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美国人的反思》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9 00:3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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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美国当代知名历史学家的沃尔特·赫尔姆斯曾说:“如果因为没有取得胜利,就忽视或忘却通过千辛万苦从朝鲜战争——战争与谈判中所得来的教训,那才是最大的不幸。”作者及许多美国人认为:这场战争其实无须那么旷日持久,也无须付出那么高昂的生命和财产代价,同时更没有必要在战后给那些得不偿失的交战双方留下这样的敌对情绪!</P>
作者简介</P>
    贝文·亚历山大(Bevin Alexander)朝鲜战争期间为美陆军部派驻前线的战史分遣队队长,后长期为美国陆军及美国政府撰写专题报告,同时兼任某些大报的自由撰稿人。曾长期任教于弗吉尼亚大学。</P>
评论</P>
    “贝文·亚历山大这部书,与我国前此所译著作相比,具有鲜明的特色,这就是它取材比较广泛、全面,立论较为客观·他对整个战争及朝鲜停战谈判中一些问题的记叙,也比较接近真实。”</P>
                                             ——李德生将军</P>
    “友人贝文·亚历山大先生这部书是一部全面审视朝鲜战争与中美关系,刻意把握历史真实,坦率指出战争后果,启迪人们认真反思的力著。”</P>
                           ——沙博理(Sidney Shapiro)</P>
    “这是迄今第一部由专业的陆军战史学家撰写的著作。它感人至深,发人深省,其观点足以挑战现有定论。”</P>
                               ——【美】《图书馆书评》</P>
附:书评《具有历史眼光的反思》</P>
作者:李德生上将
<P>  20世纪中叶,日本侵略者投降后,由于美苏将朝鲜南北强行分割为二,造成了朝鲜民族深沉的痛苦,从此南北间冲突迭起,终致于1950年夏爆发了内战。</P>
<P>  但内战伊始,美国杜鲁门政府出于国内外需要,在派兵直接介人的同时,又策动联合国进行干预。因此,朝鲜内战便骤然一变而为侵略与反侵略的国际战争。</P>
<P>  中国派遣志愿军抗美援朝,则是美国第7舰队悍然闯入台湾海峡,干涉中国内政;麦克阿瑟又指挥所谓“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要吞并朝鲜,并严重威胁我东北边境安全,进行挑衅所造成的必然结果。</P>
<P>  中国出兵这一正义而豪迈的壮举,无论从任何角度衡量,都是天经地义正确的,无可厚非的。</P>
<P>  之前,新中国政府曾多次声明,呼吁撤出外国军队,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在美军越过三八线后,中国政府又曾多次发出警告,指出:“中国人民决不允许外国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对自己邻国的肆意侵略,而置之不理。”</P>
<P>   然而杜鲁门对我国政府的警告却置若罔闻,视为讹诈,竟自不顾!</P>
<P>  美军仁川登陆后,其国内好战势力与麦克阿瑟相呼应,公开声言要一举消灭朝鲜人民军,吞掉朝鲜,对中国更不放在眼里,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甚至断言说:“红色中国缺乏军事力量,苏联不出兵,中国便不会单方面出兵。”布莱德雷真是太缺乏眼力,大错特错了!麦克阿瑟更是头脑膨胀,不自量力,先说我国部队没有空军掩护,根本过不了江,后说假如中国军队过江,打不到平壤,就会叫美军“杀个七零八落”,等等。</P>
<P>  杜鲁门屈尊与麦克阿瑟在威克岛会晤时,麦克阿瑟身价百倍,一言九鼎,杜鲁门言听计从,料定美国必赢无疑。谁料这种盲目自大狂却铸成了大错,招致了美国历史上“最远的撤退”,“最大的失败”。麦克阿瑟卒因兵败而被革职,从此结束了其军事生涯。</P>
<P>  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后,在完全没有空军掩护,武器装备与后勤运输均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不畏强敌,英勇无匹,扬长避短,机动灵活,通过两次战役,即彻底扭转战局,将美李军从清川江以北,驱赶到三八线之南。嗣后,又与朝鲜人民军并肩战斗,再发起三次战役,大量歼敌,使美李军完全转为防御态势,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P>
<P>  1951年6月,朝鲜战争出现相持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于同年7月10日,开始了举世闻名的朝鲜停战谈判。这一谈判自始至终是与军事斗争紧密结合进行的,双方都倾全力采取积极防御方针,在谈中打,打中谈。“联合国军”方面,在1951年发动了夏季攻势和秋季攻势,1952年又发动了以上甘岭地区志愿军阵地为主要攻击目标的“金化攻势”,均连遭粉碎。志愿军在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方针下,配合谈判举行全线战术反击作战,愈战愈强,并在1953年5月举行战役性反击作战,歼敌5万余人,战线南移,收复失土180平方公里。在中、朝人民胜利面前,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代表哈里逊将军,终于向朝、中方面作了实施停战协定的保证。这样,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谈判经过两年又17天的艰苦斗争,才最后在板门店签订了停战协定。</P>
<P>  “联合国军”司令,美国的克拉克上将,在一次公开场合坦率承认他是“在没有打赢的停战协定书上签字的第一个美国将军”。</P>
<P>  朝鲜战争后,有关各国几十年来先后有多种关于朝鲜战争的论著与记叙出版或发表,其中以美国为最,贝文·亚历山大这部书,与我国前此所译著作相比,具有鲜明的特色,这就是它取材比较广泛、全面,立论较为客观,拥护和平,反对战争,主张中、美两个伟大国家发展友好关系;同时本书总体上对美国的好战势力及上层的错误决策,是采取谴责态度的,如说杜勒斯是臭名昭著的战争边缘论者,杜鲁门是“老练的政客”,屈从好战势力和台湾的院外集团,艾奇逊老谋深算等。此外,在增补的第63章中,更对战后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各届政府执行的一项项反华政策提出了尖锐批评,章未对尼克松访华则加以赞扬,说尼克松是“罗斯福以来在对华关系方面最有眼光的人”,“受到美国公众拥护”等。</P>
<P>  同时,由于作者是朝鲜战争的亲历者,又占有包括美国解密档案在内的丰富资料,所以他对整个战争及朝鲜停战谈判中一些问题的记叙,也比较接近真实。如写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后的不可一世,“圣诞节前凯旋攻势”成为讽刺,“二次入志愿军‘虎口’”,李奇微的山地战造成“伤心岭”;板门店停战谈判中,美国实行拖延政策,得不偿失,美国与李承晚政府在战与和问题上的矛盾等,均极为传神、逼真,令人信服。</P>
<P>  但本书最有价值,最有历史眼光的两条深刻而独到的反思,却是最显著的亮点,可使动辄掀起或参与国际战争者引为鉴戒。现引原文于后:</P>
<P>  (一)“有一件对每个人都十分清楚的事,即:所有在朝鲜支持美国的国家,在看到由‘警察行动’升级为煎熬人的长期消耗战争后,今后如不经过较长时间的清醒权衡,是绝不会再仓促从事了。”
  (二)“人们也许早该读一读孙子在公元前500年所写的《孙子兵法》,并认真加以注意,孙子说:‘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P>
<P>  但作者由于是美国人,其所持的某些观点也与我们迥然不同,如将朝鲜战争划分为朝鲜对美国、中国对美国的两次战争,即是一例;另外,书中在战争场面的描写上还存在一些对“联合国军”的偏袒、溢美之词,以及对我国东北别有用心的称呼(“满洲”)。相信读者们自会加以鉴别,不再一一论列。</P>
<P>  今年是抗美援朝50周年,我相信一切关心祖国历史的读者,必会在阅读这本美国朋友所写的书中,得到一些前所不熟悉的答案,并澄清某些社会上流行的误传,从而对朝鲜战争的根源,志愿军入朝作战的正义性,及中国由此而确立的国际地位,均有明确认识。</P>
  2000年9月10日于北京寓所</P></P><P></P>
<P>美国当代知名历史学家的沃尔特·赫尔姆斯曾说:“如果因为没有取得胜利,就忽视或忘却通过千辛万苦从朝鲜战争——战争与谈判中所得来的教训,那才是最大的不幸。”作者及许多美国人认为:这场战争其实无须那么旷日持久,也无须付出那么高昂的生命和财产代价,同时更没有必要在战后给那些得不偿失的交战双方留下这样的敌对情绪!</P>
作者简介</P>
    贝文·亚历山大(Bevin Alexander)朝鲜战争期间为美陆军部派驻前线的战史分遣队队长,后长期为美国陆军及美国政府撰写专题报告,同时兼任某些大报的自由撰稿人。曾长期任教于弗吉尼亚大学。</P>
评论</P>
    “贝文·亚历山大这部书,与我国前此所译著作相比,具有鲜明的特色,这就是它取材比较广泛、全面,立论较为客观·他对整个战争及朝鲜停战谈判中一些问题的记叙,也比较接近真实。”</P>
                                             ——李德生将军</P>
    “友人贝文·亚历山大先生这部书是一部全面审视朝鲜战争与中美关系,刻意把握历史真实,坦率指出战争后果,启迪人们认真反思的力著。”</P>
                           ——沙博理(Sidney Shapiro)</P>
    “这是迄今第一部由专业的陆军战史学家撰写的著作。它感人至深,发人深省,其观点足以挑战现有定论。”</P>
                               ——【美】《图书馆书评》</P>
附:书评《具有历史眼光的反思》</P>
作者:李德生上将
<P>  20世纪中叶,日本侵略者投降后,由于美苏将朝鲜南北强行分割为二,造成了朝鲜民族深沉的痛苦,从此南北间冲突迭起,终致于1950年夏爆发了内战。</P>
<P>  但内战伊始,美国杜鲁门政府出于国内外需要,在派兵直接介人的同时,又策动联合国进行干预。因此,朝鲜内战便骤然一变而为侵略与反侵略的国际战争。</P>
<P>  中国派遣志愿军抗美援朝,则是美国第7舰队悍然闯入台湾海峡,干涉中国内政;麦克阿瑟又指挥所谓“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要吞并朝鲜,并严重威胁我东北边境安全,进行挑衅所造成的必然结果。</P>
<P>  中国出兵这一正义而豪迈的壮举,无论从任何角度衡量,都是天经地义正确的,无可厚非的。</P>
<P>  之前,新中国政府曾多次声明,呼吁撤出外国军队,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在美军越过三八线后,中国政府又曾多次发出警告,指出:“中国人民决不允许外国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对自己邻国的肆意侵略,而置之不理。”</P>
<P>   然而杜鲁门对我国政府的警告却置若罔闻,视为讹诈,竟自不顾!</P>
<P>  美军仁川登陆后,其国内好战势力与麦克阿瑟相呼应,公开声言要一举消灭朝鲜人民军,吞掉朝鲜,对中国更不放在眼里,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甚至断言说:“红色中国缺乏军事力量,苏联不出兵,中国便不会单方面出兵。”布莱德雷真是太缺乏眼力,大错特错了!麦克阿瑟更是头脑膨胀,不自量力,先说我国部队没有空军掩护,根本过不了江,后说假如中国军队过江,打不到平壤,就会叫美军“杀个七零八落”,等等。</P>
<P>  杜鲁门屈尊与麦克阿瑟在威克岛会晤时,麦克阿瑟身价百倍,一言九鼎,杜鲁门言听计从,料定美国必赢无疑。谁料这种盲目自大狂却铸成了大错,招致了美国历史上“最远的撤退”,“最大的失败”。麦克阿瑟卒因兵败而被革职,从此结束了其军事生涯。</P>
<P>  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后,在完全没有空军掩护,武器装备与后勤运输均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不畏强敌,英勇无匹,扬长避短,机动灵活,通过两次战役,即彻底扭转战局,将美李军从清川江以北,驱赶到三八线之南。嗣后,又与朝鲜人民军并肩战斗,再发起三次战役,大量歼敌,使美李军完全转为防御态势,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P>
<P>  1951年6月,朝鲜战争出现相持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于同年7月10日,开始了举世闻名的朝鲜停战谈判。这一谈判自始至终是与军事斗争紧密结合进行的,双方都倾全力采取积极防御方针,在谈中打,打中谈。“联合国军”方面,在1951年发动了夏季攻势和秋季攻势,1952年又发动了以上甘岭地区志愿军阵地为主要攻击目标的“金化攻势”,均连遭粉碎。志愿军在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方针下,配合谈判举行全线战术反击作战,愈战愈强,并在1953年5月举行战役性反击作战,歼敌5万余人,战线南移,收复失土180平方公里。在中、朝人民胜利面前,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代表哈里逊将军,终于向朝、中方面作了实施停战协定的保证。这样,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谈判经过两年又17天的艰苦斗争,才最后在板门店签订了停战协定。</P>
<P>  “联合国军”司令,美国的克拉克上将,在一次公开场合坦率承认他是“在没有打赢的停战协定书上签字的第一个美国将军”。</P>
<P>  朝鲜战争后,有关各国几十年来先后有多种关于朝鲜战争的论著与记叙出版或发表,其中以美国为最,贝文·亚历山大这部书,与我国前此所译著作相比,具有鲜明的特色,这就是它取材比较广泛、全面,立论较为客观,拥护和平,反对战争,主张中、美两个伟大国家发展友好关系;同时本书总体上对美国的好战势力及上层的错误决策,是采取谴责态度的,如说杜勒斯是臭名昭著的战争边缘论者,杜鲁门是“老练的政客”,屈从好战势力和台湾的院外集团,艾奇逊老谋深算等。此外,在增补的第63章中,更对战后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各届政府执行的一项项反华政策提出了尖锐批评,章未对尼克松访华则加以赞扬,说尼克松是“罗斯福以来在对华关系方面最有眼光的人”,“受到美国公众拥护”等。</P>
<P>  同时,由于作者是朝鲜战争的亲历者,又占有包括美国解密档案在内的丰富资料,所以他对整个战争及朝鲜停战谈判中一些问题的记叙,也比较接近真实。如写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后的不可一世,“圣诞节前凯旋攻势”成为讽刺,“二次入志愿军‘虎口’”,李奇微的山地战造成“伤心岭”;板门店停战谈判中,美国实行拖延政策,得不偿失,美国与李承晚政府在战与和问题上的矛盾等,均极为传神、逼真,令人信服。</P>
<P>  但本书最有价值,最有历史眼光的两条深刻而独到的反思,却是最显著的亮点,可使动辄掀起或参与国际战争者引为鉴戒。现引原文于后:</P>
<P>  (一)“有一件对每个人都十分清楚的事,即:所有在朝鲜支持美国的国家,在看到由‘警察行动’升级为煎熬人的长期消耗战争后,今后如不经过较长时间的清醒权衡,是绝不会再仓促从事了。”
  (二)“人们也许早该读一读孙子在公元前500年所写的《孙子兵法》,并认真加以注意,孙子说:‘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P>
<P>  但作者由于是美国人,其所持的某些观点也与我们迥然不同,如将朝鲜战争划分为朝鲜对美国、中国对美国的两次战争,即是一例;另外,书中在战争场面的描写上还存在一些对“联合国军”的偏袒、溢美之词,以及对我国东北别有用心的称呼(“满洲”)。相信读者们自会加以鉴别,不再一一论列。</P>
<P>  今年是抗美援朝50周年,我相信一切关心祖国历史的读者,必会在阅读这本美国朋友所写的书中,得到一些前所不熟悉的答案,并澄清某些社会上流行的误传,从而对朝鲜战争的根源,志愿军入朝作战的正义性,及中国由此而确立的国际地位,均有明确认识。</P>
  2000年9月10日于北京寓所</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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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3章 分割 </P><P>朝鲜沿三八线被分割开来,由此引出了许多事端。但奇怪的是,这种分割却是漫不经心的安排,任何一方都没有进行认真计算。最初的意图只是在进入朝鲜接受日军投降的美苏军队之间划一条线。尽管盟军曾经答应朝鲜最终实现独立,但在战争结束时,朝鲜半岛仍被看作是敌占领土,因为朝鲜在1910年被日本并吞。而在那之前,朝鲜已经有了将近两千年的或多或少的独立史,不过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是处在中国封建帝国宗主权力的保护之下。  
  在波茨坦会议上,尚没有出现俄国和美国之间的分界线问题。如果出现的话,美国官员已准备提出一条十分接近最终选择的分界线。时任陆军作战训练处处长,并且出席波茨坦会议的约翰·C·赫尔中将与他的参谋人员决定,美国在其区域内至少需要两个主要港口。他们选中了韩国首都汉城的港市仁川和位于该国东南角的主要深水港釜山。  
  这两个港口5年之后对韩国人和美国所具有的那种命运攸关的重要性,陆军作战训练处的军官无疑是一无所知的。朝鲜战争即将表明他们的直觉是对的,因为战争第一阶段的结果取决于对仁川和釜山的占领。  
  实际行动是由美国军官C·H·波恩斯蒂尔第三上校于1945年8月11日采取的。他协助起草了发给时任盟军最高司令官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的第一号通令,并就有关日本投降和占领日本方面给麦克阿瑟下达指示。作为一条便于确定的分界线,波恩斯蒂尔上校将其定在三八线上,该线距汉城和仁川以北大约25空里 [ 译者注:“空里”(air mile)是用英里计算的直线距离。 ] 。波恩斯蒂尔的建议在最终草稿上得以保留,并得到了俄国人的同意,而且随着冷战的进展,变成了两个朝鲜之间的边界线。三八线作为一条行政管理分界线,而不是一条政治上的分界线,其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该条线从朝鲜最宽阔的地方穿过,跟任何地理特征都没有丝毫联系。另外,它还把西部的瓮津半岛从南朝鲜的其余部分划了出去。选定三八线作为一条分界线,立即引起了朝鲜人的愤怒。它将这个国家不自然地分割开来,这使三八线两边的朝鲜人群情激愤,他们都强烈希望将其清除掉,把国家统一起来。  
   1945年,苏联人迅速着手巩固其对北朝鲜的控制,并开始粉碎任何一种成立统一国家的可能,除非它是一个共产党统治的国家。1945年后期,四大国(俄国、美国、英国、中国)联合委员会同意成立一个隶属于该委员会的全朝鲜托管的政府,俄国人却暗中对此进行破坏。俄国坚持,委员会只跟支持托管制度的朝鲜政治团体打交道——实际上只是少数共产党团体和亲共产党团体,因为所有其他的朝鲜政治派别都反对托管制,并要求尽快独立。俄国人还在三八线上封锁了边界,对出入北朝鲜的车辆进行严格限制。这就有效地制造了两个朝鲜国家。美国无法克服苏联的不妥协立场,便于1947年在联合国提出了这个问题。1947年11月14日,联合国大会投票表决,同意进行一次全朝鲜选举,并任命了一个九国联合国朝鲜问题临时委员会(UNTCOK),对选举进行监督。  
  该委员会于1948年1月8日在汉城的德寿宫召开会议。不过,该委员会少了一位成员,因为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拒绝参加;但是俄国却在北部禁止选举,并拒不允许委员会进入北朝鲜。这一失败在委员会内部引起了有关其合法地位的疑虑,委员会主席要求再作出一项联合国决议。1948年2月26日,联合国临时委员会决定,朝鲜问题临时委员会在其尽可能到达的朝鲜地方继续进行选举。当然,这意味着仅仅在三八线以南的那一部分,即由美国军政府统治的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南朝鲜的极端右翼党派赞同联合国的选举,即李承晚的“迅速实现朝鲜独立的国民协会”和“朝鲜民主党”。  
  朝鲜人很少相信,在南部建立一个独立的政府将会最终产生一个统一的朝鲜,即使它得到联合国的支持,并标榜为全朝鲜的政府。大多数朝鲜人担心,这样的选举将会使朝鲜永远分裂,因为俄国人会在北部很快建立一个与之相匹敌的共产党国家。温和派和左翼党派对这一前景感到极不高兴,他们敦促人们联合抵制定于1948年5月9日举行的联合国选举。  
  在过渡期间(1948年4月22-23日),北朝鲜共产党掌管的人民委员会邀请三八线两边的朝鲜团体,到北朝鲜未来的首都平壤参加一个大型的有关祖国统一的会议。与会代表545人,其中360人来自南方。参加会议的唯一一位有知名度的朝鲜右翼代表人物是流亡的前韩国临时政府(1919年在上海成立)主席金九,但是南方的许多温和派和左派组织参加了会议。驻朝美军司令官约翰·R·霍奇中将谴责这次会议是共产党分子的一个政治阴谋。大约在此时,俄国提议所有外国军队从朝鲜撤离,朝鲜的事情由朝鲜人民自己去办。这一建议与平壤会议公报中的要点相似。  
  平壤会议是苏联和北朝鲜共产党分子阻挠联合国选举的最后一次努力,其结果是使朝鲜的政治形势两极分化到了令人震惊的程度。由于南朝鲜所有的温和派领袖都反对联合国选举,在朝鲜境外逃亡40年之久的李承晚在南部便没有任何有力的挑战者。因而,联合国选举就意味着在南部建立一个右翼政府;而俄国就会在北部成立一个共产党政府与之相抗衡。无疑代表着三八线两边大多数人的温和派因此便被小小的伎俩彻底战胜,朝鲜也一举被分裂为两个极端的政治阵营,而且这两个阵营被三八线分割成了两块领土。这样一来,朝鲜在1948年5月便发现自身已在地理和意识形态上明显分裂开来,恰如1860年美国南北两方的分裂那样显而易见。因而内战的条件已经成熟。朝鲜的温和派在联合国选举之前,面对俄国的不妥协和美国对共产党动机的怀疑,曾希望和平地缔造一个统一而又民主的国家,而内战的重大损失使那种希望十分渺茫。此时,在一个分裂的家庭里,唯一赢得统一的手段将是战争。  
  如果世界在1948年没有分成两个对立的阵营,如果朝鲜不是处在这两个阵营的中间,那么发生在这个“晨静之乡”的冲突可能会是严重的,也许会是激烈的,但它最终会在朝鲜范围内,以朝鲜的方式得以解决。可是由于历史和地理上的偶然因素,朝鲜将成为美国和苏联之间力量竞赛中的一名小卒,而双方的目的则跟朝鲜半岛毫无关系,朝鲜人本身也已沦为牺牲品。  
  如果美国和苏联愿意在选举问题上冒险,让所有党派进行一次真正民主的全朝鲜选举,那么就不会产生右翼的南朝鲜,也不会产生共产党的北朝鲜,而会选出一个对共产党分子和右翼地主都不利的温和政府。但是美国对共产党在东欧的颠覆活动仍记忆犹新,因此并不相信俄国。而对西方抱有偏执性反感的苏联人也不相信美国。  
  也许更重要的是,俄国人长期以来一直妄图控制朝鲜,不愿仅仅为了满足朝鲜人民的民族愿望,而从自己所占据的地位上撤下来。  
  因此,朝鲜发现其本身在双重地奉行一种一千年前就曾经采取的“和议”政策,即依靠一个大国以保护自身的独立。这一政策使得朝鲜能够脱离中国独立存在达数百年之久,从而对两国都有好处:朝鲜几近独立,中国对朝鲜加以保护,并把朝鲜当作一个缓冲国,以抵御日本人和其他来自东方的可能入侵者。  
  和议政策在李氏王朝统治朝鲜时期达到了顶峰。该王朝的缔造者李成桂国王甘愿作中国的“开化的进贡国”。他在1392年说道:“吾等区区小国,可充作围栏与墙壁,以报效皇上浩荡天恩。”  
  然而在1948年,朝鲜发现自己不得不同两个对立的大国,而不是一个大国,玩弄和议手法。在南方,出现了一个由美国支持、联合国认可的韩国,并由73岁的李承晚担任独裁总统。在北方,苏联则创立了朝鲜人民共和国,选举30岁的共产党人金日成作首相,金日成以前曾在苏联军队里做过军官。  
  至于说李承晚对和议政策的依赖程度,也就是说,如果他向北朝鲜挑起公开冲突,他是否期望美国前来帮忙,在这一点上存在着很大分歧。美国在支持联合国选举之时,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否是在获得一个“开化的进贡国”韩国,是否是在像以前的中国封建帝国那样,同南朝鲜确立一种“老大哥”与“小弟弟”般的关系。然而李却经常鼓吹动用武力使朝鲜统一。可是知情的军界人士都很清楚,李并没有这样一支兵力。李把和平统一的观点当作异端邪说来对待。至迟在1951年3月1日,他曾说道:“尽管大洋彼岸的朋友建议,不要攻打北朝鲜的外国傀儡,但是北方处在苦难中的兄弟的呼声却不能置之不理。我们应对这一呼声作出反应。”  
  人们也不清楚苏联是否开始有意充当北朝鲜的老大哥这一角色。俄国的战略意图已经越过朝鲜,指向了美国。但是,北方的金日成却已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跟李承晚的架势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到1948年底之时,两个敌对的朝鲜政府在三八线上形成了对峙之势,每个都声称自己代表整个朝鲜,而且每个都努力要把对方消灭。双方都发动过边界袭击,有些袭击还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北朝鲜游击队还渗透到南部的山区,在那里进行恐怖活动。三八线上以及南方内部的这些暴力行动,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战争开始。  
  北朝鲜尽管面积较大(4.8万平方英里,比英格兰和纽约州稍小一点),由日本人建造的为数不多的工厂大部分也都归北朝鲜所有,但它大部分都是山区,不那么富饶多产,而且1950年时也才只有900万人。南朝鲜(面积3.7万平方英里,略大于葡萄牙,略小于弗吉尼亚州)有2100万人,并拥有最肥沃的农田、大部分轻工业和大多数大城市。  
  在这两个国家里,大多数人是农民(在北方农民占62%,在南方占70%),他们耕种着小块的稻田或高低田,多半是靠手工劳动,间或借助于牛或水牛。农民们群集在小村庄里,住的是茅草屋顶的房子,每天外出到附近的田野里劳作。在一个自然秀美的国度里,完全用当地材料建起的村庄好像是从大地上自然长出来似的,它们常常是最优美的景观。在低地和较低的山区,几乎所有的农业都在那里开展,村与村之间通常只隔一英里左右。这些村庄宛如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样,散布在修整过的一块块绿色的田野风景线上,与荒凉的、布满灌丛或林木的高山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两边的士兵都把村庄用做方便而又易于识别的目标,也把它们当作集结点和防御点来使用。因此,村庄常常遭到战争的一般性破坏。尽管如此,很少有人不被它们那种质朴无华的美所感动。  
  村庄是乡村人生活的中心。村民们很少主动地远离村子。正如朝鲜作家姜泳诘(音译)在谈起他的故乡松树村时所说的那样,“千百年来,人们的衣食居住和风俗都没有改变,村民们一直过着愉快的生活”,从山上流下的溪水穿过田野,流到河里,然后注入大海。这道山水“是他们中唯一走得较远的漫游者”。  
  除了战争本身外,朝鲜还有两个方面跟嗅觉有关,使得这个国家看上去不像是一座伊甸园,至少对美国人和欧洲人来说是如此。其一是那些无处不在的牛拉“粪车”,车上装着简朴农民收集起来的撒在自家田里的自己的粪便,散发出一种极为浓烈而刺鼻的气味,简直能把西方人熏得头晕目眩。其二是朝鲜那种民族风味的菜蔬,由白菜、大蒜、辣椒、萝卜和其他物料混在一起腌制而成,通常叫做“泡菜”。碰到这种菜的时候,比如,一位可爱的朝鲜姑娘呼出的气,一般都会对西方士兵产生一种极强的影响,使他对她的兴趣顿时消失,他的性欲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片外国士兵横行的国土上,朝鲜的许多姑娘得以保住贞操,她们的母亲无疑会感谢泡菜。</P>
<P>第4章 不许干涉台湾和朝鲜 </P><P>从长远看,人口方面的优势将会使南朝鲜在这个半岛上占有优势。但是从短期来看,北朝鲜却占有军事优势。他们拥有一支俄国缔造的陆军和空军,这支队伍比南朝鲜的要强大得多。金日成和其他北朝鲜领导人显然推想,他们如果要发动攻击,那就必须尽快动手。  
  在远东地区,对于整个共产主义事业来说,进行挑衅性冒险的条件也是再合适不过了。1949年后期,中国共产党人在同中国国民党人的内战中,已经在大陆取得了最后胜利,并且正式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定都于北京(北平)。只有国民党的领导者和一部分国民党军残余撤到了中国岛屿省份台湾。1950年初,红色中国人正积极准备侵入台湾,这一行动将会把全中国统一在一个政府之下,并将最终结束旷日持久的内战。美国没有必要干涉红色中国。然而,蒋介石和国民党人被打垮这一灾难,却使美国的“中国院外活动集团”和保守的共和党人坐不住了,他们紧急呼吁支援蒋介石,阻止红色中国接管台湾。  
  中国共产党人自身也使这个问题突然变得尖锐起来。1950年1月8日,北京的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给联合国秘书长赖伊发了一封电报,坚决要求联合国接纳红色中国,驱逐国民党中国。苏联驻安理会代表雅可夫·马立克提出了一项驱逐国民党中国的决议案。  
  在接着进行的辩论中,美国反对苏联的决议案,但却宣布说,美国愿意让安理会成员国进行投票表决,并且不使用否决权,若有7票赞成,美国就接受表决结果。马立克遭到了失败:1月13日的投票结果是6比3,英国和挪威弃权。虽然马立克仅差一票,但他却立即退出安理会会场,并宣布只要国民党代表不走,苏联就将抵制联合国。  
  这是一次难以置信的极端行动,因为已经有26个国家承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其中15个是联合国成员国),如果苏联再耐心随和一点,这个问题也许很快就会解决。尽管在美国保守派给予蒋介石很多支持,但是杜鲁门政府还是决心不把这个问题推到摊牌的地步。马立克的行动激怒了其他联合国成员,使他们更加反对接纳红色中国。  
  不久,英国驻联合国代表亚历山大·卡多根爵士,对苏联引发的这一危机的真正动机提出了质疑。他怀疑苏联不是要帮助红色中国进入这一世界机构,而是要阻拦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承认,以便使北京“更为有效地同西方隔离开来,而处于俄国的控制之下”。按照克里姆林宫拜占庭式的想法,这样的政策是很合乎情理的,因为苏联不大想跟另外一个具有潜在力量和影响的共产党国家——红色中国分享这一重要的世界舞台以及其作为共产党世界卓越领袖的地位。  
  对于警觉的西方人来说,马立克的行动本应该是一种提示,告诉他们存在着打破共产党团结的可能性,至少有可能着手把红色中国从俄国脱离开来。遗憾的是,西方领导人,尤其是美国领导人,并没有看到这一点,他们仍然认为,共产主义是一种坚如磐石、不可分割的威胁性力量。直到1951年春天举行的参议院委员会听证会上,时任国防部长的乔治·C·马歇尔还举证说,中国是在苏联的控制之下。这种看法在美国广为接受,很少有人注意到埃德加·斯诺这样的人的声音。斯诺是红色中国领导人毛泽东的相识,《西行漫记》的作者。他在1949年4月9日的《星期六晚邮报》上撰文写道:“中国将成为第一个不受莫斯科支配的共产党掌管的大国。”  
  大约就在苏联代表走出安理会会场之时,美国在华盛顿发表了两个声明,一个声明很可能使北朝鲜人下定了侵略的决心,而另一个则减轻了红色中国对美国的担心。两个共产党国家的领导人对两个声明都信以为真,而且对随后的美国行动作出了大错特错的评价,这使他们对变化不定的美国政治舞台的误解变得更加可悲了。  
  第一个声明是由杜鲁门总统于1月5日发表的。杜鲁门说,美国不想在台湾建立基地,也根本“不打算动用其武装力量干涉(台湾)目前的局势。美国政府不会走一条导致其介入中国内部冲突的道路。美国同样不会给福摩萨(台湾)的中国军队提供军事援助或出谋划策”。  
  第二个声明是由国务卿迪安·艾奇逊于1月12日向全国新闻俱乐部发表的。艾奇逊说美国的“防御半径”沿阿留申群岛至日本,然后延续到琉球群岛(冲绳岛)和菲律宾群岛,如有必要,这些阵地将由美国以武力来保卫。朝鲜和台湾都没有被艾奇逊包括在防御半径之内。在他讲话中的其他地方,他谈到了太平洋的“其他地区”:“必须清楚,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地区不会遭到军事袭击……如果发生这样的袭击……最初必须依靠遭受袭击的人民来抗击袭击,然后要依赖整个文明世界按照联合国宪章所给予的支持。”  
  这两个声明反映出一种忧虑,即对美国军队在亚洲的陆上战争所承担的义务放心不下,也反映出美国人对整个中国,尤其是对中国国民党人的幻想已严重破灭。早在1947年,参谋长联席会议在杜鲁门政府的默许下就已决定,美国对在朝鲜保留地面部队没有多少战略兴趣,美国可以通过空中打击对付任何共产党人在那里的侵略。美国对中国的态度则更加复杂,但是到了1950年,美国领导人已经得出结论,即美国的军事力量不应用在支持蒋介石上。这一决定则是在经过很长一段极为痛苦的深刻反省后作出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刚一结束,美国就付出了非凡而又认真的努力,以避免中国国民党人和共产党人之间发生内战。杜鲁门总统派遣陆军五星上将、战时陆军参谋长乔治·马歇尔作为总统特使,到中国去从事一项实际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用中国问题专家鲍大可的话来说,就是在“一个友好政府的领导人和致力于推翻该政府的革命运动的领导人之间进行调解”。消除双方间二十多年的斗争和不可调和的分歧,这样的努力注定是要失败的。马歇尔于1947年1月无功而返,对双方均不妥协表示谴责。到了1948年,国民党人尽管有美国的有力支持,却显然正在输掉那场战争,杜鲁门政府于是便开始逐步从中国摆脱出来。但由于国会中的共和党人敦促给予中国更多的援助,在中国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不是减少援助和努力,再加上中国院外活动集团加紧施加压力,从中国脱身的进程因而就慢了下来。但在1949年8月5日,杜鲁门政府却坚定地表示要撤离中国,以减少在中国的损失。  
  这一举动是由迪安·艾奇逊以国务院白皮书的形式作出的。白皮书既遭到了美国右派的严厉谴责,也遭到了中国共产党主席毛泽东本人的严厉谴责。  
  编写白皮书的目的是澄清杜鲁门政府的立场,为政府赢得更多的支持。白皮书叙述了中国过去5年中事态的进展情况,力图说明美国为什么不能再从军事上援助国民党中国人,并力图解释美国别无他择,只能作壁上观的原因。  
  白皮书说,国民党人已使美国提供给他们的许多军事装备落入了共产党人的手中,即使给予更多的援助,也不能挽救蒋介石政权。艾奇逊说,美国进行全面的军事干预将会激起中国人民的愤怒,并将使美国的历史政策改弦易辙。  
   “中国内战不祥的结局超出美国政府控制的能力,这是不幸的事,却也是无可避免的,”艾奇逊最后说,“在我国能力所及的合理的范围之内,我们所做的以及可能做的一切事情,都无法改变这一结局;这种结局之所以终于发生,也并不是因为我们少做了某些事情。这是中国内部各种力量的产物,我国曾经设法去左右这些力量,但是没有效果。”  
  美国的批评家很快便指责艾奇逊是出于一己私利为美国的政策进行辩护,力图掩盖国务院方面的错误。然而,专栏作家沃尔特·李普曼却认为,白皮书中披露的资料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美国已经陷得那么深。  
  在国会内部,白皮书激起了共和党人的愤怒。新罕布什尔州的参议员H·斯泰尔斯·布里奇斯说,白皮书使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中国战争是输在了华盛顿,而不是输在中国”。加利福尼亚州参议员威廉·F·诺兰、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肯尼思·S·惠里,以及内华达州参议员帕特里克·麦卡伦(其人是一位与保守的共和党人保持密切联系的民主党人)与布里奇斯参议员一道宣称,长达1052页的白皮书是“在粉饰一项无所作为、一厢情愿的政策,这项政策只能促使亚洲置于被苏联征服的危险之中”。  
  但奇怪的是,毛泽东实际上也把白皮书称作是一种粉饰,不过他说这种掩盖是在推卸美国政府失败的责任,它未能“变中国为美国的殖民地”。1948年8月,毛为红色中国的新华社撰写了四篇评论白皮书的文章。他在其中一篇评论中说,白皮书透露“美国之所以没有大量出兵进攻中国,不是因为美国政府不愿意,而是因为美国政府有顾虑。第一顾虑中国人民反对它,它怕陷在泥潭里拔不出来。第二顾虑美国人民反对它,因此不敢下动员令。第三顾虑苏联和欧洲的人民以及各国的人民反对它,它将冒天下之大不韪”。  
  毛也许比杜鲁门或艾奇逊想要承认的还要正确。不过,美国不干涉台湾的保证尽管遭到共和党人的谴责,但若不是爆发了朝鲜战争,人们还是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美国会信守诺言。虽然一些共和党人极力反对,但是美国不干涉亚洲的基调直到北朝鲜人越过三八线,抗击共产主义的圣战思想占据支配地位之后才发生了变化。  
  尽管后来艾奇逊因向新闻俱乐部发表的那一篇“放弃”南朝鲜的声明而遭到许多批评,但他只不过是明确表达了一项美国既定的政策决定,而其他国家若是仔细注意,也许已经明白了这项决定。国家安全委员会1949年所作的一项研究与此尤其相关,该项研究概述了美国在远东——日本、琉球群岛和菲律宾群岛的完全相同的“防线”。而且几乎在艾奇逊向新闻俱乐部发表讲话一年之前,麦克阿瑟在会见一位英国记者时就已划定了同样的防线。  
  北朝鲜人无疑对美国的这些声明完全理解,他们犯下的错误是相信了这些声明。  
  从表面来看,北朝鲜把宝押在了美国身上,美国可能会对发生在朝鲜的入侵行动置之不理,这种预测只能被看做是掷骰子式的预测。即便是在受制的情况下,人的反应也很少是可以预言的。在当时,不论五角大楼的领导人作出了什么冷静的战略预测,制定出了什么政策,美国对共产党人的态度几乎完全是敌对的,并且是受突然的主观情绪上的反应支配的。  
  美国人普遍认为,是俄国人在怂恿北朝鲜人发动进攻,而俄国人错误地估计了美国的反应。虽然这一揣测出自一种一般的看法,即所有共产党国家都在一道密谋反对西方,但其中却蕴涵着一种逻辑要素。对于北朝鲜人来说,他们如果没有潜藏不露的优势,仅仅因为美国所表白的不干涉政策,就独自冒险去搞一场风险很大的游戏,那是十分愚蠢的。华盛顿以及其他西方首都的大部分忧虑和疑惑不决的原因即在于此:西方领导人认为,若是美国人真的出面干预,而北朝鲜人如果得不到俄国或红色中国,或者两者共同的援助保证,就绝不会悍然发动进攻。对于西方领导人来说,1950年的朝鲜进攻似乎跟1914年的萨拉热窝进攻差不多。北朝鲜人敢于蔑视美国,跟1914年塞尔维亚敢于小瞧奥匈帝国一样,是因为他们得到了保证:如果对抗失败,俄国肯定会来帮助。  
  当然,即便北朝鲜得到了这样的保证,对方也从来没有兑现过。更有可能的是,北朝鲜领导人认为,如果他们遇到了麻烦,苏联或者红色中国将不得不前来援助他们。事实上,苏联从来没有付出任何努力伸出援助之手,甚至在美国空军对西伯利亚的一座机场(飞行员错误地以为该机场是在北朝鲜境内)进行袭击的情况下,苏联仍置之不理。红色中国的动因也跟挽救北朝鲜领导人的生命无关,而是要保护中国免遭美国的可能侵略。  
  根本没有证据表明苏联政府的确煽动了这次入侵行动。相反地,却有重要的证据证实北朝鲜人策划了此次入侵。并且证实俄国人在得到消息之后,跟北朝鲜人一起期望美国人不要介入。  
  在赫鲁晓夫(后来担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回忆录中,据说金日成在1949年年底及以后的时间里,曾跟约瑟夫·斯大林讨论过北朝鲜的进攻计划。根据赫鲁晓夫的叙述,“北朝鲜人想用刺刀尖捅一下南朝鲜。金日成说,这一捅会在南朝鲜内部引发一次爆炸”,那将导致李承晚下台。赫鲁晓夫说,这个主意引起了斯大林的兴趣,不过斯大林告诉金日成要好好想一想,回头拿出一个具体方案。过了一段时间后,金回来了。此时斯大林又迟疑起来,原因是美国可能会干预。回忆录中说,斯大林征询毛泽东的意见,毛作了肯定的回答,并认为美国不会干预朝鲜的内部问题。  
  赫鲁晓夫对战争过程本身的记忆事实上存有错误。他对斯大林与金以及与毛的谈话的记忆是否更为准确,很难确定。如果斯大林果真和金日成一起密谋策划,那么他并没有认识到这场进攻在全世界将产生的影响,他应对此感到愧疚。当时,苏联仍在抵制联合国安理会,以抗议安理会拒绝接纳中国共产党人。这使美国得以通过安理会匆匆对北朝鲜表示谴责,并号召联合国成员国对北朝鲜采取军事行动。结果是,美国在朝鲜的行动堂而皇之地得到了认可,而北朝鲜人却被作为侵略者遭到了强烈谴责。  
  在这场宣传战上,美国赢得了没有异议的重大胜利。如果俄国人事先知道北朝鲜的进攻,他们本该提前返回安理会,以否决任何针对其同盟国和附属国的惩罚行动。俄国人没有回到安理会,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政策变化太慢,无论发生什么事件,其应变速度仍旧缓缓若冰河流动一般。即便如此,苏联也没有再犯这一错误。从1950年8月1日起,其代表便回到了安理会,对苏联不喜欢的任何提议行使否决权。  
  然而,有迹象表明俄国大大地卷入了,或者至少是默许了北朝鲜的进攻。其一是北朝鲜军队中有俄国的顾问。即使苏联自身没有参与备战,但这些军官应该觉察到了备战的情况,并提醒他们的上司注意此事。詹姆斯·F·施纳贝尔和罗伯特·J·沃森在其撰写的《朝鲜战争期间参谋长联席会议史》中就持这一极端立场。他们认为,苏联对北朝鲜的军队控制很严,进攻必然需要斯大林本人的同意。苏联参与的第二个线索,是1950年10月美国军队在汉城发现的两道用俄文书写的进攻命令,这两道命令是在进攻前3天的1950年6月22日由北朝鲜军方官员发布给北朝鲜第4师参谋长的。第三个线索是,1950年春季从苏联往北朝鲜运送了大批重炮、自动武器和螺旋桨式飞机。运送了这么多物资,苏联不可能不问一问北朝鲜打算用它做些什么。  
  中国共产党人介入进攻的情况完全停留在赫鲁晓夫的说法上,他说在进攻之前斯大林曾经征询过毛的意见。事实上,红色中国人在征服台湾之前,不可能有任何理由鼓励他们在远东冒险。如果不是朝鲜战争的干扰,共产党人也许在1950年夏天就对台湾岛发动了进攻。因此,如果问及中国人的意见,十有八九将会是否定的。  
  关于战争的根源,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这一说法不是指责共产党人,而是指责南朝鲜的总统李承晚。该论点是由I·F·斯通于1952年提出的。斯通论述说,李本人可能挑起了战争,也或者是他故意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好让美国军队介入进来给他以支持,并以此作为挽救其政权的唯一方法。  
   1950年5月30日,南朝鲜国民议会的选举对李承晚来说是令人泄气的。曾经联合抵制1948年选举的温和派和无党派人士在1950年的选举中显得强大有力。人们对李的专横跋扈的工作方法感到愤慨(他试图将选举推迟到11月份,但是没有成功),在此情绪的帮助下,温和派和无党派人士获得了议会中的大部分议席。这意味着李已成为一位跛脚鸭总统,他之所以还留在任上,只是因为他的任期为4年。在已发生变化的国民议会中,显然李是不会重新当选的。  
  斯通发问,进攻是从北方开始的,还是如北朝鲜人声称的那样,是由南方通过小的袭击故意挑起的?斯通详细叙述了北朝鲜的说法:南朝鲜首先发动了攻击,北朝鲜赶走了入侵者,然后转入进攻。北朝鲜人试图将罪责推到南朝鲜人身上,这种做法经不起调查的考验。一支防御漫长边界的部队,会把兵力分散开来,以承受对各个薄弱地点的攻击,因为如存在一条没有设防的通道,就会给入侵军队提供突人到后方的路线。北朝鲜军队并不是沿三八线分散部署在防御阵地之上。正相反,它是沿一条小的和三条大的接近敌人的通道集中纵深部署的,而且沿每一条大的通道都有两个师的兵力,以传统的防御阵式梯次加以部署。另一方面,在攻击发生之时,南朝鲜的8个师中只有4个师驻扎在三八线附近,这表明南朝鲜根本没有进攻的意图。  
  如果北朝鲜发动进攻,李承晚就指望美国前来帮忙,这种论点也同样值得怀疑。该论点假定,李对美国的态度和情感比美国国会议员和大多数美国的行政长官本人还要了解——因为在美国,根本没有出现高涨的支援南朝鲜的呼声。倘若不是杜鲁门决定果断地采取行动,美国很可能不会进行干预。例如,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N·布莱德雷将军,起初就很少,或者根本没有想到美国会完全改变自己的不干涉政策,为挽救南朝鲜而战斗。  
  就美国对南朝鲜的意图来说,李承晚还有另外一个小心谨慎的原因:尽管南朝鲜要求美国向韩国军队提供进攻性武器,但却遭到了美国的拒绝。李的逻辑信条和大概看法是,在遭受攻击的情况下,美国不会前来帮忙,反而会将他抛弃。美国不仅公开宣布南朝鲜不在美国的环形防线之内,而且故意缩减南朝鲜的军事要求,因为美国领导人担心,李会动用强大的进攻力量入侵北朝鲜。美国更害怕南朝鲜对北朝鲜采取侵略性行动,而不是相反。李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意识到,美国正在设法从朝鲜脱身,而不是将自己卷入进去。  
  李要从这些现实情况中作出推断,或者谋划一次对北朝鲜的虚假攻击,或者为了把美国牵扯进来,故意招引北朝鲜人发动进攻;这就意味着,李应具备预测美国人的态度和反应的能力,但李在以前和以后,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能力,而且也没有一位美国领导人,包括突然完全改变美国政策的杜鲁门总统本人,曾经展示过这样的能力。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不是别人,正是杜鲁门使美国在朝鲜进行了干预,是他在未经考虑的情况下突然作出了这一决定。虽然计划是由艾奇逊带头制定的,但决定却是杜鲁门作的。其原因不是要挽救李承晚政权,而是要对突然臆想出的苏联的征服阴谋进行打击。这跟一位牛仔意外地发现一条响尾蛇盘卧在他的脚旁,便出于盲目的本能和怒火朝蛇打去没什么两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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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5章 跨越三八线的攻击 </P><P>北朝鲜人在迅速抵达汉城的行动中,大大加强了他们在西边的侧翼军队(参见图1)。北朝鲜指挥官蔡应峻将军将他的7个进攻师中的4个师投入到西边的两条接近敌人的通道中,又把他们的150辆坦克中的120辆投了进去。他还把另外两个师派到中间防区,一个师从华川向紧靠三八线南边的十字路口春川推进,另一个师(配备有其余的30辆坦克)从麟蹄向春川以南20英里的洪川压去。太白山脉沿东海岸形成了一段高高的难以克服的隆起地带,而在太白山脉那边,北朝鲜人将其最后的一个师(即第5师)和一个独立的团级规模的步兵队伍(第766支队)投入行动。他们沿着东海岸狭窄的道路推进,企图到达南朝鲜军队的后方。最后的进攻是一场旅级规模的进攻,矛头指向韩国驻扎在孤立的无法防御的瓮津半岛上的一个团。韩国军队在损失了一个营之后从海上撤离了瓮津。  
  进攻的直接后果是,北朝鲜除了在春川受挫外,到处都取得了惊人的胜利。在春川,北朝鲜第2师的1.1万人在没有坦克帮助的情况下,遭遇到了韩国第6师2400人的第7团(没有给他们中的任何人放周末假)。韩国军队部署在该镇北边一道山岭上的混凝土掩体里,他们完全击败了北朝鲜两个团的进攻。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北朝鲜的师指挥官又将他的最后一个团,即第3团,投入了战斗。但那时韩国第6师的后备团已从原州赶来,北朝鲜人便一事无成了。  
  春川之战令人信服地证明了韩国部队抵御一般的没有装甲部队支援的步兵进攻的能力。  
  北朝鲜人只有命令正向洪川挺进的第7师及其坦克车辆掉转头来逼向春川,才能夺取春川。  
  他们和北朝鲜的第2师在6月28日拿下了春川,韩国人向南撤去。  
</P><P>图1 1950年-1953年的南朝鲜 </P><P>西边的钳形进攻与此完全不同。面对北朝鲜4个进攻师和第105装甲旅的120辆坦克,南朝鲜人有一个师(第1师)驻扎在距三八线以南2英里的朝鲜古都——开城附近,另有一个师(第7师)守卫着通往议政府走廊的北方通道,这条走廊是千百年来从北方南下的历史入侵路线。  
  韩国第1师在开城周围的部署对于承受北朝鲜第1和第6师以及40辆坦克的进攻来说是很糟糕的。它直接沿平壤至汉城的主要公路和铁路线部署兵力。在进攻之前,美国顾问和韩国的军官就已决定,第1师唯一可守住的防线是开城南面和东面的临津江。但是在进攻的当日早上,该师的两个团(第12和第13团)却从开城以西15空里的永安分散部署到距开城以东15空里之遥的高浪浦,而其第三个团(第11团)仍在汉城以北留作后备部队来用。  
  北朝鲜人以坦克作先导,沿公路和铁路向开城挺进,他们打垮了第12团,该团的残部向东南方向临津江边的汶山逃去。第1师师长白善烨上校急忙把留作后备队用的第11团派往汶山,从左翼掩护高浪浦的第13团,并保护临津江公路大桥,直到第12团的幸存者逃过江之后,再把桥毁掉。但是,北朝鲜人紧跟在第12团残部后面穷追不舍,只有两个连逃脱追击,大桥却完好地落到了北朝鲜人的手中。  
  第13团的一些南朝鲜人意识到北朝鲜的坦克是一种决定性武器,便试图将高爆弹、炸药包或爆破筒投掷到坦克下面。他们倒也摧毁或击伤了几辆坦克,但大部分自告奋勇的南朝鲜人都在行动过程中被打死,于是,此种日本神风敢死队式的攻击很快就停止了。即便是这样,第1师仍在其阵地上坚守了3天,直到不久之后在议政府走廊发生的溃败才迫使它撤离,以免遭到敌人的包围。  
  议政府走廊是朝鲜铁原和汉城之间山岭中的一道几乎是南北走向的隘口(即所谓的东豆川路)。另一条东北至西南走向的低地走廊(即所谓的抱川路)在议政府处跟这条走廊相会。北朝鲜人派遣了一个兵员为1.1万人的师,在40辆坦克的援助下沿着这两条走廊向前挺进。阻挡两个北朝鲜师(第3和第4师)的是韩国的第7师,有兵员9700人,其中一个团驻扎在三八线上,另一个团部署在两条走廊上。第7师是所有南朝鲜部队中遭受打击最严重的队伍,不仅蒙受了80辆T34坦克的攻击,而且遭到了24门苏制SU-76型自行平射火炮的打击,该种火炮可以发射76毫米的高速炮弹。北朝鲜人在两条走廊上都取得了稳步进展。  
  到6月25日上午9点半,汉城的韩军最高司令部已判定,北朝鲜的攻击不是一次常见的“大米袭击”,而是一场真正的进攻。议政府走廊必须要保住,否则汉城就会门户洞开,被敌人占领。韩军最高司令部立即命令分散在南朝鲜内地的各师部队开往前线。驻扎在大田(距议政府以南大约140英里)的第2师(8000人)是第一支开拔的队伍,其部队于下午两点半离开了驻地。  
