[转帖][节选]了解日本二战时期是怎样令无数平民成为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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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 (日) 酒井三郎

   这是一部描写太平洋战争时期,日本海军飞行员战斗经历的自传体的小说。通过该书身历其境的描述,读者可以了解在四十年前那场残酷战争中,日本和盟国的飞行员是怎样渡过那艰难岁月的。作者酒井三郎是1945年日本投降时幸存者中的第一号王牌飞行员,他个人曾完成200次战斗任务,击落64架敌机。帮助他写成这部书的另外两名作者:马丁·克登是美国著名作家,弗雷德·佐藤是日本共同社记者。全书约18万字,由美国矮脚鸡出版公司1978年5月用英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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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 (日) 酒井三郎

   这是一部描写太平洋战争时期,日本海军飞行员战斗经历的自传体的小说。通过该书身历其境的描述,读者可以了解在四十年前那场残酷战争中,日本和盟国的飞行员是怎样渡过那艰难岁月的。作者酒井三郎是1945年日本投降时幸存者中的第一号王牌飞行员,他个人曾完成200次战斗任务,击落64架敌机。帮助他写成这部书的另外两名作者:马丁·克登是美国著名作家,弗雷德·佐藤是日本共同社记者。全书约18万字,由美国矮脚鸡出版公司1978年5月用英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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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2)
  三十八名士官中的二十五名,包括包括我在内,于1939年底毕业。我被选为这年的最佳学生驾驶员,受到了皇帝的一 块银表的奖励。
  从一千五百名应征者中挑选出七十名学生,经过几次淘汰只剩下我们这二十五人。虽然我们经过了集中而紧张的训练, 但是在派往了中国(1937年7月,日本发动了战争)作战前,又进行了补训。
  我们受过良好而艰苦的训练,可是,不久我们这批人当中,有几个甚至取得一次空中胜利,就被敌方驾驶员所击落。至于我这个具有不同飞行习气的人,倘若我的对手在攻击时更积极一点,恐怕在第一次空战中就丢了小命。因为我首次参战,必然是笨手笨脚,瞻前顾后,再说又没得到同伴的一点支援,只是由于敌人技术不佳,才救了我一命。
  在我看来,空战永远是一种艰苦而紧张的事,那种紧张心理真叫人难以忍受,甚至在我击落了几架敌机后,只要提起那激烈的空战身上便不由自主冒出冷汗。在空中的一点小错,会造成机毁人亡。空中机动包括垂直转弯、失速转弯、螺旋、半滚慢滚盘旋上升飘落等等,所有这些动作,稍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我们班二十五个人,最后只有我一个活下来。长期而艰苦的空战,在战争初期对我们那样有利,但逐渐就成了一场恶梦。我们毫无希望地与一个兴起的、无法制服的敌人作战。
  三十年代,日本海军每年大约训练出一百名飞行员。严格的筛选,动不动就开除,使几百名本来有资格成为飞行员的学生,毕业时减少到一百名左右。我认为,如果给海军再增加一些经费,如果海军修改一下它那苛刻的选飞条件,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处境就会好得多。然而,清规戒律一成不变。所以,我们飞行部队在战争最后两年遭受的沉重打击也没减轻丝毫。海军只是在太平洋战争开始后,因消耗了大批有经验的驾驶员,部队迫切需要补充,才放弃了它那毫无道理的训练方针,但为时已晚。战争时期训练的驾驶员,质量很成问题。我看,土埔航空学校开除掉的我们班里的那四十五名同学,要比战时训练出来那帮人强得多。
  毕业后,我们马上被分配到各飞行中队去进行作战训练。我奉命去九州北部的大分和大村海军地。两基地既强调陆上飞行,也强调航空母舰上飞行。对舰载机驾驶员的技术介绍,使我甚为震惊,我们的特技动作难度大,要求高的技巧。我在多年训练之后仍然拿不准,自己的本事窨比他们强多少。
  航空母舰上降落,对我来说,特别难以掌握。下滑,落地,下滑,落地,就这么反反复复地练习了一个月,才解决这道难题。说起来也怪,在这样训练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从某艘航空母舰上进行作战起飞或降落过,我的全部战斗飞行,都是从陆上机场降的。
  三个月紧张的舰上和陆上训练后,我接到命令,调往当时日本占领地-台湾的高雄飞行基地。我的海军生活迅速起了变化。这时,在中国的战争已经铺开,迫切需要战斗机驾驶员,即使是我这种初出茅芦的新手。
  我随后从台湾往中国东南部的九江,1938年5月,我第一次参加了空战-几乎一开始就有顺利。九江联队指挥官对于正常起飞,也不愿使用新驾驶员,总觉得他们经验不足,对付不了动摇中国的老牌驾驶员。因此,我好些天都是执行低空掩护陆军作战的任务。这种飞行一点危险也没有,日本陆军势不可挡,对敌人的地面抵搞正给予粉碎性打击。敌人的空中对抗极其微弱。几星期过去了,我只飞了些动摇性任务,真叫人心焦。我热情洋溢,雄心勃勃,并以自己是个海军驾驶员一个中士而感到骄傲,决心不顾一切地冲向敌机。
  5月21日,当我发现自己的名字列在第二天去汉口作正常空中巡逻的十五名战斗机驾驶员的名单上时,心里真不说不出的高兴。去那儿可能有空战,因为当时汉口是中华民国的主要空军基地。
  1938年,零式战斗机-后来我十分熟悉的飞机-还没用于作战,我们飞的是“三菱”-96,后来盟军给它取的识别代号为“克劳德”。这种飞机速度慢,飞行距离短,起落架是固定的,飞行时,座舱敞着。
  我们十五架战斗机于22日凌晨离开九江。爬高时,三架一组,采用“V”字形编队。能见度很好。从基地向西北的汉口飞呀飞,飞了九十分钟,真象是一次慢悠悠的巡航训练。没见一架截击机起来攻击我人的编队,也没见一发高射炮弹在空中阻拦我们的飞行,谁能想念,机翼之下,战争正在激烈进行呢?
  从10000英尺看汉口机场,很容易受迷惑。晨曦中,淡绿的草地清新悦目。看上去,敌人这个主要飞行基地,全然象个闲着的精心管理的高尔夫球场。不过,敌人并没有使用这么一个好机场。我看到三个小点离开了地面,向我们飞来,那是敌人的战斗机。
  很快,敌机就升到了我们的高度。它们是些大的黑的有威力的家伙。不料-至少处于慌乱中的我是这样-一架敌机窜出自己的编队,以惊人的速度向我扑来。这一下,使我准备在第一次空战中采用的周密计划,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我浑身哆嗦。虽然现在谈这不大雅观,但当时心里确实激动得发抖,那个捕捉到目标的敌人,恐怕也兴奋得不能自我呢。
  我常常想,在那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动作太拙笨,或许读者也这么认为吧。不过,我得说,在10000英尺的高空缺氧飞行九十分钟后,人的反应要象在地面那样敏捷,是不可能的。空气很稀薄,弄得人头晕脑胀;坐在敝开的座舱里,发动机震耳欲聋;冷风不断从挡风玻璃旁灌进来,使人特别难受。加之,又不能丝毫放松一下操作,眼睛要四处搜索,以免不意被敌人抓住。无奈,我慌毛火急地操纵着驾驶杆舵、踏板、油门以及其它控制仪义表,总之,人全给弄糊涂了。
  幸亏训练中给我灌输的那套这时帮了些忙。空战中,一个初出茅访庐的新手特别要雇的一条是:在“V”字形编队中,应始终在长机尾后,我的系了系氧气面的带子氧气只能用两小时,并只有在作战和在10000英尺以上飞行时,才能使用,把油门推到底,于是,发动机大吼起来,飞机向前冲去,翻腾着一股股汽油味。当投油箱时,我却一点也没记起把机身下那个具有高度爆炸性的油箱扔掉。等我记起用手去敲击操纵杆,全身已哆哆嗦嗦起来。我是最后一个把油箱投掉的。
