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居吧

昂说：“亲爱的，我们同居吧。”她的表情纯真可爱，却仍然将伟吓了一跳。
　　他说：”你想做什么？”
　　同居，只是同居！昂继续笑，直到伟的眼睛在她的笑声中越来越迷茫，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意思仿佛昂是一个饥渴到不得不找一个男人来安慰的女人，而他的表情仿佛也做好了自己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准备，一副“与其让你饥不择食，不如我两肋插刀”的样子。
　　昂捶他：“别想歪了，我指的同居是同住，同住一套房两张床，天越来越冷,我住得离公司实在太远,最近要做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早出晚归,很不方便,而你家,呵呵,离我们公司最近，需要到你那儿借住一段。”
　　伟的眼睛黯淡下来，随即换上释怀的表情，连连拍胸：“吓了我一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以为你打算将本世纪最后一个纯情少男也荼毒呢。”
　　昂将准备好的包放在他手里，告诉他：“别想得那么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同居男友，同居男友的定义就是，我难过时你要陪我难过，我寂寞时你要陪我聊天，我逛街时你要给我买单，还要给我做饭给我洗衣，除了不谈恋爱什么都可以谈。”
   伟是个好男人，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遗憾，像席慕容在诗里感慨的一样：不是出现的太早就是太晚。
　　认识伟的前三天，昂认识了男友义。
　　义以他的无所畏惧和霸道吸引了昂。只是喝过两打啤酒，他就向众人宣布：“我喜欢上了昂，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她。”
　然后不等昂反应过来，他的唇便烙在昂的唇上。或许是因为酒精，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示爱方式，吻完后昂还半天没有作声。看着半空中被不同的手举着的酒瓶，听着大家欢快地嚷嚷时，她才明白自己成了速配恋情的女主角。义在昂耳边说：“不反对就表示默许。”看着他闪亮得像陷阱一样的眼睛，昂哭笑不得：“有没有搞错？这比电视征婚还要快？”
　　义一口气喝尽一杯酒，冲昂眨眨眼：“亲爱的，这是一个讲究速度的时代。”
　　伟是义的朋友，认识他时，昂刚从一个独身女人转型为义的女友三天。
　　他向昂伸出手来：“已经听说了你们的故事，你很有勇气。”
　　昂哈哈地大笑，握握手，将自己藏到义的身后。身边全是义的朋友，在这么多陌生人中间，昂极没有安全感。义看见一个不常见面的朋友，开心地向他走去，将昂一个人丢在人群里，像汪洋里的一条小船，无依无靠地站在那儿。
　　伟将一只橙子放在昂手里，他说：“去那边唱歌吧，你喜欢唱谁的歌？我来点！”
　　昂感激地看着他，也将他列进了自己朋友的范畴。
一下班，就在门口看到义的车。
昂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他冷冷地问：“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去伟家？”
　　昂若无其事：“去伟家啊，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一言不发，车开得飞快，吓得昂不得不在半途中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到门口，他停车：“你总不会让我们每次约会都有伟在一边看着吧。”
　　昂的声音同样冰冷：“我们可以去你家。”
　　他静了一下，告诉昂：“你知道，我从不带女人到我家的。”
　  是的，他从不带女人回他的家，那么在他的心里，昂算是女朋友还是他的女人之一？昂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解开安全带，摔门而去。
　　与义在一起不过二个月，二个月来没有一天是让昂感觉到安定的。他像一只四处出击的野兽，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对别的女人的热情。当然，他也不在别的女人面前掩饰昂是他的女友，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她早就愤然而去，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更弄不清这个男人倒底在玩什么。
他的家昂只去过两次，但是他从不肯让她在那儿久呆。他们越会，要么在外面，要么就在她家。他们离得再近，昂都能感觉到距离，她有种感觉，他的心是属于他自己的，就像他的家一样，不会允许女人轻易地入住。
　　毫无疑问，义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与伟的魅力并不相同，前者像华美的晚礼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挑起女人的好胜心，后者却像舒适可爱的睡衣能让女人温暖带来扎实的安全感。
　　而昂之所以选择住进伟家，首先因为伟是义的朋友，不会让义有别的想法，又可以让他吃上小小的醋，这样也许会让他收敛一下行为，多照顾一些她的情绪；其次也是因为伟给人的安全感，和他在一起，至少不会有自投罗网之感。
   伟正在看电视，看见昂，欲言又止。
　　昂看他：“想说什么就说。”
　　对伟，昂一向直来直去，认识两个月仿佛二十年。
