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鬼路第四部——魂祭(tinadan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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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显得极其昏黄,地上的影子很淡很淡,枝枝桠桠间依稀蝉鸣蝉寂,古老的琉璃瓦上映出森森的绿光,气氛一片诡异,看上去浑然不似执掌佛教牛耳的第二大派——落伽山所在地。天际的一角特别郁暗,隆隆的雷声闷响不绝,似乎在昭示着另一场灾难的重现。

    “总之,你现在立刻停止一切有关活动,我特许你不参加所有集会,不受任何长老、同辈约束,全部法宝均可借用,全力以赴办好那件事。只有如此,才能有足够的筹码击败五台山的何健飞,夺得‘佛家第一弟子’称号,重振我落伽山声威!”一声轰雷滚到窗沿下砰然炸响,昏亮的灯光瞬间加强了亮度,但是立刻又微弱下去,屋子重新陷入了阴黑的环境中,刚好掩盖了吴刚英脸上困惑交加的表情,他抬头望了望上方正在咳嗽不停的师父,现任落伽山方丈空明大师。已如风烛残年的恩师,生命随时都有倾颓的危险,心里念念不忘的仍然是本派的名誉。自从五台山前三任掌门都修炼到了“万化俱臻”的境界,当年不可一世的落伽山早已屈尊人下一百多年,是到了该觉醒的时候了。素知师父固执决断,说过的话决不收回,吴刚英心中暗叹一声,磕下头去:“弟子领命,当尽力而为。”一声吼叫蓦地化破了寂静到快凝结的空气:“不!只许胜,不许败!”

    林鸢茵在外面已经等得相当不耐烦了,那不时在自己脚边闪曳的电光,微微摆动的枯枝都令她胆战心惊,屋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更吓得她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柱子上,幸好,这时吴刚英已经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了。林鸢茵顿时象小鸟见了窝似的迎上去,揶揄道:“又被师父骂了吧?他又分配什么难事给你?”吴刚英长叹一声,道:“师父已经快要仙去的人了,我又怎么忍心违逆他的旨意,只是我实在不理解,难道那些什么‘佛家第一弟子’的虚名真的那么紧要吗?”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林鸢茵的笑脸也不禁僵住了。

    两人并肩走在超手游廊上,轻轻地说着话儿。周围的栏杆、雕花早已漆落粉失,没了当年气派堂皇的溢彩流离,野藤无声无息地攀援上来,用韧绿的躯干紧紧缠绕着那些裂开口子的檀木桩,更衬出了这个古老门派的没落和悲凉。“五台山的何健飞很厉害吗?”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废弃的恶毒诅咒,林鸢茵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在落伽山上,“五台山”“何健飞”就是最大的禁忌。“嗯,”吴刚英点点头:“听说他小小年纪就练成了金刚罗汉阵,并且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紫金钵,有机会真想会会他。”林鸢茵俏皮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我也想见,听说他长得很帅呢。”吴刚英不满道:“鸢儿,他还比你小三岁呢。”“嘻,你吃醋了。”

    由于远离了静修室,两人的谈笑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林鸢茵好奇地问道:“你师父叫你做什么?”吴刚英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你听过有关妖狐的传说吗?”“妖狐的传说?”林鸢茵努力地想了一阵子,道:“是不是指狐狸精?我听过很多呢,听说个个都是大美女。”吴刚英哭笑不得道:“不是那个。我是从《精怪略谈》上看来的,说的是古时,为了抵抗人类对狐族的猎杀和凌辱,族中的灵性之狐会四处吸取怨气和吞食冤魂,甚至于抢夺上古宝物,增强自身的法力,到八月十五月圆那一天,狐族就会举行大集会,所有灵性之狐把自己寻到的法力释放出来,用狐荒火锻造成一粒月牙形的宝石,再从灵性之狐中选出最聪慧机敏拥有最高贵血统的狐,用月牙宝石在它的额头上烙印,从而借助全体狐族的巨大怨念赐予它无比强大的妖力和不死之身,那就是妖狐传说的由来。只是由于月牙宝石锻造异常艰难,传说要用不知多少只狐狸投掷进火里进行血祭,若成功便罢,否则狐族元气大伤,三百年内不要说再度锻造,连自保都难,所以史上只出现过两次妖狐成功的例子。其中的一只和法术界结下梁子,两方大开杀戒,法术界几乎全军覆没。”靖河血难?林鸢茵眼睛一亮,这场被视为法术界最大耻辱,战斗现场血流成河的灾难,据说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原来是妖狐下的手。

    忽然,林鸢茵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妖狐传说?难道你师父要你跟妖狐……”吴刚英见她紧张得声音都变了,全身也在微微颤抖,心中涌过一股暖流,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师父只是得到消息说狐族又准备锻造宝石,所以叫我去见机行事,打消它们的念头。如果能够逼使妖狐无法现世,在法术界中代表的功劳要比降伏一个千年厉鬼要来得更高,我想,师父大概想指着这件事来赌一场。”林鸢茵认真地问道:“那么你的把握有多少?”把握?我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呢?吴刚英心中暗想道,脸上却不带出,只是淡淡道:“没有把握我敢应承下来吗?只是可能要辛苦点,目前消息上说狐族准备在鎏海一带聚会,因此我要隐藏身份潜进那里的一所大学,伺机而动。”林鸢茵松了一口气道:“既是这样,我也要去。”吴刚英奇怪道:“你去做什么?虽然说妖狐还没有出现,但也是挺危险的。”林鸢茵浅浅一笑,伸出两个指头道:“有两个原因,一来我没见过狐狸精长什么样,二来我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不希望我陪你吗?”吴刚英一愣,全身骨骸好象充斥了什么仙气般舒服到了极点,心底甜滋滋的,刚想点头答应,掌中的小手蓦地挣脱了他的束缚,眼前的仙女嫣然一笑,飘飘摇摇离开了他的视线。
鎏海大学。分班放榜现场。

    吴刚英喃喃道:“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你在3班,我在7班,光这样还不算,还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得那么远。”林鸢茵瞄了一眼在旁边失魂落魄的吴刚英一眼,道:“只不过是在不同班,又不是生死分离,你紧张个什么劲?”吴刚英急得直搓手道:“可是我要贴身保护你啊,如果有鬼怪来袭怎么办?”“去。”林鸢茵昂起头道:“本小姐还是会两手的,岂能这么容易就让那些东西下手?不跟你聊了,我要赶着去找课室了。”说完,丢下呆若木鸡的吴刚英,径直向教学大楼走去。

    “3班……这是1班……2班在哪儿……3班”林鸢茵抬头看着那些早已腐朽了一半的木牌,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啊,找到了,3班在这里。”可是奇怪的是,教室的门却紧紧关着,里面也悄无人声,一片死静。林鸢茵不禁细心观察起这座教室的方位来,3班刚好处在一个单独的阳台上,除了一个很陡的拐弯,四面都是墙,周围也没有班级,用风水的角度看,是一个五行之气都到不了的死角。为什么学校要把教室建在一个这么封闭的地方呢?按照常理想,就算舍不得浪费这片空地,也只有拿来做厕所的份。林鸢茵心中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把左手伸进袋里,紧紧抓住了小木佛,右手在门把上轻轻一旋。门没锁?林鸢茵忐忑不安地缓缓推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托颐正出神地望着窗外。“那个……请问,你是3班的吗?”那男生似乎吃了一惊,漠然回过头来,那眼神分明在说:“废话,我不是3班的那我坐在这里干吗?”林鸢茵见状连忙改口:“啊,不,我的意思是,怎么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的?”甫一出口,即知失言,难道那个男生不是人吗?林鸢茵最后尴尬到只有看地上的份儿,耳边却传来那男生淡淡的语音:“他们都去一楼领书了。”一股似麝香又非麝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那男生与他擦肩而过,出了大门扬长而去。林鸢茵抬起头来愣了很久,因为她分明看见,那男生的眼睛竟是蓝色的!那种纯净到象海洋之心的蓝色!恰逢外面的阳光点点闪耀过来,给这种蓝色添上了一层精巧及至的银鳞,让这种颜色顿时美到了极点,以致于许多许多年以后,她还是不能忘却这份今天的颜色。

    “他是混血儿。”林鸢茵一边搬着书,一边在找着充分的证据去证实她这个判断,可是她似乎失败了,她看过那么多混血儿,没有一个能象他的眼睛那样在给人以美的享受时还伴随着震慑人心的魅力,他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看他走起路来都十分优雅,是哪个富家豪门的公子哥吧?“鸢茵,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笑脸在眼前一晃而过,原来是刚认识的新同学陈娴。林鸢茵回过神来,忙笑道:“我正在想这样搬实在太辛苦了,怎么我们班偏是这么七绕八拐的?”陈娴道:“就是啊,别的班级都有两条路可以通,难道我们班就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得去么?”“怎么会没有?我们以前这个班级可是学校里面最四通八达的,不过就算有其他的路恐怕你也不敢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两人诧异地回头一望,只见也是同班同学的杨淙一脸高傲地站在楼梯上,这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却因为性格孤僻在几天内就丧失了本该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人缘。陈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理她。”林鸢茵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道:“为什么呢?”杨淙用冰冷的眼光扫视了两人一眼,用那种近乎警告的语气道:“有些事情,永远不问就是最明智的选择。老老实实做个安分人。因为,”她顿了一顿,忽然望了望走廊的尽头,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惊异,才继续道:“在这所学校里,好奇,就意味着送命。”说完再也不搭理二人,头发一甩,捧着书“咯噔咯噔”上楼去了。那丝异样的眼色并没有躲过林鸢茵的眼睛,她也急急地往走廊方向看,但除了一面光滑的墙壁,什么都看不到。陈娴吓到脸色苍白道:“我最讨厌她这点了,老爱拿这些东西来唬人。”林鸢茵淡淡一笑,倘若这所学校没有一点问题,那她就白来了。杨淙所讲的那段奇怪的话已经激起了她的斗志,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发现所有的秘密,毕竟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介质,拥有可以看到、听到甚至是直接跟人类彼岸通话的能力。

    回到教室,林鸢茵环顾四望,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有点失望,但同时又有点恶作剧的心情,等会儿全班见到他的时候肯定会大吃一惊吧?男生会眼红地嫉妒,女生会兴奋地疯狂,可以预测,在将来的日子里,他必然会成为这个班级的中心。但是,林鸢茵没有想到,正是这个错误的判断埋下了一系列生死危机的导火索,这是后话,不提。却说全班都到齐了,他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接下来就是班长讲话了,难道他今天不来上课?正在乱加揣测,班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进入教室,林鸢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只眼睛恨不得能长在他身上,他走进来后漠然地打量了教室里的人群一眼,就在那时,全班瞬间爆发了一阵尖叫的声浪,果然吃惊了,女生在窃窃私语:“好帅啊,是谁来的?”男生在愤怒地盯着他:“这个奶油,不是我们班的吧?”但是,所有人的吃惊加起来都不够林鸢茵的一半。她此刻脸色由白转青,青中带黑,整个身子瘫软在靠背上,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就象被万伏高压电击中一般,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半晌动弹不得,只是在心中喃喃地念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那男生抬起头的一刹那,林鸢茵清晰地看到,眸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杂色,是完全与普通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黑得那么深不见底,仿佛在嘲笑她的眼花。不可能!!林鸢茵无论如何心中都不会承认这个解释,那种蓝色带给她的震撼感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也许解释只有一个是最合理的:在这个学校,好奇,就意味着送命。月色显得极其昏黄,地上的影子很淡很淡,枝枝桠桠间依稀蝉鸣蝉寂,古老的琉璃瓦上映出森森的绿光,气氛一片诡异,看上去浑然不似执掌佛教牛耳的第二大派——落伽山所在地。天际的一角特别郁暗,隆隆的雷声闷响不绝,似乎在昭示着另一场灾难的重现。

    “总之,你现在立刻停止一切有关活动,我特许你不参加所有集会,不受任何长老、同辈约束,全部法宝均可借用,全力以赴办好那件事。只有如此,才能有足够的筹码击败五台山的何健飞,夺得‘佛家第一弟子’称号,重振我落伽山声威!”一声轰雷滚到窗沿下砰然炸响,昏亮的灯光瞬间加强了亮度,但是立刻又微弱下去,屋子重新陷入了阴黑的环境中,刚好掩盖了吴刚英脸上困惑交加的表情,他抬头望了望上方正在咳嗽不停的师父,现任落伽山方丈空明大师。已如风烛残年的恩师,生命随时都有倾颓的危险,心里念念不忘的仍然是本派的名誉。自从五台山前三任掌门都修炼到了“万化俱臻”的境界,当年不可一世的落伽山早已屈尊人下一百多年,是到了该觉醒的时候了。素知师父固执决断,说过的话决不收回,吴刚英心中暗叹一声,磕下头去:“弟子领命,当尽力而为。”一声吼叫蓦地化破了寂静到快凝结的空气:“不!只许胜,不许败!”

    林鸢茵在外面已经等得相当不耐烦了,那不时在自己脚边闪曳的电光,微微摆动的枯枝都令她胆战心惊,屋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更吓得她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柱子上,幸好,这时吴刚英已经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了。林鸢茵顿时象小鸟见了窝似的迎上去,揶揄道:“又被师父骂了吧?他又分配什么难事给你?”吴刚英长叹一声,道:“师父已经快要仙去的人了,我又怎么忍心违逆他的旨意,只是我实在不理解,难道那些什么‘佛家第一弟子’的虚名真的那么紧要吗?”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林鸢茵的笑脸也不禁僵住了。

    两人并肩走在超手游廊上,轻轻地说着话儿。周围的栏杆、雕花早已漆落粉失,没了当年气派堂皇的溢彩流离,野藤无声无息地攀援上来,用韧绿的躯干紧紧缠绕着那些裂开口子的檀木桩,更衬出了这个古老门派的没落和悲凉。“五台山的何健飞很厉害吗?”仿佛在诉说着某个废弃的恶毒诅咒,林鸢茵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在落伽山上,“五台山”“何健飞”就是最大的禁忌。“嗯,”吴刚英点点头:“听说他小小年纪就练成了金刚罗汉阵,并且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紫金钵,有机会真想会会他。”林鸢茵俏皮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我也想见,听说他长得很帅呢。”吴刚英不满道:“鸢儿,他还比你小三岁呢。”“嘻,你吃醋了。”

    由于远离了静修室,两人的谈笑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林鸢茵好奇地问道:“你师父叫你做什么?”吴刚英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你听过有关妖狐的传说吗?”“妖狐的传说?”林鸢茵努力地想了一阵子,道:“是不是指狐狸精?我听过很多呢,听说个个都是大美女。”吴刚英哭笑不得道:“不是那个。我是从《精怪略谈》上看来的,说的是古时,为了抵抗人类对狐族的猎杀和凌辱,族中的灵性之狐会四处吸取怨气和吞食冤魂,甚至于抢夺上古宝物,增强自身的法力,到八月十五月圆那一天,狐族就会举行大集会,所有灵性之狐把自己寻到的法力释放出来,用狐荒火锻造成一粒月牙形的宝石,再从灵性之狐中选出最聪慧机敏拥有最高贵血统的狐,用月牙宝石在它的额头上烙印,从而借助全体狐族的巨大怨念赐予它无比强大的妖力和不死之身,那就是妖狐传说的由来。只是由于月牙宝石锻造异常艰难,传说要用不知多少只狐狸投掷进火里进行血祭,若成功便罢,否则狐族元气大伤,三百年内不要说再度锻造,连自保都难,所以史上只出现过两次妖狐成功的例子。其中的一只和法术界结下梁子,两方大开杀戒,法术界几乎全军覆没。”靖河血难?林鸢茵眼睛一亮,这场被视为法术界最大耻辱,战斗现场血流成河的灾难,据说连敌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原来是妖狐下的手。

    忽然,林鸢茵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妖狐传说?难道你师父要你跟妖狐……”吴刚英见她紧张得声音都变了,全身也在微微颤抖,心中涌过一股暖流,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师父只是得到消息说狐族又准备锻造宝石,所以叫我去见机行事,打消它们的念头。如果能够逼使妖狐无法现世,在法术界中代表的功劳要比降伏一个千年厉鬼要来得更高,我想,师父大概想指着这件事来赌一场。”林鸢茵认真地问道:“那么你的把握有多少?”把握?我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呢?吴刚英心中暗想道,脸上却不带出,只是淡淡道:“没有把握我敢应承下来吗?只是可能要辛苦点,目前消息上说狐族准备在鎏海一带聚会,因此我要隐藏身份潜进那里的一所大学,伺机而动。”林鸢茵松了一口气道:“既是这样,我也要去。”吴刚英奇怪道:“你去做什么?虽然说妖狐还没有出现,但也是挺危险的。”林鸢茵浅浅一笑,伸出两个指头道:“有两个原因,一来我没见过狐狸精长什么样,二来我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不希望我陪你吗?”吴刚英一愣,全身骨骸好象充斥了什么仙气般舒服到了极点,心底甜滋滋的,刚想点头答应,掌中的小手蓦地挣脱了他的束缚,眼前的仙女嫣然一笑,飘飘摇摇离开了他的视线。
鎏海大学。分班放榜现场。

    吴刚英喃喃道:“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你在3班,我在7班,光这样还不算,还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得那么远。”林鸢茵瞄了一眼在旁边失魂落魄的吴刚英一眼,道:“只不过是在不同班,又不是生死分离,你紧张个什么劲?”吴刚英急得直搓手道:“可是我要贴身保护你啊,如果有鬼怪来袭怎么办?”“去。”林鸢茵昂起头道:“本小姐还是会两手的,岂能这么容易就让那些东西下手?不跟你聊了,我要赶着去找课室了。”说完,丢下呆若木鸡的吴刚英,径直向教学大楼走去。

    “3班……这是1班……2班在哪儿……3班”林鸢茵抬头看着那些早已腐朽了一半的木牌,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啊,找到了,3班在这里。”可是奇怪的是,教室的门却紧紧关着,里面也悄无人声,一片死静。林鸢茵不禁细心观察起这座教室的方位来,3班刚好处在一个单独的阳台上,除了一个很陡的拐弯,四面都是墙,周围也没有班级,用风水的角度看,是一个五行之气都到不了的死角。为什么学校要把教室建在一个这么封闭的地方呢?按照常理想,就算舍不得浪费这片空地,也只有拿来做厕所的份。林鸢茵心中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把左手伸进袋里,紧紧抓住了小木佛,右手在门把上轻轻一旋。门没锁?林鸢茵忐忑不安地缓缓推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托颐正出神地望着窗外。“那个……请问,你是3班的吗?”那男生似乎吃了一惊,漠然回过头来,那眼神分明在说:“废话,我不是3班的那我坐在这里干吗?”林鸢茵见状连忙改口:“啊,不,我的意思是,怎么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的?”甫一出口,即知失言,难道那个男生不是人吗?林鸢茵最后尴尬到只有看地上的份儿,耳边却传来那男生淡淡的语音:“他们都去一楼领书了。”一股似麝香又非麝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那男生与他擦肩而过,出了大门扬长而去。林鸢茵抬起头来愣了很久,因为她分明看见,那男生的眼睛竟是蓝色的!那种纯净到象海洋之心的蓝色!恰逢外面的阳光点点闪耀过来,给这种蓝色添上了一层精巧及至的银鳞,让这种颜色顿时美到了极点,以致于许多许多年以后,她还是不能忘却这份今天的颜色。

    “他是混血儿。”林鸢茵一边搬着书,一边在找着充分的证据去证实她这个判断,可是她似乎失败了,她看过那么多混血儿,没有一个能象他的眼睛那样在给人以美的享受时还伴随着震慑人心的魅力,他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看他走起路来都十分优雅,是哪个富家豪门的公子哥吧?“鸢茵,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笑脸在眼前一晃而过,原来是刚认识的新同学陈娴。林鸢茵回过神来,忙笑道:“我正在想这样搬实在太辛苦了,怎么我们班偏是这么七绕八拐的?”陈娴道:“就是啊,别的班级都有两条路可以通,难道我们班就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得去么?”“怎么会没有?我们以前这个班级可是学校里面最四通八达的,不过就算有其他的路恐怕你也不敢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两人诧异地回头一望,只见也是同班同学的杨淙一脸高傲地站在楼梯上,这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却因为性格孤僻在几天内就丧失了本该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人缘。陈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理她。”林鸢茵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道:“为什么呢?”杨淙用冰冷的眼光扫视了两人一眼,用那种近乎警告的语气道:“有些事情,永远不问就是最明智的选择。老老实实做个安分人。因为,”她顿了一顿,忽然望了望走廊的尽头,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惊异,才继续道:“在这所学校里,好奇,就意味着送命。”说完再也不搭理二人,头发一甩,捧着书“咯噔咯噔”上楼去了。那丝异样的眼色并没有躲过林鸢茵的眼睛,她也急急地往走廊方向看,但除了一面光滑的墙壁,什么都看不到。陈娴吓到脸色苍白道:“我最讨厌她这点了,老爱拿这些东西来唬人。”林鸢茵淡淡一笑,倘若这所学校没有一点问题,那她就白来了。杨淙所讲的那段奇怪的话已经激起了她的斗志,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发现所有的秘密,毕竟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介质,拥有可以看到、听到甚至是直接跟人类彼岸通话的能力。

    回到教室,林鸢茵环顾四望,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有点失望,但同时又有点恶作剧的心情,等会儿全班见到他的时候肯定会大吃一惊吧?男生会眼红地嫉妒,女生会兴奋地疯狂,可以预测,在将来的日子里,他必然会成为这个班级的中心。但是,林鸢茵没有想到,正是这个错误的判断埋下了一系列生死危机的导火索,这是后话,不提。却说全班都到齐了,他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接下来就是班长讲话了,难道他今天不来上课?正在乱加揣测,班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进入教室,林鸢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只眼睛恨不得能长在他身上,他走进来后漠然地打量了教室里的人群一眼,就在那时,全班瞬间爆发了一阵尖叫的声浪,果然吃惊了,女生在窃窃私语:“好帅啊,是谁来的?”男生在愤怒地盯着他:“这个奶油,不是我们班的吧?”但是,所有人的吃惊加起来都不够林鸢茵的一半。她此刻脸色由白转青,青中带黑,整个身子瘫软在靠背上,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就象被万伏高压电击中一般,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半晌动弹不得,只是在心中喃喃地念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那男生抬起头的一刹那,林鸢茵清晰地看到,眸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杂色,是完全与普通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黑得那么深不见底,仿佛在嘲笑她的眼花。不可能!!林鸢茵无论如何心中都不会承认这个解释,那种蓝色带给她的震撼感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也许解释只有一个是最合理的:在这个学校,好奇,就意味着送命。
“你好,我叫林鸢茵,刚才真是谢谢你提醒我去拿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生身上始终散发着一股不让人亲近的冷气,搞得班上没一个人敢主动前去打招呼,在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后,林鸢茵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男生回过头来,尽管那眸子不是蓝色,可那种冷漠的气息跟当时的蓝眸子一模一样,更使林鸢茵确信那蓝色是真实地存在过的,至少,她可以证明。那男生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林鸢茵一眼,掠过一丝惊疑的神色后,又恢复了冷漠的常态,竟好象没听到她讲话一般,又回过头去看着窗外。他好象总喜欢望着窗外,林鸢茵也曾经仔细地观察过窗外,除了一个池塘和一堵矮墙外就是那半旧的操场。“很奇怪呢,”林鸢茵看了看四周没人,才道:“这个学校的人都喜欢看一些并不引人注目的东西。”果然,这句话引起了那个男生的兴趣,他又回过头来盯住她道:“注目?是谁?他在看什么?”林鸢茵俏皮地一笑:“算了啦,知道么?在这个学校,好奇,就意味着送命。”男生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一愣,林鸢茵已经在那边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是玩你,因为我问那个人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回答我的。所以你问我同样的问题时,我也只能用同样的答案告诉你。”

    那男生的脸上仍旧无丝毫笑容,只是目光已经缓和了很多。林鸢茵趁机道:“我知道,你想必也清楚这所学校肯定有某些东西存在,既然大家都这么感兴趣,不如我们联手查个明白吧。不过,在此之前,能否荣幸地得知你的大名呢?”男生踌躇了一下,才道:“星晨。”林鸢茵道:“星晨?星晨。很好听的名呢,那么你的姓呢?”“姓星名晨。”“什么?”林鸢茵的脑袋还一下子转不过弯来。那名叫星晨的男生已经发话道:“那个人他看的是什么地方呢?”“啊,”林鸢茵回过神来,答道:“是我们下楼的唯一通道二楼拐角处的走廊尽头,我也曾经特地去详细观察了一下,可是还是只有一面墙壁,两边是再也普通不过的课室,实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有想过她会不会骗我,不过看她当时的眼神,相当凝重,绝对不象是装出来的。”星晨又翻过头去望着窗外,淡淡道:“她没有骗你,对于那些东西,好奇是最快捷的送命方式。”“咦,为什么你……”“因为我一进入这个学校,就嗅出了它们的气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浓重。只是它们隐蔽得很好,我找不出它们躲在哪个地方而已。”灵媒介质?林鸢茵再次吃了一惊,她还没有发觉有什么地缚灵的存在,星晨的灵媒能力居然比她还高,难道他是神灵下凡的灵媒介质,还是他是……林鸢茵脑海里瞬间闪过“法术界”三个字。妖狐这么大的事情,没理由只有落伽山知道,也没理由只有落伽山会派弟子来立功,难道他就是久闻其名的五台山的何健飞,还是其他门派的高手?