  这时,我全乱套了,迷迷瞪瞪的忙这忙那,把空战基本原则忘得一干二净。飞机两侧和尾后没见有啥,一架敌机也未发现,自己是否被敌人瞄准了,也全然不知。我看到的只是长机机尾。我左摇右晃地死死跟上去看起来,两架飞机象被一根绳子连着。
  我终于摇摇晃晃地飞到了长机后面的僚机位置,心里也慢慢清楚点儿,不再在座舱里东摸西整了。我深深吸了口气,无意向左边瞥了一眼。哎呀!两架敌机正偷偷摸摸地向我冲来。它们是俄и-16型战斗机,起落架可以收起,比我们的“克劳德”战斗机威力要大,速度要快,机动性也更好。
  我再度给弄呆了,因为在一刹那间,我的生命又得救了一次。敌机来得十分突然,我的两只手僵住了,不知干什么才好。我既不快速飞到一边去,也不向上爬高,而是继续前飞,按一般的空战原则,此刻我是必死无疑。可是没料到,当死神靠近我的时候,那两架俄国战斗机突然翻过身子飞开了!在我的生命中,我真不明白这奇迹般的命运。
  原来,事情并不复杂。我的长机估计我在第一次空战中会慌乱,便叫一个老驾驶员从后面掩护我,刚才便是他。他见我危险,赶紧来了个急转弯,扑向敌机,使敌人放弃了攻击,逃开了。我无法平静下来,不能象原先那样操作了。从死亡的陷阱里跳出来的我。盲目地向前飞,没料到改变了飞行位置,飞到一架逃跑的俄国飞行后边450码的地方了。我怔怔地坐在机舱里,想清醒清醒一下头脑后再动作。过了片刻,人不边糊了,于是向前冲去。
  那架逃生的俄车飞机进入了我的射击瞄准镜,我立即按炮钮,却毫无动静。我前后推拉炮钮,咒骂那两门卡壳的机关炮,末了才明白,在射击前,没把保险打开。
  飞在我左边的那个士官,见我在座舱里傻里傻气,非常失望。他冲上前去,向那架逃生的敌机开火。未中,и-16稳稳当当地向右转过来,对我很有利,仅仅在我的炮口前方200码。这回我可有了想准备,于是急按炮钮。炮弹成弧线飞出去,但浪费了,我再次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我发誓要击落那架俄国飞机,决心撞也要把它撞掉。我把油门开到最大,使两机间的距离缩短,敌机慌乱地打滚,翻斤斗,转螺旋,成功地逃脱了我的每一次射击。突然,它急转过来,想在瞄准镜内抓住我。它飞得很差劲,曳光弹在空中乱飞一气,其实,敌人就根本没抓住目标。两架飞机你追我赶地打着,我一点也不知道,在我们上面有好几架“克劳德”正盘旋着,准备在我吃紧时,猛扎下来。这情况,敌人是知道的,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逃上,而不是非要把我击落。时机已到,当我从一个小斤斗改出来时,发现и-16刚好在我前面150码。我马上开火,子弹射进了飞机撞地变成一团蘑菇状烟火前,我并没有意识到子弹打光了。以前,曾有人告诫过,每个战斗机驾驶员应尽量留些弹药返航,以免被巡逻的敌机抓住后,无还手之力。
  我心慌意乱地向四周寻找友机,当发现空中只我孤身一机时,心都快跳出来了。我离开了机队。我的胜利算个啥?只不过是同伴端来的一盘好菜;而他也在我追击敌机时分开了。差点哭起来。我向四周搜索,看到十四架“克劳德”在低处盘旋编队,耐心地等待我,使我能确定方位加入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想了好一阵子,内心感到莫大的羞愧。
  回到九江机场,我精疲力尽地从座舱里爬出来。飞行指挥官即怒气冲冲地来到我跟前,脸红脖子粗地吼道:“酒井,这一切是……”他唾沫飞溅。“你这个该死的笨蛋!酒井你活着回来真是个奇迹,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又愚蠢又荒唐的飞行!……你”他气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两眼瞪着地面,实在感到惭愧和悔恨,真希望他一气之下踢我几脚,揍我几拳,但他已怒恼得有气无力了。
  也许,这位上校最厉害的时候也莫过如此吧。他扭过身子,走了。
  我清楚地记得1939年10月3日。这天,我读完信后就检查自己那架战斗机的机关炮。机场上,人们工作从容,情绪松懈。
  机场的平静突然被控制塔传来的叫声打破了。接着,没有任何其它警报,四面八主就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大地颠簸摇荡,响声震耳欲聋。“空袭”不知谁喊了一声,但没有必要。这时,所有警报器都尖叫起来,当然也是为时过晚,毫无用处。
  轰炸开始前没法到隐蔽所了。炸弹愈来愈强烈的爆炸声,有如边疆不断的雷鸣。地面,烟尘滚滚;空中,弹片横飞。有几个驾驶员与我一起,发疯似的从机修车间往隐蔽所跑。我把身子弯得低低的,以躲避嘶叫着飞来的钢片。我一头向两个水箱中间砸下去,要不是动作快,恐怕连人影子都找不着了。因为附近一弹药撒了一机场,震得耳朵发痛,地面飞沙走石。
  所以,若我有片刻迟疑,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附近的爆炸声突然停止,我抬起头来,看看发生了啥事。机场里,炸弹还在乒乓作响,透过爆炸声,传来人们痛苦的叫喊与呻吟,躺在我周围的人都负了重伤。我立刻向离我最近的那个驾驶员爬去。此刻我才感到大腿和屁股痛得象刀割,顺手一摸,血已把裤子浸湿了。伤口很痛,幸好不深。
  我慌了,站起身来就跑,不过这次是向机场里跑。奔到跑道时,抬头向天上一望。以头顶上有十二架轰炸机在编队,它们飞得很高,至少在20000英尺的高度上大转弯盘旋。它们是俄国的CB双引擎飞机,是中国空军的主要轰炸机。不可否认,敌机的突然袭击达到了惊人的效果,打得我们措手不及,狼狈不堪。可以说,在敌机尖叫着俯冲投弹时,我们实际上没有一人事先知道。
  看到机场上情况,我吃了一惊。
  一架挨一要地停在那长长跑道上的两百架海军的轰炸机和陆军的战斗机,大部分在燃烧。一片片火焰从炸开的油箱中飘出,翻起滚滚浓烟。有些飞机的机身被弹片击穿后正在漏油,暂时还没烧着。火从一架飞机烧到另一架飞机,汽油淌到那里就燃烧到那里,整个长长的一排飞机全都变成了一团团暗红色的蘑菇云。轰炸机辟里啪啦象鞭炮爆炸;战斗机烧得呼呼啦啦,象一盒盒点着了的火柴。
  我疯也似的围着燃烧的飞机跑,极想找一架没损坏的飞机。也巧,真还有几架隔开停着的“克劳德”没挨炸呢。我赶紧爬进座舱,发动引擎,甚至没等全部发热,就开着它向跑道冲去。
  轰炸机正在渐渐升高。我径直追上去, 把油门推到底,从这架不干示弱的“三菱”;飞机获取每一点速度。起飞二十分钟后才赶上敌机。
  我没注意自己飞的是空中唯一的一架战斗机,很明显,这架轻武装“克劳德”对那十二架轰炸机根本不是个大威胁。飞机下面长江边上的宜昌市,它仍在中国防卫部队的控制之下。倘若我在这里被击落,即使当场不死,落到敌人手中也有会生还的。
  我从后下方接近,敌人全然不知,当炮弹通通通地发射出动时,敌机炮手打不着“克劳德”了。我尽可能靠近最后那架飞机,集中火力打左引擎。开火后我迅速爬到它的上方,看见那台被击中引擎冒出了长长的一条黑烟。它已掉离编队,开始下降高度,我掉过机头,想结果这残废,可是没能那么做。因为就在我向前推驾驶杆进入小角度俯冲时,我记起宜冒在汉口以西至少150英里,若继续追击轰炸机,就没有足够油料飞回基地,那就得迫降敌区。
  打有利的冒险与拿自己的生命和飞机开玩笑完全是两码事。继续攻击就是自钉,这种极端行为没有必要。我转弯回飞,那架俄国轰炸机是否成功地到达了自己的机场,不得而知。当然,最坏莫过坠毁在友军控制区内。
  回到汉口机场一看,十二架敌机所带来的重大破坏真难以相信。几乎我们所有的飞机不是被炸毁,就是被炸坏。基地司令的左臂被炸掉,他手下的几名上校以及一些驾驶员和维修人员,死的死,伤的伤。
  猛烈的追击和战斗的激情,使忘却了自己的伤痛,但从飞机上下来只走几步,便晕倒在跑道上。
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3)