　　他让她坐下，将包挂在门后的挂勾上，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和义之间出现了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借我来做你和义……
　　昂打断他的话：“首先，我得承认我和义的确是出现了问题，其次，我得告诉你，虽然我和义之间出现了问题，但是他仍然是我的男友，选择住在你这儿并不是想借助你达到什么目的，而是因为你是他惟一放心的男人，也是我除了他之外惟一不讨厌的男人。
　　“你自己的家为什么不能回？”他问。
　　昂苦笑，将摇控器按来按去，忽然转头看他，表情茫然：“伟，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耸耸肩：“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你利用我来刺激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只是我担心，你的努力结果是付诸东流，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这些伎俩，我都能一眼看穿，他更不会不明白。”
　　 被人看穿心思总是不舒服，更何况这个心思并不磊落。昂站起来，拿包，说；“对不起，我回家去。”
　　伟微笑，接过包，拍拍昂的脑袋：“傻孩子，又和我赌什么气呢？朋友本来就是拿来出卖的，你不卖我，卖谁去？小心被别人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数钱。”
他去厨房做饭，昂做帮手，看他扎着围裙的样子，忽然有家的感觉，忍不住和他开玩笑：“老公，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愣了一下，哈哈地笑，极配合地回答：“老婆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同居的日子像过家家，两个人做什么都一起，直到两眼睁不动时，互道晚安，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伟对义的了解果然比昂深，义开始还有些在意昂住进伟家，后来便没有什么反应，对身边的女人更是变本加历地好。
　　而昂，越来越绝望，有的时候真想不再坚持，但是再想到自己是他惟一公开关系的女友，又有些心存不甘。
　　越来越迷茫，思想挣扎也越来越厉害。
　　屋漏逢夜雨，人在背运时，什么倒霉事儿都会撞上——昂怀孕了。
　　坐在华丽的咖啡厅里，昂告诉义这个消息。他的表情如她所料没有惊喜，而是眉头紧锁。
　　他说：“你想怎么办？”
　　昂说：“我听你的。”
　　他笑，转动面前的咖啡杯：“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想去医院我们就去医院。”
　　他终于说出了结婚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所处的语言环境却是昂不渴望的。提出结婚，话里却没有爱情，就像失去水分的甘蔗，成了一口让人难耐的渣滓。
　　昂不甘：“你倒底爱不爱我？”
　　义说：“我只能说喜欢你，这一生，我从没有对哪个女人说过爱。”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是你的女人之一还是你惟一喜欢的那个？”
　　义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告诉她，是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会负责，然后一副吃定她的表情：“做我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同时也是最不幸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她已经没有底气，连话都有气无力起来。
　　他叹气，他说：“感觉，只是感觉，那时对你感觉很好。”
　　“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义的人格魅力在于他的诚实，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找个谎言来掩饰，所以他朋友多多，事业也如日中天；但是他可恨也可恨在他的诚实，那些真话像一把钝刀子，不能一刀将心捅死，却不间断地捅着，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痛感也越来越难忍。
　　昂哭着俯下身去：“义，你为什么不编个谎话来骗骗我？”

　　昂吃了药，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义面前她已失去太多尊严，她想将自己从他身边抽出来，姿态华丽，从容转身，希望有一天，他会因为想起她美丽的背影而心存黯然。
　　自做主张的后果是剧痛之后的大出血，伟下班回家看见地板上瘫倒的昂和一滩血迹，脸色铁青。
　　他抱她去医院，她说：“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房间”。
　　他皱眉：“不要说这些。”
　　做手术前，医生骂他不懂得照顾妻子，他诚恳地道歉。昂在手术台上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
　　麻醉针药力过后，昂慢慢清醒，发现自己已从手术台换到了病床上。窗边两个男人，一个是义，一个是伟。