  韩军参谋长蔡炳德(“肥仔”)少将想让第7师于次日(6月26日)早上在左翼的东豆川路上发动反击,让尚未到达的第2师在右翼的抱川路上进行反攻。这就要求第7师将其派到抱川路上投入战斗的兵力脱离战斗,到东豆川路上集结,而夜间仍在议政府集结的第2师,必须在黎明时分部署到抱川路上。显然,这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第2师师长李永君准将和蔡将军的美国顾问詹姆斯·W·豪斯曼上尉都告诉他说,这样是不可能的,但蔡将军置之不理,仍旧命令反攻。  
  第7师的部队大约在子夜时分从抱川路上撤离,于次日早上在议政府北边的东豆川路上集结,并发动了反攻。该师的反攻一时间取得了进展,这给军官们很大鼓舞,他们迅即把这一消息传到了汉城、东京和华盛顿。但这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因为在右翼的抱川路上一场灾难正在发生。第2师的指挥官李将军到6月26日早上仅仅把师指挥部和两个步兵营部署妥当,他显然判定反攻将是徒劳无益的——他也根本没有发动反攻。到上午8点,一队由坦克开路的北朝鲜人出现在大路上,正在向南挺进。韩国大炮朝坦克射击,一些炮弹打中了目标,但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北朝鲜的坦克停了不大一会儿,然后又隆隆地穿过第2师的阵地,开进了议政府。紧随其后的北朝鲜步兵与韩国部队交上了火。韩国部队担心被围,便撤到了周围的小山里。  
  此时第7师的右翼已经敞开,因此它不得不停止反攻,撤退到议政府以南的地方。此刻,议政府周围有效的协调防守已经停止,仍在高浪浦周围坚守的第1师发现侧翼受到了威胁,于是不得不撤了下来。  
  前线的溃败在汉城引起一片恐慌。次日(6月27日)早上,韩国部队司令部撤离汉城,搬到了距首都以南汉江彼岸大约7英里的始兴里,连美国驻韩军事顾问团司令部和司令官威廉·H·S·赖特上校都没有通知。赖特上校在韩国发出命令之后,从驻韩军事顾问团的车载无线电上收到了东京发来的直接电讯:“麦克阿瑟个人致赖特: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重要决定即将作出。不要懊伤。”赖特手里有了这纸电文,就可以说服蔡在当晚将韩军司令部搬回汉城去。毫无疑问,当时的情形是,驻韩军事顾问团的官员感到,他们常常在十分危险的形势下被迫代人受过;美国人于是戏言,驻韩军事顾问团真正代表的是“马屁精”。  
  韩国政府决定6月27日搬到大田。在走之前,国民议会正式请求美国和联合国提供“及时有效的援助”,抗击北朝鲜的侵略。  
  美国大使约翰·J·穆乔及其工作人员转移到了汉城以南大约20英里的水原。在此之前,穆乔已经开始组织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妇女、儿童和非军事人员从朝鲜撤离,这一进程在穆乔和美国大使馆撤至水原时仍在全面进行。按照几乎一年前就制定出的应付此类紧急情况的行动计划,穆乔在6月25日上午10点钟时开始组织平民撤离。到6月26日凌晨1点钟,美国人正从他们在汉城的住宅里向一艘停泊在仁川码头的匆忙征用来的挪威化肥船上转移;到下午6点钟时,共计682名妇女和儿童上了船,轮船离岸向日本驶去。在同一天,另一艘停泊在釜山的轮船,运载了从朝鲜南部撤离的美国人的家属。第二天(6月27日),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侨民,继续以更快的速度从水原机场和汉城西南几英里之遥的金浦机场乘飞机撤离。  
  从日本飞来的美国战斗机为了保护撤离行动,执行了无数次的护航和警戒任务。与此同时,美国海军也为两艘载满家属的船只护航。正是在这次撤离行动期间,美国人和北朝鲜人发生了第一次冲突:6月27日上午,3架北朝鲜雅克-3型活塞驱动式战斗机,大胆地向正在保护从金浦和水原进行空中撤离的4架美国喷气式战斗机开火。美国人立即将这3架雅克飞机全部击落,当天晚些时候又击落了4架。这样,在一天之内,美国喷气式战斗机就把北朝鲜整个空军战斗力量的六分之一摧毁了。  
  撤离工作在没有遭受任何伤亡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在4天之内,美国从朝鲜向日本转移了2001人——其中1527人是美国侨民。英国驻南朝鲜的公使及其工作人员,还有一些英国侨民,决定留在汉城,并提出外交豁免。他们非但没有得到豁免,反而在北朝鲜坐了差不多3年牢。  
   6月27日大约子夜时分,驻韩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获悉,南朝鲜人准备将汉城汉江上的几座先前已埋好炸药的桥梁炸掉。这一举动对仍在江北的成千上万的韩国部队来说将会是灾难性的,更不用说为数众多的试图逃到南方的难民和那些堆满汉城街道、行将被抛弃的大量设备和给养了。  
  驻韩军事顾问团早些时候曾经从蔡将军那里得到过承诺:等到北朝鲜坦克到达韩国部队司令部所在的街道之后再把那几座桥炸掉。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急忙赶往韩国司令部。在那里,他们从韩军副参谋长金白日将军口中了解到,蔡将军先前已乘坐吉普车撤过了汉江,南朝鲜的国防部副部长已下令在6月28日凌晨1点30分炸桥,因此必须立即将桥炸掉。金将军是仍然留在韩国司令部的高级军官。另一位请求保住大桥的军官是第2师师长李将军,他想推迟一下,至少等到他的部队和装备能够过江后再炸。金将军在强大的压力下,转身面对韩国军队作战训练处的张昌鞠少将,告诉他驱车赶往江边阻止炸桥。张将军在挤满了行人和车辆的街道上狂乱行驶,试图到达公路大桥北端附近的一座警用电话亭跟前。那是最近的地点,在那里他可以跟江南边担任爆破任务的一方通话。张将军走到距大桥约摸150码处时,巨大的桔黄色火焰便照亮了天空,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表明那座公路大桥和三座铁路桥同时被炸掉了。  
  时间是6月28日凌晨2点15分。巨大的爆炸将公路大桥的两孔桥身掀翻到了下方的汉江里。桥面三个车道上挤满了士兵、平民和车辆。炸前根本没有发出任何警告。当时在汉城的消息灵通的美国军官们估计,那两孔桥身陷落时,有500至800人被炸死或淹死。在没有塌下去的水面上方的那段桥上的人数,也许是这个数字的两倍。江北面通过大桥的宽阔的八车道公路上,塞满了平民、行军的士兵和一辆接一辆的车辆,其中包括军用卡车和炮车。  
  炸桥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必要的灾难,不仅因为无辜的人们死于非命,而且因为,正如罗伊·阿普尔曼在他的朝鲜战争初期官方陆军史中所说的那样:“它全然不顾作战形势,当时韩国军队仍在城郊阻击敌人,如果桥梁被毁,必然会损失成千上万的士兵、运输工具和几乎所有的重型武器。”  
  在北朝鲜人接近桥梁之前,南朝鲜人至少还有6到8个小时时间。在这期间里,江北三个韩国师的众多士兵和他们的大部分装备完全可能通过。驻韩军事顾问团一帮人,在早上6点钟乘坐征用的渡船渡过了汉江(和顾问团在一起的一名韩国军官一枪打穿了一名船工的衬衫,强迫他把渡船靠上了码头)。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报告,战斗仍在离江一段距离的地方进行。北朝鲜提供消息的人士说,他们的部队直到中午才到达市中心。  
  可以说,炸桥是一场军事灾难。部队不得不抛弃他们几乎所有的运输工具、大部分物资和大多数重型武器。得以逃脱的大部分队伍是涉水过江,或者乘坐小船和木筏过江的。桥梁的破坏也开始瓦解了韩国的军队。6月25日那天,韩国军队中有9.8万人;一星期之后,可以计算在内的人数只有5.4万人,许多人成了落伍者;有些数字甚至更为悲观,因为三分之一的韩国军队是由司令部和勤务部队组成的;作战部队当时也蒙受了重大损失。张将军估计,7月1日受韩国组织指挥的部队仅有4万人。麦克阿瑟将军还要悲观:他在6月29日估计,实际可以作战的士兵只有2.5万名。不论是什么数字,曾在汉城以北投入战斗的几个师的战斗潜力已十分可怜:他们保留下来的武器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P>
<P>第6章 华盛顿的抉择</P><P> 华盛顿和东京的美国领导人所面临的形势是:韩国军队和政府即将解体,整个朝鲜瞬间将被吞并,成为一个共产党国家。  
  在这种情况下,后来担任艾森豪威尔总统的国务卿,并以其“战争边缘政策”而臭名远扬的约翰·福斯特·杜勒斯 [ 译者注:杜勒斯竭力主张反共,他一再鼓吹“与共产党已到战争边缘”,并以此来吓唬人。 ] ,为美国指明了最初行动方针。为维护两党外交政策的利益,共和党人杜勒斯最近被任命为国务卿艾奇逊的特别顾问。北朝鲜发动攻击时,杜勒斯恰在东京。他急电艾奇逊说,如韩国守不住时,“即使要冒苏联采取对应行动的风险”,美国也应该出兵。他还说:“在韩国遭受武装进攻,被无缘无故蹂躏之时,如坐视不管,就要引发一系列灾难性事件,甚至极有可能引起世界大战。”返回华盛顿后,杜勒斯说他的意思是,美国只出动海军和空军,而不派地面部队。  
  杜靳斯认为美国如不干预,将会引起世界大战,这一观点并不那么符合逻辑。尽管如此,杜靳斯的话仍然是耸人听闻的。尤其是只要他一谈到共产党威胁,就会在国会的共和党人中引起共鸣,掀起轩然大波。可是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将军在开始时并不这样担心。他曾对参谋长联席会议同行们说过:如果朝鲜陷落,我们或许就要建议采取更为强烈的行动,来对待福摩萨(台湾),以抵消韩国陷落在东亚造成的影响。”但是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超越了布莱德雷的不干预主张,也超越了杜勒斯只派海、空军干预的观点。  
  入侵的消息刚刚传到,艾奇逊便马上临时决定美国把这件事提交联合国,他给在密苏里家乡度周末的杜鲁门总统打去了电话,并获得他的批准。联合国秘书长、挪威的赖伊要在星期天下午召开安理会紧急会议。于是,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与其同行们星期六晚上通宵未眠,赶着为安理会起草一项拟议中的决议。  
  星期天上午,即华盛顿第一次接到关于进攻的急电14小时后(华盛顿时间比汉城和东京时间晚14小时),国务院和陆军部官员召开了一次会议,参加人员有艾奇逊和陆军参谋长J·劳顿·柯林斯将军。与会者同意,在征得杜鲁门总统批准后,建立汉城、金浦机场和仁川空中保护区,以保证安全撤出美国家属,并向韩国军队运送武器装备。另外,如果联合国安理会要求在朝鲜采取直接行动,就授权麦克阿瑟将军动用他所指挥的部队和美国第7舰队,以稳定战斗形势。  
  杜鲁门总统于星期日下午飞返华盛顿,并于当晚在其住地——布莱尔大厦,召集了晚餐会,因当时白宫正在修葺。参加晚餐会的是总统的军事和外交顾问。  
  在飞返华盛顿的途中,杜鲁门在思想上已倾向于进行干预,他后来写到:“如果自由世界不加干预,允许共产党强行进入大韩民国,那么在强大的共产党邻国面前,就没有敢反抗侵略和威胁的小国了。”  
  艾奇逊也同样突然改变主张,放弃了1月12日他在华盛顿新闻俱乐部发表的声明——即把朝鲜置于美国战略利益防线以外。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显而易见,这次进攻并不足以构成向苏联宣战的理由;同样显而易见的是,这次进攻是对我们所拥有的国际公认的地位提出了明目张胆的挑战,我们是韩国的保护者,而韩国这一地区对美国占领的日本的安全又非常重要。看起来,我们必须下定决心来使用武力。”  
  在杜鲁门飞抵华盛顿时,纽约成功湖的联合国安理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这时苏联代表雅可夫·马立克因红色中国未被联合国接纳,尚在抵制安理会。这样美国就没有苏联使用否决权的干扰。经过几个小时的辩论后,只对决议作了少许修改,安理会就以9票同意,0票反对通过了美国的决议(南斯拉夫弃权,因为他们说其首席代表正在度假,无法赶来开会)。这项决议要求立即停止敌对行动,并要求北朝鲜军队撤回到三八线。虽然如此,但消息灵通人士几乎没有人认为北朝鲜人会理睬这项决议。  
  杜鲁门的布莱尔会议几乎进行了整整一晚上。这次会议产生了许多严重后果。出席会议的有艾奇逊和他的几个主要助手,还有国防部长路易斯·约翰逊,三军部长(即陆军部长小弗兰克·佩斯、海军部长弗兰西斯·P·马修斯、空军部长K·托马斯·芬勒特),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及其他三名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即陆军的J·劳顿·柯林斯将军,海军的福里斯特·P·谢尔曼上将,空军的霍伊特·S·范登堡上将等。饭后,杜鲁门要艾奇逊就朝鲜危机发表意见,艾奇逊谈了当天早些时候在国务院和陆军部召开的会议上所起草的建议要点。不过由于当时安理会尚未号召联合国成员国采取直接军事行动,艾奇逊并没有建议授权麦克阿瑟动用美国武装力量来稳定局势。  
  杜鲁门批准立即将库存在日本的武器装备运送到韩国,并动用美国部队来保护美侨撤出。  
  艾奇逊这时突然放了一炮。他提议,应命令美国第7舰队由菲律宾北移,并承担一项任务,即阻止大陆进攻台湾,或者台湾进攻大陆。此前,国防部长约翰逊也曾提出过讨论台湾问题。他后来说:“台湾对我们的安全比朝鲜还重要。”饭前他曾要求布莱德雷读一读他们两人访问东京时麦克阿瑟交给他们的一份备忘录。这项备忘录敦促授权麦克阿瑟派出一个调查组到台湾,以确定国民党在防卫共产党攻击时所需援助的数量。艾奇逊发言后,杜鲁门授权第7舰队开往日本南部九州岛上的佐世保,但又约定该舰队的任务还有待审议。很显然,他当时尚未最后下定决心。经柯林斯将军提醒,杜鲁门也授权麦克阿瑟向台湾派出调查组。但谁也没有料到麦克阿瑟会亲赴台湾,并进行了大肆张扬。这样一来,不但使美国十分尴尬,而且还引起了中共政府深深的猜疑。  
  尽管6月25日在布莱尔大厦召开的会议并没有作出不可更改的决定,但它却启动了美国在军事上干预朝鲜的进程。而且从长远看,更为重要的是,这次还把台湾继续作为国民党的堡垒,与制止北朝鲜侵略相提并论。其实这两者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这次会议不仅预示着杜鲁门放弃了1月5日的声明,突然改变了美国不干涉中国内政的政策,而且还暗示共产党中国卷入了北朝鲜的侵略,因而把第7舰队插到中国大陆与台湾之间,就将抵消中国大陆的卷入,并有助于保护韩国。如说当晚布莱尔大厦的与会者都处于惊人的压力之下,是不错的;他们把北朝鲜的进攻看做是共产党总体征服阴谋的一部分,而且中共由于是共产党,因此也是有罪的。这一点也是真的。  
  第二天(华盛顿6月26日,星期一;汉城6月27日,一个恐慌不安的日子)事态变得更明朗化了:北朝鲜人将不理睬安理会决议,很快就将占领汉城。晚上7点半左右,艾奇逊打电话给杜鲁门,要他于当晚晚些时候在布莱尔大厦再召集一次会议。大多数参加过头一天晚上会议的人都于晚间9时左右汇集到布莱尔大厦,在这次会议上,杜鲁门批准了一些决定性步骤。  
  杜鲁门接受艾奇逊的建议,取消了对美国海、空军的限制。他们可以随意攻击北朝鲜的部队,包括装甲兵和炮兵。杜鲁门规定,这种攻击,至少在当前阶段,只限于三八线以南各点上。杜鲁门同时批准了艾奇逊的建议,即由美国向第二天开会的安理会递交一份决议,以寻求对这种公开军事侵犯的国际制裁。杜鲁门还批准了艾奇逊的第三条建议,责令第7舰队阻止台湾和中国共产党之间的敌对行动。</P>
<P>第8章 联合国军 </P><P> 虽然杜鲁门只是动用了空军和海军,但他的这一行动却根本改变了美国对朝鲜(和台湾)的态度。此举离今后派遣地面部队仅仅一步之遥。杜鲁门的决定无疑反映了美国人民的意愿。尽管(美国人)尚不清楚国家在远东的目标,但绝大部分人都对遏制共产党扩张的思想表示赞同。  
  在6月27日杜鲁门宣布进行干预的同一天,国会讨论了这场危机和总统的反应,大多数国会议员都支持总统。众议院以315比4的投票结果批准将服役期延长一年,这一措施也使总统有权征召各军种的后备役军人。第二天,参议院以70比0的表决结果批准了该项议案。杜鲁门为其行动赢得了国会的支持,但他却不愿像宪法所要求的那样到国会那里去,要求国会把朝鲜冲突宣布为一场战争。他不愿背上将国家引入战争这一沉重的政治包袱。他倒乐意把这场冲突看做是一次“警察行动”。这样总统便开创了一个令人遗憾的先例,即避免由国会正式宣战,以此来尽力消除并缩小美国军事行动产生的不良影响。自杜鲁门起,这一方针无不为每一位美国总统所遵循。  
  联合国安理会于6月27日再次开会,这为俄国人在宣传上遭到惨败创造了条件。杜鲁门上午发表的通告已向世界清楚地表明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安理会成员事先已经知道这种情况。中立国印度和埃及感到惊慌失措,他们将会议推迟到下午召开,以便其代表能够跟他们的政府进行磋商。唯一能够阻止美国决议的方法是五大国之一的苏联行使否决权。人们不知道那天在克里姆林宫和苏联代表雅可夫·马立克之间究竟传递了什么消息!如果苏联代表匆忙返回安理会行使否决权,那会引起人们的谴责,指责苏联滥用其权力,并且马上会把苏联列为北朝鲜的同谋。但不这样做又会给北朝鲜打上侵略者的烙印,并使民主国家有机会对共产党人的扩张行径和不妥协态度表示愤慨。投票反对北朝鲜,在西方世界无疑会被看做是反对苏联。虽然如此,但谴责北朝鲜也是避免直接向苏联挑战的一个步骤。另外,苏联已经通过自己的沉默发出了信号,它要把这场危机当作朝鲜的内部事务来看待。不久苏联就正式采取了这一立场。国务卿艾奇逊将此视为克里姆林宫又一次故意作出的模棱两可的回答,因而他在6月29日便断定:苏联的真正用意是不想把他们自己的军事力量投到朝鲜去。  
  这样一来,苏联就面临两种前景暗淡的选择。一种是动用其否决权,引起世界的责骂,并将北朝鲜的入侵打上俄国人授意的标记,从而将俄国人更加直接、更加深重地拖入朝鲜半岛。另一种选择是把整个事件当作派系之间的一种小小的内部争吵来对待(而不论其中一派得到的苏制大型坦克的援助有多么多),并将厚着脸皮将整个事件拖下去。俄国人选择了后者。那天在安理会上,马立克的座位上仍然空无一人。  
  美国在安理会上取得了一大胜利。美国要求俄国表态,而苏联非但没有支持共产党的蓄意入侵行动,反而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尽管在此之后,神经紧张的美国领导人表现出不少忧虑并出了一些偏差,但却从来没有出现苏联将在朝鲜进行干预的严重威胁。  
  美国提出决议案,敦促联合国成员国“向韩国提供必要的援助”,以击退武装进攻,并“在该地区恢复国际和平与安全”。尽管大家知道该决议案会被提出,但一些安理会成员国却在决议案的严酷含义面前踟蹰不前——决议案意味着联合国向北朝鲜宣战,所有成员国,至少在道义上,都有义务成为交战国。在这一天的其余时间里,辩论一直在进行,直到子夜前安理会才通过了该项决议案。当然,美国知道它会获得通过的:美国代表团事先已个别征求了安理会成员对该决议案的意见,并且十拿九稳会获得7票。只有南斯拉夫(没有否决权)投了反对票,印度和埃及弃权。美国为其将要采取的行动获得了国际组织的正式批准。  
  美国还在7月7日那天基本上左右了安理会的全部工作,安理会于当天建议:联合国成员国派出的部队应由美国来指挥,并要求美国指定一名联合国军司令官。杜鲁门立即任命了麦克阿瑟。联合国没有作出任何监督战争行为的规定,只是要求美国“在适当时候”对统一指挥下所采取的行动进行报告。7月12日,麦克阿瑟在东京建立了联合国军司令部(与他的远东司令部设在了一处);7月14日,南朝鲜的李承晚总统将韩国的军队置于该司令部的指挥之下。  
  麦克阿瑟将军在朝鲜的先遣队司令官约翰·H·丘奇准将于6月27日下午7点钟,即在南朝鲜人炸掉汉江上的桥梁之前的那个傍晚到达了水原机场。丘奇将军很快就意识到,韩国军队已处于即将瓦解的状态,次日他便向麦克阿瑟发了无线电报。他说,若要想把北朝鲜的军队赶回三八线,就必须投入美国的地面部队。  
  丘奇的电文促使麦克阿瑟采取了行动。第二天上午,麦克阿瑟本人乘坐他个人的四引擎C-54型运输机(巴丹号),在4架喷气式战斗机的护航下飞临水原。麦克阿瑟的驾驶员在因一架正在燃烧的C-54型飞机(该机是当日早些时候被一架北朝鲜战斗机扫射击中的)而缩短的跑道上降落。李承晚总统、美国大使穆乔和丘奇将军前来迎接麦克阿瑟。陪同麦将军的有他的7名高级参谋军官,另外还有几位新闻记者。麦克阿瑟的驾驶员立即起飞飞往九州加油,并在那里待命返回。这一举动实在高明:因为当天下午北朝鲜的飞机轰炸了机场,并摧毁了一架不久前抵达的双引擎C-47型运输机。  
  麦克阿瑟坚持乘车穿过川流不息的难民和杂乱无章的士兵朝北边的汉江开去,当时汉江仍是横在北朝鲜人面前的一道屏障。显然,正是这次旅行使麦克阿瑟相信丘奇的话是对的:单靠舰艇和飞机无法挽救局势,尽管美国海军在海上无与伦比,远东空军350架作好战斗准备的飞机(其中许多都是最好的喷气式战斗机)在战事爆发时也立即从北朝鲜人拥有的110架涡轮式战斗机那里夺取了空中优势。  
  那天夜里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在华盛顿方面的紧急建议下,为华盛顿起草了一份电文。但奇怪的是,他却等了将近12个小时还没有将电文发出。那是一份悲观的评论。“韩国军队完全没有能力进行抵抗,而且存在着被进一步突破的严重威胁”,他说道,“如果敌人继续向前推进,就会使共和国垮台。”  
  麦克阿瑟要求得到权力,从日本派出一个美国团战斗队投入作战,以后也可能组建成两个满员师。杜鲁门总统在6月30日凌晨5点钟(此时他已起床)收到了麦克阿瑟的请求,他同意派遣一个团战斗队,但却对组建两个师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那一决定要等待当天下午9点钟在白宫举行的会议的结果。  
  杜鲁门召来了艾奇逊、约翰逊、三军部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总统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建议要他们考虑:蒋介石表示愿意派遣3.3万人的中国国民党部队,而杜鲁门则倾向于接受这一提议。也许再也找不出一个比这更好的例子,来证明杜鲁门对当时中国的形势十分无知,或者说存有很大的误解。他把第7舰队安插到大陆和台湾之间,这一决定是基于美国国内的问题,而不是基于此举对中国人的影响做出的。而他提议将蒋介石的部队派到朝鲜,只能会被红色中国人看做是一种证据,表明美国打算支持国民党人反攻大陆。  
  幸亏艾奇逊国务卿深明此举的含义,他断言,派遣国民党人会激发红色中国人在朝鲜进行干预。几位联席会议参谋长也随声附和,他们指出,国民党人当时几乎成了台湾岛上的军事难民,其装备并不比南朝鲜人强,而且将他们运往朝鲜所需的运输设施,若用来运送美国的军队和物资,也可能会更为有效。  
  杜鲁门放弃了自己的主张,同意拒绝蒋的提议,然后又作了一个令人惊诧的决定:他不仅仅要给麦克阿瑟两个师,而且要授权麦克阿瑟无限制地全权动用他所统帅的任何地面部队。他还同意了海军上将谢尔曼提出的对北朝鲜进行海上封锁的建议。这次使美国明确卷入战争的会议持续了半个小时。</P>
<P>第9章 告别美好时光 </P><P> 驻日美军那种养尊处优的舒适生活就这样突然结束了,在许多情况下而且是以血腥的方式结束了。普通的年轻士兵,还有军官和他们的眷属,只能在梦中重温往日的惬意生活:只须花上一名少尉二十分之一的军饷即可雇到一个不断点头哈腰、俯首听命的日本“女佣”或“男仆”,为自己干各种擦擦洗洗、打扫卫生之类的脏活;美军的工作轻松自在,闲暇时间很多;还有从日本人那里征用的十分像样的夜总会,供军士和军官们消遣——那里有水平很高的日本职业乐队和歌舞伎,一天到晚地表演;鸡尾酒格外便宜(有些只有10美分一杯),真可谓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当时曾流行一个笑话,说人们的头脑再也清醒不起来了;另外还有免费乘坐火车的制度,包括从东京开往北方和南方的两条线路,往北的那条官方称作“美国佬专列”,往南的那条称作“迪克西专列”。 [ 译者注:迪克西(Dixie),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组成南部邦联的美国南部各州。 ]  
  战争头几天里影响美军的那种不现实的感觉、义愤和震惊,现在几乎不可能再现。在国会拨款委员会和五角大楼作战计划室那种安全、干净而又崇高的气氛中,人们也许会天经地义地期望“代价不菲的士兵”始终体魄健壮、作战顽强、坚守阵地,在敌人面前决不溃逃。但大部分年轻而且缺乏战斗经验的美军士兵,在事先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下子被推到朝鲜的大漩涡当中;而对这一场几乎不可思议的战火考验,无论在情感、心理或是体力上,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在很多情况下他们甚至连武器也没有。一些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包括军官在内,也被生理和思想上的极度紧张以及朝鲜的危险压垮了。长期以来,美国军队信奉的教条一直是,执勤士兵随时都应做好准备,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无疑也是其他军队的信条。然而每一位曾跟士兵一起服过役的军官都知道,在二战刚刚结束的岁月里,那更是不切实际的。尽管跟俄国人存在冲突,但大多数美国人都对本国的原子垄断充满信心,无法想到会突然回到战场上去。朝鲜战争本身便成了结束此种欣快症的催化剂。自那以后,世界就一直没有宁日,总是预计某种危机会在某个地方爆发出暴力行为;由于人们一直预计会发生暴力行为,这种行为也就发生得过于经常了。但朝鲜之战却是第一场危机:它急剧而出乎预料地打破了大多数美国人所认为的稳固的和平。  
  结果,美国士兵从一开始就在一些情况下表现出了顽强和勇气;而在另一些情况下却并非如此。当军官们后来寻找其中的原因时,他们在两条最古老而又最普通的军事理论戒律的长处和弱点中发现了根由。这两条戒律就是统帅和训练。士兵的表现如何跟他们所面临的危险或困难很少有,或者根本没有什么相互联系。但是士兵的优良表现却跟以下几方面有着明显的相互联系:他们须拥有英明而信心十足的指挥,懂得如何保养和使用手中的武器,爱护身体和装备,并能在野外环境下获得适度的慰藉。  
  士兵个人能否发挥作用是其中一个因素。另一个因素则是4个驻日美军师的实际战斗力。除了第24团外,每个师中的3个建制团都只有两个普通步兵营,而不是3个步兵营。其他战斗部队中兵力也相应短缺:例如,炮兵营中仅有两个射击连,而不是3个连。由于兵力短缺,4个师的平均作战能力仅仅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尽管这4个师如此虚弱,但它们却代表了美国在全世界的四分之一以上的全部地面力量。因此,杜鲁门允许麦克阿瑟动用任何以及全部远东军队的决定表明,美国就其整个军事力量来说,在朝鲜的投入已是令人敬畏的。随着麦克阿瑟要求给予越来越多的支持,以满足战斗的需要,美国在朝鲜的军力投入就更大了。  
  在二战之后的若干年里,美国有条不紊地蓄意使自己处于这样一种虚弱状态,部分原因是战后人们迫切要求“将孩子带回家园”,这一要求是可以理解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原子弹带来的虚假安全。1949年9月,美国消息人士证实苏联已爆炸了一种核装置,此时,这种安全便被证明是短暂的。第三个原因是许多美国人的那种传统孤立主义。跟苏联展开的谈判以及一种早已过时的看法强化了这一态度。许多美国人认为,再次退回到美国的两大洋之后,就可以某种方式避免世界其他地方的问题。  
  杜鲁门总统本人使这些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戴维·S·麦克莱伦曾对国务卿迪安·艾奇逊作过精辟的分析,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军事战略和规划方面国务院根本就没有进行有效的协调。杜鲁门每年都在增加文职政府的开支,只把剩下的钱投到军事上去。其结果是,各军种之间对人为的任意预算中的相对份额展开了无休止的争夺。恰如麦克莱伦所言:“是把钱花在地面部队上,还是花在空中力量上,美国人民和国会都倾向于选择空中力量。”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美国的战略几乎全部以原子武器为依托:如果发生战争,就主要依靠空中力量,用原子弹进攻苏联。  
  这面原子盾牌在美国垄断原子弹之时,甚至在后来双方的核打击及破坏力量等同之时,似乎是安全可靠的。然而朝鲜之战将要表明,这一战略只有在避免同俄国发生重大冲突时才会派上用场,在对付较小的危机和冲突时便毫无用处。虽然也有许多有关在朝鲜使用原子弹的议论,但仅这一决策的政治危害就足以阻止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去动用原子武器,更不用说在道义上也会引起世界的反感。朝鲜证明,只有在美国的战略或军事地位处于极其严峻的形势之下,不使用原子弹就不能恢复到可以忍受的状态之时,才能够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核武器。事实上这意味着,只有在局势威胁到了美国的完整或美国的根本利益之时,才可动用核武器。小规模的战争,无论对美国的作战人员来说有多么残酷,代价有多么惨重,都不构成使用核武器的理由。  
  因此可以说,北朝鲜人是躲在美国的核盾牌之下,来打击美国的最薄弱之点——常规地面部队。所以北朝鲜的行动,尽管显然是一场危险的豪赌,却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狂妄——一个900万人口的国家,跟地球上最强大的美国对抗,而美国所拥有的核能力,足可以将朝鲜的大部分人和几乎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摧毁。北朝鲜人并不知道美国将会断然放弃使用原子弹,不过他们可以有理由地相信美国会那样做。  
  迪安·艾奇逊1949年成为国务卿之时,就意识到美国过于依赖原子武器,而在“常规武器”方面,尤其是普通地面力量,却虚弱到了危险的地步。1950年初,他曾通过杜鲁门作出一项决定,下令对美国过分依赖核武器进行全面检查。这项研究的目的在于建立一个比较均衡的军事编制。但是直到1950年6月,情况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那时美国拥有10个战斗师,另有相当于一个师的兵力驻扎在德国,还有9个独立的团级战斗队。这些部队大部分都达不到规定的兵员。除此之外,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舰载部队中还有不到一个海军师的作战兵力。  
  最初投入战斗的几个师兵员严重不足,这种情况导致五角大楼开始大肆重新调配军官,并从非戒备状态的部队中征调兵力,补充到准备战斗的队伍中去。与此同时,无数预备役和国民警卫队部队,以及成千上万尚未分配到预备役队伍中的预备役军人都被召集起来,匆匆派往世界各地补缺,但大部分是去补朝鲜的空缺。许多曾在二战期间服过役的军官和未受任命的军官也都重新披上了军衣。他们很快就得到了“再服兵役者”的绰号。显而易见,对于那些曾经服过兵役的人来说,再服兵役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大多数从未服过兵役的成年男子,此时要么在重新征兵中推迟服役,要么已经超过了应征年龄。而“再服兵役者”却不能这样。成千上万的退伍军官和军士都已三十多岁,许多已经四十出头,他们被强行从各自的平民职业中征调出来,投入到了第二次战争之中。这些人中有很多死在了疆场。然而作为一个群体,这批再服兵役者显示出了职业军人的品格和能力,而这种品格和能力靠训练新人是决不会如此迅速地获得的。  
  另一种不公平现象来自美国的以下做法,他们把一支支军事分遣队当作一艘艘轮船来看待,里面装一些军官和士兵,使数量、技能和军阶达到一定水准即算完事。而不是让临时组织到一起的群体,经过长时期的合作交往,以产生同志间的友谊、忠诚、亲密和相互依赖之感。正如传统的军队用语所言(用以解释任何有悖逻辑的军事实践),这种做法是“军务之急需”,从而不得采用其他任何兵员补充制度。然而这一做法在朝鲜战争中削弱了美国的军事组织,部队中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持久感,也常常缺乏身份感,对一同服役而不认识的士兵也没有忠诚可言。这种局面在战争初期尤为严重,因为许多部队中的兵员被调拨出去,以充实其他仓促做好战斗准备的部队。分配到一支队伍中的士兵,也许会在几小时之内被匆匆派遣到数百或数千英里之外的另一支队伍中,而他在那里可能连一个人都不认识。  
  在朝鲜的这种兵员补充制度被官方称作“管道”制,这一名称说明了此种制度缺乏感情、丧失人性的本质。然而“管道”制仅仅是各个兵种当中存在的一种深刻得多的观念的外在表现:他们认为最重要的因素是轮船或部队,而不是其中的士兵。在这一点上,美国的制度跟英国军队的传统做法正好形成了对照。英军是在一个团里为官兵营造一个家园,团中各营都尽可能地保持完整。在实践中,美国制度意味着一支部队在作战条件下也许会存在数周或数月之久,而部队中的士兵则可以轮换调进调出。英国的做法是整营整营的轮换,而各营中的士兵则始终呆在一起。  
  美国制度的唯一好处是可以迅速创建一支队伍(而其他部队的兵员就要被调拨出去)。这一制度也可使那些在战斗中蒙受重大损失,或者因兵员被调拨而缺乏战斗力的部队得以迅速重建。“管道”可以直接对准部队,直到其兵力被重新补足,然后再转向另一支需要补充的部队。但是,一群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并不能形成一个紧密团结、具有活力的战斗实体:要创立这样一支队伍需要时间,也需要成员之间的亲近和共同的目标意识。而美国制度并不能促成这种东西,也不能帮助士兵产生安全感。在战争的头几个星期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新补充的兵员被派到一支部队投入战斗,并在战斗中被打死,或负伤撤到医院,而在此之前,部队中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这种制度对单个队伍的战斗力和士兵的士气产生的影响是无法计算的。部队的作战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官和士兵的品质和素质,取决于他们的训练水平,也取决于他们所获得并带到部队中的整个陆军或海军的行动和行为标准。但是,单兵本人,尤其是刚刚接受过基础训练的年轻士兵,被派到一支匆忙补充起来的队伍中,由素不相识的军士和军官们来指挥,而这些军士和军官由于肩负重任,对年轻的新兵要求很高而又很急切,新兵常常感到困惑,并缺乏安全感。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在战争中,最初被派遣到一支作战部队的士兵数量因伤亡会不断减少,这就需要用补充的兵员来弥补空缺。在朝鲜频繁参战的部队因而开始迅速发生变化。  
  尽管如此,但人对群体的需求十分强烈;军官和士兵只要有一点机会,便很快在部队内部形成密切的联系。仗打得最多的部队里,如步兵、炮兵、装甲兵和工兵,这种联系也最紧密。有时在连和排里还建立了一种类似于家庭的极好的相互支援体系。感觉敏锐的指挥官不仅以同情之心体察士兵的焦虑和恐惧,而且要求及时为士兵供应热饭,给他们提供回营冲澡和洗衣的短暂机会,把家信和现有的少量生活福利品,诸如香烟、糖果、书籍、杂志、啤酒(每人每月供应12听——而国内的禁酒主义者甚至还对此大作文章)及时地送到他们手中,以此来鼓励建立此种联系。结果在战争中出现了如下现象:条件最恶劣的前线步兵部队常常会得到最好的食品,而条件不错的后勤部队得到的食品却质量很差。  
  倘若人力问题是美国军方的唯一缺陷,陆军和海军倒可以完全依靠美国的传统军事力量——充足而又精良的武器和装备——很快解决这一问题。二战期间的大部分战斗中,正是惊人的强大炮火以及机动灵活性才使美军那样令人敬畏。但是朝鲜战争初期却是另外一种情况。美军地面力量的一个最大弱点就是装备和弹药缺乏。由于预算不足,二次大战后军用物资的采办大都仅限于食品、服装和医药物品。陆军几乎全靠陈旧的渐渐废弃的二战中遗留下来的贮存弹药维持运转。这样就出现了一些反常现象:机关枪和牵引炮供应充足,但是重型机械装备、新研制的无线电、自行火炮、新式坦克、高射炮和某些弹药却极其稀缺。像无线电电池这样简单的物品结果却成了重要的必需品:大部分电池都已陈旧,常常毫无用处;或者用不了多久就电能尽失,给作战条件下的通讯带来了破坏性后果。  
  在日本的4个师的占领军分散驻守在海岛上。第7师驻在北部;第1骑兵师(实际上是一支步兵师,但因怀旧之情保留了过去的骑兵师称号——一些军官的衣领和军上衣上佩戴的标志仍然是交叉马刀,而不是交叉步枪)驻守在东京周围;第25师驻在南部的本州;第24师占据着日本最南部的九州,这里距朝鲜最近。  
  时间成了最大的问题:韩国军队几乎无法阻滞北朝鲜人,唯一能够遏制他们力量的是驻扎在日本的美国军队。几乎在战争之初,麦克阿瑟就已拟定出了挫败北朝鲜人的计划;但若要使他或其他人的计划奏效,就必须挡住北朝鲜人,就地控制住他们,否则,防御者就将逃离南朝鲜,失去南部的釜山港,而釜山又是援军和物资的依托之地。如果发生那种情况,韩国军队和韩国都将消亡,美国要么接受“既成事实”,要么发动一场代价高昂的大规模入侵。因此,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现有的屈指可数的几支部队阻滞北朝鲜人的能力。而他们只有几天时间。  
  战争爆发后,美国后勤军官便以极快的速度,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开始发疯似的从空中和海上将部队、装备和物资运过朝鲜海峡。尽管如此,但要在最初几天里将大量部队运送到前线,是违反自然法则的不可能的事。  
  其结果是,首批投入战斗的美国军队实际上全都来自第24师。他们不得不首先承受强有力的打击,然后阻挡敌人的进军。这意味着把相对弱小的部队——营甚至连——投到阻击阵地上,去跟整团整师的敌人对抗。这是一场只有靠时间才能度过的极其严重的危机,而第一批部队正是出于赢得时间这一目的才被派往前线的。几周之后,美国陆、海、空军具有压倒之势的后勤保障就将显示出强大的威力,而美军将被驱赶到大海里的机会也不复存在。然而在最初的几周里,可用于避免灾难发生的军力只有第24师几支兵员不足的小部队,他们几乎一到达前线就投入了战斗。</P>
<P>第10章 第一场阻击战 </P><P>首都沦陷的同一天,即6月28日,一些北朝鲜士兵悄悄越过汉城西边的汉江,占领了金浦机场。这一行动关闭了韩国军队和美国先遣部队指挥部的其中一个主要的物资与援军空中补给点。另一座机场在水原,位于汉城以南大约20英里处,距韩国军队和美国先遣部队指挥部不远。  
  然而直到6月30日上午,大量的北朝鲜人才从被炸毁的汉城大桥上游不远处乘船渡过了汉江。在此同一天,从东京抵达的“肥仔”蔡将军(体重近250磅)被丁一权中将解除了韩国军队参谋长的职务。  
  尽管美国后勤军官通过海上和空中成功地为韩国军队补充了弹药武器,但他们显然无法守住战线。  
  美军干预的时间已经确定。但是从何处下手呢?汉江防线虽已动摇,但仍未被突破,因此美军的部署越往北越好。那天晚上,麦克阿瑟的先遣队司令官丘奇将军,决定驱车前往水原以南12英里处的乌山指挥所,通过那里的商务电话中继站跟东京方面商谈。他要通了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爱德华·M·(内德)·阿尔蒙德少将。阿尔蒙德表示,假如丘奇能够守住机场,他同意于次日(7月1日)将两个美国步兵营空运到水原机场。丘奇表示同意,然后返回水原。  
  与此同时,在丘奇的水原指挥所里,发生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那里的军官和士兵被一种后来称之为“逃跑热病”的现象所缠,而这类因疑惑和恐惧引发的事件在战争之初将会给许多士兵带来打击。  
  首先,一架美国飞机用无线电播发了一条错误信息,说是有一队敌军正从东边向水原逼近。然后在大约500码外的铁路上升起了一颗红色照明弹。有人高喊敌人正在包围城镇,“我们最好离开这里!”在接下来的一片混乱中,指挥所的通讯人员开始用铝热剂手榴弹破坏他们的设备;手榴弹引燃了指挥所所在的学校,房屋也给烧塌了。美国人很快制止住了混乱局面,并以“西部”的最佳传统方式(“将马车围成一圈!”)在水原机场形成一个环形防线。经过仓促考虑之后,机场上的军人决定最好还是撤到南边90英里开外的大田。这群人跟机场上的一支美国防空小分队以及美国使馆人员一道做好了准备,正要动身时,丘奇将军驱车从乌山赶了回来。他铁青着脸,立即命令指挥所的一群人返回水原。回到水原时,他发现学校还在冒烟。  
  丘奇的第一个冲动就是守住水原机场。但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又对自己保护机场免遭敌人炮火袭击,从而可以让部队着陆的能力表示怀疑。最后在滂沱大雨之中,他凄凉地带着这一小队垂头丧气的人马朝南边的乌山退去。第二天(7月1日)他又继续撤往大田。  
  北朝鲜人在汉江以南的工业郊区城镇永登浦跟韩国军队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在没有坦克的情况下,他们蒙受了惨重的损失。直到7月3日,北朝鲜人才突破了汉江防线。7月4日,北朝鲜人修复了其中一座铁路大桥,终于将坦克运过了汉江。也只是在这一天,他们才有能力大举向南运动。直到这一天,韩国军队司令部一直呆在水原。  
  坦克的冲击打乱了韩国第2师阻滞北朝鲜人前进的企图,并使妄图逃跑的韩国军队遭到了重大伤亡。7月4日那天下午和晚上,从水原经乌山通往平泽的道路上几乎塞满了韩国南撤的士兵和车辆。美国和澳大利亚的飞机(澳大利亚投入了一个F-51空军中队)试图阻滞北朝鲜人,但那天却犯了错误,在乌山附近曾几次对韩国军队进行扫射。韩国军队再次四散奔逃。  
  必须把美军空运到水原,从而给仍在坚守汉江防线的南朝鲜人以实际和精神上的支持。但美国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7月1日把第一批美军派到了釜山。这批美军数量不多,指定名称为“史密斯特遣队”。他们要从朝鲜最靠东南的这座港口启程,乘坐火车和卡车,踏上前往乌山北边某一地点的漫长征程。经过4天的艰苦跋涉,他们于7月5日到达了水原机场南边的一个地方,这里距离机场仅仅6英里之遥。正是在这个地方,美军第一次在地面战斗中遭遇到了北朝鲜人。  
  当时,这支小小的战斗部队将这次艰苦的跋涉看做是一场战斗。南朝鲜设在汉江上的防线已经崩溃,其军队也在混乱不堪地向南退却。  
  在美国军事史上,史密斯特遣队的官兵占有特殊的位置。他们不仅是第一支在陆地上与北朝鲜人进行战斗的美国部队,而且其作战条件也几乎跟美国军队习惯上所期望的条件完全相反。也就是说,他们在人数和火力上都远远比不上对手,又处在漫长而极为脆弱的补给线的尽头,并且完全是孤军作战,两翼根本没有任何援军。他们原在九州过着舒适的军营生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夜之间被投进了战火之中。这一事实对他们的身体状况和精神面貌都没有好处。史密斯特遣队集中体现了美军在战争初期的经历,其本身就是一篇不同凡响的传奇。  
  查尔斯·B·(布拉德)·史密斯中校这位西点军校1939级的毕业生,6月30日晚上10点半在九州岛熊本附近的军营里被夫人叫醒。来电话的是他的上司理查德·W·斯蒂芬斯上校、第24师第21步兵团团长。斯蒂芬斯告诉史密斯:“内幕已经揭开,穿上衣服,到指挥所报到。”  
   5个半小时之后,史密斯便和他指挥的第一营的部分人马以及其他几位军人,乘坐卡车,行进在通往75英里之外的板付空军基地的道路上。第24师师长威廉·F·迪安少将在板付迎接史密斯。迪安对他说:“你到达釜山后,就前往大田。我们要把北朝鲜人阻挡在釜山以外尽可能远的地方。你跟丘奇将军联系。如果找不到他,就到大田去。可能的话,就越过大田向北挺进。很抱歉,我无法给你更多的情报。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祝你好运。愿上帝保佑你和你的战士。”  
  史密斯的军官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招募的士兵中却很少有什么战斗经历,他们大部分都是些20岁或不到20岁的年轻人。这是一支微小的部队:406名官兵,拥有两个兵员不足的步枪连(B连和C连),几名指挥员、通讯人员和重武器手,2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2门4.2英寸迫击炮,4门60毫米迫击炮和6个2.3英寸反坦克火箭分队。每个士兵携带120发步枪子弹和两天的C级给养。  
  他们有6架C-54运输机。然而7月1日那天,位于山脚下的釜山机场却浓雾弥漫,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飞机开到釜山。一位美军驻韩军事顾问团的军官调集了一些韩国卡车和其他车辆,将史密斯特遣队从简易机场送到了17英里外的釜山市。晚上8点钟,街道两边欢呼的人群挥舞着旗帜和横幅标语,还有韩国的几支乐队在火车站为他们送行。那场面喧闹而又欢快——但想起他们的前途,却又不免显得古怪异常。  
   12小时之后,火车抵达大田。史密斯找到了丘奇将军。丘奇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我们在这里有一场小小的战斗。我们所需要的是把一些见到坦克不会逃跑的人派到那个地方去。我们要派你去支援韩国军队,鼓舞他们的士气。”  
  史密斯的士兵在大田露营之时,史密斯和他的几位主要军官乘坐吉普车,沿着高低不平的土路朝北边80英里以外的乌山开去。一路上只见韩国的士兵和平民蜂拥着向南撤退。  
  在乌山以北3英里处,有几架北朝鲜的战斗机从他们头上飞过,却没有发现他们。史密斯中校和他的几位军官找到了他们所要寻找的地方:一个极好的步兵防御阵地,俯临公路和汉(城)釜(山)双线铁路,一道蜿蜒的山脊呈直角横跨在大路上,其制高点比下面延伸到水原的低地高出300英尺。从这道山脊上,史密斯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北面8英里之遥的水原城。  
   7月2日夜里,史密斯用火车将他的人马分别运到北边的平泽和安城。平泽地处主干公路和铁路线上,距乌山以南大约15英里;安城位于乌山东南20英里处,以此构成阻击阵地。7月3日这天是个疯狂的日子:一列北上的给韩国部队运送弹药的火车中途驶进平泽车站听候指示,不久便遭遇到4架澳大利亚F-51型野马式战斗机的袭击。这几架飞机用机关枪和火箭向火车进行了六次扫射,引起火车爆炸,把车站和一部分城镇都炸毁了。军火的爆炸持续了整整一夜,许多平民被炸死或炸伤。当天下午,友军的空军也袭击了仍在韩国手中的水原城(一位驻韩军事顾问团的军官说发动了五次袭击),并向离城不远的南朝鲜的一个卡车纵队进行扫射。韩国军队的炮火迫使一架飞机降落在水原机场,机场上的军事顾问团和韩国的军官“俘获”了一名狼狈不堪的美国驾驶员。这天下午,4架友军的喷气式飞机还向水原发动了攻击,并沿公路向南进攻,致使水原的火车站起火燃烧,摧毁了一些房屋,并使平民受伤。他们向公路上的韩国卡车扫射,烧毁了30辆卡车,打死了200名南朝鲜士兵。由于这些事件,丘奇将军向远东空军发出了强烈抗议。他要求必须把空军的行动控制在汉江大桥或汉江以北的地区。  </P><P></P><P>图2 1950年7月5日 史密斯特遣队在乌山 </P><P>7月4日,史密斯的两个独立分遣队在平泽相会,并在那里同来自第52野战炮兵营的134名军人会合在一起。这批军人携带有6门105毫米榴弹炮,他们是在7月2日乘坐登陆艇抵达釜山,并立即开到北方的。这支炮兵分遣队由米勒·O·佩里中校指挥,隶属于史密斯特遣队。  
   7月5日午夜过后不久,这支联合部队开出平泽,进驻史密斯选定的乌山以北的防御阵地。步兵乘坐征用的韩国车辆前往。韩国的驾驶员发现车辆行驶的方向后,马上弃车而去。  
   7月5日凌晨大约3点钟,史密斯的这支小部队进入阻击阵地。佩里中校将5门大炮部署在步兵身后大约一英里的位置(参见图2)。炮兵拥有1200发105毫米的炮弹,但只有6发是高爆反坦克炮弹。这种特殊的锥形装药的炮弹在远东极为罕见,因为陆军部把此种为数不多的炮弹优先配给了欧洲。佩里中校将反坦克炮弹配备给了第6门榴弹炮,他将这门反坦克大炮部署在步兵和其余几门榴弹炮阵地中间的公路一侧。  
  这天是阴雨天,但史密斯几乎仍可一眼看见水原。大约早晨7点钟时,他觉察到了敌军的行动。半个小时之后,他清楚地看见一支坦克车队沿着公路直开过来。打头的有8辆坦克。8点钟左右,跟步兵在一起的炮兵前沿观察员要求向暴露无遗的坦克开火,当时坦克位于美军步兵正前方大约2000码处。于是,105毫米炮弹开始在T34坦克周围爆炸。但它并没有被炮火吓住,仍继续顺着公路朝前开,显然也没有受到影响。  
  史密斯指示那两个75毫米无后坐力炮队等到T34坦克距离700码时再进行射击,在这一距离几乎可以弹无虚发。75毫米炮队立即直接命中目标,但显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T34坦克继续隆隆地顺路朝山岭和美军阵地开去。敌人的坦克找不到向它们射击的炮火的位置,于是便漫无目的地用85毫米高速炮弹和机关枪向周围乱扫。正当坦克挺进到几乎与步兵平行的位置之时,处在路边一条沟中的奥利·D·康纳上尉从15码外用2.36英寸反坦克火箭向坦克甲板最薄弱的后部发射了几发炮弹,但并没有产生什么作用。可是,领头的两辆坦克正行进到道路最高处的关口之时,却被迫停了下来,原来是早已部署好的那门105毫米反坦克榴弹炮发射了反坦克炮弹。这两辆受伤的坦克开到路的一边,为后面的坦克让路。其中一辆着火燃烧,两名坦克兵举着手从炮塔口钻了出来,第三名士兵手握一支小型冲锋枪跳出坦克,直接对准机枪阵地开枪射击,并打中了一名机枪手。美军的炮火迅疾将三名北朝鲜人击毙。  
  到了此时,6发反坦克炮弹已经打完,那门105毫米火炮便改打高爆炮弹,而这些炮弹只是打到坦克上就跳飞到一边。第三辆坦克冲过关口,击毁了前方的那门105毫米火炮,并打伤了一名炮手。  
  坦克并没有着力向步兵攻击,只是在经过时朝他们打了几炮,毫不犹豫地越过美军阵地,沿着公路朝其余的几门大炮开去,并把沿路布下的一条通到后面炮兵阵地的电话线轧断了。尽管炮兵只有高爆炮弹,但仍不停地朝坦克射击。T34坦克的反击炮火毫无章法,因为大部分北朝鲜人并没有找到炮兵的位置。在距离美军炮兵阵地几百码远的一座小山丘后面,T34坦克停了下来。那座山丘使它们避开了炮火的直接打击。然后,北朝鲜人将坦克隐蔽得只露出炮塔,一辆一辆地冲过,轰轰隆隆地朝南边的乌山开去。坦克驶过时,105毫米榴弹炮从150至300码远的地方朝它们射去,但炮弹只是使坦克震动一下,或者跳飞到了一边。  
  炮兵连的反坦克火箭分队试图阻挡住坦克,但他们发射的炮弹也跳飞到了一边。一发105毫米榴弹炮炮弹终于击中了一辆坦克的履带,那辆坦克停了下来。佩里中校力图使坦克手投降,但却没有得到响应。佩里命令105毫米大炮朝它射击,打了三发炮弹后,两名坦克手跳出坦克,撒腿就跑,但是一班士兵追了上去,并打死了他们。在战斗当中,轻兵器的火力打中了佩里中校的右腿,但他却拒绝撤离阵地。  
  第一组坦克通过阵地向南驶去大约10分钟之后,第二拨T34坦克又开了过来。它们一辆或二三辆紧挨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组织或间隔。眼见还有更多的坦克开来,一些炮兵感到恐慌,一种“逃跑热病”突然袭来,他们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阵地。军官们不得不抱起炮弹,由高级军士来操炮射击。恐慌很快被平息,受到惩戒的士兵又回到他们的阵地上。  
  第二批坦克大部分对美军的炮火全然不当回事,尽管105毫米火炮对准它们展开了近距离平射。不过,美军的炮火倒也击中了一辆T34坦克的履带,使它瘫痪在炮兵阵地的前方;有些坦克的甲板上还坐有一二个步兵,他们不是被炮火打落下来,就是被炮火打死。T34坦克的炮火打中了附近的一个弹药堆集处,大约有300发105毫米炮弹开始爆炸起来。  