  消息终于传来了,命令通知我前往台湾的高雄航空基地。
  到达高雄一看,心里不由一惊。机场上,停着一些新式战斗机,它们与我所熟悉的“克劳德”-96大不一样,而是三菱公司生产的零式(Zero)战斗机,式样新颖时髦,就是停在地面轮廓也很分明,象在空中看到的一样。现在,我们总算有了这种座舱密封、动力强大、起落架可收放的战斗机。在火力方面,“克劳德”只有两门机关炮,而零式战斗机除两门机关炮外,还有两门20毫米加农炮。其速度和飞行距离,几乎是“克劳德”的两倍,飞起来真如作梦一般。我觉得这种飞机是我飞过的飞机中最灵敏的,手指稍微动动,飞机反映就很明显。有了这么好的飞机,我们真巴不得与敌人马上干一场。
  我们首次把这种新式飞机用于实战,是在法国占领地-印度支那,为攻占关键地带的日本陆军提供空中掩护。
  1941年5月回到中国战场,8月11日,我被派出执行任务,从宜昌至成都,要作八百英里不着陆飞行,这一带我熟,记得宜昌还在敌人手中时,我曾与十二架俄国轰炸机较量过。
  我们掩护七架双引擎“三菱”-1型轰炸机前往敌区。轰炸机在午夜过后从汉口起飞,由我们带着飞过宜昌。夜浓如墨。唯一的地标是在山谷与原野间蜿蜓如带的白色长江。黎明前,我们到达温江机场上空,并在这儿、慢慢盘旋到破晓。天色终于大亮,但没出现敌人的战斗机。领队长机一侧机翼,向下冲去。这是扫射信号。我们一架接一架地向机场俯冲。机场年,我看到俄国战斗机已经滑到起飞线,地勤人员发疯似的跑过机场,奔向防空壕。
  我压低高度,跟在一架正滑动起飞的и-16战斗机后面。目标不错,只用几发加农炮就把它打得起了火。我冲过机场,向右急转,陡直爬高后再翻过来,准备第二次攻击。曳光弹和高射炮火在左右爆炸,但我的零式战斗机以极快的速度甩掉了它们。
  另一架零式战斗机向下俯冲,扫射着通过跑道,打得几架敌机不是起火就是爆炸。我发出俯冲,看准前面一架飞机,来了次短促射击,敌机立刻变成了一团火球。
  没什么好扫射的了。我们把机场里的敌机干得一干二净。俄国飞机一架也没起飞得了。多数飞机不是在燃烧,就是已经爆炸。我们回到7000英尺的高度上,看到轰炸后的机库和其它维修车间仍在熊熊燃烧。这次干得真彻底。我们因没碰到对手而感到遗憾,所以继续盘旋着,希望从滚滚上升的浓烟中跑出几架敌机来。
  突然,三架零式战斗机离开编队,向地面扑去。在很远的地方,我看到一架银白色的双翼飞机正贴地面,那三架战斗机冲下去,随后发射出一串串炮弹。未击中。敌驾驶员技术熟练,操纵那架慢且灵活的飞机,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巧妙地逃过了对方的炮弹。三架零式战斗机呼啸而上,离开了那架未击中的双翼飞机。
  现在轮到我了。我死死盯住那架进入射击瞄准镜的双翼飞机,按动炮形状开关。未中。敌机猛向左滚,一个急转弯,险些窜到了我的后面。这时,又来了四架零式飞机,大家急忙转弯,不让敌机从视线里逃掉。那敌驾驶员一定是个头目,他操作那架双翼飞机百依百顺。急滚啦,盘旋啦,翻转啦,做着各种几乎是不能做的大动作,我们的炮弹一发也未碰着他。
  不一会,我们打到了成都以西一座小山的上空。敌驾驶员除了硬着头皮飞越那座小山外,没有其它选择余地。他慢慢翻滚爬高,但这是个错误,这种错误是任何一个驾驶员都不允许犯的。敌机机腹进入我的瞄准镜,一按炮钮,加农炮便从机腹射到机舱。飞机失去控制。进入螺旋。就在这时,我们的另一架飞机冲上去,毫无必要地向那架死了驾驶员的飞机打了一阵炮弹。之后,敌机撞山爆炸。
  我首次驾驶零式战斗机就击落敌机两架。
  9月初,全体海军驾驶员回到汉口,大家在这里看到片桐英吉中将都很惊讶。他是侵华海军航空部队的指挥官。他告诉我们,全部海军飞行员即将回台湾,在那儿,将完成“一项最重要的使命”。
  总共一百五十名战斗机驾驶员和从高雄等地调来的同等数目的轰炸机飞行员,组成了新的台南舰队。
  1941年12月2日,第11航空舰队司令官束原藤宗海军中将派出首批侦察机前往菲律宾群岛侦察。4日,侦察机返回。5日,他们从20000英尺的高空对克拉克和艾巴机场以及马尼拉附近的一些军事设施照了相。从克拉克机场的照片上,我们可清楚地看到三十二架B-17轰炸机和七十一架小型飞机。海军估计,吕宋岛上约有三百架各种型号的作战飞机,实际上是这个数字的两倍。
  美国的PBY“卡塔利娜”侦察机也多次光临台湾。这种双引擎飞机一般在有云的天气从1500英尺的高度慢慢地飞来,不慌不忙地对我地面设施和飞机拍照。敌机从这么低的高度上拍照,美国人一定对我们的飞行部队了如指掌。
  我们作为新的航空舰队的一部分到达台南后,马上就开始都限制在机场内,禁止外出。大家从黎明到傍晚,从星期一到星期日,不论什么气象进行训飞,以便掌握护航,大编队和扫射等要领。
  我们攻击菲律宾的最初计划要求一艘小型航空母舰,以便把零式战斗机带到敌岛附近。这三艘母舰是:硫球(11700吨)号、朱和号(9139吨,是艘改装了的潜水艇供应船)、泰和号(20000吨是艘改装了的商船)。按理,三艘航母可载九十架战斗机,但实际只能载五十架,遇上有风的天气甚至还要打一半折扣。如果这些零式战斗机能从台湾直接飞往菲律宾并能不着陆地返回的话,就不必用那些航母了。不过,中将的助手们拿不准,这种单引擎飞机否执行那种任务。克拉克机场与我们自己的航空基地相隔450英里,而另一个靠近马尼拉的主要攻击目标-尼科尔斯机场则离台南500英里,除考虑静空,空战用油和备用油等因素外,还必须明白,我们要不着陆飞行1000至1200英里!以前没有一架战斗机飞过这么远,零式飞机是束能得呢?这一问题在参谋人员之间引起了激烈争论,但选择办法只有一个。
  自此,我们为扩大飞行距离,差不多是日以继夜地训练。且不谈飞机的航程,接原设计,它在空中单飞最多能呆六、七小时,我们得把这个数字延长到十至十二小时,而且是大编队飞行。我自己创造了每小时耗油不到十七加仑的纪录,其他驾驶员的耗油量也从每小时三十五加降至十八加仑。零式飞机通常载油约一百八十加仑。
  为了节省油料,我们在12000英尺的高度上仅仅以每小时115节的巡航速度飞行(正常飞行速度是每小时275节紧急情况下爬高。最大时速可达300节)。作远距离飞行时,我们把螺旋桨的转速降至每分钟1700至1850转,把空气控制阀调节到最小。这样,就把动力与速度降到了最小限度,战斗机随时都有停车和失速的危险。
  采用慢速度远距离飞行的新办法,零式飞机的飞行距离提到一个很可观的范围。我们的指挥把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报告了束原将军,使他从自己的作战计划中取消了那三艘小型航空母舰。他令两艘送回日本,把余下的一艘派往帕劳,支援我们的作战。结果,第11航空舰队成了没有任何舰只的舰队了。
  我们当然明白即将碰到的对手是美国人,但对他们的作战特点和飞机型号知道甚少,估计他们的飞行技术比我们在中国所遇到的敌驾驶员要高。
  1941年12月8日晚上两点钟,一个传令兵跑进营房,把我们这组飞行员叫醒。正如我们所料,战争爆发的这天终于来临。驾驶员们有的轻轻地爬进飞机,有的三三两两到门外看动静。靴子踏在沙砾上的吱咯声和驾驶员急忙忙奔向机场时轻轻的说话声打破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指挥官西户正久海军上校告诉我们,飞机将在凌晨四时起飞。他对攻击菲律宾美军机场的各飞行小队分别下达了命令。我们只坐在跑道上飞机旁耐心等候,过不久,勤务送来了早餐。
  大约在凌晨三时左右,机场开始起雾了。在这个亚热带地区,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到四时,雾更浓了,变成了乳白色;能见度降至仅仅五码。这时,指挥塔的广播哇啦哇啦地喊道:“起飞不定时延迟”。
  随着夜色的消逝,我们的心情也来紧张。大家不时看看自己的手表,咒骂这该死的鬼天气。过了三个小时之后,大雾仍旧没退,不仅没退,反而更浓了。
  突然,广播大嚷起来:“注意!重要广播!”
  驾驶员屏声敛气地听着。
  “今日凌晨六时,一支日本特混舰队对夏威夷群岛的美军,成功地进行了一次突然袭击!”
