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网络水军自述：我们的工作也是有技术含量的。转环球 ...

口述者王子壮，一个有故事有槽点的资深水军，自述整理者秦筱，壹读iRead实习生，一个做事靠谱超给力的妹子。这周，秦筱同学会把一个非主流大咖弄到手，有文有声音，大家候着吧。
　　 我是跟“网络水军”这个行业一起成长的。2006年我刚毕业，就应聘进公司网络宣传部——那时候还没有“水军”这个词呢——当时它还是广告部一个分支，只做配合效果；但是不到一年，它就独立成公司的主要盈利部门。
　　 大家叫我们“水军”，我觉得不好听，叫“宣传员”就挺好。你说它“水”吗？是随随便便按个回车就挣到钱了吗？其实它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好吗？
　　 刚开始的确是苦力活儿，一天要在不同的论坛注册100多个账号，给500、1000个帖子“灌水”，这叫“养账号”。发精华帖、置顶帖，对账号级别是有要求的；用高级账号，可能我发一个特简单的水帖也不会被人删掉。有些特别高级的账号，急用的，得靠买，跟公司、跟个人买，标价从几十到几千都有。
　　 并不是像天涯、猫扑这样的大网站才最有用。公司内部有一个数据库，把能找到的几乎所有论坛都分类列出来了。宣传汽车得去汽车论坛，宣传IT产品往往得去一些很小众的论坛，总之，针对性强是最重要的。
我们的日常工作还包括在网上发“招聘网络兼职”的帖子，也就是“下线”。会有人来联系你，一开始也就20多个吧，把他们加到QQ群里。接下来就像传销一样，你一天给我发100个帖子挣了50块钱，你会告诉你老妈、你同事、你同学，一起来赚钱。
　　 这些账号和“下线”就是我们这行最重要的资源，就跟打游戏似的，你得不停地打怪才能升级吧？搁我们这儿就是玩命“灌水”；你得买道具吧？“下线”就是你的道具。我们办公室里每台电脑的桌面上都密密麻麻的，开着好几个浏览器和好几个QQ，别人一看，哟，在玩儿呢——其实我们是在工作。同时看好多不同的东西，脑子基本都分几块在使，眼都直了、手都麻了。
　　 过去的论坛是很开放、很简单的，邮箱注册器几分钟就能帮你注册100个邮箱，只要你有时间，拿着这些邮箱就能注册出100个账号。但后来“水军”泛滥后，邮箱注册器被技术拦截了，只能改为手动；一些大的论坛在注册账号的时候还要手机验证、有IP地址限制，IP地址我们可以用切换机或者代理服务器解决，但手机验证必须找“下线”帮忙，效率低太多了。
　　 而且这100多个账号不能总叫“王123”“王456”吧？被发现是“水军”就会被封，这个号就白养了，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我从小不爱看书，也不会从书里找什么有文化的人名儿，就去各个论坛上逛，看到有意思的名字，改动改动变成自己的。
　　 痛苦，每天都在痛苦，回了家根本不想碰电脑，一个月才拿1000多块钱。好在干了四五个月我就升职了，做项目策划。那个时候我手下已经有4个QQ号、20多个群，500多个“下线”，“下线”们还有“下线”，只要在群里喊一声，任务一层层传下去，召集1000个人只用半个小时。
　　 升职后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收入翻了倍。项目策划的“油水”是业内默认的正当收入。打个比方，公司给的经费是一条留言1块钱，我发到群里可能就变成9毛或8毛了，这之间的差价就是我的盈利。群主接了，再往下发可能就变成6毛了，一层层减下去，最便宜的几分钱的都有。
　　 也不能克扣太多，否则“下线”流失会很快——他们不只帮你一个人干活儿。这些人大多是在校大学生，一边打游戏一边挣钱，勤快点，月入两三万的都有。
　　 那时候网民也一年比一年多，尤其是有了3G手机，移动网络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明星、想出名的普通人、企业……客户太多了，往往是手上同时做着五六个项目。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从一个半小时缩到一个小时，从一个小时缩到40分钟，有时只有15分钟，加班加点更是常事。