  在一小时之内,总计有33辆北朝鲜坦克通过了美军的阵地。佩里中校说,他的每一门榴弹炮都对每辆坦克发射了几发炮弹。而坦克也进行了反击,平均每辆坦克打了一炮。这场战斗的结果是:前方那门发射反坦克炮弹的105毫米火炮击毁了一辆坦克,并使它起火燃烧,还将另一辆坦克打得动弹不得;同时,炮兵连在前方阻挡住了另外两辆坦克。此外,还有3辆T34坦克被击伤,但仍能跟其余的坦克一道继续向南边的乌山挺进。T34坦克摧毁了前方反坦克阵地上的那门105毫米榴弹炮,打死打伤23名士兵,并将步兵停在其阵地后边的车辆全部击毁。  
  当最后一辆坦克通过并在南边消失之后,美军阵地变得异常平静,让人感到惊恐不安。天还在下雨,但能见度仍很不错,美国人可以看见,没有任何敌人向他们走来。他们趁机将掩体加深,并在那里等待。  
  一小时之后,史密斯中校看见水原附近有了动静。慢慢地他看清是一支令人难以置信的卡车车队和一支步兵队伍,头前由3辆坦克开道,前后有6英里长。正如美国人后来所发现的那样,这是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整整两个团的兵力。除了坦克和卡车之外,这一场面若在飞机和大炮问世之前的19世纪,简直就像是一次重大的军队调动。北朝鲜人显然不知道美国人已在他们的前方布好了阵地。他们以行军队列簇拥着前进。显而易见,他们根本不害怕空袭,显然反正也用不着担心,因为在7月3日发生那场灾难之后,丘奇将军已要求把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限制在汉江以北;也由于史密斯中校的电话线被切断,他的无线电被淋湿而难以发挥作用,即便可以提供空中打击,他也无法提出此种要求。  
  毫无戒心的北朝鲜人以密集队形向前挺进,而此时美国人正等在阵地里。美军知道他们在数量上远不及敌人。无论用突然袭击获得什么样的优势,都将很快被占有压倒性优势的敌军所打消。但他们并没有逃跑:这400名美国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些十几岁的孩子,而且只是在5天之前从他们舒适的和平时期的部队宿舍里被召唤出来,又刚刚被战争中最可怕的一种武器——几乎完全可以抵御炮火攻击的坦克——所蹂躏和阻断,但他们并没有逃跑。美军士兵在等待指挥官的命令——向5000名前进中的敌军攻击。麦克阿瑟后来称这次战斗为精心计划的一次骄傲的“力量显示”,目的在于蒙蔽北朝鲜人,让他们以为美国人手中掌握有一支强大得多的队伍。北朝鲜人并没有上当受骗,或者说没有注意到。但是,作为美国“骄傲”力量前锋的这支微小队伍中的士兵倒是知道,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身后一无所有。然而他们仍守在阵地上战斗。在整个美国历史中,没有哪一批士兵比史密斯特遣队中这些大多未曾经受过考验的年轻人表现出更大的勇气和献身精神。  
  直到上午11点45分,北朝鲜纵队的尖兵行进到距美军1000码远的地方时,史密斯中校才命令士兵开火。此时他们手中所有的武器——迫击炮、机关枪、大炮和步枪,都一齐射击起来。一辆辆卡车着火燃烧,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了下去。北朝鲜纵队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四散开来,跳进了路沟中。那3辆开路的坦克推进到距离美军阵地大约300码的地方,开始用大炮和机关枪直接对准山梁轰击起来。约有1000名北朝鲜步兵开始迅速向路东边的一座指状山岭上运动,他们在那里建起一个火力点,并派出两队人马,试图包围美军阵地。史密斯特遣队挡住了他们。但是在公路西侧,他们又在组织另一次包围行动。大约过了45分钟,一支强大的队伍对驻守在那边居高临下的一座山丘上的美军排构成了威胁。史密斯迅疾将那个排撤到了公路东侧。  
  可是不久,北朝鲜的迫击炮和大炮发现了特遣队的阵地位置,于是开始向他们轰击起来。北朝鲜人还从右翼居高临下的几座山丘上用机关枪进行射击。难以置信的是,史密斯特遣队在阵地上几乎坚守了3个小时。但在下午2点半左右,随着数量众多的北朝鲜人从两翼向特遣队的后方运动,史密斯中校决定,撤退的时间到了。轻兵器的子弹几乎已经打光;他的通讯系统已被打坏,甚至跟身后一英里的炮兵也断了联系。史密斯很快拟定出一个蛙跳式撤退方案,每支部队在其他队伍撤退时都要担任掩护,然后自己撤退时也受到保护。首先撤出的是C连,然后是医务人员,接着是指挥部人员,最后是B连。但该连的二排除外,他们根本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一名排通讯员从连指挥所跑来向排长卡尔·F·伯纳德中尉报告说:指挥所已空无一人。此时排长才意识到,他的这个排已是在孤军作战。二排的幸存者只能自行撤离,并帮助受了轻伤的人撤退:他们不得不撇下阵亡者和25名左右的伤员。  
  特遣队在撤退中蒙受了最惨重的损失,士兵们不得不走出散兵坑,来到开阔地面。此时机关枪已被移到附近,他们跟其他暴露无遗的美国兵一道遭受了伤亡。  
  炮手们抛弃了他们的武器,但在往炮车前撤退时,他们拆下了观测器和炮闩,并带走了刻有度盘的瞄准仪。大炮大体上仍完好无损,被丢弃在乌山的北郊。史密斯和佩里以为,北朝鲜的坦克已沿着大路朝平泽开去,于是就想走一条通往东南安城方向的道路。可是就在乌山城内,他们却碰到了3辆北朝鲜坦克。坦克停在街上,坦克手们站在一旁抽烟。北朝鲜人和美国人都吃了一惊,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美国人转回身去,找到一条通往东边的小土路。双方一枪也没有打。  
  美军的车辆发现特遣队的幸存者,就让他们搭上车,许多人都是翻过了山丘,或者穿过稻田走过来的。北朝鲜人并没有追赶。美军车辆在半夜之后回到了平泽,以后又朝平泽以南大约14英里处的天安开去。  
  夜幕降临之前,约有250名史密斯特遣队的步兵返回,伤亡或失踪者大约150人。另外,还有31名军官和炮兵分队的士兵失踪。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尚有一些幸存者分别在平泽、天安、大田和南朝鲜的其他地方辗转进入美国的战斗部队。伯纳德中尉和他排里的12名士兵,在那场战斗两天之后到达天安;他们不得不绕过5道北朝鲜人设置的路障,并且仅仅在北朝鲜人抵达天安之前半小时才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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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11章 大溃退 </P><P>随着乌山的陷落,南北公路和铁路干线上下一个必然的防御点就是南边大约10英里远的平泽。该城与东边12英里处的安城构成了一条潜在的防线;因为在平泽的西边恰好是黄海的一个深水港湾,在安城的东边又耸立着一座大山,可构成一部分屏障。  
   7月3日,第24师师长威廉·迪安将军就已到达大田。第二天晚上,该师第一批部队的2000人马,即第34步兵团的两个营,开始乘火车从釜山向北进军。第34步兵团是第二支抵达朝鲜的美国陆军步兵队伍,它跟史密斯特遣队一样,注定要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投入战斗。  
  迪安将军希望用这个团在平(泽)安(城)一线挡住北朝鲜人,因为他对史密斯特遣队能否阻滞北朝鲜人根本不抱幻想。就在特遣队投入战斗的当天(7月5日),他指挥第34团的第1营在平泽以北2英里的地方布下阵地,并命第3营阻击北朝鲜人在安城南边开展的任何行动。  
  然而,北朝鲜人的主要进攻是直接沿乌(山)平(泽)公路展开的。迪安期望用一个营单独来拖住敌人,这一要求已显过分,更不用说将敌人拦住了。第1营训练状况不佳,又缺少大炮、坦克和反坦克武器,面对数以千计的北朝鲜军及坦克,他们不可能坚持很长时间。结果,再没有比该营的表现更糟糕的了。  
  迪安将军派到前方集结地的代表是第24师的炮兵指挥员乔治·B·巴思准将。当史密斯特遣队开始向前进中的北朝鲜坦克开炮轰击时,巴思准将就已来到特遣队之中。他立即意识到,特遣队的步兵和炮兵阻挡不住T34坦克,便迅速驱车返回平泽,提醒第34团的第1营。当时该营仍在冷雨中挖掘战壕。  
  巴思将军改变了第1营的作战任务:他告诉营长不是要在阵地上坚守,而是要坚持到敌人即将包围他们时,再一步步撤到后方阵地,拖住敌人以争取时间。  
  尽管这场战斗一直往北边打了10英里,但第1营却平静地度过了7月5日。子夜前后,有5名史密斯特遣队的幸存者来到1营,叙述了那次战斗的情况。这时他们才开始担忧起来。营长意识到不会有特遣队的车辆顺公路开来,于是命令一个小分队去把该营阵地北边大约600码处一条溪流上的一座小桥炸掉。这件事大约是在7月6日凌晨3点干的。  
  黎明时分,天下着雨,雾霭濛濛。该营的士兵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有些人还透过雾霭隐约看到了被断桥挡住的几辆坦克的模糊轮廓。此时又出现了两队步兵。该营的士兵和其他军官起初以为那是来自史密斯特遣队的队伍,但史密斯没有坦克。坦克的出现以及那支队伍的庞大规模很快就向军官们表明,他们遭遇上了北朝鲜人。营长立即下令用迫击炮轰击。第一发炮弹落地后,北朝鲜人迅速在公路两侧的稻田里分散开来,但仍在继续前进。到了此时已可看到13辆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停在公路上。领头那辆坦克的坦克手们已出来查看被炸的桥梁。这时他们钻回坦克,盖上炮塔,转动炮筒,对准公路西南一座山丘上的A连阵地射击起来。阵地中间的那排士兵躲进积有雨水的散兵坑内,炮弹炸起的泥土溅到了他们身上。  
  军士嚷叫着要他们的士兵开火,可是士兵的反应却很慢,尽管他们可以看见山丘前平坦地面上分散开来的北朝鲜步兵在稳步地向前推进。山丘上A连的两个排整整花了15分钟才组织起像样的火力。而那时开枪射击的士兵还不到一半,大部分火力都是由班长和排长发射的。许多步兵看上去都惊呆了,他们简直不能相信北朝鲜人在向他们射击。后来对一个排的31件武器进行了检查,结果显示有12支步枪被搞断、搞脏或被装错,士兵的训练状态真让人震惊。  
  北朝鲜步兵开始包围A连的阵地,并且顶着路东大约750码的一座山丘上的B连阵地炮火运动。营长观察了一会儿敌人的进攻情况,然后命令A连撤离山丘,退到他的指挥所来。他在那里又用电话告知B连也撤下来。  
  两个连都从山丘上撤了下来,但是部署在路西低洼稻田里的A连第1排的士兵并没有全部听到大声传达的撤退命令。另外,他们当中有17人害怕穿越平坦的稻田,干脆留在了后面。1排排长赫尔曼·L·德里斯科尔中尉和17名士兵,部署在公路和平行的铁路路堤之间,其阵地就在公路西边几码远的地方。他们根本没有听到撤退的命令,但却看到B连的士兵正在撤退。于是德里斯科尔派了一名通讯员,回去查看A连其余的人是否还在阵地上。通讯员回来报告说,山丘上已经空无一人。德里斯科尔这一帮人立即开始后撤,他们利用铁路路堤作掩护,而北朝鲜人就在东面几码远的公路上。走到稻田边上时,德里斯科尔开始寻找余下的士兵。有人告诉他说,有几个人呆在A连原先占据的那座山丘脚下,其中包括几名伤员。德里斯科尔就跑去寻找他们。  
  与此同时,A连其余人的撤退已经乱了套。有些士兵撤离山丘时没有携带武器和弹药,而当敌人的一挺机关枪向两个班的士兵扫射时,他们惊慌失措,竟相朝后方跑去。他们的恐慌传染了其他士兵,一些人竟一直跑回到了平泽城。直到那时,当初的恐惧才基本消失,他们便围站在泥泞的街道上等待起来。连队指挥官到达平泽后,立即开始组织士兵向南进军。这时候,那位先前曾指挥迫击炮射击的观测员来到了。他被一发在他附近爆炸的T34坦克的炮弹惊得魂飞魄散。只见他翻着白眼,瞪着眼睛,踉踉跄跄地像个醉鬼,说话语无伦次,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着:“下雨,下雨,下雨。”他这副模样使得这支缺乏训练的部队丧失了勇气。士兵们又听到了有关德里斯科尔中尉和另外3名士兵的报告,感到更加恐惧了。第1排的一名士兵说,他看见了德里斯科尔和另外3人朝着连队原来阵地附近的几所房子运动,去寻找德里斯科尔排里的伤员。北朝鲜士兵突然包围了他们。那位报告消息的士兵说,美国人试图投降,可是北朝鲜人将他们4个全都打死了。  
  部队离开之前,营里的一个爆破组将平泽正北边一条小河上的桥梁炸掉了。这一阻滞北朝鲜人前进的行动将在4天之后产生前所未闻的后果。  
  连队排成两路纵队,迅速向南运动。该连140人中有四分之一死亡或失踪,并且损失了大部分装备和给养。由于无线电被抛弃,连队失去了同其他部队的通讯联系。除了向南行军以外,谁都没有其他的计划。第1营的其他连队也都向后退去,到了下午3点左右,该营开始陆续抵达天安,A连于傍晚时分最后一批来到。与此同时,驻扎在安城的第34团第3营也撤到了天安。  
  迪安将军对第34团的仓促退却大为恼火,他们对平泽以南这第一座现有的阵地根本没有竭力防守,而在那里本来是有可能阻挡住T34坦克的。可是第1营却撤离了一整段距离。当天晚上,迪安曾想命令第34团立即回到北边去,可是由于担心夜间遭到伏击,又重新作了考虑。他转而指挥一个连于次日早上向北开拔,去跟北朝鲜人交手。这个连队和第3营的一个侦察排走到天安以北大约5英里处时,突然遭到了轻兵器和迫击炮火的阻击。与此同时,迪安将军已决定派遣一整营兵力向前推进。他的另一行动是解除了第34团团长杰伊·B·洛夫莱斯上校的职务,并命罗伯特·K·马丁上校取代他。马丁上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是迪安的战友,迪安觉得马丁是一位杰出的团长。  
  第3营进入了一个有利的防守阵地。可是当第34团的作战参谋约翰·J·邓恩少校来此执行另外一个任务时,却发现该营已开始撤离。他既找不到营长,也找不到主任参谋。邓恩迅速征得了团部的许可,率领正在撤退的第3营返回北边。邓恩少校与第3营的作战参谋布恩·西加斯少校、两位连长和几名士兵一起分乘两辆吉普车,走在队伍的前面。两辆汽车遇到了北朝鲜侦察兵的埋伏,他们约有三四十人,从近距离向美军射击。两位少校都受了重伤,其他人也都挂了彩。邓恩隐蔽在路边的灌木丛里,他看见第3营打头的步枪连从后边跟了上来,可是当北朝鲜人开始射击时,那一连士兵却停住了脚步,卧倒在地上。他们没有向前挺进,连里的军官显然也没有试着派一组人马去解救伤员。几分钟之后,一位军官反而大声招呼着美国人向后撤去。敌人的主力部队过了两个小时才到。邓恩被敌人俘获,在北朝鲜做了38个月的俘虏。西加斯少校显然在那天夜里阵亡。  
  到7月7日下午5点钟,第34团的第3营在新任团长马丁上校的命令下,进入了天安西北的弧形防御阵地。快到半夜时,北朝鲜人开始向城里渗透;天将破晓时,有五六辆T34坦克进入城内,朝着坦克手们看见的所有车辆开炮,并轰击可能住有美国人的房屋。在接下来的街头战斗中,马丁上校于7月8日早上8点钟左右被打死,他当时对准一辆坦克打了一发反坦克火箭弹,那辆坦克同时也向他开了火。马丁死后成了朝鲜战争中第一位获得“优异服务十字勋章”的军人。  
  北朝鲜军队及其坦克在天安城内造成了严重破坏。头天晚上才到达的第63野战炮兵营连续不断地发射白磷燃烧弹,只有这一排排的燃烧弹为第3营的一些士兵提供了掩护,他们才从城里逃了出来。该营只有175人脱身,三分之二的人被打死或投降。精疲力竭的营长一二天之后才撤了出来。  </P>
<P>第12章 一次走运,多次倒霉 </P><P>现在唯一能够阻挡住北朝鲜人的防线就是锦江了。这是一条穿越朝鲜西南部、多少有点向西流动的主要河流。它从天安南边流过,距天安的最近点约有25英里,在重要的大田通讯中心前边形成了一道潜在的屏障。而大田则位于天安东南大约40空里处。(见图1)  
  锦江一线的防守比较麻烦,不仅因为朝鲜南部的疆土在天安处向西边伸展开去,可以进行充分的侧翼运动,而且因为两条通往大田的道路都要通过锦江,这就要投入大量的美国兵力来防守这两个渡口。  
  天安和大田之间的那条主要道路沿铁路线通往东南,穿过鸟致院,而另一条道路则在天安以南几英里处岔开,几乎向正南方通到公州地段的锦江,并在公州转向东南,通往大田。  
  此时此刻,驻日美军司令官、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尔顿·H·沃克中将已飞抵大田,告诉迪安将军说他很快就会得到更多的援助:第8集团军司令部本身和增派的战斗部队一道,正在向朝鲜开拔。沃克将军同时强调说,迪安必须设法用他的第24师应付局面,这支队伍仍在一小队一小队地向前艰难地挺进。  
  迪安只得立即将他的这支微弱力量分开行动。他命令现已上来的第21步兵团,即史密斯特遣队的原在单位,沿着东南方向向鸟致院那条通往大田的道路阻滞北朝鲜人,并给已遭重创、士气低落的第34团下达了同样的任务,让他们到南边(公州)那条道路上阻滞敌人。  
  幸运的是,几支美军炮兵队伍正朝这里开来,其中包括一些155毫米榴弹炮,这便大大增强了火力。另一个工兵战斗营(第3营)也已抵达,并被立即派到通往锦江的两条道路上去设置路障。到目前为止,唯一开到前线的美国坦克是几辆M24轻型查菲坦克,上面配有75毫米火炮,但其炮速和装甲都不及T34型坦克。所幸的是天气晴朗,空军可以对敌人的坦克和运动中的北朝鲜部队进行攻击。可空军一直感到十分懊恼,因为最初几天里曾误对韩国军队和美军进行了袭击,并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批评。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空军很快成立了战术空中指挥特遣队。每支特遣队里都配备一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一名无线电操作员,一名无线电修理员和一名吉普车司机。这些特遣队开到前线附近,指挥空军对目标进行打击。空军给第24师派遣了6支战术空中指挥特遣队。7月3日那天,空军还在九州的板付成立了联合作战指挥中心,对在朝鲜参战的所有战斗机——包括空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和澳大利亚的战斗机——进行指挥。最后,空军开始派遣绰号为“蚊子”的慢速F6教练机,侦察敌军后方战线的目标,指挥空中打击。这些蚊式飞机跟战斗机和前线的地面部队都保持有无线电联系。  
  这一体系在7月9日收到了效果。当天下午3点左右,第21团第1营的将士们已进入他们构筑的前沿阻击阵地。该阵地位于鸟致院公路上的全义一带,在天安以南12公里处。观察员发现在他们的前方有11辆坦克和数百名步兵,于是请求空中打击。几分钟后,空军战机便呼啸而至,炮击了5辆坦克和几辆卡车。同时美军的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又对平泽和全义之间的那条道路进行了狂轰滥炸。黄昏时分,空中观察员报告:那天在路上发现的200台车辆中,有100辆被摧毁或起火燃烧。  
  第二天为空中力量带来了朝鲜战争中的一个辉煌时刻。当天下午晚些时候,F-80喷气式战斗机在平泽上空穿过阴云低空飞行时发现,一大队坦克和其他车辆一辆接一辆地停在第34团7月6日撤退时所炸毁的那座桥梁的北边。这真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幸事。第5航空队迅速调集所有可以飞行的作战飞机,有B-26轻型轰炸机、F-80战斗机和F-51双引擎野马式战斗机,直奔那队停滞不前的车辆。观察员报告说,这次攻击摧毁了38辆坦克,7台半履带式车辆和117辆卡车,另外还击毙了大量士兵。无疑这些数字言过其实,但这次袭击和前天在全义发动的那场攻击,也许是在朝鲜战争中给北朝鲜装甲部队带来的最大破坏。  
  更为重要的是,T34坦克不可战胜的神话也于当天破灭。美国的军需供应部门仍未搞到充足的反坦克炮弹、反坦克地雷、坦克或大型火箭炮,以投入到战争中,但美国的制空权却改变了这一劣势。高速飞行的飞机,尤其是喷气式飞机,即便发现了坦克,也并不总是能够用5英寸口径火箭弹、110加仑凝固汽油桶或炸弹击中单独一辆坦克或车辆。况且,坦克还可以在夜间行动,避开空中打击。但是,北朝鲜人却再也无法将T34坦克集结起来,在狭窄的道路上列成长长的一排,不受任何阻碍地向南运动了。不过北朝鲜人机动灵活,足智多谋。他们很快就把坦克和其他车辆伪装起来,开始让车队在夜间行驶,白天把火车隐藏在隧道中,并将坦克和卡车分散隐蔽起来。但是一种新的因素——美国的空中力量——却在大量增长。除非是在极端的情况下,北朝鲜人在飞机可以飞行的白天不再敢动用坦克车队或其他车队。北朝鲜军队的力量和效率大减。  
  然而,单凭空中力量并不能够阻挡住敌人的飞速前进。要挡住敌人,必须依靠地面部队。接下来承担这一任务的是刚刚到达、缺乏经验的第21团。这支队伍也只有两个营的兵力,进入全义的阵地后显得更为虚弱,因为第1营的两个连先前曾被抽调出去组建史密斯特遣队的步兵队。此时此刻,特遣队的幸存者正在领取新的装备,两个连队亦正在鸟致院补充兵员,直到7月11日他们才能重返第21团。  
  在全义对坦克进行成功打击之后的第二天,即7月10日,早上黎明时分,地面上一场大雾从稻田升起,翻腾着向部署在通往全义南边的公路和铁路两侧山丘上的美国部队卷去。美国人透过浓雾听见了北朝鲜人的说话声。15分钟之后响起了一声哨子,紧接着便枪声大作。忐忑不安的第21团开始盲目地向雾中射击起来,直到团长理查德·W·斯蒂芬斯上校制止他们时才停止了射击。然后,敌人的迫击炮开始向山岭上轰击;又过了一会儿,位于山岭左边的A连雷·比克斯勒中尉率领的那个排,遭到了来自岭后一座高地上北朝鲜人的猛烈攻击。美军4.2英寸的迫击炮火挡住了北朝鲜人直接朝山岭推进,他们却从该营的右翼绕过,向位于山岭后边低凹地带的重型迫击炮发动了攻击。大约在同一时刻,坦克穿过全义,沿着公路越过了该营设在山丘两边的阵地,一起向迫击炮进攻。美国人可以听到坦克的轰鸣,但由于浓雾弥漫却看不到射击。上午8点钟时雾气散去,斯蒂芬斯上校看见另外4辆坦克呆在村子里,他请求空中打击。与此同时,迫击炮声静了下来。  
  上午9时,直接从全义涌出来的北朝鲜步兵向美军山岭阵地的中央发动了攻击。一名炮兵前沿观测员指挥炮火朝他们轰击,并将他们赶了回去。全义的T34坦克此时从村庄里开了出来,开始用机关枪向美国人扫射。上午11点时,左侧比克斯勒中尉的那个排受到了轻兵器火力的猛烈攻击,并遭到了北朝鲜步兵的一次直接进攻。比克斯勒通过无线电向斯蒂芬斯报告说,他的士兵伤亡惨重,需要更多的人手,并请求撤退。斯蒂芬斯说援兵已在途中。5分钟之后来了两架美军喷气式飞机,它们朝着坦克发射了火箭炮弹,但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然后又朝涌到比克斯勒阵地的北朝鲜步兵开枪扫射。之后不久,弹药耗尽的两架喷气式飞机飞离战场,北朝鲜人于是又恢复了进攻。坦克的炮火摧毁了该排炮兵的通讯线路,而此时那位前沿观测员的无线电已失灵。美军的炮弹开始向山岭上倾泻。显然,由于炮兵的炮火指挥中心以为前方的步兵阵地已经陷落,而他们是在向北朝鲜人轰击呢。斯蒂芬斯上校跑到散兵坑后面他的吉普车上的无线电跟前,下达了停止炮击的命令。但炮火仍在不停地猛烈倾泻着。3分钟后,比克斯勒报告说,敌人已经将他包围,他的大部分战士都已阵亡。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报告。比克斯勒的大部分士兵都死在了散兵坑内。  
  与此同时,山岭右端的一些美国军人已经逃走。大约在比克斯勒那一排人被打垮之时,其他人也已经开始临阵脱逃。斯蒂芬斯上校号召军士们“把那些高价士兵弄回到阵地去”,但是什么也制止不住这种恐慌,只有几个士兵在坚持战斗。  
  午后不久,斯蒂芬斯意识到那些仍然呆在山岭上的士兵若想活着出去,就不得不撤出阵地。他发出了信号,士兵们便跑下山脊,穿过开阔地,朝着一片果园和果园后边的稻田跑去。他们在那里发现,要想在狭窄而又光滑的田埂和小路上穿过灌满水的稻田极为困难,尤其在当时还有两架美国喷气式飞机向他们俯冲扫射。那两架飞机将他们当成了北朝鲜人。美军士兵跳进稻田里,没有被击中。但是有过这次经历的人没有一个说哪怕一句空军的好话。  
  参加这次短暂战斗的第1营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马:33人被打死,35人受伤;而重型迫击炮连则失去了14名士兵。  
  斯蒂芬斯上校命令第1营身后留作预备队的第3营向北朝鲜人发动反攻。这场反攻打得十分艰苦。他们夺回了山岭,但没有夺回比克斯勒的阵地。北朝鲜人防守得非常凶狠。在这场反攻中,第3营救出了10名炮火之下没有撤出的士兵。  
  几辆M24查菲式轻型坦克支援了第3营的反攻。这是美军首次在朝鲜战争中动用装甲部队。一辆M24坦克向一辆T34坦克首先开火,并使之失去了战斗能力。但美军却损失了两辆M24坦克。  
  将近子夜时分,第3营的指挥官卡尔·C·詹森中校将该营从山岭上撤了下来,返回他们原先的预备阵地。3营的士兵吃了一惊:北朝鲜人已经渗透过来,进入了他们原来的散兵坑。又经过夜间一小时战斗才赶走了北朝鲜的队伍。与此同时,第1营已沿着公路运动到鸟致院以北两英里远的新的阻击阵地。  
  次日(7月11日)早上6点30分,第3营的士兵们听见,在他们前方的一片雷区(这是美军先前布下的)的另一侧有坦克的声音,但因为有雾却无法看到。几分钟工夫便有4辆T34坦克穿过了雷区,突然出现在该营的防区。要么是北朝鲜人在夜间排除了地雷,或者坦克没有碰上地雷;要么是地雷埋设不当或是哑雷。  
  与此同时,敌人的迫击炮集中火力,猛烈地轰击该营的指挥所,炸飞了通讯中心,并打中了弹药点,造成了严重伤亡。约有1000名北朝鲜步兵迅速从该营阵地的两翼绕过;而其他敌军则在南边的道路上设置障碍,以防止伤员撤离,并阻止弹药的补给。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双层包围圈。头天夜里从阵地上被赶走的那些北朝鲜人一定提供了有关第3营战斗部署情况的详细情报,因为敌人的第一阵炮火就摧毁了通讯系统,使得该营乱了阵脚。美国人在被打垮之前战斗得非常顽强,有时甚至是你死我活的交手仗。美军伤亡惨重:该营667名军人中,一半以上阵亡,其中包括营长詹森中校。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经过数天的跋涉,穿过丘陵和敌占区,辗转返回到了部队。有些士兵疲惫不堪、垂头丧气到了极点,不愿再往前走了。他们干脆停下脚步,等待北朝鲜人的到来。  
  史密斯上校率领的第21团第1营,那天夜里在鸟致院以北两英里处公路和铁路两侧的阻击阵地里,忐忑不安地休息了一个晚上,他们知道北朝鲜人正在到来。(7月12日)黎明时分,一支北朝鲜巡逻队走了过来,美国人看见他们的两翼也有敌人在运动。上午9点30分,北朝鲜约有一个营的兵力向第1营的左翼发动进攻。之后不久,大约2000名敌人在炮火的支援下发起了总攻。斯蒂芬斯上校当即决定,将这个兵员不足、并且大部分都是补充来的新兵的第1营撤离阵地。史密斯上校让这个营一次撤下一个连,并叫士兵往卡车跟前运动。北朝鲜人并没有紧追上来,所以撤退是有条不紊的。到夜幕降临时,第21团正在大坪里的另一阻击阵地处渡过锦江。用官方陆军编史家罗伊·阿普尔曼的话说:“兵员不足、仅有两个营建制的第21团,将北朝鲜两个精锐之师(第3师和第4师)拖了3天之久。这是美军在朝鲜迄今创下的最感人的战绩,但该团也在人员和装备方面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天安以南通往西边的公州公路上,拥有4辆M24型坦克和一个工兵连的第34团,跟北朝鲜第4师的几支先头小分队进行了几次小小的拖延战斗。第4师已离开了鸟致院公路。7月11日,敌人的大炮摧毁了两辆M24型坦克,一支在附近埋伏的步兵队伍又把第3辆坦克干掉了。7月12日,第34团的大部分人马和增援部队都已渡过了锦江,只留下一个连镇守桥梁和锦江北岸。  
  美国人一星期来一直沿着汉(城)大(田)公路撤退,最后来到了锦江休整。与此同时,余下的韩国部队也穿越朝鲜的其余地域,向南撤退了差不多同样远的距离。(参见图1)到了7月13日,主力第1师和第2师的残部在鸟致院东南12英里的定州遭遇到了北朝鲜第2师。该师是在拿下镇川后向西运动的。这次战斗对于北朝鲜第2师来说是一场恶战。韩国主力师和南朝鲜警方曾于7月9日在春川埋伏了一个营的兵力,并在那里苦战了3天。结果由于美国人从天安和全义撤退下来,那一营人马被敌人从侧翼所围歼。而北朝鲜第2师也是因人困马乏、兵员伤亡,被迫前往定州的。7月11日那天,韩国炮兵在定州北边的旷野里捕捉到了北朝鲜第2师,使该师遭受了数百人的伤亡。韩国人只是在美国人丢掉鸟致院之后才撤离了定州。  
  在东部,北朝鲜第7师在春川战斗之后沿着朝鲜中心走廊向洪川运动,继而又开往原州。韩国第6师则在他们的前面缓慢地向后退去。7月5日攻克原州之后,北朝鲜最高指挥部解除了第7师师长的职务,原因是他没有如期完成推进的计划。最高指挥部将第7师更名为第12师,并正式组建了一个新7师。  
  北朝鲜第15师跟在第7师后面也来到原州,该师的大部分兵员只是在战争开始之后才招募起来。第15师改变行军方向,向西南进发。到7月13日,他们已抵达定州东北20空里处的槐山,行进在通往东南20英里处的闻庆公路上。在该师的后面跟着来了北朝鲜的第13师,这是北朝鲜为入侵行动而调动的最后一支部队,其兵员也是在开战之后才招募而来。  
  曾经参加过攻打汉城战斗的北朝鲜第1师向东南运动,增援第7师,力图把南朝鲜军队赶出中部走廊。在忠州,第1师在一个坦克团的支援下,掉头向南挺进,把韩国第6师逼到了闻庆。闻庆是一要地,因为它是太白山脉伸向西南的高大支脉上的一个关隘,绵延60英里。太白山脉是南北走向,屹立于朝鲜东海岸一带,该支脉上的另一关隘位于闻庆东北大约20空里处的丹阳。从原州向南运动的北朝鲜第12师,在丹阳遭到了韩国第8师的阻击。第8师是从东海岸翻过太白山脉到达此地的。原先不曾参战的北朝鲜第8师也来增援第12师。太白山这一支脉将汉江(流经汉城)流域和洛东江(在釜山注入朝鲜海峡)流域分为两半。因而,沿此支脉挡住北朝鲜人极为重要;不然的话,北朝鲜军队就可长驱直入洛东江流域,推进到闻庆东南65空里处的大邱。大邱位于韩国军队和美军的后方,也是一个铁路和公路交通枢纽。失去大邱就意味着失去了一个适当的、可以建立环行防线的地方。大邱以南60空里便是釜山港。  
  守住这一支脉之所以重要,其中还有第二个原因:洛东江流域北部那一边有一座安东城,该城的一个关口开辟了一条通向东海岸盈德港的通道,而从盈德向南,还有一条途经浦项洞直通釜山的道路。  
  北朝鲜第5师和第766独立支队(其规模相当于一个旅)正沿着东海岸狭窄的山边公路向前推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7月13日那天,他们已抵达盈德以北25英里处的平海里。  
  美国的注意力自然是集中在锦江一线,抵御两个北朝鲜师(第3师和第4师)。虽然如此,大批的北朝鲜军队(6个师)却开往东边,为一场潜在的、席卷洛东江流域北部的大规模进攻做好了准备,其目的不是要攻下大邱,而是要长驱直入,直取釜山。第7个北朝鲜师(第2师)已陈兵定州,既可与其他部队会聚一起,参与进攻防守锦江的美国部队,亦可开往大邱,支援在那个方向发起的进攻。  
  对于南朝鲜人和美国人来说,值得庆幸的是北朝鲜在中线上的战略过于简单化。虽然北朝鲜人最初在力量和武器上占有很大优势,但他们却从整个中部走廊全面推进,压向敌人。这一战略虽将美国和韩国军队封锁在一个严密的作战圈内,但却将美韩军队一步步逼回到了他们的给养供应地,使他们得以集中力量进行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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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13章 锦江之战 </P><P>北朝鲜对锦江防线上美国人的打击尽管是可以预见到的,但仍是毁灭性的。7月14日开始进攻之时,美军到朝鲜才仅有两星期时间,而地面战斗的经历也不过10天。在此期间内,美国人的态度发生了极大变化,从原来的从容自信变成了惊恐万分。锦江的进攻造成了新的不安:迄今已登陆的少量美国军队也许遏制不住北朝鲜人,他们也许会占领朝鲜半岛。在锦江一线,双方在争取时间上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对朝鲜的军事介入也迈出了一大步:7月12日,第8集团军正式将其司令部从日本移到了大邱的一所学校大院内(该校原先曾是日本的一个兵站)。次日,该军司令官沃尔顿·H·沃克中将便来到大邱领兵挂帅。7月14日,南朝鲜总统李承晚将韩国军队置于麦克阿瑟这位联合国军司令官的统帅之下。麦克阿瑟又委任沃克为所有在朝联合国军的陆军司令官。  
  朝鲜已不再是一个附带事件:对于远东司令部和整个美国军界来说,朝鲜已成为主要事件。美国开始往远东紧急空运急需的装备和人员。军事空运部队在加拿大和比利时的帮助下,已扩大到了原来的4倍。加拿大派出了一个中队,共6架运输机,比利时也支援了几架运输机。空运部队从原来的60架四引擎运输机增加到了250架。美国西海岸的港口开始堆积起为朝鲜紧急征用的各种各样的装备。凡能调集的船只也统统被征用。麦克阿瑟根据北朝鲜所取得的惊人成功,就所需援军的数量和种类问题,通过洲际电传打字电报,和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进行了详尽的,有时甚至是激烈的讨论。美国大规模的军事集结活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然而在锦江一线,7月13日那天,美国所能集结的用于抵御北朝鲜前进的兵力只有一个兵员不足的第24师。在这个饱受创伤、仅有1.14万名兵员的第24师身上寄托着守住联合国军防线的希望。然而该师是根本靠不住的,因为它的3个步兵团都以不同的方式被削弱了力量。第19团的兵员最多(2276人),但却被立即投入到锦江一线的直接防守上,没有时间进行调整适应。第34团有2000人,但一星期前曾在锦江以北受到沉重打击,现已不堪一击。第21团在阻挡北朝鲜人的前进方面表现得相对较好,但它也为胜利付出了代价,其实力大为削弱。该团兵员现已减少到1100人(其第3营受到北朝鲜军队的重创,仅剩下132人,被重新改编为兵员不足的两个连)。  
  针对第24师,北朝鲜人投入了第3师和第4师。这两个师经过3星期的战斗,实力也大为下降,其兵力约为原来的百分之七十(每个师约有6000人)。等到他们抵达锦江之时,大约还剩下50辆坦克,其中第4师有20辆,第3师约有30辆。但是北朝鲜人占有主动权,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请求驻扎在定州的第2师前来助战。  
  第24师师长迪安将军将第34团部署在其中一条通往大田的公路上,将第19团部署在锦江上游、公州以东8空里处的大坪里(“里”在朝鲜语里意为村庄)。但是,从此地再往东边上游9空里,是汉(城)釜(山)铁路经过信川的一座桥梁。第19团也不得不负责此地到那座桥梁这一整段锦江战线的防守。另外,第19团在开往锦江途中,从鸟致院撤退下来的第21团的队伍旁边经过。在第19团那些既缺乏经验又易受影响的士兵看来,第21团混乱不堪的队伍状况,又使第19团丧失了信心。  
  迪安将第21团部署在玉井的后备阻击阵地上。玉井坐落在大田东边的汉釜公路上,距大田6英里(在大坪里东南12空里处)。第21团的任务是保证至关重要的公路和铁路线畅通无阻。同时,如果北朝鲜人决定将其第2师投入战斗,以图突破东边韩国军队的防线,并在美国防线后面进行扫荡,该团也要进行阻击。  
   7月12日夜至13日晨,工兵炸毁了位于公州和大坪里的锦江公路大桥的几段道路,并炸毁了信川的铁路大桥。侦察部队还把沿河一带所能发现的渡船付之一炬。  
</P><P>图3 1950年7月14日 第34步兵师的锦江防线 </P><P>在公州,第34团新任团长罗伯特·L·沃德林顿中校将第3营的两个连(L连和I连)部署在公路左右两侧河边的高地上,其身后还部署有几门迫击炮(参见图3)。该团的K连是一支拥有40人的混合队伍,原先被部署在防线上,但该连的心理和身体状况欠佳,成了部队的累赘,于是被撤出阵地,送到大田接受医疗去了。与此同时,该团的情报和作战参谋也由于战斗疲劳撤出了阵地。  
  支援这两个步兵连的部队是第63野战炮营(105毫米榴弹炮),部署在锦江南岸2英里半处一个叫做三桥里的小村庄里。沿着同一条土路再往南走3英里,便是该团的预备队——第1营。  
  公州前线上的第3营内,各支队伍的通讯联络实际上已不复存在,主要原因是该营的SCR-300和SCR-536型无线电装置没有驱动电池,而电话线又无法找到。同样令人惊讶的是,第63炮兵营跟公州以南18英里外论山的团指挥所保持着联系,但跟沿河防线上的步兵部队和炮兵前沿观测员却没有通讯联系。这样就不可能把美军的炮火引向进攻步兵阵地的北朝鲜人的头上。  
  战斗是在7月13日拂晓之后不久打响的。北朝鲜第4师的士兵徒步走到被炸毁的锦江大桥的北侧,那里距对面美军阵地约有700码远。他们架起机枪,并开来了坦克。当天下午,北朝鲜的炮火开始轰击公州以及附近地区。美军便从公州听到江对岸村子里响起了坦克的轰鸣声。之后不久,低平弹道武器,可能是T34坦克上的火炮,开始向I连的防区轰击。与此同时,炮弹也开始在L连的上空爆炸(也许是远处敌人的榴弹炮),不过爆炸离地面太高,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然后,L连的监视哨向连长阿奇·L·斯蒂斯中尉报告说,北朝鲜士兵正在下游大约两英里处乘坐两只驳船渡江,每只船上可载30人左右。哨兵估计,在上午9点半之前的一个半小时里,大约有500名北朝鲜人以此种方式渡过了锦江。由于跟第63炮兵营没有通讯联络,步兵无法请求炮火给予集中打击。但是该炮兵营上午派出了一架联络飞机,观察员发现了北朝鲜人的渡江行动。不过炮兵营的作战军官决定不打驳船,而要等着炮击更大的目标。部署在该营东边的第11野战炮兵营中的榴弹炮倒是对联络飞机的召唤作出了反应,但是北朝鲜人的雅克战斗机很快就把那架联络飞机赶跑了,炮火于是停了下来。  
   L连连长斯蒂斯中尉一直无法找到支援他们的机枪小队和迫击炮小队。连里的士兵正在受到越来越准确的迫击炮和大炮的轰击。斯蒂斯判定,其阵地已难以守住,便向连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该连在上午近11点时撤出了阵地。斯蒂斯中尉前往寻找第3营的指挥所,当他把发生的情况向营长报告后,便立即被免去了职务。  
  此时灾难已经形成:第34团阵地的整个左翼都已被放弃,这为北朝鲜人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们立即开了进来。  
  下午1点半左右,驻扎在三桥里的一支守卫炮兵营的警戒部队,看到有部队在朝他们运动。警戒部队得到指示,除非受到攻击,否则不要开火,说不定来者是友军部队呢。结果来的却是北朝鲜人。他们打垮了那只警戒部队,并将缴获的机枪掉转枪口,向炮兵营的指挥部扫去。之后不久,弹无虚发的迫击炮又摧毁了美军的人员、榴弹炮和装备。在炮火的支援下,北朝鲜部队占领了营指挥所,并摧垮了两个炮兵连。炮兵营的10门榴弹炮全部损失殆尽,另外还失去了11名军官和125名士兵。  
  第34团的指挥官沃德林顿中校,在下午三四点之间才得知炮兵营受挫的有关情况。他立即命令待在南边3英里开外的第1营预备队进行反攻。1营营长说,这是他所得到的第一条有关进攻的消息。尽管炮兵营的一位通讯参谋报告说,他曾在下午2点左右到过1营的指挥所,并且报告了进攻的情况。1营营长说,这件事也许是他不在时发生的,而且他的参谋中没有一个人给他提过。  
  到了下午5点钟,第1营才以连为纵队向北开去。前进途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直到次日打头的那支连队走近已被占领的炮兵营阵地时,才遭到敌人火力的阻击。敌军的几阵机枪和步枪火力挡住了连队的前进步伐。团长下命令说,如果到天黑时该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撤退回来。由于天近黄昏,营长便下令撤退。回到出发时的阵地后,该营便登上卡车,向南边的论山开去。  
  与此同时,在锦江岸边的阵地上,尽管左翼的L连早已撤走,但I连一整天都守在自己的阵地里,遭受敌人时断时续的炮火轰击。连长约瑟夫·E·希克斯中尉试图到达L连和营指挥所,但却没有成功;他在阵地里一直坚守到晚上9点半,才接到撤退命令,于是便穿过公州东南的山岭,回到了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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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14章 大坪里战斗 </P><P>7月14日这一天对美军来说是一场灾难,对于第34团来说尤其是一场灾难。在一天之内,北朝鲜人就突破了锦江防线,并干净利落地吃掉了已经完全撤出战斗的第34团。该团的消失使得右翼第19团的侧翼门户洞开。  
  此刻,未经考验的第19团在难以防守的阵地上面对北朝鲜第3师的进攻,一切听天由命,全看自己的了。  
   7月14日下午,北朝鲜的坦克和自行火炮从大坪里渡过锦江,开始炮轰美军阵地,对19团的炮火考验便随之而来。该团仅有两营兵力,而要防守近30英里长的沿江阵地,这种作战部署实质上必败无疑,但要加以改进也无能为力了。(参见图4)  </P><P></P><P>图4 1950年7月13-16日 第19步兵师保卫锦江防线  
  该团派一个连(E连)在东边的信川防守那里的铁路渡口。在该连和大坪里周围的防守主阵地之间,有一个2英里宽的缺口,根本无人守护。在大坪里附近,沿江部署了3个连:C连守卫在200高地北坡的东部,A连和B连的一个排沿着江堤部署在东西两边,B连其余的人马则部署在由大坪里通向南方公路西面的一个高地上。第1营的指挥所设在大坪里南边一英里处的一个名叫加洞里的小村子里,距离迫击炮阵地不远。沿公路向南不到1英里远,有座名叫钵山里的小村子,团指挥部就设在那里。步兵身后部署了3个炮兵营:第52营安扎在钵山里南边2英里处的图们里,再往南大约2英里,部署了第13营和第11营。  
  这几个阵地西边没有什么防守力量。有几支侦察和分遣小队派人镇守在江边的几个前沿哨所。但是由于昨天第34团的退却,现已根本没有什么阻挡侧翼进攻的实际力量。因此,第19团团长小盖伊·S·梅洛伊上校派遣2营营长托马斯·M·麦格雷尔中校,率领G连并携带几挺机枪、2辆M24轻型坦克、2台四座50毫米口径高射机枪车辆,去执行侧翼守卫任务。麦格雷尔这队人马向西沿直线距离走了大约6英里路程(沿公路走的距离要远得多)。这支特遣队伍占了梅洛伊上校整个预备力量的三分之二,另外一支预备力量就是部署在B连后方的F连。  
   19团的主要弱点是,若从村子的东西两边渡江——那里没有队伍防守,即可对美军主阵地发动侧翼进攻。这一弱点是显而易见的,而北朝鲜人所做的也正是这样。7月15日下午和晚上,他们从大坪里那座被炸毁的桥梁的一端和C连的前方发动了试探性进攻,但并没有竭尽全力。部署在江北的坦克和大炮也向美军阵地进行了零零星星的轰击。美军的B-29轰炸机下午向江北的敌军阵地投掷了炸弹。晚上7点45分,飞来了两架美军战斗机。8辆北朝鲜坦克躲进了树林里,但停在公路上的一辆坦克被飞机击中,一直燃烧了几个小时。  
  北朝鲜人乘木筏渡过锦江后,向美军阵地渗透。整个夜间,他们发动了几次试探性进攻。然而真正的攻击是在7月16日凌晨3点发起的。一架北朝鲜飞机飞临锦江上空,投下了一颗照明弹,这是发动总攻的信号。江北的坦克和大炮一起开火,其猛烈程度跟二次大战中的狂轰滥炸无出左右。在炮火的掩护下,北朝鲜人或驾起船只和木筏,或涉水游泳,开始渡江。美军的大炮、迫击炮和轻兵器给予了还击。  
  美军大炮和迫击炮的前沿观测员,需要照明来指引炮兵准确轰击奋勇渡江的北朝鲜人。第11炮兵营指定一门155毫米榴弹炮,要它奉召向锦江上空发射照明弹。在北朝鲜人渡江最关键的时刻,跟步兵在一起的那位观测员要求那门榴弹炮略微改变一下照明区域。通常这只需要一分钟左右,但是炮手却误解了观测员的要求,将榴弹炮置于另一个方位,而这需要移动炮架的沉重炮尾。结果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射照明弹。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在接下来的黑暗中许多北朝鲜人安全到达了锦江南岸。  
  位于200高地前边斜坡上的C连,此刻成了主攻的目标。凌晨4点前,C连连长亨利·T·麦吉尔中尉给1排排长托马斯·A·马厄挂去电话,询问他的战斗情况。马厄回答说:“我们打得不错。我们吃掉了敌人。”30秒钟后,一颗冲锋枪子弹击中了马厄的头部,他被当场打死。北朝鲜人打垮了第1排,排里只有十几人得以逃脱。1排所守的阵地的西边是一狭长地带,那里驻有C连其余的兵力。麦吉尔连长加强了所余兵力,等待黎明的到来,以便观察发生的情况。该连很快发现,有4挺北朝鲜机枪在黎明时分射向该连,北朝鲜的82毫米以及120毫米迫击炮也开始轰击C连的阵地。  
  美军4.2英寸大型迫击炮的反击炮火由团指挥部的重型迫击炮连指挥员来控制,其目的只是轰击最有利的目标。指挥一个4.2英寸炮兵排的约瑟夫·M·埃布斯少尉表示反对,因为发射炮弹的时间花得太长。一位前沿观测员已指出了炮击的目标,他在等待开炮的时候说道:“如果你不马上把炮弹打过去,那就得把炮弹打到后方,因为它们会使你们倒霉。”  
  敌军在19团防线的右侧缺口处渡过锦江,兵力得到加强。他们一边朝200高地上的C连东边包抄,一边向南推进,并且渗透到美军后方,向部署在200高地以南几百码处的3门4.2英寸迫击炮进攻。迫击炮手撤离了战场。B连阵地左侧(西边)的一段江面已无人防守。(一支更大的部队)便跳入江里,涉水渡江。到天亮之时,位于大坪里西边山崖上的B连士兵看到,在他们西边和南边的高地上,已有数百名北朝鲜人平安地渡过锦江,正朝美军阵地的后方迂回运动。与此同时,其他北朝鲜人也从大坪里那座部分已遭破坏的公路桥处涉水泅渡过江,趁着晨曦径直穿过村庄,推进到重型迫击炮的阵地和阵地南边的营指挥所跟前。在前进的途中,北朝鲜人击溃了A连和B连沿江一带的部分守军。他们一边叫喊,一边用冲锋枪扫射,一直飞速地向前推进,并夺取了加洞里第1营指挥所所在的高地。  
  北朝鲜部队从两翼包围了第19团,而这次尝试突袭不仅扼住了19团的咽喉,而且对19团的整个防线构成了威胁,因为这次突袭已经渗透到了该团阵地的正中央。再向南走不到一英里就是团指挥部所在地。  
   19团团长梅洛伊和1营营长奥索·T·温斯特德中校立即组织了一次反攻。两个指挥所里凡是能用得上的人都用上了,其中包括炊事员、司机、机械师、文书和警卫排等。这次反攻于上午9点左右将北朝鲜人赶了回去,并夺回了加洞里的那一座高地。营主任参谋约翰·M·库克少校和营人事行政参谋艾伦·哈克特上尉身先士卒,统领了这次反攻。美国人收复那座高地之后不久,北朝鲜人就架起了机枪,打死了库克和哈克特。  
   A连和B连的大部分人已被北朝鲜的一次进攻逐出了阵地。那次进攻是为了增援尝试突袭,沿着大坪里的正面防线发起的。但是,一些美国人却被牵制在江堤上的阵地里。上午8点左右,村西江堤上B连的一个排与北朝鲜人展开了激战。排长威廉·B·霍奇基斯中尉被打死。武器排排长约翰·H·英格利希中尉看到西南高地上B连多处阵地上的混乱状况,便泅过永所小河,带领14名士兵脱离了危险。  
  虽然团指挥部和营指挥所一起发起的反攻给部队带来了喜悦,但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因为从无人防守的左翼渡江而来的敌方部队已经运动到该团阵地的后边,并在第52炮兵营阵地南边公路上方的高地上筑起了阵地。北朝鲜人从那里发射的火力封锁了公路上的一切活动。一位名叫罗伯特·E·纳什的少尉正沿公路运送补给的弹药,他第一个发现了设置的障碍,即用电话向梅洛伊上校作了报告。上校交给他一项任务,并亲自跟团里的作战训练参谋爱德华·I·洛根少校一道动身前往路障跟前查看。  
  与此同时,一支北朝鲜部队向第52炮兵营的一个连发动了攻击。这次进攻只是在炮手将其105毫米榴弹炮掉转头来,直接对准敌军轰击,营长又临时调集人马,匆忙组织反击之后才停了下来。  
  当梅洛伊和洛根抵达路障北端时,他们发现情况明显让人不满。美军士兵看不见敌人的路障,只是朝路障的方向放枪,别的什么也不干。梅洛伊上校正试图组织一队人马向北朝鲜人攻击之时,小腿上却负了伤。于是,他便把锦江一线的所有部队交由1营营长温斯特德上校指挥。  
  下午1点左右,洛根少校通过无线电跟迪安将军取得了联系,他告诉将军19团的形势不妙。迪安说他正临时从南边组织一支救援力量,但19团应立即退却,并把人和装备尽可能多地撤出来。之后不久,敌人的炮火摧毁了团里的无线电通讯车,于是就中断了与师部的一切联系。  
  来到路障跟前的温斯特德上校命令洛根少校设法将路障除掉,并跟前来救援的队伍取得联系。然后上校便往回返,要回到从江边撤下的队伍中,但却死在了半路上。  
   C连由于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整个上午都固守在自己的阵地上,蒙受着机枪和迫击炮的猛烈打击。他们的阵地就在一道狭窄的山脊之上,从200高地通向北方。此刻,该连已是孤军作战,实际上已被敌军包围。午后不久,切斯特·W·范奥尔曼中士从A连阵地返回到C连。他到A连阵地,是要设法跟营部取得联系的。他看到A连和B连正在撤退,而营部要求C连“如果可能也要跟着往后撤”。  
  下午12点30分左右,C连开始撤离高地。伤员跟两名连里的军官和补给人员首先撤离。迈吉尔中尉和排长奥古斯塔斯·B·奥尔中尉要把士兵从散兵坑中弄出来。这下他们遇到了麻烦,因为士兵都已吓得晕头转向,而敌人的炮火仍在不停地射击。迈吉尔告诉奥尔率领军队撤退,他要殿后,以确保所有的士兵都撤下高地。麦吉尔中尉没有回来,可能已经战死疆场。奥尔率领百十名幸存下来的士兵朝锦江走去。他们顺着江堤的北侧走,因为从江南(而不是从江北)有轻兵器向士兵们射击。在前往大坪里的半路上,奥尔让其士兵拐向南边,从稻田里穿过。他看见稻田的一条小沟里躺着一个北朝鲜人,手里握着一枚手榴弹,看上去已经死去。奥尔的脚步溅起的水花落在那人的脸上。奥尔还看到水面上在冒水泡,感到纳闷,就踢了一下那人的肋骨。见没有反应,奥尔就走了过去。跟在后面的人说道:“哎,中尉,这人的眼睛睁开了。”奥尔迅疾转过身来,用卡宾枪向那个朝鲜人打了一枪——然后又朝沟中另外6名可能没死的北朝鲜人开枪射击。奥尔带着他的人来到一个通往南边和钵山里的关口处,他们在那里遭到了迫击炮的轰击。这一帮人试图绕到关口东边,但也遇到了敌人的炮火。强行闯关与绕道过关都是灾难。奥尔决定闯关到钵山里,这样灾难会小一些。而当这一备受困扰的连队动身闯关时,关口两侧的小山上至少有6挺敌人的机枪向他们扫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设法闯了过去,来到了村子里。在村里,奥尔的一侧被机枪子弹打中,中尉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C连的士兵于是便四散开来。原先留在村里的医护人员给奥尔包扎了伤口,但他仍然呆在原地,力图恢复神志。  
   19团的队伍陆续来到路障跟前,他们做了各种进攻的努力,都没有成功。士兵们挤在路旁的土沟里,躲避敌人的炮火袭击。此时美军的战斗机飞了过来,向北朝鲜的阵地扫射了一通,但并未能使敌人的三四挺机枪停火。在此期间,纳什少尉遵照梅洛伊上校的命令,正在执行一项难以置信的任务。梅洛伊上校认为,如果不将路障清除,就会给他的一团人马带来灭顶之灾。他命令纳什回头去寻找麦格雷尔上校和那支守卫左翼的特遣小队,要麦格雷尔把队伍开过来,从路障的南边把道路打通。  
  纳什少尉勇猛地驾车穿过路障向南驶去。他遇到了密集的炮火袭击。只见机枪子弹打在前方的公路上。此时一发子弹打中了吉普车的一只轮胎,车子冲出了公路,开到了稻田里。纳什并没有受伤,急忙隐蔽起来。他抬头看见一辆美军M24坦克的炮塔正转向敌人的机枪,试图对敌人进行交叉射击。突然,一发反坦克炮弹击中了坦克,坦克顿时燃烧起来。坦克手打开了所有出口,从坦克里跳了出来。那颗炮弹是从一门苏制14.5毫米反坦克炮射出的,这种炮是二次大战前就已经过时的遗物,可是今天却发挥了作用。纳什决定步行前往。他来到路障南边第13野战炮兵营,借了一辆吉普车,朝驻守在西边上旺里的麦格雷尔的阵地开去。野战炮兵营距麦格雷尔的阵地约有9英里的直线距离,但公路上绕的路程却要远多了。纳什向麦格雷尔上校说明了情况,上校回答说:“行,好吧。运送部队的汽车在哪儿?”  