　　伟情绪激动：“你为什么不能对她好点？既然你告诉大家你喜欢她，她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连这点责任都背不起来？”
　　义沉默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他说第一次见昂时，感觉昂应该是那种适合做妻子的女人，可爱安静听话。谁知道也会像普通女人一样在爱情中闹腾，比如说搬家到伟家去，比如说和他闹情绪摔车门而走，这样的女人哪儿敢娶？将来结婚，一个不小心，她便搬去和男人同住，或者大逃亡，那他的精力企不是要放在追妻上？
　　伟叹气：“昂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你这么个自私的男人。你还爱她吗？”
　　义也叹气：“不说爱行不行？我只能说感觉，对她，我现在还有感觉，至少她是因为我成了这个样子。”
　　 医生推门进来，问谁是昂的丈夫。
伟和义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吱声，再互视一眼，却又一起开口：“我是。”
　　 医生惊愕地看着他们，然后看向昂。
　　 昂微笑，将眼睛投向伟，说：“是他。”
　　义的眼睛依然那么闪亮，仿佛有能将人吞噬的魔力，但是，对昂却没有了作用。身体里已没有和他相关联的细胞，感情上昂和他从此便也了无瓜葛。
   伟总会在下班后来陪昂，看昂像布娃娃一样木木的表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说：“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趁他上班，昂提前出院。护士已和她熟悉，她笑嘻嘻地问：“你不等你老公来接你吗？”
　　她也笑：“我想先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她知道，她能给她的，只有惊，没有喜。
　　有过这么多事情，与伟已不再是以前那种单纯的朋友关系，连义来探她时，也无奈地说祝她与伟幸福。但是，昂没有办法从容面对他，他像童话书里的小王子一样可爱，她却是一个满目苍荑的星球，不能长出他渴望的玫瑰。
　　回到自己的家，居然有些陌生感。
　　习惯性地将包向门后挂，发现门后并没有挂勾，然后想起那扇有挂勾的门是伟家的。
　　忽然伤心起来，抱着包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没有挂勾，它将挂向何处？
　　门铃响，伟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昂，你在不在？”
　　过了很久，昂才抹抹眼泪去开门。
　　门外一地的阳光，伟站在阳光里对她笑，他说：“和我回家吧！”
　　她摇头，伸手关门，他的一只脚和一些不肯离去的阳光堵在门缝里。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明朗，他说：“亲爱的，我们同居吧！”

昂说：“亲爱的，我们同居吧。”她的表情纯真可爱，却仍然将伟吓了一跳。
　　他说：”你想做什么？”
　　同居，只是同居！昂继续笑，直到伟的眼睛在她的笑声中越来越迷茫，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意思仿佛昂是一个饥渴到不得不找一个男人来安慰的女人，而他的表情仿佛也做好了自己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准备，一副“与其让你饥不择食，不如我两肋插刀”的样子。
　　昂捶他：“别想歪了，我指的同居是同住，同住一套房两张床，天越来越冷,我住得离公司实在太远,最近要做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早出晚归,很不方便,而你家,呵呵,离我们公司最近，需要到你那儿借住一段。”
　　伟的眼睛黯淡下来，随即换上释怀的表情，连连拍胸：“吓了我一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以为你打算将本世纪最后一个纯情少男也荼毒呢。”
　　昂将准备好的包放在他手里，告诉他：“别想得那么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同居男友，同居男友的定义就是，我难过时你要陪我难过，我寂寞时你要陪我聊天，我逛街时你要给我买单，还要给我做饭给我洗衣，除了不谈恋爱什么都可以谈。”
   伟是个好男人，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遗憾，像席慕容在诗里感慨的一样：不是出现的太早就是太晚。
　　认识伟的前三天，昂认识了男友义。
　　义以他的无所畏惧和霸道吸引了昂。只是喝过两打啤酒，他就向众人宣布：“我喜欢上了昂，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她。”
　然后不等昂反应过来，他的唇便烙在昂的唇上。或许是因为酒精，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示爱方式，吻完后昂还半天没有作声。看着半空中被不同的手举着的酒瓶，听着大家欢快地嚷嚷时，她才明白自己成了速配恋情的女主角。义在昂耳边说：“不反对就表示默许。”看着他闪亮得像陷阱一样的眼睛，昂哭笑不得：“有没有搞错？这比电视征婚还要快？”
　　义一口气喝尽一杯酒，冲昂眨眨眼：“亲爱的，这是一个讲究速度的时代。”
　　伟是义的朋友，认识他时，昂刚从一个独身女人转型为义的女友三天。
　　他向昂伸出手来：“已经听说了你们的故事，你很有勇气。”
　　昂哈哈地大笑，握握手，将自己藏到义的身后。身边全是义的朋友，在这么多陌生人中间，昂极没有安全感。义看见一个不常见面的朋友，开心地向他走去，将昂一个人丢在人群里，像汪洋里的一条小船，无依无靠地站在那儿。