    林鸢茵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周旋应付:“那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它们肯定聚集在这栋大楼里。而且杨淙对这件事掌握的资料要比我们多得多。”星晨摇着头道:“那也未必,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定她也在象我们一样还在猜想中。在没有完全确定它们的存在及方位时,我不想打草惊蛇。本来我们在明它们在暗形势已经相当不利,目前除了以不变应万变之外,一切行动都是多余的。”林鸢茵在那边已经听得呆了,彻底忘了这次来的目的是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套出星晨的底细。星晨瞄了一眼她,起身道:“我要先出去了。”弃下还在发愣的林鸢茵直接走了出去。

    预备好了十几套方案,甚至不惜死缠烂打怎么都要迫使星晨跟自己联手,谁知道没讲几句话,反而被他变被动为主动,联手成功的过程看起来是那么自然而轻松又是那么匪夷所思。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象一个熟识的朋友那么无拘无束。还有那慎密的心思,高超的推理能力,稳重的大局态度,让一向自认冰雪聪明的林鸢茵第一次感觉信心动摇。星晨就象一个刚发现的外太空的生物,浑身充满了神秘性,让人永远摸不懂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林鸢茵知道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劲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赔了夫人又折兵。

    几天下来,林鸢茵成为班里唯一一个星晨愿意跟她讲话的人,从此也成为全班女生的公敌和全班男生的救世主,使林鸢茵更加哭笑不得,他们哪里知道,她和星晨订下的联手盟约简直就是一个生死契约。不仅班里面的事情不顺,正事也不顺。杨淙似乎对上次失言有点后悔,一直都谨言慎行,再也没有半点异常,二楼林鸢茵都快可以闭上眼睛走路了,仍然无法探得一点眉目。学校里面的日子过得祥和而安宁,偶尔吴刚英还会可怜巴巴地上来找她,立即给她轰走了。倘若让这个白痴插进来的话,那她就必败无疑了。林鸢茵开始怀疑起自己消息的真实性,直到这个月底的最后一天。那天,天上正下着大雨,一场很大很大的大雨。

    林鸢茵很后悔留在课室里面做作业做到现在,忘记带伞,同学都跑光了,唯一的选择便是等待,等待那可恶的大雨赶快过去。可是天不遂人愿,乌云反而越来越多,眼看课室大楼都快关门了,出外面看看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林鸢茵有点焦急起来,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她可不想在这里过夜。就在这时,林鸢茵突然看见对面教学楼的二楼有一个女生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正在走廊上缓慢地走着,样子十分奇特。可是那时林鸢茵已经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了,有人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有伞。“喂,这位同学,喂,那位同学!”林鸢茵竭尽全力地喊道。可是那个女生不闻不问,仍然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根蜡烛,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好象那蜡烛随时会倒下来一样。“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喊你啊?喂,你是聋子吗——”林鸢茵喊得几乎失声。那女生突然转过头来,竟是杨淙!林鸢茵大喜过望:“快!过来,我忘记带伞了。”杨淙只是呆呆地站着,半晌,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诡异到林鸢茵全身都在发凉。杨淙就这样一直诡异地笑着,一直地走着,一直走到尽头推开一间课室,杨淙走了进去,把蜡烛放在一张课桌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嘴也越咧越开,蜡烛的火苗在风的推动下一明一灭,将诡异的气氛推到了极致。然后,蜡烛就突然灭了,所有景象在一刹那都消失了。而林鸢茵发现自己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你在干什么?”林鸢茵吓了一跳,原来星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林鸢茵连忙把刚才发生的一幕跟他诉说了。星晨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望了望,并没有说什么。林鸢茵却心有余悸道:“难道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幻象?”星晨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唔?”林鸢茵被弄糊涂了。“说它不是幻象,那是因为它的确发生过,说它是幻象,是因为它的发生地点根本不在那栋教学大楼里面。”不在那里?林鸢茵一震:“怎么说?”星晨指着对面那栋大楼道:“那边一盏灯都没有开,如果刚才那个女生真的是从那里走过的话,只有一根蜡烛微弱的光又何以足够使你辨认得出她的面容呢?所以那里应该还有其他的灯光设施才对。”林鸢茵刚才吓到差点失常,现在恢复了理智,细细一想,果然是这样:“那么它发生在哪里呢?”星晨道:“我们这栋教学大楼跟对面这栋大楼形成一个极其特别的角度,如果用光学照射的公式来计算的话,假设计算没有差错,那么你看到的景象应该是我们这栋大楼的二楼投射到对面玻璃上的影象。现在,唯一没有关灯的就只有我们所在这栋大楼了。”说完,看了一下花容失色的林鸢茵道:“当然,我这只是推测。”

    “等一下,”林鸢茵颤抖着声音道:“假如你的推测成立的话,假如我的记忆没错的话,我们这栋大楼每个楼层所拥有的课室要比对面大楼的每个楼层少一间。”“对。”星晨似乎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也就是说,你看到的那个女生,拿着蜡烛走进了一间不存在的课室,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一道闪电蓦地划过天际,照亮了林鸢茵苍白的脸。杨淙望向走廊尽头的目光比那闪电更强烈地一遍一遍在记忆中重现,果然她才是最后的知情人!!突然,林鸢茵想起了一个问题:“星晨,你怎么会跑来的?难道你知道我没伞,特地来给我送伞的?”星晨面无表情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惜不对。我是闻到了那些东西的气味才跑出来看个究竟的。”“那些东西?!”林鸢茵差点尖叫起来:“你是说,杨淙已经……”星晨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个女生根本不是杨淙。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表明她死了不止一年了。除非来报名的那个杨淙是灵体。不过,我更倾向于那个女生只是相貌酷似杨淙而已。”“难道杨淙有一个亲生的姐姐?”林鸢茵清楚世界上相貌一模一样的机率只有亿万分之一。星晨摇摇头道:“这件事只有杨淙本人才有发言权,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不过,现在我们可以确定它们的地点就在二楼了。”林鸢茵还在考虑杨淙的事,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道:“我们不是刚才就已经推出来了吗?”星晨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行动?你说的是……”“没有疑虑了,所有的焦点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星晨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有无限的星星在闪烁。林鸢茵丧气地低下了头,她明白,在这次的斗智斗勇,她又输给了星晨。

    二楼,是电子系所在课室。由这里的阳台望过去,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大楼那多一间的课室很醒目地凸在这栋大楼的阴影外。课室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可是灯还亮着,这栋大楼是统一关灯的,所以星晨和林鸢茵可以在这里调查到十一点。星晨走到走廊尽头那面墙壁前,用手轻轻敲了敲壁面,墙壁发出闷沉的响声,证明里面并非空心。旁边的两个教室也很正常,林鸢茵进去依次查看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一丝端倪。星晨走进了左边的204课室,先是左右上下扫视了一遍,将目光定住在讲台的右侧角落一会,突然问正在敲打桌子的林鸢茵道:“对了,这栋大楼一层一共有几间课室?”林鸢茵略略算了一下道:“是八间。”星晨道:“你之前打听到这所学校有什么传说没有?”“唔,”林鸢茵回想道:“学校有传说是很正常的,什么厕所里的红头发啊,天台上会飞的衣架啦,女生化妆台会自动减少的指甲液啦……”星晨打断道:“跟这栋大楼有关的。”林鸢茵最气愤别人打断她说话,回应道:“我没讲完呢,那指甲液是带到课室用的,这可跟大楼有关了吧?”“是吗?”星晨走到窗边望着操场若有所思道:“我倒听到过一个传说,一个流传很隐秘很怪异的古老传说,是这个学校特有的。”林鸢茵的神经一下绷紧起来:“是什么?”星晨忽然回过头来指着走廊尽头那面墙壁一字一句道:“第九间教室。”

    “传说,在这栋大楼建立的初期,由于规划失误在某一层楼里多出了一小块空地,后来学校就利用这一小块空地建多了一间课室,不过不是那种跟平常一样大的课室,而是一间很小很小只能容纳二十几人的课室。”林鸢茵正津津有味,听到此处不禁瞪眼道:“完了?这算什么传说?”星晨瞄了她一眼道:“传说的内容就这么多。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那第九间课室。要不怎么叫传说呢?”林鸢茵不屑道:“不就多出一间课室来吗?这有什么好隐秘好怪异的?”星晨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第九间课室,却会有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存留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怪异。”林鸢茵一惊:“难道说,‘从来没有人’的含义是凡是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再是人??”星晨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好解释,从你看到的景象来看,第九间课室是存在无疑的了,我们目前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得知第九间课室出现的条件,以及后果,特别是你那句‘不再是人’的含义。”林鸢茵不满地咕哝道:“总是要听你的指派。”出了课室的星晨突然折返回来,吓得林鸢茵赶紧摆出一副天真无暇的笑容以表明自己在后面没说什么。“我想知道,”星晨讲话永远是这副不紧不慢的腔调:“你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到好奇?”这次林鸢茵不愿意再做一盏省油的灯:“好奇若是有了理由就不叫好奇了,正是没来由地喜欢才叫好奇。”“嗯,跟我一样。”星晨退出去了,留下气得全身发抖的林鸢茵。什么不省油的灯,方才那句话本来是她问星晨才对,这下星晨轻松地用自己的回答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简直是回回都占了下风,而且是很明显的下风。
“杨淙。”杨淙一回头,林鸢茵那夸张的笑脸在她眼前立刻来了个大特写。林鸢茵这几天阴魂不散地缠着杨淙,搞到杨淙现在见了她象老鼠见了猫一样怕,果然,杨淙又按捺不住了,在那里破口大骂道:“林鸢茵,你老跟着我干什么??你这么喜欢做我仆人的吗?”林鸢茵道:“人家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啊。”杨淙怒气冲冲道:“听着,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可是我想啊。”林鸢茵永远是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毫不犹豫地觉得她才是值得同情和支持的一方。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淙的气就象鼓起来的气球,中看不中拍,或许躲才是唯一的办法。“算本小姐求求你行不行,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好,那我陪着你安静。”林鸢茵立时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乖乖地坐在杨淙身边。啼笑皆非的杨淙简直想跳楼,全班都在看着这场闹剧笑话,陈娴实在搞不懂林鸢茵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劝过她几次都不听。林鸢茵眼角余光一溜,看见仍一动不动坐在窗边的星晨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却掩饰不住眼睛里面的笑意。你笑?你笑?你再笑?林鸢茵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在受难,你在偷笑。下课后非扁死你不可!

    杨淙象个斗败的公鸡似的起身出课室,林鸢茵赶忙跟过去道:“你到哪里去啊?”杨淙有气无力道:“去厕所。你要不要跟着来啊?”林鸢茵笑道:“好啊,我想跟杨淙做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贴身监视被解释成形影不离,杨淙剩下的只有祈祷的份。两人于是一起走在走廊上,杨淙见四周围没人,回头对林鸢茵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接近我的目的。”林鸢茵装傻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杨淙正待发火,突然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往窗外看去。林鸢茵连忙也跟着往外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回头却见杨淙的脸色已难看之极,只是强自压抑。看来她的确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只是为何自己却什么都觉察不了?莫非她也是比我高层次的灵媒介质?只一瞬间,杨淙立即恢复了正常:“去厕所吧。”果然,第九间课室的钥匙恐怕就掌握在这个女生的手里,林鸢茵决定不吃不喝也要盯住她。

    然而,直到放学,都再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吃晚饭后,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林鸢茵失望地正准备回宿舍。突然,“鸢儿~~~”一声细微颤抖的声音把林鸢茵吓了一大跳,原来是吴刚英躲在一个角落正在猛向她招手。林鸢茵走过去没好气道:“吴大侠,你好歹是名门弟子,躲在这里象个贼一样,成何体统?”吴刚英委屈道:“是你叫我不要让人家看到我俩在一起的,可是我又克制不住很想看多你一眼,只好折衷成这样了。”林鸢茵顿时语塞,的确,为了使吴刚英专心致志地追寻妖狐的下落,林鸢茵一开始就没打算叫他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也可以避免给星晨知道到时又抓住她的一个把柄。她叹了一口气,转个话题道:“妖狐的事情怎么样了呢?”吴刚英道:“别提了,我十八般法宝都祭出了,不要说妖狐,连只狐狸都看不到,我正在想,师父的信息到底准不准确的?照理,在妖狐烙印的前期,在它加冕的地方应该会有大批灵性之狐出现的才是。”说完,又觑了一下林鸢茵阴沉的脸色,才吞吞吐吐道:“鸢儿啊,是不是有人对你什么什么了?你这几天好象挺不对劲,很爱生气……气一气,十年老啊。”林鸢茵一愣,经吴刚英这么一提,林鸢茵才仿佛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几天变了很多,脾气也冲动了,这一切的变化,难道是那个奇怪的男生星晨所带来的?

    “鸢儿?”林鸢茵勉强装出一副笑脸,正想解释些什么,突然,旁边的丛林里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杨淙?!林鸢茵脸色一变,把吴刚英一推:“你快走!我还有事要做!记住,别跟来,否则我会生气的!!”吴刚英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鸢茵已经象一只离弦的箭射进丛林里不见了。吴刚英摸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奇怪,真奇怪啊,感觉好象到了这里,什么都变了一个样似的。妖狐,你究竟在何处啊?我真想快点回落伽山去。”

    林鸢茵没有看错,那个人正是杨淙。只见她神情紧张,一路上跑得飞快,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有无人跟踪,幸好林鸢茵在追踪方面略有心得,尽管跑得很辛苦,但总算没把人跟丢。她究竟想去哪里呢?杨淙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鸢茵心中的问号也就越来越大,她所跑去的方向只是学校后山的一角,既不通教学大楼也不通宿舍,她是否真的知道第九间课室的秘密呢?林鸢茵的脑中激烈地思考,而前方杨淙却突然停了下来。林鸢茵赶紧找了一个隐秘的地点妥善埋藏自己,从茂密的野草中一探头出来,眼前所浮现的在旷野的映衬下赫然就是那栋教学大楼。果然还是跟它有关,但是杨淙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么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去俯视这栋大楼?

    林鸢茵这时才发现杨淙还带了一个贴身小包。杨淙凝视着那栋大楼良久不发一言,然后林鸢茵清晰地听到她叹了一口气,接着拉开小包的拉链,从中拿出一个很古老已经四周泛黄的小菱花镜,顺着月光对着那栋大楼举起了菱花镜,把旁边偷窥的林鸢茵看得一头雾水。杨淙她想干什么??杨淙什么都没有干,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举着那面小镜子,一动不动地,就好象一个企望的雕像。杨淙没有动,林鸢茵也就一直在旁边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淙终于把举起的双手放下来,脸上失望的神情显露无疑,她喃喃地念了一句:“不行啊,真的不行啊,为什么我始终发现不了?”杨淙最后再长叹了一口气,把小镜子收回到小包里,慢慢地走下去了,留下林鸢茵还在当地思索刚才匪夷所思的情景。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几乎每天的这个时间,杨淙都会跑到那个山坡上,然后举着那面小镜子半天都不动,看上去相当滑稽,但是滑稽中还透出一股异常,一股令人从内心底胆寒的异常,这其中一定有变故!那面镜子或许就是解开第九间课室出现之谜的工具。关于第九间课室他们了解得太少了。林鸢茵在埋伏几天后觉得不耐烦,她决定在今天想办法偷过那面镜子要仔细地瞧一瞧。又是这个时间,又是那个身影,林鸢茵现在几乎可以闭着眼睛走那条路了,可是她仍然不敢怠慢,快速地跟上去,因为,用那面镜子的方法只有杨淙一个人会。

    “砰”的一声,林鸢茵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捂着发痛的鼻子抬头一看,那个人竟是星晨。只见他也对林鸢茵的出现非常惊讶:“你在这里干什么?”林鸢茵看见他就没什么好情绪:“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本小姐历来有晚上在校园里梦游的习惯。倒是你这个足不出户的隐士,这当口跑出来干什么?”星晨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些东西出现了。”“第九间课室?”林鸢茵失口叫道:“难道说结果就出在今天?”“什么结果今天?”星晨有点莫名其妙。林鸢茵连忙把杨淙的举动告诉了他。星晨道:“那好象不太妙。恐怕不是结果出在今天,而是血光之灾出在今天。”林鸢茵疑惑道:“为什么?其实我老早就猜杨淙其实已经掌握了解开第九间课室的谜底的方法,可是一直等不到时机而已。”星晨道:“你似乎又忘了一件事,关于第九间课室的传说。我们还是到山头去吧。”林鸢茵心头猛地一跳,“从来没有人见过那第九间课室”“从来没有人见过那第九间课室”“从来没有人见过那第九间课室”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学校上空,林鸢茵突如其来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脚底开始慢慢凉到了头顶,皮肤上凸出小疙瘩。她是千年一遇的灵媒介质,预感对于她来说,就如同卦象一般准确。“第九间课室”似乎远远没有多出一间课室来那么简单。

    两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杨淙已经在举着那面小镜子了。星晨察看了半天开口道:“她的姿势很奇怪,手向上伸得直直的,头却垂到胸前,还半跪着。好象很眼熟,嗯,让我想一想,好象是某个不知什么仪式上所专用的祈祷方式。”林鸢茵却一直在发愣,第一次跟星晨这么亲近,那股麝香的味道越来越浓了,熏得她有点头晕目眩,忽然想起了那种纯净无染的蓝色,会不会在夜晚更令人心醉呢?林鸢茵不由自主缓缓偏过头去,那眸子里仍然是不见底的黑,黑到最中间变得有点透明,象水珠一般晶莹的透明。蓦然,林鸢茵发现,那种黑色也拥有令人心醉的魅力,使她在一刹那竟看呆了。不料这时星晨也恰好回过头来,顿时四目相接,眸子里的柔和掺杂着讶异使林鸢茵的理智无法驱迫她的焦点离开星晨。“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星晨的开场白总算让林鸢茵恢复了清醒,尴尬的她顿时窘到整个脖子都红了,逼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还好星晨没在这点上纠缠下去:“我是有话要问你。”林鸢茵赶紧顺水推舟转移话题:“是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你既然知道那些东西,想必对有关这方面的知识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废话!岂止了解而已,落伽山的法术博大精深,这些小小的东西算得了什么?不过林鸢茵没敢说出口,说不定对方就是更博大精深的何健飞呢?她点点头,于是星晨继续道:“那依你看,那面镜子的用意何在?”镜子?林鸢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法器中有一种名叫“乾坤镜”的能照住鬼怪不能使之移动,可是那面更象一个小梳妆镜。“唔……”在星晨目光的盯视下,林鸢茵显得有点慌乱:“难道是她想利用什么反射原理来照出这栋大楼以外的东西?”星晨摇摇头道:“我的意思不是叫你用物理常理去衡量。你难道没听过镜子会扰乱人的魂魄一说吗?”经他这么一提醒,林鸢茵终于想起来了:“对了,镜子能够扰乱人的魂魄,所以对着镜子睡觉会感到心神不宁。这么一来,镜子对于非人类的东西就变成了反作用的效果,也就是说,会凝聚那些东西的魂魄或灵体。”星晨补充道:“换而言之,镜子在特殊的条件下会使那些散乱的东西聚集成能够为凡人肉眼所感知的本相,然后反映回镜子上,在月光的推动下甚至能够把它封禁在里面。”

    林鸢茵的疑虑不禁又加多了一分。借助月光的纯阴之气和镜子的反射作用,以毒攻毒,顺势将鬼魂封禁,这种“镜象封禁术”只有法术界的高层才会用,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何健飞?星晨的眼神又朝她望过来,林鸢茵即时反应道:“不错。但是杨淙未必知道这个啊。”星晨道:“从你的描述来看,她会发出什么都发现不了的感叹,说明她应该清楚镜子映象之说,但是她未必知道镜子还有封禁的效果,这就是她最危险的地方。”林鸢茵不再出声,她只要静观其变,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星晨懂得破解镜象封禁术的方法,那他就必定是法术界中人了。

    星晨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声道:“来了。”林鸢茵也同时捕捉到了地缚灵的信息。杨淙还虔诚地跪在那里,那栋大楼的二楼开始散发出一股常人看不见的黑色怨气,慢慢弥漫开来。“扑哧”好象是什么点燃的声音。蜡烛?林鸢茵心脏狂跳,镜面闪过一丝银光,杨淙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星晨已大叫一声:“不好,镜子开始封禁了!”刹时,杨淙全身剧烈颤抖,镜子里面射出强烈的白光,照射在二楼的窗户上,在耀眼的白光中,杨淙的脸色比金纸还白,身体的抖动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而完全融入到镜子的节奏中去了。反噬?林鸢茵紧张得站了起来,当持镜人法力不足以施展这个法术时,他的灵体将会和被照射的冤鬼同时封禁在镜子里。林鸢茵下意识地去摸柳叶符,突然想起星晨正在旁边,若是给他看见,我法术界中人身份不是完全暴露?可是再不动手,杨淙有性命之虞。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星晨已经一个石头抛了过去,击在杨淙的手腕上,杨淙“哎呀”一声,镜子脱手坠落,猛烈的白光瞬间消失了。咦??林鸢茵站在当地呆若木鸡,迫使镜子脱手从而破除镜子封禁术,这是法术界的知识大全里面从来没有提到过的啊!杨淙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几乎虚脱,眼珠因为恐惧和惊吓还瞪得圆圆的,浑失了平日冷艳之美,只是望着星晨和林鸢茵二人道:“你们……你们……”星晨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交谈,于是也看向林鸢茵。林鸢茵心念初动,已抢着喊道:“你你你什么?不是我们见机得快,你早就没命了,知道吗?”杨淙站起来,冷笑着道:“我要问的正是这个,我有没有命关你什么事?说!你们是怎么得知我这个秘密的?”形色比林鸢茵更加声色俱厉,林鸢茵骇得倒退两步。星晨见状,只好自己开口道:“你有没有命的确一点不关我事,但是你做的事却与我们做的相同。你处心积虑地混进这所学校来,不就是为了解开第九间课室之谜吗?不想让前人牺牲性命换来的宝贵资料毁在你的手上。你姐姐死了,有你可以继承,你死了,叫谁去继承呢?第九间课室岂非永远是个不解之谜?”杨淙闻言,脸色大变道:“谁?谁告诉你我有个姐姐的?到底是谁?”林鸢茵见她声音都气得变了,哪里敢再多说话,星晨却朝自己一指道:“她有幸亲眼得见了你的姐姐和那第九间课室。你跟你姐姐实在太象了。”“你们见过我姐姐??我的姐姐??”杨淙冲到林鸢茵面前,一把紧紧抓住她,瞳孔完全散开,厉声道:“她怎么样?!她到底怎么样?!还好吗?!!”林鸢茵被她的样子吓到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地上,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上诡异的笑容,在今天淡淡的月光下离自己最近的面容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是还多了一种咬牙切齿的狞笑。林鸢茵大叫一声,挣脱她的手臂,躲在星晨后面。

    杨淙正想上去抓林鸢茵,突然觉得星晨身上冒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心生胆怯,不敢接近,不禁一愣,站住了脚步。星晨冷冷道:“你真是天真。人都死了,还会过得好吗?更何况她是死于第九间课室里,身为冤魂存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个痛苦。而你却将解脱她的唯一机会亲手毁在你的手上。杀你姐姐的不止是第九间课室,你也杀了她一次,而且是永久的一次。”杨淙剧烈一颤,眼神茫然,好象想起了什么,突然发疯似的指着林鸢茵道:“没有人见过第九间课室!凡是见过第九间课室的就不是人!!她!她!她已经不是人了!!她不是人——”

    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林鸢茵的所有精神防线,她聪明绝顶,怎么就是想不到这上头去?不错,她见到了那间不存在的课室,按照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她不再是人了,她不再是人了!!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林鸢茵只觉全身力气都在快速地蒸发,躯体一软,已然将全身重力转移到星晨身上。星晨连忙把她扶住,道:“你忽略了这个传说的一个重要事实。她是从玻璃的映象中看到那第九间课室的,她并非直接看到的,映象代表的就是虚幻的存在,她没有看到第九间课室的实体,所以她可以逃脱第九间课室的诅咒。”杨淙呆在那里,半晌,伏地大哭道:“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姐姐,我终于明白你叫我用镜子的用意了!姐姐……”林鸢茵的力气在刹那间立刻回到她的身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全身倒在星晨的怀里,“呀”的一声连忙站起来,可是脸上早已被红霞布满。

    星晨却顾不上林鸢茵,对伏在地上的杨淙道:“你还是没有领会到你姐姐的用意。无辜惨死在第九间课室的传说中,亲身体会到了邪灵的可怕,尽管留下了线索,只不过冀望于当不幸的人们遇上与她相同的经历时能够逃脱厄运,而不是叫自己唯一的什么都不懂的妹妹重蹈自己的覆辙。那些东西并不是留给你的。”杨淙早已泣不成声:“不——姐姐,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只是想为你报仇而已。”星晨道:“离开这里。”“什么?”林鸢茵和杨淙简直是异口同声。星晨斩钉截铁道:“我叫你离开这里。你现在已经触怒它了。它一定会报复。”杨淙叫道:“不可能!她是我姐姐啊!!”星晨道:“姐姐?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逝去了的永远不能再回来。那个已经不是你姐姐了,只不过是个被邪灵操纵的幻象。你若不想再增加你姐姐的痛苦,便把那些资料留给她该留的人,而你,则远远离开,除非传说破灭,否则不要回来这里。”林鸢茵在一旁冷眼旁观,星晨的心理战术无疑相当成功。杨淙的姐姐根本就是想让她妹妹来揭开这谜底,否则怎么会故意留下资料给她,但星晨平素不开口,说起话来竟这般天花乱坠,如果不是早对他有戒心,恐怕也象那杨淙一样信了他的鬼话。瞧他那样子似乎受过什么系统训练,看上去有点象九华山的风范,不过天下名门大派都可以去九华山修心,恐怕还无法断定他是哪派中人。

    杨淙抬起头来,半信半疑地望着星晨道:“但是你们就可信吗?我不能把那些资料轻易地给人。”星晨道:“不,你应该广散这些资料,了解的人越多,破解的希望就多一分,让它暗藏天日只能渐趋埋没。你要明白一点,你给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一张死亡支票。就凭这点,当别人向你要求时,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跟选择面对死亡的人还需要谈条件吗?”“不……不要再讲了,我……我告诉你们,关于……第九间课室的所有骇人内幕和无法破解的迷幻真相。”杨淙断断续续地讲道:“来自我姐姐用尽最后一滴鲜血凝结而成的黑暗历史揭露。无论学校如何封锁消息,第九间课室永远都是一个最可怕的梦。我恨这所学校!”

    “我姐姐大我八岁,也就是说,她是八年前来到这间学校就读的。在她上大二的时候,我们家被告知她在一次课外活动中失踪,生死不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四天,我们家收到了她失踪前寄来的最后一份家信,信中还附有一本日记。在那本长达一百多页的日记里详细记载了关于第九间课室的来龙去脉以及她查明的事实。看到父母痛哭的样子是如何的惨不忍睹,我决心要继承姐姐的遗志,为她报仇。这个就是她的日记。你们拿去吧。希望你们在破解传说的那一天亲手交还给我,让我在姐姐墓前了结她的心愿。”星晨接过那本发黄的小本子,朝林鸢茵望了一眼,对杨淙道:“我们会的。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望着杨淙蹒跚地离去的身影,林鸢茵走上前笑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要查的资料。你的心理战术相当成功,而且你对她的家世还真熟悉。”星晨面无表情道:“我都是猜的,刚才如果不大胆猜测,根本没法打动她。有资料不代表什么,接手的还是一宗未了的案子。”对第九间课室的传说热衷至此,恐怕不是什么单纯的好奇心能够解释的,说不定他就是专门冲这个目标来的,自己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好,本小姐就陪你玩到底。林鸢茵心中打定主意,对星晨笑道:“现在闲话少说,我按捺不住,要看那日记了。”

    日记里面的字写得相当潦草,显然是匆匆写就的。日记的起始日期为八年前的4月23号,前后持续长达一个多月。现摘录如下:

    3月21日,我顺利成为学校广播台记者。我所接到的第一项任务是撰写历届学生会的成绩资料。我来到了学生会的档案记载室,出乎我意料的是,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清一色的是学校职工。我看了看手上的学生会章程,上面第二十八条清晰地写着:“学生会各工作部门成员均由学生担任。”然而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要求查看的学生会奖惩记录表居然被列为不公开档案,禁止查看。迫不得已,我出示了记者证,并且和登记处的老师据理力争,说明广播台记者享有不受任何拘束任意查看任何与学校有关资料的权利,是学生会代表大会上明文授予的。那老师显然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他犹豫了好久,终于答应让我查看。他在领我进资料室时,突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只看,什么都不要问,否则你会很后悔的。”后来,我终于知道了这句话的可怕。

    说是一个表,其实却有三卷那么厚。我很快翻完了奖励表,接下来便是轮到惩戒表了。我拿起第一张,往职务一栏顺次扫了过去,不经意间竟扫到一个“主席”的字样。我吓了一跳,连忙细细检索,结果证明我没有看错,实在是令人震惊不已。在1954年和1983年的学生会主席、副主席以及所有部门部长被强制解除学籍,驱逐出校。而根据学生会章程第三条规定,不经学生会代表表决,任何人不得使学生会主席、副主席辞职。开除连带着就是辞职,我赶忙翻后面的附件,却没有发现学生代表大会关于处分1954年和1983年新干部的决议。关于这两次大规模“内阁”集体倒台的原因,在处分一栏只填有相同的短短的一句话:“触犯第138条校规。”

    第138条校规?开什么玩笑!校规总共只有120条,哪来的第138条校规!可是全体开除那么大的事情,还发生了两次,却没有留下任何令人信服的原因,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只在奖惩表上留下一个淡淡的记号。恐怕——这里面远远不止集体开除那么简单。

    我想起档案记载室与众不同的成员担任机制,设置极其不合理的保密措施。老师见到我时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有他将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都让人警觉。难道说,这是学校独裁专制的后果?学生会力量虽然强大,但校方如果抱定玉石俱焚的注意,宁愿元气大伤,也能击倒学生会。但到底是什么大事能让校方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一意孤行呢?

    “这位同学,你的时间到了。”老师站在门口催道。我回过神来,忙把那卷宗盖好,放回原位,跟着他出来了。他望了我一眼,有意无意地道:“发现什么了?”“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显得相当不在意。如果这真是学校一手操纵的话,那我强行对抗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整件事已经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可是单凭目前仅有的资料是无法探明任何情况的。编辑又来催稿了,可是我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去写报道,含含糊糊凑了几句话就送去了。谁知道天不让我死心,就是这篇报道竟引出一个关键的人。他叫洪京。

    洪京见我是在广播后的第三天,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查看了那些资料?”没头没脑突兀的一句话伴随着眼中灼热的焦急,我站了起来,望了望四周,点头道:“请你跟我来。”带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我的话没问,就把情况一五一十在告诉了他。直觉告诉我,他是可信的人。

    洪京听完了我的说话,不由得双眉紧蹙,喃喃道:“1954年?在1983年之前还有一次。难道说,那件事是在1954年或者之前就已经发生了的?”“请告诉我,”我等他回想完了,才插口问道:“关于第138条校规的事。校规只有120条,哪有的138条?”

    他似乎是有备而来,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个旧色的小皮本子对我道:“所谓第138条校规,是对旧校规而言,它已于1983年被废除。”1983年?出事的那一年?我的心不由得一紧,他翻开最后一页给我看,那上面清楚地记载着:“第138条:凡不顾学校教令,肆意传播虚妄邪说者,一律解除学籍,驱逐出校。”

    虚妄邪说?我茫然抬起头,洪京似乎是看穿了我心里的迷惑,道:“每个学校都有与其相配的传说,无论是光荣的、耻辱的,恐怖的、迷惑的,大多都为学校所禁。”我叫道:“啊!难道虚妄邪说便是指学校的传说?可是不见得吧,现在水库里的头发、湖中的右手、天台的铁丝绳这三大传说在学校里面传得沸沸扬扬,并不见有什么人因此而受到学校的处分啊。”

    洪京冷笑道:“那三个算什么传说?只不过三个屈死鬼刚好碰上了那个地点而已,那些八卦的女生又能说会道,才无中生有编出这三个来。真正的传说是会杀人的,不止让人感觉恐怖那么简单。学校当年的这条校规说白了是针对第四个传说——校园里唯一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真正传说!”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面孔,听着那匪夷所思的传说论调,我的身子竟象注入了一股寒风似的,全身都起了鸡皮,可我还是决定要问下去:“好吧,那么告诉我,关于第四个真正传说的所有真相。”“第四个传说?”他回过头来看我,半晌才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后果绝不是好下场。”我一急,忙叫道:“我不介意,那么多人合力对付都失败了,你凭个人的力量又能成得了大事吗?”他的身子猛地震了一震,自言自语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一切的工作由我来作就是了,你的任务只是负责把真相保存起来并流传下去,不到击败它的一天也不要让它湮没。你若是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便告诉你。”我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他长吁了一口气,慢慢地道:“第四个传说的名字叫做第九间课室,发生的地点就在全校最高且享誉悠久的教学大楼里。相传1938年建校,1940年动土兴建教学大楼,可是不知是设计图规失误还是建筑工人不留心,当安排好每层楼八间课室的布局时,却发现第二层楼的最外边拐角处多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不尴不尬地占在那里。学校本着不浪费任何一块空地的方针,在那块空地建起了一间只能容纳三十人的小课室,以备平时开小型活动,会议使用。然而奇事就出在这里。第九间课室完工的年代应该在1945年大楼建成之后到1948年之前,但是在学校的教学活动表找不到任何在第九间课室的记录。所有在1948年之前的校友都宣称从来没见过第九间课室,在第二层楼的外壁之后,就到了大楼外部,根本没有什么多出来的空地和那所谓的第九间课室。另一方面,教学大楼建成典礼志庆录附件中关于多出一块空地的报告和学校行政会议关于已建好第九间课室并预备规划的决议还赫然在目,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从建好的那一天起就人间蒸发掉了。没有投入使用一天。

    第九间课室的传说起始于1945年。这正是第二个匪夷所思的地方。既然没有任何人见过那第九间课室,如何会有第九间课室的传说流传下来??那只能容纳三十人的描述凭据何在?!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至少有一个人是见过那第九间课室的,但是他没能把全面的资料留下来。

    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开始杀人始于1950年,最惨绝人寰的是1953年十一个男生被杀于二楼楼梯,是被恐惧活活惊吓而死的,死后内脏被全部挖空,鲜血飞溅到天花板。地上的每个角落,惨不忍睹。1954年,传说开始增添了一项新的内容:是将‘人们无法看到第九间课室的存在’改为‘从来没有人能看见第九间课室’。这个修改用意非常明显,旨在提醒后世的人们,见过第九间课室的就只有步向死亡。我想,1954年学生会就是因此而被开除的吧?