  纳什又驾车回到勤务连,却被告知所有的汽车都到大田简易机场拉弹药去了。纳什便驱车来到机场,却找不到一辆19团的车辆。他的确看见了几辆空着的军需卡车,但是军需人员却卡住不放。纳什少尉是个固执的青年,他找到了第24师副师长帕森·梅诺尔准将,使将军下令立即派遣军需卡车,前往运送步行的特遣队士兵。与此同时,麦格雷尔的两辆M24坦克和两辆四炮架50炮车也在他的陪伴下向路障的南端开去。  
  位于路障北端的洛根少校没有取得任何进展。M24坦克的指挥员拒绝出动去摧毁北朝鲜的机枪。洛根亲自率领一小队人马转到东边,试图找到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旁道,却未能找到。然而,洛根却赶在迪安将军和麦格雷尔上校之前,来到了路障南边第13炮兵营的阵地。之后不久,迪安将军便带着两辆M24坦克和一些防空武器赶来了。麦格雷尔上校也和他的装甲特遣队以及防空枪炮一起出现在阵地前。  
  此时,5辆吉普车在19团主任参谋霍默·B·钱德勒上校的率领下朝他们疾驶而来。钱德勒这支被护送的车队载着伤员飞速冲过了路障。在狂奔中,伤员们又被敌人的子弹个个击中,有的还不止挨了一枪。  
  麦格雷尔从南边组织援军发动了攻击。他派一辆轻型坦克开道,4台载有士兵的防空车辆跟在后面。他又派另一辆坦克殿后。这支增援部队走到第13炮兵营阵地北边大约一英里处时,绕过了一段弯道,之后便受到敌人重机枪和轻型反坦克炮火的袭击。此时,他们距北边第19团的部队和车辆已不足300码远。美军的炮火开始还击,而步兵则跳到了路边的壕沟里。北朝鲜人将四台防空车辆全部摧毁,并打死或打伤了百分之九十的防空枪炮手。那两辆M24坦克打光了弹药之后掉转头来,沿公路往回开去。麦格雷尔上校和大部分步兵都顺着路边的壕沟往回爬,最终脱离了敌人的火力。  
  帮助突破路障的麦格雷尔步兵特遣队在途中遇到了奇怪的转折,他们突如其来地听到了一些谣言,说是北朝鲜的坦克已经突破了防线。率领这支步兵队伍的是G连连长迈克尔·巴尔什奇上尉。他们乘坐卡车,来到路障南边大约7英里处时,梅诺尔将军截住了他们,并命令他们沿一条溪流构筑防线,因为担心T34坦克正在逼近。其实坦克并没有来。  
  后来巴尔什奇上尉接到命令,要他们开到路障的南端。该连人马在途中遇到一小队急速行进的车辆。一辆两吨半的卡车在头前开道,卡车的前防护板上站着一位宪兵军官。那位军官从步兵身旁经过时高声喊叫“坦克,坦克!”巴尔什奇迅速命令他的驾驶员将吉普车横在公路上,以阻塞道路,并指示他的队伍下车进人壕沟。巴尔什奇和士兵们焦急不安地朝前方寻望,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坦克。可是什么也没有来。几分钟之后,巴尔什奇把他的士兵叫起来,沿着公路步行前进。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迪安将军,迪安要他跟敌人交手,并要努力突破路障。  
  巴尔什奇的一连人马沿路行进到第13炮兵营阵地稍稍偏北的地方时,遭受了敌人远程火炮的袭击。此时第13炮兵营的炮手已经向南转移。巴尔什奇听说北朝鲜人是在西北约半英里开外的一座居高临下的小山之上,便将队伍撤离公路,朝着那座小山挺进,途中死了几名士兵。黄昏时分,连队来到北朝鲜人南边的一道山岭上。过了不久,一位通讯员来到巴尔什奇跟前,叫他把队伍拉到下面的公路上并撤回去,说是突破路障的尝试已告结束。  
  对于锦江一线溃败下来的19团的幸存者来说,这是漫长的一天。没有多少人从困境中挣脱出来。但并非所有的人都来到了路障跟前,或者留在了路障后面。在路障跟前的许多人眼看无法通过,就扔下重武器弃车而去,溃散到山丛里。他们或单人独行,或结为小组,朝大田方向走去。其他美军士兵则完全避开公路,穿过座座山丘,试图寻找安全之地。曾在钵山里负伤的C连的奥尔中尉,此时已慢慢恢复了神志和体力。夜幕降临时,他和一位中士一道爬到跟南边那条公路大约平行的小河跟前,沿着小河向南走去。路上又不时碰到一些落伍的士兵。等到他们顺着河床走过了北朝鲜路障的时候,奥尔身边已聚集了30个人,他们来自不同的连队。这帮人继续向前行走,并脱离了危险。  
  下午6点钟左右,路障旁边的几位参谋决定动用他们拥有的最后一辆M24坦克,带上梅洛伊上校突破路障到南边去。坦克做了四次尝试,才将挡在路上的那一堆仍在冒烟的两吨半的卡车和其他装备推到了一边。然后那辆M24坦克隆隆地朝南开去,后面跟着大约20台车辆,其中有一辆卡车还拉着第52炮兵营的一门105毫米榴弹炮。他们冲过了路障,之后,路障又在他们身后封闭起来。  
  那辆M24坦克行驶到路障南边几英里远时,因为机械故障停了下来,但是没有人能够使后面跟上来的任何一部车辆停下,哪怕是停一会儿,好让梅洛伊上校搭上车去,或去寻求帮助。那些车辆从陷入瘫痪的坦克旁边疾驰而去,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它,要么就是有意对它熟视无睹。后来,还是沿路撤退下来的巴尔什奇和他的步兵连发现了这辆坦克。梅洛伊上校命人用一颗铝热剂燃烧手榴弹将坦克炸毁。一位军官终于带着一辆强行征用的卡车转了回来,载上梅洛伊和其余的伤员到达了安全地方。  
  就在那辆坦克率领车队通过路障大约一小时之后,仍然呆在路障北端的团作战训练助理参谋埃德加·R·芬斯特马赫上尉,命令余下的所有士兵(约有500人)做好越野的行动准备。他指挥着将那些身受重伤和无法行走的伤员躺在担架上,并要没有受伤的人抬着担架向南进军。然后,芬斯特马赫和其他一些人将路障旁边的百余台车辆浇上汽油,并放火使其燃烧起来。在这次行动中,芬斯特马赫上尉的颈部被枪弹击穿。  
  到了晚上9点钟,路障旁边的所有士兵都转移到东边的山丘里。有一支大约百人的队伍带着30名左右的伤员,其中还有几副担架。他们派遣40名士兵来抬担架,但是在攀登第一座山丘时就有许多人消失不见了。在山顶上,仍跟重伤员呆在一起的那拨人决定,他们不能再把伤员往前抬了。随军牧师赫尔曼·G·费尔赫尔特,主动提出跟伤员一起留下来。当他听见一股北朝鲜人朝他们这群束手无策的人逼上来时,他催促医疗军官林顿·T·巴特里上尉逃走。詹姆斯·W·R·哈斯金斯上士通过望远镜,看见一群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北朝鲜人,将伤员和那位正在祈祷的随军牧师杀死了。  
  对于第19团以及所属的炮兵营来说,这一天是灾难性的一天。整个夜晚和第二天(7月17日)里,掉队的士兵陆续来到儒城和大田城内。在参加战斗的3400名步兵和炮兵中,有650人丧命。第一营几乎损伤一半:785名军人中死伤或失踪的就有338人。该营的C连共计189人,死亡134人。团指挥部191人中伤亡57人,而第52炮兵营的393名军人中,也有55名阵亡。  
  该团的崩溃当然是由北朝鲜的路障引起的。他们从正面发动强大攻势,遏制住了沿江一线的美国军队,而其他北朝鲜部队则从两翼完成了对美军的双重包围,这样就可能堵住美军的退路。除了200高地东边C连的阵地被敌军渗透外,19团顶住了正面的全部进攻。但是该团仅有一个连的预备兵力,因而对付不了侧翼的攻击,尤其是敌军从左翼强行渗透,直逼美军后方,使路障的设置成为可能。在公州的第34团撤退之后,梅洛伊上校就感到,有必要派遣三分之二的预备队兵力,守卫19团的左翼阵地的边界,遗憾的是,梅洛伊未能想出其他的应急措施,因为他在当天一早就负了伤。  
  其余的预备队伍,即F连,被部署在B连身后的高地上。他们在那里原本可以运动到北朝鲜路障队伍的后方去,虽然F连在掩护着B连撤退,但在那之后,他们是能够向路障发动进攻的。即便他们不能摧毁北朝鲜的队伍,也可以中断敌人的弹药补给。而结果是,路障北边的部队,F连也好,或其他任何部队也好,没有一支进行持续不懈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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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15章 大田之战 </P><P>锦江防线已被突破。北朝鲜的第3和第4师已经越过防线,大田城的门户洞开。而大田是重要的公路交通中心,有5条公路通过该城。但是随着锦江屏障的丧失,迪安将军便不打算长期固守此城。这时候,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于7月18日飞抵大田简易机场,要跟迪安谈话。于是,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沃克遇到了一个大问题:他必须很快找到一条能够守得住的防线,以阻止北朝鲜的前进。此前24小时内,沃克的参谋长尤金·M·兰德勒姆上校及其军官们,一直都对美国的军事地位给以狂热的评价。他们的建议导致沃克作出决定,洛东江的南北一线以及东海岸盈德东线,必须是不能退却的阵地。(参见图1)如果北朝鲜人像突破锦江那样越过洛东江,那么大邱作为至关重要的公路和铁路运输中心就将暴露无遗,落入敌手,而美军和韩国军队也将被迫退回釜山,陷入难以防守的境地。
  美国的增援部队正大批到来。但是,他们进入阵地,在洛东江构筑防线需要时间。这意味着战线上唯一可以动用的饱经创伤的第24师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阻滞北朝鲜人的前进。
  实际上,7月18日在大田简易机场举行的会议上,沃克对迪安所讲的正是这样。沃克说,坚守两天,他就会有时间把第1骑兵师部署到玉井的第24师身后沿锦江公路的阵地之中。那天,第1骑兵师正在东南海岸的浦项洞港口往下卸装备。只要第1骑兵师进入大田南边和东边的阵地,美军的退却就能够放慢速度。计划就是如此。迪安点点头,改变了他的命令:要守住大田。 </P><P></P><P>图5 1950年7月20日 大田陷落
  在军事史上,将一支战斗部队一次又一次地投入到突破口中,去挽救绝望的局势,既没有援军,又没有喘息的时间,这种情况是罕见的。许多久经沙场的部队在此种要求下都将会畏缩不前。而装备不佳、基本上毫无准备的第24师,仅仅是由于驻扎在日本的缘故,就领受了这样一个并不令人羡慕的任务。尽管该师多次蒙受惨败,但表现却比任何人所期望的都要好。然而到7月18日那天,第24师几乎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它的第19团在首次战斗之后已没有战斗能力,并已撤至大田东南大约30英里远的永同,即该师后方司令部所在地,进行重新装备。第21团经过锦江北面的几次战斗之后,其状况也不比第19团好多少。这两个团中,哪个团都很难凑足一个营的兵力。这意味着防守大田的主要任务落在了第34团的肩上。该团是从论山附近被迪安将军匆忙召来,进入小河沿岸新的防守阵地的,那条小河位于大田西北部,距大田3英里。(参见图5)第34团的指挥官是新来的,即刚从日本飞来任职的查尔斯·E·比彻姆上校。
  第24师的火炮极不充足,不仅因为各营只有两个射击连,而且因为第63营在公路以南已被打垮,第52营在大坪里附近被敌人切断,只带出了一门105毫米的榴弹炮。迪安将军把所有的105毫米榴弹炮合并起来,组成了一个混合营,部署在大田简易机场,以保卫大田城,并为第34团撑腰。那支混合部队以及装备有155毫米榴弹炮的第11营,是迪安将军仅有的两个炮兵营,这意味着他要以此迎战两个北朝鲜师的进攻。
   24师根本没有与T34坦克相匹敌的中型坦克。美军最精良的安装有90毫米高速火炮的M26坦克仍在供应途中,旧的二战时期的备用装备——高剪影谢尔曼M4A3s坦克也在供应途中,其中有许多现已重新装备了76毫米高速火炮。一些M4A3s坦克已在日本的军用器械车间里进行了整修。在远东司令部的任何地方,105毫米穿甲炮弹(高爆反坦克炮弹)都少得可怜。迪安将军提出紧急交货的要求,但是迄今未见货到。
   24师所拥有的与此种火炮最接近的武器就是3.5英寸火箭筒,这种火箭筒取代了令人失望却已被遗弃的2.36英寸火箭炮。3.5英寸“超级火箭筒”属于一种秘密武器,其秘密不在于口径的加大,而在于火药量的增多。这种大的火箭筒发射的是一枚锥形装药炸弹,即一个装满炸药的圆桶,其前端装有一个倒置的金属锥体。火药的爆炸推动金属锥体以每秒1万英尺的速度向前运动,恰如一只液态金属喷射器一般,这便大大地增强了穿透力。设计出的锥形装药炸弹可以穿透当时任何坦克的甲板。自二战结束以来,这种大的火箭筒一直在研制之中,但是军械设计人员在改进弹药库方面却遇到了很大困难。朝鲜战争爆发时,这种火箭筒才仅仅被标准化并投入生产15天之久。麦克阿瑟将军7月3日要求得到这种新式武器。7月8日,第一批武器和一个指导小组离开了加利福尼亚的特拉维斯空军基地。7月11日,指导小组抵达大田。两天后,首批武器也运到大田。指导小组立即开始对选拔出的士兵进行训练,教他们使用火箭弹和铝制火箭筒,而火箭筒看上去很像一根5英尺长的锅炉烟囱管。当T34坦克进攻大田时,这些经过仓促训练的人员也多多少少做好了准备。
   24师战术方面的问题是,其整个左翼十分空虚,基本上没有美军和韩国军队守卫。如果北朝鲜第2师决定从定州向大田推进,右翼的韩国军队能否守得住阵地,沃克和迪安将军对此也没有把握。预计北朝鲜人会实施人们所熟知的两翼包围。其危险在于,敌人有可能已迂回到美军阵地的后方。作为一种预防措施,迪安已将第21团部署到大田以东6英里左右的那条至关重要的汉(城)釜(山)公路,以及通往玉井、永同和大邱以东的铁路上。如果24师以任何一种队形撤离,这条公路必须确保畅通。在这座阵地上,21团也可以对24师右翼的任何动向进行监视。
  在大田南边通往锦山的公路上,迪安起初派遣了该师的机动侦察连前往守卫,并警戒该师后方的任何行动。尔后,迪安又经过考虑,将侦察连抽回,以支持大田的第34团。该团被部署在两条公路上。一条从西北的大坪里通出,另一条从西北的论山通出,其阵地拉得太长,十分危险。而眼下的结果是,第24师根本不知道南边各条通道上正在发生的情况。
  饱经创伤的第19团尽管状态不佳,也不能对此危机袖手旁观。迪安将军命令该团的第2营退回大田,留作师的预备队。2营在大坪里的战斗中蒙受的创伤较少,但其兵力也很可怜:兵员尚不足700人。
   7月19日,争夺大田的战斗随着双方的空中打击开始打响。早上,雅克飞机对大田东边那座铁路桥梁进行轰炸,并造成了破坏。但是,到中午时分,美国的工兵已将桥梁修好。飞机还撒了传单,并对大田简易机场进行了扫射,但在下午,防空炮火就在大田西边击落了两架雅克飞机。美军飞机对所有已知或可疑的北朝鲜人集结区进行了轰炸,同时也观察到,北朝鲜人已将位于大坪里的那座锦江桥梁修复,他们的坦克和大炮正在渡江。当时美军的战斗飞机处于不利地位,因为朝鲜缺乏机场,大部分飞机不得不从日本起飞,这便大大缩短了他们在战场上所能逗留的时间。
  北朝鲜人指派定州的疲惫之师第2师前往包抄美军右翼,但该师并没有按时到达,在战斗中也没有显出威风。北朝鲜继续依赖其第3师和第4师。第3师领命从北边直接通过大坪里向南进攻,而第4师已在公州越过锦江,分兵两路,由坦克开道。一路是由两个团组成的分遣队,携带大部分坦克和大炮,向南边的南山挺进,然后向东朝大田进发;另一路由一个团组成分遣队,翻山越岭,沿着一条从公州直通儒城的次要道路运动。这条路在加川河边第34团阵地的正西方与那条主要公路相连。
  将两个团迂回派遣到论山,然后向东,这虽然看起来像是将一个师的三分之二兵力撤出了战斗,但北朝鲜人却已成竹在胸,而且所订计划还不失为一个良策。这支队伍的大部分力量直接从西边向34团防线发起进攻,那里很少有人预料得到。而北朝鲜指挥部又从这支步兵队伍中抽出一些人来,继续向南运动,并对大田南边的锦山公路进行攻击。这正是侦察连所撤离的那条公路。这样,第24师对南面的所有进展便一无所知。
  第一个发现南山公路上运动情况的是侦察连的一个排。该排由第34团团长比彻姆上校于下午早些时候派到南山公路之外,前去寻找敌人。在加川河以西3英里处,该排遭到了公路两侧炮火的袭击。他们于是撤了回去,越过加川河,与第34团设置路障的L连合兵一处。没过多久,北朝鲜人便进逼上来。于是,双方在公路的交叉口处展开了战斗,该连开始节节败退。
  此时此刻,作为师预备队的19团2营在麦格雷尔上校的率领下来到了大田。师部命令他们立即沿着南山公路进攻,重建西边的防线。麦格雷尔及其一行人马来到河边时,迪安将军已带着两辆轻型坦克到了那里,并正在指挥坦克射击。麦格雷尔立即组织进攻,两个连一起从南山公路两边推进,一举恢复了阵地。但是该营全天都处在紧张的战斗中。
  再往北去,儒城附近的34团1营受到了猛烈攻击。侧翼的敌军切断了儒城北边B连的两个排;美国的空袭和密集的炮火阻滞了北朝鲜人的前进。但到了下午,比彻姆上校却命令B连撤到加川河后边比较安全的地方,该连在晚上就撤了回来。
  快到中午时,北朝鲜的大炮开始从北边和西北面轰击大田简易机场,试图以反炮兵战的火力摧毁美军的炮兵。猛烈的北朝鲜炮火也对第34团的主阵地进行了攻击。
  午后不久,1营营长哈罗德·B·艾尔斯中校坚信,北朝鲜人正在酝酿一场重大的进攻,于是建议比彻姆当晚将第34团撤出阵地。比彻姆没有同意,他认为还能够再坚持一天,将敌人拒于大田城外,并将此情报报告了迪安将军。即使这样,天黑之后比彻姆还是把团指挥所从机场搬到了大田城内;炮兵也撤到了城南较为安全的地方。
  尽管不祥的事情正在发生,当天晚上却静得出奇。守卫论山公路的第19团的士兵听到北边响起了嘈杂声,表明北朝鲜人正在从19团和34团阵地之间的缺口处悄悄地越过加川河。晚上10点左右,艾尔斯中校在34团防区的营指挥所里,听到北边响起了坦克声。他派出了一支巡逻队,但巡逻队却一去无回。艾尔斯通报给了比彻姆。子夜之前,第34团指挥所得到报告,说是敌军已到了大田城南大约6英里的锦山公路上。如果此情是真,这就意味着大田已被三面包围。侦察连的9名军人分乘4辆吉普车前往调查。走到大田南边大约6英里处时,这支小分队被路障拦住。巡逻队通过无线电报告说战斗已经打响;随后又陷入一片沉寂。凌晨3点左右,侦察连一个排驱车沿公路南下,也被同一路障所拦阻。该排看见了几具尸体和4辆被毁的吉普车。与此同时,大田城内凌晨2点得到报告,一辆吉普车在汉釜公路上遭到了伏击,而汉釜要道可是第24师的安全之地。
  令人震惊的是,迪安将军并没有得到有关锦山公路上路障的报告,也没有理会吉普车在汉釜公路上遭到袭击的报告,因为在那之后,公路看上去是畅通无阻的。
  此时,北朝鲜的进攻开始了。7月20日凌晨3点钟,1营营长艾尔斯在34团的防区里得到消息,敌军已经渗透到了该营沿河设置的主要防线。敌人的步兵和装甲部队正从儒城沿着汉釜公路两侧进逼过来。他们很快就来到1营的侧翼,一个钟头内便开始向离河1英里之遥的营指挥所射击起来。艾尔斯用信号通知大田城内的团指挥部,敌人的坦克正朝城里挺进。有证据表明,进攻开始时第34团的火箭筒小分队放弃了他们沿公路构筑的阵地,步兵连在阵地上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
  迷茫困惑之中,艾尔斯中校决定撤离指挥所。营主任参谋利兰·R·邓纳姆少校带领榴弹炮连队和营部200人左右的队伍走在前面,艾尔斯和他的作战训练参谋人员紧随其后,朝着离开敌人枪声的偏南方向退去。
  在大田城内第34团指挥部里,同1营的电话联系已经中断。上校派出架线兵去检查线路,他们回来说,北朝鲜步兵已来到机场附近的公路上。团里的作战训练参谋不相信这一报告,比彻姆便决定亲自去查看情况,他驱车来到城西1英里处的公路交叉点,从大坪里和儒城通出的公路和从论山通出的公路在这里相汇。突然,就在这个交叉点上,一辆T34坦克隐现出来,并用机枪向比彻姆的吉普车射击,汽车被打得起火燃烧,上校也被枪弹擦伤。比彻姆匍匐着往回爬了几百码远。在那里他看见一支3.5英寸火箭筒小分队,便指引他们回到公路交叉口处。这支小分队用新式武器发射了第一枚火箭弹,马上就把那辆坦克打得起了火。坦克手跳了出来,并向美军投降。这支火箭筒小分队便在交叉口停留下来。随后,来自侦察连的另一支火箭筒小分队也来到这里。两支小分队一起又摧毁了两辆从飞机场方向开过来的T34坦克。对此种超级火箭筒来说,这是一个顺利的开端。
  尽管比彻姆对于前线正在发生的情况并不完全清楚,但他却被有关敌军渗透的报告搅得心神不安。据报告说,敌人已沿着加川河从第19团和第34团阵地之间的空隙处渗透进来。因此,天亮之后他便命令部署在机场东边一道山岭上的团预备队,即第3营,向空隙地带进行攻击。这次进攻实际上并无建树:在从机场出来的公路上,该营遭遇到了6辆T34坦克和大约一个营的北朝鲜部队。北朝鲜人驱散了3营的一部分人马,第3营又退回到刚刚撤离的阵地。在那里,他们除了偶尔受到榴弹炮和大炮炮弹的轰击外,整个上午都没有受到骚扰。
  随着加川河一线上34团第1营的溃败和第3营的撤退,北朝鲜人实际上已经突破了西北方向美国人的防线。然而大部分北朝鲜队伍却停止了前进,只有小股渗透进来的人(多半还是坐在坦克车上)在天快亮之前进到了城里。这些人在城内进行了惊人的破坏。不过,他们的主力部队却在城西停了下来,等待着其他地方的进展。
  渗透到大田城内的人很快就分散进入建筑物,开始打起了狙击战。这种狙击持续了一整天。载有狙击手的坦克车横冲直撞,有两辆坦克对着一间厨房和一个军用汽车集中调度场胡乱射击一通,打死了几个人,并摧毁了车辆。那里原来是34团和19团的卡车以及50名左右军人的所在地。然后坦克隆隆地开走了,一边走一边对各种目标进行射击。直到坦克开走之后,还没有人找到一个3.5英寸火箭筒。当时,士兵用一发白磷火箭弹将附近一幢房屋内的狙击手赶了出来,房子也燃起了火焰。火舌迅速扩展到其他木制结构的草房。后来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城内的大部分房屋也都燃烧起来。敌人的坦克在医务连指挥所打死打伤了一吉普车的人。坦克开走后,火箭筒小分队才从侦察连出发。一名侦察兵终于向其中一辆T34坦克打了一炮,击中坦克的一侧,坦克被打得弹离地面,但却继续向前开去,并对着火车站的物资开火,引起了一场大火。此时,那辆T34坦克的履带脱落,停了下来。步枪子弹打死了坦克的指挥员。另一门3.5英寸的火箭弹击中了第二辆坦克,把它的一块3平方英尺的前甲板都打落下来。另有一枚火箭弹击穿了第三辆T34坦克顶部的炮塔。到了此时,就连迪安将军也加入了这一追猎坦克的战斗。那天上午,他连一辆坦克也没有打到。即便如此,早上进入城中的5辆坦克中,有4辆被火箭筒摧毁。
  中午前后,又有一辆坦克开进了城里,一枚大型的火箭弹将其摧毁。之后不久,另一辆坦克轰隆隆地从34团指挥部旁边驶过。迪安将军和火箭筒小分队一边追赶,一边躲避狙击手的火力。下午2点钟左右,迪安和一个火箭筒小分队进入一幢两层楼的窗户内,发现下面就有一辆T34坦克。小分队向坦克发射3发炮弹,摧毁了坦克,并打死了坦克手。
  那天在大田被摧毁的T34坦克的数字并不准确,但大型火箭筒似乎是击毁了10辆坦克,大炮炮火又把另外2辆打得动弹不得。对于3.5英寸火箭筒来说,第一天就在战场上取得了如此的收获,真是令人惊讶。当然,北朝鲜人由于过分自信,又对这种新式武器一无所知,就把坦克一辆一辆地单独派到房屋稠密的城市里,反坦克小分队则可以走到距T34坦克几码远而又不被发现的地方。在开阔的乡间,这种大型火箭筒就不是打击坦克的绝对武器,因为小分队常常得从远得多的地方发射。
  另外,并不是所有的炮弹都能致命:侦察连的3个小分队在近距离内向3辆坦克发射了7发火箭弹,仅仅摧毁了其中的一辆。
  并非每一个美国兵都清楚谁是敌人,也不清楚敌人在什么地方。这里有一个例子:一辆坦克在大田的一条胡同里停了几小时,大家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朝鲜士兵靠在坦克上,后来又走到一名美国士兵跟前,并且从他那里要了10加仑柴油。下午某个时候,那辆坦克开走了。后来,美国人才意识到那是一辆北朝鲜的坦克。对于美国人来说,朝鲜的一切都是新的。他们无法分辨出南朝鲜人和北朝鲜人;新来的缺乏经验的士兵也分辨不出南朝鲜和北朝鲜的坦克。因此,一辆燃料显然已经耗尽的北朝鲜坦克,却利用奉送到手上的美国燃料逃之夭夭了。大田的这一天真是乱了套。
  城内追猎坦克的行动正在进行时,防守论山公路的第19团的部队天亮之后也投入了猛烈的枪炮战。大约在此时,从加川河一线溃败下来的34团第1营的流亡者,从第19团一些队伍的后边走过,他们盼望走到论山公路,然后向东进入大田。从19团经过时,他们目睹了战斗的情况,并且看见19团的一些人开始撤离小山上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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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领第34团的邓纳姆少校跟指挥第19团的麦格雷尔上校简短交谈了几句。邓纳姆得知,北朝鲜坦克已经切断了他们身后那条出入大田城的公路。邓纳姆决定放弃进入大田的计划,转而率领人马向南边的山地走去。身后跟来的艾尔斯和他的那只小队伍亦步了他们的后尘。34团1营的其他幸存者也纷纷散开,大部分进入了大田南边的同一座山里。
  麦格雷尔得到的关于坦克已将其身后的公路封锁的报告,实际上是有人看见了大田西边公路交叉口处已被打坏的3辆T34坦克。那3辆坦克是在上午早些时候被新式的3.5英寸火箭筒小分队摧毁的。观察员并没有走到近前细看,还以为坦克仍然完好无损呢。
  这一错误的报告促使麦格雷尔采取了行动,他派罗伯特·L·赫伯特中尉,带领49人的一个排前去重新疏通公路。该排来到那3辆已被摧毁的坦克前,跟两个火箭筒小分队合在一处,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把公路已经畅通的消息回传给麦格雷尔。
  正在路障旁等待的时候,赫伯特中尉听见一辆坦克从城里开过来。有人喊道:“不要打,那是我们的坦克。”赫伯特已经听说,头天夜里有4辆美国坦克开进了大田。那辆坦克在距交叉路口30码的地方停了下来。舱口打开后,有人探头看了看仍在冒烟的T34坦克和公路上的几具尸体,然后砰地一声关上舱口,坦克继续沿着公路朝北朝鲜的战线开去。等它开过去几十码远时,赫伯特才意识到这是一辆T34坦克。之后不久,迪安将军驱车前来查看情况,离开的时候他告诉赫伯特,如果那辆T34坦克转回来,就把它干掉。没过多久,它真的轰轰隆隆朝着交叉路口开回来了。赫伯特冲到附近一个火箭筒小分队跟前大喊:“干掉它,干掉它,看在耶稣的面上!”这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一击,可是那名士兵的双手却在发抖。他打了一炮,但火箭弹打在坦克身后不远的地面上。坦克仍轰鸣着往前开去。那几个火箭筒手顺着公路在后面追赶,并又打了一发炮弹,这次击中了坦克的后部。但是坦克并没有受到损伤,仍继续往大田城里开去。
  与此同时,麦格雷尔的指挥所跟比彻姆的指挥部失去了无线电联系。由于担心通往大田城内的公路被封锁,麦格雷尔便把他的一营人马撤到公路南边的山地。到下午1点钟,留在大田西边阵地上的步兵只剩下赫伯特中尉率领的一小队人马。他们呆在交叉路口,旁边就是那3辆被击毁的T34坦克。其余的队伍已撤退到大田西南的山中,不过他们所有的人都完全能够直接进入城内。
  迪安将军和比彻姆上校在大田城内坐在一起共进午餐,吃起做好的C级食品之时,他们并不知道,本该阻滞从西北和西边过来的北朝鲜人前进步伐的那两个营,实际上已经撤到了大田南边的山地里。即便如此,迪安仍指挥比彻姆不要按先前计划的那样等到夜间再撤退,而是在白天撤退,因为车辆可以更加安全地行动。迪安指派大田东边的第21团在原地待命,但要保障公路、铁路和几条隧道畅通无阻。下午2点左右,比彻姆通知他的指挥部,用无线电和电话给各部队发出撤退的消息,并派遣通讯员到3个步兵营传达命令。师部跟34团1营和19团3营之间没有无线电和电话联系。由于他们已经撤退,通讯员自然没有跟这两支队伍联系上。但是迪安和比彻姆两人似乎都没有见到这一消息,仍然呆在简易机场东边的34团第3营没有接到命令,大田城内及周围的各种部队也没有接到命令。倒是第3营领到了率队撤退的任务。
  下午某个时候,一位炮兵观测员给第34团指挥部打来紧急电话,并坚持要跟在场的高级指挥官讲话。比彻姆接过电话,观测员说,他看到一大队人马正从东边向大田靠近,并且肯定他们是敌人。比彻姆把“通往东边的公路”理解为通向沃川的那条主要的汉釜公路,他认为那些队伍是第21团的人马。比彻姆误解了迪安的指令,以为第21团不是在原地待命,而是朝大田开来,以便保护部队撤退。因此,比彻姆对那位炮兵观测员说,运动中的部队是美国部队。
  事实证明,这支队伍并不是在通往东边的沃川公路上,而是在通往南边的锦山公路上。这一来,炮兵观测员的错误和比彻姆的误解致使北朝鲜部队挺进到了美军的后方,而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实际上,一些美国人看到了北朝鲜人在锦山公路上的行动,他们是身在大田和锦山公路以西山地之中的34团第1营的幸存者。艾尔斯上校在近距离内看见了北朝鲜人,但是由于没有无线电,他无法向大田通报消息。因此他便指挥邓纳姆少校及第1营的150名军人,运动到下面的锦山公路边,在那里筑起一道路障,阻挡北朝鲜人向北行进。与此同时,他跟一个小分队一起出发,去跟其他的美国队伍取得联系。
  走到距锦山公路几百码远的地方时,艾尔斯和他的一行人在山丘边碰到了一队北朝鲜士兵。在接着发生的激烈战斗中,有4人得以脱身,其中包括艾尔斯上校,但其他人却被打死或被抓获。艾尔斯和另外3人躲在灌木丛中,直到天黑才得以逃脱。
  与此同时,邓纳姆少校率领士兵朝锦山公路行进。他们在山里跟一股游击队交上了火,不过很快就摆脱了敌人,但在进入一洼地时,却受到了附近山岭上敌人的打击。邓纳姆的颈部挨了致命的一枪,别的人也被打中。其余众人都向西逃窜,离开锦山公路,放弃了构筑路障的使命。
  此刻,北朝鲜人开始从三面包围大田,而到处都没有相当数量的美国部队去阻挡他们。不过,赫伯特中尉的那个排还在被打垮的T34坦克旁边的阵地里。下午早些时候,赫伯特就发现公路交叉口西边的高地上有一队北朝鲜人,约有一个营的兵力。那支北朝鲜部队停了下来,观察这只小小的美国阻击部队。北朝鲜人成了一个大目标。赫伯特中尉急忙往回跑了一小段距离,来到一个拥有4门155毫米榴弹炮的炮连阵地。炮手们躲在榴弹炮周围的散兵坑里,把拉火绳扯到散兵坑,这样就可以从坑里打炮。赫伯特要他们炮轰前方的敌人,由于没有营作战参谋的许可,炮连连长拒绝了他的要求。赫伯特通过战地电话跟那位参谋协商,但却没能得到他的批准。与此同时,北朝鲜人已经架起了迫击炮,开始向赫伯特的阵地和炮连攻击。迫击炮的炮火打死了几名炮手,也给赫伯特的队伍造成了一些伤亡。赫伯特派了一名通讯员到大田城内去领命,上司要他顶住,一直坚持到炮兵撤走,并告诉他说,已从第34团指挥部紧急调集了一支50人的队伍前来支援他。  
  此时此刻,第34团团长比彻姆上校正在进行一场冒险。就在他侦察从大田撤退的路线之时,他在城的东南边沿遇到了来自侦察连的4辆轻型M24坦克。比彻姆告诉坦克手都呆在阵地里,守住那条从大田通往沃川的公路。在他驱车返回城里的时候,比彻姆往后瞥了一眼,看见那几辆坦克正在离开阵地。他掉转头来并追上它们。然而就在他顺着沃川公路追赶M24坦克时,比彻姆遭到轻兵器火力的攻击——这是一次小小的骚扰,因为这条公路是该师唯一的安全路线。比彻姆爬到附近一处高地上向四下张望,看见许多北朝鲜队伍正在大田南边越野向沃川公路运动。  
  比彻姆知道美军队伍随时都会顺着这条公路撤退。因此,他决定带上M24坦克,到城东4英里处的一个隘口处,在撤退路线上的这一要害地点组成一道防线。他在隘口拦截了一些从大田开出的四炮架50型防空大炮,并把它们部署停当。他还打旗号让一个坐着卡车撤退的步兵连停下,但这一尝试失败了:那位步兵连长只是友好地向他招手致意,然后继续向前开去。  
  比彻姆仍然在想,第21团正朝大田开来掩护部队撤退,于是决定加紧行动。他驱车来到他所遇到的21团第一支队伍跟前,并从那里给设在沃川的21团指挥部打了个电话。第24师的副师长梅诺尔将军碰巧在那儿,他告诉比彻姆到沃川来一趟,向他作一详细报告。这样一来,这位团指挥官便完全脱离了大田的行动。这一情况在大田并无人知晓。  
  下午5点左右,迪安将军发现没有人知道比彻姆的下落,便把第34团交给副团长瓦德林顿上校指挥,并告诉他迅速组织撤退。  
  此时在大田城内,敌人的炮火正越来越猛烈,打伤了许多人,并在美国和韩国士兵中造成了恐慌。瓦德林顿上校将撤退的车队聚在一起,让迪安将军混杂在其中。他自己身先士卒走在前头,于下午6点钟之前开始出发。第34团第3营的L连留下来担当防守,他命令该连坚守阵地45分钟,以便让车队有机会脱身。  
  此刻,大田城已是一片火光。墙倒屋塌,瓦砾落在条条大街上。许多没有着火的房屋里藏有敌人的狙击手。在一个十字路口,有一部宪兵队的车辆被摧毁,方向盘后面躺着一名已经丧命的宪兵。另有两具北朝鲜人的尸体横卧在道路上。在一个街角处,一辆两吨半重的卡车转弯时开得太快,撞到了一座楼房上。卡车对面是一座正在燃烧的房屋,中间留下的空间勉强可以让撤退的车队通过。敌人轻兵器的火力时不时地射向撤退的队伍,坐在车上的士兵开枪予以还击。  
  车队涌进一条宽阔的街道时,遭到了重机枪和轻兵器火力的打击。瓦德林顿上校和坐在前头两辆吉普车上的士兵停下来。他们跳出汽车,开枪还击。过了一会儿,敌人的火力减弱下来,瓦德林顿便命令车队向前冲;他一看见队伍在移动,就重新加入到车队当中。可是当他开始动身时,却又无法超越卡车;他绕过一个街角,围着那一街区转了一圈儿,很快便在城内正在着火的迷宫式的街道上迷失了方向。最后,他的吉普车开到了一座校园里,前面已经无路可走。此时车队后部已被轻兵器的火力切断。于是,他便和同行的士兵毁掉了吉普车,跑到附近一座山上去了。  
  失去统帅的车队急匆匆地穿过大田城,一路上不断受到狙击手的袭击。车队的50台车辆转错了弯,跟瓦德林顿一样开进了同一座无路可走的校园里;卡车上的士兵也弃车而逃,穿过座座山丘,离开了枪声大作的战场。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回来了,有许多人却再也没有了消息。  
  队伍中余下的人继续顺着一条街道撤退,街道两边的房屋正在熊熊燃烧。迪安将军的汽车和一辆担任警卫的吉普车错误地开过了那条通往沃川公路的岔道。敌人的炮火使这两辆汽车无法停下,也无法调转方向,车子便沿着锦山公路继续向南开去。其他车辆也错过了那条不易察觉的岔道,跟在迪安的后面,顺着锦山公路往前开。担当殿后任务的L连在杰克·E·史密斯上尉的指挥下也步其后尘,往南边退却。  
  其余的队伍来到沃川公路上,可是刚一出城,敌人的一发迫击炮弹就击中了领头的车辆,那辆汽车开始燃烧起来。一辆半履带式车辆将着火的汽车推到一边。这时候,敌人的炮火打中了那部半履带式车辆,打死了驾驶员,车也被打得起了火。机关枪扫向了公路。美军一个个跑到路沟里隐蔽起来。一些美国兵看见北朝鲜人从稻田里跃起,用冲锋枪向美军射击。虽然一位中士架起了迫击炮,打了几发烟幕弹,使得北朝鲜人无法看清楚美军的车队,但却没有人设法将那部被摧毁的半履带式车辆清出公路;敌人的迫击炮很快就又击毁了3部车辆。坐在队伍前头的士兵于是用汽油将其余的汽车全部付之一炬,然后迅速步行,朝北边的高地跑去。这一举动实际上将公路堵死,后面的车辆已无路可走。  
  敌人的迫击炮顺着公路来回轰击,余下的车辆大部分被击毁。夜幕降临时,一位军需排排长,拉尔夫·C·博伊德中尉发现,只有6部车辆还可以运行,其中包括两部半履带式车辆。他将身负重伤的人员和其他士兵弄上汽车,带领这支小小的车队开上一条通向北边的窄路。敌人的机关枪突然吐出了火舌,将正在驾车的博伊德从车上打翻下来。他的头部摔到了一块石头上,失去了知觉。当他醒过来时,汽车已经开走,他步行到第21团的防线上。  
  那天夜里,又涌现出了许多勇敢的人物。工兵二等兵查尔斯·T·齐默尔曼虽然被一发迫击炮炮弹的弹片擦伤,身上还中了11发子弹,但仍然打死了5名敌人,摧毁了两挺机关枪。工兵乔治·D·利比中士两次越过炮火纷飞的公路救护伤员,并拦住一辆大炮牵引车,将伤员装到车上,和驾驶员一道把伤员运走,自己身上几次负伤。牵引车冲了过去,可是利比却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死后他获得了由国会授予的荣誉勋章。  
  比彻姆上校遵照梅诺尔将军的命令,带着几辆轻型坦克和一队步兵(即先前从大田来的第34团I连),从第21团的阵地返回到公路上,打算在隘口处将公路疏通。他们还没有走到隘口,一辆坦克就触到了敌人埋在公路上的一颗地雷。隐藏在附近的一名敌兵又用电钮引爆了其他地雷。步兵小心翼翼地向前运动,但始终没有控制那座隘口。等把弹药打完之后,他们就撤了回去。  
  当晚的幸存者全部来到第21团防线之内,他们中有许多人负了伤,其他人则翻山越岭,走了很长的路程,才到了美军设在东南20英里之外的防线。瓦德林顿上校便是其中之一,他于7月22日回到了美军阵地。爬到大田南面山地里的19团和34团的一些人,大都在几天之后绕道返回了部队。  
  现在,第21团成了阻挡北朝鲜人前进的唯一一支队伍,而这支部队必须于7月21日撤回到永同西北4英里处的一座阵地。  
  史密斯上尉率领的L连是最后一支撤离大田的部队。他们沿着锦山公路撤退,而敌人已在公路上等待了一天。史密斯看到,公路上散落着遗弃的美军车辆和装备。在敌人的一道路障跟前,史密斯组织起大约150名士兵,其中包括50来名伤员,又收拾好几台车辆,与他的连队合兵一处,然后率领这支队伍,穿过一连串小型的路障,赶在天黑之前又通过了最后一道路障。之后,他继续往前走,一路穿过锦山、安义,一直走到晋州,几乎到了朝鲜的最南端。史密斯将伤员留在釜山,然后又跟其余的队伍继续返回到大邱。7月23日,瓦德林顿上校在大邱聚集起300名第34团的士兵。  
  迪安将军的经历可没有那么愉快。在大田南面1公里的锦山公路上,一辆载有数名伤员的卡车坏在那里。迪安停下吉普车,让那些伤员坐到他的两辆吉普车上,并要他们继续赶路。他和另外两名士兵上了后面跟来的一辆半履带式炮车。他们沿着公路走了1英里,坐在其中一辆吉普车里的助手亚瑟·M·克拉克中尉的肩膀被轻兵器火力击中;再往前走了1英里,一辆已被打坏的卡车挡住了去路。这一队人马和紧随其后的那辆半履带式炮车停了下来。北朝鲜部队的步枪和机关枪一起向他们开火。迪安和其余的人匍匐前进,爬到公路两边大田河的河堤跟前。在那里,他们一直等到天黑下来。在此期间,史密斯一行人一边战斗,一边顺着公路冲了过去。天黑之后,迪安和他那一群人越过小河,来到河西边,开始往一座山上爬。  
  半夜过后不久,率队走在前面的克拉克中尉发现身后无人,便转了回去。他看见几个人在睡觉,但却没有看到迪安。克拉克不知道他的上司出了什么事。他等了两个小时,然后把那伙人叫醒,一起爬到了山顶。他们在山顶上等了一整天,盼望能见到迪安。那天夜里,克拉克带着那群人进入东面的山地,然后向南,最终于7月23日抵达美军设在永同的防线。  
  迪安实际上是到下面给伤员弄水去了。半路上他摔到一个陡坡下,失去了知觉。当他醒过来时,身体一侧的肩胛骨已被摔断,身上几处擦破了皮,头上也划了道口子。迪安将军在朝鲜游荡了36天,后来有两名假装帮忙的南朝鲜人将他出卖给了北朝鲜。迪安做了3年多北朝鲜人的俘虏。后来他获得了荣誉勋章。  
  对于第24师来说,大田不啻是另一场灾难。7月19日至20日,参加大田战斗的近4000人中,几乎有百分之三十(1150人)的人伤亡或失踪(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丧生)。7月22日中午,该师撤回到永同,将前线阵地移交给第一骑兵师。第24师当前的兵力为8660人。自从史密斯特遣队在乌山首次跟北朝鲜部队交战以来,北朝鲜的两个师在17天当中使第24师后撤了100英里。该师被派到朝鲜作战时有12200名士兵,而今已有四分之三的人伤亡或当了俘虏。其装备损失很多,军官的损失亦很惨重。7月22日,由于迪安将军仍下落不明,第8集团军命令约翰·H·丘奇少将统率该师。  
  朝鲜战争前5个月战史编者——了不起的罗伊·阿普尔曼——对第24师在17天中孤军作战的情况概述如下:  
  在朝鲜的最初几星期里,第24师的许多美国士兵都很英勇,但也有许多士兵行为卑劣,有失军人身份。军官要使士兵去冲锋陷阵,必须要有卓越的统帅才能。一些军官为此付出了生命,也有一些军官并不具备应有的素质。没有理由说,驻扎在日本的另外3个美军占领师中,有哪个师在1950年7月在朝鲜会比第24师做得更好。当他们投入战斗时,也暴露出了同样的弱点。  

  一个基本事实是,那几个占领师在训练、装备和心理方面,都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绝大部分士兵都很年轻,他们对当兵并不真正感兴趣。诱使这些人参军的征召新兵的招贴画把一切可以想象到的好处都提到了,并承诺了许多好事,但却从未提出,军队的主要职责就是打仗。
<P>第16章 幽灵之师 </P><P>美国和南朝鲜的军队此时正迅速接近大邱西面的洛东江防线。沃克将军决定,若要在朝鲜境内保住一个据点,就必须停止撤退。尽管第24师蒙受了种种灾难性打击,但这支队伍却阻滞了北朝鲜人的前进速度,为其他美国援军加强这条防线赢得了充足的时间,并使美韩军队获得了稳定前线的战机。  
  然而在日本海和黄海海岸,都有北朝鲜军队在进行极其危险的调动,他们威胁要摧毁第8集团军和韩国军队的所有工事。  
  当时,麦克阿瑟和沃克将军对此并不清楚,但是,北朝鲜指挥部已经制定了一个针对整个南朝鲜的宏大的双重包围圈战略——该战略跟北朝鲜部队所采用的局部战术规模的战场行动一样。左边的包围由北朝鲜第5师以及第766独立支队沿着日本海的那条东海岸公路来实施;右边的包围由方浩山少将指挥的北朝鲜第6师沿黄海海岸,并穿越朝鲜西南部来进行。两个师都把目标定在了釜山。  
  与此同时,其余的北朝鲜部队则压向中间战线,以便牵制美韩的主力部队;侧翼的两个师则可从他们的身后进行包抄。与1905年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伯爵制定的征服法国的著名德国计划不同,北朝鲜的战略不是用大量兵力压向侧翼,以绝对优势兵力推进到敌人的后方,而是恰恰相反:北朝鲜的战略实际上是围绕敌人缓缓推进,而不是围住他们大兵压上。因此,两翼的力量相对薄弱。他们这种行动的特点不是大张旗鼓,而是不动声色。他们试图从空虚无防,或者至少是防守薄弱的地方寻求突破。北朝鲜的战略是以强大的攻势将敌人的主力吸引到中线,这样就使侧翼兵力十分匮乏、空虚。  
  因而,意在引起美韩极大关注,并作出强烈反应的北朝鲜的主要挺进路线是汉城-大田-大邱轴线,即朝鲜的主要公路和铁路线。其辅助挺进路线是朝鲜的中心地带,大致穿越春川、原州,通向大邱。他们动用两个师的兵力(即第3师和第4师),又动用北朝鲜150辆坦克中的120辆,沿着汉城-大田-大邱公路及铁路线向前推进。这次进攻像磁铁一样吸引了首批美国部队,因为进攻对美韩部队来说显然极其危险。然而在这条轴线以东的中线战场上,北朝鲜却投入了6个师和一个坦克团的兵力,与南朝鲜人相抗衡。他们在这里集结的兵力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集结的兵力都多。北朝鲜部队有可能穿过闻庆和丹阳附近的关隘,进入洛东江流域上游,这样便有可能攻到大邱。因此,这一防区不仅吸引了大量南朝鲜军队,而且迫使沃克将军将7月12日到达的美军第25师投入到了这一防区。  
  北朝鲜的战略效验如神:首批入朝的3个美国师都投了进来;韩国军队也几乎全部部署在中间战线,与北朝鲜部队的主力形成对峙之势。  
  高高的太白山脉将东海岸那条公路与朝鲜的其余疆土分隔开来。沿公路部署的北朝鲜第5师和第766独立支队的对手只有南朝鲜第3师的一个团。沿西海岸推进的北朝鲜第6师,只有南朝鲜第7师的几百名缺乏组织的幸存者和几支各种各样的警察混合队伍与之抗衡,这些队伍没有一支具有实际战斗力。  
  因此,北朝鲜大获全胜的一场戏剧即将上演,这是什么力量都无法阻止的。在中线战场上,美国和南朝鲜部队针对北朝鲜几个师的大力强攻进行了激烈抵抗。侧翼部队所必须做的,就是沿着外围的几条道路全力向釜山推进,而在他们的前进道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抵抗力量。B·H·利德尔·哈特说过,绕道的远路也许就是离家最近的路,北朝鲜指挥部认为此言不谬,因此挺进釜山,他们要依靠两翼将帅全力以赴。  
  如果任何一侧拥有像乔治·巴顿或埃尔温·隆美尔这样的统帅,情况也许就不同了:巴顿将军1944年曾在类似的情况下促使精疲力竭的美国第3集团军穿越法国,而埃尔温·隆美尔统率的德国第7装甲师在1940年攻进法国时,运动速度极快,行动神出鬼没,对手称之为“幽灵之师”。  
  两翼的北朝鲜师中既没有巴顿,也没有隆美尔。相反地,在需要勇气的地方,这几个师却踟躇不前。  
  在东海岸沿线,北朝鲜部队由于担心敌人从后方攻击,面对荒无人烟的太白山脉进行刺探侦察,尽管山里几乎人迹罕至,也没有几条横穿山脉的道路,而且所有的道路都可轻而易举地加以封锁。北朝鲜的这种侦察既消耗了力量,也失去了很多时间。待到7月17日那天,北朝鲜人才推进到盈德南面;他们本可以在不遭受进一步抵抗的情况下,继续攻到浦项洞,然后横穿美韩防线的背后,经庆州穿过开阔的谷地,直抵釜山,但是时机已经错过。事实上,在美、英海军的炮火轰击以及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下,南朝鲜军在盈德重整旗鼓,补充了新的队伍;他们在3星期拉锯式的苦战中,将北朝鲜军牵制在原地。  
  在西海岸,局势更为奇特。7月11日那天,在朝鲜的美国部队只有第24师少数几个被紧紧追赶的步兵营和炮兵连,但北朝鲜第6师却从天安调头向西南开去。该师突人到无人防守的区域,完全从第8集团军情报部门的视野中穿了过去,其本身已成为一支幽灵之师,但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幽灵之师:第8集团军情报部门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第6师跟南朝鲜警察部队以及其他队伍发生的种种轻微摩擦,并没有暴露出它的身份。第8集团军情报机构以为是在跟北朝鲜第4师疏散开的部队交手。这些部队可能先在锦江集结,然后到大田会合。第8集团军根本没有料到,北朝鲜人会通过朝鲜西南部发动进攻。  
  然而,北朝鲜第6师并没有全力以赴向釜山进军,而是花了几天宝贵时间占领了朝鲜南部所有的港口。此举既无必要,又令人费解,使得第6师的推进耽搁下来,却正好为慌乱不堪的第8集团军赢得了时间。该军终于在7月23日意识到,有一支北朝鲜主力部队正从西边向釜山挺进,于是急忙把第24师派往南部前去堵截。该师作为预备队仅仅休整了一天。即便是在这时,第8集团军仍然认为他们对付的是北朝鲜第4师。直到7月31日,情报机构才搞清了第6师的身份。  
  后来,沃克将军收到了情报机构的报告,说是北朝鲜人需要那些港口,以便通过水路为朝鲜西南部的北朝鲜军队运送给养。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联合国军拥有整个制海权。比较符合逻辑的是,北朝鲜指挥官不相信朝鲜西南部没有防守的部队,由于担心来自海上的联合国军的进攻,于是就踏遍西南的所有乡村,搜索防守队伍,并拿下了所有的港口。  
  后来,北朝鲜人在清算自己的错误时,第6师没有将后方置于脑后,没有全力以赴向釜山进军,便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倘若该师迅速而又果断地向釜山推进,他们就已拿下釜山。第8集团军在洛东江上那块不得退却的阵地就无从防守,美韩军队也已被迫从东海岸那些小小的港口仓皇登船,逃之夭夭。  
   7月24日午夜之前,精疲力竭、兵员不足的24师19团开始向釜山以西55空里、马山以西27空里处的晋州运动。(参见图1)7月26日,蒙受同样创伤的第34团运动到了晋州以北35英里的居昌,那里位于洛东江西南,距洛东江仅27空里。这两个团都只有一个营多一点的兵力:每团大约1150人。24师的第三个团,即第21团,已被临时部署在韩国部队身后的一座阻击阵地上。当时韩国部队与北朝鲜人正为争夺东海岸上的盈德进行着浴血奋战,双方均伤亡惨重。  
  北朝鲜第6师尽管延误了进入阵地的时间,但士兵都非常清楚他们的使命。用他们的师长方将军的话来说,就是“解放晋州和马山”,最后一战是“切断敌人的咽喉”,即攻克釜山。  
   24师这两个团均没有战斗力,显然无力阻挡北朝鲜人的冲击。不过,美军还有一个团,刚从冲绳抵达釜山。该团拥有两个营的兵力,刚一到达就投入了战斗。这就是第29团。在许多方面,该团都是1950年7月美国军方所处的那种近乎恐慌的紧张局面的缩影。其历史生动地体现了毫无准备的美国士兵不得不面对的那种始料不及的挑战。7月20日,美国“步行者号”军舰在冲绳靠岸,舰上载有在美国仓促招募而来的400名新兵。这批新兵被送往第29团的营区,并被安排到各个连队,发给武器和野战装备,然后便立即乘卡车回到那霸码头。次日,业已满员的29团的两个营便乘船驶向釜山。团指挥部仍留在冲绳,以便组成一支新的队伍。  
  这两个营于7月24日早上到达釜山,他们非但没有时间哪怕擦拭一下武器,试射一下枪炮,反而奉命立即开往晋州。次日下午,他们抵达晋州,分配到第19团。这两营人马发现自己正处在前沿阵地,而他们的步枪尚未擦拭好,迫击炮没有试射,崭新的0.50口径机关枪上的润滑油虽已擦去,但却没有擦拭干净。  
  他们刚一到达,第19团的指挥官内德·D·穆尔上校就告诉第29团的第3营开始行动,夺取晋州西南35英里处一个叫做河东的公路交叉口。据报那里约有500名北朝鲜士兵在运动。第3营营长哈罗德·莫特中校令其部队整装待命。7月26日子夜过后半小时,这一营缺乏训练、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人马肩负着孤军攻敌的使命出发了。  
  随同该营前往的人中,偏偏就有那位(“肥仔”)蔡秉德少将,这位南朝鲜军队的前参谋长在汉城陷落之后即被解除了职务,其地位已经一落千丈:此时的他仅仅是莫特中校的一位翻译、向导和顾问。  
  莫特中校原本希望在天亮之前赶到河东,但在那条直达河东的道路上,却有一处无法逾越的浅滩。蔡将军便带领这些美国人绕道昆阳,顺着一条狭窄曲折的道路前行。这一绕就花去了一整夜时间,并且还要时常让精疲力竭的士兵将陷在稻田里的车辆拖出。  
  天亮之后不久,该营遇到了一辆卡车,车上坐有15名左右的南朝鲜人。他们说自己是河东当地400名国民警卫队的幸存者,北朝鲜人已于头天晚上发动了进攻。此时第3营才清醒过来,莫特中校派遣主任参谋托尼丁·雷布尔少校回去通知穆尔上校,因为该营跟晋州没有无线电通信联络。雷布尔对3营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向穆尔建议,3营应该在晋州以西挖沟掘壕,以控制河东公路。穆尔上校一口回绝,他要3营继续前进,夺取河东。  
  雷布尔往返花了不少时间,等到3营到达河东以东3英里处的横川村,站在高高的河东关隘之时,已是黄昏时分了。莫特中校命令该营停下过夜。  
  次日(7月27日)上午8点45分,该营起身向关隘进发,由L连充当先锋。在距离关隘顶部大约1000码远时,L连连长乔治·F·沙拉上尉看见北朝鲜的一支巡逻队在关上走过,并朝他们这边走来。他命令两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开火,可是炮弹却从北朝鲜人头顶上飞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北朝鲜巡逻队向后退去。沙拉命令该连队冲上关口;在关口顶上,他的士兵部署在道路两侧,挖壕固守,等待着9点45分对西边1英里半之外的河东预计进行的空中打击。这座关口北面与一道更高的山岭相连,南面的地势陡然下降,跟蟾津江的稻田相接。  
  营指挥所的人员,包括莫特中校,大部分参谋以及蔡将军,匆忙赶到了前方关口。沙拉上尉觉得,这帮人形成了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目标,便转移到左边,卧倒在地上。莫特中校将雷布尔少校的注意力引导到公路上,那里有一队敌军,约有一个连的兵力,正踏上公路向他们走来。沙拉也看到了那支队伍。他告诉枪手不要开火,等北朝鲜人走近时听他的命令再下手。那支北朝鲜队伍似乎没有意识到,美国人已经占领了关口。他们中有的人穿着美军的绿色劳动服,大部分人穿着北朝鲜军的黄褐色服装。当他们走到距阵地大约100码远时,蔡将军用朝鲜语向他们喊话,以便识别他们的身份。听到喊声他们并不答话,而是跑到了壕沟里。于是,L连的机关枪便对着此时已不大容易受到攻击的目标射击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北朝鲜的机关枪、迫击炮和轻兵器火力也从对面的那个高地上一齐向关口扫来。头一阵炮火就打死了蔡将军,并打伤了莫特中校、雷布尔少校、一名情报参谋和一名助理参谋。迫击炮还打坏了停放的车辆,其中包括那辆载有无线电的吉普车。那是空军的一支战术空中控制特遣队的汽车,是用来指挥空中打击的。就在战斗打响之后,两个分别由两架飞机组成的空军小队飞临战场上空,每个小队都在空中做了往返飞行,试图跟空中控制特遣队取得联系,但却没有成功;后来,这几架飞机没有实施任何打击便飞走了。  
  第3营已经步入了敌人预先设好的包围圈。敌人的第一阵炮火就正中目标便是证明。在头一分钟的炮火中,该营的参谋机构就几乎被消灭掉。雷布尔再次被迫击炮的弹片打伤,他到小山下寻求治疗去了。莫特中校只是让一颗子弹擦破,受了点轻伤,他也脱离了火线。就在他帮助卸弹药时,一个箱子掉了下来,砸断了他的一只脚。一名士兵为他挖了个散兵坑。  
  在关口,L连正和上面一座小山上的北朝鲜人进行激烈交火。位于北侧的第1排士兵隐蔽在散兵坑里,他们遭到了一次直接攻击,有两位美国兵被刺刀捅死。然而,L连却守住了阵地。  
  作战训练处参谋罗伯特·M·弗林上尉在对营参谋机构进行的攻击中没有受伤。他急忙跑到山下催促该营的支援部队。I连的一个排来到公路南侧的稻田里,试图掩护该连朝小山主体挺进。  
  大约中午时分,L连的一位中尉发现了莫特中校,把他背到了沙拉上尉的阵地上。莫特要沙拉担任指挥,并要他把第3营拉出去。沙拉传令给手下的3个排,命令他们撤到关口脚下的公路上。但是,派往关口北侧第1排的传令兵根本没有走到1排跟前。不过,弗林上尉却爬到了1排的阵地上。J·莫里西中尉和12名士兵以及营情报参谋威廉·米切尔上尉留了下来。米切尔虽然负伤,但却像一名步兵一样战斗了整整一个上午。空中控制特遣队的那位身份不明的上尉也用步枪展开战斗,但他的下落却不甚明了,不是阵亡就是失踪了。  
  第1排沿着公路退却之时,北朝鲜的一个营也开始从关口那座山上往下走。迫击炮和机关枪的火力朝着I连的一个排所在的那片稻田扫射。士兵不得不跃过一条宽20英尺的深深的小河向后退。有几位士兵淹死,其他人在过河时丢盔弃甲,连鞋子、衣服和武器都不要了。最大的一群幸存者(共97人)逃到了南边5英里处的鹭梁津小码头,那里有条渔船,将他们送到了一条南朝鲜巡逻艇上。在河东关这一仗中,该营损失了一多半兵力。第二天,能够执行任务的军官和士兵只剩下354人,其中包括一些可以走路的伤员。后来俘获的一名敌军士兵说,约有100名美国士兵在关口被俘。随后进行的搜索中又发现了313具美军尸体,其中大部分是在河边的稻田里找到的。  
  支离破碎的第29团第3营回到晋州加入第19团。与此同时,29团第1营已被派到晋州以北安义的阻击阵地,那里离晋州直线距离约35英里。北朝鲜第4师的部队向阻击阵地发动了攻击,将第1营赶回到南边,先是被赶到邑永里,然后又被赶到晋州以北20英里处的山清。  
   7月28日,北朝鲜第4师也对高仓一带的第34团发动了进攻。第二天便把34团往南驱赶了15英里,把他们赶到了洛东江西面山亭里附近新的阻击阵地,那地方离洛东江只有18空里,距通往大邱的几处渡口也很近,对大邱构成了严重威胁。值此危急之际,沃克将军调动了拥有2000名兵员的南朝鲜第17团,前往增援第34团。17团是南朝鲜装备最精良的部队之一。当时驻在东海岸盈德、位于南朝鲜军队背后的美军21团第1营,也被派到陕川以西、距山亭里以南6英里的阵地里。  
   7月31日,北朝鲜第6师在晋州向第19团和29团第3营的残部发动进攻。美军东撤10英里,退至晋州关口。此关口挡住了当时仍在山清的第29团第1营的退路,迫使该营沿一条山路退往晋州东南的美军阵地。  
  沃克将军对最南端所面临的危险根本不抱任何幻想:北朝鲜第6师仍有机会突破美军在晋州关口的脆弱防线,攻打马山和釜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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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18章 第一次反攻 </P><P>釜山防御圈仍有一段门户敞开的战线,它位于马山以西,距釜山不到33空里,因而是最危险的地段。为此,沃克在那里集结了一支拥有2万多人、令人生畏的军事力量,即第25师,一个海军陆战旅和第5团战斗队。两个中型坦克营,即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和第89营,也集结在那里。仅这一战区的坦克数量就是北朝鲜人发动战争时坦克数量的三分之二。此外,停泊在朝鲜海峡的两艘护航航空母舰“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上,还有两个装备齐全的海盗式战斗轰炸机中队,也可随时增援。  
  沃克将军认为他在南部已拥有足够的兵力,完全可以发动一次大反攻,这也将是美军在朝鲜战争中的第一次反攻。攻击目标就是仍在向马山推进的北朝鲜幽灵之师第6师。第8集团军情报部门估计该师有生力量为7500人。这一估计并不准确:第6师业已减到6000人。然而北朝鲜第83摩托化团已并入第6师,第8集团军对此一无所知。该团有1500人。这样就使第6师的兵力与第8集团军情报部估计的7500人相差无几。北朝鲜拥有36门大炮,25辆坦克。  
  美军在数量上占有明显优势,人数是北朝鲜的两倍多,坦克是敌人的4倍,大炮是敌人的两倍还多。此外,美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除了那两艘轻航空母舰上的海盗式战斗轰炸机外,海军在朝鲜海域还有两艘快速航空母舰,即“福日谷号”和“菲律宾海号”可备临时需要。第5航空队的数百架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也可随时提供援助。由于美军强大的空中力量,到7月中旬,北朝鲜军队已停止了白天行军。7月底,美军和韩国军队在朝鲜得到的空中援助比二战中奥马尔·布莱德雷将军在欧洲的第12集团军群得到的还要多。  
  第8集团军的计划是向西进攻,在8月5日到10日之间夺回晋州,8月中旬继续西进,然后向北开赴锦江。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作战方案,不过其基础是整个第2师和另外三个坦克营要在8月15日之前赶到。进攻的第一阶段是夺回晋州。晋州在马山以西27空里,抄最近的公路则有40英里。凭借美军在武器和火力上的优势,夺回晋州相对说来似乎容易一些。(参见图6)另外,沃克将军想缓解一下大邱前线的压力。据报北朝鲜军队正奉命在那里集结,以加强第6师的队伍。  