  我们必须考虑考虑这次攻击后的形势,美国人会加强防守,他们在菲律宾也将会严阵以待。随着早晨的来临,我们也越发紧张了。大雾使我们的飞机趴在地上,却可以使敌人把轰炸机从吕宋岛派来,待雾幕升起时,轰炸我地面上战斗机。我们守卫着自己的阵地,机关枪手已把子弹推上镗,机场里的人,都在侧耳听着轰炸机来临的声响。
  奇怪的是,敌人并没有来攻击!上午九时,大雾开始消散,广播员以兴奋的声音告诉我们在一小时内起飞。机场的战斗机驾驶员和轰炸机机给没等进一步命令,都急不可耐地爬进了机舱。
  上午十时整,信号弹闪着光冲契最后一层雾霭升空,轰炸机一架接一架地滑向长长的跑道,一架两架三架六架全部平稳地爬到空中,当第七架滑到离起飞线1200英尺时,右边的起落架突然脱落,飞机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肚皮朝天地在地上打转,火焰一下漫延到整个机身。在一片火光中,我们看到机组人员在舱口挣扎着,跳下地后拚命的逃离飞机,说时迟,那时快,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弹架被抛到空中,机组人员全部炸死。地勤人中立即赶到现场,拚命地把那些炸得七歪八扭的金属残片拖开,争分夺秒地真补还在冒烟的弹坑。十五分钟不到,信号指示下一架轰炸机继续起飞。十时四十五分,五十三架轰炸机和四十五架零式战斗机全部起飞完毕。
  战斗机分为两组,一组给轰炸机护航,另一组飞到前边准备对付敌人的截击机。我们知道,敌截击部队一定在等待着,因为我们的攻击拖延了这么久时间。我飞在前面一组,个编队爬高到19000英尺高度。
  飞过台湾最南端后不久,我发现九架轰炸机直奔台湾,很明显,那敌人派来轰炸我们机场的飞机。
  九名驾驶员,包括我在内,起飞前就接受过命令,攻击通往菲律宾吕宋途中发现的一切敌机,其他的人按原定计划继续前进。我们从大编队中拉出来,向那些轰炸机冲去。一下子,我就进入了射击位置,并向领队长机靠拢。我刚要按下炮钮,猛然认出这是日本陆军的飞机,于是,赶紧摇动机翼,给其他驾驶员发信号,叫他们不要开火。原来这是陆军司令部的飞机,这些白痴在出来进行例行飞行训练之前,也没有和我们打声招呼。
  待我们重新加入编队时,已到达台湾与吕宋这间的巴坦群岛上空。这些岛屿在我们飞过后不久,就被我伞兵占领,以便在我机从菲返回时,为某些可能迫降的飞机提供方便。实际上,我们没有一架飞机损失于迫降。菲律宾群岛慢慢从眼前浮现,碧绿的岛被湛兰的海水衬托着。海岸线从机翼下掠过;空中没有一架别的飞机,一切是那么和平,宁静。过了一会儿,我们又回到南中国海上空。
  下午一时三十五分,我们从南海一闪而入,直飞克拉克机场。真难以相信,我们并没有遇到美国战斗机蜂拥而至的攻击。朝机下一望,约有六十架轰炸机和战斗机沿机场跑道整齐有序地摆着,象一群站着的鸭子似的。美国人既没有疏散这些飞机,也没有加强地面安全措施,我们真无法理解敌人的这种态度。珍珠港在五个多小时前已被袭击,他们应该得到了情报,一定估计得出,这些重要机场会受到打击。
  我们也不能相信美国人没有出动战斗机在空中等待。后来,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几分外,我发现在大约15000英尺的高度上有五架美国战斗机,高度比我们低7000英尺。大家立即投抛副油箱,一个个炮弹上镗。可是,敌机不愿进攻,仍保持原高度飞行。有意思,他们在15000英尺的高度上兜圈子,我们却在他们的头顶大盘旋,因为命令不允许我们在主要轰炸力量抵达现场以前予以攻击。
  下午一时四十五分,二十七架轰炸机及其零式护航机从北而来,直接进入了轰炸航线。轰炸进行得不错,一串串从炸弹从弹舱翻滚出来,向那些投弹手们早已细细研究过的目标扎去,准确极了,确实是我在这次战争中所看到的一次最精确的轰炸。整个机场被炸得天翻地覆,飞机、机库以及其它地面设施的碎片四处横飞,大火呼呼响,烟尘滚滚而上。
  轰炸完后,轰炸机在空中盘旋编队,准备归航。我们为它们护航十分钟后又回到克拉克机场。这个美军基地已成一片废墟,仍在燃烧冒烟。我们盘旋下降到13000英尺,还是不见有敌机。指挥官命令扫射攻击。
  我向前推驾驶杆,进行大角度俯冲,我的两个僚机紧跟在后,好象被一些看不见的绳萦牵着。我选中两架放在跑道上未挨炸的B-17作为我们的目标,尔后轮流开火。一束束炮弹打进了那两架大轰炸机,我们低低地从地面掠过,接着陡直爬高、改平。
  五架战斗机向我们扑来,型号为P-40,是我遇到的第一批美国飞机。
  我猛拉驾驶杆,猛蹬舵踏板,并向左急转弯,接着再把驾驶杆拉到底,向上急爬,避开了攻击。五架 P-40向后急翻滚,散开。
  四架敌机弧线上升后便钻进了从机场冒起的一片浓烟中,随后就逃之夭夭。剩下的第五架向左转过来-这是个错误,我一阵点射,把大小炮弹打进了他的机舱,连座舱盖也被掀掉。飞机在空中晃了晃,随后下落,向地面扎去。
  这是被我击落的第三架敌机,也是我在菲律宾打掉的第一架美国飞机。
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4)
  1942年3月上旬,分散在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广大地区的一百五十名台南战斗机联队的驾驶员,在巴厘岛集结。占领整个印度尼西亚已迫在眉睫。同时还有一个连的日本陆军完成了对巴厘的军事占领。巴厘岛象个世外桃园,气候宜人,风光旖旎,在太平洋,我还没看到一处能与之相比。机场周围,林木繁茂;岩间漫无边际泉,噗噗而出;躺在里面,实在畅快。虽说我们在地面呆的时间不多,但总算能享享清福。
  一天下午,我们在“俱乐部”里闲聊,忽然,一架重型轰炸机向机场飞来,大家一楞,有个驾驶员跑到窗户跟前一看,急忙回过头,睁大眼睛喊道:“呃,B-17!下来啦”
  我们都挤到窗口看,有飞机?不可能吧!但确实有架大型飞机从空中飞来,起落架和副翼均放下,引擎的转速已减慢,正平稳地下降高度着陆。我揩了揩眼,心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我飞机场何而来呢?不过的确有一架在那儿啊,轮子接地时带轻轻地跳了几下,尖利的刹车声也可听到。大伙一起从门口冲出来都想快点去看看那架威力强大的美国轰炸机的防卫系统。这架飞机可能是我们能俘获的唯一一架敌机。突突的机枪声使我们一震。有人指着说,陆军在开枪。活见鬼!那还能抓住B-17?美国驾驶员是错降了机场。而这些蠢货,还没等飞机完全停滑就开了火。
  就在机枪射出串串子弹时,敌人恍然大悟。立即开足马力,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冲向跑道的另一端,升高而去,有的人已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士官驾驶员火暴暴地骂道:“他妈的,为啥开枪?”
  陆军的一位中士气乎乎地站起身来,悻悻地说:“为什么?那是敌机。我们奉命打敌机的,而不是来欢迎它的!”
  我们赶忙劝止那个士官驾驶员,他脸都气白了,搞不好会揍死那陆军中士的。一个陆军中尉听到吵闹声,跑过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对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我部下的愚蠢行为,深表歉意。”
  我们骂了陆军好几天,对没弄到那架轰炸机很惋惜。在当时“空中堡垒”是盟军飞机中最难对付的。随着时间的过去,海军驾驶员与陆军守卫部队之间的矛盾愈来尖锐了。这期间,我们没有作战活动,脾气也大。有天晚上,不愉快的事终于发生。当时,我躺在自己的小屋里,忘了灯火管制,点燃了一支香烟。少许,一个声音在外面喊志来:“把那儿的烟掐了,他妈的,你不知道规定吗?”
  躺在我身旁的海军下士驾驶员本田,听到这话,“腾”地跳起身来,冲出门去,用手卡住那个士兵的喉咙,口里不停地骂着,本田是我的僚机,对我的任何攻击,都会作出迅速的反应。我跟着跑出来,但没来得及止住他。他怒不可遏,没等我赶到,就给了对方一拳,那家伙“啊”地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本田怒火冲天,跑到草坪里大叫道:“来吧,你们这些陆军杂种!老子海军本田就在这儿!出来试试吧,笨蛋们!”