    然而,1954年的学生会的努力徒劳无功,传说时不时出来杀人。到了1982年,又出现了九人血案,再次震惊了全校。人心低下,惊惶到了崩溃前沿。那时,只要提起‘第九间课室’这五个字都会使人打个寒颤。1983年学生会痛定思痛,治标不如治本,不将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彻底铲除,学校就永无宁日。这就是1983年学生会重蹈1954年学生会悲剧的缘由。同年,学校开始禁止任何有关第九课室的传说流传,并更改校规,学生会资料室全部由教职工接管。”

    等他说完了,我才静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尽管他如数家珍,可我毕竟不能轻易地相信他。他突然微笑了,昂起胸来自豪地道:“因为,1983年学生会主席正是我的哥哥。”我手中的书一下子全部掉落在地上。可是,无法否认,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真的。他帮我捡起书来,不知怎地,我竟有些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平静了少许,我才终于能够用和稳的语调问他:“你哥哥呢?”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他死了。我相信,他一定是见到了第九间课室。他被抬回家的时候,羸弱得说不出话来,他死力握着我的手,把一堆资料推给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两个字‘蜡烛’就此瞑目而逝。那时,他回家不多不少刚刚好三分钟。”

    我不禁“啊”了一声,却听得他的语调平缓得象个局外人似的:“我明白哥的意思,他用最宝贵的生命换来了破除第九间课室的诀窍。我要做的,就是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的夙愿。”我连忙问道:“那么说,你已经猜出了‘蜡烛’的含义了?”他皱着眉道:“我还不是很确定,我必须做进一步的试验。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假如万一我失败的话,还会有后来人跟上的。”我脱口而出:“不会的,第九间课室一定会在我们两人的手中终结的。”他很讶异地看着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竟有如此强烈的自信。但最后,他慢慢地又笑了,而这次,笑得比上次还要好看。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始终不见他有任何动静。然而,突然有一天,他跑来跟我说:“我已经确实了蜡烛的含义了。它是引出第九间课室的重要物证。但是这里面关系涉及太过复杂,不是单纯靠想象和推测就能得出结论来的。恐怕,要亲身进去瞧一瞧。”我的心一抽:“你什么都不明了只身进去怕会有不测。”他稳重地笑笑:“至少我已经知道了蜡烛的用处,到时临急应变就行了。”那是我所见到的他最好看也是最后一次的笑容。“你不要出去,今晚事成事败都不能暴露你。”他临走时这样嘱咐道。

    那天晚上,不知是不是天公也来凑趣,风雨交加,雷鸣电闪。我坐在窗前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我想蜡烛,想第九间课室,想他……为什么他的哥哥会知道蜡烛的作用呢?蜡烛难道就没有别的做含意了吗?别的含意?别的含意??含意?!对!我“唰”地一声从椅上弹起,连伞都没带直往外冲。洪京这个傻瓜,他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蜡烛’的含义。蜡烛根本不是为了引起第九间课室出现而设的。他哥哥所说的“蜡烛”含义已远远超过了它的本身!

    我已经看到了教学大楼的走廊上的灯光,教室里的灯早已熄了,人也走光了,一片寂静啊!我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我看见二楼突然多了一点昏黄的光亮。是他!他用手托着一根蜡烛,缓缓地走过,他小心翼翼托着蜡烛的样子就像捧着什么国宝一样。他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我一笑,一个狰狞的笑容在电光中一闪,彻底定格在我心中。我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洪京他真是好样的,虽然一开始全盘皆错,可他到了最终还是领悟到了蜡烛的真谛,可惜换来这次领悟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满脸鲜血地躺在草地上,见我来了,使劲攥着那还没烧完的半根蜡烛,眼球凸得大大的,抖缩着嘴唇,好像想说些什么。我扑上去,握住他的手哭道:“你什么都不用讲,我明白了,我其实什么都明白了。“他定定地望了我好大一会儿,终于闭目去了。

    现在,我要将这无数人用生命换回来的宝物传下去。后世的人们,请听好了,“蜡烛”的真正含义是……
日记写到这里嘎然而止,下面还有几点斑红的痕迹。林鸢茵一拍手笑道:“哈!我猜着了,这杨淙的姐姐必定是喜欢上了那个叫洪京的人。咦?干什么?我猜对了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星晨合上日记本道:“没有,我只是很佩服林鸢茵小姐,竟能颠倒主次,不顾大局,专从细枝末节处下手,其推理能力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喂,姓星的。”不等到他说完,从鸢茵已经叫道:“别以为你的推理能力强过我。有时候细枝末节中也可以看出问题来的。那么本小姐现在推理一个大环节给你看。日记上提到了1954年与1983年两次学生会开除事件,因此可以肯定的是,那两年正是第九间课室的资料最详尽最集中的两年,也因此才有了对传说的两次突破。1983年学生会主席是洪京的哥哥,他必定已如数掌握了1983年所搜集的全部材料。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追寻一直不为人所知的1954年的学生会手中材料。”

    “恰恰不用。”星晨安详地道:“日记中所涉资料大部分是属于1954年前的,1983年与1954年相近三十年,从常理看是无法直接获知得如此详尽,而且有关1948年以前的老校友宣称从未见过第九间课室,这项调查只能由1954或者之前的学生会完成。因此,可以肯定,1983年的资料应该汇聚了1954年之大成。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

    林鸢茵登时语塞,谁料接下来星晨又说了一句:“当然了,这也算不了什么大环节。”林鸢茵强压下满腔大火道:“据你所说,日记里唯一对我们有用的就是那蜡烛的含义了?”星晨道:“那也不尽然。引起我注意的,是日记里关于洪京手持蜡烛的景象,与你所见杨淙的姐姐的景象如出一辙。这让我很奇怪,既然她已悟到了蜡烛的真正所指,为何又选择了与洪京一样的死法?”林鸢茵笑道:“不一样。洪京是死了,而杨淙的姐姐却是下落不明。这说明,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一模一样,实地里肯定有细微的分别。可能正是这种分别导致了杨淙的姐姐而非洪京成功开启了通向第九间课室的大门。”

    星晨愣了一下,垂下头道:“原来是这样,我竟没有想到。”说着抬起头来盯着林鸢茵道:“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林鸢茵自跟星晨联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是她很快就笑不出了,因为她似乎看见星晨的眼里闪过一丝熟悉的蓝光。

    星晨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看到了那么多第九间课室的传说,有什么感想没有?”感想?林鸢茵还没琢磨出来星晨到底是什么意思,星晨接道:“可见杨淙当日对你说的‘好奇,在这所学校就意味着送命。’所言不虚,你现在退步抽身还来得及。除非你想自杀。”林鸢茵道:“我当日也对你说过。我从来不信什么命运定下的圈子的,世人都说凡是见到了第九间课室的人都要死,那就让我做第一个活人的先例!”心里却道:“我背后有落珈山法术作靠山,哪能那么容易给这些孤魂野鬼摆布了?”嘴上却不能道出,还得装出豪情万丈的样子来。“喂,这句话你也应该问一问自己吧。”“我?”星晨停步仰望着天空,在皎洁的月色光晕下细致的线条顿时勾勒出了一个完美到人间不应该有的侧面轮廓,仿佛是希腊神话中象征胜利与沉稳的雕塑:“我从来没想过会退出,也不会退出。”“这家伙难道不是人是神仙?”林鸢茵心里第一次道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星晨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包,递给林鸢茵道:“既然你说关键系于杨淙的姐姐与洪京的行动的细微差别上,那么洪京的行为显然是错的了,我们也可略去不虑,但杨淙的姐姐值得好好研究。这个任务就拜托你了。”林鸢茵忙拆开黑色一包,里面是一架全新的小型摄像仪。林鸢茵举着那摄像仪叫道:“且慢!你当我们拍电影啊?第九间课室不是人人都能见着,我因为是……”林鸢茵差点说出“灵媒介质”这几个字来,及时改口道:“因为是好运才碰见的。”星晨道:“这几天碰上月汐活动频繁,阴气也随即加重,你见到了一次,刚才如果不是杨淙无意触动了封禁,我们还会再见到一次。这说明传说出现的次数也多起来了,史上几次大规模的事故也在这段期间发生,只要耐心,一定可以捕捉到的。”林鸢茵道:“就算如此,你也应该知道,这些非人类世界的幻象不是用这些俗世的器械可以拍录得下来。”星晨淡淡道:“这架摄像仪本身具备了自动搜索、雷达、红外线、紫外线、抗反光、散光等到功能,镜头上涂抹了牛眼泪,还有什么问题吗?”“有?”林鸢茵决定做垂死挣扎:“请问你哪来的钱买……”话未讲完,星晨已经奉送了一个响头给她:“你无权调查我财产状况,反正你又没有钱让我贪污,有什么好担心的?”

    “呵呵呵,星晨,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嘛,干吗不多笑笑,整天绷着个脸?”“我笑了?”看着星晨愣住的样子,林鸢茵有点莫明其妙:“笑一笑,十年少,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星晨截断了林鸢茵的说话。他向林鸢茵瞄了一眼,只这一瞄,林鸢茵又感觉到了当初第一次见他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气。在不寒而栗的同时,她清晰地听到星晨在她耳边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一定看错了!”

    清冷的夜风不断地刮着,在诺大的山头上,一轮妖异的月盘悬在天际,林鸢茵独处一隅,咀嚼着刚才那句话的含义——耳边尚且余音不绝:

    你一定看错了——你一定看错了——你——一——定——看——错——了……
“鸢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正自出神的林鸢茵吓了一跳,转身见吴刚英提着一大串铃铛站在后面正关切地注视着她。林鸢茵忙勉强笑道:“没事,我在这看风景呢。你怎么又会到这里来的?”吴刚英提起那串铃铛给她看道:“我见今天月盈转亏,阴气日盛,所以就在校园里摆了这个追魂阵。”林鸢茵抿嘴笑道:“你是不是日夜想计谋想错了头了?追魂阵只对冤鬼厉鬼有效,对狐狸这等妖畜哪里派得上用场?若是追妖阵恐怕还管用一点。”吴刚英笑道:“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追妖阵的。我想灵性之狐既然携冤气聚结,如果能追循到这些气味,说不定就能找到它们的栖身之处。”

    林鸢茵想想这话不错,便问道:“那结果如何?”吴刚英脸色凝重道:“我瞧着这校园似乎不太妥当,我才摆下阵,还没来得及跳入阵中,东北方立刻铃声大作,紧接着线就断了。我回过神来,忙跟随线阵一路追循到这里,线头又忽然静止不动。这冤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叫人好生摸不着头脑。”林鸢茵心里当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若不是星晨出手得快,追魂阵恐怕早已追到课室来了。只听一边吴刚英继续道:“这股冤气似乎积怨多年,法力甚大,行动又藏头露尾,恐怕另有曲折隐情,不比寻常。”林鸢茵心中一动,忙问道:“可是跟妖狐有关?”吴刚英摇摇头道:“目前还说不准。冤气聚集未必就是妖狐出世,厉鬼作祟也有可能。总之我看它行动深谙阴阳相生相克原理,搞不好它曾杀过人。”

    林鸢茵知道吴刚英起了疑心,下一步怕就是追根问底,第九间课室目今疑云阵阵,悬而未明,贸然进去,即便你也有通天法术,也难化凶为吉,于是赶紧忿开道:“我看这是你多心了。就算它以前无恶不作,现在瑟瑟缩缩的,显然有所畏惧,况且现在追寻妖狐才是第一要紧事。倘若妖狐出世,你难逃干系,不要说去争夺什么‘佛家第一弟子’的声名,老师父面前你也难抬得起头来。找到妖狐后有多少事作不得,为什么偏要在这时候生多一事?”一番话说得吴刚英笑了,道:“也罢,我听你的,暂且饶过它去。不过我看它血腥味甚浓,你要小心一些,在校园里不要经常一个人呆着。”林鸢茵笑道:“不碍事,我估计它是怕着妖狐不敢出来,你放心做你的去吧。”

    目送吴刚英远去,林鸢茵方长长吁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个傻哥哥,愣青的脑袋瓜满是些什么正统的法术,以为仗着这些就可以必胜无忌了。假如第九间课室真与妖狐有关,不妨借助星晨之力铲除,也好助刚英获得“佛家第一弟子”称号。这样一想,顿把刚才因星晨呵斥而生的不快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话虽如此说,可第二天林鸢茵还是有点生气,她不仅不象往常般跑到星晨那儿逗他说话,甚至连一眼都不看他。她是怕看见他可憎的脸孔会忍不住大打出手。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放学,林鸢茵又飞一般第一个冲出了课室,在饭堂点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准备大吃一顿借以平复心中的不忿。不料这时,林鸢茵却看见陈娴怀揣着一个用精美盒子包住的硬物,正偷偷摸摸地蹭到外面的走廊,还心怀鬼胎地四处东张西望。林鸢茵起疑道:“吃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鬼鬼祟祟干什么?莫非她也是第九间课室的知情人?陈娴身子一转,已经消失在饭堂门口,林鸢茵也顾不上吃饭,把饭盒一盖抱起来跟了出去。

    陈娴左顾四望,确定四周没人后,一路小跑进了教学大楼,然后站在一楼的柱子后面,低着头,嘴里好像在呢呢喃喃着什么。林鸢茵一头雾水,瞧那盒子不大不小,不圆不方,上面图案精美异常,看上去并不像装艺术品的,那么里面到底是什么呢?正想着,走廊上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一步步地来到她们这个方位。

    “那……那个,星晨同学,这是……我做的……请你……请你……”星晨扬起脸,高傲的曲线里冷漠的神色一览无遗,他根本一眼都没看陈娴,只是略微打量了几下盒子,冷冷道:“拿走!这东西不适合我。”陈娴一惊,不死心地追上去,递上盒子道:“但……但是那……”“我说叫你拿走。”星晨的声调平静到让人无法料想到他的下一步行动竟是把手一挥把盒子被打翻了,原来是以巧克力为主打的精美便当,满满一盒子的精美便当,如今在地上已经残缺不全。

    陈娴脚一软,瘫在地上捂着脸,开始抽泣。林鸢茵只觉全身热血上涌,如果不是扎着辫子,肯定已经怒发冲冠了,她再也顾不得昨日许下的不理星晨的诺言,一把放下饭盒一个箭步冲出来大叫道:“前面的给我站住!”星晨对于她的出现似乎有些愕然,他很罕有地皱皱眉头道:“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林鸢茵平缓一下自己的呼吸,努力用清晰的字眼一字一句道:“解释一下你这样做的原因。”

    “解释?”不知是不是又是幻觉,星晨的眼里又抹过一线蓝光:“我做事从来不需要解释,我认为是对的就行了。”林鸢茵见他还是这么蛮不讲理,早气得两眼冒火,指着抽泣的陈娴道:“她送你东西……有什么错?爱一个人是无罪的……你不要太自大了!你这样做迟早会遭到天谴!”林鸢茵的语音越讲越变了调,全身随着语言节奏不停地颤抖。她从没有试过气得这么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她几近失控了。

    对面的星晨却丝毫不在意她的说话,只是往旁边望了望,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碰巧路过。”林鸢茵当然不上他的当。“捧着没吃完饭的饭盒碰巧路过?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星晨转身欲走:“好吧,既然你需要解释,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因为你碰巧路过兼在旁边偷听,所以弄到我没有心情吃饭,这样你满意了吗?”
林鸢茵使劲吞下口水,把头一偏,再也不看那个令人心憎的背影。她蹲下身去,扳着已哭成个泪人儿的陈娴道:“好姐妹,天下男孩多的是,不要为这个没人性的哭,来,你的便当他不吃,我来吃。”陈娴睁开朦胧的双眼惊异地看着她,林鸢茵果然从地上捞起一块饭团往嘴里送。

    “啊——!“林鸢茵猛地跌倒在地上,星晨不知在什么时候回来狠狠地把她推倒了。那块刚捞起来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的饭团砸向旁边的柱子,立刻四溅飞开。星晨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他一字一句道:“林鸢茵,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打翻的东西你敢拿起来吃?你叫我的脸面往哪里放?!”一边抬起脚向翻在地上的各处饭菜都猛踩了几脚:“我看你还要不要吃!”

    “啊!”陈娴惊叫了一声,林鸢茵伏在地上全身剧烈地颤抖,辫子垂下来,恰好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闪动,星晨站在柱子旁边,一声不出,只是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林鸢茵,身上又散发出一股在那天晚上不怒而威的气势。半晌,林鸢茵才缓慢地从地上挣扎着撑起腰来,辫子仍然软软地搭在颊边,半边脸只露出个小巧的耳朵,只听得见她异常低沉嘶哑的嗓音:“陈娴,我们走,我们去找老师去。”星晨刚来得及发出一声冷哼,陈娴突然一个巴掌朝林鸢茵的脸上打了过去,“清脆”的“啪”声划过,林鸢茵讶异地抬起头来,刚好可以看得见眼眶里直打滚的泪花:“你……你……你……干什么?”

    陈娴举起颤抖得很厉害的手指指着林鸢茵,流泪道:“你不用再跟我假扮好人了!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因为你的胡搅蛮混,星晨又怎么会这样对我?明知道星晨的心里只有你,你还假惺惺地跑到这里,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够了,林鸢茵!你还嫌伤我伤得不够吗?你真的那么想把我逼入死地吗?你——根本没有资格——再站在我的面前!!”说完,她一咬嘴唇,望了望旁边还是面无表情的星晨,再恨恨瞪了林鸢茵一眼,掩面哭着跑了开去。

    林鸢茵整个人象被雷击中似的怔在当地,身边是两个被打翻的饭盒,还有那个一直就这样站着看着这一场闹剧发生的星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林鸢茵无力地垂下头去,脸上还火辣辣地痛。突然,一个饭盒送了过来,诱人的香味一阵阵地传入她的鼻子里,林鸢茵愕然仰起脸来,星晨不知什么时候已蹲在她的旁边,眼里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回复了平素的淡然:“拿去吧,没吃饭下午会饿着的。”林鸢茵扬起手刚想一个巴掌挥过去,星晨的眼里蓦然闪过一丝蓝光,林鸢茵悚然住手,星晨缓缓地道:“你以为是我的错吗?我就算接受了她,也不能改变她对你的想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对于你这个聪明的女孩来说还是第一天认识吗?对那些仇恨你的人只有用自信的冷笑才能狠狠回击过去,太善良了就意味着太容易受伤。”林鸢茵回想起这几日的委屈,再也把持不住,倚在星晨怀里放声大哭,星晨微微一怔,伸手轻轻揽住了她,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冰凉。走廊的尽头,陈娴站在一根柱子后面,一动不动地靠着,眼都不眨地看着,半晌,嘴唇翕合了一下,无声地走开了。

    “在你看见第九间课室的那天,我托人问过了很多同学,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杨淙那次出现的时候恰好是自修的高峰期,也并没有引起骚乱。所以我猜想,会不会是第九间课室拥有指定人发现它的能力?或者换种角度来说,第九间课室一连再再连三在我们眼皮底子下出现,难道它想向我们示威?”星晨望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杨淙拥有镜子借月光赐给她的力量,林鸢茵是灵媒介质,种种迹象已经证实星晨是比自己更高层的灵媒介质,所以都能轻而易举地最先发现第九间课室的踪迹。但是这个答案怎么能够告诉他。星晨颇为诧异地看了看历来喜欢高谈阔论今日却一言不发的林鸢茵,继续道:“奇怪的另一点是,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第九间课室与其他传说有着几乎是本质的区别,其他的传说一般只要进入了它的势力范围就一定会被杀,而第九间课室一来没有势力范围,二来被杀的人似乎已经被选择过了,所以我想,是不是在第九间课室传说里面还有一个暗藏性的限制条件,就是这个条件导致了第九间课室无法大规模地杀人。”林鸢茵倒从来没想过这点,出神良久,突然一拍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怀疑那个暗藏性的限制条件既然能够限制第九间课室的活动,那么它也必定是能够克制第九间课室的条件。洪京的哥哥所说的‘蜡烛’并不是揭开什么第九间课室谜底的关键,而是揭开那个暗藏性限制条件的关键!”星晨道:“这目前还是我们的推测,在这里说这种事不太好,随时可以给人偷听到。”说着看了一下手表道:“快上课了。你真不吃那盒饭吗?”林鸢茵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不用了,一餐不吃又不会饿死。”发生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吃得下。星晨道:“那我们直接去课室吧。”林鸢茵忙道:“你也不吃盒饭吗?”“不了。”星晨已经抛下她向前走去:“一餐不吃又不会饿死。”“喂,等我。我叫你等我啊,姓星的!”

    当第一只脚迈入课室大楼的时候,林鸢茵就发现四周围的气氛似乎不太恰当,总觉得四面八方有各种各样的眼光射过来,怒火中烧的,枉加揣测的,还有不屑的,高兴的,喜悦的,穿叉在一起形成一张大网向她扑过来,顿时把她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哟,瞧那个狐狸精,竟然不知恬耻跟他一起进来了。”“对啊,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那么丑,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上她。”“啊,太好了,这样我的莲妹终于能死心了,这个臭奶油,幸好还有点自知之明,懂得快点找一个,我早就想把他揍趴下了。”“活该。象他这种不积阴德专爱勾引女生的人,最后还不是要跟那丑女生在一起。真是报应啊!”……

    林鸢茵害怕得直向星晨身边靠拢,畏惧地扯着他的衣服道:“喂,那个……姓星的啊,你有没有发现大家……对我们有……点点误会?”“没发现。”星晨干脆利落地答道,他的步子一直都保持着匀速的状态,很明显丝毫没受那些风言风语的影响。“可是……他们的手指都快戳到我们的鼻子底下了。”一个俏生生的身影一闪,已经站在了他们俩的前面,原来是班长龙吟燕。她望了望星晨,再望了望林鸢茵,抿抿嘴道:“你们要谈情说爱也要挑个时间吧。校长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校长?!林鸢茵刚从众人指点的困窘中解脱出来,又接到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的脸色“唰”的一声变得青白:“校长他怎么来了?难道他……”林鸢茵脑海里浮现出了1983年那次学生会全体倒阁开除的悲壮场面,学校对传播第九间课室的传说的学生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的。龙吟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电视台要来录制模范课程,校长决定亲自上马,已经选定了我们班做试点。”原来是虚惊一场,林鸢茵赶紧松了一口气,她心里的弦都快崩得断了。龙吟燕把林鸢茵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瞄了一眼旁边仍然无动于衷的星晨,道:“你怕什么?恋爱在大学是被允许的。你们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林鸢茵咀嚼着她的话里怎么有一股酸味,难道连班长也对星晨……林鸢茵忙分辨道:“班长你弄错了,我跟星晨只是……只是……”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个什么出来,慌得林鸢茵就往旁边扯星晨的衣服,却扯了个空,原来星晨早就走进教室里去了。

    “姓星的,你怎么可以不等我?”不顾旁边龙吟燕眼中快要喷出的怒火,林鸢茵慌忙也跟着进了课室,不料一抬眼正好看见体态臃肿的校长坐在讲台上,正盯着她。林鸢茵收脚不及,整个人都撞在星晨的后背上,撞得星晨的身子一摇,差点向前迈出一步。星晨回过头来愠怒地瞧了林鸢茵一眼,似乎在怪她过于莽撞。校长把所有的一切都看进眼里,嘴角浮起一个令人把玩不透的笑容。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因为喝得太多补品的关系,头发都几乎掉光了,只剩下几缕可笑的盘在脑袋的右端,看上去活象个小丑。他努力装出了一个还算比较真诚的笑容打招呼道:“你们回来了?”林鸢茵先怯怯地鞠了个躬道声:“校长好。”一边用手臂肘旁边的星晨叫他也跟着问好,星晨只是略微点点头,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去。林鸢茵大惊失色,正准备解释,校长盯着星晨的背影却突然开口道:“听人家说你们俩最近在调查什么传说?”这句话虽然是慢悠悠地说出来,但是林鸢茵整个后背却听得一凉,然后开始冒汗,果然,校长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件事。如果解释不好的话,那么受到的处分绝不会轻的。林鸢茵倒不在乎被开除这个本来就不是她的学籍,她只是担心一旦被赶出学校,对第九间课室的调查将会受到很大阻碍,而且也无法时时关注吴刚英的行动了。“呃……关于这个……”林鸢茵正绞尽脑汁地想借口,却见星晨很自然地回身,坦然面对着校长咄咄逼人的目光道:“学校里有什么传说吗?”校长一愣,半晌,打个哈哈道:“没事,我也是好奇随便问问。”随后装成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星晨他好厉害喔。林鸢茵的脑海里第一次闪现出真正佩服星晨的念头。正目送校长离去的星晨恰好碰见林鸢茵投注过来的目光。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敬佩后,林鸢茵惊异地发现星晨眼里似乎多了一层微妙的柔和。哈,原来他也是喜欢听人拍马屁的啊!林鸢茵为终于找到了星晨的弱点而沾沾自喜时,教室里传来破钵似的一声大喊:“妈的,姓星的臭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这么拽凭的是哪根葱啊?”林鸢茵惊醒过来,只见班里一个叫梁诚余的男同学正气愤的掳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向星晨挥拳过去。“打架?”林鸢茵第一反应是想冲过去把星晨拉开,但是她的脚步只挪了一下就不由自主停住了,她的好奇心压过了一切,她想看看这位一直沉冷安静的男生遇到这般混乱的场面会采取怎么样的方法?是也挥拳打过去?还是会不顾风度匆忙的跑开?但是说实话,林鸢茵觉得两种方法都是有损星晨自尊的做法,她突然有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借他人报星晨嘲讽她的仇似乎也不错。

    可是很快,林鸢茵马上失望了,星晨回过头来没有躲也没有挥拳,只是一如既往冷冷的看着梁诚余。林鸢茵紧张得都要叫出声来了:难道说星晨打算白挨他的拳头?“不要啊,诚余。”一帮男同学紧急关头冲了上去拉住了怒发直立的梁诚余,硬生生将他的拳头从距离星晨胸口半米处的地方拖开。“星晨你这个臭小子,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帅,我看你象蟑螂一样恶心……”梁诚余的骂声在走廊上慢慢消散。林鸢茵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些努力拖着梁诚余离开教室的男生,转头却见星晨的眼里掠过一丝嘲笑的光彩,林鸢茵白了他一眼,背过头去暗自道:难道他连我想坐山观虎斗的心思都知道?不可能!正想着,星晨从她的身边走过,低声道:“放学后你在那个遇见杨淙的山坡上等我。”林鸢茵眼睛一眨,笑道:“这是什么意思?星大蟑螂帅哥,这算是约会吗?”她原以为星晨会回答:“我才没有那么低品味。”谁料星晨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道:“约会是什么东西?”“啊?”林鸢茵顿时呆了。

    林鸢茵气喘吁吁的跑到山坡上,星晨早已在那里等她了,一身黑色硬领的校服使他的身材显得瘦而修长,他转过头来见到呼吸还没平稳的林鸢茵正好奇的打量他,不禁皱皱眉道:“你迟到了。”林鸢茵不以为意道:“又不是打仗,那么准时干什么?再说了,男孩子等女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啊。”话甫出口,这才发现最后一句话比较适合情侣之间,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星晨却丝毫不觉,往下说道:“我把杨淙安置到一个距离学校不远的安全地方了。她虽然不能回学校帮我们,但是我们很多事情还要问她。”林鸢茵嘻嘻笑道:“想不到你也会金屋藏娇了,你今天叫我巴巴儿赶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吗?”星晨道:“不是,我不过想起来,跟你顺便提一下。我叫你来是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既然有了蜡烛的暗示,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谈及正事,林鸢茵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我昨天晚上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目前能得到的资料我们都得到了,就跟杨淙她姐姐的那个情郎一样,下一步该开展行动了。”星晨眼中亮光一闪道:“什么行动?”林鸢茵肃然道:“还没有想到。”星晨一怔,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林鸢茵把持不住,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星晨道:“你竟然拿传说开玩笑?”林鸢茵自得地梳理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头发笑道:“你也不想想,这么短时间内你都想不出什么,被你认为更笨的我还有什么指望呢?”星晨淡然道:“我原本以为愚人一语,智者或许可能开窍。”林鸢茵气道:“你说什么?”星晨道:“不过你认为我想不出什么这点倒是错的。”林鸢茵喜道:“真的?你想出了什么?”星晨肃然道:“洪京使用蜡烛的含义是要告诉我们不要拘泥于蜡烛本身的特性。”“你……”林鸢茵真想甩他一个砖头:“蜡烛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含义,这句话现在连狗都会说了!”星晨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记得你看见杨淙姐姐的那个晚上吗?难道你不觉得她的笑容诡异得不是一般得可怕吗?”林鸢茵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仍然忍不住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废话,那是死灵的笑容,当然诡异可怕。”