   8月7日,美军发起了进攻。担任反攻的是以25师师长名字命名的基恩特遣队。根据作战计划,部队沿着三条公路发动进攻,每条公路派一个团。北面是25师35团,从中安里附近的峡谷向西到穆春里,然后穿过晋州关隘直达晋州。第5团战斗队从马山西南海岸边的镇东里发起进攻,沿着一条二级内陆公路,越过古千里,在穆春里与35团会合。海军陆战队将跟随第5团战斗队,然后在古千里以东的海岸公路上岔开,拐向西南,穿过固城、泗川,从南边发起进攻,直取晋州。  
  第25师27团要回到马山再作后备军,该师的24团和南朝鲜“闵”特遣队受命清剿隐藏在镇东里西北山区的北朝鲜军队。  
  在朝鲜酷热干燥的夏季,又一场战斗正在酝酿之中。天气使双方士兵苦不堪言,尤其是习惯于驻防条件的美军。这年七八月份,南朝鲜降雨量只有往年同期20英寸降水量的四分之一。天空经常是万里无云,气温高达华氏105度,有时甚至更高。炎热的天气,再加上翻山越岭对体力的消耗,使许多刚刚到来的海军陆战队员和士兵掉队落伍。由此造成的损失比敌人炮火造成的还要大。  
   35团2营于8月7日晨率先发起反攻。从峡谷一带向西推进,他们很快就遭遇到500名装备有几辆自行火炮的北朝鲜军队。双方激战达5个小时之久。最后,在空中打击的帮助下,35团拿下了峡谷以西的地区和北面的高地。北朝鲜阵地被捣毁,35团迅速向西运动,来到距离穆春里岔路口很近的一个地方。他们在那里构筑工事,等候从中路向北推进的第5团战斗队。  
  但是第5团战斗队进展并不顺利。首先,8月6日晚进攻就要打响时出了乱子。该战斗队2营的一个排镇守在镇东里以西2英里,海岸公路以北仅1英里的342高地(狐狸高地),从小北山一带出来的北朝鲜军队将该排逐出了阵地,北朝鲜军队于是占据了狐狸高地的一道山岭。从那里往下望去,可以看见第5团战斗队和海军陆战团的指挥部;炮兵阵地和镇东里的那条主补给线路也一目了然。  
  尽管如此,8月7日一大早,团战斗队在1营的带领下开始行动,没费什么周折就到了古千里东边的交叉路口,但是却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错误。他们不是沿着那条经过古千里的公路继续向西前进,到穆春里与35团会合,而是掉头向左,沿着那条海岸公路走去,而那条路是分配给海军陆战队的行军路线。到中午时,队伍到达了公路交叉口以南3英里的一座小山前,并将继续沿着错误的路线前进。他们没有占领交叉路口西北方向的一个高地,该营应该占领那座高地,以便掩护团战斗队和海军陆战队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第5海军陆战团第2营于上午11点开始行动,以接替狐狸高地山岭上的第5团战斗队的第2营。这样,战斗队第2营就可随后发动进攻。不料,海军陆战队却捅了北朝鲜军队的马蜂窝,北朝鲜军队也在夜间到达高地周围。此外,另一部分北朝鲜士兵也已渗透到镇东里附近。8月7日早上,他们占领了城东北的255高地,控制了通往马山的公路。海军陆战队向狐狸高地上的敌人发起进攻的同时,24团2营和第5海军陆战团的第3营也试图突破马山公路上的255高地这道障碍。骤然升至华氏100度的气温使得进攻举步维艰,攀登狐狸高地的士兵有30人中暑,是战斗伤亡人数的6倍。海军陆战队进攻受挫,双方演变成了一场混战,本该作为后备军的27团也被牵涉进来。另外,美军的坦克履带轧断了扯在路边的电话线,导致通讯联络中断。向255高地发起的进攻也不顺利。炮兵对镇守在那里的北朝鲜军队发射了将近2000发炮弹,但海军陆战队和步兵经过3天顽强奋战才将敌人赶出阵地。8月7日早晨,海军陆战队再次进攻狐狸高地,这次2营取得了成功。  
  狐狸高地上的第5团战斗队第2营被替换下来后,就立即向西去夺取古千里附近道路岔路口西北的一个高地,第5团战斗队第1营本该在前一天就把它拿下的。面对北朝鲜的抵抗,2营无法夺取高地。快到傍晚的时候,基恩将军来到2营阵地,对营长约翰·L·斯罗克莫顿中校说:“我要你们今晚占领高地。”斯罗克莫顿派两个连去攻打高地,并派坦克和迫击炮前往增援。尽管士兵们几乎精疲力竭,但是他们还是拿下了高地。美军本以为凭借其战无不胜的装甲部队,就可以长驱直入,所向披靡,岂料“易如反掌”的反攻却越来越糟。双方在山岭上你争我夺,打了一场恶仗。北朝鲜士兵单兵作战,用轻兵器、手榴弹和迫击炮给美军造成了破坏。尽管美军占有火力优势,但几乎没有多少援助的敌军单兵却有效地阻止了美军的前进。  
  不过到8月9日,敌军向狐狸高地和255高地的美军后方进行的颇为棘手的渗透已被粉碎。第5团战斗队和第5海军陆战团终于做好了两天前就该做好的进军准备。  
   8月9日下午,第5海军陆战团沿着滨海公路,越过敌军整营人马,迅速向前推进。第1海军陆战团空军联队的海盗式飞机从停泊在近海的“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航空母舰上起飞,不断巡视前方道路和附近的高地。一旦目标出现,几分钟内即可对目标实施打击。  
  距离朝鲜海峡如此近的海上袭击,对于为执行两栖作战任务而组建的海上攻击体系来说是再理想不过了。由于海军陆战队要靠小型船只登陆,就不可能指望得到建制炮兵部队的直接协助。在登陆初期,海军陆战队的战术要求近距离空中援助,以取代炮兵支援。因此,每个步兵营都跟有空中观察员,为了确保在5到10分钟内对敌人实施空中打击,海军陆战队的飞机要在位于地面的陆战队员的上空盘旋。这种体系尽管代价极高,却也极为有效,而且能在朝鲜发挥作用,不仅因为海军陆战队拥有战斗机,又想将其投入使用,而且因为北朝鲜完全缺乏空中力量。如果有敌对的战斗机进行还击,是可以阻止美国那两艘小航空母舰在目标区域附近作战,也可以防止海盗式飞机在战场上空长时间盘旋待命,开展空中打击的。  
   8月11日,海军陆战队的步兵逼近固城时,陆战队强大的空中力量得到了充分展示。陆战队的支援炮兵对准城西一个十字路口修正射角时,碰巧将几发炮弹打在埋伏在那里的北朝鲜车辆附近。而北朝鲜则认为自己的阵地已被发现,于是就迅速启动车辆,沿着公路向泗川开去。完全出于偶然,海军陆战队支援炮兵的误射意外地惊起了北朝鲜前来援助第6师的第83摩托化团的主要兵力。  
  大约200辆北朝鲜卡车、吉普车和摩托车排着长队开上公路时,从“培登海峡号”航空母舰上飞来的4架海盗式飞机正在执行常规的引导地面陆战队员的侦察任务。他们发现了北朝鲜车队,便在车队上空低空盘旋,并向车队开枪扫射。卡车频频相撞,有的开进了沟里,还有一些企图驶离公路,开进了山里。北朝鲜士兵纷纷跳下车来寻求藏身之处。海盗式飞机对已遭袭击的车队又进行了一轮攻击。这一次,北朝鲜士兵用轻兵器和自动武器进行了回击,他们击中了两架飞机,一架被迫着陆,另一架坠毁。然而海盗式飞机的攻击却使北朝鲜40部车辆起火的起火,毁坏的毁坏。已注意到这一情况的美军又派出了一队海军陆战队海盗式飞机和空军F-51野马式战斗机,继续进行破坏性打击。当天晚些时候,地面部队到达那个地方时,发现31辆卡车、24辆吉普车和45辆摩托车以及大量弹药和装备被摧毁或遗弃。北朝鲜军队在这场短暂的交锋中,有大约200人伤亡。对于北朝鲜这支摩托化团来说这是一个沉重打击。  
  次日早晨,海军陆战队开始向晋州以南大约8英里的泗川快速运动。他们一连推进了11英里也没有遭到抵抗。当走到距泗川大约3英里的仓村时,美军闯进了北朝鲜的埋伏圈。值得陆战队员庆幸的是,北朝鲜人过早地暴露了自己。于是美军得以迅速停止前进,组成防御队列。双方展开了一场火力大战。这场战斗打了一个下午,并持续到了晚上。海盗式飞机一次又一次地攻击北朝鲜阵地,陆战队的步兵控制了公路北边的两座小山和路南的一座小山。8月13日天亮之前,一队北朝鲜士兵渗透到了路南那座小山,打垮了陆战队的一个排。天亮不久,海军陆战队接到撤退命令,返回到马山,因为防御圈其他地方告急,要求陆战队立即从南部反攻中撤下来。  
  与此同时,8月12日天亮之前,中路的第5团战斗队在风岩里遭到了毁灭性攻击。北朝鲜人使用了他们惯用的战术,即切断主补给线,从后方进攻目标。当封锁美军的坦克分队和步兵排撤离后,北朝鲜两辆坦克和几门反坦克火炮便从小北山出来,沿着山谷来到美军两个炮兵营(第555营和第90营)的近前。北朝鲜步兵也向凤岩里北部的高地渗透,并使用自动武器,居高临下,对这座村庄进行攻击。第555营的105毫米榴弹炮向敌人坦克射击,但却没有任何效果。第90营的155毫米榴弹炮的炮筒太高,无法调低到足以打击北朝鲜坦克和火炮的程度。最后,北朝鲜步兵占领了第555营的阵地。第90营也遭到了敌步兵的进攻,但却守住了阵地。天亮后,海盗式飞机开始对北朝鲜部队进行扫射和火箭攻击。他们虽与地面没有无线电联系,但却可以根据战斗中的曳光弹来确定北朝鲜武器的位置。  
  美军这次损失惨重,称此山谷为“流血之谷”,第555营两个炮兵连的8门105毫米榴弹炮全部损失殆尽,第90营的6门155毫米的榴弹炮也荡然无存,第555营约80人阵亡,另有80人负伤;第90营死10人,伤60人,另有30人失踪。  
  这真是一个令人扫兴的结局,不过,8月13日,第5团战斗队一个营沿着公路向穆春里推进,在指定地点与第35团会合。两支部队继续挺进到晋州关隘,并在那里俯视晋州。这便是美军反攻的最大成就。基恩特遣队差不多重又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甚至连将敌人赶出小北山的企图也失败了。山中被人遗弃的煤矿区内到处都是北朝鲜部队,第24团和“闵”特遣队奋战了10天也没能把他们赶跑。  
  美军的第一次反攻被瓦解了。北朝鲜方面没有从其他方面调来一兵一卒。兵员严重不足的北朝鲜第6师和第83摩托化团,顶住了装备精良、兵力是其两倍的美军。显然,其中的关键问题是美军未能扫清小北山。北朝鲜军队则从前进中的美军后方那片高地上,天天向美军的主补给线俯冲、封锁,或用地雷破坏美军的主补给线。这在美军心理上造成的忧虑与不安是无法估量的,更不用说“流血之谷”给美军造成的破坏了。从中得到的教训也是发人深省的:对于美军来说,拥有高度的机动性和极为强大的武器装备是远远不够的。机动性意味着对公路的依赖,公路两旁都是崇山峻岭,敌人轻易就可占领。美军指挥官得出如下结论:要战胜北朝鲜人,美军必须翻山越岭,用枪炮、手榴弹直接把敌人从阵地上赶出来,并要精心地指引迫击炮和大炮进行轰击。  
  残酷的战争岁月已经到来。  
   8月后半月,第25师及附属的第5团战斗队,企图通过攻占小北山居高临下的陡峭山峰,夺取毕奉和毗邻的被美军称为“战斗山”的山头,使小北山失去作用。在这半个月里,他们亲身经历了这场严酷的战斗。  
  第24团尤其与这场长达两星期的战斗息息相关。就在第5团战斗队持续不断地在毕奉作战,以守卫“战斗山”以南小北山那一部分地区之时,第24师着手攻打“战斗山”。  
   “战斗山”在敌对双方之间多次易手。确切易手的次数,双方从来说法不一,不过肯定会有19或20次。有些时候,一方会在一天中夺回二三次之多。北朝鲜部队往往在夜晚攻下山头,而第24团又常常在第二天将其夺回。第24团始终是以同样的方式攻取“战斗山”,即先用迫击炮和坦克猛轰山头,然后用飞机投掷凝固汽油弹,接着步兵沿着山坡往上攻打,同时支援的炮火不断向山头轰击,直到步兵快要攻到山顶,再停止炮击,而后步兵冲过最后一段路程,常常发现山顶上早已空无一人。  
  到8月底时,马山前线的美军和北朝鲜军队形成了一种僵持不下的危险局面:就像两名精疲力尽的拳击手一样,虽勉力坚持,相互殴打,但都在急切地盼望听到这一轮结束的锣声快些敲响。  </P>
<P>第19章 洛东江岁月 </P><P>焦躁不安的北朝鲜司令部深知,打败南朝鲜军队及其盟军的这场冒险已为时不多,于是,在8月和9月的大部分日子里,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向日渐复原、愈来愈坚固的防线发起进攻。后来,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就把这一段共同度过的不可思议的日子称作“洛东江岁月”。虽然美军和南朝鲜军队始终认为北朝鲜军队在数量上占优势,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北朝鲜方面非常清楚,无论在人数还是在武器与火力方面,他们都处于劣势。然而,胆大的北朝鲜人,却凭着一股子蛮劲和拼命精神,一次又一次地摧毁了重兵防守的美军和南朝鲜军(后来还有英军)阵地,勇敢地进行渗透,不时地取得一些胜利,尤其是在北部与装备不太精良的南朝鲜军队作战时,更是连连告捷。  
  对于大多数南朝鲜和联合国军士兵来说,北朝鲜兵力带来的错觉的确令人信服。自7月25日以来,北朝鲜军队就一直在进攻,而且通常都取得了胜利。他们所考虑的是前进,而美军与南朝鲜军队则总是在想着防守。虽然到了8月份,北朝鲜军队损失惨重,已元气大伤,但他们却能一直保持着攻势,尽管形势已变得对他们极为不利。8月初,美军已有3个师在朝鲜半岛登陆,另有第2骑兵团和海军陆战队一个旅的部分兵力,以及不计其数的独立作战部队,其中包括第5团战斗队,也来到了朝鲜。尽管其中一些部队兵员严重不足,一方面因为他们来朝鲜时就不满员,另一方面是不断有人伤亡,不过随着后备军和国民警卫队奉召待命,国内重又开始征兵,美军潜在的军事实力在日渐增强。这些人不仅补充了其他地方美军防御体系的空缺,而且很多人员及独立部队被直接派到了朝鲜,常常是紧急征召空运来的。  
   7月,运输线上运来了5500多名官兵;8月运送人数为1.14万人,9月为1.3万人。到8月底,美军在朝鲜的4个陆军师已达到了战时满员编制数,即每师3个团,每团3个营。此外,每个师的4个炮兵营(3个105毫米榴弹炮营,一个155毫米榴弹炮营),实际上都获得了3个射击连;中型坦克的数量也已超过200辆,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此外,8月下旬,第一支盟军地面部队,而不是美军增援部队,也来到了朝鲜战场,开始了真正的联合国行动。早在战争初期,北朝鲜便同英国和荷兰的舰船在海上交战,同澳大利亚F-51战斗机在空中交火。自那时起,联合国军司令部就一直在发挥作用。来到朝鲜的地面部队是英军第27旅,由米德尔塞克斯团的一个营和阿盖尔与萨瑟兰高地 [ 译者注:米德尔塞克斯、阿盖尔、萨瑟兰均为英国地名。 ] 联队士兵团的一个营组成,有1600人,相当于一个团的编制。该旅很快就被投入到大邱附近的战场上。  
  除了运送部队以外,美军后勤系统在运输武器装备和给养的数量方面也在创造奇迹。诸如海军战斗机所需的新式3.5英寸反坦克火箭弹,以及新式的5英寸锥形装药火箭弹等急需物资,纷纷从美国本土空运而来。从7月2日到31日,有30多万吨的物资在釜山港卸下。在7月的后半月里,就有230只船驶入釜山港。面对如此强大的军事集结,北朝鲜人从长远来看毫无取胜的机会。他们的领导人希望,不管怎样,也要在美军围绕防御圈设置的钢箍拉紧之前突破釜山,把可恨的美国佬及其南朝鲜奴才赶到大海里去。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北朝鲜人的伤亡日益增加,这个希望已成为梦想。然而,正是这一希望在支撑着北朝鲜的领导层。  
   8月初,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北朝鲜开始围绕防御圈四处发起进攻。北朝鲜指挥部希望,即使一处受挫,别处也许会取得成功。(参见图1)北朝鲜第6师在南部马山以西的小北山企图打破僵局;北朝鲜第4师向灵山正西、洛东江突出的一个地方发起猛烈进攻,试图寻求突破。北朝鲜第3师在倭馆以南大约3英里的地方实施攻击。北朝鲜第10师企图向南越过高灵-大邱公路上的永浦协助攻击。在大邱以北和西北方向,北朝鲜第1、13和第15师发起了主攻,把南朝鲜军队赶到了距离大邱12英里的地方。与此同时,北朝鲜第12师和第766支队在东海岸突破太白山脉,对在盈德附近与北朝鲜第5师作战的南朝鲜第3师实施侧翼攻击。被逼到海边的第3师不得不从海上溃逃。北朝鲜部队于是占领了浦项洞。后来,在海军炮火的攻击下,他们又被赶了出去。北朝鲜部队已对附近的迎日机场构成威胁,迫使两个F-51中队撤离机场。但在关键的东北前线的激战中,南朝鲜军队守住了战线。到8月20日,他们把北朝鲜人赶进了浦项洞西北的大山里。  
  釜山防御圈的北面往里收缩了15到20英里,不过没有再向里收缩。在洛东江一线,尽管敌人暂时渗透到了纵深处,但防线并没有被突破。不过有段时间,美军指挥官的确担心会被攻破。美军和南朝鲜军队之所以取胜,主要原因在于防御圈内那条至关重要的釜山-庆州-大邱-釜山的铁路环线,在陆军运输部队列车员掌管下运转得极好,它成功地担起了运输给养的重任,最终使每支部队都得到了足够的武器弹药。铁路补给系统使炮兵得以猛攻北朝鲜军队的集结地点,也使沃克将军在紧急情况下,能够将部队从防御圈的一个地方迅速调到另一个地方。在内线作战的部队要比在外线作战的部队更灵活,这一由来已久的说法在防御圈的战斗中得到了证实。美军和南朝鲜军队拥有足够的,甚至是丰富的补给品,而北朝鲜的补给一般说来很可怜。在东北山地战线作战的北朝鲜第12师,由于得不到弹药,不仅被迫把大炮送回到后方,而且在8月初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给养,部队只好在夜间到附近的村子里搜寻食物。  
  釜山防御圈首次使美军有机会建立起一条比较连续的战线,其左右两翼都有部队防守,后方也有预备队,这正是美军所熟悉的作战方式。这条战线的重建,为美军官兵提供了及时的安全保障,大大提高了美军的战斗力。  
  在洛东江一线,沃克将军所采取的战术就是在河东岸最高的山峰上,建立一系列据点。站在这些据点上,洛东江以及从洛东江到美军控制地带的所有道路都一览无遗。白天防守这些据点的人并不多,只把他们当作观察哨所来用。到了晚上,这些据点就成了监听站和小型防御圈。观察哨所的任务就是充当前沿监听站和前哨试探性防线,一旦发现敌人企图渗透,就立即提醒指挥官。洛东江一线的真正战斗要留给离江几英里远的后备部队来打,他们随时都在准备向渗透进来的敌人发起反攻。这是一个极好的体系,因为它可使美军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对任何危险的地方实施攻击。部署在江岸之后的大炮和迫击炮可以向探明的渡口以及其他渡口开火,也可在有限范围内将炮火集中使用。美军的轻兵器可以向北朝鲜人所能利用的一切通道扫射,大炮则可用来轰击。最重要的武器还是榴弹炮:自美国内战以来,数量众多、威力巨大的大炮已成为美军的标志;在洛东江沿线,美军炮兵已迅速恢复了传统的战争主宰地位。  
   8月5日,北朝鲜军队曾三次渡过洛东江。两次是从倭馆以北的南朝鲜军防区,第三次是在倭馆以南30英里的地方,那里正对灵山,是第24师的防区。最后这一次渡江极其危险,对整个防御圈构成了威胁。如果敌人突人到灵山,就有可能将洛东江江湾以北的美军与马山周围的第25师切断,而且北朝鲜军队也有可能从灵山以东突破进入密阳,从而切断大邱至汉城的主要铁路和公路,给美军的补给带来灾难性后果。(参见图1)  
  此次进攻由当时已小有名气的第4师发起,该师曾与第3师一道沿着汉釜公路追击美军。这个师的进攻目标是所谓的“洛东江江湾”,此地距南江与洛东江交汇处以北3英里,由第34团防守。  
   8月5日子夜时分,北朝鲜军队发起进攻,事先并没有实施炮轰。他们用筏子渡江,或者干脆脱掉衣服,淌过齐肩深的江水,来到江湾东边一道南北走向、长2.5英里的山岭上。那道岭距江岸约3英里远,叫“苜蓿叶式高地”,从南边叫“五峰里岭”,两边高地之间是一道低矮的关隘,有条小路直通灵山。第34团和19团的几个营全部过江,部队的大炮与辎重借助水下桥梁渡过了大江。二战中苏联人曾频繁使用这种桥梁,显然他们教会了北朝鲜人这一架桥技术。北朝鲜人在洛东江上广泛使用这种水下桥梁,它们是由沙袋、石头和圆木建成。桥基铺设在河床上,离水面1英尺左右。空中观察员很难透过浑浊的江水看到这些桥,因而它们在运送火炮及辎重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  
   8月11日,由刚到不久的第2师第9步兵团,第19团和21团的一个营共同发起的进攻,也未能将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的敌军赶走,进攻遭到了失败。与此同时,北朝鲜军队围绕江湾的主战场采取行动,并向江湾以东5英里的灵山开炮。北朝鲜士兵还渗透到了灵山东部,并在通往密阳的公路上设置了一道坚固的路障。在灵山南边,北朝鲜军队在南旨里出其不意地干掉了防守洛东江上一座桥梁的一队美军士兵。如果不把北朝鲜军队赶走,洛东江以南的第25师就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面对这一危急情况,沃克将军命令马山的预备队,即第27团,向北发起进攻,夺回南旨里桥。27团一举将桥拿下,并在进攻过程中驱散了大约200人的北朝鲜队伍。与此同时,第9团团长约翰·G·希尔上校派兵突破密阳以东的路障;第24师指挥部临时组成的一支队伍向西行军,以阻止北朝鲜军队向师部后方进一步渗透。第二天,美军三支部队,即第27团,第9团和刚从密阳赶来的第2师23步兵团的一个营,在灵山东面敌人设置的路障前会合。这次进攻一举赶走了那里的北朝鲜守军,他们中一些人被打死,其余的则四散奔逃。  
  沃克将军采取果断行动,迅速从几处调集人马,消除了北朝鲜军队向密阳渗透的危险,第8集团军才得以将不断前进的北朝鲜第4师逼回到了洛东江彼岸。  
  第9团和24师组建的由希尔上校率领的一支特遣队一道,向江湾内的“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上的敌军发起了进攻。战斗一直持续到8月15日,双方损失都很惨重。在一次遭遇战中,第34团的士兵每走几步,都要受到手榴弹和炮火的打击。向山岭冲锋的一个排,35人中有25人伤亡。北朝鲜第4师与希尔上校指挥的特遣队也形成了僵持局面。  
  美军对洛东江湾突出地带久攻不下,使沃克将军变得不耐烦起来。8月15日,他决定将海军陆战队投入战斗,以支援希尔特遣队,并将进攻日期推迟到8月17日。这样,“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就有足够的时间到达预定位置,出动海盗式飞机预以支援。与此同时,北朝鲜部队于8月16日向希尔特遣队发起猛烈反攻,双方展开了一场肉搏战。这使美军更加疲惫,士气也更为低落。然而北朝鲜方面的情况还要糟糕。美军的大炮和空袭使北朝鲜军队在战场上陷于孤立境地,既没有食品,也得不到弹药补给。前来增援的士兵中有很多人都当了逃兵,许多伤员也因难以撤离而丧命。  
  对于北朝鲜第4师新一轮的进攻,警觉的沃克并没有投机用险。除了动用第5海军陆战团外,他又调集陆军第9、第34和第19团,并部署了54门105毫米榴弹炮和一个155毫米榴弹炮营,海军陆战队则配备有黑色的海盗式飞机。  
  此次进攻由第24师师长丘奇将军指挥。他打算派第9团去夺取苜蓿叶式高地,让海军陆战队攻打五峰里岭。但是第5海军陆战团团长雷蒙德·L·默里中校却认为拿下五峰里岭易如反掌,因为他和丘奇将军都觉得北朝鲜的主攻目标是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以西靠近洛东江的一座更高的山岭。因此,丘奇将军同意先派海军陆战队去攻打五峰里岭。  
   8月17日早上7点35分,海军陆战队向1.5英里长的五峰里岭进发。这里高出谷地300至450英尺。美军并没有先用大炮轰击山岭,而是出动了18架海盗式飞机,把五峰里岭炸得一塌糊涂。用丘奇将军的话说,五峰里岭好像是“飞了起来”。打头阵的是2营的两个连队,各有120人。另有4个排组成突击队。五峰里岭上的敌军并没有向美军开火。不过在北边靠近苜蓿叶式高地的地方,美军却遭到了敌人机枪、步枪和迫击炮的猛烈打击。迈克尔·J·欣克中尉率领的一个排,只有20名士兵登上了狭窄的岭顶。当陆战队员跳进北朝鲜部队遗弃的散兵坑时,敌人的机枪向他们扫来。在山坡另一面的一排散兵坑里,埋伏着的敌军跳出来,用手榴弹攻击海军陆战队员。很快,美军就有5人受伤。欣克命令全排撤退。他们退得很快,并用雨披将伤员拖回。  
  海盗式飞机又飞了回来。这一次向另一面山坡投了不少炸弹。等候在坡下的陆战队步兵沿山坡往上冲。一开始北朝鲜人没怎么反击,但是等海盗式飞机一走,北朝鲜士兵就爬回到前沿的散兵坑,向正在往上爬的美军射击,并向他们投掷手榴弹。这次,又是只有欣克率领的那个排登上了山顶。他们开始时共有15人,只有9人攻了上去,而且也不得不再次撤退,欣克本人两次受伤。2营发起进攻的240名陆战队员中,有23人阵亡,119人负伤。默里中校看到2营蒙受了沉重打击,便命令1营继续进攻。  
  海盗式飞机没能干掉深藏在另一面山坡上散步坑里的北朝鲜士兵。从苜蓿叶式高地及其周围打过来的炮火给海军陆战队员造成了很大伤亡。默里中校此时才相信,海军陆战队再次进攻五峰里岭时,第9团应当同时对苜蓿叶式高地发起进攻。  
  下午4点,两支部队开始联合进攻。第9团发起进攻之前,先由24师的炮兵向苜蓿叶式高地轰击一阵。所有大炮一起出动,包括定时引发空爆炮弹,这种炮弹在敌人散兵坑上方爆炸,弹片雨点般落到蜷缩在散兵坑里的敌兵身上。第9步兵团没费多大力气就拿下了苜蓿叶式高地,炮兵果真发挥了威力。侥幸活下来的北朝鲜士兵放弃高地,向后方逃去。然而在五峰里岭上的北朝鲜军队却再次挡住了海军陆战队,但是分遣队因未遭到苜蓿叶式高地上敌军炮火的攻击,这次得以迂回到山岭北侧,尽管南面的敌军仍在抵抗,但最终还是夺下了山头。  
  北朝鲜第4师此时已是危在旦夕,他们正在面对新型的战争。6天前,该师出人意料地突人到了灵山东面美军的后方,并在主要公路上设置了路障。若在几星期前,这一举动或许会使美军的防御土崩瓦解,迫使美军丢盔弃甲,扔下车辆与装备,惊慌失措地向山中的安全地带逃窜。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恰恰相反,美军三支强大的部队汇聚在一起,北朝鲜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设置的路障也被摧毁。此时此刻,猛烈的炮火和协调一致的步兵进攻正一步步地将第4师残余力量无情地逼向洛东江。绝望之中,北朝鲜人只得求助于曾经多次帮其化险为夷的T34坦克。然而这次他们却要充分认识到,他们所熟悉的世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天黑前,五峰里岭上的陆战队员看到3辆T34坦克从西边开来,后面跟着的第4辆当时还看不到。T34坦克从容自信地沿着公路向五峰里岭与苜蓿叶式高地之间的关隘开来。美军3辆潘兴式坦克也轰轰隆隆地迎上前去。75毫米无后坐力炮早已布置在关口,两支3.5英寸火箭炮小队也匆匆赶了过来。  
   3架F-51野马式战斗机发现了敌人的坦克,并向坦克扫射,但没有取得什么明显效果。不过它们却将消息传了出去,美军战斗机很快便朝目标飞来。T34坦克轰鸣着驶向关口,当打头的坦克车身呈现在美军面前时,火箭炮小队在大约100码处向敌坦克开火,击中了那辆坦克的履带。敌坦克也开始开炮还击。另一个火箭炮小队又发射一枚火箭炮弹,也击中了那辆T34坦克。与此同时,75毫米无后坐力炮发射的一发炮弹在坦克身上打了个洞。那辆坦克停了下来,但其枪炮仍在继续射击。过了一会儿,打头的M26潘兴式坦克又直接命中那辆T34坦克,它一下子燃烧起来。第2辆T34坦克也开进了视野,火箭炮小队又一举将其打翻。第3辆T34坦克刚一出现,两辆M26潘兴式坦克就将其摧毁。第4辆T34坦克还没有开到关隘跟前,就被美军打掉了。  
  那天晚上,五峰里岭上的陆战队员打退了北朝鲜步兵的一次猛烈进攻。敌人在美军阵地前丢下了183具尸体,而陆战队也有数十名队员阵亡。第二天早上,陆战队员冒着北朝鲜人持续不断的抵抗,沿着五峰里岭向南推进。后来,一架海盗式战斗机的飞行员仔细瞄准了目标,将一颗500磅重的炸弹直接投到了北朝鲜人的机枪阵地上,一组机枪手全被炸死。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北朝鲜第4师生还的士兵此时正纷纷向洛东江涌去。这情景被美军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刚好为美军炮兵前沿观察员提供了绝好的攻击目标。观察员很快调整好可变定时空爆炸弹和短引信炸弹,将其对准正在撤退的敌军。战斗机在各条道路上方轰鸣,击中了许多旷野上的敌军士兵。8月19日清晨,陆军与海军陆战队在洛东江会师。第4师实际上已在夜晚逃之夭夭,留下了34门美军急需的大炮和数十挺机枪以及其他武器。战斗结束后,被俘的人报告说,第4师的3个步兵团都只剩下了三四百人。第4师作为一支战斗部队实际上已不复存在了。</P>
<P>第20章 “我们要守住这条战线” </P><P> 第4师在洛东江江湾的遭遇证明了北朝鲜军队正在面临一场新的战争。这期间,针对大邱的集中行动中所发动的另外两次联合进攻也证明了这一点。由此可见,7月29日沃克将军发出的“死守”命令已被前线将士认真执行。  
  敌人对大邱的第一次进攻,是从大邱西北穿过洛东江,在倭馆以南不远的地方发起的。第二次进攻是从城西南高(灵)大(邱)与洛东江交汇处的一个名叫永普的小村庄发起的。  
  从大邱西北发起进攻的是当时已具传奇色彩的北朝鲜第3师。该师在战争一开始就第一个攻入汉城,曾与第4师联手在锦江和大邱打败过美军第24师,并从永同追击第1骑兵师。从西南的高(灵)大(邱)公路发起进攻的是刚刚组建、尚未投入过战斗的北朝鲜第10师。  
   8月9日凌晨,北朝鲜3师7团在倭馆那座残桥以南2英里的一个渡口涉水过江,开始了集中进攻。第5骑兵团的士兵发现了北朝鲜人,迅速调用早已装备好的大炮进行集中轰击。然而一部分北朝鲜士兵已经过江,并向东边挺进。之后不久,北朝鲜第3师另外两个团企图在南边更远的地方过江。那时,对面的整个美军前沿防线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当两团人马走到河中间时,美军照明弹与照明灯将上空照得通亮。美军的大炮与自动武器雨点般倾泻在两团人身上。大部分北朝鲜幸存者逃到了西岸的安全地带,这次进攻瓦解了。但是,第7团约有1000人冲上了江东的268高地,那里距江岸不过10英里。268高地被称作三角形高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汉釜公路与铁路都从其下边通过。第1骑兵师师长盖伊将军立即派遣第7骑兵团的一个营前往消灭北朝鲜人。战斗持续了两天,在重炮、迫击炮和坦克的联合进攻下,该营将北朝鲜300名士兵赶回了江对岸;其余的700名敌军伤亡,大部分死在了迫击炮和浓密的炮火之下。  
  美军火力重又显示出了它在二战后期所拥有的雄威。在美军的频频进攻下,高傲的北朝鲜第3师沦为一支仅有2500人左右的溃散队伍,不得不彻底退出战场,重整旗鼓。  
  对于北朝鲜第10师在永普的进攻,美军也给予了同样致命的回击。8月12日凌晨,10师的一个团强行过江,但第7骑兵团一个营在大炮和飞机的支援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8月10日,敌人又卷土重来,但在第一骑兵师空中和地面的重炮反击下又被赶了回去。第77野战炮营一连发射了1800多发炮弹,榴弹炮筒都给打坏了。在永普渡过洛东江的北朝鲜1700人中,有1500人被打死,而整个师的伤亡人数达2500人。  
  尽管北朝鲜军队在洛东江边的进攻十分凶猛,其主要攻击目标仍是从西面和北面向大邱方向推进。然而,麦克阿瑟却和其他指挥官一样,认为敌人主要是从西部发起进攻,并正在倭馆以北的洛东江西岸集结大批军队。根据远东司令部情报部门提供的一些报告,这一地区集结有4万名北朝鲜士兵,整个防御圈上北朝鲜的实际兵力已减至7万人以下。远东司令部所使用的有关北朝鲜兵力的数字带有很大水分。与其相比,这个数量仍然令人难以置信。  
  尽管如此,8月13日,麦克阿瑟将军把远东空军司令乔治·E·斯特拉特迈尔中将召到了他驻东京的办公室,向他布置了一项空军战史上最为惊人的战斗任务。麦克阿瑟说,他想动用空军的B-29轰炸机,对据说是北朝鲜军队集结的地方实施地毯式轰炸。  
  远东空军轰炸机指挥官小埃米特·(罗齐)·奥唐奈少将估计,他可用每枚500磅重的炸弹对3平方英里的地方进行饱和轰炸,但他却沮丧地发现,麦克阿瑟司令部选定的轰炸目标竟有26平方英里之大(3.5英里宽,7.5英里长,位于倭馆以北洛东江沿岸)。奥唐奈深知,即使动用轰炸机指挥部在冲绳的98架B-29超级堡垒式轰炸机,也不可能对那片26平方英里的地区实施饱和轰炸。那地方是山区,峰峦起伏,沟壑纵横,再猛烈的轰炸也都会受到遏制。轰炸机指挥部的军官们将那片地区分成12个面积均等的区域,由12个B-29轰炸机分队分别对中心地带进行轰炸。  
  空袭于8月16日开始,在半小时内,98架轰炸机从5千到1万英尺的高空对指定目标进行了轰炸。超级堡垒投掷了500磅重的炸弹3084枚,1000磅重的炸弹150枚。这是自诺曼底进攻以来对地面部队直接援助中动用空中力量最多的一次,其重创效果相当于3万发重型炮弹。  
  没有丝毫证据证明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狂轰滥炸炸死或炸伤了一个北朝鲜士兵。沃克将军报告说,由于浓烟滚滚,尘土飞扬,空中观察无法进行,因此难以评价所造成的破坏;由于离得太远,也根本不知所发生的情况。派出去侦察的地面巡逻部队根本就没有到达那里。后来,从战俘那里得到的消息证实,北朝鲜的几个师早已渡过洛东江到了东岸,而不是像远东司令部所想的那样,还在洛东江西面集结。奥唐奈将军本人乘飞机在空中侦察了两个半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活动的迹象——没有军队,没有车辆,没有装甲车,也没有防空炮火。他提出,今后如果不是地面形势危在旦夕,就不要再执行此类任务。后经斯特拉特迈尔将军出面斡旋,麦克阿瑟将军决定取消8月19日第二次对洛东江以东地区实施的地毯式轰炸。斯特拉特迈尔告诉麦克阿瑟,空军的战斗轰炸机和海军的俯冲轰炸机就可以给第8集团军提供最好的空中援助。在高级指挥部只限于小圈子内的一套礼仪中,精心表现出的礼貌斯文往往会把很大程度上的责难掩饰起来,有人告知远东最高司令官,他把一个本来很精确的器具当作大棒来用了。  
  在大邱以北和西北方面,美军防线转向东边,穿过崇山峻岭,直向日本海延伸过去。北朝鲜人在8月份的进攻中,在这里付出了很大努力,其矛头直指南朝鲜第1、第6和第8师。北朝鲜军队在这里取得了重大胜利。攻打南朝鲜人的有北朝鲜第15师,他们在倭馆以北几处地方分头渡过洛东江,并利用了水下桥梁运来了重型装备。第13师从洛东里东南直向大邱推进,第1师从军威沿南北公路进攻,另有第8师从义城南边向大邱东北的山区渗透。(参见图1)  
  进攻于8月5日开始。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战斗后,北朝鲜第13、15和第1师已直逼离大邱正北方向15英里的多宝洞。南朝鲜第1师封锁了那里的道路。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如果不迅速挡住北朝鲜军队,他们就很可能沿着多宝洞走廊一直推进到大邱,从而打乱整个环形防御圈的防线。  
  到8月16日,北朝鲜军队的渗透已危及大邱的安全。大邱城内人口骤增,除了平常的3万名居民外,又来了4万多难民。8月18日,北朝鲜的炮弹有7发落到了大邱火车站附近,造成1人死亡,8名平民受伤,立即引起了一阵惊慌。道政府下令撤离大邱,李承晚总统也把首都迁到了釜山。这一举动让成千上万的南朝鲜人惊慌失措,他们拼命向南逃难,这给部队提供给养带来了麻烦。北朝鲜炮手又两次炮轰了该城,最后一次是在8月20日。尽管如此,第8集团军还是采取了果断措施,遏制住了撤退的浪潮。  
  沃克将军针对北朝鲜对多宝洞走廊的威胁也采取了果断措施。8月18日,他将手下的“救火队”,即约翰·H·(迈克)·米凯利斯中校统率的第27团投入战斗,并给予坦克和大炮的支援。该团属第25师,前不久曾协助扫除了渗透到洛东江江湾以东灵山附近的北朝鲜人。而此时此刻,第5海军陆战团、陆军第9团和第24师正在激战之中,他们要把北朝鲜人从洛东江江湾内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上赶走。  
  北朝鲜指挥部兵力严重不足,便从多宝洞战区撤出第15师,将其火速派到北面战线。那里,北朝鲜第8师正被困在义城以南。在此时刻,迈克·米凯利斯统率的一团人马,再加上一个M26中型坦克连和两个炮兵营(第8营与第37营),向多宝洞压来。与此同时,北朝鲜第1师正在北区向南挺进途中,尚未抵达多宝洞。  
  尽管北朝鲜指挥部在防御圈战斗中得到了唯一一次坦克的强大支援——共计21辆新T34坦克——在多宝洞一带进攻的北朝鲜第13师得到了其中的14辆,但北朝鲜第15师的撤离远远拉平了多宝洞走廊双方胜败的机会。  
  正是在多宝洞以北这块地方,朝鲜战争中最不寻常的一场战斗持续了7天7夜。这里的战场是一条1英里长的南北走向的公路,路两面是绵延数里高耸入云的山峦,山上根本无路可走,因而被称为“保龄球道”。如果北朝鲜军队想要突入到大邱,就不得不从这里通过。美军第27团扼守在路的南段,而南朝鲜第11师则镇守在公路两旁的山峦上。  
  头天晚上,即8月18日,天刚一黑,北朝鲜迫击炮和大炮一起开火,为发起进攻作好准备;接着,两辆T34坦克和一门76毫米自行式火炮头前开道,步兵紧随其后,有的徒步,有的乘坐卡车,浩浩荡荡沿着“球道”开来。走在前面的坦克轰鸣着驶向前去,并没有向敌人开火,跟在后面的那辆坦克却胡乱地向不同方向打炮。27团的火箭炮分队一直等到坦克靠近美军防线时才予以回击:一发火箭弹摧毁了第二辆坦克,有两枚火箭弹打到了打头的坦克上,但没有引爆,不过已被吓坏的坦克手却扔下坦克,掉头就跑。与此同时,第8炮兵营的穿甲弹摧毁了敌人的那门自行式火炮,打坏了两辆卡车,打死了100多名步兵。后来又有3辆T34坦克沿着“球道”开来,不过看到战友们的遭遇后,急忙掉过头向北开去。  
  接下来的6个晚上,双方之间的交战就这么持续着,紧张而富有戏剧性。先是由迫击炮和坦克轰击一阵,然后北朝鲜军队便沿着“走廊”向前推进,而美军等待有利时机向他们开火。感到畏惧的美军士兵眼瞧着T34坦克在走廊北段列成一线,并不断向路南端的美军阵地发射穿甲弹,企图摧毁那里的M26坦克。枪炮发出强烈闪光,高速炮弹像红色的圆球一样在黑夜里急速划过。炮弹落地时引起的爆炸声和枪炮的射击声在山中引起的回响震耳欲聋。一些美国士兵因此把这段公路比作1英里长的“保龄球道”,唯一不同的是,巨人掷出去的不是保龄球,而是具有爆炸力的巨大弹头,企图打翻公路那头的坦克。  
  这场奇特的战斗还出现了其他一些花样。北朝鲜人运用照明弹来配合自己的行动,而美国人很快就意识到,绿色的照明弹是个信号,标志着即将对某一地点实施进攻。因此,只要开始进攻,美军就在自己的阵地上方发射照明弹,经常让北朝鲜士兵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进入到等候在那里的美军枪口下。美国人还在这狭长的“球道”中埋下了反坦克地雷,有效地阻挡了敌军坦克。当北朝鲜士兵企图清除地雷时,美军的照明弹就将那地方照得通亮,早已待命的大炮、迫击炮和瞄准好的自动武器一起开火,弹雨铺天盖地地落到不幸的北朝鲜人身上。双方的火力都很猛烈。8月21日夜,第8炮兵营的一个连就发射了1660发105毫米炮弹,4.2英寸迫击炮排发射了900发,81毫米迫击炮排打了1200发炮弹。而整个“球道”只不过几百码宽。在那一晚的战斗中,北朝鲜就伤亡了1300人。  
  白天的时候,北朝鲜军队也没有多少喘息的机会。美军的飞机反复向北朝鲜军队阵地进攻。8月20日,飞机对敌人的阵地进行扫射,由于离美军士兵太近,0.50口径的机枪乏弹竟落在了27团所构筑的散兵坑里。  
  北朝鲜第13师在这条“保龄球道”中被打得七零八落。北朝鲜指挥部好像迟迟意识不到,他们一直在按美国的规则玩这场游戏,而不是按自己的规则来玩。他们一次又一次进入美军布好的陷阱。美军阵地拥有强大的火力,而依靠北朝鲜的那点力量,根本无法突破阵地,况且他们每天还要受到美军炮火和飞机的骚扰。  
  他们必须采取行动。北朝鲜人于是又回到他们那种已被实践证明是可行的老套路,即侧翼包抄,并设法在美军阵地后方设置路障。到这时为止,北朝鲜第1师已到达“保龄球道”以东地带。8月21日深夜,北朝鲜一个团从东面山区峡谷向敌人阵地渗透,中午时已来到27团阵地后方6英里处。那地方在大邱的北面,距大邱仅有9英里。北朝鲜军队迅速以轻兵器火力控制住了一段5英里长的主补给线。当天下午,他们又进攻了第2师23团的一个营,该营几天前被派来执行保卫任务,以保护部署在大邱以北8英里的两个支援炮兵营。此后不久,密集的炮火便落在第8炮兵营阵地上。几分钟后,一枚炮弹正好击中该营火力指挥中心,炸死4名军官和两名军士。  
  然而,过去在锦江和大田那段被动挨打的日子对于美国人来说已一去不复返了。空军、海军和澳大利亚的飞机不断向路东北朝鲜人聚集的山岭发动攻击,B-26轰炸机的一次打击就投下了大约4.4万磅炸弹。第二天一早,第23团发起了对北朝鲜军队的进攻,一天时间便肃清了山岭上所有的敌军。  
   “保龄球道”的战斗结束了。精疲力竭、士气低落的北朝鲜士兵停下来休整。第27团返回马山,回到了他们所属的第25师。  </P>
<P>第21章 反击开始 </P><P>在釜山环形防御圈的恶战中,尽管双方都认为自己一方在这场军事戏剧中占据着舞台的中心,但事实上,环形防御圈之战只不过是一场穿插表演——虽然是不可缺少的穿插表演,却算不上是压轴戏。一场决战正在酝酿之中,只是战斗将在别处打响。  
  麦克阿瑟将军已经制订了一项彻底摧毁北朝鲜军队的计划,其中也包含彻底摧毁北朝鲜政府的打算,但是当时西方还没有人看出这一点。为了使他的计划奏效,他需要敌人全力以赴地朝着似乎是难以支撑的防线推进而丝毫不起疑心,这样会使北朝鲜军胆子更大,并诱使他们孤注一掷。如果和北朝鲜军处于势均力敌的消耗战中——第8集团军和南朝鲜军队在8月和9月正是如此——那么,在只顾投入前方战斗的北朝鲜军队的后方便可以给它以致命的打击。  
  战争开始仅仅几天,麦克阿瑟便想到了这个主意,并且一开始就想到了在哪儿下手:仁川,通往首都汉城的港口城市。  
  这个计划之所以不同寻常,在于它实际上是为局势所迫,然而,麦克阿瑟却不得不和美军高层领导——参谋长联席会议作一番顽强斗争,以便使这个计划得以通过。在获得通过并成功实施以后,自然而然的结果便是,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尤其是在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和许多影响力极大的政治领导人的心目中,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即只要在仁川登陆一事上正确的人在别的的事情上也肯定是正确的。  
  身为陆军副总参谋长并且后来取代麦克阿瑟的马修·B·李奇微中将曾说:“仁川登陆的胜利带来的一个更加微妙的后果,是人们对麦克阿瑟将军的一贯正确性几乎发展到了迷信的地步。就连他的上级也好像开始怀疑自己对麦克阿瑟的任何决定提出疑问是否应该了。”  
  这样一个根本的错误引发了一系列的灾难。  
  当一位军事历史学家审视1950年夏天朝鲜的军事行动时,一个不断在脑海中闪现的问题是,为什么军事指挥官竟然都没有看出麦克阿瑟的计划是一个既显而易见又可想而知的必然做法?北朝鲜指挥部显然没有看出来,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也没有看出来。对这样一件不言自明的事,麦克阿瑟得到的本该是随意的首肯,然而,他竟然由此获得了对战事无所不知的美誉。  
  当然,所有绝妙的主意都是简单的,关键在于要比任何人都先想得出来。在这个事件上,同代人中没有人想到,而麦克阿瑟却想到了。或许这是对天才的真正检验。不过,麦克阿瑟试图要上的这一课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并且在千百年来已经在无数场合中被人们利用过。仁川登陆的起因及实施是罕见的,因为使之成为可能的诸多事件表明,北朝鲜领导人一再对形势作出错误的判断。而当时的形势对于承担着人民的生命和利益以及国家的生存责任的人来说都是一目了然的。  
  第一个错误在许多方面都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这就是在美国参战以后,北朝鲜领导人仍然不依不饶地发动进攻。起初他们决定开战或许可以解释为他们错误理解了美国关于共产党侵略的态度,尤其是国务卿艾奇逊1950年1月发表的把朝鲜置于美国战略防御圈之外的声明。但是,北朝鲜的进攻坚持得越久,取得的胜利越大,他们在战略上越是注定要失败。他们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军队,力图把南朝鲜及美国的军队赶到朝鲜南端的大海里去,从而,无意地为坎尼之战更大规模的翻版创造了机会。  
  北朝鲜军向南渗透得越远,他们就在美国人从其身后任何地方所布的口袋里陷得越深。北朝鲜领导人已经把朝鲜的陆地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朝鲜半岛三面环水,而美国对这一水域具有绝对的控制权。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可以在北朝鲜军队后方的任何地方部署两栖部队。几乎可以绝对肯定,在空军和海军的轰炸下,北朝鲜根本不可能阻止两栖部队的陆上推进,也不可能阻挡随后向部队提供的给养和防护。  
  公元前216年的坎尼之战是历史上歼灭战的典范。1950年夏天的朝鲜和坎尼惊人的相似性简直令人称奇。迦太基的将军汉尼拔将大量步兵和骑兵部署在侧翼,而战线中间却用实力较弱的军队朝着对峙的罗马军队推进。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罗马军队简直喜不自胜,一举进攻便把中间战线又远远地推了回去,使汉尼拔的军队形成了凹面的半月状。于是,汉尼拔用重兵从侧翼向盲目推进的罗马军队发起猛攻,同时迦太基骑兵击溃了罗马骑兵,从罗马军队后方发动攻击并截断了他们的退路。只有大约3000罗马士兵逃出包围,多达7万人被歼灭。而迦太基和凯尔特盟军只损失了不到6000人。  
  北朝鲜军攻入南朝鲜纵深处和罗马军队从中部深入迦太基战线一模一样,而麦克阿瑟在仁川发起的背后进攻和汉尼拔的步兵与骑兵从罗马军队侧翼和后方扎紧口袋如出一辙。在洛东江的北朝鲜军没有直接受到攻击并不能说明它没有惨败,因为占领汉城就意味着摧毁了北朝鲜军队可能的后勤供应——而这足以使这支军队面临灭顶之灾。  
  战争几乎刚刚开始,麦克阿瑟就一眼看出北朝鲜的将领把他们的军队置于了危险境地。在7月初的几天里他便开始为仁川登陆做准备。参谋长联席会议反对仁川登陆,因为那里潮水极高而且水道狭窄,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看来,这两个因素不但使仁川登陆困难重重,而且还可能危机四伏。陆军参谋长J·劳顿·柯林斯上将和海军作战部长福里斯特·P·谢尔曼上将竭力主张在群山登陆。那是一个港口小城,位于仁川以南100空里、洛东江防线以西70空里的地方。然而,在群山登陆根本不能切断北朝鲜的交通线。反过来,北朝鲜的指挥部却可以迅速从釜山环形防线中抽调兵力,组成一条新的横亘南朝鲜的防线。以后,美军任何沿这一条防线的进攻都将直接面对着严阵以待的阵地,那仅仅把北朝鲜人往后赶到了他们的后备军和给养线上,而不能切断北朝鲜军与其后备军和给养线的联系。  
  李奇微把仁川登陆称作是一场“5000比1的赌博”。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相反,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下注。更重要的是,在战略上,仁川可以是决定性的,而群山则仅仅起到骚扰作用。尽管风险这么大,李奇微最后还是支持仁川登陆。选择仁川的充分理由在于,它具有出其不意以及一举结束战争的潜在可能性。  
  军事史中已有多个利用了麦克阿瑟仁川策略的成功战例。相比较而言,由于传统上大多数指挥官思维僵化、肤浅,这样的战例显得极为罕见。在另一方面,英勇而又富有想象力的指挥官通常独辟蹊径,正如卓越的南部邦联将领“石墙”·杰克逊所说,“迷惑、蒙蔽并且突袭敌人”,而不是在正面和严阵以待的敌人拼得精疲力尽。  
  英国著名的军事作家B·H·利德尔·哈特用两个准则非常简明地表述了这种理论:第一,“纵使历史上有大量的证据,也绝不能认为一个将军让他的部队向严阵以待的敌人发动正面进攻是合乎情理的”;第二,“不是在进攻中打破敌人的平衡,而是在真正的进攻成功地发动或者能够发动之前就打破这种平衡。”  
  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计划是对背后制敌策略的又一诠释,而这种策略是拿破仑作战的一贯目标和主要方法。与其他战例相比较,麦克阿瑟的计划和公元前217年汉尼拔在特拉西梅诺湖击败罗马军,1800年拿破仑在马伦戈击败奥地利军以及1918年英国陆军元帅埃德蒙·亨利·H·艾伦比在巴勒斯坦粉碎土耳其军防线如出一辙。每一场胜利都是获胜的将军出其不意地在敌后发动袭击,然后在敌军和它的后勤供应以及援军之间建立战略阻击线,从而使敌人土崩瓦解。  
  仁川之战和汉尼拔在意大利中部的特拉西梅诺湖所取得的胜利简直是一模一样。汉尼拔没有朝着驻扎在阿尔勒提乌姆(阿雷佐)的罗马军队迎头挺进,而是选择了极为难行的穿越阿尔诺河上危险的、在春汛时被认为是不可逾越的阿尔努斯沼泽地,然后在克卢西乌姆(丘西)如奇兵天降,从而插到了罗马军队和罗马城之间。罗马指挥官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意识到汉尼拔向罗马进军畅通无阻时已为时太晚,他放弃了坚固的防御阵地,迅速向南进发以寻机作战,结果中了埋伏,在湖边被汉尼拔打得一败涂地。  
  麦克阿瑟正是采用了汉尼拔的策略。他要求从背后进攻,这样既可以避开沿洛东江驻扎的北朝鲜军,又可以从侧翼发动进攻。因此,他计划沿着抵抗最小的阵线开战。另外,在选择易守难攻、危机四伏的仁川港时,他也选中了敌人最料想不到的地方。  
  北朝鲜为数不多的预备队也没有集中在仁川,因为北朝鲜的指挥官知道那里潮高水窄,没有想到敌人会在那里登陆。在战略上麦克阿瑟的计划可以说是精妙绝伦:在一个致命的地方发动突袭,不但在心理上使北朝鲜人晕头转向,而且由于是向一个基本毫无防御的目标进攻,这样就把北朝鲜人抵抗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限度。战略的真正要旨在于以最少的战斗、最低的伤亡取得胜利。正如中国伟大的军事理论家孙子在公元前500年的《孙子兵法》一书中所写的那样:“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  
  麦克阿瑟也为利德尔·哈特用下述文字所阐述的精辟理念提供了又一佐证:“历史表明,一位出色的指挥官宁可采用最危险的迂回的方式,也不愿采用毫无把握的直接方式,……险要的地势,无论多么可怕,在实质上,也没有战斗所蕴涵的危险和不确定性可怕。任何条件、任何障碍都比人的抵抗所制造的条件和障碍容易估计和克服。”  
  麦克阿瑟之所以选中仁川作为登陆点,在军事上还有一条最好的理由。该城距汉城仅仅20英里。作为韩国首都,汉城具有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而且它还是朝鲜的交通枢纽,能够为北朝鲜军有效提供补给的仅有的铁路和公路都从汉城或附近通过。在汉城切断这些交通线就等于切断了北朝鲜的命脉。另外,汉城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从此处向北,麦克阿瑟可以朝北朝鲜进军;向南,可以攻击北朝鲜军的后方;向东,则可穿越半岛,切断所有的二级道路和一切可能的退路。即使不考虑切断一切补给和援军这样的关键效果,仅上述威胁就足以迫使北朝鲜司令部下达紧急撤退的命令,这样至少可望挽救他们的军队。因此,仁川登陆既可在北朝鲜指挥官的心理上产生效果,又会对北朝鲜士兵的士气产生影响。要是命令军队坚守不动,指挥官就会担心其军事力量有可能被摧毁;要是不赶紧逃跑,士兵们会害怕丢掉性命。  
  在仁川成功地实施登陆并迅速占领汉城意味着一枪不发就可以摧毁洛东江战线上的北朝鲜军队。现代军队若没有食品和油料,尤其是没有弹药,就没有几天的生存时间。然而,比物质损失更重要的是一支被断了退路的军队会失去信心。无路可退的军队不会再无所畏惧地盯着前方的敌人,而是焦虑不安地向后张望。断了退路的士兵的基本动机不再是怎样坚决地打击敌人,而是如何使自己从困境中脱身。由这种心态的士兵组成的一支军队在短暂的时间里尚能保持完整,但要不了多久便会溃散成一帮拼命寻求安全的难民。攻击敌人的后方和交通线之所以是毁灭性的,原因就在于此。在坎尼,尽管罗马士兵一下子陷入了绝境,但直到他们意识到退路已被迦太基骑兵从身后切断,才惊慌失措、四散溃逃。北朝鲜军本身也把这个原则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不断在侧翼运动,并且刻意在美军和南朝鲜军的身后设置路障。他们在战术上运用纯熟,然而,麦克阿瑟却要在战略上给他们一个教训。  
  麦克阿瑟用在朝鲜的战略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用在太平洋战役中并取胜的战略极为相似。在那次出色的行动中,麦克阿瑟和太平洋中南部的指挥官切斯特·尼米兹上将以及小威廉姆·F·哈尔西上将一道,创造了著名的“越岛进攻”战略,他们绕过日军重兵驻守的岛屿或阵地,打击其余的单个目标,使孤立起来的日本驻军“憔悴而亡”。这些被绕过去的日本兵就好似被送进了战俘营一样束手无策,毫无用处。  
  麦克阿瑟的仁川计划是太平洋越岛进攻战略的变体。这个计划非常出色,当时没有人,甚至是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也没有看出和太平洋形势的相似性。在那里,日本部队战线拉得过长,战略两栖部队从其后方登陆便可将其截断。同样地,一直向南压的北朝鲜军队战线拉得也很长,战略两栖部队从其身后登陆也可将其切断。  
  麦克阿瑟和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之间的争论是现代最有趣的例子之一:同样一种形势,在一个军事家眼里是大胜的良机,而在其他军事家看来却是莫大的危险。由于麦克阿瑟被证明是正确的,这场争辩的结果使麦克阿瑟头上军事天才的光环更加灿烂夺目,但却使联席会议参谋长们黯然失色。于是便有了这样一种观点,麦克阿瑟事事不错,同时后来当他实施军事上最为冒险的行动时,这种观点也束缚住了联席会议参谋长们的手脚,以致不敢责备这位远东军司令官。许多人难以相信在麦克阿瑟身上依附着一个军事善恶两面人的特征。在美国人的眼里,英雄总该是英雄。然而,这位构想并坚定地实施了仁川登陆的将军,仅仅在几星期以后便不顾公开的警告,眼睁睁地跨进了中共军队的伏击圈。  
  这便显出麦克阿瑟是一位凡人,他和任何普通人一样,既有灵感也犯错误。然而,正是作为一个人而不是神,麦克阿瑟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就像身处阿尔努斯沼泽地的汉尼拔一样,他透过仁川恶劣的地理条件,把这些困难看做是以奇致胜的保证。除此之外,作为一位70岁高龄的武士,他那充沛的精力和毅力也令人敬佩,他不但说服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了他的行动,还使他们提供了他认为发动进攻所需要的兵力。得到必需的部队决非易事,因为当时美国军方领导机构毫无准备,许多军方和政界领导人坚信,对美国的威胁不是来自突出于亚洲的一个半岛,而是来自欧洲,那里有数百万全副武装的俄国兵,只待克里姆林宫一声令下,便会倾巢而出。  
  尽管他认为“华盛顿的那帮人”只盯着欧洲,但他却感到亚洲才是决定西方世界命运的地方。他的努力所取得的最后成功是巨大的。仁川登陆实施之时,美国的每一支满员的作好战斗准备的部队都交由麦克阿瑟指挥,只有第82空降师例外。同时,运送如此大量的兵力,对于参谋长联席会议和美国军方领导机构也是一项光荣。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在朝鲜战争开始仅仅两个半月后,他们就完成了部队的训练、组织和后勤工作。 </P>
<P>第22章 战略之争 </P><P>制定仁川登陆计划(代号“烙铁行动”)时在美国高层军事部门所引起的争论,突出显示了参谋长联席会议这样一个特别机构和麦克阿瑟这样一位独一无二的军事思想家和指挥官之间的分歧。设立参谋长联席会议是为了对军事力量进行统一、全面的指挥和调配,他们要对美国的安全进行通盘考虑,并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参谋长们是考虑大事的,要他们也去从事创造性思维未免太苛求了。在朝鲜问题上,人们意料之中的最大的创造性思想家不是参谋长联席会议,而是麦克阿瑟。委员会之类的机构很少会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创新举动。  
  参谋长联席会议发觉,他们对麦克阿瑟的提议要么表示赞成,要么表示反对,自己却提不出什么见解。当然,部分原因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战区司令官所担当的角色:高度独立于华盛顿并具有极大的独自制定方针的权威,这种角色也被带到了朝鲜。  
  至于麦克阿瑟,还有另外一个因素:战争爆发时参谋长联席会议级别最高的官员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那时他是四星上将,而麦克阿瑟却是五星上将。作为最后一位尚在军中服役的上将,麦克阿瑟的军衔实际上比他五角大楼的上司还高。在军队等级森严的气氛中,很少有人对陆军上将在事后说三道四,甚至连参谋长联席会议也不会那样做。直到9月份,杜鲁门才决定把布莱德雷晋升为五星上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这次迟到的对第二次世界大战集团军指挥官当之无愧的晋升是否有旨在压制麦克阿瑟的因素?自从布莱德雷之后再也没有五星上将。  
  美国军队投入朝鲜后不久,麦克阿瑟就有在北朝鲜军后方实施两栖登陆的计划。7月2日,他请求国防部派出一个海军团战斗队,以及协同作战的海军航空兵。尽管他们不清楚麦克阿瑟具体怎样使用这支海军部队,参谋长联席会议还是在第二天就批准了他的请求。两天之后,即7月5日,麦克阿瑟又要求更多的兵力:整个第2步兵师,第2特种工兵旅,以及第82空降师的一个团,所有这些兵力都将在7月20日至8月20日之间投入使用。这些要求意味着要投入美国所有的战略后备兵力中相当大的一部分。美国驻扎在日本之外的6个师中,其中一个在德国驻防,这样在美国只有5个普通后备师:第2和第3步兵师,第11和第82空降师,还有第2装甲师,所有这些都被军事专家认为不宜投入朝鲜战场,尤其是第11空降师,根本毫无准备。  