　　伟将一只橙子放在昂手里，他说：“去那边唱歌吧，你喜欢唱谁的歌？我来点！”
　　昂感激地看着他，也将他列进了自己朋友的范畴。
一下班，就在门口看到义的车。
昂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他冷冷地问：“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去伟家？”
　　昂若无其事：“去伟家啊，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一言不发，车开得飞快，吓得昂不得不在半途中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到门口，他停车：“你总不会让我们每次约会都有伟在一边看着吧。”
　　昂的声音同样冰冷：“我们可以去你家。”
　　他静了一下，告诉昂：“你知道，我从不带女人到我家的。”
　  是的，他从不带女人回他的家，那么在他的心里，昂算是女朋友还是他的女人之一？昂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解开安全带，摔门而去。
　　与义在一起不过二个月，二个月来没有一天是让昂感觉到安定的。他像一只四处出击的野兽，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对别的女人的热情。当然，他也不在别的女人面前掩饰昂是他的女友，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她早就愤然而去，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更弄不清这个男人倒底在玩什么。
他的家昂只去过两次，但是他从不肯让她在那儿久呆。他们越会，要么在外面，要么就在她家。他们离得再近，昂都能感觉到距离，她有种感觉，他的心是属于他自己的，就像他的家一样，不会允许女人轻易地入住。
　　毫无疑问，义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与伟的魅力并不相同，前者像华美的晚礼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挑起女人的好胜心，后者却像舒适可爱的睡衣能让女人温暖带来扎实的安全感。
　　而昂之所以选择住进伟家，首先因为伟是义的朋友，不会让义有别的想法，又可以让他吃上小小的醋，这样也许会让他收敛一下行为，多照顾一些她的情绪；其次也是因为伟给人的安全感，和他在一起，至少不会有自投罗网之感。
   伟正在看电视，看见昂，欲言又止。
　　昂看他：“想说什么就说。”
　　对伟，昂一向直来直去，认识两个月仿佛二十年。
　　他让她坐下，将包挂在门后的挂勾上，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和义之间出现了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借我来做你和义……
　　昂打断他的话：“首先，我得承认我和义的确是出现了问题，其次，我得告诉你，虽然我和义之间出现了问题，但是他仍然是我的男友，选择住在你这儿并不是想借助你达到什么目的，而是因为你是他惟一放心的男人，也是我除了他之外惟一不讨厌的男人。
　　“你自己的家为什么不能回？”他问。
　　昂苦笑，将摇控器按来按去，忽然转头看他，表情茫然：“伟，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耸耸肩：“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你利用我来刺激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只是我担心，你的努力结果是付诸东流，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这些伎俩，我都能一眼看穿，他更不会不明白。”
　　 被人看穿心思总是不舒服，更何况这个心思并不磊落。昂站起来，拿包，说；“对不起，我回家去。”
　　伟微笑，接过包，拍拍昂的脑袋：“傻孩子，又和我赌什么气呢？朋友本来就是拿来出卖的，你不卖我，卖谁去？小心被别人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数钱。”
他去厨房做饭，昂做帮手，看他扎着围裙的样子，忽然有家的感觉，忍不住和他开玩笑：“老公，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愣了一下，哈哈地笑，极配合地回答：“老婆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同居的日子像过家家，两个人做什么都一起，直到两眼睁不动时，互道晚安，回各自的房间睡觉。
   伟对义的了解果然比昂深，义开始还有些在意昂住进伟家，后来便没有什么反应，对身边的女人更是变本加历地好。
　　而昂，越来越绝望，有的时候真想不再坚持，但是再想到自己是他惟一公开关系的女友，又有些心存不甘。
　　越来越迷茫，思想挣扎也越来越厉害。
　　屋漏逢夜雨，人在背运时，什么倒霉事儿都会撞上——昂怀孕了。
　　坐在华丽的咖啡厅里，昂告诉义这个消息。他的表情如她所料没有惊喜，而是眉头紧锁。
　　他说：“你想怎么办？”
　　昂说：“我听你的。”
　　他笑，转动面前的咖啡杯：“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想去医院我们就去医院。”