    星晨皱了皱眉道:“估计不是那么简单吧?她那个诡异不是普通的诡异,让我对她的诡异笑容起疑心的是,在她的日记里也同样详细描述了洪京死之前那古怪的笑容。同样是死于第九间课室的两个人,同时出现了这种无法解释的笑容,这已经不能仅仅用巧合来解释了。”林鸢茵也突然想起日记的确是有关于这点的详细描述,不过专注于蜡烛含义的她却并没注意到这个其实很明显的巧合。林鸢茵呆了一下,看着星晨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第九间课室能让人死前看到幻境,接而露出那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再诱使人进入它那里?”星晨道:“林小姐真爱乱下一些根本不着边际的推断,不要说我没有提过传说能让人看见幻境的意思,而且看见幻境为什么会露出那个诡异的笑容也解释不通。如果第九间课室真的如你想象一般简单就好了。”“你你你……好吧……”林鸢茵好容易才把满肚子的怒气压制下去:“那本小姐现在开始就不插嘴了,说吧,你到底想揭示的是什么?”星晨黑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看得林鸢茵有点心慌意乱,只听星晨沉沉的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可以说明传说能让人露出笑容,那显然答案只能是那诡异的笑容是他们两个人故意做出的!”“什么?”林鸢茵失声叫道:“他们两个人故意作出的?不可能,你简直是在开玩笑!他们两个都准备走向死亡了,哭都来不及,哪还有笑的理由?”星晨似乎有点恼怒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道:“你若以为这件事还能够以所谓的常理来衡量的话,那你就根本小看了这个传说的能力!”林鸢茵怔怔的看着他,她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回答,毕竟星晨的推断实在太惊人了。星晨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山坡的边缘,眸子幽幽的看着底下灯火通明的校园,放缓了语气道:“现在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危急,传说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容不得一点大意,否则就会成为第三个,第四个洪京。”

    “可是,”林鸢茵怯生生道:“刚才你提到一点,既然没有任何理由证明传说会引发笑容,所以得到了是他们故意笑的结论。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啊,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得通他们在死亡得关头会有兴致去露出笑容……”星晨打断她的话道:“有一个理由完全可以说得通——与蜡烛含义一样,他们似乎是想用笑容来揭示第九间课室的某种特性。”又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推断,林鸢茵的呼吸都快跟不上了,她习惯性的又想说“不可能”,看了一眼星晨安静的脸,把这句话忍了进去,问道:“这个理由看上去的确是可以支持你的论证,可是你不要忘了,如果笑容同样是用来揭示谜底的话,那为什么日记里面只字不提,只是不断突出强调蜡烛的作用?”星晨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照我看来,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笑容和蜡烛作为解谜提示用的方法是一样的,但经过两个人的试验,蜡烛的作用要更明显些,所以日记就放弃了笑容这个手段;二是笑容和蜡烛是互相辅助使用的,换句话说,就是洪京他们认为一支蜡烛再配上诡异的笑容更可以给人以强烈的提示意义,更容易让人发现真正的答案。我个人来说比较倾向于第二个可能。”林鸢茵一愣,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星晨的推断,想再找点什么来反驳,却发现整个逻辑过程滴水不漏,严谨慎密,日记里面的确埋下了诸多伏笔,星晨竟能一一把它们串连起来,然后推论出唯一的一个答案。林鸢茵叹了一口气道:“星晨你是不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呢?我感觉有点惭愧呢,这段时间自己好像失了魂魄,老提不起来精神似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星晨回过头来道:“我早看出来了,你好像被什么事情烦扰着,就快把传说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对你的状态很不满,所以才找你出来提醒你一下,我不想有个这么弱的搭档。”原来叫自己出来并不是为了告诉她这些推断出来的真相,而是为了教训她,林鸢茵好容易培养起来的对星晨的一丝好感立刻消灭得干干净净:“星晨,你这只臭猴子,不要顺着竿子往上爬!本小姐的实力绝对不是象你想的那个样子,班里好多同学都说我天资聪慧,美貌聪明……”说了一箩筐,星晨只是看着校园的夜景没有任何反应,林鸢茵泄气道:“算了,以后你会见识到我有多厉害的。”心里咬牙暗道:哪天事情解决了,我叫刚英用法术阵困死你,看你还怎么回你的五台山去!
因为省电的缘故,校园里的路灯没有全亮,诺大的一条路上才亮着两三盏,昏黄的灯光下细小的飞翅类动物在不知疲倦的绕圈,树影幢幢,覆盖住了绝大部分地区,在月光的微弱照射下,校园的夜景有种朦胧而氤氲的美丽。星晨凝眸出神的看着,林鸢茵只好在一边也默不做声。山坡上一个身影坐着,一个身影立着,伴着旁边微微掠动的树枝,象极了一座极赋艺术品味的雕塑。良久,星晨才打破寂静道:“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总爱喋喋不休,嘴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一样。”他的语气象是在自言自语,林鸢茵气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星晨又道:“对了,林小姐,能不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林鸢茵没好气道:“问吧,不过我不一定答你。”星晨道:“为什么你会取个古怪的名字?鸢茵,鸢茵,从字面上来看根本推不出什么意思。”林鸢茵实在忍受不了星晨到处找她的茬:“推,推,你就只知道推,迟早有一天推死你!我又不是传说,这个名字是我爸爸翻遍字典费尽心机给我取的呢,我叔叔我姑姑我奶奶都说这个名字简直巧夺天工……”星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又开始滔滔不绝的驴唇不对马嘴了,那些七姑八婆说什么我不想听,你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冤魂的冤,这个恐怖的字来作名字?”“冤魂的冤?”林鸢茵舌头都打结了:“你……你爷爷才叫这个字呢,本小姐是这个鸢。”林鸢茵最容不得人家侮蔑她名字,当下一边叽喱呱啦的辩驳着,一边折了一根树枝,激动的在地上左右上下的划出那个字的字样:“你认识了我这么多天,居然还不知道我名字是哪三个字?班里有花名册,你不懂得去翻的啊?”星晨端详了她划出来的字半天,才道:“原来是这个鸢。”林鸢茵吁了一口气,刚才太激动了,感觉出了一身的汗,谁知道星晨又迸出一句:“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林鸢茵啼笑皆非的看着他,身上要虚脱了一样,她再没有力气把那根树枝扔过去。星晨见她只是气喘吁吁不回话,道:“不回答算了,说回正事,明天下午我们去看一趟杨淙,跟她好好聊聊,说不定还有些细节我们不知道。就这样了,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觉得冷,就在这里多坐一下吧。这里的夜景还是很……”说到这里,彷佛觉察到自己说的话太多了,星晨突然掩口不讲,站起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林鸢茵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比较漂亮一点的名字。”说完,径直拾着台阶就下山了。

    林鸢茵娇弱的身影独自伫立在山坡上,映着点点星光,彷佛置身于湖泊之中。风如同波光粼粼的银浪接连而来,越吹越狂,掀起了单薄的衣角。但是林鸢茵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在拼命想要想清楚一个问题,为什么星晨讲的一句话往往会让自己沉思挣扎良久?“……只是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比较漂亮一点的名字。”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原本冷得象冰的男生眼里却透露出一许如水的温柔。

    “林鸢茵。”“到!”林鸢茵反射性的从自己座位上弹起,思绪还没有从窗外拉回到教室里,老师满眼怒火的瞪着她,吼道:“回眸一笑百媚生下一句是什么?”林鸢茵被他的大嗓门一吓,脱口而出:“全班男生无颜色。”“哈哈哈——”全班象炸开了锅一样的笑开了。林鸢茵立时从脸一直红到脚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笑声中还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女声在议论:“别以为她迷倒了星晨就可以这么自大了。”老师气得眉毛一抖一抖的:“你以为是在赞美你吗?林鸢茵,你已经走神整整一个上午了,我修养再好也忍无可忍了。你今天下午给我交一份检讨过来!下课!”老师愤而丢下一本书走了。林鸢茵有点恼怒的看向星晨,却见星晨不知道是不是掩饰笑意,已经偏头看向窗外,只看得见一头浓密的黑发。待全班同学走光之后,林鸢茵来到照例是最后一个走的星晨面前,把书重重一摔道:“帮我写检讨!”星晨抬起头看着她,慢吞吞的说:“怎么回事?你自恋也关我的事?”林鸢茵近乎吼道:“要不是你我今天用得着出这么大的丑吗?要不是你我今天会走神那么厉害吗?要不是你……”星晨的眼中突然精光一聚,看得林鸢茵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停止了说话。只听星晨淡淡道:“我不明白,我昨天只是叫你出来提醒你一下,顺便告知你一些进展,到底是我说的那句话让你这么失神落魄了?”林鸢茵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嗫嚅着道:“就是那句……就是那句……”心头忽然如同轻风般掠过那一句点水漾波的话:“……只是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比较漂亮一点的名字。”还有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拂动的发稍,在那样静谧的夜晚定格成一个迷蒙的风景。星晨哪里知道一瞬间林鸢茵转了那么多心思,继续逼问道:“是哪句话?”林鸢茵急中生智,反问道:“你这么关心哪句话干什么?你哪句话都叫我不爽,所以我才会走神。”星晨的眼里毫不掩饰的盛满了失望:“我还以为你听了我哪句话对传说的真相有什么领悟呢,原来我一直期待着的你那还算比较准确的直觉看来也是一个废物了。”“你……”林鸢茵真想揪住他一起跳楼,星晨收拾好书道:“检讨自己写,傻瓜才会帮你。”

    看着星晨走出教室的身影,林鸢茵气急败坏道:“你要不帮我写,我下午就去不了杨淙那里了。”星晨无所谓道:“你去不了我去也成。”林鸢茵步步紧逼道:“你一个人去不方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你自身清白,你说得清楚吗?”星晨突然转过身来冷冷道:“你威胁我?”“不是。”林鸢茵有点怕他眼睛里闪过的一道蓝光,口气开始变软:“我的意思是,我好歹算是你的搭档。你丢下我一个也是很没有情义的表现嘛,况且我一个女孩子,陡然遭难,你作为一个男子汉,难道忍心弃我于不顾吗?”说到最后,林鸢茵觉得自己都快跟校门外的乞丐有得一比了。星晨一皱眉头道:“有这么可怜吗?”说完看看林鸢茵两眼汪汪的神情,很不情愿的道:“我只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林鸢茵赶紧把笔跟纸恭恭敬敬的摆到星晨面前。

    “因为过于迷恋老师的风情万种,神魂颠倒之际自吟成诗,希望老师高抬贵手,学生保证下不为例。”林鸢茵读完后疑惑道:“就这样?”星晨道:“不满意那我撕了,你自己重新写。”林鸢茵忙把纸搂到怀里道:“满意满意,我是说怎么这封信的口气象是你写给她的?星晨,我突然发现你捧人很有一套呢,如果让你追女孩子,恐怕没人可以拒绝对你投怀送抱吧?”星晨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啊?”林鸢茵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放光道:“你喜欢男的?我竟不知道你是这种……”星晨打断她道:“你有这么多肠子在这里八卦,不如想想怎么破解传说的事吧。中午一点我在校门那里等你,不要迟到。”扔下这句硬邦邦的话之后,星晨连书都懒得拿就直接出去了。
以冲刺的速度冲到饭堂,在排队的人群里厮杀了十几分钟,最后连黄瓜和肉都分不清,点了个辣椒炒黄瓜(本来以为是辣椒小炒肉),再加囫囵吞枣和桌边一堆异样的目光,林鸢茵终于成功在1点之前赶到了校门。星晨看着她满嘴还没嚼烂吞下的菜和鼓鼓的腮帮子满意的道:“好,总算有一次准时了。我们出发吧。”星晨说是将杨淙安置在一个偏远的地方,其实却离学校并不远,二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那里是一处还没有开发的荒地,到处是翻起来的黄土和一些被丢弃的废旧农耕用具,在荒地的边缘稀稀拉拉的建着一些很小的瓦房,破旧的外墙上布满了青苔的痕迹,木门上尽是漆脱落留下的灰白色,窗户只有一个,既高又小,有些还装着铁杆。林鸢茵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把杨淙安置在这里?”星晨泰然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安排她去入住酒店?”林鸢茵一时语塞,星晨来到一处比较新的房子面前道:“到了。”

    屋内的光线很昏暗,过了好半晌,林鸢茵的眼睛才适应了屋内的环境。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简陋的单人床,一个摇晃的木椅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年代很久远的梨木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家具。杨淙就半躺在床上,刚经历生死之劫的她看上去很是虚弱,脸庞也瘦削了不少,但是却无掩她的清丽。见到两人进来,杨淙只是点点头,随即把头别往一边。星晨毫不客气拉过椅子来坐着,问道:“你好点了吧?”林鸢茵只好站在他的旁边,跟着道:“看起来你的精神不太好啊。”杨淙低声道:“没有关系,我习惯这样了。自从姐姐死后,我就已经当自己是一个死人了。”星晨沉默了一下,才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老是这样想不开。你姐姐希望你快乐,你至少应该遂她的心愿才是。”林鸢茵从来没觉得星晨会说这么体贴和善解人意的话,不由奇怪的朝他看去,刚好对上星晨投过来的目光。林鸢茵反应过来忙道:“是啊是啊,杨淙你要节哀。”杨淙转过头来道:“不谈这些了吧。传说的事你们查探得怎么样了?”看着她热切的目光,林鸢茵犹豫着要不要对她说真话,星晨已经抢着回答了:“不太顺利。我们只猜测出你姐姐和洪京是故意做出那种恐怖诡异的笑容,笑的目的还不得而知。其他线索已经全部断了,第九间课室也一直没有露头。”杨淙怔怔的出了会神,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会不会是他们两个见到第九间课室觉得高兴才露出笑容的?”星晨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洪京还情有可原,你姐姐已经见过洪京诡异的笑了之后就死了,她见到第九间课室理应不会高兴才是。”

    杨淙想了想,道:“也是。我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常想想,竟觉得这个传说不是普通的一间小课室人间蒸发了那么简单。那你们来找我是要我帮什么忙吗?”星晨沉吟道:“你姐姐一看到洪京的表情和举止立时就明白了谜底,这除了她聪明之外,恐怕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资料没有披露出来。光凭现下的条件,那是绝对不能破解这个传说的。我希望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姐姐是否就这个传说还跟你提过其他的念头,或者说,她在死的前后有没有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杨淙又把头别过去,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巴半微张开,看上去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良久,杨淙才迟疑道:“姐姐死后我才知道这个传说。她接触到传说的日子也很短,不可能跟我说过什么话。倒是你说她死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想起来她在临死前写过一首诗。那首诗就放在她宿舍的书台上,墨迹还没干,似乎是死之前刚刚写完的。诗的意思晦涩难解,后来安葬她的时候把那首诗一起给烧了。”林鸢茵知道问到了紧要关头,激动得语音颤抖得问道:“那……那你还记得吗?”杨淙抬眼望着窗外的天空,缓缓吟道:

    日烈逼月退,

    月落星华升。

    总有精元处,

    圆破万物成。

    林鸢茵的脑子刚激烈的开始转动,思索这首诗的意思。那边星晨已经插口道:“这首诗意思不古怪啊。它讲的是天地精元轮回有道,只是这其中涉及佛道常理,你姐姐是信教的么?”听到星晨提及“佛道”两字,林鸢茵立刻警觉的看了他一眼。杨淙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了解这些东西,所以以为这首诗古古怪怪的。”星晨却转了口气道:“那也不一定,当时洪京挑战传说她心绪不宁,应该没有情趣还去参详这些佛道之理,说不定另有深意。我们回去慢慢想就是了,今天也算没有白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告别杨淙后,林鸢茵以为星晨会立即找她商讨这首诗是否蕴含着什么特别含义,但是几天都不见他的人影,甚至课都没来上。老师不但没有惩罚他,反而还粉面含羞的为他说情,气得林鸢茵几乎绝倒。她急着找星晨,另外一个人也急着找她。终于在下课后去厕所的途中,吴刚英成功的截住了林鸢茵。林鸢茵正在郁闷中,见吴刚英又鬼鬼祟祟的上楼来,不禁瞪了他一个白眼道:“你再往上跑小心暴露目标。到时不要说妖狐,连白兔你都抓不着一只。”吴刚英委屈的道:“我是为了正事来找你。”林鸢茵眼睛一亮:“你见到了妖狐?”吴刚英道:“见到它我就得去跟孟婆打招呼了。我昨晚在我宿舍楼后面布了一个圆通寂灭阵……”林鸢茵忍不住道:“你又布阵……”吴刚英打断她正色道:“我是夜观天象,感觉最近这校园内灵气平衡似乎出现异常。圆通寂灭阵就是测算天地精元循环有道的阵术,结果不出我所料。”精元轮回之说林鸢茵刚听星晨提过一次,这次吴刚英重提话头,聪明的她立即感知事态严重,心一下沉了下来:“精元失衡了?”吴刚英沉吟道:“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为精确结果,我又跑出校园去布阵,结果发现外面的精元之道正常无比。”“局部失衡?”林鸢茵这次真的是大惊失色了:“怎么可能?校园与外界紧密相连,怎么可能外界丝毫不受影响?”吴刚英道:“我就是觉得奇怪,事态严重,我昨天已经亲自致信给师父寻求对策了。我担心,这是妖狐出现的前兆,看来那帮狐狸们提前行动了。”林鸢茵道:“妖狐出世也解释不通局部失衡,况且它们存活在野外,要失衡也不是校园这里失衡,恐怕另有缘故。”心里暗暗寻思道,难道是第九间课室传说有变?吴刚英皱着眉头道:“失衡的原因可以慢慢查探。但我最焦心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精元失衡代表什么吗?”这个林鸢茵倒是没有考虑过,忙问道:“代表什么?”吴刚英缓缓道:“代表异界气息侵袭,校园几日内必有血光之灾!”“什么?”林鸢茵惊得脸色雪白:“会有人死?”心里象是被根针刺了一下一样猛地一收缩,第九间课室杀人传说终于要出手了。吴刚英叹了一口气道:“而且恐怕不止几个。这下子棘手了,鸢茵,我担心你,你以后晚上没有必要尽量避免外出。”林鸢茵呆呆的站着,吴刚英后面的话她根本没听见,她的脑海里只不断重放着“校园几日内必有血光之灾”这句话,的确,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发生地点就在人流最密集的教学大楼,吞噬一两个班的学生对于传说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她曾经无畏过,也曾经轻视过,但是当她看到了那张清秀面容下浮现出来的狰狞诡异的笑容之后,一提到这个传说的名字她都会浑身发麻。也许在若干日之后,她再见到的瞬间场景就会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排站在过道上,脸上清一色的死灵笑容。

    “鸢茵?鸢茵?”林鸢茵惊醒过来:“啊?”吴刚英急切的递给她一个正方形的包裹:“给你,以防万一。”林鸢茵道:“这是什么?”吴刚英道:“是五色莲台。”林鸢茵惊叫道:“你连五色莲台也偷了出来?”吴刚英不悦道:“什么叫偷了出来?师父怕我不够那帮狐狸打,专门借给我防身的。这五色莲台是峨眉山送给我师父的至宝,除非遇上妖狐,否则一般的狐狸决不敢正面交锋的。”林鸢茵道:“那你怎么办?”吴刚英道:“我东西多着呢,怕什么?我会再去打探,你要做好准备,万一精元颠倒我们就立即撤离学校。”说完匆匆而去,林鸢茵怔怔不语,她有一个重要的线索并没有告诉吴刚英,那就是发生精元局部失衡并不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得通————校园一直以来就被异界气息分割成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一旦精元颠倒,所有的人都无法逃出生天!!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鸢茵翻来覆去,只觉毛骨悚然,甚至隐隐约约觉得阳台处是不是有黑影飘过,她轻轻揭开枕头旁边五色莲台的包裹,五色莲台登时放出柔和的光芒,这昭示着整个校园都被一股浓浓的异界气息所覆盖。林鸢茵心乱如麻,索性起身下床,拿着包裹走出宿舍,又灵巧的翻过围墙到了宿舍楼外。此刻,她实在太想太想知道究竟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异变是否就是校园精元失衡的根源所在了。来到教学大楼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微微的小雨,林鸢茵捋了一下沾满雨珠的头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大楼的二楼走廊尽头。教室都关着灯,黑漆漆的,只有走廊上仍然保持着昏暗的光明。看着那面雪白的墙壁,林鸢茵心潮起伏,想起最初杨淙脸现异色就是在这个地点,到底第九间课室藏身在这栋大楼的哪一个角落呢?是这面墙壁后面吗?可是薄薄的墙壁背后就是大楼的外层,不要说一间课室,就算是一个人也难以容得下。林鸢茵缓缓放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五色莲台,五色莲台依旧放着淡淡的光晕,照得每一片莲瓣既柔和又不失生动。没有异常?林鸢茵有点失望,墙壁上照出她斜长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林鸢茵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呼呵……”“是谁?!”林鸢茵悚然转身,同时,五色莲台突然迸发出五色强光,将走廊上照得异彩流呈,林鸢茵知晓情境凶险,肯定有什么东西悄悄的靠近了她。林鸢茵再不敢犹豫,轻呼一声道:“莲台灵犀,指明奈何!”五色莲台本是峨眉山密炼的法宝,阴强阳弱,最适合女子使用,再加上林鸢茵本有一点法术基础,五色光芒瞬间化为五色绸带,朝四面八方卷了过去。饶是林鸢茵反应机敏,但还是一无所获,她只觉身边有一股凛然的寒气快速掠过,同时一种奇怪的微小的物体弹在她的脸上。林鸢茵手忙脚乱把那东西一把抹出五米之外时,五色绸带已经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五色莲台又恢复了那种柔和的光芒。

    惊魂初定,楼下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林鸢茵脸色煞白,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吴刚英所说的血光之灾,她就是第一个死者。除了全力一拼,林鸢茵已毫无退路。汗流浃背中,她用包裹紧紧的扎住了五色莲台,准备给敌人一次致命的突袭,这次不是她死,就是敌亡。脚步声渐渐逼近,对方似乎很是沉得住气,脚步丝毫不见紊乱,走到快到二楼得时候居然停住不前了。汗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耳边流了下来,林鸢茵连大气都不敢喘,拿着包裹的手早就在剧烈的颤抖,在临近生死的一刻,她真切的感到了什么叫极端的恐惧。所幸那脚步声又重新响了起来,同时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走廊的远方,林鸢茵连呼吸都停止了,默念着口诀,用尽全部力气准备将五色莲台远远的抛出。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那边?”林鸢茵惊呆了一刻,突然醒悟过来,眼泪象宣泄的闸倾奔而出,尽管全身有点瘫软,可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飞奔了过去:“星晨————”星晨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在昏暗的环境下白色显得特别的温和,见到林鸢茵泪流满面奔过来的样子,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林鸢茵抽噎道:“有……有死灵。”星晨一怔,随即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根本没有感觉到。”林鸢茵急得语录伦次道:“我说真的……你又不是死灵他爸,来不来你都知道,要不你说我干吗在这里傻傻的一个人哭的——吓的!!”星晨哭笑不得道:“那好吧,死灵在哪?”林鸢茵道:“跑了。”星晨“哼”了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是追死灵追到这里然后被吓哭的。”林鸢茵一时语塞,急中生智道:“等一下,你不要转移矛盾,你不是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吗?对了,你曾经说过除非死灵出现否则你是不会出来的,那你刚才还一力否认我的说法?”星晨道:“那的确是我的原则,不过这几天情况特殊,只好破例了。正好你在这里,你跟我上楼去教室里,我有一份重大的发现要跟你说。”林鸢茵紧张道:“是不是发现传说准备杀人了?”星晨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当然不是,它要不要杀人我哪里研究得出。是关于破解第九间课室资料之谜的。”

    两人慢慢朝另外一边的楼梯走去,那里上去就可以直接到他们的课室。走着走着,星晨突然“咦”的一声停住了脚步,林鸢茵问道:“怎么了?”星晨迟疑了一下道:“没事,走吧。”走没几步,林鸢茵感到星晨的速度明显放缓了许多,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转眼一看,星晨脸色凝重异常,林鸢茵就算是傻瓜也猜到了星晨肯定是有心事,问道:“到底怎么了?”星晨咬了咬下嘴唇低声道:“你感觉不出来吗?这走廊上似乎有点异常。”林鸢茵全身微微一震,脑海里闪电般掠过杨淙那呆呆的眼神,她凑近星晨也低声道:“是不是你感觉到了死灵的气息?”星晨道:“应该是,但是感觉又不太象。”林鸢茵不由停住了脚步。说时迟那时快,星晨一把搀住了林鸢茵,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她命令道:“继续走,我们要当作不知道。这次的情况有点奇怪,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林鸢茵惊恐的看着他:“难道是第九间课室?”