　　 不管什么客户、什么要求，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条：增加曝光量。这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很多人觉得水军们一“灌”就是几十万的回复量，很神奇，其实这是最低级的。高级的玩法，是把一个东西做得一点都不像广告，但是吸引你每天都去看。
　　 我曾经给一部由一线导演、演员、公司制作的垃圾电影做推广，各种骂！骂演技、骂剧本，围绕着“傻逼”两个字骂，一句好话都没说，谁会想到是在做宣传？但很多人就感兴趣了，去电影院看，看完回来上网跟着骂，又引起下一轮轰炸。最后，虽然被骂得这么惨，但这部电影票房特别牛，火了一堆人。
　　 我的经验是，做一个宣传、做一个产品，想要火，首先就是正负面。你得先挑这个东西的不好——但这个不好不能是它的致命伤——比如有一次宣传一款汽车，我把手下分成两拨人，一拨先跳出来说它费油、容易出小毛病，另一拨马上跳出来辩论，这车速度快、开得稳、安全性好、空间大，各种参数一列，费点油也不算什么。这么一吵，这款车就成了热点话题，而且好处我们都已经点出来了，接下来网民们就自动给你做宣传了。
　　 这跟现在的“水军大战”不同。所谓的“网络打手”，是以逆向手段操作的，骂人、诋毁、诬陷。但我正常的套路是阳光、健康。我们说的产品的优点是真的，缺点也是真的，仅仅是为了吸引注意，而不是恶意打压，目的完全不同。
　　 公司养着一个写手团队。几万块钱的小项目，我手下的那些“下线”就能搞定，顶顶帖子、留留言；但是价值几百万的大单，需要有营养的内容时，就要靠这些高级水军了。他们负责根据要求写出博客文章、帖子和回复，既要起到宣传效果，又不能让人看出炒作意图，写上上千条还不能重复。然后我再把这些文案和论坛账号发给“下线”，让他们贴到网上去。
　　 接任务的人最后会给我一个表，这里面有多少“水军”，这些ID是什么，回复的是什么，他会整理出来。1000个回复你不可能一个个去看，只要抽查其中几个，确实是有，任务就算有效了。客户就是这么查验我们的工作的。
　　 这一行刚开始时好做，其实是客户好骗，你说什么他都信，不信也没法儿查。到后来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人家就会要求一些实质性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有多少真实留言。抽查验证了我们说的数，用总的回复量一减，就知道实际起到多少效果了。
　　 或者更直接的方法是，你在Alexa（一个专业的网络排名网站）上搜我发的帖子，它会生成一个列表或者图形让你看，在整个com互联网或者org的网站上，你的总体排名是多少，你这周上升了还是下降了。我最成功的案例是给某烟草公司的一个新产品做博客营销，博客地址输进去，一看曲线图，点击量增长率连续4周排第一，客户特别满意。
　　 干了几年，觉得手里面有自己的资源了，不想再给别人打工，2010年，我就拉了3个同事出来创业。但不到半年就倒闭了。我当初觉得有“下线”和账号就够了，但开始做了才知道，真正强大的是网络宣传的销售人员，他们靠什么手段找到客户，这才真正神秘。而我在公司的时候，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一块。
　　 那时“水军”行业已经很火爆了，北京正规注册的就有几百家公司，地下团队更是不计其数，但能做大做好的也就那么几家。大企业做宣传是要看你的规模和名气的，我开公司的这段时间基本没做过什么大项目，都是蝇头小利，两三千的都有，在以前的公司根本不屑做。为什么倒闭？因为养不了下面这些人，没活儿干，都走光了。等到有个月连房租都交不起，我就回家跟老婆一起开淘宝店了。
　　 要说干这一行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东西的角度不一样了。看到一些新闻、时事或者网络热点，我并不关注某某女星穿得有多少，或者某某事出得有多夸张，我第一反应是，它是在炒作吗？它想达到什么效果？
　　 打个比方，80%看《中国好声音》人都不会关注到导师桌子上的那瓶加多宝，都以为只是人家渴了想喝一口。但我们做宣传、做推广的对这种事情太敏感了，摄像机对准导师的时候，永远是卡在这个角度，这瓶饮料是一定要出现的。