  两名士兵从篱笆后面冲出来,跳到本田跟前。本田转过身来,张开大嘴,吼了一声迎上去,于是,一场拳头战旋即开始。本田把对手打倒后站起来,两脚踏在趴着的两位败将身上。
  “本田,住手!”我喊道,但无用。这时,士兵们一个个跑出来,本田得意地转过身,又准备格斗,那个陆军中尉紧跟在士兵后面,吆喝他们统统回去,对我们没说半个字。我们只听到他骂自己的部下。“你们是到这里来打敌人的,明白吗?白痴!猪猡!”他吐了一口唾沫。“不是来打自己的人的!如果你们定要打,就去与你们拿得下的人打。这些驾驶员,全是些不怕死的,象一群爱斗的公鸡。”
  一天早晨,有个驾驶员气喘吁吁地冲进宿舍,带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换防。
  我心里揣摸,如果都回日本,那我会在首批离开。我是1938年5月离开日本去中国的,扣除一年养伤期,在海外已呆了三十五个月。当我意识到又能见到自己的家,就特别想家了。
  不象多数谣传那么玄乎,换防成了事实。3月12日,中岛忠志少校从本土来到这里,通知中队说,他接替神后英城少校的中队长之职。“神后少校已被替换。”他说,“现在我宣布回日本的驾驶员名单。”
  中岛念名时,大家鸦雀无声。第一个名字不是我希望的自己,第二个也不是,第三个还不是,我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少校念了七十多个别的名字,没一个是我。我莫名其妙,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挫伤,为什么返日驾驶员名单上把我忘掉了呢?我不明白,我到海外的时间比大多数人都长啊。
  后来我走到这位新长官跟前,问:“阁下,我的名字不在本土之列,您愿意告诉是啥理由吗?我不相信我”
  中岛少校挥手打断我,笑道:“唔,你不能和其他驾驶一道回去,我需要你。酒井,和我在一起吧,我们要去一个新基地,它是对敌作战的最前哨-新不列颠岛的拉包尔。据我了解,你是本中队最好的驾驶员。跟我一块儿飞,让别的驾驶回去保卫家乡吧。”
  话说得很清楚,我只好作罢。按海军的规矩,我是不应多问这位长官的。回到宿舍,我心里又烦躁又悲观,重见家里亲人看来无望。几个月后,我才知道,中岛把我留下来,实际上是救了我一命。那些返回本土、后来又调至中途岛特混部队的驾驶员,在6月5日遭到了敌人歼灭性打击,几乎所有离开巴厘岛的人全都身亡。
  接着的几个星期,是我生活中最倒霉的,我从没有病得这么厉害,在这些日子里,生活充满了中心忧伤与失望。
  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拉包尔,在巴厘岛以东2500英里,对零式战斗机来说,飞行距离是太远了一点,运送我们这批驾驶员,既没用运输机,也没用水上飞机或快速船只,而是把我们象牛一样赶进一艘破旧不堪的小商船。船舱内挤了八十几个人,臭气难闻。船以每小时十二节的速度慢悠悠地在海上移动,为了保护我们,派了一艘1000吨的次等驱逐舰。
  呆在这可咒的船舱内,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面前,我从未感到象现在这样怕。我们真不明白上级司令部的用心,敌人只要从一艘潜伏的潜艇上发射一枚鱼雷,或从一架俯冲的轰炸机上扔下颗500磅重的炸弹,就会把这艘轻型小船炸得粉碎。指挥官把这个战场的一半战斗机驾驶员,特别是他们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弄到这无遮无掩的大海上,实在太冒险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又是活生生的事实。我牢骚满腹,精神忧悒,终于生起病来。从巴厘岛到拉包尔的两星期,我基本躺在船员铺上。
  船在海上左摇右晃地航行,不时发出咯咯吱吱地声响,每当碰到前面那艘护航舰冲起的波浪时,就会左滚右翻。在舱内真是活受罪,热气蒸人,整整两星期,我身上没干过。潮湿闷热弄得人汗流浃背。油漆的气味令人窒息,我这个舱转过身去,很快在远方消失了。我已病入膏肓,感到自己快要死了,但我始终相信,我会从吞唾我的厄运中解脱出来的。
  船终于嘎吱嘎吱地开进了新不列颠岛的主要港口-拉包尔。我如释生负地喘了一口气,从底层甲板东摇西晃地走向码头。眼前的景象真难以相信,如果说巴厘是天堂的话,那么,拉包尔就是从地狱最深层拖出来了。岛上只有一条窄跑道,等待我们支使用,确实,我还没见过这么差劲的机场哩。跑道的尽头,一座700英尺的火山兀然而立,如鬼影一般。每隔几分钟,大地抖动,火山低吟,不时喷出沙石和呛人的浓烟。火山后面,是一片草木不生的山峦。
  离船后,驾驶员被送往机场,我们经过的路面,寻酸味刺鼻的火山灰烬足有几英寸厚。机场沉寂得可怕,飞扬的尘土从身后直扑过来,无座舱盖的,起落回固定的“克劳德”时,无不唉声叹气。看到这些就够了,我的病又发起作来,眼一黑,便栽倒在地,范井上尉赶紧把我送进机场旁一个山丘上的刚修好一半的医院。
  第二天早晨,我就了解到,拉包尔决不是如我所想的,是个流放地,它绝没有孤立于战争之外,而是迅速地卷到战争的中心。
  空袭警报把我从酣睡中惊醒,透过窗口,看到十几架双引擎“马荣德”轰炸机在港口上空低飞着,专门轰炸载我们从巴厘岛来的那条船-“九驹喜”。飞机扔炸弹时,船员们还在卸货,为了活命,他们穿过码头四散而逃,有的甚至跳入水中。那轰炸机全是澳大利亚的标识,它们炸完船,就来轰炸跑道和停在那里的飞机了。连续三天,“马劳德”都来轰炸了机场和一切可移动的目标,它们飞得又低又是慢,射手们对准目标打了个痛快。地面上的人谁都不安全,因为一旦暴露,就会引来几门机关炮的射击。
  空袭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最好的兴奋剂,它至少说明拉包尔有仗打,我们在地面呆了几个星期,这下可好,我请求医生让我立即出院,想到又要驾驶零式飞机作战,心里怪痒痒的。
  医生笑道:“在这儿再呆几天吧,洒井,现在出院没用,我们还没战斗机给你飞,一旦飞机到了,就让你走。”
  四天后,我的病情大有好转,故离开了医院。我与其他十九名驾驶员爬进那天早晨来的一架四引擎水上飞机,很快就有战斗机飞啦。因为水上飞机是从改装的航空母舰“春日”号上飞来的,航空母舰给我们中队捎来了二十架新的零式飞机。敌人的不断侦察和轰炸阻碍了“春日”进入拉包尔港,她在200英里以外的布略岛附近等着,派了架水上飞机把我们接到那儿去。
  两小时后,我们回到拉包尔。看到二十架装备齐全随时可投入战斗的新飞机。可是,就在同一天,一架敌侦察机来侦察了一下这些停在地上的战斗机,并且没等我们起飞,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拉包尔静静的,惟有火山那无休止的永不减弱的喷射,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随后几个星期,战斗机和轰炸机源源不断地飞进了拉包尔。我们迅速地集结力量,以加强对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莫尔斯比港的攻击,上司告诉我们,日本的计划是占领整个新几内亚。
  四月初,我们三十名台南联队来的驾驶员被派往莱城的一个新基地。莱城在新几内亚的东海岸,西户正久上校带领我们这支人马到那个新基地去,至此,整个太平洋战争中一些最激烈的空战随之开始。莱城离盟国的防御保垒莫尔斯比仅仅180英里,我们开始执行任务几乎是每天为轰炸机护航。轰炸机从拉包尔起飞,去袭击敌人在莫尔斯比地区的重要设施。就整体而言,战争不再是一边倒了,情况常常是:我们去攻击莫尔斯比,盟国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就来轰炸莱城。盟国飞行员的勇敢精神和积极作战意识,使我们为之惊讶,敌人每次袭击莱城,均会遭到截击,常常被击落几架。而我们对莫尔斯比的攻击,也付出了与他们差不多代价。
  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盟国的驾驶员愿意在战斗中与我们较量。所以,他们一发现我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就打,是我碰到过的最勇敢的人。应当指出,他们的战斗机在性能方面明显的比零式战斗飞机要差。再说,几乎我方所有的驾驶员都是些技术熟练的空中老手,他们驾驶着性能良好的战斗机,明显的处于优势地位。
  4月11日,我又回到战斗中去了。那天我首次击落敌机两架。这天的前一天,六架战斗机掩护七架轰炸机去莫尔斯比,击落了两架企图从机场逃跑的轰炸机,还不一架也可能被击落。同一天晚些时候,三架待命的零式飞机从莱城起飞,在沙拉茂上空及时截击了几架轰炸机,结果击落一架,其余的均被击伤。
  11日那天我又与八架新到城的飞机一同起飞后,编成了三个V字形编队,前往莫尔斯比。飞机沿海岸线飞行并慢慢爬高。气象很好。白色的沙滩看起来象一堆堆散落在岛边漂泊的尸骨。过了一会,欧文斯坦莱山脉便函耸立在眼前。山脊高出海平面15000英尺,山虽高,山顶却无雪覆盖,山坡上长满了可怕的丛林,象一堵宽厚的城墙。
  我们从16500英尺的高度上飞越山脊,骤然间,我们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敌人的天地。广阔的深蓝色的珊瑚海海面上,我没看见一条船,海水蓝得发暗,一望无涯,山峦和南岸倾斜,坡度比我们机场这边要大,否则,山脊两边就无区别了。
  飞行四十五分钟后,莫尔斯比基地便从机翼下滑了出来,我看到地面有许多不同型号的飞机,有的正从暴露位置被人们慌忙地往丛林里拖。机场周围长满了茂密的林木,从空中难于发现目标。大概我们还在射程之外吧,机场的高炮没有开炮。敌机拉进防护地带还要一些时间,看来我们还来及扫射,不过,命令未加改动,我们只许在空中警戒,不准俯冲扫射。
  飞机通过莫尔斯比上空,来到珊瑚海,过了一会儿,又从原航向进入,再次飞过敌机场。令人奇怪的是,敌高射炮手和驾驶员,好象没看见我们,他们不采取任何反击行动。