    星晨一怔,就这一瞬间,林鸢茵也确切的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常。好像是走廊里注入了大量的水一样,身边的空气竟然有了如同流水般婉转的流动,彷佛置身于一个游泳池中,连走路也觉得异常艰难。林鸢茵的脸色雪白,她僵硬的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中的包袱,古怪的是,五色莲台并没有发出预警的光芒。难道第九间科室真有毁神灭佛的恐怖功力?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星晨缓缓的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看看也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打磨非常粗糙的青铜镜。林鸢茵惊骇的看着他道:“你……这东西作什么?”因为极度的恐惧,她甚至连说话都不连贯了。星晨看上去似乎也在极力承受着心里的巨大压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敢把镜子打磨得太光滑,你知道,太光滑的镜子很容易吸聚魂魄,上人的身。”说完,他缓缓的将镜子举过头顶,粗糙不平的镜面顿时映出了他们身后走廊上的景象。那一刹那,林鸢茵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心脏在以一种冲破胸膛的力量在快速的跳动,而血液在正在流动的地方瞬时凝结……

    那是林鸢茵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恐怖景象。在昏黄的灯光下,在他们身后的走廊尽头,一个人影缓缓的向他们走来,步伐轻浮而无力,看上去更象是飘着的一样,虽然镜子的粗糙不足以看清那人的面孔,可是她那飘扬的长发,以及手中所持的那明灭不定的蜡烛,已经足以使林鸢茵判定那到底是谁了。星晨拿镜子的手有点微微的颤抖,但他还勉强把持得住,只是在无声无息的大口的呼吸。人影越来越近了,以至于林鸢茵终于看到了她脸上那一直深印脑海的诡异狰狞的笑容——在这没有月光的深夜,在这不断闪烁的灯光下,有着最致死人心的悚然!!人影走到距离星晨两人身后只有4米的地方忽然停住了,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来,青黑色的嘴唇上面,两只红色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星晨两人,同时小心翼翼的把蜡烛递向他们,眼睛里的眸子在渐渐的缩小,然后猛然的扩大,顿时整双眼睛都是刺眼的红色。林鸢茵再也控制不住,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响彻整栋大楼的上空。人影听到林鸢茵的叫声,发出“桀”的一声怪叫,一把抓住蜡烛疯狂的向他们冲来。
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星晨一把拉住了林鸢茵,以清晰果断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跑!”随即两人拼命的向楼梯跑去,后面的黑影猛追不停,星晨反手一抛,青铜镜恰好砸中了黑影的头颅,黑影怪叫一声,放慢了脚步。星晨和林鸢茵趁机跑上了教室并迅速的反锁了大门。林鸢茵喘着大气道:“怎……怎么回事?这不是瞬间记忆么?怎么她会攻击我……我们?”星晨也快速的呼吸着:“不知道,可能我们这次遇到的不是瞬间记忆。”不是瞬间记忆?那就是说杨淙的姐姐没有被传说禁锢,而是作为死灵到处害人?林鸢茵隐隐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正想发问,星晨抢先开口道:“谁出去看看那个东西走了没有?”就算有峨眉山法宝傍身,林鸢茵也再不想看见那种让人起全身鸡皮疙瘩的笑容,当下马上答道:“废话,当然是你去,你是男生。”这的确是正当的理由,星晨无奈道:“那好吧,我出去,你要不要一起?”林鸢茵尖叫道:“不要!还有,你如果发现她还在,千万别往这边引。”星晨白了她一眼,出去后慢慢的关上了门。林鸢茵看着窗外,只觉得心跳还是那么的快,快得让她简直无法思考事情。

    星晨出门以后,并没有马上下楼,只是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林鸢茵所在的课室一眼,朝楼梯慢慢的走了过去。身后传来一个嘶哑低沉的嗓音:“你这一下去,势必跟那个死灵起冲突,你认为有必要这么早跟传说正面交锋吗?”星晨停住了脚步,脸上冷如冰霜:“你怎么跟来了?未经我的同意,你擅自跟踪,可知是死罪?”那个声音继续道:“我只是担心你冲动行事,我宁愿我牺牲,也不能让你有事。”星晨冷笑一声道:“我决定的事没有错的,我现在给你三秒时间,从此以后消失在我身边,否则不要怪我没有情义。”“咻”的一声轻响,一团黑影已经急速冲出了大楼。星晨这才缓缓的拾级而下,那死灵还举着个蜡烛捂着头部发出低沉的吼叫,见星晨突然出现,立即龇牙咧嘴的向他跑去,一股腐臭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走廊。星晨定定的看着它,淡淡道:“无耻的孽障!”说着,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死灵周围立即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气漩涡,高速的旋转着,撕裂着死灵的尸体,死灵凄厉的惨叫着,直到头部从中央被生生的撕裂成两半,黑色的腐血溅了一地,立即蒸发成一团团青气。星晨厌恶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没有被漩涡吞没的一只血管开裂的手,直接又从楼梯上去了。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林鸢茵全身一个激灵:“是人是鬼?”星晨开门从外面神色坦然的走了进来:“鬼也这么懂礼貌的吗?”林鸢茵见是他,呆了一下道:“你怎么还活着?”话一出口,才发现问错了,眼见星晨的脸色霎时变成暴雨天,林鸢茵忙改口道:“不……不,那个啥……啥来着,跑了?”星晨的神色才渐转霁和:“我出去后没见到任何东西。”林鸢茵紧张道:“你……你确定吗?你有没有把整栋大楼都巡逻过?”星晨啼笑皆非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觉得,那个死灵如果真想要我们的命,就算我们躲在这里,也照样会找到的。或许今天它只是想恐吓一下我们。”林鸢茵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呼,太恐怖了,杨淙的姐姐成为死灵之后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莫非她对自己的死不甘而心中充满无法扭转的至深怨恨?”星晨出神的看着窗外,良久才道:“不,恐怕那不是杨淙的姐姐。我们今天遇见的也未必是第九间课室。”林鸢茵一呆:“你说什么?”星晨猛吸一口气,转过头来正色道:“你被你心中的恐惧攫取了理智,只要认真的对比一下,就可以发现今天我们所遇到的所谓第九间课室根本就是个错漏百出的传说!”林鸢茵愕然的看着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星晨一拳砸在窗台上,顿时一阵细小的沙尘“淅沥淅沥”的落了下来:“是我刚才没有看出来。你忘了?你曾经跟我很详细的描述了第九间课室传说演绎的全过程。仔细回忆一下,再跟今天晚上的情景对比一下。”林鸢茵瞪大着一双眼睛拼命的回想着,突然惊叫道:“我想起来了,杨淙的姐姐是在偏头转向我,也就是窗外的时候才露出那诡异的笑容的,可是刚才的死灵一开始就显露着笑容,从来没有偏头的动作!还有,杨淙的姐姐是小心翼翼的托着蜡烛前进的,可是它却是用五根手指粗暴的抓住蜡烛过来的。果然是个虚假的传说!”星晨缓缓的道:“最大最大的漏洞,就是你所看见的杨淙的姐姐向你展示的,不过是一个重复播放,永不改变的瞬间记忆,那个死灵反复无常的举止彻底的暴露了它的伪装。”看出真相之后,林鸢茵觉得全身象掉进一个大冰窖里不断抖缩:“这也就是说,今晚的死灵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并不是我自己的幻觉……并不是……”她牙齿打着冷战,说话又开始不利索起来了。星晨嘴角边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你怕了?我早警告过你,这是性命莜关的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林鸢茵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道:“恐惧,跟真相是两回事!”零乱的长发垂了下来,盖住了那还沾着泪滴的睫毛,但那眸子清澈依旧。星晨怔了一下,别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的嘴角边浮现了最真实不过的一丝浅浅的笑容。

    林鸢茵走上前去,跟他并肩看着窗外的点点灯光:“如果这个死灵跟第九间课室并没有联系,那么它为什么要来取我们的命呢?”星晨道:“我们调查的目前就只有第九间课室传说,它不是瞬间记忆不代表它跟第九间课室就没有联系。当然,也有可能,有人不想我们继续追查下去。”林鸢茵道:“那么此人就实在太恐怖了,能够操纵死灵,还能布置出第九间课室的场景。你知道的,操纵死灵发动攻击并不难,但是你要让它露出诡异的笑容那就难了。”星晨道:“正是这个问题。我想,它之所以在今晚对我们发动攻击恐怕跟我要和你说的资料有莫大的关联。”林鸢茵这才想起是星晨约自己到课室的,忙问道:“你到底找到了什么资料?”星晨道:“也不算是资料,我破解了杨淙姐姐临死前留下的那首诗之谜。”“啊?那首诗果然是个谜语?”“不错,”星晨转过身来,走到自己的桌子边,从桌膛里面掏出几页薄薄的纸:“但并非是第九间课室传说真相,她这首诗指向了一个奇怪的地点——校园的西北角。”林鸢茵惘然的看着星晨道:“西北角有什么东西?”星晨道:“我看到她这首诗之后,就总觉得是首推算地点的诗。你看,烈日逼月退,月落星华升。诗中描绘了一个精元轮替的场景,那么对应到现实中来,有什么是可以这样频繁轮替的呢?这所大学历史并不悠久,说是人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建筑是可以多番轮替的。想透了这点之后,我就逐步对校园里面的每栋建筑作了调查。果然不出我所料,在西北角那里,有一所只有两层的矮小的房子,跟周围的大楼显得特别格格不入。经过我的调查,这块地在1984年的时候上面是座木头搭成的一层的平房,1985年校方拆除了木房,建起了瓦房,还是一层的平房,这是日烈逼月退。然后1986年校方又拆除了瓦房,建起了现在的这所小房子,同时在周围大兴土木,建起了数十座十层以上的高楼,围住这所小房子,这是月落星华升。一栋建筑值得校方这么频繁的每年就推倒重新建一座吗?除非那个小房子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因此我断定杨淙姐姐的诗所指的,就是那所看起来一点都不着眼的小房子。”
(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安康)
林鸢茵紧追着问道:“那所小房子里面是干什么的?”星晨道:“我还没进去过,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本来我确定了目标是打算要进去的。但当我准备打烂锁头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门的一边悬挂着一个破旧得都已经开裂了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一行字,虽然漆都脱落了,可是还是可以辨认得出。你道那是什么字?上面写着————未经允许进入此屋者视同违反第138条校规。”林鸢茵惊叫道:“138条校规?日记里提到的第138条校规?!”星晨点头道:“看到了这行字,我决定还是不要那么莽撞,还是先计议一下比较好。”林鸢茵道:“我一直以为学校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所以封锁传说的,照现在这样看来,莫非根本就是学校一力促成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形成的?”星晨道:“未必不是如此,所以我才觉得,整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一个历史并不悠久的学校费尽苦心,建立了这栋标志性建筑物的大楼,只是为了掩盖第九间课室的存在,它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第九间课室里面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还有,最最怪异的是,既然学校千方百计掩盖第九间课室的存在,为什么还会有关于描述第九间课室的文件存留下来呢?整个事件充满了针锋相对的矛盾,然而一系列的冲突又这样完美而和谐的统一起来,使我越发相信,第九间课室的内幕远远没有发现它那么简单。”林鸢茵道:“星晨,你好像很是兴奋呢。”星晨的眼睛都焕发出一种奇特的亮光,只听得他附在林鸢茵耳边低声而兴奋的道:“这是挑衅!是第九间课室的设计者对我们智慧的挑衅!想想吧,我们所听见过的,所遇见过的传说,有哪个是象这个样子的?”的确,几乎所有有名的传说,都没有第九间课室来得那么真实而充满神秘,不少传说里凭空出现的物体和场景都是把另外一个地方通过某个冤魂的法力虚空映现出来的,而这个第九间课室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这栋大楼里面的,与大楼融为一体的,究竟设计者用了什么高明的掩人耳目的方法能将这段传说保存了那么多年呢?想到这里,林鸢茵终于明白了星晨兴奋的原因,通向第九间课室的真相之路,与任何鬼界和异界无关,纯粹是智慧的决战。

    只是,林鸢茵始终没有明白到,第九间课室传说的真相不仅扭转了她整个生命历程,更扭转了整个天地之间的战斗!

    “啊,鸢茵……”吴刚英做梦都没有想到一直强调保密的林鸢茵居然会主动找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林鸢茵却没他这么激动,相反,面上多了一层忧虑的安静:“喂,你有没有得到情报,说法术界有人也潜入了这所学校?”“啊?”吴刚英摸不着头脑道:“不会吧?我出来这件事是绝密的,在门派中其他师兄弟都不知道呢。”林鸢茵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那么五台山呢?”吴刚英身子一震,林鸢茵紧紧逼问道:“何健飞呢?你有把握他没有潜入这里?”吴刚英猛地抓住了林鸢茵的手臂,吓了林鸢茵一大跳,只听吴刚英喘着粗气道:“你见到何健飞了?”林鸢茵愕然半晌,忙甩脱他的手道:“你急什么急?你我二人都没见过他的样子,就算我真遇见了,我也不认得他。但是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的确是有法术界的人也同样潜入了这所学校。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奔妖狐而来。”吴刚英骇然道:“门派呢?是佛家的还是道家的?”林鸢茵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知道。他十分的谨慎,从来不用一招法术。我也是在无意之中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而已。”“……不过是一个重复播放,永不改变的瞬间记忆。”星晨的话在林鸢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默默的道:瞬间记忆,————那是法术界特有的名词,非法术界中人根本无从得知。星晨,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人。

    吴刚英一呆道:“那……那怎么办?”林鸢茵又气又笑的道:“值得这么惊慌吗?你好歹是佛教第二大派的弟子,就算何健飞也忌惮你三分,对手没有表明身份,你就吓成这个样子了。”吴刚英哭丧着脸道:“我不是怕他,我是怕师父。要是我这次任务失败了,师父不知道怎么处置我呢。”林鸢茵道:“你先别分心,继续找你的狐狸。他目前专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会密切注意他。不过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你帮忙一下。”吴刚英爽快道:“在所不辞。对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林鸢茵犹豫了一下,道:“叫……不关你的事。你跟我来。”吴刚英愕然道:“你不是说他很有可能威胁到我的任务吗?怎么突然间又不关我的事了?”林鸢茵嗔道:“你到底来不来?”吴刚英只好道:“来,来,但是你要告诉我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平时见到提防一下。”“不关你的事。”“又不关我的事??……”

    “有必要走得象个贼一样吗?”吴刚英蹲在草丛里不满的朝旁边警惕的四处观望的林鸢茵抱怨道:“这里又没什么人。”林鸢茵“嘘”的一声道:“低声。这里真的是校园西北角吗?”吴刚英道:“是,就算你不信我,也该信这个罗盘吧?”林鸢茵道:“好,你看见前面那个只有两层的小房子了吗?”吴刚英道:“废话,当然看得到,这么大所房子……哎哟。”脑门上已遭了林鸢茵一拳。林鸢茵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那所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吗?”吴刚英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道。不过校园里这么多房子,哪里有可能我栋栋都知道干啥的。”林鸢茵道:“你能不能帮我测一下?”吴刚英一愣:“测什么?”林鸢茵紧紧的盯着那所房子道:“测什么都行……不,什么都要测,五行,风水,吉凶方位,还有瞬间记忆,统统都要测。”吴刚英愕然道:“鸢茵,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林鸢茵“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走到这里来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似乎有什么强力的东西在强烈影响我的预感,使我根本无法感觉房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吴刚英知道林鸢茵的灵力感知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当下也不敢再小看这个建筑,点点头道:“你能不能过去那里,在感觉最不舒服的地方给我找一颗石子过来。”林鸢茵忍着难受很快的跑了过去,到距离门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抄了一颗石子,“飕”的一声就跑了回来。

    吴刚英手持石子,默念咒道:“佛性广通,五行轮集。”一道光华从他的掌中倏然升起,吴刚英猛地将石子甩到地上,石子滴溜溜的滚到正东方问题停住了。吴刚英道:“它会分辨自己的方位,看来五行没问题。”说完拿出罗盘,将指针拨到对准那栋建筑的位置,双指微微捻紧,一道红光从指针尖处发出,弹到那栋建筑上又以直线反射回来,被指针重新吸收进去。吴刚英道:“风水也正常。现在测冤气了。”吴刚英拿出一支细香点燃,然后将香灰均匀的撒在石子的四周,形成一道包围圈。吴刚英喝声:“乾宇清朗,起!”石头微微动了一下,香灰圈没有任何动静,吴刚英吁了一口气道:“冤气也没有问题。”孰料话刚说完,石头猛地一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炸了,香灰圈整个的被震了起来,瞬间又落了下来。惊魂初定的林鸢茵上前察看的时候,早脸色一变,在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石头爆炸的痕迹犹在,但是香灰圈的所在位置却离爆炸的中心点整整向外扩充了1.5厘米,在很多地方香灰明显淡了很多。这也就是说,在刚才石头爆炸的时候,香灰圈自动向外扩充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圈!林鸢茵急急回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香灰圈会自己扩张的?”吴刚英脸色凝重道:“不对劲,如果有冤气的话,香灰圈会自动散去。我用这个法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见这种古怪的情形,香灰圈不但没有因为爆炸的震动而分散,相反还自己排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圈。这所地方果然有古怪!!”
林鸢茵听出了吴刚英的话外之音:“你的意思是说……这并不是冤气?”吴刚英沉吟道:“怎么说呢?香灰圈既然有反应,那肯定表明不是人界的气息,但是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究竟代表了什么我也很难界定。情况非同寻常,我必须马上跟师父联系。鸢茵,你告诉我,你肯定知道这里更多的详情。”林鸢茵踌躇了一下,才叹口气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在你跟你师父联系之前,我希望我们把这里的情况弄得更清楚。”吴刚英惊讶的道:“情况不明是大忌,难道鸢茵你还想进去里面看看不成?”林鸢茵斩钉截铁道:“是,我必须要弄清楚。你掌握更多的资料,你师父也更好作出下一步的判定,不是么?”她必须要弄清楚,因为今天晚上,就是她跟星晨约好的进去打探的时间。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所房子掩盖的真正目的跟星晨的真实身份有着莫大的关联。先下手为强,她必须要掌握更多更早的资料。吴刚英突然想起一件事,骇然道:“莫非……莫非你是打算进去看瞬间现场?”林鸢茵嫣然一笑道:“正是。还有什么比看瞬间现场来得更直接呢。”吴刚英急得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万一那里的力量强过我,引发瞬间记忆发生,我们就不一定逃得出来了。”林鸢茵道:“不要什么都万一万一的好不好,男子汉老是这么畏手畏脚成个什么样子?你找妖狐还万一被狐狸挂了呢,你还去不去找?”说完,从草丛里跃身而出,朝那所房子走了过去。吴刚英忙追上嘟囔道:“我不是就担心你的安全吗?”

    离门还很远的地方,林鸢茵就已经一眼分辨出了那块陈旧的木牌。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林鸢茵没有往木牌上扫上一眼,避免吴刚英也注意到这个木牌。走到门前,林鸢茵仔细的看了看那把大大的铜锁,对吴刚英道:“你会开锁吗?”吴刚英道:“不会。”林鸢茵道:“少来,你经常夜归寺里,不会开锁你怎么进去的?”吴刚英无奈道:“好好,我开,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刚英很快的把锁弄开了,正要踏进去,林鸢茵一把扯住他:“且慢,我们在门口看就好。”吴刚英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要进去看吗?”他哪里知道林鸢茵的心思,地上灰尘遍地,他们两个要是就这样走进去,今天晚上星晨就会发现地板上多了几行清晰的脚印。林鸢茵干笑一声道:“情况不明是大忌嘛,我们就在这里看好了。”吴刚英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动着,他还是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刚才争论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林鸢茵却没有想到这条真理。

    林鸢茵将手凌空覆盖在地面上,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立即在她的手掌心出现了一处淡淡的光晕,在有节奏的转动着。同时,一股刺耳的嘈杂的声音从地底下钻出,挤进了林鸢茵的耳朵。林鸢茵皱起了眉头:“好吵啊……下面。”吴刚英知道林鸢茵具有直接与彼岸交流的能力,她所听到的必定是传自地底下另外一个世界的靡靡之音,忙道:“别被那声音分了心神。仔细看看,下面有什么?”既然有声音,那么表明这屋子下面果然是埋了什么东西。林鸢茵不断的偏转头,调整自己的灵力之眼的角度:“看不见……下面好黑,好像都是泥土。”吴刚英一呆道:“怎么可能呢?那声音是怎么来的?”话刚说完,林鸢茵突然大叫一声,脸色刹变,全身猛地向后仰倒,吴刚英吃了一惊,赶忙抱住她道:“怎么回事?”林鸢茵睁开眼睛,指着房子下面,颤声道:“那……那下面有……”吴刚英脸色一沉:“有尸体?”林鸢茵摇摇头:“不……是尸体的一部分。”吴刚英愣道:“尸体的一部分?”林鸢茵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缓着答道:“是一条人的腿。”吴刚英象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肢解?”林鸢茵还是摇摇头:“不……那不是外力导致的。”吴刚英不解道:“你什么意思?”林鸢茵道:“我见过被利器切割分开的尸体,断口处平滑而整齐,我也见过被撕裂开的尸体,那里的裂口还存留着丝丝缕缕硬生生拔出的带着血管的肉丝,就象锯齿一样,可这次我见到的那条人腿,它的断口曲线却显得那么自然柔和,没有任何凿工的痕迹。”吴刚英惊诧道:“你的意思是说……”林鸢茵脸如金纸,转过头来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他,缓缓的道:“还不明白吗?那条腿是自动从身上脱落下来的!”

    “你说什么?!”吴刚英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自动从身上脱落下来的?怎么会有这种情况?你的推断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林鸢茵看着他道:“你怀疑我的判断?”吴刚英登时语塞,的确,他没有任何资格怀疑林鸢茵的判断。因为林鸢茵的感知能力,他下山降服厉鬼时都会邀请林鸢茵为他看瞬间现场,肢解的尸体少说看了几百具,林鸢茵每次预言都准确的无与伦比。吴刚英干笑道:“我……我不是怀疑你,但是你的推理也太惊人了吧。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情况嘛,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肢体自动的从身上脱落,这……这这简直就是神话嘛。”林鸢茵站起来,脸上充满了忧郁:“我担心的就是这点,整件事情已经渐渐超出了任何常理的判断范围。我们简直就是瞎子提灯——白撞。”星晨的面容又情不自禁的在脑海里如同一阵风般转瞬而过:“你若以为这件事还能够以所谓的常理来衡量的话,那你就根本小看了这个传说的能力!”林鸢茵痛苦的闭上眼睛,星晨的话竟不幸一一而言中。

    晚上星晨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林鸢茵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提着一个可爱的小绒包,刚精心梳理过的长发随风在肩膀上丝丝旋绕,在灰暗的大楼面前让人不禁眼前一亮。星晨的确眼前一亮,不过让他亮的却并不是林鸢茵的美丽,而是另外一件事情:“咦?你居然会早到?”说着,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林鸢茵。林鸢茵得意的把头昂起,满脸娇气和自信,谁知道星晨皱皱眉道:“穿成这么花里胡俏干什么?又不是叫你去选美,何况也未必选得上。”林鸢茵顿时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下脸来:“喂,我说大帅哥,你难道就没有好听一点的话说给我听?”星晨道:“我说的是实话,等下说不定要爬墙钻地找东西,你居然穿个裙子出来,存心是让我折腾。”林鸢茵道:“不一定,说不定我们进都进不去。”星晨脸一扬:“笑话!除非那里是冥界。”说着,踏步流星而去。
(中秋快乐,传完这章睡觉去了[:a8:] )
那里的表面渗透出的怨念虽然很微弱,但是实际上地缚灵的气息很强,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被封印在距离地面100米的地方无法逸出,看来那所房子极有可能是建来镇压下面那具残缺的骸骨的。按照法术界的通论,这样的房子一般是依照五行八卦之位建造,纯粹是利用地气来封阻异界之物,里面并不会存放什么东西,至多就是一个佛像。但是今天晚上的行动还隐藏着一个最危险的隐患,那就是夜晚阴气大盛,如果进入房子破坏了封印方位,那么极有可能引发死灵的残留意念,制造出瞬间记忆封杀他们,那样的话不仅无法下到冥界轮回,恐怕要跟那个死灵一样永远被镇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延续着痛苦扭曲的存在。林鸢茵望着星晨的背影浅浅一笑:星晨,这一切你都应该知道的吧?你以为这样凶险会吓退我,没想到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相信,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没有真正揭破第九间课室之谜之前,你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挫折的。

    来到那所小房子面前,林鸢茵看着那陈旧的大门,突然觉得头部一阵眩晕。她连忙把目光移开,看向星晨。果然,星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里似乎不太对劲,怎么回事?上次我来明明好好的。”林鸢茵道:“你感觉到了有死灵的气息了吗?”星晨道:“太微弱了,感觉不清楚。但是这所房子看起来似乎有点邪门,不是那种死灵造孽的邪门,是另外一种邪门,就跟……就跟……对了,就跟第九间课室传说里面那个扭曲的笑容一样。”林鸢茵顿时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不是说这里还会出现那种场面吧?”她突然心神一动,难道下面的那个残骸是杨淙姐姐的?嗯,不对,那洪京的哪去了呢?被第九间课室吞噬的人应该不会留下尸体给人掩埋的吧?星晨面无表情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星晨开门的方式远比林鸢茵想得要直接,他用脚狠狠一踹就把那扇烂木门给撞开了,发出的巨响吓得林鸢茵眼皮一跳:“你……你你你怎么这样开门啊?明天给学校发现了我们两个还用得着混下去吗?”林鸢茵一急,连黑道话都讲出来了。星晨嘲笑道:“学校明天发现了只会忙着转移里面的东西,封锁消息,哪里还有功夫去追查是谁破坏的?学校选择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林鸢茵无语,只好跟着他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蓦地林鸢茵手中多了一点亮光,林鸢茵不无得意的摇晃着手电筒道:“没想到要带这个?”星晨白了她一眼:“的确没想到。”用手把旁边一根垂下来的绳子一拉,顿时灯火通明,几十盏日光灯大放光亮,照得四周跟白昼一样。林鸢茵呆若木鸡,星晨的眼里却放出了惊喜的亮光:“看,你背后是什么?”林鸢茵忙转身过去看时,只见一个有3米高的石碑直直的伫立在墙边。林鸢茵一呆道:“这是什么?”星晨以万分欣赏的口吻道:“就是原来的校规啊,想不到那时的学校居然有这种心思搞这么多花样,你看第138条。”林鸢茵的目光细细从上而下追寻下去,果然第138条的内容赫然出现在眼帘,内容跟日记上记载着的一字不差。不知怎地,看着这石碑,林鸢茵全身起了一股寒意,她彷佛听到了当年被赶出去的学生会的那些干部挣扎怒吼甚至哭喊的声音,看到了学校领导那漠然的神色,领略了那风云变色的凄淡时光,就是这块石碑,承载了这所学校多少的恐惧、血腥和怨念,最终孕育了第九间课室这个堪称伟大的颠峰传说。

    星晨满意道:“看来杨淙的姐姐费劲苦心并不是为了单纯告诉我们这里可以看到旧校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学校的校史室,记载了被第九间课室笼罩的所有恐怖的历史,还有那个据说已经灭绝的档案记载室。第九间课室的解密钥匙恐怕就隐藏在这里!”林鸢茵不服气道:“你凭这个石碑就说这里是校史室也未免太武断了吧?”星晨用手朝房间内环绕一指:“你看。”林鸢茵往里觑去,不由惊呆了,里面一个不大的小厅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那种用木框裱起来的黑白照片,下面还有若干行说明文字,其中放在最正中的一副,上面是一座矮破的环形拱门,里面有一栋三层的小楼,依稀看得出正是这间学校的样貌。林鸢茵惊呼道:“这里真的是校史室?那……那那边那个校史室是什么?”星晨大步走了进去:“那个充其量只能说是现代史,只有这里,才是真正的校史室。怪不得学校故意布置得这么隐秘,看来所有死亡的秘密就从这里开始揭开了。”

    跨过图片展览室,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密密麻麻的档案架,这下子连林鸢茵眼睛也发亮了:“天,是文件存档,这下子发达了!”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朝建校的1938年那排跑过去。星晨跑步的速度远比林鸢茵快,他抢先抓起了一个文件盒,打开一看,立刻叫道:“就是这个!”林鸢茵忙冲上前去看时,只见偌大一个文件盒里就只装着一个文件,上面赫然用红头文字印着“关于在新教学大楼建立第九间课室的决议”。
林鸢茵一把抓起来看时,却失望的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经校委会一致决议,达成就因设计失误多出来的地块建造第九间课室的决定,从即日起开始执行。”星晨嘲笑道:“果然什么都没有说。第九间课室哪有这么容易被破解,否则也不用死那么多人命了。”林鸢茵拿着那份文件道:“但是这份文件证实了传说内容的真实性,真是奇怪,经过那么多年,传说的内容还保存得如此翔实,没有受到任何学校封锁的干扰,这跟其他学校的完全不同。”星晨不置可否道:“传说的内容是否有所扭曲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杨淙的姐姐既然煞费苦心提示我们来到这个神秘所在,肯定不是为了让我们看这么一份无用的文件的吧?我们还是再找找。”

    二人开始地毯式的搜索起来,可惜那些文件都是古旧的关于校务管理的规定,完全没有再提到过那间课室,关于学生之间流传的内容也没有见到分毫,林鸢茵倒是找出了日记中记载的学生会全体被驱逐的档案,可是这对于他们破解谜底没有任何的作用。找到最后,林鸢茵累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的吐气,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我说星晨大哥,是不是杨淙姐姐要我们找的资料已经被学校移走了啊?”星晨还在耐心的浏览剩下的文卷,一口否定道:“不可能,这首诗校方未必知道,就算知道,凭他们的智商也猜不出来。”林鸢茵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自夸你的智商要比常人高得多??”

    “咦?”星晨突然惊叹了一声,注视着手中的文件夹,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找到线索了?”林鸢茵赶紧爬起来凑过去一看,却是一个学生的档案封面。星晨道:“不,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什么事?”“如果杨淙姐姐那首诗是为了引导我们最终找到与第九间课室解密有关的重要资料的话,那么她的每一句话都应该有所指才对。我们只破解了她前面两句话,找到了这个地方。可是后两句话呢?总有精元处,圆破万物成。恐怕这两句才是整首诗的关键中的关键。”林鸢茵被他一提醒,也醒悟过来了:“没错,如果真的有揭示第九间课室传说谜底的资料,校方不至于这么笨放在这些明显的文件盒里。他们应该料得到迟早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星晨放下文件夹道:“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这个资料是校方自己存留下来的,放在这个房子的某个极端隐秘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无意中被杨淙姐姐发现了,然后预留这首诗以作提示。另外一种可能是杨淙姐姐自己留下来的,偷偷存放在这里的某处,然后用这首诗提示后来的人,以求线索不会因校方的清洗而湮灭,使第九间课室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林鸢茵早已经听得呆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里会变得这么复杂,现在看来两种可能都很大。”星晨道:“但是我们必须确定其中的一种可能。两种可能导致的路子完全不同,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大规模排查了。”

    林鸢茵郁闷道:“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的提示可以辅助我们来判断那种可能才是最终符合真相的。”星晨道:“我倒有一个办法。杨淙的姐姐跟你一样都是女生,如果你是她,你会选择哪种可能?”换位思考?林鸢茵眼睛一亮,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林鸢茵开始逼自己扮演杨淙的姐姐的角色,在80年代的大学校园里,学校对传说的封锁犹如白色恐怖让学生们只能道路以目,但是学校对第九间课室的存在却又是最知情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学校还有没有保留第九间课室地点的必要呢?想到这里,林鸢茵脱口而出:“是第一种可能!”星晨看向她道:“何以见得?”

    林鸢茵道:“如果我是杨淙的姐姐,我会知晓在学校的地方放资料的危险性。学校既然知道有关第九间课室的文件放在这里,一定会对这里百般重视。刚才我们也看到了,虽然外面陈旧不堪,但是里面却整洁有序,说明这里时常是有人清理并监控着的。杨淙的姐姐对这里并不熟悉,那么她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存留在这里的提示不会被校方发现。如果我是校方,我必定会定期对这里进行一次大搜索,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一丢了之。所以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那么只有第一种可能了。但是学校为什么自己又要把这么事关学校声誉的重要资料妥善小心的保存起来而不是销毁掉呢?难道他不怕有一天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星晨赞赏的看着她,重复道:“没错,他不怕有一天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吗?”林鸢茵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可以成立————第九间课室的存在对于学校本身也是非常重要的!!且不论校方出于什么原因而将第九间课室巧妙的蒸发掉,但是从他存留决议建造第九间课室的文件看来,校方自己更害怕遗忘掉第九间课室的真正地址。一句话,第九间课室里面一定隐藏着关系到学校命数的重要物品!”“好!”星晨击掌道:“跟我想的一样。果然你还是有一定智商的,够资格做我的搭档。”林鸢茵气道:“星晨,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出来?”