  参谋长联席会议经过短时间的权衡便在7月7日请国防部长路易斯·约翰逊批准麦克阿瑟所要求的兵力部署。几天后,约翰逊和杜鲁门总统便批准了。同时,参谋长联席会议要各部队待命开拔。他们只做了一项变动:从第11空降师抽调了一个团战斗队,他们认为第82空降师弥足珍贵,所以舍不得将其拆开。这是美国仅有的一个满员的精锐之师,可以随时空投到任何发生危机的地方,是美军的秘密杀手锏。  
  令参谋长联席会议吃惊的事在7月9日和10日接踵而来。9日那天,麦克阿瑟提高了他的要求,提出再派4个师。他在发往华盛顿的电文中这样写到:“局势已经发展成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7月10日,他敦促国防部把驻防在远东的4个师扩充到满员编制(当时是70%),而且要求已处于待命状态的海军团战斗队扩充为一个师并尽快给他派去。两天之内,麦克阿瑟就把他估计的朝鲜所需的兵力翻了一番,从4个师增加到8个师。对这一要求,美国当时难以满足。  
  参谋长联席会议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一位深受尊重的战区指挥官,要求派兵前往一个本不是美国重大战略利益所在的国家去打仗,他的要求超出现有的兵力,而这一仗在刚开始时仅仅是一次有限的警察行动。海军作战部长谢尔曼上将说,该是“澄清国家战略领域里几个基本问题的时候了:美国部队在亚洲的地面战场,要介入到何种程度;在世界其他地区,我们可以冒多大的风险。”  
  参谋长联席会议迅速采取了行动。首先,他们决定派两名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前往东京,搞清麦克阿瑟需要这些部队的意图,因为他一直对他的计划闪烁其辞。其次,他们开始在世界各地搜寻,看有没有可以迅速投入到朝鲜的部队,最终找到了两支,即驻扎在冲绳岛的第29步兵团和驻扎在夏威夷的第5团战斗队,并且迅速将他们运往朝鲜。最后,他们开始大规模地扩充美国部队。  
  最后这一决定终于让美国人切身感受到了亚洲战争的现实。当初他们普遍赞同美国介入朝鲜战争,现在他们开始意识到参战的代价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立刻得到了国防部长约翰逊和杜鲁门总统的支持。7月19日,总统对全国发表广播电视讲话,宣布大量扩充美国军队(仅陆军就达20多万人),并向国民警备队、预备役军人及个人发出动员令。到8月底,陆军已征召了9.3万人,组编为404个预备役分队,205个国民警备队分队(包括4个师),再加上1.05万名预备役军官。同时,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征召了几乎10.4万名预备役军人(包括所有3.28万名海军陆战队预备役军官和士兵),空军召回了近5万名军人,所有这些加起来,共计25万多人。  
  虽然国会还没有完全拨付这些军人所需的所有资金,总统却已经批准了由83.4万人组成的陆军,分编为11个师,12个独立团;由58万人和911艘舰艇组成的海军;由13.8万人组成的海军陆战队,分编为两个师;由56.9万人和62个战斗联队组成的空军;再加上16个战斗航空队和20个独立运输航空队。  
  指派去会见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特别代表团于7月13日抵达东京。领队是陆军参谋长柯林斯上将和空军参谋长霍伊特·S·范登堡。正是在这次会见中参谋长联席会议才首次获取了关于麦克阿瑟战略思想的实质内容。  
  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和参谋长阿尔蒙德分立在两旁,麦克阿瑟在两位参谋长和随后赶来参加会议的太平洋舰队司令亚瑟·雷德福上将的心目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柯林斯这样描述他:“麦克阿瑟依然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像往常那样,他一边信心十足地侃侃而谈,一边来回踱步。他总是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似乎不只是对着眼前的听众讲话,而是对着不在眼前的一大批听众讲话。”  
  布莱德雷上将对麦克阿瑟的看法可不那么宽容。他在自传中这样描写麦克阿瑟:“他卓越的才华令人生畏。但作为统帅他又有几点不足:过分自命不凡,刚愎自用,对上司的判断不屑一顾。”布莱德雷还说道,他像美国将军乔治·巴顿和英国陆军元帅伯纳德·蒙哥马利一样,是个自大狂。  
   “将军”(参谋长及其下属,不论军衔有多高,通常都称麦克阿瑟为“将军”)在柯林斯、范登堡和雷德福的面前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对于在何处、何时会阻止住北朝鲜人,他拒绝作出任何猜测,然而,正当北朝鲜大获全胜,美国和南朝鲜军一败涂地之时,他却流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向他们保证,完全可以挡得住北朝鲜人,但是——为了用这种局势来更紧地钳制国防部——他警告说,美国还击的速度和成功取决于参谋长们把他所需要的部队和装备运来的速度。  
  将军毫不掩饰地争辩道,在战略意义上,美国应该给朝鲜而不是给别处以足够的重视。他坚持认为,冷战的结局是在远东。当柯林斯问及他需要多少军队才能恢复和稳定三八线这条分界线时,麦克阿瑟说道,他的用意不仅仅是击退北朝鲜军队,而是摧毁他们。  
  至此,麦克阿瑟在朝鲜的意图的轮廓才首次浮现出来:不是恢复联合国决议实际上所要求的战前状态,而是要摧毁北朝鲜的军队。要完成这样的任务,不入侵北朝鲜是不可能的,因为那里是他们的指挥、给养和训练中心所在地。麦克阿瑟告诉参谋长们,敌对状态结束之后的任务将是“促成和解,统一朝鲜”,这就可能需要占领整个北朝鲜,尽管在当时这只是一种推测。  
  麦克阿瑟的目的已经孕育着比仅仅击退入侵之敌更宏大的目标。一旦获准,入侵北朝鲜将一发而不可收,直到将北朝鲜的军队和北朝鲜政权摧毁。在当时紧迫的情况下,麦克阿瑟这一激进的目的没有明确表述出来。然而,这是不言而喻的:麦克阿瑟想要联合国去做的正是北朝鲜为此而受惩罚的事——入侵邻国。  
  如果美国领导层在7月敢于正视麦克阿瑟所陈述的意图的真实寓意,它或许能够制定出既能缓解红色中国的恐惧又能消除金日成和北朝鲜司令部威胁的政策。尽管会有道义上的问题,但是人们还是十分赞同,至少沿着原已宣布的并清楚划定的界限入侵,给北朝鲜领导人以惩戒,或者将其推翻并粉碎其军事潜力,而不把北朝鲜并入李承晚的独裁统治之下。这些问题并没有充分加以讨论。于是,当需要有关北朝鲜的某种政策时,美国还没有把政策制定出来。联合国授权下的全国大选计划只不过是一个迟到的掩人耳目的举动,是对业已存在的麦克阿瑟实施的全部占领这一事实的掩盖。  
  在会谈中,麦克阿瑟简要地勾画了他的反攻战略:一旦阻止住北朝鲜的进攻势头,他将对北朝鲜的西海岸后方发动攻击。他认为,仁川是最好的攻击地点。离开华盛顿之前,柯林斯曾听取了有关西海岸一些可能登陆点的简要汇报。华盛顿的海军军官对仁川表示怀疑,因为那里水道狭窄,潮水极高(有时高达35英尺)。与麦克阿瑟会谈的第二天,柯林斯询问了仁川登陆的可行性。他与驻远东海军司令C·特纳·乔伊中将的助手、两栖作战专家詹姆斯·H·多伊尔少将进行了交谈。多伊尔告诉柯林斯,在仁川登陆是困难的,但也是可能办到的。  
  麦克阿瑟意识到,仅凭他一人之力说服不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仁川登陆妙计中关于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不过,关于他所期望得到的部队的数量,在会谈以后,他放下心来,当然也有些失望。柯林斯私下告诉他,他认为整个第1海军陆战师可以归他指挥。要不然,麦克阿瑟就得用远东现有的几个师和已经启程的第2步兵师,第5团战斗队,第29团和第187空降团战斗队来应付了。  
  后来,柯林斯关于整个第1海军陆战师的私下保证被有关仁川的争论绊住了腿。陆军参谋长刚一回到华盛顿,便向其他参谋长谈了他对仁川的疑虑。布莱德雷上将在他的自传中写到,听了柯林斯的报告之后,“我得说这是我曾听说过的最冒险的军事计划”。布莱德雷称之为“空中楼阁方案”,并且说,“仁川很可能是进行两栖登陆的最糟糕的地方”。  
  参谋长联席会议没有明确决定把海军陆战师交给麦克阿瑟,尽管雷德福上将和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司令勒缪尔·谢泼德中将敦促要这样做。7月19日,局面弄得无法收拾了。这一天,麦克阿瑟显然受了柯林斯私下保证的鼓动,他再次要求派出满员海军陆战师,再加上一个空军支援分队——然后,他又说道,他要求部队在9月10日到达。这是麦克阿瑟首次清晰地表明他要实施登陆的时间。而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看来,这简直早得令人吃惊。  
  谢尔曼上将要参谋长联席会议告诉麦克阿瑟,在11月以前不可能调动第1海军陆战师,否则,大西洋舰队的海军陆战队就会被抽空到“令人难以接受的程度”。麦克阿瑟意识到,整个仁川登陆的成败就看能否调动海军陆战师了;这个师是美国现有的唯一一支用于两栖登陆作战行动的军队。陆军部队实施海上突击登陆,必须受过特殊训练并有特殊装备,而时间又如此短促。或许这从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麦克阿瑟对由谢尔曼始作俑的信息的反应那么强烈。关于海军陆战师,麦克阿瑟说道:“就其潜在的用途而言,再也没有任何地方的需要能和眼下战斗任务的迫切性相比了。”  
  两天后,为了增大压力,麦克阿瑟向国防部发出下面的电报,其中精确概述了在仁川攻击敌人的理由:“我坚信,在敌人后方尽早实施有力的行动将会切断敌人的主要交通线,从而使我们得以对敌人发起决定性的、毁灭性的打击。在这样的行动中,任何物质上的延误都将使我们失去这一机会。另一选择是,在正面发起进攻,其必然结果是缓慢地把敌人驱逐到三八线以北,进程缓慢,代价惨重。”  
  这则电文传到华盛顿时适逢大田陷落,许多美国军事将领都在疑惑陆军能否在朝鲜挺得住。而这时却传来了在9月就可以摧毁敌人的完全乐观且要求迫切的计划!这便需要在参谋长联席会议和麦克阿瑟之间进行一次电信会议,时间定于7月23日。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参加者们态度冷静,并且到了近乎刻薄的程度:考虑到日益加剧的来自北朝鲜的压力和日渐升级的战斗,麦克阿瑟真的以为预计在9月实施两栖登陆是明智的?麦克阿瑟答道:是的。但是,将军附加了一个条件:他须得到满员的海军陆战师。然而,麦克阿瑟还是没有把仁川计划的细节透露出来,这表明他一贯对华盛顿的保密水平怀有疑虑。  
  与此同时,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向已前往远东途中的第1暂编海军陆战旅(第5陆战团)增派两个海军陆战团战斗队。第1海军陆战团战斗队将从大西洋舰队陆战队和在美国的海军警备部队中抽调,而第7海军陆战团战斗队将从大西洋舰队陆战队的军官、海军陆战队预备役军人,以及从驻防在地中海克里特岛苏答湾的军队中抽调的一整营士兵组成,这些士兵经由苏伊士运河直接派往远东。即使如此,第7海军陆战团战斗队也未能及时到达仁川。不过,在随后不久进行的进攻汉城的战斗中,它也助了一臂之力。  
  第187空降团战斗队因准备不足未能调运,这迫使麦克阿瑟最终放弃了在登陆成功不久对“关键交通中心”实施空降袭击的计划,虽然在仁川登陆不久这个空降团战斗队实际上已经到达。  
  关于仁川的争论达到了高潮。麦克阿瑟和反对派(主要是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分歧跟两栖登陆本身无关;问题是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不想在仁川登陆。  
  在仁川,海潮由东面的朝鲜半岛和西面中国的山东半岛经狭窄的黄海汇集而来。冲进这些狭窄水域的海水形成极高的海潮,就像加拿大的芬迪湾,被北面的新布伦瑞克和南面的新斯科舍所环绕。另外,仁川附近的岛屿阻止了水流,从而导致潮水缓慢,在仁川海岸和通往港口的飞鱼水道两边产生大片的泥滩。这些浅滩既软且深,不足以承受在上面步行的士兵的重量。  
  海军和海军陆战专家认为,在这种泥滩上,小型登陆舰需要最低23英尺高的潮水,而坦克登陆舰则需要29英尺高的潮水才能进来。这就极大地束缚了登陆部队的手脚:海军只有从潮水达到23英尺起,到回落到23英尺止这段大约3个钟头的时间内,把士兵和装备送上岸去。上了岸的军队将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直到大约12小时后下一次高潮来临。  
  麦克阿瑟关于入侵时间的强硬立场是由潮水高度表的数值决定的,而不是由解除釜山环形防御圈的压力决定的。在仁川,5月到8月的海水通常处于低潮;9月是过渡期;从10月直到3月底一直是高潮。这样9月便是潮水条件适合进行两栖登陆的最早时期。下一次机会直到10月中旬才会到来,而到了那时,恶劣的天气将会降临朝鲜,极大地限制滩头突破的潜力发挥。即使在9月,合适的潮水条件也只有4天,即9月15日到18日。在这几天里,平均潮涌较高,足以覆盖泥滩,登陆舰只可以直达海岸。入侵只能在9月中旬,否则就要无限期地推迟。  
  麦克阿瑟选中了9月15日。那一天,早潮预计在上午6点50分来临,晚潮则在下午7点20分。  
  问题还不仅如此:把仁川和沿岸岛屿分割开的飞鱼水道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既窄又险;它蜿蜒曲折,从泥滩中穿过,只有从南面接近,因为北面是岛屿和泥滩之间的极其险恶的迷宫式弯道。如果北朝鲜军在这条水道中布上水雷,那就只有等清除了水雷才有可能靠近。另外,仁川面向大海的一面紧挨着泥滩,由防浪的海堤保护着;海堤高度从12到14英尺不等,必须由进攻的陆战队将其炸开或者攀援而上。紧靠海堤后面便是构筑坚固的城市,它足以给任何防御的部队提供极好的保护。最后,还有一座峰高350英尺的岛屿——月尾岛。它紧靠仁川,俯视着整个港湾和水道,由铺设的堤道和该城相连,估计那里有重兵防守。  
  海军和陆战队掂量了仁川所有不利的因素之后——高涨的潮水,宽阔的泥滩,狭窄的水道和有人防护的岛屿——难怪他们踌躇不前。当然他们说,肯定会有更好的登陆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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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23章 麦克阿瑟晤见蒋介石 </P><P>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麦克阿瑟和华盛顿之间产生了新的危机,这次是关于台湾问题的。杜鲁门极为恼火,甚至认真地考虑要把麦克阿瑟就地免职。他们在两个层面上存在着分歧,一个是在政治层面,另一个是在军事层面,前者主要关于台湾问题,它使杜鲁门和国务卿艾奇逊跟麦克阿瑟形成对立;后者关于仁川问题,参谋长联席会议及其在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中的同盟跟麦克阿瑟作对。这一双重分歧在7月末和8月间,使华盛顿领导层深感不安。这次危机证明,麦克阿瑟当时和整个对手旗鼓相当,在逐渐公开化的台湾问题上,他也成为共和党和“中华民国”说客的宠儿。正如戴维·麦克里兰在艾奇逊的传记中所写,它还把麦克阿瑟的地位提高到了“可以与总统及其在华盛顿的顾问们并驾齐驱的政策制定者”的地步。麦克阿瑟所寻求的目的与政府的全然不同,这为以后出现更大的危机埋下了种子。  
   6月27日,杜鲁门政府改变了不插手台湾的政策之后,台湾危机便从其对待蒋介石的逻辑谬误中显现了出来。虽然美国已正式让该岛“中立化”,但是单方面创造一个“远东的瑞士”,一个中立化的台湾和一个由强权保护下的台湾之间的差别用肉眼是难以看得出的,尤其是在北京看来。  
  另外,一旦台湾变成过去的19世纪式的帝国主义保护国,就难以限制对保护国讨人喜欢的统治者蒋介石提供直接军事援助。但是,尽管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防部长约翰逊一再催促,杜鲁门总统还是没有批准这样的援助。  
  显然,军事援助的事需要加以核查。6月25日,杜鲁门批准从麦克阿瑟司令部派出一个考察团前往执行此项使命。朝鲜局势的压力使得任何事情都无法立刻着手去做,但是,当柯林斯和范登堡在7月中旬访问东京时,麦克阿瑟告诉他们,一俟朝鲜局势许可,他便计划亲赴台湾一趟。  
  同时,美国情报部门发现,在台湾对面的大陆,中共军队有大量集结的迹象,他们集结了多达20万人的军队和4000艘舰船(当然大部分是舢板和帆船)。7月25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指示麦克阿瑟把第7舰队派往台湾水域示威,虽然这意味着从支援朝鲜的兵力中撤出军舰。在7月27日发给国务院的信件中,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立刻把蒋所急需的军事物资运送过去,并迅速把美国考察团派往台湾,以确定防御方面其他的需要。7月28日,参谋长联席会议致信国防部长约翰逊,如果红色中国执意进攻台湾,单靠第7舰队是难以完全抵挡住的,红色中国的一些士兵或许会突破进入该岛,危及蒋的政府并在国民党军中引发叛逃;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授权蒋的军队对大陆的两栖集中地实施空袭,并在台湾对面的大陆水域布雷。  
  国防部长约翰逊同意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建议,但国务卿艾奇逊却坚决反对。艾奇逊说:如果提醒国际航运业,布雷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轰炸大陆,即使完全由中国国民党飞机去实施,也是不行的,因为显然美国要对此负责,这样便会激怒友邦(特别是英国),甚至可能会挑起与红色中国的战端。  
  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向台湾提供援助及派出考察团的建议在7月27日获得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批准,但艾奇逊坚持不让麦克阿瑟本人前往台湾。然而,当参谋长联席会议与麦克阿瑟谈及此事时,将军说他计划在7月31日对台湾进行一次个人的“短暂形势侦察”。尽管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试图让他另派别人,但却没有明确禁止麦克阿瑟前往。麦克阿瑟告诉参谋长联席会议,考虑到来自该岛的“许多自相矛盾的报告”,他认为亲自前往是明智之举。这是麦克阿瑟和杜鲁门之间关系破裂的开端。  
  在当时正在保卫台湾的第7舰队司令亚瑟·杜威·斯特鲁布尔中将的陪同下,麦克阿瑟到达了台北,就像奥玛·布莱德雷在其自传中所写的那样,在两天的逗留期间,麦克阿瑟“像个造访的国家元首,并受到了与其相应的接待”。中国国民党官员发表的声明丝毫也不掩饰麦克阿瑟本人的暗示给人留下的这样一种印象,即美国正日益寻求与国民党之间的共同利益。然而,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后,却矢口否认他的访问具有任何政治意义。  
  麦克阿瑟的来访给了蒋一个让美国难堪的机会,他暗示他和麦克阿瑟之间存在一个秘密协议,并宣称“已经奠定了……中美军事合作的基础”。这使得杜鲁门和已经承认了红色中国政权的英国大为恼火。但是,最大的危害来自于对红色中国所产生的后果,红色中国很自然地把远东司令亲自访问台北看做是一个证据,证明蒋与美国之间结成了新的、可能是进攻性的联盟。  
  国防部长约翰逊还怀着这样天真的希望,麦克阿瑟以下犯上、不甘人下这件事会很快被淡忘,因为他请参谋长联席会议起草一则电文,授予麦克阿瑟永久权力,任何时候情报部门发现中共攻台在即,他便可批准国民党进攻大陆。  
  结果却是,约翰逊的提议惹得杜鲁门怒火中烧,由此进一步削弱了约翰逊本人在总统心目中日益下降的地位。麦克阿瑟本人则惹得杜鲁门横下心来,禁止任何人越庖代行总统权力。8月5日,根据杜鲁门的命令,以约翰逊的名义发出一份电文,告知麦克阿瑟,杜鲁门7月27日发布的台湾中立的命令仍然有效,台湾的地位没有改变。电文中还说:“除了作为军队统帅的总统之外,任何人均无权命令或授权实施针对(中国)大陆集结的防御行动。你须及时急报有关此类集结的情报,并竭力提供最新侦察报告。根据所报事实如须采取适当行动,参谋长联席会议愿听高见。最高国家利益要求我们,不得采取任何引起全面战争的行动,也不得给他人以口实挑起全面战争。本电文已经总统和国务卿批准。”  
  麦克阿瑟很快便低头谢罪。第二天,他回电说:“本人彻悟总统27日之决定。本司令部一贯剖丝析缕据此照办……本人尽知身为战区司令官之权限,谨请毋虑会有任何僭越之举动。唯愿总统与您不致为源自任何官方或非官方之谎报及臆断所迷惑。”  
  麦克阿瑟小心翼翼,又回头扮演起唯命是从的下属的角色,此举平息了杜鲁门的怒气。为了彻底了结此事,总统派W·艾夫里尔·哈里曼为特别代表,前往东京详述政府关于台湾的立场,并力求与麦克阿瑟在意见上完全达成一致。在杜鲁门一方,这是宽宏大度的姿态。  
  借哈里曼此行之机,参谋长联席会议派了两名代表,陆军副参谋长马修·B·李奇微中将和空军代理副参谋长拉里·A·诺斯塔德中将一同前往,以便从将军那里了解入侵计划和部队需要的具体情况。  
  访问是在8月6日至8日进行的,将军简直让客人眼花缭乱。李奇微曾把仁川计划叫做“5000比1的赌博”,在听了麦克阿瑟两个半小时关于仁川的总体计划的讲解之后,他被麦克阿瑟的观点征服了。哈里曼和诺斯塔德也一样被征服了。他们甚至同意麦克阿瑟关于立即派出第3步兵师的意见,尽管李奇微承认在离开五角大楼时他也强烈反对把该师派给麦克阿瑟,因为该师“兵力极为匮乏,完全没有作好战斗准备,并且抽调该师将会使国家的总后备军减少兵力,只剩下第82空降师这一支队伍”。哈里曼大使也同意麦克阿瑟增兵的要求。他告诉李奇微:“应该摈弃政治因素和个人意见,政府应该把麦克阿瑟像国之瑰宝一样加以对待。”  
  但在返回华盛顿后,哈里曼对麦克阿瑟将军关于台湾的观点却流露出了许多疑虑。他对总统说:“由于难以言表的原因,我认为在处理福摩萨和委员长(蒋介石)关系的问题上,并未达到我们所相信的意见完全一致的程度。他接受了总统的意见,并将据此行动,但并不是全心全意。”  
  然而,杜鲁门认为意见已经达成一致,并在8月10日的记者招待会上说道:“我和麦克阿瑟将军意见完全一致,自从他担任现职以来也一直意见一致。”总统或许不该如此乐观,此后不到两个星期,两人远远不是“完全一致”。  
  麦克阿瑟与哈里曼会谈中提及的另一个话题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可是迪安·艾奇逊和杜鲁门总统本该看得出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麦克阿瑟打算在仁川登陆之后,将长驱直入北朝鲜,尽管美国官方的政策仅仅是将北朝鲜人驱回到三八线,而不是超过三八线。7月13日麦克阿瑟就曾告诉柯林斯和范登堡将军,他打算摧毁,而不是仅仅击败北朝鲜军队,这就意味着占领整个北朝鲜。哈里曼的报告引述了麦克阿瑟计划在战争之后举行全朝鲜大选的观点,并引用麦克阿瑟的话说:“倘使北朝鲜人保证不受俄国人或共产党的干涉,他们也将投票支持非共党政府。”麦克阿瑟曾有两次吐露他心目中的美国政策:一次是在7月13日,另一次是在哈里曼访问的某个时候。在他看来,美国应该摧毁北朝鲜政府,并使之并入联合国主持选举的统一的朝鲜。  
  杜鲁门政府本该基于美国国家利益立即着手处理并解决这一问题。麦克阿瑟的计划和北朝鲜入侵南朝鲜一样,都是侵略性的,并且潜藏着引发俄国和红色中国干预的危险。美国有可能在亚洲卷入一场大规模地面战争,美国政府,尤其是国务院,有责任对此可能的含义进行研究。结果是,政府直到9月27日才作出最后决定。这个决定不是基于对美国国家长期利益的严密推理和仔细判断,而是基于心存侥幸、一厢情愿的政治宣传。  
  麦克阿瑟向杜鲁门政府和美国政策以及美国在远东的利益提出了挑战,在处理这种挑战中,迪安·艾奇逊没有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是可悲的。不知道艾奇逊是否曾经实事求是地估量过,采取麦克阿瑟式的侵略而不再局限于旨在恢复战前局势的“警察行动”时美国将要面临的危险。然而,正如艾奇逊的传记作者戴维·麦克里兰所说,国务卿是“政府中唯一一位不遗余力地向麦克阿瑟提出挑战的人”。由于朝鲜战争是一场实质上出于政治目的而进行的有限战争,艾奇逊拒绝干预。麦克里兰说,这“大大地贬低了政治家责任”。其结果是使麦克阿瑟处于无与伦比的境地,没有哪个美国领导人能够与他比肩并同他抗衡。将军在他的同代人面前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派往东京去说服麦克阿瑟的美国领导人反而一个个被他说服,有时甚至违背了他们的意愿。就这样,麦克阿瑟对政治决策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他作为一个战区司令官所具有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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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24章 决策仁川 </P><P>8月9日李奇微回到华盛顿后,用不同凡响一词来称赞麦克阿瑟对仁川计划的阐述。哈里曼本人不是军人,但对总统却有极大的影响力,他大力支持这一计划,并使杜鲁门相信,仁川登陆可能会一举解决朝鲜战争。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参谋长们都与哈里曼、李奇微、诺斯塔德和国务卿艾奇逊一起讨论这一计划。但是正如布莱德雷在他的自传中所说的:“我们同意在北朝鲜军后方发起两栖攻击这一观念,不过,对选定仁川作为登陆点仍然疑虑重重。”  
  第二天,参谋长们亲自去见杜鲁门并获得了他的批准,把满员的海军陆战师调给麦克阿瑟。他们还获准派出第3步兵师。这样,美国就只剩下一支光杆主力部队,即第82空降师,去应付世界其他地方的突发事件。在与杜鲁门的会谈中,福里斯特·P·谢尔曼上将评论说,他“确信麦克阿瑟将军将会妥善使用军队,但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必须审查他的两栖登陆计划。”而参谋长们只要有半点疑虑,就不会不负责任。  
  现在麦克阿瑟得到了调给他的军队,但实际上,送往远东的一切东西几乎一到朝鲜的海岸线,就立即投入战斗。除了第1暂编海军陆战旅(第5陆战团)要作为入侵进攻部队之外,其他部队再也抽调不出来。这样,麦克阿瑟被迫指派他留在日本的唯一一支部队,即第7步兵师,作为仁川行动的后备队。这个师被拆解得只剩下大约9000人,只有半个师的兵力。于是,他只好在8月份的几个星期里把大部分的兵源都输送进去,并实施了一项美军军史上最奇特的实验:把南朝鲜的士兵补充进去以充实该师队伍。尽管这个方法被推广到其他美国陆军师,但是并不成功。语言上的困难极大,虽然实行了“帮对体制”,即一个南朝鲜人和一个美国人结成一对,由美国人来教南朝鲜人,但仍使训练和战斗行动大打折扣。美国人和南朝鲜人不同的习惯和特点造成很大的误会。训练活动逐渐结束了,还算让人满意。第7师补充了8600名南朝鲜人,他们中许多人都是从大街上被稀里糊涂拉过来的平民。由于补充了南朝鲜人和新兵,当这个师投入入侵行动时,兵力已经接近2.5万人。  
   8月21日,经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麦克阿瑟在远东军司令部内创立了一个新的军司令部(第10军),以指挥入侵行动中的两个突击师。他指派远东军司令部参谋长内德·阿尔蒙德任军长,这让阿尔蒙德感到十分惊讶。但是,麦克阿瑟以“缺席”保留了阿尔蒙德参谋长一职。他向迷惑不解的阿尔蒙德保证,战争几个星期即可结束,他很快即可回东京担任原职。  
  尽管登陆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但麦克阿瑟仍未向参谋长联席会议进一步提供其计划中值得注意的信息。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决定自己去弄个明白。8月19日,他们把柯林斯上将和谢尔曼上将以及其他几名军官一道派往远东,其中还包括代表范登堡上将的空军副参谋长伊德沃尔·H·爱德华兹中将。  
   8月21日,一行人抵达东京,受到了麦克阿瑟真诚的欢迎。第二天,柯林斯和谢尔曼飞往朝鲜与沃克会谈,然后又飞回东京,参加麦克阿瑟准备在23日举行的关于仁川计划的全面情况通报会。  
  这期间,第1陆战师师长奥利弗·P·史密斯少将也来到东京,向负责仁川登陆的两栖作战第1集团司令詹姆斯·H·道尔海军少将报到。史密斯将军比他的部队先到一步,他是来制订入侵计划的,他发现道尔对仁川极为怀疑。道尔曾派出侦察小分队沿朝鲜西海岸寻找更好的登陆地点,并且找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地方,即在仁川以南大约50英里的乌山西南的釜城面。这地方有几个小镇和一些村子。海军潜水队在釜城面进行了实验性登陆,发现那里海滨条件更好,并且在任何一天、任何时刻都可登陆,时间上没有限制。另外,乡村地区建筑物不多,而且汉城以南的北朝鲜人的交通线也在打击距离以内。  
  同一天,史密斯拜会了阿尔蒙德,对选择仁川表示反对。阿尔蒙德没有理会史密斯的不同意见:在仁川没有有组织的北朝鲜军队,陆战队面临的唯一困难是机械和地形方面。于是史密斯也被领进了麦克阿瑟的办公室。他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心里也更有了把握:仁川之战将是决定性的,战争将在一个月内结束;北朝鲜人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进攻釜山环形防御圈去了;9月15日,尽管有些早,但却是唯一可以考虑的日子。就这样,史密斯改变了主意,但并不是心服口服。  
  第二天,就在详尽的情况介绍会之前,史密斯将军又去找阿尔蒙德将军,这次是去和他探讨在釜城面而不是在仁川登陆的可能性。阿尔蒙德以毋庸置疑的言词告诉史密斯,他对在釜城面登陆不感兴趣。他告诉史密斯将军,两栖作战的真正目的是尽早光复汉城——这样,也就切断了北朝鲜人的交通补给线。而釜城面距离汉城太远,远东军司令部策划者认为,釜城面缺乏必要的道路网,以支持突袭中的重型车辆。  
  整个仁川行动都取决于柯林斯和谢尔曼带回华盛顿的报告,麦克阿瑟对此并不抱任何幻想。很明显,参谋长联席会议作为一个整体一点也不积极。因此,8月23日在“第一大厦”麦克阿瑟的简况通报室举行的情况介绍会至关重要。所有头面人物都到场了:麦克阿瑟、柯林斯、谢尔曼、阿尔蒙德、远东海军司令C·特纳·乔伊中将、第7舰队司令兼两栖部队首领亚瑟·D·(杜威)·斯特鲁布尔中将、远东司令部作战训练处的埃德温·K·莱特少将、道尔上将以及其他军官。  
  莱特将军概述了基本计划:由第1陆战师直接对仁川港发起登陆攻击,并一举占领位于仁川正东、汉江和永登浦南面的金浦机场;然后越过江去,占领汉城及其北面的高地。第7师随陆战队之后登陆,前去保护陆战队的右翼,然后与南面而来的第8集团军会合。  
  之后,道尔上将的几位参谋提出了海军将要面临的问题,他们强调了极端的困难和极大的风险,其悲观的语气非常明显。于是,道尔的结论是:仁川行动并非不可能,但他并不推崇。  
  柯林斯将军在道尔的陈述之后作出了如下评论报告:“我对第8集团军迅速与第10军在仁川会合的能力提出质疑,尤其是第1海军陆战旅撤出后沃克将军的兵力将被削弱。他们如果不能会合一处,第10军将面临灾难。我建议,应考虑在群山登陆,而不是在仁川登陆。群山没有仁川自然条件上的缺陷,穿过群山和大田便接近敌人的主要补给线,并且可以确保在大田附近与第8集团军迅速会合。谢尔曼将军也赞成我的建议。”  
  再也没有比柯林斯的观点更能清楚地反映麦克阿瑟和柯林斯在战争观念上的根本分歧了。首先,柯林斯认为第10军处于潜在的危险之中。他在《和平时期的战争》一书的另一个地方说道:“第8集团军是否能够突破北朝鲜的洛东江防线,并在敌人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打击两栖部队之前迅速向仁川推进,在这一方面存在着严重的战略问题。在军事史上,有许多由于兵力分散,增援不及而导致灾难性失败的战例。”其次,柯林斯建议在较为靠近南江、洛东江一线正西的群山登陆,那不是在敌人后方进行的战略行动,而是直接向敌人发动的主力进攻。麦克阿瑟用有力的论据反驳了这两个观点。柯林斯在他的书中勇敢地承认,麦克阿瑟的推理很有说服力。  
  麦克阿瑟放下他的玉米穗芯烟斗,滔滔不绝地讲了45分钟。他雄辩的口才和清晰的表述在在场的将军心目中留下了深刻而持久的印象;他们在关于情况通报会的大多数报告中,都用敬佩的措辞描述了麦克阿瑟的话对他们个人及他们的观点所产生的影响。这次通报毋庸置疑地使人们接受了麦克阿瑟的计划,并为朝鲜战场上麦克阿瑟无所不知的传奇奠定了基础。  
  麦克阿瑟使用日常谈话的口气,而不用夸夸其谈的言辞,这更加强了他说话的效果。他阐明了一系列要点:敌人忽视了他们的后方,而且完全依赖于一条纤弱的后勤补给线;迅速占领汉城,夺取那条穿过汉城或汉城附近的交通线,即可切断敌人的补给线;北朝鲜军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了攻击南部的第8集团军上,根本没有受过训练的后备部队来抵御登陆,也难以从他们面对的第8集团军的打击中缓过气来;汉城是朝鲜的政治及心理中枢,迅速拿下汉城将会顿然改变亚洲的看法;在仁川以南100英里处的群山登陆,那未免过于浅薄,难以切断北朝鲜的补给线,也不能将其军队摧毁;两栖登陆是联合国军司令部具有的最强大的军事手段,运用得当就意味着在敌占区纵深处狠狠打击敌人,而在群山则不成,北朝鲜军很快就会形成新的战线跟第8集团军和第10军对峙,那就需要向敌人直接进攻,将会是一场严酷的冬季战役。  
  柯林斯承认他对麦克阿瑟的陈述产生了好感,但还是有一些保留意见。在他看来,尚未澄清的最大的问题,是仁川地区北朝鲜的兵力及其迅速集中的能力。  
  这是一个最为奇特的反应。柯林斯担心,一支“势不可挡的军队”会集中起来抗击登陆部队。这支“势不可挡的军队”会来自何处?那里的北朝鲜军又会怎样对付集结起来攻击仁川的美国及盟军舰队?这支远征军人数接近7万(第1陆战师及附属部队2.5万人;第7师及附属南朝鲜军2.5万人;还有工兵和坦克部队)。在海上,这是一支真正势不可挡的军队:230艘舰艇,其中包括巡洋舰、驱逐舰和扫雷舰,及两艘陆战队护卫航空母舰,舰上配备海盗支援飞机,还有三艘美国攻击航空母舰和一艘英国轻型航空母舰;这些航空母舰所具有的支援战机将使仁川的空域趋于饱和。战机以及来自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支援火力完全可以隔断北朝鲜的增援。不过,北朝鲜进行实质性反抗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据情报部门估计,北朝鲜大部分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南部,与第8集团军对抗。情报处计算出北朝鲜在汉城的兵力为5000人,金浦机场500人,仁川地区大约为1800到2500人。情报处认为,北朝鲜司令部迅速增援仁川地区的能力微不足道;只有小股的后方游击队、交通线支队和新近成立、缺乏训练的小股部队散布在釜山环形防御圈的后部。北朝鲜几乎没有海军力量,而空军只有19架战机。  
  美军情报处对北朝鲜在釜山环形防御圈之战中的兵力一直估计过高,即使这样,北朝鲜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既抵抗仁川登陆的部队,同时又要防御第8集团军。到1950年9月中旬,联合国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北朝鲜军的数量。第8集团军情报处在9月中旬认为,面对的环形防御圈的北朝鲜兵力为10.1万人。实际上,北朝鲜军已经消耗得只剩大约7万人,其中很可能还有四分之一或者更多一些是强征入伍的南朝鲜人,根本没有受过或很少受到过训练,常常连武器也没有就匆忙上了前线。其士气低落,食品短缺;各师中的原班士兵不足百分之三十,在这时候,老兵常常击毙那些听到命令不愿向前或试图逃跑的士兵。  
  另一方面,第8集团军的4个师中,每个师的兵力都已增加,平均有1.5万人(另有附属的“帮对体制”中的9000名南朝鲜兵);南朝鲜的5个师人数约达5万人,英国第27旅大约有1600人。因此,第8集团军的战斗兵力大约为12万人,火力是北朝鲜人的1到6倍。到9月中旬,美国投入到釜山环形防御圈内的中型坦克已超过500辆,是北朝鲜的5倍多。即使按照情报处过高估计的数字,联合国军队在兵力上也占有很大优势。  
  据情报处的估计,北朝鲜没有许多其他受过训练的部队。柯林斯将军估计会有足够的北朝鲜军队影响到仁川-汉城之役,不知道他是怎样作出这一估计的。第8集团军情报处估计,只能够从环形防御圈抽出三个北朝鲜师(大约2.4万人)去攻击仁川登陆部队。这个数字本身就高得难以置信,因为这样就抽空了洛东江一线许多区域的兵力。更重要的是,联合国军绝对的制空权排除了这些部队白天运动的可能性,这样,就极大地延长了他们到达仁-汉地区的时间。  
  事实上,无论北朝鲜军队是向仁川运动,还是留下来和第8集团军作战,都无多大差别;关键是不让北朝鲜部队得到军火、油料和食品,这样也就使他们丧失了战斗力。切断交通线就可保证出现这样的情况。当时也有人担心,北朝鲜军会利用汉城以东的公路支线和铁路线,并通过东部山区为固守环形防御圈的北朝鲜军提供给养。然而,这样的道路根本不能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给养,以确保其战斗力。即使使用汉城走廊主要的双线铁路和公路也几乎难以为洛东江、线的北朝鲜军提供足够的给养。截断这个走廊将会产生毁灭性后果。  
  虽然如此,麦克阿瑟卓越的陈述也没有能够完全说服海军和陆战队的军官。第二天早晨,即8月24日,他们聚集在一起开会,到会者包括谢尔曼和乔伊中将以及驻夏威夷太平洋舰队陆战队司令谢泼德将军。所有与会者都认为麦克阿瑟应该给釜城面更多的考虑。他们挑出对麦克阿瑟颇有影响的谢泼德将军去私下请求在釜城面登陆。谢泼德拜会了麦克阿瑟,但毫无结果。从那时起,海军和陆战队军官便放弃了在釜城面登陆的想法,开始集中在仁川计划上。  
  柯林斯和谢尔曼回到华盛顿后,向其他参谋长陈述了他们的疑虑。参谋长联席会议倾向于推迟仁川登陆,直到他们确保第8集团军能够守得住正处于新一轮进攻的釜山环形防御圈。但是,杜鲁门和约翰逊却被说服了。杜鲁门把仁川计划称为大胆的战略构想,并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像杜鲁门、约翰逊、哈里曼这些文职人员竟极力支持麦克阿瑟的计划,而国内的高级军事将领——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却疑虑重重,这真是令人称奇。甚至在仁川问题上作出最后决定时,尽管杜鲁门对麦克阿瑟在台湾问题上的犯上举动心怀不悦,但他仍然支持他的计划。虽然总统怒火中烧,但他没有让自己的怒气影响到他对麦克阿瑟军事策略的判断,这确实值得称道。  </P>
<P>第25章 将帅失和 </P><P>哈里曼大使从东京谋和之行回国后不到两个星期,杜鲁门便疏远了同麦克阿瑟的关系,而且这是不可挽回的。起因是将军发给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的一篇电文,该协会将于8月底在芝加哥举行年度露营会。由于不能应邀前往,麦克阿瑟要求在8月28日宣读他的电文。  
  这份电文主要重复了麦克阿瑟7月14日给布莱德雷将军和约翰逊部长的备忘录的内容,强调台湾在战略上十分重要,不能落入共党之手。但是,他又加了一小段文字,持中立态度的人一看便知,这是攻击杜鲁门在处理台湾地位问题上所持的谨慎态度:“有些人在太平洋地区鼓吹绥靖主义和失败主义。他们认为,我们如果保卫福摩萨,就会疏远亚洲大陆。再也没有什么论点比这种陈词滥调更荒唐的了。说这种话的人不了解东方。东方的心理模式是尊敬并听从勇武、果断而又强悍的领袖,而对胆小懦弱或犹豫不决的领导会很快反目成仇;他们不承认这种心理模式,他们低估了东方人的心智。在过去的5年中,再也没有比这一决心更让远东感到鼓舞了,因为这里的人民无不对此决心给他们的自由制度所带来的保证作出了准确的评价。”  
  这份电文被提前发表,并通过无线电播出,后又刊登在8月25日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上。  
  不管美国人如何理解这几句话,中共领导层决不会把它理解为要使台湾中立化。恰恰相反,正如柯林斯将军后来所说,它意味着美国要把这座岛屿当作军事基地。  
  麦克阿瑟的这篇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讲话稿在8月26日由远东军司令部公共关系处发布,但在前一天就已经引起了国务卿艾奇逊的注意。他对“如此的厚颜无耻以及在国内外所造成的不良后果”深感震怒。同一天,哈里曼大使告诉了杜鲁门,杜鲁门立即认为它“只会让世人对我们关于福摩萨的政策感到扑朔迷离”。  
  麦克阿瑟有意强行改变美国政策的这一企图,或者他的笨拙,他对当时美国所面临的政治形势表现出的那种迟钝(这是可能的),以及其选择的时机和表现的方式,再也没有比抛出这枚炸弹更好更恰当了。在这之前,他无论是公开还是在私下都没有给参谋长联席会议或是总统打过任何招呼。  
  仅仅在一个月以前的7月19日,杜鲁门在给国会的一封关于远东形势的信中强调指出,美国不在台湾寻求任何“特殊地位和特殊利益”。“目前福摩萨的军事中立无损于影响该岛的政治问题”,杜鲁门说道,“我们的愿望是,福摩萨不应卷入扰乱太平洋地区和平的敌对行动中,影响福摩萨的所有问题都应以联合国宪章规定的和平方式加以解决。”  
   8月25日,中共政府向联合国安理会递交了一封信件,指责美国“公然侵蚀”中国领土,并要求“从台湾及其他属于中国的领土上撤出侵略军”。后者可能是指大陆附近仍然由国民党占领的澎湖列岛和其他小岛。杜鲁门立即指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沃伦·R·奥斯汀,要他向联合国秘书长赖伊提交一封信,信中重申杜鲁门在7月19日向国会提交的信的内容,否认美国对中国的任何侵略,并向红色中国保证,台湾的中立“并非因美国有获取特殊地位的任何意图而引起”。  
  如果不对麦克阿瑟在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发表的电文表示异议,全世界,尤其是红色中国,便会把它理解为对奥斯汀大使所作保证的驳斥。美国为了安抚世界舆论,精心拼凑了一幢勉强立得住的大厦:美国即使公然阻止中共进入中国一个不可分割的省份,但对红色中国却没有侵略意图;这一点,大家也都承认,包括国民党在内,而麦克阿瑟的电文则损害了这幢大厦的基础。不仅仅是红色中国看到了这幢摇摇欲坠的大厦很容易被摧毁,因为它根本不合逻辑;毕竟说来,美-中-台所处的局势与一外来大国要求美国不得染指夏威夷,英国不要涉足海峡群岛,或者法国不要占据科西嘉本质上又有什么两样呢?  
  杜鲁门怒不可遏。8月26日,星期六,上午9点15分,他召集艾奇逊、约翰逊、哈里曼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开会,柯林斯将军和谢尔曼将军由于正从远东返回而没有到会。杜鲁门“紧绷着发白的嘴唇”,把麦克阿瑟的电文读了一遍,然后问在座各位事先是否知道此事。大家都说不知道。艾奇逊感到“这种犯上行径无法容忍”;布莱德雷说他感到极为震惊,认为该电文狂妄至极。杜鲁门指示国防部长约翰逊,要他命令麦克阿瑟收回这一声明。  
  显而易见,麦克阿瑟的电文是无法收回的,它早传播到了全世界的新闻界,而印刷机也正在不停地运转。收回电文只能理所当然地被看做是针对麦克阿瑟将军采取的一个严厉而直接的处分行动。约翰逊部长不愿意带头在太岁头上动土,据布莱德雷说,他“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试图推掉这一差事上了”。最后怒火中烧的杜鲁门打电话给约翰逊,亲自口授了发给麦克阿瑟的命令。  
  电文如下:“鉴于你发给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全国露营会的电文中关于福摩萨的许多要点与美国政策及美国在联合国的立场相抵触,美国总统指示你收回这一电文。”  
  虽然杜鲁门和约翰逊讨论过,并且也认真考虑过要解除麦克阿瑟的职务,但是他并没有在一怒之下就这么做。杜鲁门后来写道,他无意去伤害麦克阿瑟个人。毋庸置疑,正是将军领导下的蓄势待发的仁川登陆才使他罢了手。  
  对麦克阿瑟的申斥并没有产生杜鲁门和约翰逊所希望的效果。考虑到麦克阿瑟的电文所包含的明确的含义,他的反应不同凡响。麦克阿瑟立刻向约翰逊部长发出抗议,声称他的电文是经过精心拟定的,是支持总统7月27日发布的中立台湾的命令的。他还补充说,全世界在公开和私下场合都在自由地讨论台湾问题,他在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表达的观点“纯粹是个人观点”,作为美国政府委派的承担维护台湾中立职责的美国军官,似乎可以发表与中立相反的个人观点,并且不会在国际上激起轩然大波。要么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天真之态的实例,要么这是一个旨在改变美国对红色中国和台湾政策的苦心孤诣的举动。不管麦克阿瑟的动机是什么,其结果是激起了共和党和麦克阿瑟的对立,正如戴维·麦克里兰在艾奇逊传中所写的那样,它“进一步强化了他狂妄白大、桀骜不驯的形象”。  
  麦克阿瑟收回了他给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的电文,杜鲁门试图对他加以安抚,便在8月29日直接写信给他,并把奥斯汀写给赖伊的信的文本寄给他。杜鲁门写道:“我确信当你细读此信时……你便会理解我26日指示你收回你的电文之举”是必要的。在结尾,杜鲁门就8月23日仁川登陆会议的结果向将军表示祝贺。这封信建议摈弃前嫌,携手共进。遗憾的是,麦克阿瑟心里想的可不是这样。  
  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事件的直接后果是使红色中国更加怀疑美国有入侵大陆的目的,使俄国人在宣传上占据了上风。苏联驻联合国大使安德烈·维辛斯基在一次发言中说:“不是别人,而是麦克阿瑟将军近来大言不惭地向全世界宣告了美国领导层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台湾变成美国在远东的军事基地的决定。”  
  在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之战中倒下的士兵是约翰逊部长。杜鲁门通过哈里曼得知约翰逊在和共和党议员密谋罢黜艾奇逊,于是,他不愿执行命令去申斥麦克阿瑟这一抗命行为终于使杜鲁门忍无可忍。杜鲁门要求约翰逊辞职(9月12日约翰逊辞职),然后立即要求陆军上将乔治·C·马歇尔接受这一职务。在参议院批准任命的听证会上,这位著名的军人(陆军参谋长,1939-1945年),前国务卿(1947-1949年)获得通过,但他却不得不受到台湾院外活动成员和一些共和党极端分子的野蛮攻击。他们计划在11月即将到来的非大选年的选举中,利用政府“失去中国”和“对共产主义软弱”问题大做文章,拉开选举的序幕。  </P>
<P>第26章 北朝鲜的最后努力 </P><P>尽管让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事件给弄得焦头烂额,参谋长联席会议也不能容忍在仁川的决策上再久拖不决。几乎有7万人的进攻部队和一支庞大的海军舰队以及大量的战斗机群正在集结。而距离进攻的日子只有两周多一点的时间。由于总统继续支持在仁川登陆,他们作为一个机构仍然持有强烈的保留意见,于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在8月28日给麦克阿瑟发去一封电报,这则电报可以说得上是模棱两可的华盛顿式措辞的杰作。尽管参谋长们大体上同意作战方案,但是行文谨慎,没有明确确定任何地点,其意图不言自明,他们希望对登陆地点在最后时刻给予重新考虑。这则电文如下:  
  在审核了柯林斯上将和谢尔曼上将带回的资料之后,我们同意着手准备,在确保敌人在仁川附近没有有效防御的情况下,同意由两栖部队在朝鲜西海岸的仁川或者在仁川以南有利的海岸(如果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话),发起一次转折性作战行动。此外,远东总司令(麦克阿瑟)如有此意,我们同意为两栖部队在群山附近进行包抄作好准备。我们理解为了充分利用战局的发展而正在制订的预备方案。我们期望获得与可能的目标区域有关的情况以及与您的进攻意图和计划有关的及时情报。  

  即使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放弃仁川的念头已经让麦克阿瑟起了疑心,但他仍然不动声色。事实上,麦克阿瑟一直在继续为仁川方案做准备,对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来电理都没理。  
   8月30日,他发布了攻击仁川的行动命令,庞大而又极其复杂的人员、船只和飞机的调动便开始进行,分别向各自的攻击位置运动。但是,他却没有立即把命令的副本给参谋长联席会议送去。  
  恰在此时,北朝鲜指挥部看到突破到釜山的机会日渐消失,便在釜山防御圈周围发起了孤注一掷的总攻。  
  北朝鲜为发起9月攻势,集结了大约9.8万人,其中三分之一是新兵,而新兵中大部分是在南朝鲜境内征召的。这些士兵几乎没有经过训练,常常连武器也没有,便匆匆上了前线。而对付这些军队,联合国军司令部却有大约12万人的战斗部队,另外还有6万人的支援队伍。  
  联合国军对北朝鲜漫长的交通线的空袭并没有能够挡住铁路运输,不过也极大地削弱了它的运输能力。补给品中重中之重的弹药和油料仍持续不断地运送到前线,但是数量已经减少。他们还补充了相当数量的坦克、大炮和迫击炮,但是都不足以和联合国军占压倒优势的武器相抗衡。到了8月中旬,轻武器开始短缺,并且一星期比一星期严重。事实上,他们已经无法获得新卡车,衣物也已经断绝了供应。然而,北朝鲜军最缺乏的还是食品;由于弹药和燃料优先,运来的食品定量分配只够一天吃一两顿饭。到9月1日,食品供应情况极为糟糕,大部分北朝鲜人已经显得体力不支,战斗力受到严重削弱。  
  虽然处于食不果腹、敌众我寡的境地,北朝鲜士兵仍然发动了攻击。他们在几个地方打开了缺口,并在9月初通过这些缺口涌入美国和南朝鲜军队的后方。北朝鲜军在5个地方发起了猛攻:两个师朝着南面的马山向美国第25师攻击;两个师沿着洛东江中段朝着密阳、釜山-大邱的铁路和公路方向攻击美军第2师;三个师试图在大邱突破美第1骑兵师和南朝鲜第1师的防守;两个师朝着永川和大邱东边的侧向走廊突破了南朝鲜第6和第8师的防线;还有两个师试图突破驻防在东海岸的南朝鲜首都师和第3师的防线以便从此打通直达釜山的庆州走廊。(见图1)  
  在随后的激烈战斗中,北朝鲜人取得了重大战果。到9月3日,沃克将军已在5个地方面临险境:北朝鲜军在浦项洞的突破;在大邱和浦项洞之间的永川,侧面走廊被分割;在大邱以北的山区北朝鲜军占据要地;在洛东江下游突破洛东江江湾以及在马山附近最南端向第25师主力的后部发起猛攻。  
  北朝鲜人的努力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正是北朝鲜指挥部意识到成败在此一举才这样破釜沉舟,但这已经无关紧要。在战术上北朝鲜指挥部也作了改进,从某种程度上使美国空军和炮兵的破坏性轰击效果打了折扣。在白天,只要联合国军的战斗机或轰炸机一飞来,或者前方炮兵观察员能够看得见,北朝鲜人在前线就根本别想动弹。在8月的战俘审问中,发现了北朝鲜第6师师长潘何森对战术变化所作的解释:“从现在起,白天进行战斗准备,日落不久即发起进攻。把大部分战斗行动集中在夜间进行,夺取敌人的基本阵地。从午夜起接近敌人,从距敌100米到150米的地方,发起近战。即使在拂晓,敌机也分不清敌我,这样便可避免重大伤亡。”  
  在崇山峻岭的中线战场和浦项洞的东海岸一线,南朝鲜军和北朝鲜军之间残酷的战斗持续了两周,双方损失都极为惨重。由于美第24师的协助和几个炮兵营与联合国空军及海军的狂轰滥炸,南朝鲜军最后才把北朝鲜人赶回到了大山里。在这一战区,北朝鲜司令部最大的失败在于,它无法为推进的部队提供足够的补给。其进攻实际上就夭折在后勤大动脉的末梢,从这里,后勤动脉在无路可行的大山里渐渐萎缩成了毛细血管。就连这些毛细血管也常常被空军的截击所割断,根本无法为前线提供充足的给养。  
  在大邱的北面西北方向,第8集团军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9月2日,3个北朝鲜师向第1骑兵师发起了进攻。尽管美军多次反击,北朝鲜军仍然朝着大邱推进,使美军防线从西部的倭馆到靠近北部大阜洞的那条老的“保龄球道”形成弧圈。9月3日,第1骑兵师防守的大阜洞和佳山失守。佳山是一座古城,四周有城墙环绕,数百年前修建的堡垒的废墟和石砌的城墙俯视着902高地。从这座山峰往西几英里就是大阜洞,往南仅10英里就是大邱。  
  在南江和洛东江交汇处以北的洛东江江湾一带,形势更加危急。9月1日,北朝鲜军队在江湾处以及江湾南北江面的无数个地点渡过洛东江,向刚到这一线的第2师发动攻击。在江湾的南端,北朝鲜第9师用照明弹和哨声发出信号,以非同寻常的兵力打击了第9团的C连。该连仅仅在阵地上守了不多久便溃不成军,其中大多数人一直逃到洛东江下游第25师的阵地。在江湾西部边沿,北朝鲜第9师的余部以惨重的代价把第9团的B连击溃。C连的不战而逃和B连的一败涂地,使防线上留下了很宽的缺口,数以千计的北朝鲜军队蜂拥穿过缺口,经过曾在8月激烈争夺过的苜蓿叶式高地和五峰里岭,直驱龙山。同时,北朝鲜的第2师在江湾以北,占领了第23团C连的阵地,该连大部被歼,仅有20人得以生还。部署在稍稍靠北一些的第23团B连也损失惨重,往东面退去。到9月1日上午,北朝鲜人已经渗透到南北走向的长连-龙山公路,把第2师分割成了两段——第23团和第38团在北边,第9团以及师部在南边。敌人在第2师的防线中部冲出了一个6英里宽、8英里纵深的缺口,第9和第23团的前线各营都被打得晕头转向。  
   8月31日夜,在马山以西的南方战线上,北朝鲜第6和第7师向驻扎在南江一线的第25师的第35团和驻扎咸安以西、战斗山和笔洞以北的第24团的第2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支大约300人的南朝鲜警察部队在南江渡口以南驻防,距南边的一个村庄约两英里。9月1日午夜过后半小时,北朝鲜军向这支警察特遣队发起了攻击,并迅速将其击溃。这样,北朝鲜军源源不断地从缺口穿过,运动到仍然驻防在南江一线的第35团的背后。同时,北朝鲜第6师攻击了部署在咸安以西小北山的第24团第2营。该营大部分士兵四散奔逃。北朝鲜人猛冲过来,包围了咸安。第24团团长亚瑟·S·钱普尼上校命令部署在咸安以南3英里用作预备队的第1营发起反攻,堵上缺口。9月1日早上,大约7点30分,第1营开始发动反击。但是,和北朝鲜人刚一交手,该营便溃不成军,往后方逃去。这样拂晓刚过,第24团的两个营作为作战部队事实上已不复存在。北朝鲜人向东迅速大举推进。(见图6)  
  釜山环形防御圈的形势危在旦夕。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认为,最大的危险在洛东江江湾一带,北朝鲜军在那里的突破最严重,渗透得也最深。他要求空军攻击北朝鲜人的补给队伍和洛东江以西江湾地区的援军,以便最大限度地把敌人从战场上孤立起来。远东司令部指示海军加入战斗。第7舰队迅速掉头,从攻击仁川和汉城的预定位置撤出,全速向南航行以便使舰载飞机进入作战区域,协助防御洛东江江湾一带。沃克将军还命令已经准备开往釜山发起仁川登陆(当然,尽管军队并不知道这一点)的海军陆战队(第5陆战团)处于待命状态。他命令陆战队返回防线,支援部署在洛东江江湾上的第2师。  
  第9团溃散后,第2师师长劳伦斯·B·凯泽少将实际上已经没有部队去防守龙山。情急之下,他让第2工兵战斗营、第2师侦察连、第72坦克营外加防空武器顶了上去。虽然北朝鲜人占领了龙山,但是,这支无足轻重的部队却阻止了他们朝密阳开进,并把那里的主要铁路和公路线切断了。工兵在城南和城东坚守阵地,控制了进出龙山的主要道路。9月2日大约凌晨3点,北朝鲜军队向工兵营发起了进攻,工兵营既没有大炮,也没有迫击炮。于是,他们便用9支新式3.5英寸和9支老式2.36英寸火箭筒代替大炮。火箭筒加上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的火力,使北朝鲜人受到重创。部署在龙山东边和南边出口处的第72营的中型坦克用密集的炮火阻止了北朝鲜人的前进。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整个上午,北朝鲜人在城南山坡上横七竖八丢下了数百具尸体,但是,美军也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其中一个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工兵营D连的所有军官非死即伤,只有一人幸免。士兵中12人阵亡,18人负伤。  