  通过机场时,我们是背着阳光慢慢儿飞的,终于发现了四架敌机,这是我首次看到的“艾拉考布拉”P-39战斗机,它们在我机左面约三英里的地方,正向这边冲过来。要想不被我们发现是不可能的,我抛掉油箱,加大马力,两个僚机紧跟在后。我飞到领队长机一边,给范井上尉作发现目标动作。并请求掩护。范井把手向前一挥,意思是:去吧,我掩护。
  四架“艾拉考布拉”还在那儿,真走运。他们的前方是耀眼的太阳,没发现我机接近。P-39的双机编队,前面两架与后面两架相距约300码。
  我让本田飞在我的后上方,示意经验不多的米川紧跟于后,离敌机只500码,我向左拉升,再过几秒钟就可开炮,倘若敌人继续被阳光晃着眼,我们便可以在他们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之前进行攻击。
  我准备翻滚过去攻击,但没那样做,因为从俯冲中拉起来进入,会失掉背阳的有利条件,我还是向前猛推驾驶杆俯冲,本田与米川紧跟在后,三机一起冲下去,随后来了个又急又快的后转,进入攻击位置。
  后两架敌机这时已在我前上方,不知道有飞机接近。他们仍就看不见目标,我稳稳当当地靠拢,直到目标万无一失的时候才下手。两架P-39就完了蛋。炮弹密集地打在机身中央,金属片被炸开,冒出一股烟火。
  我滑开,把炮口对准第二架P-39,炮弹再次直接命中,在飞机内爆炸,并把它炸成了碎片,两架“艾拉考布拉”不到一会功夫均上了西天。
  我将零式战斗机改出滑飞,摇摆着倒扣过来,打算在拉平后直接咬住前面那两架敌机,没料到战斗已经结束。那两架P-39正向地面猛扎,后面拖着一条明亮的火焰与浓烟柱。我没看见那两飞机是怎么打下来的,只认出西泽广吉这位新来的驾驶员的飞机正从俯冲改出。后面的第二架战斗机是大田敏夫驾驶的,他一次开火通过就击落了敌机,这时正猛拉起来,转头加入编队。
  不到五分钟战斗就结束了。真难以相信。四架敌机在下面很远的地方已摔得稀烂,很明显,其中两架敌机是二十三岁的西泽和二十三岁的大田击落的。
  事实证明,西泽和大田在驾驶方面是把好手。他们不断获胜,和我一样,成了莱城联队名列前矛的飞行王牌。我们常在一块儿飞,被别的驾驶员誉为“飞行三巨头”。
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5)
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6)
  就在我们损失一半飞机的酷烈空战的第二天,我被严重的腹泻弄得趴下了。这也是预料中的事,因为硫黄岛供给的全部用水都是用坛坛罐罐搜集起来的雨水。
  我的精神状态并不比虚弱的身体好,一天失去四十架飞机及其驾驶员,真叫人痛心。想到“黑寡妇”把过时的零式战斗机一架架从空中击毁,想到一个个没有经验的驾驶员在燃烧的飞机中牺牲,心里难受极了。凌晨四点钟,所有驾驶员到机场待命,几架侦察机立即起飞去搜索海面。过了一小时,没有什么动静。我回到房间,想再合一会儿眼。六点钟,号声打破了岛上的沉静。通知说,敌人在戟途中。炮兵们跑过机场,爬上高射炮;四十架战斗机冲向跑道,升空占据截击位置。我走到房前的院子里,观看这次空战。
  在南面很远的地方,至少有五十架飞机正向我们扑来,它们是些“黑寡妇”。四十架零式战斗机在机场上空盘旋,转弯迎敌。
  我只看了一两分钟激烈的空战,因为耳朵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有飞机俯冲!我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中队的“黑寡妇”拖住,而让这个岛干等着挨轰炸。我向房子跑去。猛烈的爆炸把脚下的大地震得直抖,叫人无法跑,我赶紧向地下扑去,把脸埋在火山灰烬中,希望避开飞来的弹片。爆炸持续了几分钟。每次炸弹爆炸,都要把我振得老高。到处尘土飞扬。又过了一会儿,轰炸才停止。
  我翻过身子,脸朝天,看到“复仇者”正向南飞。
  我站起来一看,机场烟柱束束,尘土滚滚。又一次攻击!第二批一个中队的“复仇者”冲破翻滚的烟雾,直接向跑道扎下来。轰炸好象是对着我来的,我急忙转身就跑,一头倒在房子后面的水箱旁,与此同时,我看到炸弹从飞机上抛下来。我着迷似的瞪着,炸弹从空中落下,愈来愈快,愈来愈大我又吃了不少泥尘。
  一股热浪沿地面扑过来,把我猛推了一下。轰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我睁开眼,只见烟雾和尘土从地面滚滚而升。我抖了一下身子,看看自己受伤了没有。还好,除刚才扑倒时擦破了点皮外,身上还没伤着。耳朵慢慢听得见了。房子在倒塌,水箱“哗”的一声垮下来,滚得老远。
  空战还在进行。我仰望着那些战斗的飞机,听着零式战斗机引擎的嗡嗡声和加农炮的咯咯声,以及“黑寡妇”机枪断断续续的哒哒声,真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能干啥呢?该死的腹泻!
  “黑寡妇”又一次使我们失利,我们起飞去截击的四十架零式战斗机又被击落了一半。
  两个机场都被炸得乱糟糟的,看起来无法着陆,但驾驶员们还是七弯八拐地沿跑道落了地。
  敌人还会来的,我们怎么办呢?即使一个驾驶员在空中击落几架战斗机,我们也无力阻止敌轰炸机攻击机场和其它防御设施。从下午到晚上,参谋人员都在研究一种摆脱困境的办法。那晚,好多人没休息。地勤人员清扫跑道填平炮坑,一直干到天亮。三次空战,我们总共八十架战斗机就损失了七十一架!
  中岛中校慢慢从指挥所的帐篷向我们这边走来。指挥官满脸愁容,说话时,音调低沉,犹豫。他告诉我们,参谋取们争论了整整一夜,就以后对美国人采取什么行动有意见分歧,有人认为,我们已有加紧的选择了,继续截击敌人无济于事,几天之内,就会发现自己没有一架飞机,因此,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自己的一切力量,给美国的特混部队孤注一击,据我们一架侦察机侦察,敌特混部队位于硫黄岛东南偏南450英里的地方。
  另外一些人在理论上同意这种计划,“不过”,他们争辩到,“就凭我们这几架战斗机和八架单引擎轰炸机能打敌人的特混部队吗?美国人一次不能从他们的航空母舰上起飞几百架截击机!”
  中岛说,硫黄飞行联队怀念三浦观三上校最后宣布采纳美国舰队的计划后,争论才算结束。三浦决定我们于7月4日中午起飞。
  中岛对我们讲了作战会议的详情。他在结束谈话时说,“我们派你们出去干啥 。你们飞出去肯定是送死的。不过,”他顿了顿,“决定已经作出,你们必须得去。”他扫视了大家一眼:“祝你们一路顺风。”
  指挥官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念着被选派出去作战的驾驶员名单。看来,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任务。
  驾驶员们并不激动,每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就站起来,敬个礼。我的名字第九个被宣布,我将战斗机中的第二个V型编队。武藤是我们之中最好的驾驶员,带领第三个V型编队,中岛选了一名上尉指挥整个中队。
  中岛神情忧郁地向我走来,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我恨我自己今天把你派出去,老朋友。”他呐呐地说。“但是,”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坂井,我祝你好运!”我无话回答,只是伸出手去。我们默不作声地紧紧握着手,良外,中岛才转达身走开。
  各小组无言地分开,被选去作战的驾驶员各自去收拾行装。我望着自己带到硫黄来的几件随身用品,想到这些东西将被人转送到死者的家属那里,当我母亲接到这包东西,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她会成什么样子啊?!
  武藤走进我的帐篷,问我对这次任务有什么想法。我注视了他一会儿,说:“武藤, 我不知道。”他说“想法?还能有什么好想法。今天下午,我人到达敌舰上空时,敌战斗机会蜂拥而至。我要说的是我们是奉命而行,我们得去,就是这样。”
  我为这个年轻的驾驶员感到可惜。我本人不再是我国一块宝贝,伤愈之后的几次作战告诉我半盲影响了我的空战能力。可是,武藤他是西泽,大田地以及范井这些人的化身,是个顶呱呱的飞行员,今天不应与我们一起去,把他的生命压在这次毫无希望的使命上。纯粹是愚蠢!如果武藤的手里有一架新式飞机,他可能是我们当中最有希望击落十几架甚至几十架敌机的人。他是属于全日本的那号驾驶员,应准备用于保卫本土,应准备迎接以更大规模来空袭的美国大型轰炸机B-29,可现在,他多可惜啊!
  当然啦,武腾不知道我这此想法,听了我的话,笑了笑。“那好,坂井,我明白啦,如果老天爷保佑”他耸了耸肩,“要不然,至少让我们象老朋友一样死在一块儿。”一小时后,所有被选去作战的驾驶员排成一列,立正站在指挥所前。指挥所帐篷后的一根高高的杆子上,系着一面又宽又白的旗帜;旗帜迎风乱舞,上面印着一句古语:奈莫-哈基满-得波沙这。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们相信仁慈的战神。这面旗帜是仿照十六世纪一个军阀的战旗制作的。
  依我看,这种戏剧性的表演,只能说明自己的虚弱,而不能说明其它什么。这也表明,那些当官的精神上已崩溃,他们妄图用古代的火与怒来壮胆,殊不知那时的战争主要取决于个人的勇敢和技术,可那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现在,长官们正挖空心思搞现代巫术。他们擂着爱国的战鼓,企图叫人相信,有仅他们的下级,他们自己也一样,利用这种精神力量,是完全能叫喊着冲向那些可咒的美国佬,讨还血债的。
  怎么这些人那么不敢正视事实呢?形势已变,用啥法子使他们认识到,一度是世界上最好的零式战斗机,无论在速度、俯冲、爬高,还是在火力方面,都已被“黑寡妇”和其它许多迄今我还未碰见过的新型飞机大大超过了呢?
  我望着那面旗帜,它悬在那儿好几天了,但今天我才第一次真正看它。我们能把自己的信念寄托在这种自然的东西上吗?它怎样帮助我们取胜呢?它能止住“黑寡妇”射来的、红彤彤的炮弹吗?