　　他终于说出了结婚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所处的语言环境却是昂不渴望的。提出结婚，话里却没有爱情，就像失去水分的甘蔗，成了一口让人难耐的渣滓。
　　昂不甘：“你倒底爱不爱我？”
　　义说：“我只能说喜欢你，这一生，我从没有对哪个女人说过爱。”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是你的女人之一还是你惟一喜欢的那个？”
　　义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告诉她，是他做的事情他一定会负责，然后一副吃定她的表情：“做我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同时也是最不幸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她已经没有底气，连话都有气无力起来。
　　他叹气，他说：“感觉，只是感觉，那时对你感觉很好。”
　　“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义的人格魅力在于他的诚实，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找个谎言来掩饰，所以他朋友多多，事业也如日中天；但是他可恨也可恨在他的诚实，那些真话像一把钝刀子，不能一刀将心捅死，却不间断地捅着，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痛感也越来越难忍。
　　昂哭着俯下身去：“义，你为什么不编个谎话来骗骗我？”

　　昂吃了药，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义面前她已失去太多尊严，她想将自己从他身边抽出来，姿态华丽，从容转身，希望有一天，他会因为想起她美丽的背影而心存黯然。
　　自做主张的后果是剧痛之后的大出血，伟下班回家看见地板上瘫倒的昂和一滩血迹，脸色铁青。
　　他抱她去医院，她说：“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房间”。
　　他皱眉：“不要说这些。”
　　做手术前，医生骂他不懂得照顾妻子，他诚恳地道歉。昂在手术台上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
　　麻醉针药力过后，昂慢慢清醒，发现自己已从手术台换到了病床上。窗边两个男人，一个是义，一个是伟。
　　伟情绪激动：“你为什么不能对她好点？既然你告诉大家你喜欢她，她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连这点责任都背不起来？”
　　义沉默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他说第一次见昂时，感觉昂应该是那种适合做妻子的女人，可爱安静听话。谁知道也会像普通女人一样在爱情中闹腾，比如说搬家到伟家去，比如说和他闹情绪摔车门而走，这样的女人哪儿敢娶？将来结婚，一个不小心，她便搬去和男人同住，或者大逃亡，那他的精力企不是要放在追妻上？
　　伟叹气：“昂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你这么个自私的男人。你还爱她吗？”
　　义也叹气：“不说爱行不行？我只能说感觉，对她，我现在还有感觉，至少她是因为我成了这个样子。”
　　 医生推门进来，问谁是昂的丈夫。
伟和义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吱声，再互视一眼，却又一起开口：“我是。”
　　 医生惊愕地看着他们，然后看向昂。
　　 昂微笑，将眼睛投向伟，说：“是他。”
　　义的眼睛依然那么闪亮，仿佛有能将人吞噬的魔力，但是，对昂却没有了作用。身体里已没有和他相关联的细胞，感情上昂和他从此便也了无瓜葛。
   伟总会在下班后来陪昂，看昂像布娃娃一样木木的表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说：“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趁他上班，昂提前出院。护士已和她熟悉，她笑嘻嘻地问：“你不等你老公来接你吗？”
　　她也笑：“我想先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她知道，她能给她的，只有惊，没有喜。
　　有过这么多事情，与伟已不再是以前那种单纯的朋友关系，连义来探她时，也无奈地说祝她与伟幸福。但是，昂没有办法从容面对他，他像童话书里的小王子一样可爱，她却是一个满目苍荑的星球，不能长出他渴望的玫瑰。
　　回到自己的家，居然有些陌生感。
　　习惯性地将包向门后挂，发现门后并没有挂勾，然后想起那扇有挂勾的门是伟家的。
　　忽然伤心起来，抱着包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没有挂勾，它将挂向何处？
　　门铃响，伟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昂，你在不在？”
　　过了很久，昂才抹抹眼泪去开门。
　　门外一地的阳光，伟站在阳光里对她笑，他说：“和我回家吧！”
　　她摇头，伸手关门，他的一只脚和一些不肯离去的阳光堵在门缝里。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明朗，他说：“亲爱的，我们同居吧！”
　　昂的手迟疑地放在门框上，不知道是关上，还是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