    星晨拍拍手掌道:“好吧,现在找这些文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要做的是,推理出学校会将这些提示的资料放在哪里。杨淙姐姐那首诗的后两句究竟代表什么含义?总有精元处,圆破万物成,唔……圆破……万物成?”林鸢茵道:“总有精元处不难解,这句话无非是说,总有精元凝聚的地方,也就是暗指资料就藏身在这座房子里。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圆破万物成,似乎说跟圆形的东西有关。”星晨道:“你没看到我左右张望就是在找圆形的东西吗?这里都是方形的,哪有什么圆形的东西?”两人开始在屋里团团转找圆形的物体,可是除了找到一个椭圆形的桌子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发现。

    星晨停下来疑惑道:“不对,我被你误导了。这个诗谜前半段那么难猜,后面两句岂有这么简单,找到圆形物体就破谜的道理?”林鸢茵不服气道:“就那一句,你还能往哪个难的方面去想呢?”星晨沉吟道:“恐怕第三句并不是废话吧,找资料比找屋子难得多了,没理由反而只用一句诗来提示我们的?”被星晨这么一提醒,林鸢茵顿觉自己方才的确是武断了点,的确,杨淙的姐姐用死亡的代价流传下来这首警世传说杀人之谜的重要诗句,没理由会插一句废话在里头。那也就是说,第三句必有所指!
林鸢茵正听得出神,星晨突然眼波一闪,怒喝一声,同时手随身动,“唰唰”几声几道银光掠过,直冲里面的文件存放室。文件存放室里面传出一声怪叫,同时一道黑影从存放室门口快速掠过。“呼咔……”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沉重呼吸的声音,林鸢茵吓得魂不附体:“那是什么?!”星晨一跺脚道:“上!不是死灵的气息!”两人迅速朝文件存放室跑去。“呵呵——”缥缈的轻笑声突然异常清晰无比的在两人耳边出现,身后拂过一股凉气侵骨的寒风。“在后面!”星晨猛然转身,就在这个时候,文件存放室的所有灯光忽然全部熄灭掉了,星晨手中扣住的一把银针发了个空,接着外面大厅射进来的微弱光亮,林鸢茵只来得及看见黑影窜到右边的一个角落,然后星晨紧跟着追上去,但是只跑出几步他就停住了。

    林鸢茵心神一震:“星晨?你没事吧?”星晨冷冷的“哼”了一声道:“给他跑掉了。”林鸢茵听到他开口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那里是一个死角,根本没有路可以逃跑,难道它也是象第九间课室一样可以人间蒸发?”星晨道:“你难道没看到?”林鸢茵道:“太黑了,真没看到,难道那里有暗门?”星晨道:“你过来,你不是有手电筒吗?给我,让你看看它是怎么逃跑的!”星晨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让林鸢茵顿感异常。她胆战心惊的走过去,把手电筒递给星晨。亮光闪起,林鸢茵这才看见原来死角处有一个巨大的粱柱,直通房顶。林鸢茵用手摸摸光滑无比的粱柱,万分惊讶的道:“难道说,刚才那个东西是爬上这个粱柱而逃跑的?”星晨的眼睛闪着凛然的光芒:“若不是我亲眼看到,绝对不会相信。那个东西,它……它不是爬上去的。”林鸢茵一怔:“什么意思?飞上去的?”星晨犹豫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如果它是爬上去的,路线应该是一条直线。但是我看到的却是那个黑影绕着粱柱疯狂的转圈,然后不知怎地‘忽’的一声就上去了。”

    林鸢茵骇然道:“疯狂的转圈上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星晨你刚才说那不是死灵的气息。”星晨道:“对,也不是生灵的气息。很奇怪的气息,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东西。”林鸢茵感到不可思议道:“世界上除了生灵就只有死灵,你说它两者都不是,你别告诉那是如来下凡了。”星晨转过身去:“世界上无奇不有,介于两界之间,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类别的邪灵在史上的记载都曾经出现过好几次。你知道半魂鬼吗?那就是介乎生灵和死灵之间的东西。”

    半魂鬼?林鸢茵猛然想起,吴刚英曾经跟他提到过,说人在生前若是受过极端恶毒的诅咒,那么死后魂魄就会分离,其中一半被诅咒成碎片,只剩下一半下到冥界,这就是半魂鬼。这种鬼冥界是不收的,也不会允许它轮回,所以它们就只有久久的徘徊在奈何桥下、地狱门前,不断的发出恐怖的哭啼哀鸣,试图以此打动冥界使者,走上黄泉路,结束它们那种死生不知、魂魄不全的痛苦。但是恶毒的诅咒术史上能施为的人不多,有曾经下过冥界的法术界中人就看见过奈何桥边徘徊的半魂鬼,粗粗看了一眼不过也才二十多个。

    林鸢茵道:“难道你认为刚才那个东西是半魂鬼?”星晨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半魂鬼只有一半魂魄,只懂得哭和哀鸣,飘起来的速度简直就跟蜗牛一样。你看刚才那东西,速度比我的银针还快,还会笑,还会呼吸,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最重要的是,我能分辨这种鬼的气息,因此我可以肯定它绝对不会是半魂鬼。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林鸢茵全身微微一阵颤动,但是她极力保持平静,不让星晨看出半点异常。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曾经下到冥界的法术界中人,那个唯一能活着出入冥界的法术界中人,就是现今五台山的方丈住持智能大师!!星晨对半魂鬼的特征如此熟悉,验证了她心中最可怕的一个设想,他必然和五台山有极深的渊源!

    正想得出神,只听星晨道:“好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有了,先回去吧。这个东西奇怪得很,以前我们调查得时候从来没出来过,就这几天开始出现,等它多出现几次,不怕捉不住它。”林鸢茵反问道:“你难道不怕它杀人吗?”星晨不屑道:“要杀它早杀了,现在见到我们只会发出怪声逃跑,说明它还没有杀人的能力,还不值得忧虑。”

    两人走到大厅处,星晨突然“咦”了一声:“你还记得从哪里进来的吗?”林鸢茵从背后赶上来道:“开什么玩笑,这么一个大门你看……”她猛地住口了,紧跟着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星晨的正前方,原本是一扇陈旧的大木门的地方,原本是立着一块记载旧校规石碑的地方,变成了一道光滑无比的墙!!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变色道:“不好,瞬间记忆?!”两人赶紧转过头去,果然,那一堆旧相片,连同资料存放室的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前所未见的空旷的大厅。

    大厅中间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淡碎花群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庞。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下。她的两只脚奇怪的蜷缩着,盘交在一起,其中有一只脚上没有鞋。林鸢茵暗暗叫苦,瞬间记忆是藉由冤灵强大的怨念制造而出的一个封闭空间,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死灵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死前的场景。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打破它,他们两个将会被死气活活侵袭致死。林鸢茵偷觑了一眼星晨,星晨并没有怎么紧张,反而聚精会神的看着坐在中间的女子,彷佛在看什么重要的资料一般。

    “呜——”一阵低沉的哭声响起,林鸢茵战抖了一下,全身起了一阵寒意,感觉汗毛全都耸立了起来,那女子却并未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不断的在低头哭。哭声断断续续的持久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见那女子伸出右手,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那只没有穿鞋的右脚,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彷佛那只脚并不属于她自己,而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然后,突然的,她的右手一用力,整个右脚竟然完全与肢体断开了!虽然林鸢茵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还是忍不住一声大叫,直往星晨的背后躲。星晨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他还是没有太多的神情,仍然只是高度集中精力的看着那个女子。

    大量的血开始“哗哗”的流到了地板上,林鸢茵第一次感觉到粘稠的液体掉落在地上的那种浑浊的声音是如此的惊撼而安详,她忍不住从星晨背后探出了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女子正缓缓的把断开的右脚拿起,与自己的脸部平行。林鸢茵死死的盯着那只断腿的裂开面,就跟自己当时在地下看到的一模一样,平缓而自然,没有任何的造作和撕裂的痕迹,林鸢茵再觑了一下那些粘稠的血液,竟惊奇的发现它们并不是从断口处涌出,而是从女子的后脑勺涌出来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鸢茵震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那女子却停止了哭泣,喃喃的吟哦起来,只听得她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而轻盈,浑不似刚刚哭过的沙哑:

    我想安静的离去,

    不留下一滴泪滴;

    我想温柔的歌唱,

    不惊扰一丝安宁;

    我想永远的微笑,

    不拒绝一次温情。
歌声悠远而凄清欲绝,林鸢茵怔怔的听着,完全忘了那鲜血仍然淌流的恐怖场面。那吟哦声中包含了太多的苦楚,即便诗句平和淡定,却不由仍然让人有一种惊鸿一瞥的威力。那女子停止了歌唱,微微抬起头来,似乎外面有人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你还不愿放弃吗?那种东西你真的能够完全拥有吗?难道我现在的样子还不足以让你醒悟吗?”声音哀惋至极,希望不流下的泪滴却开始不争气的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两人正看得出神,女子的下身突然发出万丈银光,刺得两人眼睛都开始睁不开来。林鸢茵叫道:“不好,瞬间记忆开始杀人了!”星晨一把拉住她:“冲出去!”林鸢茵还是第一次被星晨握住手,手心的湿润带着浓烈的麝香味道熏得她有点眩晕:“从……从哪冲出去?”星晨道:“从门口。”林鸢茵刚想分辨门口已经被记忆封闭掉了,星晨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直往那女子的右方冲去。“啊啊啊啊!!那里是石碑啊!”林鸢茵一眼认出星晨冲的地方正是原来立着石碑的地方,顿时魂飞魄散,想挣脱却已来不及。一阵强烈的白光电光火石般从眼前闪过,林鸢茵蓦然发现自己跟星晨已经站在那座屋子的背后,对着一大片杂草丛生的废地。

    “怎么会……刚才那里明明有石碑……”惊魂初定的林鸢茵糊涂了,星晨白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很懂得瞬间记忆呢,原来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破除瞬间记忆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融入她的记忆中,变成记忆中的一个分子,然后从记忆世界的门自自然然的出去就成了。”林鸢茵怎么都不记得吴刚英跟她说过瞬间记忆破除会很简单:“可是瞬间记忆拥有杀人的能力……”星晨打断道:“它之所以能杀人就是因为它感知了你是被记忆排斥在外的敌对物体,你只要主动融入瞬间记忆,它能奈你何?”林鸢茵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惊天谬论,猛然,她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星晨的手里,“啊”的一叫赶紧挣脱了手,满脸通红。星晨奇怪的看着她道:“现在已经出来了,你还鬼叫什么?”“你你你……”林鸢茵跺着脚气道:“看你处处都聪明透顶,可是有些事情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说完,掉头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远远的跑开,不知怎的,凉风习习的吹过,可脸颊上面却竟然象火烧一般的滚烫……

    星晨莫名其妙的站在当地,自言自语道:“我什么事情不知道不懂了?”正百思不得其解间,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沉的声音:“报告主上,法术界有大变动了。”星晨身形微一凝滞,他的表情又恢复了素昔的那种冰冷:“哦,是谁透露出去的?”“这点我们还没有查清,但是除了五台山、洛伽山和终南山三派还没有动静之外,象九华山、峨眉山、龙虎山等各派均大举出动,都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恐怕不出三个月,这里就要遍布各大门派的法术高手了。”星晨沉吟了一下道:“知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的?”那个声音迟疑了一下道:“据我们所知,应该是为妖狐之事而来。但是是否真是这样现在并不敢断言。”星晨冷笑一声道:“他们自然没这么简单,狐族并没有举行妖狐祭典,他们又是从何推论得出妖狐即将现世?恐怕他们是以此为幌子,是为了那个东西而来。”“但是作为佛道两家泰斗的三派都没有行动……”星晨截口道:“他们必有行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来吧,让他们来吧。先引诱他们对付狐族,让他们各有死伤,我才好趁机行事。”“但是,主上,你在校园已经呆了很久了,你是不是应该……”“闭嘴!”星晨凌厉的目光扫过身后:“我要做什么容不得你们来过问。你禀告完你的事就立刻给我退下!”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随后恢复了一片寂静。“天下熙熙,皆为利兮,天下攘攘,俱为利往。”星晨背手看着点点灯光点缀的校园,良久叹了一声:“俗世真是一个看不透的复杂世界。”

    第二天上课,林鸢茵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照镜子都吓了自己一大跳,本来不想去上课,无奈今天老师要划重点,为了60分万岁,无论如何都是要挣扎着去的。一路遮遮掩掩的来到大楼,谁知道碰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星晨。“咦?”向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星晨今天很是热心的跑了过来,对着她的脸左觑右觑,最后丢下一句:“林小姐今天画的眼部妆很是特别啊”扬长而去。林鸢茵气得直想拿书砸他。好容易偷偷摸摸的来到了课室,林鸢茵赶紧假装不舒服伏倒在桌上。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主要是考试前的复习,我们大家再来温习一遍重点。”善解人意的老师在讲台上柔声的说道。“报告老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本来吵嚷嚷的教室立刻变得寂静无声。老师似乎有点惊讶:“啊……说,说吧。”“我想举报两个人违反校规。”老师立时知道事态严重了:“是谁?违反什么校规?”那声音似乎很是熟悉,林鸢茵身子一震,不顾自己的眼睛,忙回头一看,陈娴那喷火般的眼睛正怒气冲天的对着他。林鸢茵心里“咯噔”一下,陈娴已经清脆的说道:“我昨天看见星晨和林鸢茵两个人深夜在校园的三课那里紧紧的挨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苟且之事。我不好意思,就没有再看下去。”

    全班立时大哗,无数女生立即对林鸢茵怒目而视,连男生的眼神里都写满了“不屑”。老师早就气得脸色发白,把讲台一拍,喝道:“星晨,林鸢茵,你们给我解释清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林鸢茵脸如金纸,她“嗯嗯啊啊”了一阵也没嗯出些啥来,陈娴的这招突然袭击果然奏效,她根本想不出法子来应对。她赶紧回过头去看星晨,只见星晨虽然在众人的目视下却依旧从容悠闲:“没有这样的事,是林鸢茵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她不死心,苦苦纠缠而已。”说到这里,星晨用嘲讽的眼神看了一眼脸色有点苍白的陈娴,慢悠悠道:“陈娴同学,你不想想看,连你我都看不上,我会这么没品味,看上林鸢茵吗?”
班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众人目光的焦点立刻从星晨转到狼狈不堪的陈娴身上。陈娴怒道:“那……那你怎么解释你天天都跟林鸢茵混在一起?”星晨眉一挑道:“我都说了是她纠缠不休,你当初不也这样吗?”班里好几个人笑的连凳子都倒了。陈娴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星晨道:“你……你你……”星晨回过头去欣赏窗外的风景,一副不想再理的神态。老师怎么料到是这么一个真相,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大家都静静,我们继续上课。”全班才慢慢恢复正常,陈娴忍不住伏在桌上无声的啜泣。谁都没注意到早已“石化”的林鸢茵。

    “星晨,你现在就给我下地狱去吧!!”星晨一回头,一把椅子挟着“呼呼”的风声以绝对的直线向他撞过来。星晨忙偏头躲过,林鸢茵咬牙切齿的面孔又紧跟着冲了上来:“我撕烂你这只自命不凡的猪!”星晨眼明手快的抓住林鸢茵两只张牙舞爪的手腕:“你这个疯女人想干什么?”林鸢茵气喘吁吁道:“你说,你说,什么叫我对你表白,然后我对你纠缠不休?我会爱上你这个小白脸?我会爱上你这头自以为是的猪?我会爱上……”蓦地,林鸢茵发现自己与星晨的脸只有几厘米近的距离。眸子里那与众不同的黑色,那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微微翕合的嘴唇,清楚的感觉到星晨的体温,还有那独特的气息,林鸢茵感觉心脏开始狂挑,就快跳出胸腔,随后脸不知不觉的发烧,只一瞬间,红云布满了脸颊。林鸢茵忙甩开手,背过身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星晨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能怎么反驳?我说,不是啊,我没跟林小姐干什么,我们就是出去西北角散散步而已啊。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越抹越黑?”林鸢茵有气无力道:“那你也不用这样贬低我啊,大哥,你叫我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星晨道:“那可不能怪我,你可以抢先贬低我的啊,说是我追求你我纠缠你。我可是留了时间给你的,你嗯嗯啊啊不出声我才说话的。”林鸢茵无奈的苦笑一下,说星晨追求她纠缠她,谁会信啊?

    “好了,我要去实验室。你去不去?”星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鸢茵奇怪的转身道:“去实验室干什么?”星晨扬了扬手中的铜片:“用显微镜啊,难道你能看清楚上面刻的是什么字?”林鸢茵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找到的铜片,忙道:“去啊去啊,但是……如果又被人看见我跟你在一起,我以后真的只能去做尼姑了。”星晨道:“这多简单,若有人再告你,你就跟他说,你无法追求到星晨,退而求其次,星晨的弟弟你也要了。”星晨不容分说,一把拖住啼笑皆非的林鸢茵走了。

    “接下来一个是变字。”星晨费力的在显微镜下辨别着铜片上已经略有点模糊的字体。“变……”林鸢茵已经近乎双眼迷离了。“下一个是……是龙字。”“龙……”林鸢茵机械的重复道。然后突然“啪嗒”一声,脑袋彻底歪在了星晨的肩膀上。星晨偏头一看,林鸢茵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浅笑,正在睡梦甜酣中。星晨皱皱眉头,正想把林鸢茵推醒,林鸢茵突然大呼一声:“星晨……你喜欢陈娴是不是?什么?不是?你一点都不喜欢她?”星晨一怔,林鸢茵双目紧闭,嘴角边浮现一个甜美的酒窝,很显然沉浸在梦中追问星晨的情景中。星晨定定的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踌躇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把林鸢茵推开,让她伏倒在桌子上,拿起铜片抽身而去。

    星晨轻轻敲了敲那扇腐朽的大门,里面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问道:“是谁?”星晨应道:“是我。可以进来么?”“进来吧。”杨淙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潮红:“你找到了线索了吗?”星晨在床头边的凳子上坐下,把铜片拿给她看,同时给她详细解释了破除诗谜的过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线索,但是你姐姐这么重视这个东西,说明它跟第九间课室一定有重大的关联。我们现在正试图破解它,不过提示太少了,如果能找到洪京哥哥留下的东西就好了。”杨淙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铜片道:“你是说,洪京既然预料到自己会死,应该会把那些资料留给我姐姐,而出于同样的道理,我姐姐也应该把这些资料留诸后世的对吗?”星晨道:“没错,但是相反,她什么都没留下。”杨淙道:“那本日记是她死前三天用快件邮寄给我的。”星晨立即听出了话外之音:“你是怀疑你姐姐还留下其他的资料,但是被校方销毁了?”杨淙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姐姐做事的风格,向来谨慎小心,如果料到那些资料有可能被销毁,应该也会邮寄给我才对。这样看来,无非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这些资料洪京并没有给我姐姐,她自然也就无从寄给我,另外一种是这些资料跟这个铜片一样,都是被校方秘密收藏着,姐姐虽然在偶然机缘之下得以一觑内容,却无法抄留一份给我。”星晨道:“这些足以毁灭学校的资料你认为校方会留下吗?”

    杨淙浅浅一笑道:“为什么不会呢?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推敲姐姐留给我的每句话,不可否认星晨你的聪明绝顶,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否也太小看了这个传说呢?”星晨道:“何以见得?”杨淙道:“你只要对比一下这个传说和其他学校的杀人传说,就可以发现很多的不同点。一般的杀人传说都是由于某个厉鬼冤灵在背后作怪,因为对某个人的怨愤而产生了在某一特定的区域杀人的能力。但第九间课室在它建立起来的那一天就蒸发掉了,没有任何人死亡,也没有任何异常事件发生,你不觉得奇怪吗?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能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杀人之后的残骸又到了哪里?我记得姐姐死后警察地毯式的搜索了整栋大楼,连根头发都寻不着。星晨,第九间课室在我的想象里远远不是几宗冤案那么平凡,它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内幕,校方对它的态度是什么,这些环节只要我们错走了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星晨安静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小看这个传说的。第九间课室之谜一定会在我们手中解开的。”

    “那么,”杨淙道:“你可以说出你的真正来意了么?”星晨一愣:“我的真正来意?”杨淙微微一笑:“星晨你素来不达目的誓不休,现在只是找到一个铜片,其他什么头绪都没有寻到。在这种没有结果的局面下,你肯来见我,应该有另外的心事才对。是有关林鸢茵的吗?她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星晨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天空,半晌才开口道:“你姐姐是喜欢洪京的吧?”杨淙迷惑的看着他,寻思这云天雾里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道:“应该……是……我也不太清楚……”星晨回过头来,眼神炯炯的对着她道:“那么杨淙,你喜欢过人吗?”杨淙愕然:“我……我……”忽然她快速低下头去:“我有点不舒服,我想休息了。”星晨眼波一闪,沉吟片刻,道:“好,那你休息吧。”接过铜片掩门快速离去。杨淙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门口,良久,颓然垂下头去,口里喃喃自语道:“林鸢茵……林鸢茵……难道星晨你也猜到了?”
星晨回到实验室,已经醒过来的林鸢茵快要发疯的在实验室里转来转去,一看见星晨的身影,立刻冲了上去,怒气汹汹的质问道:“你到哪里去了?”星晨道:“去杨淙那里了,我突然想起忘记告诉她找到铜片这件事了。”林鸢茵一愕,忙跟着问道:“你一个人去的?你干吗不叫上我?”星晨道:“我见你睡得那么熟,就免了。”话说到这里,林鸢茵已经没有发火的理由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心有不甘:“那……那那你经常一个人去杨淙那里吗?”她希冀的看着星晨,谁知道星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保姆,我的行踪需要向你随时报告吗?”林鸢茵吃了一个哑巴亏,只好瘪着嘴不说话。星晨走进去道:“好了,既然你醒了,那我们继续把铜片上的字填满吧。”

    过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个人才把铜片上的字全部抄写出来(图附文末)。林鸢茵拿着那张图颠来倒去的看:“好像看不出什么啊,上面全是乱七八糟毫无意思的字,到底解谜的提示是什么?”星晨道:“是不是有什么规律,比如跳几个字或者斜线取字之类的。”林鸢茵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死定了,你看看这上面一圈一圈的有多少个字,我们又不懂怎么跳,如果一个可能一个可能来尝试的话,十年都未必足够。”星晨道:“可是现在只有这样了,要不你还有什么线索?”

    正争论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吵嚷,随即听见有女生大声哭喊的声音。两人吃了一惊,纷纷起身朝窗户外面张望,只见好多人乱糟糟的跑来跑去,有些人脸上带着万分惊惶的神色。星晨问道:“怎么回事?”林鸢茵紧张道:“难道是第九间课室?”两人对望一眼,立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跑出门外。星晨一把抓住迎面跑来的一个男生:“你们跑什么?”那人被星晨猛一质问,愣了一下才道:“死人了,死人了,电脑室死人了!好恐怖啊……”那人的语音里面明显带着哭腔。星晨和林鸢茵面面相觑,那人趁星晨不注意赶紧挣脱跑掉了。林鸢茵道:“电脑室在科技大楼,不是第九间课室。”星晨道:“瞧那男生居然怕成那个样子,看样子不是普通的死人案,我们去看看。”

    现场早已人山人海,林鸢茵和星晨只能听见刺耳的警笛声,随即几辆救护车也浩浩荡荡的紧跟着开进了校园。星晨在外围数了一数:“十二辆警车!看来这件事不寻常!”两人想挤进去,可是那些爱看热闹的学生比他们还积极,他们挤了半天发现自己还在人群的外圈。星晨当机立断:“这样子可不行,等会儿警察把尸体都拉走了。你跟我来。”林鸢茵摸不着头脑道:“去哪里?”星晨领着林鸢茵一路小跑绕过人群来到科技大楼后面的小山坡上,星晨指着远在5米外的窗户以命令的口吻道:“从这里跳进去,直接到四楼的现场看看。”林鸢茵吓得全身一哆嗦:“天!你以为我是达摩啊?你上体育课的时候难道没看到我跳远连沙坑都没跳进去?”一句话问得星晨哭笑不得:“我找上你这种排挡算是倒霉透顶了。”话一说完,他竟然伸手紧紧揽住了林鸢茵的细腰。

    事发突然,林鸢茵大吃一惊:“你……干什么?”同时,绯红的颜色迅速在脸上漾开,星晨斥道:“少废话,抱紧,我带你过去。”还没等林鸢茵反应过来,星晨脚尖一点,两个人已经如同轻盈的飞燕,翩翩而起,准确无误的穿过窗户,降落到与山坡平行的五楼的过道上。林鸢茵措手不及,心慌意乱的她落地不稳,整个人都扑到了星晨的怀中。霎时,林鸢茵的心跳似乎完全停止了,她本能的用力一推,慌忙转过身去,心中有一股不知名强烈的情感涌来,全身竟微微的一颤。本来可以稳稳当当落地的星晨被她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星晨记挂着现场,只是瞪了林鸢茵一眼,拔腿就往四楼跑。回过神来的林鸢茵也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站住!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两个威武的警察见星晨和林鸢茵竟从刚清场过的五楼跑下,惊异得如临大敌,一边一个拿着警棍把住楼梯口。坏了,林鸢茵暗暗苦笑道。正想着是束手就擒呢还是往五楼逃走,只听“唰唰”几道银光闪过,两个警察闷声不响的倒在了地上。林鸢茵指着星晨颤声道:“你……你居然袭警?”星晨的眼眸里一道熟悉的蓝光闪过:“能成大事者,必要时不择手段!”林鸢茵噤若寒蝉,看着星晨匆匆跑下不曾停过的身影,她从内心里第一次对这个未知的伙伴究竟是否五台山中人产生了怀疑。五台山的宗义向来宣扬慈悲为怀,如果何健飞能够下此狠手,那么五台山还能容他存在吗?可是如果星晨不是何健飞,那他会是谁?他的修养,他的法术界知识,他的与吴刚英不相上下的功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警察料想反正已经封锁了门口,又清了场,不可能有人闯得进来,所以只派了两个警察在里面等法医的到来。星晨和林鸢茵顺利的抵达了事发现场。发生惨案的电脑室的门虚掩着,星晨迫不及待的去推,手在碰触到门把的刹那却象触了电一般猛地一颤,赶紧缩回手来。林鸢茵惊道:“怎么了?”星晨道:“里面有很强烈的死灵气息。”林鸢茵眉毛一扬道:“废话,里面死了人怎么会没有死灵气息?”没等星晨进一步解释,林鸢茵自己也急不可耐的去推那道虚掩的门,她的手在碰到门的瞬间也一个抖缩快速收了回来。林鸢茵终于明白星晨震惊的含义:“里面是……被魔化的死灵气息!!”
法术界有这么一个说法,如果人死前受到了巨大的惊惧恐吓,遭受了惨绝人寰非人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实施杀害行为的又是具有强大怨念的非人类物体的话,那么那个被杀的人的灵就会因为无法报仇而陷于无休止的悲愤和痛苦中,从而形成灵体的扭曲,在原本拥有对人世眷恋、对非人类物体的痛恨而获得法力的前提下,再因为扭曲的痛苦而形成第二层法力,成为一种恐怖的死灵。这种死灵往往一产生就具有杀人的能力,其性格残暴无比,如同被妖魔同化了一般,所以称之为被魔化的死灵气息。

    星晨道:“果然不是一般的凶杀案。”林鸢茵看着他道:“怎么办?进不进去?”星晨道:“虽然说被魔化的死灵一产生就拥有杀人的能力,不过那也是要在人受到惊吓心神动摇的脆弱之机才能趁虚而入的吧?反正我是一定要进去,我不信他能奈我何。”林鸢茵浅浅一笑:“我也是。”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与星晨联手调查已经一月有余,历经了几次生死劫难,照说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法力的人能够大难不死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人的一生中不断的碰到奇迹,但是奇迹得多了,就成了缘分。”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林鸢茵想起了去年在峨嵋山上空绝师太这样满面笑容的向她解释什么叫缘分。

    然而屋子里的一切打断了林鸢茵所有美好的记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抽了一口冷气。对着门的那面雪白的墙壁上如今洒上了大片的鲜红的血液,很多地方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滴,彷佛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在用红色油漆恶作剧。在两排电脑的狭长通道上,并排卧倒着四个人,都是男生,每个人都露出了一股诡异的狰狞的神色,皱着眉,咬着牙,嘴角残留着长长的血丝,眼珠子向外凸出,然而最恐怖的不是这个,是他们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们的胸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血肉破碎,甚至看得见里面的阴森白骨,一条一条的,正是肋骨的形状。有两个男生的右手上也满是鲜血,另外两个男生则是腰部出现了一个大洞。四个人呈很奇怪的卧倒状,以每两个一组,紧紧的扣在一起,旁边还摆放着倒下的电脑椅和被扯断线的一条鼠标。

    林鸢茵和星晨骇然对望一眼,赶忙跑上前去。星晨先细细察看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嘴里的鲜血,末了还用手指在牙齿上轻轻的擦了一擦,林鸢茵问道:“如何?是不是咬舌自尽?”星晨晃了晃沾了血液的手指道:“血很少,应该不是咬舌引发的。你看他们狰狞的模样,分明是死前一直遭受着剧痛的折磨,所以拼命的咬紧牙关,由于太过用力的缘故,牙齿倒嵌进牙肉里。这是牙肉毁损流出的血。”林鸢茵的身子微微一个寒颤,咬牙忍痛的经历她也有过,但能够到达这种惨绝人寰的地步简直无法想象。

    林鸢茵看了看四人胸前露出的几根肋骨,有点惊讶道:“星晨,你看,他们的血肉都破碎得到处流淌了,可是那些骨头居然还完好无缺。这根本是违反常理的,他们一定是受到强大的外力搅拌或碾压,胸部的皮肉才会支离破碎,但是在这样一种外力的影响下,脆弱的骨头反而没有一点损伤。难道说……”林鸢茵脑海中一个念头一亮:“难道说,难道说凶手是用了一种奇怪的杀人方法来达到这种效果的?”星晨奇怪道:“什么方法可以让肉都碎了而骨头好好的?”林鸢茵怔了一下,一字一句道:“腐——蚀!”