  作为一个战斗机驾驶员,我比谁都清楚,在瞬息万变的空战中,要保存自己,只能靠自己的智慧和技术,只能靠僚机的掩护,只能靠同伴的支援。假如光是喊着那些古代口号投入战斗,恐怕我不会活到今天。现在,一切均发生了大变化,我那套对敌人攻击的防身办法不行了。笔挺挺地站在指挥所前的十七名驾驶员恐怕谁也不会抱有这种幻想:他还能看到自己的朋友活着回来。或者他本人能活着回来。三浦上校从指挥所走出来给大家讲话了。他爬上一堆空啤酒箱,心情沉重,慢慢地从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象最后一次看我们的脸。
  “你们将给敌人以回击,”他开口道,“从现在起,我们的防御战结束了。你们这批飞行员,是从全日本最负盛名的横须贺飞行联队选出来的。我相信,你们今天的行动不会愧于你们联队的名字和他的光荣传统。”
  他顿了顿,说:“为了发扬光大,你们务必接受你们的上级交给的任务。你们不要,我再重复一遍,你们不要,我再重复一遍,你们不要抱活的希望,一定要牢记这个词-进攻!你们不过是十七人人,今天北朝鲜面临被几百架美国战斗机保护的一支特混舰队。
  “因此,要杜绝单个行动,单独一人是打不着目标的。你们必须紧紧地保持一个战斗整体,一定要从截击要中冲开一条路,而且”三浦上校迟疑了一下,干脆直接了当:“你们必须一齐冲向敌人的航空母舰!冲下去带着你们的鱼雷,你们的生命,你们的灵魂冲下去!”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耳中直响,他在说啥?我听错了吗?“一次普通的攻击无济于事,即使你们成功地穿过了美国战斗机也会在回岛途中被击落,而这样的死,对国无益,也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我们不允许这样做。”
  他的声音充满着鼓动性“在到达目标之前,战斗机不得与敌纠缠,轰炸机也不要把鱼雷空投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要保持队形,翼并翼地飞在一起,任何障碍都不能阻止你们去完成任务。为了进行有效的攻击,你们必须一起冲向目标。我知道,我要你们做的事很能够困难,看起来似乎不可能,但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也愿意做到这点。你们大家要直接冲向航空母舰,并炸沉它!”
  他又环视了我们一下,声音嘎然而止。
  我大吃一惊,原来是派我们去执行一项有去无回的任务,可我们至少得有保卫自己生命而战的权利呀!一个日本驾驶员被强令出去作一次自杀性攻击,这还是第一次。在我们海军,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一旦飞机在远离基地的海面上空被击坏了,驾驶员会冲向敌战舰或运输船,因为他回不来了。不仅我们的驾驶员如此,其它美国的、德国的、英国的等也是如此。可是,没有哪个日本飞行指挥官曾命令过他的部下:出去并死掉。
  (四个月后,大西泷次郎中将在菲律宾组建了有名的神风特攻队。在派出飞机‘自杀’之前,他要求手下的驾驶员绝对保证愿为国献身。后来,给我们下令的这位三浦上校在战斗中阵亡,而大西将军在日本投降后剖腹自杀。)
  三浦的话。在这些集合起来的驾驶员身上引起了强烈的震动。他们明白:他们是回不来了。我心里很乱,脑袋骤然麻木起来,人既不恼怒,也不忧伤,思想和感情可以说是凝固了,那句老话又在心底回荡:一个武士应该这样活着随时准备去死。
  然而,武士的准则决不是要一个人随时准备去自杀。有意让一个人自杀丧命与在战斗中拚死,两者截然不同。后者是在作战,生死无法预卜。人,活要活得象个样子,死要死得象个样子,在战争中,需要打只能打,需要拚只能拚,因为这是当一个战士的本份。
  然而,一个人怎能不声不响地身不由已地决定在几小时内出去断送自己的生命呢?当然啦,有点必须记住:我们还在海军,命令就是命令。
  上校的话说完了,四周死一样的静;我们向他敬礼后,他便离去。驾驶员们分小组散开。
  我问派给我的两个僚机:“你们完全明白上校的话吗?”
  他们点点头。
  “我相信你们会那样做,那么,还有什么可谈呢?我唯一要对你们讲的是:紧跟我的飞机直到目标。绝不要脱离V型编队,就是天塌下来,也要跟住我的飞机。”
  他们俩个都很稳重,象两个年轻的老头!而他们都只有二十岁。武藤和他的两个僚机跑来了。他见了我们便函笑道:“呃,我们几小时内就要死了,彼此得好好瞧瞧,我想,以后会记得你们这一张张不太好看的脸的。”他的话,冲淡了紧张气氛。逗得大伙笑起来。大家坐在地上,武藤继续乐嗬嗬地开着玩笑,但过不多久,人们笑得就很勉强了,玩笑也失去了味道。
  几个不出去的驾驶员向我们走来,带着一些礼物,他们把分给自己的那点可怜的仪器能收罗都收罗来了:一些香烟,一点糖果,还有几瓶汽水。他们把这些东西拿来,一则是叫我们高兴高兴,二则是表表遗憾之情,因为在这次亡命俯冲中,选去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礼轻人意重,我们理解他们的厚礼。硫黄的给养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把剩下来的这点东西,恐怕全都弄来了。
  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起飞时间已到。
  另三名驾驶员从帐篷走出来,与我们一道步入机场。我站在自己的战斗机旁,看了看降落伞,九个驾驶员不约而同把伞包扔在跑道的边的火山灰烬里。
  飞机发动不起来,我把发动机开关前后左右地扳动,最后才启动了。飞机震动的很厉害,发动机有毛病。
  在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驾驶一架这样的飞机起飞的。谁不需要一架完好无损的飞机呢?但是现在?!记住,坂井,这是一次单程飞行,只需在空中飞450英里,而不是900英里!在这次攻击中,你是不会回来了。引擎情况如何,无关紧要。八架轰炸机
一架接一架地向跑道冲去;第一架零式战斗机滑到起飞位置,我跟着慢慢地滑行过去,两个僚机跟在后面。机械师和不飞的驾驶员立正站在跑道两旁,当我们的飞机雷鸣般地起飞升空时,他们脱帽致敬,不停地挥动手中的手帕,我们编成V监察院型,转弯飞向远方的敌舰。
  我感到十分空虚,一切是冷冰冰的,毫无生气。我拨转达机头。飞机在空中疾飞,回头看看,硫黄岛在地平线上越来越小,在广阔的大洋在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地平线模模糊糊的,在海浪中起伏,我感到头晕目眩,惴惴不安。
  我母亲那张瘦小的脸,充满了整个天空虽说是幻觉,却又那么真切。她向我微笑,不知道我很快就得死,不知道我就要自己把自己代掉。我瞪着她,幻影慢慢消失不见了。
  一种可怕的孤独感攫信了我。飞行在无边的大海上,除了顶上的天空和脚底下的海水,什么也看不见。
  我望着我前面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轰炸机飞得更前一些,低一些。它们好象没有移动似地悬在半空中,微微摇动着,在看不见的气流中上下飘忽,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晃了晃头,想清醒清醒。音乐!听,钢琴《月光曲》初予给我演奏过的初予!她的脸显现出来 是幻觉吗?音乐开始弱下去,尔后又慢慢强起来。我从未把我的感告诉过她。‘初予,我爱你!’我喊起来,但除了自己外,谁也听不见,谁也不知道。我想她,我转过头来,寻找硫黄岛,看到的只是无边的海。我盘算着这最后一次在空中的行动,掂量着冲向航空母舰的最好的方式。航空母舰的薄弱环节在何处呢?要不要我们三架战斗机一齐撞向船体吃水线的薄钢板呢?