  在这次混战中,第9团团长约翰·G·希尔上校从洛东江阵地溃退到龙山附近的残部中,重新组织起一支大约800人的队伍。下午,这支混编队伍通过工兵营的阵地发起进攻,重新占领了这座城池。空中打击和火箭筒摧毁了数辆北朝鲜的T34坦克,到了晚上,北朝鲜军已被赶到了龙山以西的山地里。  
  第5陆战团到达龙山后,随即进入阵地,并于9月3日上午向西发动进攻。第9团和工兵营及陆战团协同作战——陆战团在通往洛东江的道路的一侧向西开进,第9步兵团的大部和坦克以及防空武器向北进发,而工兵营、第9团余部与部分坦克则向南攻击。  
   9月3日是反攻的第一天。陆军和陆战队的先遣队到达距西边的龙山两英里的阵地,当时龙山正遭受着北朝鲜军密集防御火力的攻击。陆战队的装甲车击毁了4辆T34坦克,第5辆上的士兵也弃车而逃。在空军的不断轰击下,北朝鲜军纷纷逃散,陆战队便乘机占领了城西的一个高地。还有一次,北朝鲜的增援部队正在推进时被困在了稻田里,飞机猛烈轰炸,大炮集中射击,轻重武器一齐狂扫,顷刻之间,北朝鲜部队便被摧毁。虽然取得了这样的战果,但对美国人来说这一天也是代价惨重的:仅陆战队就有34人阵亡,157人受伤。  
   9月4日再次发起反攻,敌人此次一触即溃。陆战队迅速占领了北朝鲜军第9师的师部,那里的帐篷还原封未动,两辆被遗弃的T34坦克完好无损。美国人发现,在往西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北朝鲜人的尸体和击毁的或者被遗弃的装备。黄昏时刻,反攻的队伍又推进了3英里。  
   9月5日,大雨倾盆。一大早,北朝鲜人便朝着第9团发动了猛烈的突围。敌人突入到了步兵阵地,于是,美国士兵便用刺刀与其展开肉搏战,终于遏制住了敌人的攻势。  
  天一放亮,美军第3天的反攻便开始了。这一天还是阴雨不断,对美国兵来说也是“故地重游”:上午过半时,陆战队逼近五峰里岭,第9团则到达苜蓿叶式高地,这里曾是他们8月攻势的老战场。这一次,陆战队从山岭之间的山口突破,占领了山岭那边的阵地;美国先头部队行动十分迅速,北朝鲜人根本没有来得及重新占领和巩固这两处易守难攻的要地。  
  下午,一支北朝鲜军从隐蔽的阵地冒出,向部署在隘口公路南边一座小山上的陆战队B连发起进攻。两辆T34坦克出其不意地摧毁了打头的两辆潘兴M26坦克。配备着火箭筒的美军突击队冲上前去,摧毁了这两辆T34坦克和紧随其后的装甲运兵车,那阵势就跟8月在这儿进行的坦克大战一模一样。北朝鲜人的进攻异常猛烈,致使B连25人阵亡。进攻一直持续着,直到A连增援人员上来后,在陆军大炮和陆战队迫击炮的配合下才遏制了敌人的进攻。  
  第二天,9月6日0点15分,根据麦克阿瑟将军的命令,第5陆战团从五峰里阵地撤出,返回到釜山为仁川入侵充实兵力。陆战队的撤出遭到了沃克将军的强烈反对。早些时候,他对阿尔蒙德将军说过,要是他手里没有第5陆战团,他就不能对环形防御圈的安全负责。而第1陆战师师长史密斯将军则坚持认为,没有第5陆战团,他就无法发动仁川登陆,尤其是在第3陆战团不能按时参加进攻的情况下。阿尔蒙德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让第5陆战团留在环形防御圈内,而把第7步兵师的第32团调给第1陆战师。这个建议当即被史密斯一口回绝。9月3日,争执达到了高潮。在乔伊、斯特鲁布尔和多伊尔三位上将的陪同下,史密斯前往第一大厦跟麦克阿瑟和阿尔蒙德摊牌。这次会议必定是一场暴风骤雨,而有关这次会议的干巴巴的报告只是说双方“陷入僵局”。而后,会议正在进行之时,阿尔蒙德把麦克阿瑟叫进了一间私人办公室。他对将军说,如果没有第5陆战团,史密斯和海军就不打仁川。麦克阿瑟这才说:“告诉沃克,他必须让出第5海军陆战团。”  
   9月4日,麦克阿瑟派远东司令部作战训练处的莱特将军亲自去向沃克将军传达关于陆战团的命令。如此谨小慎微地对待第8集团军司令官,反映出沃克当时十分担心环形防御圈的安全。莱特告诉沃克,第5陆战团最晚必须在9月5日晚至6日晨撤出;但是,莱特说,为了减轻由此带来的打击,第7师第17团将会调往釜山用作“流动预备队”,供沃克在需要时调用,而不再直接乘船开赴仁川参加入侵行动。他还对沃克说,预定于9月18日至20日到达远东的第3师第65团也将会直接转向釜山,归第8集团军调用。  
  毫无疑问,这对沃克多少是个安慰,尽管一支未经考验的新兵组成的“流动预备队”没法和身经百战的第5陆战团相提并论。进入9月以来,一直到9月4日出现这样的结局,这几天对沃克来说简直度日如年。虽说第9团和第5陆战团在洛东江江湾发起的反攻进展顺利,北朝鲜人仍然对大邱的北部和西部构成很大压力,对马山附近的威胁也丝毫未减。北朝鲜人在这些地方的成功进攻动摇了驻扎在大邱的美军司令部的信心,而在第8集团军司令部,同时也在国防部内出现的一个问题是,洛东江防线能不能守得住。  
  沃克将军面临着一项日益逼近、影响深远的抉择,失去第5陆战团也丝毫没有减轻抉择的难度:第8集团军是否应该撤退到所谓的戴维森防线?这条防线是由一位工兵军官加里森·H·戴维森在8月间仓促划定的陆军最后一道防线。其环形防线比敦刻尔克的防线还大,但是,显而易见,它也会让敦刻尔克的情景再次重现。虽然进攻部队和掩护舰队已经蓄势待发,但进攻仁川的决定尚未最后做出,此时此刻退至戴维森防线,可能会给第8集团军和麦克阿瑟在西伯利亚的寒风吹来之前发动的反攻带来灾难。一场很快即可结束的惩罚性战争可能会成为漫长的消耗战。  
  沃克明白,这个决定事关重大。然而,作为一军之长,他要对部队的安全负责,别人谁也做不到,甚至连麦克阿瑟也做不到。乍一看,沃克的焦虑毫无道理:尽管他减少了大约4000名陆战队员,但在人数上,他的兵力仍远远超过北朝鲜人,况且,在发动进攻的头几天里,北朝鲜人伤亡惨重,已经大伤元气;就火力而言,联合国军更是占尽优势。但是,沃克眼前的情况却使他十分清醒:尽管联合国军优势明显,但北朝鲜军却处于攻势,而且正在突破美军的阵地。  
   9月5日,沃克和他的高级参谋以及大多数师长仔细商谈了撤退一事。在商谈时,沃克并没有作出最终决定。为防万一,第8集团军的作战训练处拟订了9月6日早晨5点撤退的命令。但是,就在当夜,有“猛犬”之称的沃克将军却决定固守,决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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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27章 参谋长联席会议临阵退缩 </P><P>在遥远的国防部,人们极为担心第8集团军的安全,其程度远远超过了沃克将军所面临的实际局势。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看来,北朝鲜人把联合国军赶出环形防御圈的危险似乎确实存在,布莱德雷主席隐隐感到,麦克阿瑟命令第5陆战团撤出,更大大增加了这种危险。  
   8月28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曾给麦克阿瑟发去电报,同意仁川登陆的计划,但要求他提供更多的信息,然而,他却只字未回。读了关于北朝鲜人的推进以及联合国军有可能撤退到戴维森防线的报告后,参谋长们大为震惊。9月5日,他们向麦克阿瑟发出信号,示意他提供消息:“依据要求……期待着您告知就9月中旬的两栖行动计划所作的修改。”麦克阿瑟用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打发了这一提示:“该计划的整体轮廓一如对您所述。”然后,他答应于9月11日前派特使将详细的行动计划送给他们。  
  在参谋长们看来,这样的答复显然不够。9月7日,他们决定给麦克阿瑟发去最后警告,如果仁川登陆失败,或者不能速胜,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参谋长们的电文内容是:  
  虽然我们同意在朝鲜尽早发动反攻,但是我们十分关切地注意到那里最近事态的发展趋势。我们要求您依据所有因素,包括投入第8集团军现有的所有预备队,在按计划发起作战行动的情况下,对于该行动的可行性以及成功的概率做出估计。我们肯定,您一定了解,除第82空降师外,美国现有的受过训练的陆军部队已经悉数由您指挥。您也明白,万一第8集团军的主力无法迅速和第10军以及远东司令部现有的兵力会师,第一批部分受过训练的国民警备师最短也需要4个月方可抵达朝鲜。  

  后来,麦克阿瑟声称,这份电报“简直使我心寒至极”,因为它极力暗示“整个行动都应该放弃”。然而,从麦克阿瑟当即作出的答复中,丝毫也看不出他感到的寒心:  
  在我看来,作战行动的可行性毫无问题,而且我认为成功的概率极大。我进而相信,这是从敌人手中夺取主动权唯一的希望所在,因此,也是给予敌人决定性打击的一次机会。任何别的做法,都会把我们拖进遥遥无期的战事中,日益消耗、胜负难料,因为敌人增援和集结的潜力远远高于我们……环形防御圈之内的局势并未到千钧一发的程度。采取局部收缩和阵地防御以应付突发事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我们的军队根本不可能会从釜山的滩头阵地中给驱逐出来。北部的包抄立即可以解除南部环形防御圈的压力,而且,这是解除压力的唯一途径……北部包抄的成功并不取决于第10军和第8集团军的迅速会师。夺取敌人在汉城地区供应体系的中心地带将会使在南朝鲜作战的敌人的后勤供应彻底陷入混乱,由此可使他们最终土崩瓦解……由于我军拥有绝对的空军和海军优势,我军完全可以维持。在我军的南北夹击之下,再加上敌人后勤补给的崩溃,敌人必将土崩瓦解。虽然我方两支队伍的迅速会师对于彻底击溃敌人具有极大的象征意义,但在整个作战行动中,这并不是胜负攸关的一环。由于以上所述原因,已经拟订并已经向你们报告的作战行动并无实质性的变动。部队的调动,空军和海军的战前准备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我重申,我与我所有的指挥官以及参谋人员,均对包抄行动的成功充满热情和信心,无一例外。  

  麦克阿瑟所说的所有参与仁川行动的军官都一致同意,这未免有点言过其实。布莱德雷在自传中对他颇有微词。他写道,海军,尤其是陆战队军官对行动持有很大的保留意见。但麦克阿瑟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出的信号,却是对仁川登陆以及必将取胜的理由精彩而又具有说服力的总结。这该会打消他们的担心了吧?没有。  
   9月8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对仁川行动进行了最后讨论,早上,还和杜鲁门总统一起详细审核了麦克阿瑟的回复。“参谋长联席会议要对仁川计划正式表示不同意,已经为时太晚。”布莱德雷说。他们曾对总统说,他们同意仁川计划,同一天,他们还迅速电告麦克阿瑟:“我们赞同您的计划,并已把此意告诉了总统。”  
  麦克阿瑟的精心安排,没有给参谋长联席会议留下任何否决他的计划的余地。直到离部队向海滩发动攻击只有几个小时的时候,他才把计划送到他们的手上。林恩·D·史密斯中校这位携带仁川行动命令详细内容的特使,直到9月10日早上才从东京动身前往华盛顿。麦克阿瑟可能是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不要到得太早。”将军还叮嘱史密斯中校,把这句话也捎给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是他们认为风险太大,就说,我说过,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最大的冒险是华盛顿把美国军队部署到亚洲大陆。”  
   9月13日晚上11点,史密斯中校抵达华盛顿,9月14日上午11点才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们面前露面。等史密斯陈述完毕,回答过问题,参谋长联席会议要取消计划已经来不及了。攻击时间是远东时间9月15日早上6点30分,华盛顿时间9月14日下午4点30分。  
  正当高级将领们还在讨论仁川登陆是否会发生时,执行作战行动的陆战队队员、水手、步兵和航空兵已经登上军舰、飞机,朝着仁川浩浩荡荡地进发。不过当时除了策划参与者之外,并没有人知道目的地。当时倒有不少传言,但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与此同时,坚守釜山环形防御圈的战斗还在进行着。沃克将军用不着再为第8集团军的安全担忧了。在第5陆战团和第9团的手里,北朝鲜第9师在洛东江江湾遭受了灭顶之灾。尽管北朝鲜实力不济的第4师渡过洛东江前往增援第9师,可他们谁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朝第9团方向推进,只有孤零零地呆在苜蓿叶式山和五峰里岭。尽管在环形防御圈的其他地方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情况和这里也一模一样。美军的反攻把已经渗透到洛东江江湾以北第23团阵地上的北朝鲜第2师逼了回去。英国第27旅也首次投入了战斗。沃克将军把它部署在第2师的北边,以阻止北朝鲜军沿高灵-大邱公路从永浦桥跨过洛东江。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英格兰和苏格兰的职业军人表现顽强。令该地区的英军和美军感到庆幸的是,尽管通往洛东江东边的无路可走的山地,向北可取大邱,向南可攻第2师的后方,而且通道大开,但是,北朝鲜第10师竟然没有朝英军或美军的阵地发动有力的攻击。  
  大邱的北面,连续几天情况都很糟。美军试图夺回佳山(902高地),却未能得手,且伤亡惨重(用作步兵的工兵连几乎伤亡过半)。北朝鲜人向前推进,越过佳山,在距大阜洞南边两英里处设置路障,并在距大邱只有8英里的地方,占领了570高地,居高临下,直逼大邱。9月8日,第1骑兵师的反攻战斗正酣,当时北朝鲜人已威胁到距大邱更近的314高地和660高地。第1骑兵师于是集中攻击314高地,经过这场战争中最为惨烈的战斗之后,于9月12日夺取了高地。第7骑兵团第3营8月底才到达朝鲜,在这次攻击行动的头两个小时中就有229人阵亡;整个营才只有535人。314高地的战斗结束之后,北朝鲜人缓慢地且战且退,对大邱的压力终于解除了。  
  在马山以西的南部前线,第27团的一个加强营于9月1日下午被派往咸安美军防线,去堵住由于第24团的两个营溃散而留下的巨大缺口。200英里开外,“福日谷号”和“菲律宾海号”正开足马力,以27节的航速朝着战场驶来,从舰上起飞的海军飞机和空军战机一道发起了轮番轰炸,以协助第27团的进攻。9月1日,到夜幕降临时,第27团的部队已经夺回了当天早些时候第24团失守的大部分阵地。上午,在浓雾的掩护下,北朝鲜军进行了反扑,但是,第27团的士兵激战了整整一个上午。雾散以后,凝固汽油弹帮了他们的大忙,许多北朝鲜人被活活烧死。第二天,北朝鲜人再次反扑,却遭到了重炮、迫击炮、坦克密集炮火的迎头痛击和由营指挥部指挥的空军及时准确的空中打击。进攻被击退以后,该营阵地前留下了数百具北朝鲜人的尸体。同时,北朝鲜军绕到第35团背后,把它与其他部队分割开来,但是,该团坚守阵地。先是第27团的一个营,后来是两个营,从后面向3000名左右的北朝鲜人进行攻击。尽管在混战中美国人遭受了极大的伤亡,但美军的火力最终把敌人压了下去。到9月7日,北朝鲜第7师的残部越过南江撤退。第25师在其战线后面掩埋了2000多具北朝鲜人留下的尸体,这还不算在该师阵地前被打死的士兵。就这样,尽管出现了严峻的恐慌,南部美国人的防线还是挺了过来。  
  在南部战场上,发生了一次颇具讽刺意味的事件。南旨里的洛东江大桥是第25师和江北各师直接联系的必由之路,因此,在“防守洛东江的日日夜夜里”,这座桥一直被忠心耿耿地守卫着。北朝鲜军试图夺取这座桥以便向釜山推进,但是,几乎每夜的突击都被守卫该桥的第35团F连第1排击退。有一次,在靠近大桥的北面,北朝鲜人留下了100多具尸体。战斗结束了,南旨里大桥完好无损。可是,9月9日,一群美国F-82战机从云里钻了出来,发现了这座桥。这些飞行员为何要和自己人反目成仇,没有人知道。F-82战机俯冲而下,一颗500磅的炸弹落在桥的正中间跨度为80英尺的桥孔上面,随即轰的一声,桥被炸飞,落进了江里。  </P>
<P>第28章 仁川之战 </P><P>仁川之战是美国实施的最后一次声势浩大的两栖入侵。该入侵是在美国的盟友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和荷兰协助下,为了一个宏大的共同目的而实施的。士兵举袖如云,飞机、舰只铺天盖地,整个事件极富刺激和戏剧性。数百艘舰艇林立海面,上百架战机遮天蔽日。仁川入侵,这一幅呈现在严酷、恶劣、代价高昂的朝鲜战场上的画面,唤醒了人们对理想主义时代的回忆: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此情此景,固然令人心潮激荡,但它自然而然引发的结果却无疑是个不合时代的错误,逝者若斯,恍然如梦。仁川之战既不像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诺曼底入侵,也不像太平洋岛屿之战,它只不过是旨在击退入侵之敌这一有限战略目标的军事行动。虽然麦克阿瑟把他的计划远远扩大到了军事胜利之外,意欲摧毁整个北朝鲜,而对于即将在那里登陆的将士来说,这样一副景象却无法超越仁川的泥滩显现在他们的脑海里。纵使他们真的知悉麦克阿瑟的计划,要灭掉一个缓冲国,并把它纳入到李承晚独裁统治的国度里,也不见得就足以激起他们民主与自由的理想,仁川行动也不见得就会从一次只不过是必须的,但毫无新意的军事行动摇身一变而成为伟大而崇高的壮举。不论是在半岛内外的人士看来,抑或是在大多数美国人以及他们的盟友看来,朝鲜战争已经成为一场为了有限的国家目标而战的有限战争;无论参加仁川行动的舰队多么庞大,也难以唤起曾经在二战中激励过同盟国各国人民的那种使命感。
  虽然如此,仁川行动仍显示了美国强大的国力和美国海军卓越的见识。与美国和北朝鲜在釜山环形防御圈进行的几乎势均力敌,且与令人心力交瘁的地面战不同,仁川入侵充分展示了美国和有天壤之别的北朝鲜之间极大的力量悬殊。就好像是世界重量级冠军上了拳击场,要和一名轻量级高中学生较量。联席会议参谋长们的担忧之所以令人感到惊讶,原因正在于此:一旦美国的海军和空军力量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两栖攻击部队联合作战,对入侵的成功就不该有一丝的疑虑。以下例子就足以说明双方的兵力多么不成比例:北朝鲜人只有19架活塞式飞机,而美国的喷气式和活塞式飞机数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战场上空竟没有足够的空域容纳它们。在仁川集结的二百多艘船只中,可供斯特鲁布尔上将调遣的有:两艘有陆战队支援的护卫航空母舰,“培登海峡号”和“西西里号”;攻击型航空母舰“拳师号”,载着110架战机正急速从加利福尼亚驶来;攻击型航空母舰“菲律宾海号”和“福日谷号”,如果需要的话,还有数百架战斗机和轰炸机。斯特鲁布尔上将还有英国轻型航空母舰“胜利号”,它是用于封锁的一只铁拳,还有掩护舰队,由两艘英国轻型巡洋舰(“锡兰号”和“帽徽号”)和来自英国、荷兰各一艘,加拿大、澳大利亚各两艘的驱逐舰组成。掩护部队中还有来自英国和新西兰的护卫舰各两艘。
  为了侦察仁川港及其通道的情况,8月31日,海军尤金·F·克拉克上尉被派上了仁川港附近的灵兴岛。他和他的两个翻译从日本九州的佐世保登上英国的驱逐舰“博爱号”,“博爱号”又把他们送上南朝鲜的护卫舰。尤金上尉征用了这座6英里长、3英里宽的岛上的唯一一只机动船,他还把孩子们组织起来,分成小组监视小岛沿岸。面对相邻的北朝鲜人占据的大阜岛,他还架起了两挺机枪。就在这危若累卵的境地,他呆了两个星期,不断地和来自附近岛屿的北朝鲜的船只进行战斗,俘获在低潮时从大阜岛渗透来的敌人。夜间,他把南朝鲜年轻人派到仁川港去测量泥滩、水深和防浪堤的高度,刺探北朝鲜人的兵力和防御工事。在他的冒险经历中,克拉克和他的助手俘获了30只船只,其中几只船上还有警察和士兵。克拉克的行动有两点非同寻常:南朝鲜人中没有人出卖他;他的行动说不上秘密,竟然没有引起北朝鲜人的警觉,为仁川入侵做应对准备。
  入侵舰队进入海峡时,克拉克仍然呆在那里。事实上,克拉克还修好了一只重要的导航灯,给舰队导航,因为通往仁川的飞鱼海峡,危机四伏。9月14日午夜,克拉克点亮了八尾岛这座小岛上一只至关重要的导航灯,帮助舰队进入海峡。克拉克上尉因其英勇而出色的表现,获得了海军十字勋章。
  仁川进攻成功的关键是压制住只有1000英尺宽的月尾岛。这个小岛紧靠仁川,据说上面很深的堑壕里埋伏着高速火炮。为了不把入侵地点暴露给北朝鲜人,海军策划者考虑,要到发起入侵的那天早晨的最后时刻再轰炸这座小岛。但是,专家断然反对这一意见:在进攻日本本土前,对日本占领的太平洋岛屿的轰炸经历记忆犹新;指望在一个上午就能压制住月尾岛未免过于乐观,这样的乐观情绪将是十分危险的。
  这就迫使海军采取一系列迷惑敌人的举动,用斯特鲁布尔的话说,其用意在于防止敌人怀疑的探针指向仁川。“密苏里号”战舰炮击了东海岸,包括三陟的铁路中枢和港口。另外,航空母舰不但轰炸月尾岛,还轰炸了南边100英里处的群山以及北部北朝鲜首都平壤附近可能的登陆地点。然后在9月7日,斯特鲁布尔又命令对群山发动佯攻。佯攻由英国护卫舰“白沙湾号”和一批美国陆军和皇家陆战突击队执行。
   9月10日,对月尾岛摧枯拉朽的炮击开始了。从“培登海峡号”和“西西里号”上起飞的F4U海盗式轰炸机用凝固汽油弹把这座岛烧成了焦土。海盗式轰炸机投下了95颗凝固汽油弹,岛上的大部分建筑和几乎所有的植物荡然无存。在以后的两天里,飞机再次轰炸了这座小岛。
  日本本州岛上的神户港和横滨港与九州岛上的佐世保港是入侵装备中心,在8月底就紧张地忙碌起来。正当人们焦头烂额地做着准备的时候,简号台风9月3日扫过神户,风速高达每小时110英里,掀起的海浪高达40英尺。7艘美国军舰的缆绳被刮断,一座200吨的起重机的钢缆喀嚓一声断裂。尽管遭受了损失,神户港和装船的陆战队在9月11日的最后期限内完成了任务。9月10日,47艘为陆战队护航的坦克登陆舰驶离神户港(其中37艘由日本船员驾驶)。到第二天,66艘货运船全部驶离港口,开往仁川。与此同时,第7师驶离横滨,于9月12日和从釜山出发的第5陆战团在海上会合。
  这时候,第二次台风凯齐亚号正在马里亚纳群岛附近形成,预计9月12日到13日从朝鲜海峡经过,船队刚好赶在了台风的前面。美国的指挥官们希望凯齐亚号台风按通常方式转向北去。因此,斯特鲁布尔上将命令舰队在台风到来前出海。9月11日,斯特鲁布尔本人乘坐他的旗舰——重型巡洋舰“罗切斯特号”驶离横须贺港。同一天,进攻部队司令多伊尔少将登上旗舰“麦金莱山号”,和陆战师师长史密斯将军及其参谋人员一道离开神户。麦克阿瑟选中了“麦金莱山号”来观察攻击的进程,因为这比从“罗切斯特号”上观察更靠近前沿。陪同麦克阿瑟的有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远东司令部作战训练处的莱特将军,阿朗索·P·福克斯少将和他的参谋长考特尼·惠特尼,以及麦克阿瑟邀请的顾问太平洋舰队陆战队司令莱缪尔·C·谢泼德中将。他们先飞到板付空军基地,然后驱车到佐世保。9月12日大约午夜时分,麦金莱山号冲破狂浪(海浪之大是多伊尔上将从来没有见过的)驶进佐世保港。麦克阿瑟一行登上舰船,半小时后船便起航向仁川驶去。
   9月13日一大早,舰队的部分船只在九州南端遭遇了狂风恶浪,那里的风速高达每小时60英里,巨大的浪峰扑上船头。但是,就在这一天,凯齐亚号台风向东北刮去,当舰队经过朝鲜南端的济州岛时,前面的黄海则显得相对平静。
  尽管会暴露迫在眉睫的攻击,麦克阿瑟和斯特鲁布尔还是决定在9月13日派预备炮兵(炮火支援大队),把部署在月尾岛上护坡后面的75毫米火炮炸成哑巴。海军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些火炮了。倘若不把这些高速火炮炸掉,在甲板单薄的攻击舰接近海滩时,它们便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经斯特鲁布尔同意后,炮火支援大队司令J·M·希金斯少将决定走一着险棋:他要在大白天低潮时进入仁川,而不是在夜里。他之所以这样做,保守的理由是避免夜间接近时发生的危险:船只可能相互碰撞,可能在那两条浅水道(30到36英尺)里搁浅。但是,在敌人眼皮底下驶入他们占领的海岸,不能说没有一点儿耀武扬威的样子:美国海军自信的神气和嚣张的意识被显示得淋漓尽致;他们认为,有往日的盟友皇家海军一道作战,美国海军不但掌握了制海权和制空权,而且敢于面对任何胆敢跟它较量的三流对手。在上将们的眼里,部下偶尔流露出的自大显得不成体统,而他们自己潜藏在心里的张狂也不无夸耀地从其举止和金色丝带上显露出来。他们似乎在说,谁也别想朝他们的大洋里吐一口唾沫。(见图7)
  事实上,斯特鲁布尔和希金斯是想吸引坚守不动的75毫米火炮开火,好让它们暴露目标,以便将其彻底消灭。9月13日上午半晌时分,由两艘美国重型巡洋舰“托利多号”和“罗切斯特号”,两艘英国轻型巡洋舰“肯尼亚号”和“牙买加号”,以及6艘美国驱逐舰组成的行动大队进入仁川水道,沿着飞鱼海峡航行。接近中午时分,舰队发现了北朝鲜布下的水雷区。雷区靠近月尾岛,在水道变窄的地方于低潮时暴露了出来。这个发现对于在白天低潮时行动是个意外收获。驱逐舰和巡洋舰朝着水雷一齐开火,然后,“亨德森号”暂时留在后面继续搜寻并摧毁漏下的水雷。
  巡洋舰在离海岸7到10英里的地方抛锚,其余的5艘驱逐舰“曼斯菲尔德号”、“狄海文号”、“斯文森号”、“科利特号”和“格克号”沿水道一直向前航行。在距离月尾岛只有800码远时,“格克号”抛锚停船,其他船分布在后面的水面上。一阵可怕的寂静笼罩着四周。每一位水手的眼睛都机警地在月尾岛上扫来扫去,搜寻在凶险的峰丘下隐藏着的北朝鲜人的炮兵阵地。寂静持续了15分钟,岛上没有一丝儿动静。下午1点,中队队长,哈利·C·艾伦上尉终于发出信号:“执行预定任务。”
  驱逐舰对着月尾岛众炮齐发,巡洋舰上的6英寸和8英寸口径的大炮也发出一阵阵怒吼。这震天动地的重炮打了3分钟之久,月尾岛上的5门大炮还是一声不响。人们闹不明白北朝鲜的炮兵指挥官心里是怎么想的:5艘美国驱逐舰就在眼皮底下,在炮兵的射程之内等着挨打呢。然而,如果他开火,也就注定了他的大炮和士兵覆灭的命运。北朝鲜指挥官掂量着这一抉择和肩负的责任——他终于开火了。
   75毫米高速火炮4次击中了“科利特号”。一颗穿甲弹裂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穿进了引擎舱,炸烂了一条蒸汽管;另一半飞进了作战控制室,损坏了火力控制设备,炸伤了5个人。“格克号”两处被击中,不过损失不大。“斯文森号”几乎得以幸免,只是大卫·S·斯文森上尉遇难。他是本次行动中遇难的唯一一人。
  驱逐舰达到了目的:搞清了敌人的75毫米火炮的位置。炮兵军官迅速作出调整。驱逐舰的大炮转动炮口。就像冷静而细心的神枪手,炮手们确定仰角和方位,分毫不差。北朝鲜的大炮仅仅又放了几炮,驱逐舰上排山倒海般的炮弹便越过深远的护坡,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了北朝鲜的炮兵阵地上。月尾岛上的大炮变成了哑巴。
  驱逐舰沿着飞鱼海峡撤了出来。撤出的途中,他们又发现了8颗水雷并一一将其摧毁;这些是布在仁川水道上余下的仅有的水雷。第二天(9月14日),对月尾岛的攻击仍在继续。但是,在静静的飞鱼海峡,先头部队下半旗迎风停泊,在“托利多号”上为斯文森上尉举行葬礼,他的尸体沉入了大海。 </P><P></P>
<P>上午11点,海军飞机对月尾岛开始进行猛烈轰炸。16分钟后,巡洋舰又发起第二次炮击。这一次,仁川城内的目标也受到了打击。飞机留下的裹尸布一样的烟幕还没有飘散,驱逐舰又发起了新一轮炮击,1700发5英寸的炮弹倾泻在月尾岛上和仁川城内。还击的炮声一声也没有。月尾岛已经成为一片焦土,只剩下骷髅架一样的树木。
  根据计划,第5陆战团第3营应在9月15日早上6点30分趁高潮时登上月尾岛。人们希望该营迅速拿下该岛,因为正处于退潮,直到下午援军才会到来。在下一次高潮时,大约下午5点30分,第5陆战团的余部将在红滩登陆——那里坚固的灰石防浪堤高15英尺,正好保护着城中心。同时,第1陆战团攻击蓝滩——那是一片半开阔的泥滩区,位于仁川城南部边沿地带,也是由防浪堤保护着。红滩和蓝滩一样,在第二天早上高潮到来以前,都与增援部队隔离开来。与此同时,登陆舰艇也几乎会陷在泥中。因此,在海军的大炮和飞机完全把北朝鲜的援军与战场阻断的时候,陆战团必须取得战术上的胜利。
  将第5陆战团直接派进高楼林立的城内,目的是要夺取距海岸1000码的嘹望台山和公墓山。公墓山位于登陆区的左侧,高130英尺,据报告上面部署着3门大炮。陆战团认为,要占领仁川,必须迅速拿下这两个制高点。派第1陆战团在蓝滩冲过泥滩的主要好处是,汉城和仁川之间的铁路和公路干线距海岸仅1英里,迅速攻占这些地方便可以截断敌人逃跑和增援的通道。
  陆战师占领滩头阵地后的初期目标是位于仁川东北地面距离16英里的金浦机场。按照计划,拿下机场后,部队将渡过汉江,直驱汉城。麦克阿瑟想尽快达到这两个目的。金浦机场至关重要,因为这里有6000英尺长的跑道,可以起降重型飞机,这将大大增加对汉城的空中打击力度;更为重要的是,这里将用做粉碎北朝鲜军队补给线的基地。当然,占领汉城,将会切断北朝鲜军队在南方的主要补给线。
   9月15日凌晨2点,先头攻击团在海军上尉诺曼·W·西尔斯的率领下,凭借雷达、月尾岛仍然燃烧着的火光和八尾岛上的导航灯的指引,沿着蜿蜒曲折的水道穿过飞鱼海峡。这时候,克拉克上尉坐在八尾岛顶上,望着入侵的军舰从水面穿过。他身上裹着一条毛毯,正冷得瑟瑟发抖。3艘快速运输船上载着罗勃特·D·塔普利特中校率领的第5陆战团第3营,一艘船坞登陆舰上载着9辆M26潘兴坦克,还有3艘火箭发射舰。这些舰艇组成了一个小型护航船队。船队悄悄地停泊下来,以便把月尾岛和北朝鲜沿滨水区部署的炮兵群(如果有的话)隔离开来。
  早上5点钟,8架陆战队海盗式轰炸机从护卫航空母舰上起飞,对月尾岛发起攻击。头两架飞机发现一辆装甲车正从仁川穿过堤道,随即把它击毁了。海盗式轰炸机沿着岛的脊线一路炸过去,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5点50分,陆战队队员分别登上17艘登陆艇;坦克装进了3艘登陆舰。海军炮火和空军轰炸像过筛一样把月尾岛炸了个遍。然后,3艘低矮的火箭发射舰驶向近处,瞄准这个倒霉的小岛发起了弹幕射击。正在水面上盘旋航行以等待进攻的登陆艇立即排成一条线,向小岛扑去。“麦金莱山号”上的喇叭刚刚宣布“登陆部队越过出发线”,麦克阿瑟将军就来到舰桥,观看一英里以外的登陆艇向月尾岛接近的情形。
  岛上没有一声枪响。6点33分,第一梯队陆战队队员到达月尾岛北湾的海滨浴场。海盗式飞机在他们前方50码的地方,用密集的机枪火力扫过地面。第二梯队登上海滨时,步兵急速前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随后,登陆舰赶到;3辆坦克上装着推土铲,用来扯破铁丝网,填平战壕,封死洞口;另3辆坦克上装着火焰喷射器。陆战队迅速越过小岛,封锁了通往仁川的堤道,占领了制高点。上午7点50分,他们占领了这座岛。随后不久,塔普利特中校派了一个班和3辆坦克,从月尾岛沿着堤道登上了近旁的一座泪滴形小岛。他们在那里击溃了一排北朝鲜军。这排人有的投降,有的跳海,其余的都被消灭。
  整个战斗使北朝鲜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108人阵亡,136人被俘。另外,还有100多人拒不投降,被坦克推土机封死在洞里。美国情报部门的报告大致准确:北朝鲜的俘虏交待说,有400名士兵守卫着该岛,其中大部分是新近征召的新兵,没有受过多少训练,也没有作战经验。陆战队的损失不大:仅17人受伤,无一人阵亡。
  这时候,令人焦虑的时刻到了。潮水已退去。直到下午援兵才会到来。敌人占领的海岸在前面时隐时现。自从两天前希金斯上将的轰炸大队一到,北朝鲜司令部对联合国军动向的疑虑便一扫而空。“密苏里号”在日本海的牵制行动和群山的佯攻发挥了作用;而真正的攻击目标是仁川。要想阻止入侵,北朝鲜必须把强大的兵力调至仁川,而且要快。正在此时,令人望而生畏的庞大军队云集仁川,麦克阿瑟直插敌后的战术清晰地展现出来:海军连续不断的猛烈炮火覆盖了所有接近仁川的通道。尽管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海军和陆战队的飞机仍在该城后面纵深25英里的乡间道路上空范围内往来游弋,即使北朝鲜司令部在附近有军队,他们也不可能增援仁川。虽说月尾岛上陆战队孤立无援,他们感到紧张不安,其实,他们的紧张是多余的:仁川被围得如铁桶一般,里面只有1600人的北朝鲜守城部队。而他们面对的是几乎7万人的美国和南朝鲜入侵部队。9月15日拂晓前,一些士兵从汉城前来增援仁川,但是天黑后又缩回了都城。显然,北朝鲜司令部已经断定,仁川守不住了,于是决定把现有的少量兵力集中在汉城。
  下午3点30分,第1和第5陆战团的进攻部队跨过运输船,上了登陆艇。海军军舰对登陆区域和登陆区域后面又进行了炮击。然后,火箭发射舰开到红滩和蓝滩近旁,朝着登陆区域发射了2000发火箭弹。下午4点45分,登陆艇越过出发线,45分钟后,登上了海岸——第1陆战团和第5陆战团分别在下午5点32分和5点33分登陆。
  红滩上,第5陆战团借助伸缩梯爬过防浪堤。几只小船穿过海军炮兵在堤上炸出的洞口,把士兵送上岸去。对美国海军陆战队来说,这是破天荒的一次行动:第一次攻入城市中心,第一次在防浪堤上登陆。在左翼,一个排与北朝鲜人遭遇,他们缩在战壕里和一个防浪堤里侧的碉堡里。陆战队发起冲锋,展开了一场恶战。陆战队8人战死,28人负伤,但是,他们消灭了北朝鲜守军,向内陆长驱直入。A连到达公墓山山顶,上面的北朝鲜人扔下武器,举手投降。登陆22分钟后,该连发射了一颗信号弹,告诉指挥部他们已经占领了公墓山。到午夜时分,第1营的其他分队朝着嘹望台山山顶渗透,途中遇到零星的抵抗。
  在蓝滩,大多数人必须从高高的防浪堤上爬过才能上到陆地上。当时浓烟滚滚,混乱不堪,陆战队的一个小分队迷了路,在海岸左边登上了防浪堤。在有些地方,陆战队不得不用炸药在防浪堤上炸出洞口。斯特鲁布尔上将和阿尔蒙德将军观察着进攻的进展情况。登陆还在进行的时候,他们乘一只驳船靠近了蓝滩。正当驳船靠近防浪堤之时,一位岸上的陆战队军士大声吼道:“那只船!快滚到一边去!”斯特鲁布尔上将一下便听出这是专对他们这条船的命令,立刻命令舵手全速把驳船掉头。驳船刚掉过头来,轰隆一声巨响,堤墙被炸出了一个洞口,驳船和乘员却平安无事。
  第1陆战团迅速向内陆推进。艾伦·萨特中校率领着第2营到达一英里开外的仁(川)汉(城)公路。他们1人阵亡,19人负伤。午夜刚过,第1陆战团也达到了总攻日的目标。
  由于夜间低潮时援军不可能到达,海军便紧跟着攻击部队,派出8艘特殊装备的坦克登陆舰,在高潮到来前登上了红滩。卸下第二天进军所需的装备花了整整一夜。令人痛心的是,把坦克登陆舰开上岸导致了一个悲剧。下午6点30分,已冲上海岸的登陆舰受到敌人迫击炮和机枪的射击。于是,3艘登陆舰上的炮手便用20和40毫米的加农炮发疯一般射击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们,他们就已打死第5陆战团第2营1人,打伤23人。
   9月16日上午7点30分,登上岸的两个陆战团取得了联系,仁川已被彻底包围。城内残存的北朝鲜人都不可能逃出去。跟入侵部队一起上来的一个南朝鲜陆战团接到任务,去扫清城内的敌人。他们干得非常卖力,在任务结束之前,不管是对朋友还是敌人,仁川都不是安全之地。
   9月16日一大早,一个空军小队的8架海盗式飞机从西西里号上起飞,在仁川以东3英里处的公路上发现6辆T34坦克正朝仁川开来。海盗式飞机立刻用凝固汽油弹和500磅重的炸弹进行轰炸,击中了3辆,跟在后面的步兵也四散逃窜。北朝鲜人发起还击,击落了一架海盗式飞机,飞行员也被打死。第二小队的海盗式飞机也对坦克发起攻击。据陆战队的飞行员说,他们已经把坦克摧毁了,但是,当一个先头排的陆战步兵靠近的时候,6辆T34坦克中的3辆又开动起来。后来,M26潘兴坦克把他们炸飞了。
  北朝鲜人的反击不过如此。陆战队迅速向前挺进,路上仅遇到轻微的抵抗。晚上,他们已经深入陆地6英里,到达滩头阵地防线。仁川登陆的成功已成定局。北朝鲜炮兵的炮弹已经够不到登陆的海岸和码头,从那里,物资和人员正源源不断涌上岸去。同样地,陆战队也已进入阵地,攻击金浦机场和永登浦。永登浦是汉江南岸汉城市郊的一个大工业区。雷蒙德·L·默里中校率第5陆战团朝金浦进军,刘易斯·B·(切斯特)·普勒的第1陆战团向永登浦进军。
   9月17日早上5点45分,第5陆战团C连的一个先头排,占领了一个前沿路障。他们望见6辆北朝鲜T34坦克从旁边开了过去,随行的还有步兵,有些步兵就坐在坦克上。在朦胧的早晨,北朝鲜人没有看见陆战队队员。到了75码的距离时,火箭分队朝一辆坦克发射了一枚火箭弹,坦克燃烧起来。M26坦克和无后坐力炮一齐开火。不到5分钟,6辆T34坦克被摧毁,250名北朝鲜步兵中200名被打死。陆战队只有1人轻伤。
  随后不久,麦克阿瑟将军在一长串高级将领——斯特鲁布尔上将、阿尔蒙德、莱特、福克斯、惠特尼等将领的陪同下,后面还跟着一群记者和摄影师,来到了陆战队的前沿阵地。他们从前一天被摧毁的6辆T34坦克和另外6辆在上午攻击中起火,现仍在燃烧的T34坦克旁经过。麦克阿瑟的吉普车在一个涵洞旁停下,其他车辆也随后停下。将军下了车,看了看被击毁的T34坦克,又查看了一下北朝鲜人的尸体,然后,兴致勃勃地说,他心满意足了。麦克阿瑟一行退走以后,陆战队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们听到了可疑的声音,6个北朝鲜人从刚才麦克阿瑟的吉普车停靠处下方的涵洞里冲了出来。几声枪响后,他们赶紧举手投降。
  第5陆战团在下午6点到达金浦边沿,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已经夺取了机场的南部。据守金浦的近400名北朝鲜人好像被陆战队的出现惊呆了。他们甚至没有在跑道上埋雷。然而,那天夜里,好几个连的北朝鲜人仅仅靠着步枪和冲锋枪的火力向陆战队的外围发起了进攻。他们的进攻被击退并遭受了惨重的伤亡。北朝鲜人向东北退去。9月18日上午,陆战队占领了金浦机场。同一天,第5陆战团到达汉江。下午2点9分,一架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在金浦机场降落,支援入侵的陆战队第33空军大队的先头小队从日本起飞,先后到达金浦。金浦机场运转起来;到9月20日,海盗式飞机以金浦为基地,开始对敌人进行空中打击。(见图8) </P><P></P><P>9月17日上午,两架北朝鲜雅克飞机对停泊在仁川港的“罗切斯特号”巡洋舰进行了两次大胆的俯冲轰炸。第一批投下的4枚100磅重的炸弹落在了舰后远远的地方,尽管有一颗落在巡洋舰的飞机起重机上弹起,但没有爆炸。第二批投弹只造成轻微的损坏。其中一架雅克飞机用机枪对英国皇家军舰“牙买加号”猛烈扫射,被军舰击落,但是,军舰上有3人死亡。
  北朝鲜人对仁川入侵的反应非常迅速,但是,麦克阿瑟的战略和美国空军力量对北朝鲜司令部所施加的限制也立即体现出来。北朝鲜军司令做出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他没有告诉在釜山环形防御圈作战的军队说美国军队已经在他们的后方登陆,但是在登陆后3到4天,他开始从防御圈调出部分军队。其结果是,第8集团军没能按计划于9月16日从防御圈突出去,因为面对美国军队的北朝鲜人并没有回顾身后,而是还在向前看。所以,他们仍在激烈抵抗。几乎一周过后,登陆的消息才传到前方部队。崩溃随之相继发生。北朝鲜军队像潮水一样往后退去。然而在此之前,北朝鲜司令部仍有一点时间挽回这一绝望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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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29章 攻占汉城 </P><P>9月22日晨,陆战队从汉江北岸向通往汉城的西边通道发起了进攻。阿尔蒙德将军想尽快占领该城,又派了一个南朝鲜陆战营参加战斗。攻击沿着一条极为狭窄的地带向前进行:该地带不足3英里宽,这是一次正面进攻。(见图8)  
  已经进入阵地的第5陆战团担任主攻任务,第1和第7陆战团在以后的阶段里亦陆续投入战斗。面对陆战队和南朝鲜军的是新近组建、刚刚赶到这里的北朝鲜第25旅,外加第78独立团,加起来可能有5000人。北朝鲜人匆匆调兵,沿汉城西边的山头布防。他们挖了战壕和散兵坑,用50多挺机枪建立了协调火力区,并且部署了大炮和迫击炮。  
  第5陆战团第3营奉命夺取北边的296高地。中部由南朝鲜陆战队自西向东分别占领56、88高地和105中心区。这几座小山头就像章鱼的触须,从296高地向南伸去。在南部,第5陆战团第1营将夺取靠近汉江附近的南105高地。  
  在北部,第3营仅仅遇到了微弱的抵抗便占领了296高地,但是,敌人兵力集中的南坡却没有拿下。在中部,北朝鲜军的猛烈火力拦住了南朝鲜陆战队的去路,美国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对北朝鲜的阵地进行了一整天的轮番轰炸,试图将其摧毁,但却毫无效果。后来据战俘交待,北朝鲜第25旅那天遭受了百分之四十的伤亡。在南部,第3营只被拦住了一会儿,当天稍晚些时候,该营便占领了南105高地。  
  第二天,即9月23日,南朝鲜陆战队对56高地发起攻击,但是再次遭受严重伤亡,并未取得多大进展。下午半晌时,美军第5陆战团第2营接替了南朝鲜陆战队,不过,该营也同样伤亡严重,进展不大。夜间,进攻部队(D连和F连)就地掘壕过夜,他们距敌人占领的山脊还有一段距离。该团在汉江北边其余的进攻前线被困了整整一天。同时,第7陆战团从第5陆战团的背后接续上来。  
  西部大门极为顽固的防守挡住了第10军,阿尔蒙德将军越发急于攻克这座城市。汉城已经被完全包围,连接从洛东江后撤的北朝鲜军队的交通线被切断。但是,汉城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具有极大的重要性,麦克阿瑟一心想把它拿下来。同样重要的是,余下的北朝鲜人在城里修筑工事的时间越久,要把他们驱赶出来就越难,代价就越高。  
  阿尔蒙德对陆战队的进展很不满意。9月23日,他告诉史密斯将军,他在正面继续进攻,不过他认为,史密斯应该利用汉江南岸的开阔地带包围敌人的防线,然后从背后直插城内。史密斯将军不愿这么干。他说,他肯定北朝鲜人为了守住城市,会一条街一条街地开展巷战,而不会顾及侧翼的行动。他想把整个师联合部署在汉江以北,而不想分开部署在汉江两岸。  
  阿尔蒙德对史密斯尖锐地说,再给陆战队一天时间,对北朝鲜进行正面攻击;要是还没有进展,他就把第7步兵师拉上去,从南边对北朝鲜的防御阵地进行包抄。  
   9月24日早上天刚一放亮,第5陆战团的D连和F连便在浓雾中跃出阵地,对56高地的脊线发起进攻。F连到达一块高地,在高地的掩护下和敌人轮番对射;然而连续两个小时,D连被敌人的猛烈火力压住。双方在投掷范围内,互相投掷手榴弹,都试图靠侧翼的运动打破僵局。双方都有很大伤亡。罗伯特·史密斯军士率领一个班的陆战队队员从宽阔的边缘地带向北迅速推进,几乎全歼了那里的敌人,只有3人负伤而逃。为了打破僵局,陆战队的海盗轰炸机深入北朝鲜军的阵地,进行反复轰炸。在两次海盗式飞机的轰炸中,10架参战的飞机中有5架被北朝鲜的防空火力击伤。战场变成了屠场。  
   9月24日下午,阿尔蒙德将军同史密斯将军、第7师师长戴维·G·巴尔少将和其他军官一道,在永登浦举行了一次露天会议。他指示第7师第32团,再加上南朝鲜第17团,于第二天,即9月25日早上6点,攻越汉江,进入汉城。会议很简短,指挥官们很快便分头制订计划去了。  
  午后不久,正对56高地的第5陆战团D连的步枪排只剩下30名有效作战人员,火力排只剩下14名。连长H·J·史密斯中尉决定孤注一掷:33人向最后150码的斜坡发起冲击,其余11人携机枪和弹药随后跟进。海盗式飞机最后俯冲扫射,在北朝鲜人的阵地上投下炸弹和凝固汽油弹。按照事先安排的信号,海盗式飞机进行了一次模拟投弹俯冲,没有开火,而这时,陆战队队员一跃而起,在100码宽的战线上向前冲去。领头冲在前面的史密斯中尉饮弹而亡,但其余的继续往上冲。26人冲到了顶峰。海盗式飞机模拟投弹这一招儿大获全胜。陆战队的出现完全出乎北朝鲜人的意料。有些人朝着山坡的另一面跑了下去,也有一部分进行抵抗。不过,没多久战斗就结束了。北朝鲜兵的尸体堆在散兵坑和掩体里,也有些散布在山坡各处。D连206人当中,伤亡176人,其中36人战死,其余负伤。  
  在这一系列的殊死战斗中,D连对56高地的攻击是决定性的一战,这一战突破了北朝鲜人在汉江以北的防线。从夺取的山头上,陆战队向北,向南,向东出击,都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大部分北朝鲜守军非死即伤,阵地上横七竖八躺有1200具北朝鲜人的尸体。据陆战队估计,北朝鲜军被打死的总人数有1750人。敌人的伤亡大部分是由空中打击、大炮和迫击炮造成的。  
  当第5陆战团的殊死决战还在进行的时候,第1陆战团于9月24日渡过汉江,形成攻城部队的右翼。第7陆战团在第5陆战团的左翼向前运动,他们的任务是突破汉城北部的界限,封锁敌人向北撤退的路线。到达日本的第187空降团战斗队的一个营被空运到金浦,担任防守机场的任务,虽然附近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北朝鲜军队进攻机场。  
  第32团和南朝鲜第17团将在距铁路和公路主桥以东3英里的山水里渡口渡过汉江。第一个目标是南山。南山高900英尺,是城里最高的山峰,从汉江江岸绵延两英里,直到城中心。城里的高楼在西边、北边和东边,把南山下部都遮蔽住了。这座山就像一把匕首,直刺汉城的心脏。  
  美国和南朝鲜士兵的其他目标是汉城以东2到5英里处的山头,这些山头从东面居高临下,俯视着通往城内的铁路和公路。  
  一阵猛烈的大炮和迫击炮的轰击之后,第32团第2营登上专为渡江而运来的陆战队两栖车。他们在江面上东摇西摆,随波翻腾,不过人员和装备都完好无损。步兵战士迅速登上并占领了南山,伤亡不大。北朝鲜人完全没有料到第10军这一手,在南山只部署了少量的防守兵力。  
  第32团第1和第3营紧跟着攻击部队渡过汉江,然后调头向东,朝着最近的小山目标冲去,同时,南朝鲜一个团的兵力随后向更远一点的小山目标挺进。经过一夜的进攻,该团占领了那座小山。  
  当第7师和南朝鲜第17团从南面向汉城进攻的时候,第1陆战师正从西面向城内移动。在右翼的第1陆战团向北一拐,进入城内,直插主要商业区,而第5陆战团则从西北进城,大致朝着两英里远的政府大楼方向前进,从政府大楼再往里是长岛宫和皇家花园。  
  显然北朝鲜军指挥官已经得出结论,西部通道防御的削弱以及南山的失守已注定汉城即将失陷。他命令9月25日晚上开始撤退,把他的主力部队,即只剩下5000人的北朝鲜第18师,调往北方。他让其他小分队留下,迟滞陆战队队员和步兵的前进。  
  一位空军观察员在夜幕降临前显然看到了北朝鲜人向北撤退的迹象,因为他报告说北朝鲜人正涌出城外。阿尔蒙德将军立即发电给远东空军,请求他们投掷照明弹照亮公路,以便陆战队的夜战队员能够攻击这些溃逃的军队。一架B-29迅速升空,在几个小时里投掷照明弹,陆战队的飞机在夜里对北朝鲜的两个纵队进行了轰炸。  
  阿尔蒙德还发电给陆战师,命令他们“立即进攻”,尽量在北朝鲜军逃跑时将其一举歼灭。史密斯将军提出异议,但是被告知要执行命令。然而,陆战队的进攻还没有动手,派去迟滞陆战队的北朝鲜军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对第1陆战团展开攻击,并派一个加强连对第5陆战团展开攻击。  
  陆战队员粉碎了这些进攻,并让北朝鲜人遭受了严重伤亡(第1陆战团俘虏了83人,并清点到250具北朝鲜人的尸体)。但是,北朝鲜人的进攻阻止了陆战队的前进,在天亮时,陆战队的阵地还是昨天天黑前的阵地,几乎是原地未动。  
  北朝鲜人在南山对第32团的反攻比对陆战队的反攻稍晚一点儿。但是,在凌晨5点,北朝鲜人用坦克和大约1000名步兵发起了凶狠而猛烈的进攻。在南山西边较高的地方,G连还能够固守阵地,但在东边较低的山丘上,北朝鲜人把F连打垮了。该营营长查尔斯·W·芒特中校把他能拿得出的每一个预备队员都叫了过来,拼命向东边的山丘进攻。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美国兵才得以成功;北朝鲜残余士兵逃下了山坡。敌人付出的代价令人惊愕:394人死亡,受伤数目不详,174人投降。  
  第32团第3营从汉城向东行进,前往夺取制高点。在行进途中,他们在公路上与离开汉城向这个方向逃跑的一大队北朝鲜人遭遇。L连连长哈里·J·小麦卡弗里中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幸运,于是立即命令发起攻击。北朝鲜军几乎被全歼:L连打死了500名敌人,击毁5辆坦克,击毁或缴获40台车辆,3门大炮,7挺机枪,以及大量弹药、油料和衣物。麦卡弗里很可能摧毁了北朝鲜的一个军一级司令部,这个司令部一直在指挥汉城防御战。麦卡弗里因此获得了银星奖章。  
  到了9月26日下午半晌的时候,南朝鲜第17团已夺取了汉城东边的山头,这样就截断了从汉城往东去的铁路和公路。现在,这座城市从西边、南边和东边都被堵死,第7陆战团正往北边运动,去堵住剩下的这个缺口。  
  虽然北朝鲜的主力部队已经撤出了汉城,而且麦克阿瑟将军声称汉城已于9月28日收复,但是争夺这座城市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尽管美国在城内外部署有两个师的兵力,外加一个南朝鲜团,但躲在街垒后面的北朝鲜小分队是收复这座城市的巨大障碍。除了小股的渗透外,汉城内的北朝鲜人与城外已经隔绝开来。毫无疑问,联合国军对汉城的占领已成定局。但是攻陷汉城的战斗转而成为一系列残酷的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伤亡。在市中心的许多地方,通常是在十字路口,北朝鲜人用路障把街道拦腰堵住。大多数路障有齐胸高,用装满泥土的稻草袋和纤维袋筑成。从路障后面和两边,北朝鲜人架起了反坦克炮和机枪,向街面扫射,使美国人的行动险象环生。其他北朝鲜士兵躲在附近的大楼里,从门和窗户里朝外开火。在路障前,敌人已经埋设了反坦克地雷。  
  陆战队和步兵战士很快就找到了攻破路障的办法。这个办法似乎是一个毁灭城市的方案。在摧毁路障的过程中,他们也一起摧毁了附近的建筑。当他们遇见路障的时候,美国军队就召来陆战队和海军的飞机,对敌人的阵地进行剧烈扫射,并发射火箭弹。随后,以迫击炮和大炮为主的火力把敌人压得抬不起头,掩护工兵引爆地雷。然后,由2到3辆中型坦克,通常是M26潘兴坦克,迎着路障开去,摧毁反坦克炮和机枪,突破路障。随后而来的步兵对坦克提供保护,并消灭狙击手。有时候,突破一个路障要花上一个小时。战斗结束后,留下的是一片废墟,尸体遍地,烟火升腾。  
   9月27日下午3点零8分,第5陆战团G连沿着半英里长的光复门大道向北行进,到达政府大厦和国会大厦。他们迅速从大楼前狮子厅的两边摘下飘扬着的北朝鲜的国旗,升起了一面美国国旗。除了零星的狙击手外,最后一伙北朝鲜军队乘着9月27日晚到28日晨的夜色潜出城外。到9月28日晚上,第1陆战团已经占领了一些山头,控制了向北通往议政府和铁原的道路。声势浩大的仁川入侵以彻底胜利而告终。北朝鲜军的幸存者沿着没有布兵的大小道路向北一路撤去。  
  麦克阿瑟的预见被证明是准确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的疑虑则是毫无根据的。麦克阿瑟的威望急剧上升。杜鲁门总统发给将军一份电报,电文洋溢着真诚的祝贺。参谋长联席会议承认:“您从防御到反攻的转变,计划周密、时机成熟、实施得力。”  
   9月29日,麦克阿瑟领着李承晚穿过欢呼的人群,向政府大厦走去。在那里,在挑选出的南朝鲜名流和美国高级军官面前,麦克阿瑟把李承晚领到讲台上,讲台的一边挂着美国国旗,一边挂着韩国国旗。麦克阿瑟看起来完全像个要给他宠幸的新王加冕的太上皇,亲自使李承晚回归到南朝鲜的权力中心。“我代表联合国军司令部,”麦克阿瑟用大嗓门不紧不慢地说,“很高兴把您,总统先生,送回到您的政府所在地。在此,您可以更好地履行宪法赋予您的职责。”麦克阿瑟还表达了他的祝愿,祝愿仁慈的上帝赐予李及其下属以智慧和力量。他还请全体人员和他一起背诵祈祷文。显然,不管是美国人,还是朝鲜人;不管是基督徒,还是佛教徒;也不管是信儒教,还是信天道教,大家都背诵了祷文。国务院和国防部对此都提出了异议,因为美国国旗的位置那么显眼,突出了这是美国的军事行动,而不是联合国的行动。但是,麦克阿瑟由于使李复位而备受世界瞩目,而华盛顿的抱怨则被对仁川胜利如潮的祝贺所淹没。  
  后来证明,入侵前对北朝鲜可以投入反入侵的军队人数的估计太低了。北朝鲜司令部在汉城有8000人,而不是估计的5000人;在永登浦地区还有5000人。急速赶到的增援部队使汉城及周围士兵的总人数最终增加到至少2万人,北朝鲜司令部在汉江和往南21英里的水原之间还能够召集1万人。  
  尽管这些兵力还不到所部署的第10军兵力的一半,而且大多是没有受过多少训练的新兵,但是,这要比美国的决策者们所预想的要多。即使这样,北朝鲜人也从未能够在任何一个地方集中兵力,以与美国势均力敌,更不要说占优势了。其原因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入侵地点搞得北朝鲜司令部手忙脚乱,判断失误,被迫把临时凑起来的部队投入到阻击美国和南朝鲜军队的战斗行动中,结果,在每个地方都让对方占尽了优势。  
  尽管他们付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努力,但是,能够到达新辟前线的北朝鲜人不足以对战斗结果产生影响。为了补救毫无希望的局势,北朝鲜指挥官不断地命令部队发起自杀性反攻,眼睁睁地朝着美国人和南朝鲜人的枪口上撞。面对着美国杀伤性极大的空中打击和大炮的弹幕轰炸,他们让军队顽强地据守汉城西边的通道。  
  北朝鲜人一股一股地不断被击败,再也不能把部队集结起来进行一次决定性的反击。就这样,在月尾岛,海军、空军的力量和陆战队的突击营在人数上完全压倒了400名守军。在仁川,一个团在互不相连的两个地点发起进攻,包围了1600名守军,把他们留给南朝鲜军,而后被彻底消灭。在金浦,一整团的兵力打垮了500名晕头转向的守军。在永登浦,罗伯特·巴罗上尉的连队深入敌后发起的奇袭扰乱了守军,而北朝鲜人却拼命让一队队士兵去死撑着岌岌可危的防线;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在汉江北岸通往汉城的西边通道上,北朝鲜人才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与敌人相抗衡的程度。这是由于史密斯将军决定朝着正面极为狭窄的防线进攻,因而,才使北朝鲜司令部集中了它的兵力。阿尔蒙德将军派了一个军和一个南朝鲜团从南面进入汉城,攻击西部阵地的侧翼,这一手打破了北朝鲜阵地的平衡,致使敌方指挥官立即撤出了这座城市。决心固守汉城路障的北朝鲜人与其说是出于战术目的,不如说是一种对抗行为。每个路障的兵力大体上都跟其他地方的兵力互不相连。这样,美国人就可以一个一个地清除路障,而不必担心敌人会发起协调一致的反攻,或者对占领整个城市构成威胁。  
  为了彻底清除北朝鲜人的任何可能的危险反应,麦克阿瑟真可谓苦心孤诣。面对这些证据,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仍然把仁川登陆称做“历史上最为幸运的军事行动”,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惊讶了。几乎没有任何军事行动不是靠着运气加上一丝不苟的周密筹划以杜绝偶然性才得以取胜的。至少布莱德雷还坦率地承认:“事后看来,参谋长联席会议好像一群小题大做、疑神疑鬼的女教师一样。”  </P>
<P>第30章 突破防御圈 </P><P>第8集团军打破釜山防御圈的计划要求第5团战斗队和第1骑兵师在9月16日,即仁川入侵的第2天,夺取位于倭馆的洛东江上的桥头堡,然后第24师突破至金川,再向前推进到大田,并继续向北推进。第8集团军的其他部队将对北朝鲜人发起攻击,使他们不能动弹,直到第24师彻底突破北朝鲜人的防线。防御圈一线的美国人、南朝鲜人和英国人几乎立即就得知了仁川登陆的消息,而“山头另一侧的”北朝鲜人的上级指挥部却没有把仁川的消息告诉下属,所以他们仍在继续战斗,勇猛顽强,一如既往。  
  远东司令部和第8集团军没有想到,北朝鲜司令部能够隐瞒或者有意隐瞒如此惊人的消息而不让他们的军队知道。沃克将军曾要部队在仁川入侵的第2天突破防御圈,这样不但把敌人的主力在南部牵制住,阻止其援军向仁川-汉城调遣,而且又可利用入侵对北朝鲜产生的效果而取得进展。然而,有足够的迹象表明,直到登陆后三四天,汉城已被包围,通往南方的交通也被切断,混乱的北朝鲜司令部甚至根本就没有作出从防御圈最终撤退的决定,因此,第8集团军攻击的直接结果,就像撞到了北朝鲜人筑起的一道石墙一样,伤亡惨重。朝着倭馆的进攻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在头两天里几乎毫无进展。仅有的实质性进展是由第2师取得的,该师两个团在洛东江下游突破了实力微弱、精疲力尽的北朝鲜军的防守。北朝鲜人对仁川登陆的消息作出反应的唯一线索是,9月18日至19日的夜里,布防在最南端马山西边暴露于最危险境地的北朝鲜第6、第7师开始撤退。然而直到9月19日,其他各处的北朝鲜人仍在坚决抵抗,根本没有一点主动撤离的迹象,所以,美国、南朝鲜以及英国军队的推进收效甚微,而且损失极大。  
   9月19日,倭馆落入第5团战斗队的手中。同一天,南朝鲜第1师从大邱北边的山岭中渗透到北朝鲜第1和第13师背后的阵地。于是,这两个师开始撤退。第2天,南朝鲜第3师又夺回了东海岸的浦项洞,北朝鲜第5师开始迅速向北回缩。与此同时,在西海岸的崇山峻岭中,南朝鲜军队开始发动势不可挡的推进。但是,直到9月21日,第1骑兵师还没有能够攻占老保龄球道战场的大浦洞,而在洛东江以西,到了9月22日,第2师还在和顽强抵抗的敌人作战。  