    腐蚀?星晨一下子跳了起来:“没错,腐蚀的确可以让皮肉粉碎到几乎成为液体而骨头好好的!但是,杀人的是非人类物体,这种东西只能靠强大的怨念杀人,它会使用腐蚀性液体来杀人吗?好像没这个必要。”这点林鸢茵也没有想通。两人又注意到腰部的大洞,林鸢茵奇怪道:“怎么只有两人腰部有重创啊。”星晨道:“你没注意到吗?另外两人是手上有血。”林鸢茵道:“我就是说奇怪怎么两人腰部受伤而另外两个是……”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脸色变得煞白,捂着嘴颤声道:“莫非……莫非那个伤口是……是那样造成的?!!”

    星晨轻轻拿起一个沾满血的手,放到旁边腰部的那个大洞中去,那个大洞恰恰好能容纳一只手伸进去。果然,那两个腰部的大洞是另外两个男生用手活活的插进去的!旁边倒塌的椅子和断线的鼠标正是他们搏斗留下的痕迹。林鸢茵骇然道:“这也太疯狂了吧?难道他们三个人都死前都被疯魔了?”星晨道:“未必没可能,我们别管尸体了。这些等法医报告出来就是了,我们还是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两人于是上上下下找了起来。

    窗户上一道异常的闪光掠过,林鸢茵悚然回头,跑到窗户边拣起一个非常细小的东西,体形呈尖椭圆形,一半是黑色的,一半是银色的,刚好能盖住林鸢茵的手指甲,用点力可以将它对折起来,发出“沙沙”的响声,林鸢茵招呼道:“星晨,你看这是什么?”星晨跑过来一眼就认了出来:“鳞片?”林鸢茵道:“什么鳞片会这么古怪?黑白分明,不,是黑银分明,好像是人为划分的界限一样。”林鸢茵突然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难道是蛇妖?”星晨沉着脸道:“是就好了,你看我找到什么?”星晨的手心中躺着几颗黑色的黄豆大小的东西,林鸢茵好奇的拨拉了一下,立时就知道了:“是牙齿!蛇妖的牙齿!”星晨瞪了她一眼:“蛇妖的牙齿跟蛇的牙齿一样,都是尖的,你看这些牙齿,虽然已经沾满了腐肉的气息,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它的表面有凹凸,很扁平,最重要的,它的根部呈两个半圆状,这是人类牙齿特有的特征!”

    林鸢茵瞬间倒退了几步:“人类牙齿?你是说,他们被人类杀的?这场凶杀案的真正凶手是人类!星晨,我们两个明明已经闻到了被魔化的死灵气息!人类无论用多么凶残的手段互相残杀都是不可能产生被魔化的死灵的,这个只有非人类才能做得到!”星晨恼怒道:“我又没说是人类。但是你怎么解释这些牙齿?这些牙齿分明是死了几十年的尸体上的,否则没有可能出现这种严重腐化的现象。”一股寒意“飕飕”的从林鸢茵背后窜起:“星晨,你是说,这个造成被魔化死灵的非人类的怪物,这个拥有黑银两色鳞片的真正凶手,是一个具有人类特征的魔物?!!”星晨没有答话,只是漠然的看着地下四人的尸体。

    跳出六界轮回,不服三界管辖,根本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种类,拥有恐怖的怨念和法力,能够杀人以极其恐怖和残忍的方式,创造被魔化的死灵,来无影去无踪,甚至拥有颠倒轮回致人疯魔的可怕冤力,这种因大自然的扭曲而创造出来的生物体,显然要比任何强大的死灵或妖怪要来得更让人悚然得多。因为神秘,因为无知,更因为它的惨无人道,所以对它的恐惧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能力。
林鸢茵凝神盯着地下四人的尸体,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的痛苦和不甘,他们是如此的留恋生却不得不赴死,他们是如此坚强的抵抗互相残杀,但是最终同类的手还是捅向了同类的腰部。“踏遍苦海,普救众生!”落伽山上的碑碣闪电似的从林鸢茵脑海中划过。她的身躯不禁微微的颤抖,在死亡和残忍面前,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为了私利尔虞我诈,林鸢茵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料错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偏离了该走的道路。

    星晨发觉林鸢茵脸色有异,冷冷一笑道:“你现在颤抖得很厉害呢。你怕了么?我劝过你,杨淙也劝过你,好奇意味着送命。”“不!”林鸢茵语音颤抖,但是星晨却从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坚强的味道:“我没有害怕。我只是因为激动。”星晨一愣:“激动?”林鸢茵的眼里焕发出一种异常有神的光亮:“是的,我激动因为我终于有机会为我的同胞,为伟大的人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星晨,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踏遍苦海,普救众生。这是观音传达我佛经义的时候说过的一句佛偈。”星晨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是法术界中人??”林鸢茵坦然道:“不是,但是我信仰一切慈悲的教义。人类可以贪婪,可以自私,甚至可以自相残杀,可是,有些时候,人类必须懂得去分清主次,去辩明自己真正要对决的敌人。”

    星晨骇异道:“林鸢茵,你不是人格分裂了吧?你怎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林鸢茵浅浅一个苦笑:“因为我在你面前一直刻意伪装自己,一直刻意隐藏自己,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星晨一个冷笑:“那么就是说,你现在放弃了所有防备的伪装。隐藏和伪装向来是人类自我保护的天然本能,你这样对我,我并不奇怪也不生气,因为我对于你来讲,仍然可以说是敌友不分明的搭档。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林鸢茵道:“我跟你说过的,人类可以做一切事情,甚至残杀同类,但是有些时候,有些重要的时候,人类懂得分清主次,懂得必须要彼此信任。我深受佛教的熏陶,我虽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懂得那些深奥的经书里面讲的佛的慈悲,我只知道,当人类遭受劫难,我们会选择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我们现在正是踏入了一个危害人界的苦海,我们没有菩萨,也没有佛祖,只有靠自己才能普救众生,普救自己……”说到这里,林鸢茵突然停住了,她看着星晨有点诧异的脸庞暗暗道:所以,星晨,无论你是不是何健飞,我都会帮你。为了挽救自己的同胞,为了挽救学校更多鲜活的生命,为了化解这次恐怖的劫难,哪怕你将来会顺利夺取佛家第一弟子之位,我都会帮你,尽我所有的努力去帮你。

    林鸢茵再无犹豫,转过身去,将手插入血液之中,闭目凝神,星晨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嘘!我在看瞬间现场。”星晨惊诧道:“你是灵媒介质??”林鸢茵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凝神感知地上传来的死灵的哭泣和诉说。藉着拥有直接与彼岸之灵通话的神奇能力,林鸢茵忍受着被死灵魔化的危险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场灭绝人伦的杀人经历!!

    在林鸢茵感知瞬间现场的同时,星晨怔怔的看着她的动作,喃喃道:“踏遍苦海,普救众生?懂得分清主次?彼此信任?互相扶持……”他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在他看来,林鸢茵简直就是一个傻瓜,什么慈悲,什么普救,根本就是自我暴露给敌人伤害的自杀行为!但是他不明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这个看上去正在走着毁灭自己之路的女生身上却有了一种特别的气质,一种异常的风味。直到很久之后,星晨才明白,那种气质,那种风味,就叫做慈悲。

    就在星晨胡思乱想的同时,林鸢茵已经猛吸了一口气,收回手来。星晨抢上前去问道:“看到什么?”林鸢茵有点惊奇的看着他,她原本以为星晨也是灵媒介质,完全可以自己看瞬间现场,可是从他万分焦急的神情来看,他居然不懂看?林鸢茵沉吟了一下道:“现场有点乱,原本电脑室里开着灯的,后来不知怎么似乎有一阵阴风刮过,灯就全部灭了。那四个男生并不知道大难临头,还兴奋的呼哨尖叫。就在这当时,一道很粗大的黑影从门口那里缓缓的游过……”“打住打住!”星晨惊疑道:“游过??”林鸢茵肯定的道:“游过,就象蛇一样。”星晨一怔:“就象蛇?”林鸢茵已经自顾自说下去:“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蛇,虽然那里昏暗的看不清它的面目,可是我看得见那歪曲飘扬的头发,看得见腰部以上体形明显的肿大起来,最关键的是,我清晰的看见它拥有一双人类的手!那五根手指,那略微有些弯曲的指关节,那尖出来的指甲,我甚至都可以看到。那个怪物并没有象我们想象中的扑过去杀人,它只是昂起身体,张开双手,发出了一声恐怖的怪叫,很低沉但却粗哑得可怕。然后……然后……”林鸢茵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然后什么?”星晨一把抓住了林鸢茵的肩膀:“然后怎么了??”林鸢茵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缓缓道:“然后就看见那四个男生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就跟杨淙姐姐脸上的一模一样!!他们脸上充满痛苦的神情,可是他们还在努力保持笑容,身体上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裂开。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扇对方嘴巴,每个人都皱着眉,拧着牙,露出两排渗血的牙齿,我看见那个怪物兴奋的在周围拼命游来游去。那四个男生很快就撑不住了,有两个比较瘦弱的先倒在了地上,他们在狞笑,可是他们的目光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悲痛的光彩,那是一种放弃生的绝望,那是一种选择死的灭亡,另外两个还没倒下的男生眼光里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不舍,他们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身体,‘啵’的一声两只手齐双双的捅入了倒下的两个男生的腰部。那两个男生惨叫一声,闭目逝去。我看得出,那两个男生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不忍看到同类强忍剧痛的神情,明白死亡在这种环境下意味着解脱,所以宁愿自己残留在世上继续继续忍受折磨,也要勉强控制着自己已经颠乱的身体,发出致命的但也是充满友情和信任的一击,让自己的朋友可以安然的溘目而逝。”

    星晨听了良久无语,半晌才道:“这也叫慈悲吗?”林鸢茵道:“难道不是吗?人类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地界之主,就因为他们珍视互相之间的感情。感情的力量是要比任何法力都要强大的。那个怪物见自己精心设计的局面被破坏了,怒吼了一声,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围绕着四人的身体卷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再狠狠一个收缩,两个活着的男生嘶哑的惨叫了一声,就倒了下去。那怪物缓缓放开尸体,似乎心有不甘的慢慢从粱上缠绕着离开了。被那怪物卷过的地方,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血肉破碎露出白骨的地方。”

    林鸢茵的叙说终于结束了,星晨漠然了一会儿,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林鸢茵道:“警察来了,快跑!”没等星晨说话,林鸢茵已经快速冲向窗口,然后轻巧的用手一压窗台,这个连沙坑都没有跳进去过的女生已经轻松的跃过了对面。星晨脸色一沉,果然,真实的林鸢茵要比他想象的强得多,也可怕得多。
两人拼命的跑离了现场,星晨道:“停下来吧,警察估计追不到这么远。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实验室。”林鸢茵道:“是为了看看这片鳞片的物质构成吗?”星晨一愕,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现在的他还适应不了林鸢茵突然的“变”聪明。林鸢茵简短的道:“好,你先去看。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做。等下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等星晨回答,立刻跑开了。

    星晨冷冷的看着林鸢茵消失的背影,突然发出一声呼哨,背后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过:“请问我主,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星晨道:“给我查清楚林鸢茵的来历。”“上次已经查过了,不是法术界中人。只知道她去峨嵋山听过几次讲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星晨怒道:“普通的女子会轻功?普通的女子会看瞬间现场?还懂那么多法术界名词?你们这些废物,三天内查不出你们就别再留这条没用的性命!”身后那声音稍微凝滞了一下:“……是!“风声掠过,星晨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看了看身后还在到处搜查的警察,转身朝实验室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林鸢茵所谓重要的事就是去找吴刚英,向他表明第九间课室的传说,让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吴刚英必须加入,他们才有胜算。可是很让她诧异的是,一向老实本分的吴刚英居然不在寝室里。找遍课室和操场,也没看见他的身影。林鸢茵暗自嘀咕道,奇怪了,吴刚英会去哪里了?就算师父召他上山,也必定要跟她打一声招呼啊。林鸢茵并不知道,在她悟透慈悲普救佛义的今天,吴刚英也遇见了一件极其意外的事情。

    “你是叫吴刚英吗?”一个纤巧的身影出现在准备去吃饭的吴刚英面前。“咦?”吴刚英想了半天,确认自己不认得这个人后道:“请问……”“我叫陈娴。”那个女生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哦……”吴刚英茫然了半天,还是不记得有认识过这个人:“我认识你吗?”陈娴道:“不认识没关系,你认识林鸢茵就行了。”一听到林鸢茵的名字,吴刚英心一震,但他马上恢复镇定:“林鸢茵又是谁?”陈娴呵呵的冷笑起来:“不愧是落伽山的人。”一听连自己的门派都清楚,吴刚英知道不能再装了,双目精神一聚:“你到底是谁?!”陈娴从容道:“你如果想知道我为什么清楚你的来历,你就跟我出来。”吴刚英原本对自己的实力就有充分信心,就算是何健飞来,短时间内也是一个平手。还有什么鬼怪能这么大胆知道自己的门派还公然挑衅自己呢?当下立刻道:“那么走吧。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鬼花样。”

    吴刚英满腹狐疑的跟着陈娴来到操场边一个僻静的草丛:“说吧,你到底是谁?”陈娴突然笔直挺起腰杆,对吴刚英行了一个奇怪的礼数。吴刚英认得那是法术界中人互相招呼的礼节,一呆:“你……”陈娴调皮一笑:“不好意思,刚刚是情非得已,所以故作神秘,是要引吴师兄来这里说话方便点。”说毕正色道:“莲台幻光,释出峨嵋。峨嵋派第十八代俗家弟子陈娴见过吴师兄。”“啊??!”这下子吴刚英目瞪口呆,嘴巴大张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陈娴忍俊不禁“嗤”的笑了一声,吴刚英才匆匆忙忙行礼道:“佛陀清音,绵延落伽。落伽派第三十代俗家弟子吴刚英见过师妹。”

    吴刚英行礼完毕,立刻迫不及待道:“师妹为何来到这里?”心想,坏了,妖狐之事肯定泄漏出去了。果然,陈娴答道:“是为妖狐之事而来。”吴刚英心立刻凉了半截:“敢问师妹既然现身相见,可是已经找到了眉目?”陈娴正色道:“没有错,只是这件事太过棘手,所以师妹恳请吴师兄帮忙。”吴刚英心里苦笑道,我若帮你把妖狐之事了了,估计师父也该把我了了。但是他生性淳朴,况且是同门这么一个娇俏的师妹请求,他实在无法拒绝,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吧。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陈娴背着手一甩头发道:“首先,我要问你,你认识不认识林鸢茵?”吴刚英无奈道:“认识。我跟她从小玩到大。”“哦?”陈娴矍然回头:“那你喜欢她吗?”“小姐。”吴刚英郁闷道:“你问点正经的吧。这跟妖狐有关系么?”陈娴沉沉一笑:“当然有关系。你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不会一提到她,你眼里就透露出紧张的神色。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林鸢茵已经移情别恋,另有所欢,你会怎么样?”吴刚英遽然抬头道:“什么?不,她不会,她不是这种不顾情义的人。”陈娴冷笑道:“这跟情义没什么关系吧?爱的感觉是由不得自己的,是无法欺骗心灵的,也不存在什么情义不情义的对错之分,爱就是爱,它到了该转移的时候就会转移。”吴刚英道:“我想不出她会背叛我的原因。”

    陈娴得意的一笑:“原因就是她遇见了一个比你强百倍的人!星晨,这个名字你应该有听过。”星晨?据说风靡全校女生跟林鸢茵同一个班的男生?吴刚英的确是过一点担心,可是这种担心立刻被对林鸢茵的信任压下去了,现在陈娴旧话重提,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我听说过,怎么了?难道说,星晨就是你说的那个林鸢茵现在喜欢的人?你似乎小看了她。她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女孩。”陈娴咬着下嘴唇:“我没有说她是看上了星晨的相貌。注意我刚说的话,一个比你强百倍的人,不止是相貌,还有气质,还有风度,还有做事的分寸和果敢,一切的一切,都远远超过你,如果你是林鸢茵,你会怎么样?更重要的是……”陈娴猛然转过身来,紧紧盯着吴刚英骇异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他是妖狐!他拥有迷惑人心的能力!林鸢茵已经彻底被他迷惑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吴刚英顿时毛发倒竖:“星晨是妖狐?!你有没有证据?”陈娴斩钉截铁的道:“有!我为了试探他,专门做了一盒便当,里面放了对狐族致命的毒素,星晨连看也不看就打翻在地。如果他不想领我的情,大可不必采用这么过激的行动,除非他发现了便当不对劲。哼,可笑林鸢茵还想替我出头,吃那份便当。你当时不在现场,你都不知道星晨有多紧张,立刻踹掉了她手中的饭团。后来……后来林鸢茵被我说哭了,他们两个人竟然在学校的走廊上就紧紧的抱在一起!!现在,你还这么的相信林鸢茵吗?!!”猛然受到刺激之下,素来修炼有素的吴刚英被陈娴凌厉的口吻逼得踉跄倒退了两步:“不……我不相信鸢儿会做出这种事……”

    陈娴步步紧逼道:“吴师兄,你别傻了。你相信所谓的情义,也不愿相信残酷的现实吗?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值得林鸢茵留恋的?家世?星晨比你富有得多。修养?星晨比你高贵得多。名声,星晨比你呼声响得多。你还能留下什么?法术界弟子?妖狐只需要轻轻一挥手,法术界就血流成河。我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到底林鸢茵还会喜欢你什么?还会顾恋什么情义?!”“你不要再说了!!!”吴刚英大吼一声,痛苦的抱着头蹲下去。

    陈娴看着吴刚英,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吴师兄,对不起,触痛了你的心事。可是师妹我是真心为你着想的,林鸢茵的变心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实了。我们没有必要为此心痛,但是妖狐的事却是到了十万火急不能再沉默以对的时候了。”吴刚英有点呜咽道:“既然妖狐已经产生了,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你忘记了靖河血难吗?不要说是我们,就算整个佛界都不是他的对手。”陈娴道:“不,妖狐虽然已经产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功力似乎没有完全被激发,狐族最近的行动也诡异非常,我派根本查找不到它们的一点踪迹。这一切一切反常的现象,都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如果星晨已经拥有可以肆意杀人的能力,那么为什么我送便当暴露之后他不立即杀了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解释得通——星晨还不是那个可怕的完全的妖狐!”吴刚英身子微微震了一震,他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冷艳心机非常的女子:“你……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陈娴目光幽幽闪了几下,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这个忙你必定不肯帮。你还是跟我一起密切留意他们的举动吧。他们最近在调查一个什么校园传说,如果传说破解,相信星晨数日之内必有行动。必要时候我想我们要联合出手了。”吴刚英道:“如果星晨要行动,会对林鸢茵的性命有影响吗?”陈娴沉吟了片刻道:“应该不会,林鸢茵是灵媒介质,星晨应该有继续利用她的需要,要杀的话早杀了,不会容她到现在。更何况星晨对林鸢茵应该……”说到这里陈娴停顿了片刻,看了看吴刚英。吴刚英眼睛里闪着冷峻的杀气:“我始终不相信,鸢儿会离我而去,如果星晨真的别有他想,那么这所校园,将会是他葬身之地!”说完,也不再看陈娴一眼,挥袖而去。

    陈娴一愣,忙叫道:“吴师兄,你不商量一下我们怎么行动吗?”吴刚英头也不回的答道:“不用了,有动静你叫我是了。我有我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做。”望着吴刚英决绝的身影,陈娴的目光中突然充满了悲怆,瑟瑟的秋风吹来,天上开始下起靡靡的小雨,如同调皮的手指,无声的拨动着人的心弦。“吴大哥,你是如此地对她充满信心吗?”

    找不到吴刚英的林鸢茵只好回到实验室,星晨正一边看显微镜一边在旁边记录着什么,见她进来,道:“你可真会挑时间回来。分析成果刚刚全部出来了。你的重要事情做完没?”林鸢茵苦笑道:“别提了,我转了整个校园都没完成。算了,先看你的成果。你只用告诉我,究竟是不是蛇的鳞片?”星晨放下记录纸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个问题无法用肯定或否定来回答,你会不会想再问我其他的?”林鸢茵诧异的走上前道:“出了什么情况?”星晨把记录纸拿给她看道:“最上面是蛇鳞片的构成成分,下面左边的是我们找到的这片鳞片银色部分的构成物质,可以看到它跟蛇鳞是一模一样的。古怪的在右边记录的黑色部分的物质构成,全部是纯净的碳分子,没有掺杂其他元素。也就是说,分析的结果就是,这片鳞片一半是蛇鳞,一半是木炭。”

    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答案后,林鸢茵禁不住张大了嘴巴:“这……不会这么具有戏剧性吧?”星晨道:“我刚知道结果时也是你这副表情,我第一感觉是质疑自己的眼睛和显微镜,不过经过了五次的重新检查后,我相信了事实就是事实。”林鸢茵举着那片鳞片道:“那……那这片到底可不可以算是蛇鳞?”星晨摇摇头道:“不知道。事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从时间上来看,杨淙回想起她姐姐关于指点精元之处的诗谜时,这么凑巧学校里就发生了精元失衡的现象。我们刚刚找到那片神秘的铜片,校园里立刻就有四人离奇的被杀。还有被死灵的追杀,这片不知道该怎么命名的鳞片,你不觉得整件事有太多的巧合了吗?”林鸢茵道:“我想过了,我一直以为是第九间课室在追杀我们,可是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联系是这么地紧密和有计划性,根本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而且最关键的事实是,被我们视作罪魁祸首的第九间课室从来就没有主动杀过人!!”

    星晨霍然抬头道:“你是说,第九间课室根本不是杀人的传说?!”林鸢茵缓了口气道:“还不能这么肯定。但是从两届学生会被大规模开除的事情来看,第九间课室杀人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我只能说,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奇怪。星晨,我们在被人牵着鼻子绕圈!”星晨一拳砸到桌子上,吓了林鸢茵一跳,星晨怒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们就是找不出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如果这个时候第九间课室恢复了杀人的能力,那事情就更棘手了!”林鸢茵寻思道:“到底是谁这么不愿意我们查出第九间课室的真相呢?”星晨道:“可能只有从那个怪物身上着手了。它杀人的开始也就是我们解谜有所突破的时候。”林鸢茵悚然抬头道:“你是说,要跟那个怪物正面对敌?”星晨斜睨着她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林鸢茵默然不语,如果星晨的真实身份就是何健飞,那么他自然有这个资格说这个大话。可是万一不是呢?事关两人性命,不能草率行事,必须要等吴刚英的加入,他们才有胜算,但是如果直接劝星晨,依他的高傲性格,必然不依。想到这里,林鸢茵道:“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问题是那个怪物似乎也很忌惮我们,一直在避免跟我们正面交锋,只是派遣一些低级的死灵来袭击我们。要捉到它也并非易事,我的意见,现在最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反正现在传说的线索也断了,只剩下一个捉摸不透的铜片。”林鸢茵这番话在情在理,星晨纵然再想行动,也只好暂时按捺。
林鸢茵见缓兵之计成功,当即道:“那就这样吧,我出去买两个盒饭,你再看看鳞片还有铜片有什么异常。”心里道:顺便找找吴刚英那家伙到底死到那里了。星晨无异议,林鸢茵便出门了。漫步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林鸢茵才感觉自己绷得紧紧的神经开始完全放松。正欣赏着两边的美景,后面走来了两个女生,开始窃窃私语。“听说了吗?那四个人的法医报告已经出来了。”“早就听说了,好恐怖啊!我真想回家避一下。你说如果再死人,我们是不是要考虑转校了。”另外一个女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所学校本来就很邪,发生这种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我要成绩好的话打死我也不读这里。”

    林鸢茵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她不由回过头来笑容可掬地道:“两位师姐好。”那两个女生见林鸢茵突然招呼,都愣了一愣:“你干什么?”林鸢茵恭恭敬敬道:“刚才不小心听见师姐的谈话,不好意思。我是新进来的大一新生,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很害怕,我听说是因为这个学校以前就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才会死人。我想师姐一定知道一点的,能不能指点师妹一下。”两位女生互相望了一样,脸现犹豫之色,林鸢茵忙接道:“大家都是同校学生,有什么事情互相提点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师姐你们之所以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因为上届的师姐流传下来的啊。现在我们班人心惶惶,大家都很害怕。”

    一个女生抿了抿嘴道:“不错,大家是要互通消息,互相帮助。我告诉你也不妨,只是千万别给学校和老师知道,他们一直很敏感这些东西的。”说完,叫林鸢茵凑近她轻声道:“以前这学校里死了两个人知道吗?”林鸢茵大失所望道:“就是这样吗?”那女生淡淡的道:“听说死的很诡异,法医去验尸的时候,都吓得有点神智失常。”林鸢茵忙问道:“怎么个诡异法?”那女生道:“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上届师兄师姐说,那尸体根本就不象人的尸体。”凡是看见第九间课室的都不再是人,这句话如咧嘴笑的鬼影在林鸢茵脑海里闪电般的划过,只听得那女生继续道:“后来换了好几个法医,找到一个胆大的做了检验,说是身体不知受到什么东西的严重侵蚀,导致死后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警察也不太敢管这件案子,就草草结了案。”“侵蚀?”林鸢茵若有所悟:“那这跟四个男生的死有什么联系吗?”

    那女生脸上浮起一层恐惧的神色:“联系大着呢,听说其中一个女生死的地点就是现在电脑室所在的科技大楼,以前叫自习楼的。而且,两宗案件的法医报告都是惊人的一致。你道那四个男生是怎么死的?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伤口还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外伤而死的。”说到这里,那女生突然停住了,警惕的往四周看了几眼,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道:“报告上说——是因为身体受到了不明物质的严重侵蚀,人体器官严重损坏而死的!”旁边一直怯怯没有开口的女生也终于忍不住了:“听说是因为学校到处乱建建筑,犯了风水的大忌,才会一直有死人事件的。”林鸢茵迷惘的看着她:“一直?”两个女生都惊诧的看着她道:“没人跟你说起过吗?这所学校每隔三年都会死人的,而且都是因为不明的严重侵蚀而死的。警察现在都不管这些案子了,来走走过场就完了。”

    每隔三年就会死人,因为不明的严重侵蚀导致器官的完全损坏?那诡异的笑容,那疯狂的动作,那痛苦的对生命的留恋,那悲愤的对死亡的向往,那对让人心震颤的眼神,一一在林鸢茵的脑海中闪过。两名女生的话对于她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好半晌,她才恢复了正常说话的能力:“多……多谢师姐提醒,这个……实在太……”两名女生同情的看着她道:“我们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得几天睡不了觉的,你们自己小心点吧,既然都在这个学校里,生死都只是注定的命罢了。”

    一直以为是自己跟星晨合手破解传说之谜引起的祸根,孰料却是一直扎根于校园的恐怖事件,在固定的时间,在这个安宁的校园里不断地重演,不断地掀起恐惧的波澜,增加那些纯真的承担着对生命热爱的死灵。侵蚀,不明的严重侵蚀,器官,严重损坏导致生命的衰亡,这是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能力体现吗?或者,是跟第九间课室并存的另外一个更神秘,隐藏得更深的传说?“呵呵……”那若有若无的笑声通灵似的飘来,林鸢茵惊然回神,却发现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针织般的中雨。

    坏了,没带伞。林鸢茵暗暗叫苦,刚想拔腿就跑,突然觉得身上不落雨点了,忙抬头看时,一把黑色的雨伞恰好覆盖了自己的头顶。林鸢茵蓦然回头,一个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立在身后。“星晨!”林鸢茵欣喜道:“你怎么会来的?”星晨道:“有老师要用实验室,我被赶出来了。我看天色阴沉沉的,估摸着要下雨,知道你没带伞,就往你这条路来了。”林鸢茵喜道:“太好了,我正有重要的情况要跟你说呢。我们一起走吧。”雨愈发大了,还伴着大风,林鸢茵的手臂上落了几点冰凉,不由往星晨那边靠了靠。星晨的伞也朝林鸢茵那边倾斜了一点,两人依偎着,顺着那条满是凋落下来的花瓣铺出的小路,慢慢地,慢慢地向远处走了过去。雨点温柔的漂浮过来,在雨伞下发出有规律的滴答滴答声,在寂静地环境中听来,竟是如此地清脆动听。

    不远处的一栋大楼五楼的窗台上,一人斜靠着窗框,冷冷的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去。吴刚英缓缓抽出旁边的剑,一道凌厉的白光射出,楼下的一块大石“砰”的一声碎成粉末。吴刚英用手指慢慢划过剑尖:“星晨,既然是你向我发出挑战,那么我必须应战。真希望你不是五台山的人,这样我就能痛快的置你于死地了!”走廊的墙后,陈娴靠着墙静静地倾听着,半晌,嘴角浮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
在杨淙的小屋子里面,三个人又聚首了。杨淙忧虑的看着那片鳞片切片道:“怎么会半路跑出这么一个怪物来了呢?我姐姐他们从来没遇到过。”林鸢茵接口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它也曾想谋害你姐姐,不过你姐姐早一步发现了第九间课室。”“对了,”星晨道:“到底第九间课室会不会杀人的?”杨淙愕然道:“你这是什么问题?”星晨冷笑道:“从知道传说到现在,我们除了看见你姐姐的瞬间记忆之外,传说根本没动手杀过任何人。相反,在这所学校里,每隔三年就会有人死于非命,都是死在教学大楼之外的不同地方,这不是对所谓的真正杀人传说——第九间课室最大的讽刺吗?”