  四十分钟后,在前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乌云,云高几千英尺,狂风暴雨在猛烈地抽打着海面。我看看地图,敌人的特混舰队若如我们的侦察所指,应在下面这狂涛中的某处。
  现在,敌我相距已很近。我什么也顾不得想,只想到下边在风暴光中游弋的战舰,只相到即将要作的俯冲。
  我们已进入敌战斗机例行巡逻区,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而且,敌舰载雷达说不定已在萤光屏上抓住了我们。我们的八架轰炸机头向下,战斗机紧跟于后,以16000英尺的高度冲进一块薄云,在白茫茫的云雾里飞了几秒钟才出来。我们继续下降高度。在13000英尺的高处,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闪光,那儿大概在我们前方几千英尺之上,耀眼的光辉反复出现,那只能是机翼上反射的阳光。
  我看见一架战斗机,是架体大翼宽的“黑寡妇”,正从云中窜下来。又下来一架,越来越多,究竟有多少呢?看啦,它们一架跟着一架地从云里冲出,好象没有尽头。我开炮警告其他驾驶员,武藤中队长倾斜机翼表示明白。敌雷达已完全确定了我们的位置,所以他们的战斗机群从云上攻下来时,在我们前面不到一英里远,高度仅仅半英里。
  敌机一架架从绒毛状的云朵里钻出,我数了数,数到十七架就中断了,因为他们发现了我们,我最后看到的那十七架战斗机,向左急滚,俯冲,其它战斗机立即摇摆转弯,尖叫着向我们攻下来。
  三浦的话在耳边响着:“不要打,你们的飞机应紧靠在一起”
  话倒是不错。但现在怎么办呢?敌机冲来了。“黑寡妇”到处都是,有的已改出俯冲,从我们下面攻来,还有不少正从云中冲出,从我们上方袭来。第二批二十架战斗机正猛攻武藤的三架飞机,加一批约三十架,改出俯冲后,正从下面射击我方轰炸机。
  当“黑寡妇”冲向轰炸机时,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第一架轰炸机和第二架轰炸机,在两声沉闷的爆炸后,变成了碎片,它们鱼雷飞出去,猛烈的爆炸把我的飞机震得一抖。
  另外一批“黑寡妇”向我这三架飞机冲来,我把驾驶杆向后拉,飞机上升后翻,两个僚机跟着。敌机编队很长,我们改出斤斗时,看到几架战斗机正往下冲,机翼上的机枪正在射击,仍跳动着火苗。我大汗淋漓,把脸上的汗揩掉的时间都没有,攻击我们的那十六架战斗机,已改出俯冲,转弯从后面攻来。我们还是老一套:俯冲斤斗横滚,慢滚,前后左右地推拉驾驶杆,用力地蹬舵,飞机打圈圈。明亮的曳光弹飞闪而进,没击中目标还是没击中目标,美国驾驶员瞄得实在不准。我望了一眼轰炸机,它们带着鱼雷,又笨又慢,无可奈何地在空中左摇右滚,因为保护它们的战斗机正在激烈地与“黑寡妇”拚斗。
  一团火球在猛烈燃烧后消失了;另一枚鱼雷已爆炸。不到一分钟,七架轰炸机全部报销,炸得连一个完整的机体和机翼都没看见,它们在一片爆炸声中,全部化为了乌有。零式战斗机的命运并不好多少,我看到两架已起火燃烧,正往下面急坠,他们愿与自己的战斗机同旭于尽。
  空中的“黑寡妇”还和刚才一样多,我们根本不可能用高人一筹的战术来摆脱蜂涌而至的敌机群,我们怎么动,他们也怎么动。“黑寡妇”与零式战斗机一样灵活,而且更快,爬高与俯中能力更强,只因敌驾驶员缺少经验才救了我们,假如他们的技术更好点,恐怕我们的战斗机不到一分钟也会全部被击落。情况果然如此,我这三架飞机是天空唯一能看到的日本编队。我们的上下左右到处是敌机,眼中看到的全是蓝翼白星,以及闪动着火苗的机枪。敌人的匆忙草率救了我们的命。因我们在一大群敌机中间,他们为避开互撞所花的时间比攻击的时间还多,可我看不出是否能冲出来。我们离硫黄岛有400英里,离美国航空母舰有50英里那些舰队我们连影子都未看到,即使能看到,又怎么冲得出六十几架飞得比我们快的“黑寡妇”呢?天无绝人之路,追击战一直打到一团垂在海面上空的积雨云旁。
  一架“黑寡妇”一闪而过,给乌黑圈留了一个口子。我急忙翻滚过去,向前猛推驾驶杆,以全速冲进那片黑沉沉的云朵,回头一看,见两个僚机仍跟着。足有好几分钟,我都处在天翻地覆的世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狂风把战斗机吹得左翻。过了一会儿,情况才好转,我冲出来了,扭头一看,见两架零式飞机在下面很过远的地方,被风吹得打转转,经过一番搏斗,才改出螺旋,爬高跟上我。
  天空已没有一架“黑寡妇”,我们甩掉了它们。真是的,我们还活着,我们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把自己救出来,为的是去死。三架飞机又重新编成V字队形,并转弯向南。逃出重围,使人松了一口气,但即将等待我们的命运,又叫人高兴不起来。
  我们离敌舰愈近,云层也愈厚,云底与海面之间最多只有700英尺。
  雨幕垂落,大雨把机翼打得歪,危险极了。我们硬着头皮往前飞,贴着云底前进,后来,飞机离海面只十英尺了,甚至碰着了浪涛的飞沫。
  风暴愈来愈凶猛,呼啸的大风吹得比发动机还响。风雨抽打着机身和机翼,飞机奋力前进,好长一段时间,座舱盖为骤雨所遮,叫人看不清外面。
  我们不能再飞低了,因为现在我们什么也看不见,看见的只有四周的雨幕,再往下飞一英尺,我知道,我们就有冲入海中的危险。半小时过去,风暴仍没减退,所看到的只有雨,偶然,也可看到被风暴袭击的海水面,按地图,我们应飞到了敌舰上空,可那支庞大的舰队连个鬼影都没有。
  一会渐渐暗下来。下午七时已过,我真担心,因为即使我们成功地穿过了风暴,那迅速降临的夜暗也会把敌舰遮掩,而天空这时又无月亮。必须尽快作出决定。如果继续前飞,在黑暗中无止境地摸索,我们看到的恐怕只有黑乎乎的海面。再说,油一耗光,就会机毁灭人亡,那样去死,既无意义,也无目的。
  我往后望了望。紧跟我的两个僚机驾驶员会死心踏地的跟着,无论我选择什么道路,都准备接受,倘若我机翼一掀,以全速冲入水中,他们也会随着扎下去而快不迟疑片刻。他们的命运握在我手里,这使我很不安。
  继续这样下去行吗?冲进海里,让硫黄岛上的人认为我们到达了敌舰或在空中被击落了,那算光荣吗?不!我检查了一下罗盘,摇摆着大转弯,两架零式战斗机紧跟在后,此刻,我还没确定自己的方位。我们经过激战,又逃到云里,并在风暴中胡乱飞了一阵,只能说飞到了某一水域上空来个180度的大转弯,说不定正好向南飞而晃是回硫黄呢,但我必须转过来。必须试一试。
  三浦上校那严厉的声音又在我耳边震响:“你们必须一起冲向敌人的航空母舰。”是帝国海军的一个军官,命令必绝对服从。谁要对命令有所怀疑,无论正确与否都不容许。所以,即使我们回到了家,我也没有面目去见那位把我们派出来的联队指挥官。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心里犹豫而痛苦。军纪严格而无情。多年来在头脑中已根深蒂固,军令如山,我从未打过折扣,刻不容缓,坐中座舱里。如坐针毡,但我终于摆脱了纪律的枷锁和传统和羁绊。
  退一步说,即使我们发现了敌舰,穿过了敌战斗机,俯冲成功,三架小小的轻型战斗机,没有炸弹只带一些加农炮弹和机枪子弹。三下五除二就炸完了,能管多大用呢?在我后面的两位年轻的驾驶员,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我,在紧跟我逃过“黑寡妇”的袭击中,做了许多剧烈的高难动作,显示了很好的飞行才能。无畏惧的飞入雷雨的中心,表现了良好技艺,他们的命运应比死在这海水底下的飞机更好,他们属于日本,还有机会飞行。
  想到了这些,我做出了决定。可是,摆在我们面前,是一条漫长而危险航路,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方位是个问题,引擎也不正常,二等飞行兵曹志贺一的飞机发动机更是不妙,剧烈的风暴把发动机罩给吹掉了。我向他招手跟上来并飞,他用手打信号说发动机有毛病,随时有停车的危险。
  怎么告诉他呢?我向后挥手,要他靠近。二等飞行兵曹白井伊知的飞机状况稍好些,他飞到电贺的后面,接替其位置。
  几分钟后,我根据落日检查了自己的航向。阳光从块云中射下来,十分明亮。风暴已过,我们愈往前飞,空气清新,气流愈平稳。
  时间慢慢地过去。我再度处在一切飞行员都害怕的境地,天色暗了下来。又无法确定飞机的真正方位:油量在不断减少,目的地被夜幕笼罩。
  我自己战斗机的引警工作有错。真令人奇怪,一台发电机已烧掉,马达却转动得挺好。我没去管那过分疲劳的引擎,现在,它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回硫黄岛,我会名誉扫地,这是完全估计得到的,站在三浦上校面前的情景,令我生畏。
  向硫磺岛飞了两个小时,大海就全黑了。机下,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惟有星星在天空闪烁。大约又过了一小时,-这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如果战斗机的航向正确,现在,硫磺就该在下面出现,如果没有,至少,在战斗机坠入海底时,我也不会抱恨了。
  又过了几分钟,我瞪大眼睛向地平线张望,希望看到什么。在星光衬托下,一个模糊的黑色的轮廓起来,那里有东西,那东西又大,又黑、又不规则,一头笔直地升起来。是硫黄!我们回来了!
  我压下机头飞下去,志贺与白并跟着,硫黄岛到处是黑乎乎的,已实行了灯火管制,我们在岛上空盘旋时,只能从黑暗中看到四点微弱的光亮。我想,它们是眩目的迷人的灯标。航灯排在主机场的跑道两旁,它们时亮时灭,给我们打着陆信号,岛上的人一定听出了我们飞机的声音。我感到,一种得救的感觉舒展全身,在近三小时返航飞行中所保持的紧张情绪的突然消失,差一点使人栽倒了。
  只有四盏灯照着跑道,通常用二十盏,因为其余全给炸掉了。四盏也好,四十盏也好,不管它!经过了这么多周折,我想我能在黑暗中着陆。我降下去,滑向路道;另两架战斗机也跟着着陆。航灯熄灭。
  一群驾驶员和地勤人员向我们飞机跑来。我呆呆地望着跑近的人们,感到没脸见人。我跳下地,走向指挥所,当我从人群中走过时,两边谁也没看,也没见人阻拦我,大家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他们让开一条路,我走过机场,两个僚机驾驶员紧紧跟着。


(节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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