　　 现在我的淘宝店冲四钻，就在新浪微博上找一个每天点击量、转发量超高的女孩，给她五百块钱，穿上我的裙子拍一张照片，然后贴上我们店的网址，效果很好，效益很大。所以说，网络营销一点儿都不神秘，也不虚幻，就是正常的生活。口述者王子壮，一个有故事有槽点的资深水军，自述整理者秦筱，壹读iRead实习生，一个做事靠谱超给力的妹子。这周，秦筱同学会把一个非主流大咖弄到手，有文有声音，大家候着吧。
　　 我是跟“网络水军”这个行业一起成长的。2006年我刚毕业，就应聘进公司网络宣传部——那时候还没有“水军”这个词呢——当时它还是广告部一个分支，只做配合效果；但是不到一年，它就独立成公司的主要盈利部门。
　　 大家叫我们“水军”，我觉得不好听，叫“宣传员”就挺好。你说它“水”吗？是随随便便按个回车就挣到钱了吗？其实它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好吗？
　　 刚开始的确是苦力活儿，一天要在不同的论坛注册100多个账号，给500、1000个帖子“灌水”，这叫“养账号”。发精华帖、置顶帖，对账号级别是有要求的；用高级账号，可能我发一个特简单的水帖也不会被人删掉。有些特别高级的账号，急用的，得靠买，跟公司、跟个人买，标价从几十到几千都有。
　　 并不是像天涯、猫扑这样的大网站才最有用。公司内部有一个数据库，把能找到的几乎所有论坛都分类列出来了。宣传汽车得去汽车论坛，宣传IT产品往往得去一些很小众的论坛，总之，针对性强是最重要的。
我们的日常工作还包括在网上发“招聘网络兼职”的帖子，也就是“下线”。会有人来联系你，一开始也就20多个吧，把他们加到QQ群里。接下来就像传销一样，你一天给我发100个帖子挣了50块钱，你会告诉你老妈、你同事、你同学，一起来赚钱。
　　 这些账号和“下线”就是我们这行最重要的资源，就跟打游戏似的，你得不停地打怪才能升级吧？搁我们这儿就是玩命“灌水”；你得买道具吧？“下线”就是你的道具。我们办公室里每台电脑的桌面上都密密麻麻的，开着好几个浏览器和好几个QQ，别人一看，哟，在玩儿呢——其实我们是在工作。同时看好多不同的东西，脑子基本都分几块在使，眼都直了、手都麻了。
　　 过去的论坛是很开放、很简单的，邮箱注册器几分钟就能帮你注册100个邮箱，只要你有时间，拿着这些邮箱就能注册出100个账号。但后来“水军”泛滥后，邮箱注册器被技术拦截了，只能改为手动；一些大的论坛在注册账号的时候还要手机验证、有IP地址限制，IP地址我们可以用切换机或者代理服务器解决，但手机验证必须找“下线”帮忙，效率低太多了。
　　 而且这100多个账号不能总叫“王123”“王456”吧？被发现是“水军”就会被封，这个号就白养了，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我从小不爱看书，也不会从书里找什么有文化的人名儿，就去各个论坛上逛，看到有意思的名字，改动改动变成自己的。
　　 痛苦，每天都在痛苦，回了家根本不想碰电脑，一个月才拿1000多块钱。好在干了四五个月我就升职了，做项目策划。那个时候我手下已经有4个QQ号、20多个群，500多个“下线”，“下线”们还有“下线”，只要在群里喊一声，任务一层层传下去，召集1000个人只用半个小时。
　　 升职后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收入翻了倍。项目策划的“油水”是业内默认的正当收入。打个比方，公司给的经费是一条留言1块钱，我发到群里可能就变成9毛或8毛了，这之间的差价就是我的盈利。群主接了，再往下发可能就变成6毛了，一层层减下去，最便宜的几分钱的都有。
　　 也不能克扣太多，否则“下线”流失会很快——他们不只帮你一个人干活儿。这些人大多是在校大学生，一边打游戏一边挣钱，勤快点，月入两三万的都有。
　　 那时候网民也一年比一年多，尤其是有了3G手机，移动网络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明星、想出名的普通人、企业……客户太多了，往往是手上同时做着五六个项目。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从一个半小时缩到一个小时，从一个小时缩到40分钟，有时只有15分钟，加班加点更是常事。
　　 不管什么客户、什么要求，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条：增加曝光量。这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很多人觉得水军们一“灌”就是几十万的回复量，很神奇，其实这是最低级的。高级的玩法，是把一个东西做得一点都不像广告，但是吸引你每天都去看。