  英国第27旅陷入了悲剧之中,但并不完全是由于北朝鲜人的作战行动。9月22日,英国第27旅在拂晓前横渡洛东江,朝星州进军。它的行军路线正好是北朝鲜第10师的主要撤退路线。拂晓时分,英国米德尔塞克斯营占领了一个距星州不到3英里的山脊(英军称它为李子布丁山);于是,9月23日,该营向更高的地方(325峰,又叫米德尔塞克斯高地)进攻,并在天黑前占领了这个地方。与此同时,苏格兰阿盖尔营在拂晓前攻击相邻的282高地,他们出其不意地攻了上去,在早饭时杀得北朝鲜人措手不及。在西南方近1英里的388高地上的另一支北朝鲜军,开始穿过一个马鞍形地带,在密集的大炮和迫击炮的支援下,朝阿盖尔营发起攻击。中午前不久,阻击北朝鲜人推进的美国炮兵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竟撤了下来,而同时用于支援的坦克炮火却够不到发动进攻的北朝鲜人。阿盖尔营于是请求对北朝鲜人占据的388高地发动空中打击。不久,3架F-51野马式飞机起飞,在阿盖尔营占领的282高地上空盘旋。苏格兰人展开了他们白色的信号识别板,388高地上的北朝鲜人也展开了白色信号板。空军战术指挥官的无线电和F51飞机联系不上。突然,野马式飞机用凝固汽油弹和机枪朝着错误的高地发动了攻击。悲剧在两分钟内就结束了:282高地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幸存者朝山坡下冲去,以逃离燃烧的凝固汽油弹。几个负伤的士兵仍然守卫着高地,副营长肯尼斯·缪尔少校迅速集合起30名士兵,率领他们穿过快要熄灭的火焰,赶在从另一面接近顶峰的北朝鲜人的前面到达顶峰。一阵自动武器的扫射击中了缪尔少校。他伤势严重。其他人意识到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便退回了山脚。阿盖尔营遭受了90人的伤亡,其中60人是由于飞机误炸而造成的。  
  到9月23日,仁川登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北朝鲜军队,北朝鲜各部向北退却。很快,各种惊慌失措、土崩瓦解的迹象便显露出来。  
  第8集团军现在配备有两个新的军司令部,第1和第9军,依次从洛东江一线开拔——第9军在南边,下辖第2和第25师;第1军在北边,下辖第24师,第1骑兵师和南朝鲜第1师。  
  这些追兵沿着几乎每一条从防御圈延伸出去的公路全速前进。有些地方,北朝鲜人形成阻击队进行顽强的截击,让他们的同志从包围网中逃脱。在其他地方,由于桥被炸掉,路上埋有反坦克地雷,美国人的速度慢了下来(美国在朝鲜损失的坦克有70%是被反坦克地雷击毁的,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所有战场上,只有20%是地雷击毁的)。还有一些情况,北朝鲜人放下武器,顺从地走进了战俘营,有些则消失在高山密林之中,躲避战斗,试图返回北朝鲜。有些人成功了。北朝鲜各师作为有组织的军事单位转眼便消失了,它们的成员,或孤身一人,或三五成群,千方百计逃命而去。可以料想,其间肯定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冲突和剧烈的骚乱。有时候,北朝鲜后卫队就像人们所熟知的那样,进行了勇猛的战斗;有时候,北朝鲜人只是眼睁睁地望着美国人乘坐坦克和汽车驶过,根本不打算阻止他们。有一次,在西海岸的群山东北方,一架空军蚊式侦察机的飞行员看见一队北朝鲜人,大约有200名。他抛下了一张纸条,要他们放下武器,到附近一个山头集合,他们便顺从地遵命执行。飞行员把一支地面巡逻队领了过去,而北朝鲜人还在那里耐心地等着。不过,这件事发生在10月1日,当时,北朝鲜的部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现在美国人可谓是适得其所:要么开着汽车,要么驾着坦克,经第8集团军正式批准,他们不必顾及侧翼,只管朝着远方的地平线进发。军队各部就像巴顿的第3集团军在1944年诺曼底登陆后穿越法国时那样进展神速,留下了许多引人入胜的故事。但是其中最吸引人的也许就是第1骑兵师的尖刀部队——林奇特遣队的传奇经历了。  
  这支特遣队是以第7骑兵团第3营为基础组建起来的,又补充了一个工兵连,7辆M4A3坦克,一个侦察排,一个指挥飞机进行空中打击的空军战术指挥队,还配有大炮和迫击炮。特遣队由詹姆斯·H·林奇中校指挥。  
  第1骑兵师师长霍巴特·盖伊命令特遣队于9月22日上午8点从大邱北边,保龄球道和大浦洞附近出发。盖伊将军亲自随队行动,由5辆坦克在前面开路,林奇特遣队对小股溃散奔逃的北朝鲜人置之不理,只是朝着西北方向的洛东江进军。在纵队的前方,战机在空中战术指挥队的指引下,顺着道路来回飞行,看到什么就打什么。  
  在江边洛顺洞附近,道路绕往一座山顶,又从另一侧顺势而下。过去的第一辆M4A3谢尔曼坦克被一枚北朝鲜反坦克炮弹击中,停了下来。由于谁也找不到反坦克炮的具体位置,盖伊将军命令其余的4辆坦克全速冲过山顶,一齐射击。这一招儿果然奏效:坦克打垮了两门反坦克炮。部队原本是要从洛东里以南10英里处的一个渡口渡过洛东江,但命令作了改变。晚上7点,林奇中校同盖伊将军道别后,在明亮的月光下,向北朝着洛东里进军。北朝鲜人在洛东里搭了一座水下暗桥。渡江地点能换到此处,再幸运不过了。  
  一路上,村子在燃烧,撤退的北朝鲜人无意抵抗便交枪投降。林奇特遣队于晚上10点30分抵达洛东里。打头的坦克在一座陡峭的山崖上停下,俯视着暗桥边的江面。坦克手一眼看见前面有一门反坦克炮正对着他们,便立即开火。炮弹打在一辆隐藏的弹药车上,卡车随即爆炸起火,把周围一切东西都引着了。火光照亮了北朝鲜人遗弃的坦克、卡车,还有几百名正在从暗桥上过江的北朝鲜士兵。特遣队对着这些倒霉的北朝鲜人一顿扫射,其中大约200名被打死。  
  一名巡逻兵报告说,水深齐腰,可以涉江而过,并且对岸也没有北朝鲜人部署。9月23日凌晨4点30分,林奇中校派两个连的步兵从冰凉的江水中趟了过去,占据了西岸。同时,工兵利用渡口和筏子,把坦克和卡车送过江去。第二天,400名劳工也对暗桥进行了改造。中午前,坦克渡过江去,立即往前开拔,追赶特遣队的队伍,这时,他们已经到达了尚州。  
  由于第1军的一道命令,第1骑兵师在洛东江西边滞留了一天;不过就在9月25日午夜前,盖伊将军赶到第8集团军司令部,获准全力以赴,与第10军会合(如果他能做到的话)。9月26日一大早,盖伊召集指挥官开会,命令全师中午开拔,日夜兼程,直到赶上第7师。第7师已经行进到汉城以南27英里、乌山以北大约3英里的一个地方。  
  领头的部队又是林奇特遣队,这时他们已经赶到了庞恩,超过其他各部30英里。坦克在前面开路,部队奉命开拔:坦克全速前进,除非受到攻击,否则不得开火。特遣队向前推进了一程又一程,所过之处,每个村子的南朝鲜人都欢呼着向他们招手。罗伯特·W·贝克中尉率领坦克排过了定州,于下午6点来到距庞恩64英里的一个地方。坦克耗尽了燃料,因为加油车没有参加到纵队中,也没有人想到把加油车派来。军官们把纵队中的车辆搜了个遍,找到足够加满3辆坦克的汽油。突然,北朝鲜的3辆卡车在渐渐暗淡的暮色中开了过来,其中一辆撞到了一辆侦察排的吉普车上。北朝鲜人迅速溜走了,美国人在卡车上发现了汽油,足够加满其他3辆坦克。  
  晚上8点,坦克和车辆开着灯,又向前出发了。贝克中尉率领的3辆坦克走在前面,其他3辆坦克殿后。8点30分,纵队的先头部队到达紧挨天安南边的汉釜主干公路,他们沿着公路向北开去。这时,林奇特遣队距离第7师的阵地大约30英里。  
  天安城里尽是北朝鲜士兵。在一个十字路口,贝克中尉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拐,便停了下来。他从炮塔里探出头来,看见一个站岗的北朝鲜士兵。贝克用手指着一条大街,问道:“乌山?”那个士兵懒洋洋地点着头说是,这时,他大吃一惊,认出贝克是个美国人,于是拔腿就跑。纵队的各部跟着贝克穿过天安,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北朝鲜士兵只是站在一边儿,眼睁睁地望着美国坦克隆隆开过。  
  在天安北边,贝克的坦克追上了一股正向北行军的北朝鲜人,他一边不停地前进,一边向北朝鲜人开火。他们不断从两旁的北朝鲜人的车辆旁边经过,片刻也没有停留。不久,贝克的3辆坦克远远跑到了纵队的前边,林奇中校的无线电无法跟他们联系上,没有办法让他们慢下来。此时,贝克超过了林奇特遣队其他各部好几英里远。在乌山以北大约3英里的地方,他们遭遇到敌人的火力袭击。贝克的坦克冲了过去,但不久,又遇到了更加猛烈的火力。一发反坦克炮弹掀掉了第三辆坦克上的机枪座架,炸死了一名乘员。贝克的坦克队正在接近美军的防线,不断地受到美国轻兵器和75毫米无后坐力炮的攻击。由于贝克坦克队亮着头灯,马达轰响,而且速度很高,守卫路口的第7师的坦克手没有开火,他们弄不清这是否是北朝鲜人的装甲车。第7师的一个坦克手把贝克坦克队的第一辆坦克放了过去,打算朝第二辆开火。就在这时,一颗白磷照明弹爆炸了,照亮了贝克坦克一侧的白色美国星标志。这样,一场美国人自相残杀的悲剧避免了。晚上10点26分,贝克在第31团的防线中停了下来。这一天,他和他的坦克队行进了106英里。  
  然而,贝克并不知道,他和他的3辆坦克与驻扎在乌山以南几英里处河风里的一支强大的北朝鲜坦克部队擦肩而过。北朝鲜的坦克手显然把贝克的谢尔曼坦克当作了北朝鲜的装甲车,没有向他们开火。但是,林奇特遣队的其他各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林奇特遣队在没有开灯的条件下行军,大约午夜时接近河风里。这时,两辆T34坦克用大炮和机枪朝他们开火。火箭筒小队击毁了一辆北朝鲜坦克,但另一辆却沿着挤满美国部队的道路开了过来,它对着车辆猛烈扫射,并撞翻了其中几台。最后,这辆坦克从路上开了下去,进了稻田,但是还在继续朝纵队扫射,甚至当一颗美国75毫米无后坐力炮弹炸得它动弹不得时,它还在射击。随特遣队行动的第7骑兵团作战训练处处长詹姆斯·B·韦伯尔上尉爬到坦克的顶上,把一桶5加仑的汽油浇到坦克后部和引擎舱口里。结果爆炸的气浪把韦伯尔冲到20英尺开外,所幸的是他只受到轻微的烧伤,两根肋骨断裂,坦克和里面的乘员却被炸飞上了天。  
  就在此时,又有两辆T34坦克从北边朝着林奇特遣队的前部隆隆开了过来。坦克停了下来,有人用朝鲜语喊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北朝鲜指挥官的声音被美国人雨点般的轻兵器射击声淹没了。这两辆T34坦克立即砰的一声关上了舱盖,开始用大炮和机枪射击。挡在路中的特遣队卡车燃起了熊熊大火。与此同时,和林奇特遣队一起的3辆M4A3坦克开到了纵队的前面,与T34坦克交上了火。但是,北朝鲜人很快又调来了8辆T34坦克。美国的谢尔曼坦克击毁了一辆北朝鲜坦克,然而,美国的两辆坦克也被北朝鲜的火力摧毁。韦伯尔上尉冲上前去,拿起一支美国兵携带的3.5英寸火箭筒,把两辆坦克打得瘫痪在地。在这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坦克对步兵大战中,威拉德·H·霍普金斯军士偷偷爬上一辆T34坦克,把一颗手榴弹丢进了开着的舱口,顿时,轰的一声,里面便鸦雀无声了。然后,他组织起火箭筒小队,又击毁或者协助击毁了4辆坦克。有一辆T34坦克在特遣队纵队中横冲直撞,一边射击,一边撞毁汽车,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到了纵队的南头。炮手赶紧把一门105毫米榴弹炮从牵引车上卸下,在只有25码远的射程里,摧毁了敌坦克。但是,坦克和榴弹炮的对射也夺去了霍普金斯军士的性命,他当时单枪匹马,正向那辆T34坦克进攻。后来,韦伯尔上尉和霍普金斯军士被授予优异服务十字勋章。  
   3辆幸存的T34坦克从猛烈的对射中退了出去。在这次战斗中,两个美国人被打死,28人负伤,两辆坦克和15辆汽车被击毁。9月27日早上7点,特遣队徒步行进,随时准备战斗。他们不久就撞上了一辆T34坦克。坦克被火箭筒小队一举击毁。这时,北朝鲜的机枪又响了起来,威廉姆·W·伍德赛德中尉和两个士兵冲进敌人阵地,击毙了北朝鲜的机枪手。上午8点26分,特遣队和第7师第31团的一个连相遇。第8集团军和第10军的会合终于完成。  
  在整个南朝鲜,大约3000名北朝鲜人,其中大多是第6和第7师的士兵,慌不择路,撤进了晋州以西和河东以北朝鲜最南端的智异山中,那里几乎无路可走。另一股北朝鲜步兵大约60名,利用反坦克地雷和空包雷在金川西北15英里处的汉釜主干公路上建立了路障。他们守卫了10个小时,让大约2000名第6师的士兵从这里撤往北部。他们仍然带着迫击炮和机枪,但重武器已经扔掉了。第6师中的许多人都成功地到达了北方。然而,在9月底,到了庞恩北边的时候,北朝鲜第2师只有大约200人跟随在师长左右,其余的士兵都逃进了山里。北朝鲜第3师大约1000到1800人得以逃到北朝鲜的中部大山里;北朝鲜第1师大约2000余人也通过原州和麟蹄逃了出来。10月1日夜间,在东部山里的侧翼受到包抄的一支1000余人的北朝鲜军队突围而出,企图撤往北方,并摧毁设在原州的南朝鲜第2军军部。北朝鲜人杀死了许多南朝鲜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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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31章 征服 </P><P>
   9月上半月,北朝鲜军队试图打垮釜山环形防御圈,却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在那之后,他们开始突围,当时约剩下7万名士兵和第8集团军对峙。其中的2.5万到3万人最终撤回到北朝鲜。这些北朝鲜军各部几乎都丢掉了所有的重武器和车辆(大部分是因耗尽了燃料)。在有些情况下,士兵携带着轻兵器,少数人保留着自动武器和迫击炮,而大部分回到北方的北朝鲜人则像一盘散沙,他们情绪低落,手无寸铁。
  尽管北朝鲜军队大败而归,但是他们并没有遭受坎尼之战那样的灭顶之灾。之所以没有出现那样的结局,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他们决心要逃脱;许多北朝鲜人,尤其是东部山里和附近的北朝鲜人,穿过崎岖不平的山地,跋涉数天、有时数星期才回到北方。另一个原因是,尽管仁川入侵堪称辉煌之举,但是,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并没有制定乘胜追击、直捣北朝鲜后方的计划。在坎尼之战中,汉尼拔把大量迦太基骑兵部署在整个罗马军队的后部,切断了他们的退路。而占领汉城后,第1陆战师和第7步兵师却基本上停止了前进,因为麦克阿瑟没有努力一举打到东海岸,把试图撤往安全地带的北朝鲜剩余军队拦腰截断。其结果是,在汉城以东的道路上没有部署部队拦截,北还的北朝鲜军沿着这些道路得以逃脱。尽管入侵部队被汉城的街垒阻滞了好几天,但是,这里的战斗本可以交给陆战队去展开,第7师则可以抽出身来,从汉城向全朝鲜挺进,北朝鲜已经没有几支组织像样的队伍能够阻挡这样的进军。
  麦克阿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根本就没有制定一个在仁川胜利的基础上再接再厉的计划。或许部分原因可以用围绕仁川本身的争论加以解释,这一争论十分耗费精力,以至于没有详细考虑在仁川登陆后接着该做什么。尽管早在7月中旬国家安全委员会即着手此事,但有证据表明,直到9月27日,麦克阿瑟才得到总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授权,可以越过三八线追击北朝鲜的部队。而此时,仁川登陆后已经过去12天了。所有像仁川这样大规模的入侵本来都应该包括突破之后一鼓作气,继续追击、包围溃败的敌军这样的应变措施。由于汉城距三八线只有25英里,在仁川计划中应该考虑到,可能需要越过三八线,以摧毁敌人残部,而不应该在仁川胜利后,在机会主义的基础上做出决定。总之,应该在仁川登陆之前,而不是之后,做出是否跨过三八线的决定。如果这个决定早在登陆前就已做出,许多政治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得多了。
  暂时撇开政治问题不谈,如果联合国军司令部恪守原来的目的,在不越过三八线的前提下把北朝鲜人赶回到三八线以北去,那么,要摧毁北朝鲜军队就会更加困难。然而,如果早在仁川登陆前做出到三八线收兵的政治决定,那么,便可以提早制定计划,在三八线以南,把北朝鲜幸存下来的部队最大限度地一网打尽。只要制定出计划,在尽可能早的时间内,把第7师的快速突击部队派到春川和洪川,再从那里穿过往东的山路,截断敌人的退路,就完全可以全歼残敌。如果在围困汉城后立即实施这样的计划,即使不能切断所有北朝鲜军队的退路,突击部队也将会俘获其大部。如其不然,假如做出了到北朝鲜境内追击北朝鲜残余军队的政治决定(不管北朝鲜政权最终命运如何),那么,就可以沿着汉城-铁原-平康走廊向北迅速推进,直达东海岸的元山,架起一张天罗地网。在汉城刚刚被围以后,这条线上基本没有实力较强的北朝鲜军队(第18师溃不成军,已经往北撤去)。美国坦克和机械化突击队沿着这条走廊迅速推进,将会突破后来被称之为“铁三角”的地区,这个地区与楚原、金化和平康(不是北朝鲜的首都平壤)搭界。北朝鲜士兵在撤退后正是在铁三角和以南的华川-麟蹄地区大量集结的。这样的话,沿着汉城-元山一线穿插,将堵死大批北朝鲜剩余军队的退路和来自北朝鲜其余地区的援助。
  结果是,本来可以成为坎尼之战的战役只不过变成了一次重大胜利而已(与本可以取得的胜利相比,当然是“只不过”而已)。就麦克阿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职责而言,没有利用美军在汉城战略位置上的绝对优势,向东海岸迅速推进,以完成对北朝鲜军队的包围,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如果没有这个错误,就会在三八线以南或附近把溃不成军的北朝鲜军队拦腰截断,这样,北朝鲜司令部就没有多少有经验的士兵可供其组织起一支军事力量。从而,那些主张占领北朝鲜以防备其对南朝鲜进攻的人也就没有了多少口实。
  由于在仁川登陆前没有解决是否越过三八线的问题,随后便出现了三个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关联的问题,这些问题纠缠在一起,令领导层和公众大惑不解。
  第一个问题是,由于仁川出乎意料的胜利,便随之产生了要把北朝鲜纳入到一个统一的朝鲜中去的姗姗来迟的计划,在这种情况下,统一的朝鲜当然是由李承晚及其右翼追随者统治下的朝鲜。其二是麦克阿瑟要占领北朝鲜以便摧毁敌人军队的军事计划。其三是红色中国和苏联作何反应——当然,这是个关键问题。如果能够阻止俄国人和红色中国人的干预,那么,其余两个问题——建立美国控制的、覆盖整个半岛的政权以及摧毁残余的北朝鲜军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十拿九稳。正是在第三个问题上美国人铸成了大错。主要原因是,美国的政策制定者甚至到了局面无法挽回的地步,还相信干涉的危险来自俄国人。他们分析,俄国人不大可能干预,而他们相信中国共产党政权也不会独自做出反应。
  例如,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当时评论说,红色中国是被莫斯科牢牢控制着的一个卫星国,“俄国人尚不准备在朝鲜问题上去冒全球战争的危险”,而红色中国单方面的行动根本不可能,因为它缺乏军事实力。“因此,”布莱德雷说,“苏联或者中国共产党人根本不会介入朝鲜问题。”
  布莱德雷还说,即使红色中国要采取决定性的军事行动,其目标很可能是台湾。“我们不相信中国共产党人会冒冒失失地跑到北朝鲜来,帮助解决俄国的问题……”
  这充分反映出美国人完全误解了红色中国在朝鲜的真正利益。它并不是要替苏联火中取栗,而是要保护北京心目中和中国生死攸关的利益。这些利益可以概括为避免在中朝边界——鸭绿江和图们江畔,出现敌对世界的军队。在鸭绿江畔部署的军队将会轻而易举地把华北平原置于打击距离之内。
  当考虑入侵北朝鲜的时候,美国未能向北京充分保证它无意给红色中国以任何伤害。但是,即使美国坦诚以告,红色中国也未必能同意一支具有潜在危险的外国军队屯守在它的边界附近。
  美国内战后,当法国占领了墨西哥并屯兵于格兰德河畔的时候,美国所面临的局势和中国相似,但其危险却要小得多。即使如此,这样的局势也引起了华盛顿的强烈反应,并导致法国抛弃了它在墨西哥的傀儡皇帝,使他最后上了断头台。
  人们指责麦克阿瑟一边气势汹汹地朝着满洲边界推进,一边向华盛顿保证说,红色中国不会进入朝鲜;即使进入,也只有几千人能够进得来。但是,纵使如此,参谋长联席会议和杜鲁门政府——尤其是国务卿艾奇逊,也难逃其咎。
  甚至迟至10月12日,中央情报局还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俄国人的威胁上,声称中国共产党人在1950年不可能全面介入朝鲜争端,并且断言说“干预将很可能局限于不断为北朝鲜人偷偷摸摸提供援助上”。这个结论显然被政府所接受,在东京也没有受到质疑,尽管有大量的与之相矛盾的情报。
  从布莱德雷那里也透露出华盛顿曲解红色中国的关键因素:假如共产党中国要动手的话,他们也是为了恢复北朝鲜,而不会是为了他们自身的直接安全考虑。而当时,布莱德雷认为,恢复北朝鲜已经不大可能,因为美国人和南朝鲜人在釜山环形防御圈苦苦支撑时的“军事干预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因而,在美国人的思想中,中国人对自己边界的关注便无足轻重了。他们固执地认为,俄国人和红色中国人所能给予北朝鲜的仅仅是援助而已。
  美国人在逻辑上的缺陷,再加上对实际形势的错误估计,导致了日后发生的悲剧。
   “我固然很乐意这样写,”布莱德雷说道,“军事机构已经看出了这种逻辑上的缺陷,并且持有不同观点。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的军事情报对中央情报局的结论完全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们错误地过度强调敌人的意图,而没有对它的实力给予足够的重视。”
  如果从红色中国的角度对朝鲜局势作一个分析,美国人就会意识到,要北京默许对南北朝鲜的武力统一该是多么荒唐。由联合国支持的任何同类政府都会由美国所把持,并且可以肯定地说,将会敌视共产党中国。由于美国对台湾实施封锁保护,在红色中国的眼里,美国已经是不共戴天之敌。对此,红色中国之所以没有在军事上作出反应,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海军,但是从逻辑上讲,不可能指望他们会同意美国人屯兵鸭绿江畔,因为随之而来的是,美国人和中国国民党人将有可能沿着这条路线入侵中国大陆。
  至少早在与基督同时代的汉朝,中国的皇帝就致力于把朝鲜当作华北平原的一道屏障。一个令人惊奇的事实可以表明中国在朝鲜的战略亘古未变,那就是,早在大约公元前100年,汉武帝就把中国对朝鲜的统治延伸到了几乎和现代的三八线相吻合的地带。
  美国和联合国军向北推进,占领整个北朝鲜,那将彻底消除这一战略缓冲国。因此,重新统一朝鲜,在联合国监督下举行选举这一貌似合理的计划,在北京看来却是个极大的挑衅。
  对美国人来说,正视这个问题,并确定美国的利益所在,倒是现实得多。占领一个共产党国家,这一前景对西方来说不管是多么令人心醉神迷,美国的战略防御都不会因此有可观的改善,并且如果红色中国加以抵抗,美国的国家利益也根本得不到维护。考虑到在欧洲和其他地区的巨大利益,美国也根本没有必要卷入一场恰如奥马尔·布莱德雷所精辟表述的“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敌人展开的错误的战争”。因此,审时度势,当时完全应该遵从美国原来的意图,仅仅恢复南北朝鲜之间三八线或附近的边界。虽然红色中国无疑会抗议几声,但是,纵使联合国军暂时越过三八线,进行短时的惩罚性入侵或者围剿北朝鲜军的残部,红色中国很可能也没有多少话可说。即使联合国军无视三八线本身,在三八线邻近地区建立起更为牢靠的防御边界,红色中国除了抗议之外,是否还会采取什么进一步的行动也值得怀疑。
  然而,美国的领导层让仁川胜利眩目的光环给冲昏了头脑,不能够正确地理解现实。多半的问题是,政府官员不能够把红色中国和苏联的利益区分开来。尽管美国在6月即把台湾宣布为中立区,公开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挑战,并且考虑要把数量庞大的部队开到红色中国的边界,但美国的决策者中显然没有几个人想得到,世界上人口最多、文明最悠久的国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成为苏联的卫星国。他们估计苏联不会因朝鲜而冒险参战,于是便据此认为,红色中国也不会参战。
  当美国越来越趋向于占领北朝鲜这种意见的时候,据国务卿艾奇逊的传记作者戴维·麦克里兰所言,艾奇逊“似乎没有对红色中国的干预后果表示出任何担忧”。在美国政策制定中,这样的如意算盘可能起了很大作用,尤其是在仁川胜利后,公共舆论被传统的要取得全面胜利这样一种一厢情愿的气氛所左右。9月21日,共和党一位主要领导人,参议员威廉·诺兰德说,在三八线驻足不前将是对敌人的姑息。另外两个著名的共和党人,参议员罗伯特·塔夫特和亚瑟·范登堡显然也没有表示不同意见。来自宾夕法尼亚的共和党国会议员休·D·斯科特对国务院提出的在三八线停火的意见大加指责,他说,其意图是“旨在破坏我们在朝鲜的军事胜利”。9月18日,《纽约时报》以社论式的观点要求不必顾及三八线,彻底摧毁北朝鲜侵略者。9月25日,《时代》杂志预言说,美国将敦促联合国批准越过三八线;两周后,该杂志又罗列了越过三八线的六条理由。仁川胜利后,《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也怂恿越过三八线。然而,9月27日,汉森·W·鲍德温,一位有先见之明的《纽约时报》军事专栏作家对继续进攻、消灭北朝鲜军队残余的必要性作了评论,他说,倘若联合国军队越过三八线,“我们肯定会因侵略而受到指责,并引发中国共产党人采取军事行动”。
  在作出占领北朝鲜的决定上美国优柔寡断,或许这可以说明为什么没有能制定出更明智、更合理的政策,尽管这不足以作为借口来开脱责任。据迪安·艾奇逊所说,美国出兵朝鲜的政策仅仅是使南朝鲜恢复到入侵前的状态,重建被侵略打破的和平。
  对这一政策的研究始自7月17日,杜鲁门总统指示国家安全委员会就“北朝鲜军队被赶回到三八线以北后”美国可采取的行动方针提出建议。这一指示引发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文件中所记载的一系列研究。9月1日前,该文件没有发布。之所以有令人难以忍受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是考虑到两栖作战计划正在酝酿之中,而且急需作出决定</P>

  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文件的起草者得出结论,联合国安理会决议为在三八线以北采取军事行动提供了法律基础,但是,行动应仅仅局限于“迫使北朝鲜军队撤回到三八线之后,或击败这些军队”。当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万一苏联或红色中国派兵到北朝鲜,或明确宣布有这一打算时,麦克阿瑟应该在三八线停止进攻,以等待联合国安理会的决定。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文件建议,应该制定占领北朝鲜的计划,但该计划只有在同联合国磋商后,并经杜鲁门总统批准方可执行。该文件还建议,在三八线以北,只可以动用南朝鲜部队,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苏联或满洲边界动用美军或联合国军,以降低对抗的程度。在三八线以南,一旦苏联或红色中国公开投入主力部队,或者在三八线以北有苏联主力部队,麦克阿瑟应原地防守,并向华盛顿通报。这样,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文件并没有预料到红色中国会单方面出兵北朝鲜,仅仅预料说,在釜山环形防御圈中红色中国可能会单方面出兵帮助北朝鲜。然而,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文件的制定者却完全超越了恢复战前状态这一想法。他们认为,朝鲜应该在联合国主持下举行大选以寻求统一,联合国应该承认李承晚的南朝鲜政府是朝鲜唯一合法政府。
  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号文件在华盛顿传阅之后,仅仅在两个地方作了重大的改动:艾奇逊要求麦克阿瑟在三八线以北的军事行动必须得到杜鲁门的批准,并“切记”避免在靠近北朝鲜边界的地方使用非南朝鲜军队,但是,文件已经不再禁止他们进入北朝鲜。9月11日,这些修订得到了杜鲁门总统的批准。
  美国已经致力于统一朝鲜,因此,它改变了原来参战的初衷。起初,统一只是一个模糊的目标,并没有意味着必须入侵北朝鲜。迟至9月21日,杜鲁门显然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因为他对一个记者说过,越过三八线的决定应由联合国做出。然而,到了9月27日,在此事提交给联合国以前,杜鲁门肯定是意识到了不用武力就统一不了朝鲜,因此,他同意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发给麦克阿瑟的指示,明确批准了在三八线以北的军事行动。基于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1号文件,这项指示说明,麦克阿瑟的目标是摧毁北朝鲜的军队,指示授权他在三八线以北展开军事行动,其前提是,在开展军事行动时,“苏联或中共主力部队未进入北朝鲜作战,对方没有决心参战的声明,也没有发出威胁要在朝鲜与我们进行军事较量”。指示还禁止麦克阿瑟的军队或飞机越过满洲或苏联边界,“作为一项政策,在东北和苏联交界的各省或满洲一带,不得使用非朝鲜的地面部队”。
  尽管参谋长联席会议发给麦克阿瑟的授权命令是保密级的,但同一天,美联社引述国务院一位官员的话说,麦克阿瑟已经被授权进入北朝鲜继续进攻,但是,更长远的政治问题则“有待于联合国作出决定”。该官员还说,6月27日联合国安理会决议已经确立了法律权限(授权联合国军“击退武装进攻”)。
  现在焦点转到了联合国。8月1日,苏联重返联合国安理会,苏联大使雅可夫·马立克否决了美国谴责北朝鲜一直蔑视联合国的决议。美国清楚地知道另一项有关朝鲜的决议肯定面临着苏联的否决,于是便转向联合国大会,以求批准一项计划,即在避免宣称联合国武力占领朝鲜的情况下,由联合国主持统一朝鲜的选举。联合国将要做的正是要阻止北朝鲜所做的事,这也是联合国参战的原因。这一事实为美国的决定蒙上了道义上的阴影,并在成员国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情绪,他们不愿面对该决定所隐含的那种令人不安的现实。
  然而,许多联合国成员国却支持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1号文件所批准的政策。9月4日,由印度外交官担任主席的联合国朝鲜问题委员会报告说:“统一是有关朝鲜问题的唯一目标。”当月月底,英国外交大臣欧内斯特·贝文号召结束两个朝鲜之间“人为的”分裂。
  联合国这一国际机构显然从没有面对过是否要用武力或者谈判寻求统一这一问题,尽管通过外交途径解决统一问题似乎不大可能。于是,联合国秘书长赖伊9月底宣布,联合国“除了向三八线以北推进外没有别的选择”。
  联合国内外正在酝酿的正是总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已经允许麦克阿瑟所要去做的,即打过三八线。然而,美国不是冷静地评价摧毁北朝鲜的政治影响,而是试图掩盖它正在鼓动的摧毁北朝鲜这一事实。华盛顿的策划者认为,联合国占领下的北朝鲜一旦成为事实或许会被人们接受,于是他们希望造成这一既成事实。在这一点上的具体情况是,有新闻报道称,沃克将军曾说过,他要在三八线停下部队“重新部署”,可能要等待联合国批准后再越过三八线。9月29日,国防部长马歇尔针对这一报道做出反应,他给麦克阿瑟发了一封“只许他本人阅读”的电报。马歇尔电报的关键部分如下:“我们要你在战术和战略上放开手脚,向三八线以北推进。上述宣告在联合国会引起尴尬,因为人们显然不愿意就越过三八线这一问题进行必要的投票,而是想看到,你已认为在军事上有必要如此行事。”
  马歇尔的电报措辞巧妙:如果麦克阿瑟不动声色地越过三八线,联合国就会面临既成事实,在正式决策上就不会再摇摆不定。
  麦克阿瑟没有领会马歇尔这一推论的微妙之处,他试图避免秘而不宣。第二天,他在给马歇尔的回复中说道:“三八线并不是我们部署部队的一个因素”;“在我看来,整个朝鲜都是我们军事行动的区域。”马歇尔所说的原话并非要如此。麦克阿瑟然后告诉参谋长联席会议,他准备公开发表这些观点,而马歇尔并没有说到这些。就麦克阿瑟此人而言,他对守口如瓶不感兴趣。
  政治上比较敏感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立即给他回电说,发表任何这样的声明都是“不明智的”,他应该继续采取行动,“不用作任何解释或声明,就让行动来说话。在完成击败北朝鲜军队这个任务前,我国政府希望避免在三八线问题上纠缠不休”。
  联合国采取行动的时间终于到了。9月30日,英国代表和7位其他国家的代表一道(其中没有美国,尽管决议很可能是由艾奇逊起草的)提出一项大会决议。发起人害怕坦率地说明他们想要做的事,该决议与此担心相一致:措辞含糊,歧义百出。它建议“采取一切适当的步骤,以确保整个朝鲜的稳定形势”,“欢迎朝鲜各界人士和有代表性的机构,无论是北方的还是南方的,与联合国机构密切合作,恢复和平,举行选举,建立统一的政府”。
  显然,既然共产党分子阻止了1948年的选举,他们也就不会同意1950年联合国主持的选举。理所当然,这份与联合国合作的“邀请”除了诉诸武力外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10月7日,这个决议以47票赞成,5票反对,7票弃权获得通过。尽管决议中刻意使用了隐晦的措辞,任何能够领会精巧外交辞令的人都会一眼看出它的险恶用心。它是否真的蒙蔽了联合国的任何成员值得怀疑,然而,它对那些敏感的、不能承受现实的官员来说是个安慰。
  展示一下华盛顿官方往决议上所涂抹的不同色彩,并和所报道的1951年春麦克阿瑟在参议院委员会听证会上的证词中就决议所做的说明作一比较,是颇为有趣的。麦克阿瑟说道:“我的使命是扫平、统一并解放整个北朝鲜。”国防部长乔治·马歇尔从另一方面说,该决议“以有些含混的方式”授权在三八线以北采取军事行动,但是没有要求军队这么做;决议确定,统一是“一个政治目标,而不是军事目标”。艾奇逊后来说,麦克阿瑟“立即就剥下了10月7日的决议模棱两可的伪装,他对决议所做出的解释是联大制定决议的大多数成员都不会接受的”。事实正是如此。决议之所以如此措辞,目的就在于意义上模棱两可。但是,这并不说明麦克阿瑟曲解了它的真正意义。
  在1951年的参议院听证会上,尽管艾奇逊故意绕来绕去,竭力掩盖令人难堪的真相,但他还是透露出了当时的动机。他说,华盛顿和联合国希望,部队越过三八线,围剿北朝鲜军队的残部,其“结果便是执行联合国10月7日的决议,在北朝鲜实行选举,并在联合国的庇护下,努力把整个国家统一起来”。联合国决议序言中引述了联合国于1947、1948、1949年做出的号召朝鲜统一的其他决议,并申明这一目标仍未实现。正如詹姆斯·F·施纳贝尔和罗伯特·J·沃森在其撰写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史中所说:“读了这些条款以及决议的关键部分的模糊措辞,麦克阿瑟将军便立刻会得出结论,联大是要他用武力促成朝鲜的统一。”
  可悲的是,美国不承认入侵的含义,而是以措辞隐晦的决议掩饰自己的骑墙态度,以便在联大获得更多的赞同票。其结果是,红色中国怀疑美国所掩饰的远不是试图用武力把朝鲜合二为一这样的情况。他们担心美国的侵略。
  这一点尤其确凿,因为在做出打过三八线,在全朝鲜举行联合国主持下的选举这样的决定之前,一些美国高级官员摆出了一副十足的挑衅架势,而杜鲁门政府对他们并没有全部加以申斥。
  首先,麦克阿瑟将军从7月31日开始对台湾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访问,从而引发了北京新的恐惧,担心美国和蒋介石之间正在结成联盟。接着,8月10日,美国大使沃伦·奥斯汀在联合国安理会上说,美国统一朝鲜的决心“从没有动摇过”。8月17日,他又说,联合国应该负责消除朝鲜“一半‘奴隶制’,一半‘自由制’”的状态。8月25日,海军部长弗兰西斯·P·马修斯公开宣扬发动一场先发制人的战争,“强迫进行和平合作”。同一天,麦克阿瑟将军发给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一份重磅炸弹一样的电报。这份电报强调了台湾的战略意义,暗示台湾应该成为美国的军事基地。距此不到一星期,空军战争学院校长、奥维尔·A·安德森少将声言美国已经开战,并吹嘘说,不出一周他就会把5处俄国人的原子弹基地炸得飞上天去。海军部长马修斯和安德森将军的声明立即受到美国政府的批驳,两人均被解除了职务。然而,麦克阿瑟却没有被解职,尽管华盛顿掩耳盗铃,试图把他的访台说成是非政治性的,而且“收回”将军发给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的声明,但也说服不了几个亲共分子。同样地,奥斯汀大使在联合国所做的统一朝鲜的评论也没有否认其权威性。
  艾伦·S·怀庭在对中国出兵朝鲜进行的研究中写道:“最高层否认侵略的意图,在中国则被理解为赤裸裸地掩饰美帝国主义的真实目的,而高层军方人士则不经意‘说漏了嘴’。”北京把海军部长马修斯的“侵略者要和平”的言论和麦克阿瑟致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协会的电报作为美国侵略意图的证据公开发表,并且简单地认为白宫的批驳不过是欲盖弥彰。
  事实是美国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用模棱两可的语言把联合国的宣言包装了一番,美国打定了主意要用赤裸裸的武力把朝鲜南北两半合并到一个亲近美国、依赖美国的政府之下。因此,中国人根本没有必要再煞费苦心,去琢磨美国官员公开声明中所包含的令人费解的含义。把这些声明跟联合国决议放在一起来读,其含义一目了然:红色中国所面临的是,朝鲜这个缓冲国即将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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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以下是引用<I>murderer</I>在2005-1-18 23:20:22的发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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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晚了,8好意思,让你久等
<P>第32章 红色中国的警告 </P><P>9月29日,麦克阿瑟把入侵北朝鲜的计划向华盛顿作了报告。他打算在10月15到30日之间发动进攻,而事实上,10月9日进攻就已开始了。尽管麦克阿瑟从未承认,他无疑还是等到联合国的决议通过后才调遣军队的。东海岸的南朝鲜军队9月30日就越过了三八线,并不断向前推进。南朝鲜军听命于李承晚,而李承晚在9月19日说过,不管联合国军采取什么行动,“我们决不会止步不前。”在战争中,李承晚多次无视联合国的政策,这是其中的第一次。  
  麦克阿瑟想出的占领整个北朝鲜并摧毁北朝鲜残余军队的计划蹩脚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麦克阿瑟没有派军队紧迫不舍,直逼北朝鲜的首都平壤,也没有调遣强大的兵力跨越陆地,向东北元山进军,以封锁集结在铁三角和华川-麟蹄一带的北朝鲜军队,而是把已经集结在汉城的唯一一支士气正旺的部队,即第10军,撤了出来,让他们兜了一个大圈子,经过旷日持久的航行,到元山去发动一次两栖登陆。北上攻击平壤的任务却落在了第8集团军的头上,而第8集团军自洛东江防线突进以后已经筋疲力尽,并缺乏给养。  
  就这样,麦克阿瑟没有迅速派第10军去消灭南部士气低落、装备不良、已经处于崩溃状态的北朝鲜残余部队,而是命令第1陆战师和第7步兵师撤往仁川和釜山,然后从这两个港口乘船出发,发起两栖入侵。而这两个港口是仅有的能够为进攻输送必备给养的港口。结果是,这两个师有好几周置身于战斗之外,和仁川、釜山相连的公路、铁路也被堵得水泄不通,而这个时候它们恰恰应该用来为进攻输送补给才对。  
  由于在决定是否入侵北朝鲜的问题上耽搁了时间,攻势发动得太晚了。元山的两栖登陆则更晚:10月10日,陆战队的进攻部队甚至还没有登上船,南朝鲜的士兵就已经步行到了元山。麦克阿瑟原来打算让第10军从元山出发,第8集团军从汉城出发,发动巨大的钳形攻势,夺取平壤并把铁三角和华川-麟蹄一带的北朝鲜军残余牢牢地封锁住。他的计划彻底流产了。早在第10军在元山登陆之前,第8集团军就已攻占了平壤。这时,北朝鲜军为数不多的受过训练的残余部队得以脱身,并重整旗鼓,重组了北朝鲜军队。  
  奥马尔·布莱德雷后来说,要是指挥参谋学院里有个校官就这个问题交上一份这样的方案,他会被嘲笑得无地自容。虽然如此,由他担任主席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的计划竟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9月29日,马歇尔部长和杜鲁门总统批准了这份计划。  
  南朝鲜军队已经越过了三八线,美国和英联邦的军队正着手入侵,西方领导人和联合国军的指挥官们此时把目光投向了苏联和红色中国,猜测着他们会怎样行动。  
  谢天谢地,情报部门发现西伯利亚的苏联军队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虽然红色中国在7月和8月初把11.5万人的常规部队和36万人的民兵调到了满洲,但仔细的观察却显示,他们对朝鲜不大感兴趣,北京的兴趣似乎都集中在台湾上。  
  然而,8月中旬,形势发生了变化。美国大使奥斯汀发表的敦促南北朝鲜统一的声明显然起了催化作用。8月10日奥斯汀第一次发表关于朝鲜的声明,几乎与之巧合的是,据8月17日《纽约时报》发自香港的报道,毛泽东会见了苏联副总理V·M·莫洛托夫。该报道说,如果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在苏联提供物资援助的情况下,中华人民共和国同意参战。8月20日,奥斯汀在联合国发表他的“‘一半奴隶制’、‘一半自由制’”的讲话之后三天,红色中国的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给联合国发了一份电报:  
   “朝鲜是中国的邻邦,中国人民不能不特别关注朝鲜问题的解决。朝鲜问题必须并且能够得到和平解决。”周恩来的电报从北京用英语在电台播出,同时也刊登在北京出版的英文《人民中国》杂志上。  
   8月22日,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警告说,这场战争的持续将不可避免地导致冲突的扩大,“其责任将完全由美国政府来承担”。马立克的声明标志着一个转折点:从此时起,中国的报刊和官方声明开始隐隐约约地暗示人民共和国将保卫鸭绿江。  
   8月中旬以后,中国军队开始调往满洲。美军在仁川登陆后,中国的焦虑显得更加明显。远东司令部的军事情报部门估计,到8月31日,红色中国的人民解放军在满洲的正规部队已增至24.6万人,9月21日,达到45万人。美国情报机构也开始收到具体的报告,说是红色中国的领导人正考虑介入北朝鲜,或者中国的军队已经进入北朝鲜。  
  越来越多的有关人民解放军在满洲集结的证据在远东司令部情报处和陆军部之间以远程电传会议的形式传送过去;联合国司令部的《每日情报综述》每天都派专人送往陆军部,并在几天后送达五角大楼。9月8日,麦克阿瑟司令部的情报概要中有如下报告:“如果北朝鲜的军队不能在适当长的时间内将联合国军赶出朝鲜,或者,北朝鲜军队的胜利显得没有把握的话,林彪将军的第4(野战)军很可能投入作战。”  
  虽然如此,五角大楼并不完全相信红色中国可能进行干预。不过,杜鲁门政府还是通过印度政府,试图弄清红色中国的意图。据迪安·艾奇逊说,印度驻中国大使卡瓦拉姆·马达范·潘尼迦起初报告说,周恩来强调了中国的和平意图。这个报告似乎有些奇怪,因为潘尼迦大使在他的回忆录中谈到,有谣传说,仁川登陆后不久,大批军队从北京向北调动。9月25日,潘尼迦还说,中国代理总参谋长聂荣臻对他说,中国不会“袖手旁观,让美国打到他们的边境”。奥马尔·布莱德雷报告说,华盛顿于9月27日从英国人那里收到了关于此次和其他谈话的报告,但是却不以为然,因为英国人认为潘尼迦是个“反复无常、很不可靠的报告者”,并且在过去有亲共和反美倾向。  
   10月1日,麦克阿瑟得到进兵北朝鲜的授权4天以后,红色中国的总理周恩来在北京发表正式讲话,说越过三八线可能引发战争。在此之前的9月24日,联合国收到一封电报,其中抗议一次新的所谓的美国飞机扫射事件,此前,美国飞机曾在满洲出现(所有这些可能都是偶然的,但却惹得中国人大动肝火)。周恩来在10月1日的讲话中公开谴责了“这种美帝国主义疯狂的暴力侵略行径”,并宣称,美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危险的敌人”。周恩来警告说,中国人民“决不会允许外国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对自己邻国肆意侵略,而置之不理”。  
   10月2日到3日间的午夜刚过不久,就传出了红色中国最强烈的警告。印度大使潘尼迦被召到周恩来的府邸,周恩来铿锵有力地告诉这位印度人,如果美国军队越过三八线,中华人民共和国将入朝干预;但是,如果南朝鲜军独自越过,中国则不会干预。潘尼迦立即向他本国的政府汇报。在第二天,潘尼迦还通知了英国和缅甸的外交代表。  
   10月3日上午,周恩来的警告通过英国渠道传到华盛顿。国务院把它转给了马歇尔部长,随后陆军部又通知了麦克阿瑟。  
  潘尼迦转达的警告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杜鲁门对印度人的话半信半疑,因为他评论说,潘尼迦“曾时不时地为中国共产党人效力”。杜鲁门反而怀疑周恩来的警告可能是一种宣传策略,或者是企图阻止联合国大会通过干预北朝鲜的决议,此时决议正在辩论之中。国务院远东问题专家亚历克西斯·约翰逊却对此作出反应说,虽然周恩来发出的信息“无疑含有极大的虚张声势的成分”,但他觉得美国不能完全以为这是虚张声势,并建议在北朝鲜只使用南朝鲜军队,联合国的空军和海军可提供支援。但是,国务卿艾奇逊认为,周恩来的声明是苏中试图迫使联合国撤军所做努力的一部分。毫无疑问,艾奇逊和杜鲁门二人都受到了中央情报局的影响,该机构到10月12日还在建议说,尽管周恩来发了声明,并有军队调往满洲,“但尚未有充分的迹象表明中共有大规模干预朝鲜的意图”。  
   10月14日,远东司令部《每日情报综述》(其中很可能反映的是麦克阿瑟的情报处长查尔斯·A·威洛比少将的官方观点)认为,红色中国在满洲共有38个师(每师大约1万人)。然而,综述却这样说道,中共最近发出的一旦美国军队越过三八线即入朝参战的威胁“很可能是一种外交讹诈”。不过,综述也说,这些师中有24个师部署在鸭绿江一线的渡口处。  
  美国根据潘尼迦的信息所采取的唯一直接行动是,经总统批准,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发了一份通知。通知说,万一“在朝鲜的任何地方发现中共公开或秘密部署的主力部队”,只要“有获胜的机会”,他仍可以继续行动;但是,除非得到华盛顿的授权,否则不得对中国境内的目标采取行动。  
  现在回顾起来,北京和华盛顿之间间接交流中产生的误解令人悲哀。红色中国领导人无疑感到,他们完全是以负责而正式的态度和美国打交道,因为双方都没有在对方首都派驻外交代表。印度是一个主要的中立国,并且大家公认,通过它与英国的密切联系,可以直接和美国官方的高层取得联系。周恩来之所以选中潘尼迦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朝鲜问题来说,印度试图保持不介入态度并由此受到双方的尊重。然而,华盛顿之所以注意潘尼迦却是由于他的亲共名声,而不是由于他是一个主要中立国的大使这一官方职位,正是这一点才使他的影响尽失。  
  自8月20日始,红色中国持续不断敲响警钟,再加上情报人员看到的大批军队调动,都证明华盛顿已经充分注意到了中国的忧虑以及可能作出的反应。权衡其他国家的威胁,并决定美国所要采取的适当措施,是杜鲁门政府的责任,而不是麦克阿瑟的责任,也不是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责任。麦克阿瑟是否想要美国和中国开战,或者他是否低估了中国的威胁,这并不是问题所在。决定该由华盛顿官方做出,而不是由麦克阿瑟来做,并且华盛顿不必依赖麦克阿瑟去获取信息或作出指导。它通过可靠的外交途径,还有电台和出版物,直接从中国收到了毫不掩饰的威胁。它从多种情报渠道,包括从麦克阿瑟的远东司令部获取信息。杜鲁门政府,尤其是国务院,故意对这些警告置之不理,要么就是低估这些有不祥之兆的情况报告。权衡美国面临的危险,决定是入侵北朝鲜还是与北京达成和解,这是政府的责任,而不是麦克阿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责任。麦克阿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过失是毁灭性的,但是,这些过失纯粹是在军事方面:麦克阿瑟不是一次,而是两次进入了伏击圈,而参谋长联席会议则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进去。可是,假如杜鲁门政府注意到中共的威胁,也就不会有麦克阿瑟所落入的陷阱了。  
  美国和北京具体能够达成什么种类的和解不得而知。虽然中国总理周恩来提出,越过三八线即可能引发战争,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他这样告诉印度大使潘尼迦,南朝鲜军队越过线去无关紧要,只有美国军队的入侵才会遭到红色中国的抵抗,这就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余地。如果南朝鲜军队得到了更多的大炮、坦克和空中支援,他们将能够摧毁北朝鲜的残余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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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当联合国军向北进军之后,如果联合国军在平壤以北朝鲜的蜂腰地带明智地停止前进,这样在鸭绿江前就给中国人留下相当的缓冲区,中国人也可能对此表示满意。而北京向全世界广播的并非如此,艾伦·怀庭这才认为,正是由于越过了三八线才促使红色中国人进行干预。不过,中国人能够接受南朝鲜入侵到三八线以北,并且一直等到联合国和南朝鲜军队实际上打到了他们的家门口才最后做出反应,这充分表明,美国在仁川登陆后通过与北京谈判所获得的,可能会比通过两年半的流血战争所获得的还要多。  
  现在看来,杜鲁门政府之所以决定不同北京寻求和解,当时美国国内的政治局势是一个重要原因。11月大选在即,共和党领导人大力鼓噪,敦促美国继续进攻,同时有些人把任何停战计划都说成是对共党分子的姑息让步。当时正是麦卡锡主义作为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开始抬头的时期,况且在国务院中,杜鲁门政府已经成为右翼势力指责“共产主义阴谋”的目标。然而,1950年底,没有多少美国人会支持针对红色中国的战争,一个有勇气的、把详情向选民坦诚相告的政府所制订的既能恢复两个朝鲜,又能消除再次侵略的可能性,并避免与中国交战的方针,定然会得到有力的支持。  
  联合国军对北朝鲜的进攻刚刚发动,杜鲁门总统便对中共干预的威胁有些担忧,他相信,在向麦克阿瑟传达政府的外交政策这一方面,他本人比其他人有更大的把握。于是,他决定与麦克阿瑟举行一次面对面的会谈。在历史上,这是一次一国元首与一位作为下级的战区司令官之间奇特的会见,尤其是因为杜鲁门找到麦克阿瑟的门坎儿上去,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似乎把将军的政治地位提到了与总统并驾齐驱的高度。  
  会见的日期定在离11月大选不久的10月15日。因此,杜鲁门也希望在公众心目中留下他本人与远东司令官之间团结一致的形象,以便提高他的政府的威信,从而在选举中对民主党产生有益的影响。  
  国务院有许多人反对这次会见。迪安·艾奇逊拒绝前往,他把自己的反对意见总结如下:“虽然麦克阿瑟将军身上有许多外国君主的特征……但把他当君主一样看待似乎不太明智。”  
  杜鲁门明确表示他要去找麦克阿瑟。起初他想与麦克阿瑟在朝鲜会面,但出于安全考虑这是不可能的。接着他又选中夏威夷,但在国防部长马歇尔的建议下,地点改在威克岛。这是一座美属环状珊瑚小岛,位于檀香山以西2300英里,东京东南2000英里处。之所以这样考虑,是因为对北朝鲜的进攻行动正处在白热化状态,麦克阿瑟不能走得太远。  
  一开始,杜鲁门想要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所有成员都陪他去,但却遭到了反对,理由是大家一起离开是不可取的(布莱德雷说他们也不想去)。布莱德雷主动提出愿作为全体成员的代表前往。随行的其他成员包括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总统特别助理W·哈里曼、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巡回大使菲利浦·C·杰瑟普、美国驻南朝鲜大使约翰·J·穆乔(由麦克阿瑟派专机送来),还有太平洋舰队司令亚瑟·W·雷德福上将。  
  麦克阿瑟在杜鲁门的“独立号”专机降落前到达,当总统从专机上走下时,将军站在舷梯的下面。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也是最后一次)。会见是热诚的。杜鲁门和麦克阿瑟登上一辆破旧不堪的轿车,朝着海滨的一座临时营房开去,在那里,他们举行了一个小时的私下会谈。据总统说,他们讨论了朝鲜和日本的局势,麦克阿瑟保证说一定会在朝鲜冲突中获胜,中国干预的可能性不大。  
  随后,总统和将军转移到另一座房里,与军方及外交顾问一道举行了一次大型会议。这次会议没有留下任何官方记录,但布莱德雷说至少有7个人,包括布莱德雷本人,做了笔记。然而后来,关于杰瑟普的秘书韦尔尼斯所作的速记记录产生了争论:他是在隔壁房间边听边作记录的。麦克阿瑟后来反对说,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在逐字记录,或者确实保留了会议记录。布莱德雷将军叙述说,10月19日,这份记录的5份副本送给了麦克阿瑟,10月27日将军的副官代为签收。美国总统及其主要顾问和正在参战的军事力量的司令官举行正式会议,讨论已发生的战争问题,麦克阿瑟或别的什么人竟对正式会议留下的记录表示反对,这似乎有些奇怪。  
  或许,麦克阿瑟不高兴的真正原因,在于记录表明他的错误该有多大。他在会上说,他相信北朝鲜人的有效抵抗感恩节就会结束。他还说,他希望到圣诞节能把第8集团军撤回日本,把美国第2、第3师和其他国家的分遣队作为占领部队留在朝鲜。杜鲁门问道:“中国和苏联干预的可能性有多大?”  
   “微乎其微,”麦克阿瑟回答道。“如果他们在头一二个月里进行干预,那将是决定性的。现在我们不再害怕他们干预。我们已不再卑躬屈膝。中国人在满洲有30万军队,其中部署在鸭绿江一带可能不超过10万到12.5万人。他们没有空军。我们现在在朝鲜有空军基地。如果中国人真要南下到平壤,那他们就是自寻灭亡。”  
  至于俄国人的干预,麦克阿瑟说,那是行不通的,也不会发生,因为苏联根本没有随时可以开赴朝鲜的军队。要把军队运到朝鲜得花6个星期,而“过6个星期,冬天就来临了”。  
  后来,麦克阿瑟将军利用一次机会对这个声明做了评论。1957年11月15日,在对罗伊·阿普尔曼所写的关于这场战争头5个月的官方陆军史所做的评论中,麦克阿瑟说,他对中国或苏联干涉的判断纯粹是投机性的,判断是从军方的观点出发做出的,他想当然地认为,联合国会对中国的交通线和补给基地(即满洲境内)进行报复性打击。他说,杜鲁门提出的问题从根本上讲是一个需要从政治上做出决定的问题。这话一点儿不错。关于中国的干涉问题,麦克阿瑟错了,但是,美国的最高领导层,包括向他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即美国总统,则更加错了。判断红色中国的意图是杜鲁门的事,而不是麦克阿瑟的事。  
  然而,人们还是肯定会相信,在有关中共意图的问题上,杜鲁门确实很重视麦克阿瑟的意见。由于他在仁川的成功,他已成为非凡之人,他的观点很有分量并受到极大的尊重。事实可以证明这一点,总统和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对麦克阿瑟的意见表示怀疑,而这些人,正如阿普尔曼所说:“应该是熟知这一事件最高级别的相关情报的。”  
  威克岛会谈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杜鲁门发表了一个声明,称会谈十分令人满意,“在外交政策的目标与执行方面,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这理所当然地意味着麦克阿瑟与总统共同制定了美国的外交政策——从杜鲁门这方面来说,他可能是不经意地,但却令人瞩目地承认了这一点。不管杜鲁门是否真的相信这一点,或者是在掩饰实情以不让国内的民众知晓,他宣称的意见一致却是错误的。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