　　 我曾经给一部由一线导演、演员、公司制作的垃圾电影做推广，各种骂！骂演技、骂剧本，围绕着“傻逼”两个字骂，一句好话都没说，谁会想到是在做宣传？但很多人就感兴趣了，去电影院看，看完回来上网跟着骂，又引起下一轮轰炸。最后，虽然被骂得这么惨，但这部电影票房特别牛，火了一堆人。
　　 我的经验是，做一个宣传、做一个产品，想要火，首先就是正负面。你得先挑这个东西的不好——但这个不好不能是它的致命伤——比如有一次宣传一款汽车，我把手下分成两拨人，一拨先跳出来说它费油、容易出小毛病，另一拨马上跳出来辩论，这车速度快、开得稳、安全性好、空间大，各种参数一列，费点油也不算什么。这么一吵，这款车就成了热点话题，而且好处我们都已经点出来了，接下来网民们就自动给你做宣传了。
　　 这跟现在的“水军大战”不同。所谓的“网络打手”，是以逆向手段操作的，骂人、诋毁、诬陷。但我正常的套路是阳光、健康。我们说的产品的优点是真的，缺点也是真的，仅仅是为了吸引注意，而不是恶意打压，目的完全不同。
　　 公司养着一个写手团队。几万块钱的小项目，我手下的那些“下线”就能搞定，顶顶帖子、留留言；但是价值几百万的大单，需要有营养的内容时，就要靠这些高级水军了。他们负责根据要求写出博客文章、帖子和回复，既要起到宣传效果，又不能让人看出炒作意图，写上上千条还不能重复。然后我再把这些文案和论坛账号发给“下线”，让他们贴到网上去。
　　 接任务的人最后会给我一个表，这里面有多少“水军”，这些ID是什么，回复的是什么，他会整理出来。1000个回复你不可能一个个去看，只要抽查其中几个，确实是有，任务就算有效了。客户就是这么查验我们的工作的。
　　 这一行刚开始时好做，其实是客户好骗，你说什么他都信，不信也没法儿查。到后来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人家就会要求一些实质性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有多少真实留言。抽查验证了我们说的数，用总的回复量一减，就知道实际起到多少效果了。
　　 或者更直接的方法是，你在Alexa（一个专业的网络排名网站）上搜我发的帖子，它会生成一个列表或者图形让你看，在整个com互联网或者org的网站上，你的总体排名是多少，你这周上升了还是下降了。我最成功的案例是给某烟草公司的一个新产品做博客营销，博客地址输进去，一看曲线图，点击量增长率连续4周排第一，客户特别满意。
　　 干了几年，觉得手里面有自己的资源了，不想再给别人打工，2010年，我就拉了3个同事出来创业。但不到半年就倒闭了。我当初觉得有“下线”和账号就够了，但开始做了才知道，真正强大的是网络宣传的销售人员，他们靠什么手段找到客户，这才真正神秘。而我在公司的时候，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一块。
　　 那时“水军”行业已经很火爆了，北京正规注册的就有几百家公司，地下团队更是不计其数，但能做大做好的也就那么几家。大企业做宣传是要看你的规模和名气的，我开公司的这段时间基本没做过什么大项目，都是蝇头小利，两三千的都有，在以前的公司根本不屑做。为什么倒闭？因为养不了下面这些人，没活儿干，都走光了。等到有个月连房租都交不起，我就回家跟老婆一起开淘宝店了。
　　 要说干这一行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东西的角度不一样了。看到一些新闻、时事或者网络热点，我并不关注某某女星穿得有多少，或者某某事出得有多夸张，我第一反应是，它是在炒作吗？它想达到什么效果？
　　 打个比方，80%看《中国好声音》人都不会关注到导师桌子上的那瓶加多宝，都以为只是人家渴了想喝一口。但我们做宣传、做推广的对这种事情太敏感了，摄像机对准导师的时候，永远是卡在这个角度，这瓶饮料是一定要出现的。
　　 现在我的淘宝店冲四钻，就在新浪微博上找一个每天点击量、转发量超高的女孩，给她五百块钱，穿上我的裙子拍一张照片，然后贴上我们店的网址，效果很好，效益很大。所以说，网络营销一点儿都不神秘，也不虚幻，就是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