    杨淙的脸色有点苍白:“所以你们怀疑我姐姐其实并不是被第九间课室杀的?第九间课室并没有能致人死亡的能力?”林鸢茵见星晨沉默,只好开口接道:“我们不是信不过你,可是调查到这个地步,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不能盲目的作出判断。”杨淙低垂下头去:“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她的声调突然变得颤抖起来:“可是,我不知道你们相信不相信,虽然我姐姐死了那么多年,可是我还是感觉得到,她一直就在我的身边,真的,一直就在我的身边。鸢茵,你见过我看着走廊面上露出异色的,那是因为我感觉到了姐姐熟悉的气息。她虽然从来没托梦给我,可是我的心里坚定不移地相信,杀她的就是第九间课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种判断,可是我……”

    “我们了解了。”星晨突然出声打断了几乎要哭出来的杨淙:“看来事情的内幕还远远没有浮出水面。现在事情比较棘手,一边是第九间课室的铜片线索,一边是杀人的怪物,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分心,目前最紧要的是查清那个杀人的怪物究竟跟第九间课室有没有联系。如果没有联系,赶快撇开,不要被人用调虎离山之计转移了注意力。”杨淙不解道:“你们捉不到那个怪物,怎么调查?”星晨道:“林鸢茵发现藏铜片的那所房子下面埋着女子的一条腿……”杨淙失声道:“一条腿?”林鸢茵点点头道:“而且那条腿的创面看上去并不是意外断裂的,而是好像自然脱落的。”杨淙睁大了一双眼睛道:“什么意思?”林鸢茵沉吟道:“这么说吧,我们怀疑那个女子的脚部关节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发生了严重的萎缩,最终导致整条腿自然凋落。”星晨道:“没错,我们甚至看到了她把自己的腿卸下的瞬间场景。”杨淙疑惑道:“什么叫瞬间场景?”林鸢茵哑然失笑道:“算了,这个以后再解释。我们怕你焦急,所以跟你说一下情况。现在我跟星晨要赶紧行动,追踪那个怪物的踪影。”

    “等一下,”杨淙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姐姐似乎跟我提过一下,她读书的那当时,有个校领导莫名其妙的死了个女儿,听说死的很古怪很凄惨,但是校方讳莫若深,也没有报案,草草葬了了事。由于那个女儿就是在这所学校读书的,所以这件事最后还是没瞒过她的舍友,立刻在学生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是校方的态度很坚决,宁愿开除了几个煽动的学生也坚决不肯对这件事作出任何回应。因为惧怕学校的淫威,大家开始尽量少提这件事,后来随着知道的人纷纷毕业,这件事就湮没无闻了。”星晨看了一眼林鸢茵道:“这件事跟第九间课室有关系吗?”

    杨淙道:“可能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我怀疑,那条腿的主人,你们看到的那个女子,可能就是死去的某位领导的女儿。”一语骇然,林鸢茵惊问道:“你有证据吗?”杨淙道:“证据就在于那条人腿埋的地方,正正在那所房子的下面。试问除了校领导,还有哪个人做的到把尸体埋在学校建筑的下面呢?”

    “对了,”林鸢茵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杨淙说得没错,那条人腿埋的地方很深,必须要大兴土木,这件事没有校方的批准是绝对不能完成的。”星晨追问道:“是哪位校领导?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教委会主席,一堆人都是校领导啊。”杨淙迟疑道:“这个我姐姐没说,估计她也不知道。”林鸢茵道:“算了,知道这些已经够了。这真是个很大的突破哪。”星晨反问道:“那你打算从哪里入手?难道你想把那条人腿挖出来检验?”林鸢茵道:“那我们估计很快就会被开除了。杨淙刚才不是提到校方将那女子草草葬了都不敢报案吗?那么葬在哪里才可以瞒过警察呢?人腿埋放的地方已经给了我们重要的提示——尸体就埋在校园里!!只有将事情尽快终结在校园,才有可能将消息封锁到最小的范围!”

    星晨总算听明白了林鸢茵的含义:“你是说,尸体的其他部位可能就分散在校园里?”林鸢茵道:“没错,只要能找到尸体的存放地点,说不定就可以发现重要线索。”杨淙道:“可是你们怎么找呢?这件事极其隐秘,校方是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资料,而当时的学生也并没有一个知情的,除非把校园翻个底朝天,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找得出来的。”林鸢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能,我可以感知地下的死灵气息。只要我们认真勘查学校的每个地块,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出来的。嘻嘻,某人一直自诩聪明机智,厉害无比,现在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杨淙不解道:“某人是谁?”话音刚落,就看见星晨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两人走出门外,林鸢茵奇怪的道:“刚才杨淙拼命说她姐姐就是被第九间课室杀的,可是她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为什么你就立刻相信了她呢?”“心灵感应。”星晨看了她一眼:“我一直相信这个。那个毕竟是她的亲生姐姐,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杨淙那么强烈的直觉。”
“乾位为阵,斗生六象……”“陈师妹在呢喃些什么呢?”吴刚英的话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了陈娴一大跳:“吴师兄,你怎么来了?”吴刚英的脸色并不是怎么好看,他勉强笑了笑:“你似乎在布阵?”陈娴道:“没有错,我布了一个天罡浑源阵,想逐步削弱星晨的妖力。”吴刚英看了一眼脚下堆放的几个凌乱的小石堆,淡淡的道:“你布这个阵几天了?”陈娴道:“有好几个月了,我不断在加强完善阵法。吴师兄是佛家第一弟子的铁定人选,功力自然比我高得多,不如指点一下。”

    吴刚英摇摇头道:“铁定这两个字我不敢说,我和何健飞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既然妖狐这么大的事各派都知道了,你可知道五台山有没有派人前来?”陈娴茫然摇了摇头:“我们掌门通知了五台山,但是五台山毫无回应。何健飞是谁?我从来没听过法术界有这号角色。”吴刚英道:“他是智能大师破例收的一个俗家弟子,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五台山一直将他收藏得很严实,不愿外界知道,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对了,这个阵撤了它吧。阵法对付小妖和厉鬼还可以,对付妖狐那基本就是等同于废物。有多的时间,不如多找找狐族的动静,看看有什么把柄吧。”

    陈娴俏脸一红:“我从来没用过这个阵,也不知道它的威力。最近星晨似乎没什么行动,天天在课室发呆。林鸢茵也没跟他在一起,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对了,林鸢茵来找过你好多次,你都刚好走开了。”陈娴特地把“刚好”两个字加重了语音,吴刚英背过头去:“我目前不想跟她见面,要见面的时候,也是应该三个人一起见面。”陈娴有点尴尬:“那……那吴师兄打算……”吴刚英截口道:“六点的时候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出去,他们今晚会有行动。”陈娴一愣:“你怎么知道?”吴刚英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漠然的离去。陈娴怔怔的看着他有点憔悴的身影,失去了林鸢茵的吴刚英,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在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前所谓见的凌厉的杀气。“林鸢茵对你来说真的如此重要吗?”陈娴苦笑一下,她的额头上感觉到了一滴冰凉,她抬起头,天上又在开始下雨。“最近的雨可真多。”陈娴低头看了看自己辛苦布起来的阵法,突然抬脚把一堆小石子踢了个粉碎,掉头远远的跑开。

    “星晨,今晚行动!”林鸢茵的脸突然从教室的门口伸了进来:“你又一个人在发呆了。”星晨不满的道:“你跑哪里去了?逐块地勘查是你说的,感应死灵气息也是你说的,但是你在干什么呢?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织毛衣!”林鸢茵气结了:“谁说我在织毛衣?”星晨道:“那你在摆弄那些毛线干什么?”林鸢茵道:“布阵啊,我在追踪哪里有异常的死灵气息。校园这么大,总要确定出一些地方来吧,真的一块地一块地勘查,不勘查死我啊。”星晨有点惊异:“你还会布阵?”林鸢茵道:“跟人学的,可惜我找不到那个人,否则我就不用搞那么久了。”说到这里,心下有点黯然,吴刚英老是联系不上,的确很大的影响了她的心情,可是眼前这件紧迫的事暂时分散了她对吴刚英的担心,想想好歹吴刚英是佛家第一弟子的有力竞争人,法力并非一般的高强,出事的可能性极小。

    那个人?星晨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蓝色的光芒,但是林鸢茵什么都没看到,星晨已经起身道:“好吧,让我出去看看你那个阵法能有什么用。不过我跟你说好了,如果今晚一事无成,明天你别想再逃跑。我会抓着你一块地一块地勘测的。”林鸢茵不屑道:“我才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呢。”两人并肩走出来,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上。

    “跟上。”一个低沉的男音从走廊上的其中一间课室传出,吴刚英跟陈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两人都是习过轻功的好手,跟踪起来自然不在话下。在课室自习的学生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走廊上的异样。陈娴惊讶的道:“吴师兄好厉害,怎么料得这么准?”吴刚英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没有答话,他昨天下午原本想在山顶一个人好好静一下,不料却惊人的发现了落伽山专用的法术线。好容易思想才转过弯来,林鸢茵竟然愿意为了星晨连平时隐秘不外露的法术也施展了开来,不能不叫他痛心,不能不叫他五内如焚。

    “对了,”陈娴在一边悠悠道:“刚才听见林鸢茵说‘那个人’,那个人是你吗?如果林鸢茵真的决定叛变你,永不回头,吴师兄你做好了断绝情义的准备了吗?”吴刚英突然停了下来,陈娴措手不及,差点撞了上去,吴刚英冷冷的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么?师太应该有教过你,跟踪的时候最好要安静。”陈娴一个微微的冷颤,立时识相的闭嘴。这个淳朴平实得甚至有时候木讷和呆头呆脑的吴刚英,只要一旦提到了林鸢茵和星晨,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全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和魄力。怨恨!那是人类独有的情感,独有的法力,正在这个最最正宗的佛门弟子身上源源不断地发泄出来。

    以往总是林鸢茵急不可耐,星晨慢条斯理,今天晚上完全掉了个个儿,星晨急于想见到阵法的威力,狂拖猛拽一路狂奔,使得林鸢茵极度怀疑他的积极性究竟是从哪里而来。不过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打断了星晨的全部计划。当他们走到进入后山的路口时,旁边几栋楼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分贝很大的喧嚷声。两人都猛地停下了脚步,林鸢茵脸色煞白,已经脱口而出:“死灵的气息!”说完,当下没命的朝那边跑去。星晨一呆,也忙赶了上去。在后面跟着的吴刚英和陈娴莫名其妙,两人对望了一眼,只好继续跟过去。
林鸢茵急速的绕过几栋楼,立时停住脚步呆住了,星晨没提防,整个人冲了上去,远远的看去,林鸢茵正好跌入星晨的怀抱中,吴刚英把手指关节捏得“嘎吱嘎吱”响,但最终忍住了。林鸢茵和星晨却没发觉,两人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哪里有什么死人事件?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一场热火朝天的篮球赛,旁边坐满了观众,那些喧嚷的声音,那些要刺破耳膜的呼喊,正是他们加油声。从场上的白热化争夺场面来看,这场球赛刚到中间而已。

    “咦?”林鸢茵傻眼了:“难道我感觉错了?”星晨沉声道:“没有,我也闻到了,的确是死灵的气息,跟电脑室里面的一模一样。这里是还没有出事!但这里即将出事!”四个男生死亡的惨境瞬间从眼前划过,林鸢茵倒吸一口冷气:“星晨,我们一定要阻止它!”星晨冷道:“当然,但是这里那么多人,我们不知道它的目标是什么,根本防不胜防!”林鸢茵急切的道:“可是我们如果什么都没做,那么什么都防不了!一定有死灵混入了人群里面!它一定就隐藏在人群里面!!我们必须在它杀人之前把它找出来!!!”星晨忙把手按在她肩膀上:“冷静!你越慌乱,它就越高兴。我找右边,你找左边,在对面中心点会合。”林鸢茵道声:“好!”当即朝左边人群里挤去,瘦小的身影在高大的男生群里被推得东倒西歪,可是她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没有过半点犹豫。

    星晨看了一眼林鸢茵的身影,低声道:“保护她!”身后传来不满的声音:“主上,为什么?她死了不是更好?”星晨斥道:“少废话!我还没看到阵法呢。”身后风声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快速过去了。“其实……”星晨的眼睛里慢慢泛上了那种晶莹澄碧的蓝色:“我现在似乎并不是那么愿意看到你死了呢。林鸢茵,你似乎跟一般的女孩不同。”他瞥了瞥身后,眼神里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转身朝右边去了。

    这下子轮到吴刚英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林鸢茵不去布阵,反而有心情跟星晨去欣赏一场烂得要命的比赛,而且,两个人还分别往不同的方向乱挤,尤其是林鸢茵,难道一向爱洁净的她现在不嫌弃那些男生的汗臭味了?“难道他们发现了?”吴刚英转头询问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陈娴。陈娴道:“不太可能吧,就算师父亲自来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觉到了。”吴刚英想想也是,这边两人的轻功都相当不错,而且为了慎重起见,还特别隔了很长一段空间,没理由会被发觉出来。那么他们在做什么呢?

    星晨那边顺利很多,没一会儿就挤了出来,林鸢茵那边举步维艰,半天才跟星晨会合。林鸢茵脸上焦急的神色一览无遗,只见她侧耳跟星晨低声急速的说着什么,星晨边听边摇头,两人开始争辩些什么。言谈间,林鸢茵不由自主竟流露出一丝凄楚的神色。这让吴刚英看得更加云天雾里:“他们两个这个样子是象要去布阵的吗?”陈娴猜道:“半途有变故了?”吴刚英被这一句话一点,心中一动,已然欢跃道:“我明白了!真是蠢,居然没想到这个方面。他们果然是发现了变故!林鸢茵是灵媒能力很强的人,能让她如此焦急的肯定是这场篮球赛。”陈娴迷惘的睁着大眼睛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吴刚英从兜里揣出一把金粉,缓缓地从二人眼前朝天撒去:“我说的是这个。”陈娴脸色一变:“落伽金粉?”

    落伽金粉是落伽山用来专门辨别异界气息的法器,果不其然,陈娴的眼前出现了与刚才所见完全不同的一副画面——一幅她至死也忘不了的惧怕惊悚的画面!篮球场上空有一片巨大的黑色云彩低沉沉的俯直压下,就快触到人的头顶了,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是黑糊糊的,似乎蒙上了一层粗糙的黑纱一般。然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每个人,包括场上奋力拼抢的,场下兴奋呼喊的,旁边漠然计分和裁判的,额头上明显现出了一团跟鸡蛋差不多的黑气。全场只有林鸢茵和星晨两人脸上是正常的。有一些人的背上依稀伏着什么东西,很多模糊的影子依稀在人群中匆匆穿来穿去。在一边的篮框正下方,有两个男生正在拿着话筒拼命的叫喊,他们坐得很开,陈娴记得他们中间是篮框的柱子,是不能坐人的。可是如今,在那两个男生中间,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脸色发白的老太太,柱着一根歪歪曲曲的拐杖,面无表情,两只眼珠子像是凝固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在群情踊跃的人群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鲜明和突出。

    陈娴吸了一口冷气,偷偷扯了扯吴刚英的衣袖,以微弱到连蚊子哼都比不上的声音道:“师兄,我们……”吴刚英道:“你不要慌张,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的。”陈娴的牙齿都有些打战了,自师从峨嵋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异物,难免会慌张乱神。吴刚英见惯了大场面,镇定得多:“自从校园莫名其妙出现精元失衡后,我就知道会有厉鬼趁机出来杀人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夸张,没想到规模这么庞大。你看见上面的那块黑云了吗?那就是在这里集中的所有冤气,老实说,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大块。看来今晚绝非善类,可能会非常棘手。怪不得林鸢茵他们会突然中止计划跑来这里。这么浓的气味,想必她刚才一直到现在都很难受吧。”

    陈娴微微抬眼望了一眼吴刚英,嘴角抽动了一下,身体开始恢复平静:“可惜,她走入邪路了。从精元失衡开始,她就应该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她没有选择跟你这个未来的佛家第一弟子联手,而是跟星晨一起一次又一次搞砸事情。”吴刚英的眼里亮过一道寒气:“不关她的事,这笔帐我会跟星晨算的。”陈娴幽幽明目风情万种的瞥了吴刚英一眼,咯咯笑道:“你打赢他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只是不知道打赢了会如何?如果他不是妖狐,你还不是要把林鸢茵拱手想让。”陈娴笑得吴刚英心一沉,的确,他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如果,万一星晨不是妖狐,他能怎么办?背负残杀的罪名,为佛祖所唾弃?还是让世人嘲笑,最有希望振兴落伽山的他,成了数百年来第一个背叛清规戒条的佛家弟子?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找到!该死!虽然我发现了很多死灵,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东西,但是我可以肯定,冤气的发源不是来自他们那里。他们是被召唤来的,最大最恐怖最能杀人的凶手一直还隐藏着,没有露面。怎么办?星晨,我能感觉到,所谓的意外,真正的血光之灾就要在这个篮球场上重现了!”林鸢茵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些快乐的面容,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多样的人生,她真的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在一瞬间凋零。星晨也对目前的局面有点困惑不解:“奇怪,明明可以感觉到那个厉鬼的气息就近在眼前,怎么就是找不到?难道它没混入到人群里面?”

    星晨的眼光落在远处,篮球场的背后是学校的一个人工挖成的大湖,称月潭。湖堤上栽着稀稀拉拉几棵小树,星晨眼光一亮:“我们去河堤上,水是至阴之物,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拥有掩藏冥界气息的功能,说不定那个家伙就藏在河堤的某棵树上。”林鸢茵喜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还是老办法,你往左边,我往右边,在对面中心点集合。”说完,林鸢茵等不及星晨回答,立即匆匆地朝右边的第一棵树跑去。星晨奇怪的咕哝道:“奇怪,那些人跟你又不认识,真不明白你那么着急那么热心干什么?”一边咕哝一边朝左边走去。

    刚到第一棵树下,林鸢茵还没来得及感应,一个沉重的物体已经重重的砸到了她左边胳膊上。“啊!”林鸢茵一声惨叫,身体往旁边一歪,靠在了树干上。原以为是那个厉鬼出现了,悚然回头看时,却是一个圆形的物体,被她身体一反弹,掉入湖里去了。林鸢茵往湖里探头一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篮球。“林鸢茵,你在那里干什么?帮忙拣一下篮球。”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朝她拼命招手,大声呼喊着。林鸢茵揉着发痛的肩膀道:“见鬼啊,梁诚余,你们怎么打篮球的,没看有人在这里啊?球掉到湖里去了,我可没那本事捞起来。”

    那个身影跑了过来,果然是差点跟星晨打上一架的梁诚余。他看见林鸢茵有点愠怒的表情,不要意思的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打得太激烈了,而且围着的人太多,实在没看到你。球在哪里?”林鸢茵指给他看:“快到湖中央了,你还是另外拿一个来打吧。明天等那些工人来捞。”梁诚余摇摇头,开始除掉鞋子,慢吞吞的道:“我们就一个篮球,必须要捞起来。既然是我扔下去的,就该我下去捞起来,否则他们会打死我的。对,就该我下去捞回来了。”林鸢茵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下了湖里,一步一步的朝球游了过去:“真有这傻人,打篮球打疯了,明天病了就知道了。”

    当下也没有功夫管这件事,朝树上仔细看了一看,赶紧朝第二棵树跑过去。刚跑了几步,心中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强烈的涌出,将自己的喉咙紧紧的堵塞住,彷佛要哭了一样,林鸢茵不由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的,似乎是被谁强迫着一样,头慢慢地,慢慢地,朝左边,也就是篮球场的方向看了过去。纵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林鸢茵仍然清晰的看见,在靠近篮框的下方,骨碌骨碌的滚动着两个圆圆的篮球。那橙黄色的篮球皮上不断地折射出耀眼的三色光芒,与那些大放光明的日炽灯交相辉映着。“我们就一个篮球,必须要捞起来。”梁诚余慢吞吞的话语,那满面笑容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林鸢茵的背后猛地窜起一股凉凉的寒意,她猛然转身,那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快要靠近湖中心那个篮球了。

    “不————”林鸢茵尖叫一声,掉头就往第一棵树那里跑:“梁诚余,你给我回来——听到了没有——你给我回来————回来!回来!!回来!!!”梁诚余转过头,这个平素说话象唱快板,总喜欢臭着一张脸的男生,此时正笑容灿烂的看着林鸢茵,慢慢地重复着:“我们——就一个——篮球——啊——所以——必须——要——捞回来——捞回来——呵呵——”他咧开了嘴,上下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几乎完全的合在了一起,一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右颊上。“不!”林鸢茵几乎是用哭腔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你先给我回来!立刻回来!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回来!我求你,回来!快点回来啊——”篮球场上人声猛地又沸腾起来,一方的啦啦队锣鼓喧天欢庆沉寂了半天的胜利,人们不顾一切兴奋的呼喊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情感,声音远远的回荡在半空中,盖住了林鸢茵喉咙出血的喊声,也盖住了梁诚余的笑声。

    “只有——一个篮球——所以——”在林鸢茵泪流满面的注视下,梁诚余突然举起右手,正对着她作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笑容可掬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朝湖底下沉去。“不要!!——”林鸢茵痛苦万分的喊道,身体猛地望后一倒,发现气息不寻常赶紧跑过来的星晨赶紧把她扶起,惊惶的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林鸢茵紧紧闭着眼睛,用手朝湖中央一指,星晨只来得及看见一簇头发漂浮在湖面上。“有人溺水?”星晨脸色一变:“快下水去救!现在还来得及!”林鸢茵挣扎着起来一把拉住他:“不是溺水,不是的……”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星晨惊异回头道:“难道说,那个东西就潜伏在水里??”
篮球场上的人群中开始有人跑了过来:“梁诚余哪里去了?他不是来捡篮球吗?”星晨只用手朝湖里一指,人群中发出了很大的惊惧的叫声。然后有几个很高大的男生大声的吼道:“吵什么?吵什么?这湖里不可能淹死人的,我下去过的,深度刚刚好一米!”林鸢茵脸如金纸,摇摇晃晃的扯住那个男生道:“你……你说什么?!”那男生莫名其妙地道:“只有一米啊,我跌下去过的,根本不可能会淹死人。”林鸢茵手一松,又瘫倒在星晨的怀里。星晨猛地一声大吼:“下去救人啊!人家脚不会抽筋啊!半米都可以淹死人!”那男生被星晨一吓,有点不知所措。混乱中有人大叫道:“看,那是梁诚余的鞋子。”“啊!他真的下到湖里去了?”“怎么不见他呢?”“真的抽筋了?!”星晨又吼了一声:“下去救啊!”这一声无异于在慌乱的平野中响起的一声焦雷,很多人慌乱着赶紧跳下去,很快就马上都纷纷立起身来,湖水只淹没到他们的胸部,证明了一米之说并非虚言。

    人越聚越多,连老师也惊动了。很多女生在轻轻的抽泣,现场一片慌乱,湖中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大家都在高声的互相传通着信息:“没有啊,什么都没摸到啊!”几名老师脸色苍白的对星晨道:“你真的看见了他溺水了?”星晨眉毛一扬道:“你是说我耍你们?”老师忙辩解道:“不是,不是,但是你看见了,如果真溺水了,现在湖里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里都站满了人,湖能有多大啊,这么大一个活人难道还摸不到?我必须要证实这件事是否是真的,否则在学生当中造成的影响是很不好的。”星晨一努嘴道:“你自己看那鞋子,难道是我帮他脱下来再推他下去的吗?”老师无语了,那的确是梁诚余的鞋子,摆得整整齐齐的,袜子还塞在里面。

    “星晨,扶我出去。我好难受,这里气味好浓。”林鸢茵憋红了脸道。星晨只好停止跟老师的争论,扶她出去道:“我还没闻到其他的死灵气息。你放心好了,他会没事的。”林鸢茵摸摸自己的额头:“它还没走,在这里窥伺着,准备杀另外一个人,这里空气好闷,就象暴风雨的前夕。它居然在我们面前杀人,星晨,那是对我们的挑衅,对我们的挑衅……”说到这里,林鸢茵的眼圈不禁又红了,星晨眼里闪过一道诡秘的光芒,他微微张开嘴,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默不作声的看着林鸢茵。

    林鸢茵挣扎着走了几步,怔怔的看着偌大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我们就一个篮球……”梁诚余那天真的笑容彷佛还活生生的伫立在眼前,那么蓬勃的青春,一瞬间被黑暗残酷的夺去,不留下一丝可以留念的痕迹。尸骨无存,是对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最大的心痛,最摧毁人心的损伤。“是不是如果不能找它出来,就会继续有人死?”林鸢茵突然问了没头没脑的一句,星晨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回答了这个白痴问题:“当然,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找它出来……”林鸢茵打断他,缓缓地低吟道:“苦海无涯,普救众生。佛祖教过我们,要想救得众生,就必须有舍生取义的信念和以命渡人的决心。所谓心无挂碍,遍历红尘。生死有道,彼岸在即。”

    林鸢茵说的星晨一句都听不懂,星晨皱着眉道:“你神智开始糊涂了。”林鸢茵微微一笑道:“你才糊涂了。”她突然朝前走了几大步,停住张开双臂道:“星晨,你知道吗?彼岸有一种花,叫曼珠沙华,那是到达极乐的人,到达真正彼岸的人才能有福气看得到的。因为它是用那些人残余的生命精气凝聚而成的精华,它是开在死亡河畔的生命之花。”星晨一愕,林鸢茵已经紧接着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转世成为一朵曼珠沙华。”林鸢茵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一道淡淡的光晕,那种淡极而盛的光,让星晨不由自主的眯起眼来。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灵媒介质强力?”一直犹豫要不要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的吴刚英注意到林鸢茵身体的变化,早脸色大变道。陈娴忙问道:“什么是灵媒介质强力?”吴刚英道:“灵媒介质在特殊的情感支配下,本身的灵媒能力会突然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能逼迫比他能力低的冤魂厉鬼现出隐藏之地。”陈娴不解的重复道:“特殊的情感支配?”吴刚英道:“她生气了。”话还没说完,篮球场地某个角落里传出了一声嘶哑的怪叫,随后一道诡秘的黑影匆匆从吴刚英眼前闪过。“追!”吴刚英正想冲出,陈娴紧紧的抓住了他:“你忘了?我们是来监视他们两个的。”吴刚英犹豫道:“可是……那个厉鬼气息不寻常,万一它趁机杀人怎么办?”陈娴不在乎道:“精元失衡反正都是要死人的,何况他们两个会追,我们跟着就是了。”

    果然,星晨和林鸢茵已经紧紧的追了过去。星晨对刚才那一幕大为惊异,他万万没有想到林鸢茵居然拥有这种能力,他现在逐渐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对灵媒介质怀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了。以往看上去那么柔弱的林鸢茵今天居然跑在了他的前面,无论他如何努力去追,都跟她有一步之隔,旁边黑压压的树影在两边飞快的朝后退去,能清晰的听见林鸢茵在前面一呼一吸有规律的喘气声,那并不十分直顺的头发几乎完全飘飞起来,遮住了她的全部肩膀。那一瞬间,星晨有种奇怪的冲动,他想冲到林鸢茵的前面,拦住她,不让她追。想及此,星晨心里暗吃了一惊,不由刹住了脚步,寻思道:奇怪,冲动这种愚蠢的情感怎么也会侵袭到我的身上来了?

    林鸢茵也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得她娇叱一声:“就是这里!”话音刚落,已经把一个包裹状的东西丢到前面茂密的丛林里面。那包裹一撞进去,立刻发出万道白光,光彩夺目,溢彩流离。星晨知道那肯定是法术界的宝物,早精神一振,正待跑前看时,一声嗷叫从丛林里传出,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巨大的物体从他们旁边快速的窜了过来,可以清楚地看见它那一双张着手指的手掌在尾部以上拼命的摇晃。星晨未及回头,林鸢茵的身影也快速反应开始跟着随风而动。
“且慢!”星晨一把拉住正要拼足力追的林鸢茵道:“你这样追是没有用的,它速度无与伦比,我们追了这么久,都很辛苦了。它如果故意要躲避我们,我们这样是绝对无法捉到它的。反正你也伤了它了,今天这笔帐就暂时算了吧。”林鸢茵道:“我跟它的这笔帐可以算了,但是梁诚余的帐我还没有算。”星晨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意气行事,你追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你这样做充其量也只能算梁诚余那笔账,它如果趁我们无头苍蝇乱撞之际,再杀第二个、第三个梁诚余,那么他们的帐呢也打算靠这么一直苦追算回来吗?”林鸢茵一怔,身体已然松弛了下来,低声道:“你说得对。但是想到放纵它势必会多丧失几条人命,我就心里难过。”

    星晨默然半晌,低声道:“回去看看吧。”两人回到湖边,原本四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湖现在已经是灯火通明,很多的学生跑来跑去,好几个老师正在竭力维护现场的秩序:“回去,大家都回去宿舍!”没有人听他们的,那些纯真的脸庞还热切的朝着湖里面张望:“应该救得回来的罢。那么多人都下去了,湖里都是人……”“你也不想想,湖里都是人,怎么还有可能到现在一点发现都没有?照我看,救不了了。”“听说湖里深度只有一米,只能淹得死小孩。”“咦??不是吧?天啊!太恐怖了!”“听说那个溺水的人生前曾经受过恶毒的诅咒,一个老婆婆诅咒的,说他今天一定会死。”人言的纷乱盖住了闻讯赶来的梁诚余的好友悲痛的呼喊声。

    星晨和林鸢茵面面相觑了一眼,星晨道:“这就是传言的由来,以讹传讹,最终发展成为拥有恐怖巨大力量的传说。可想而知,如果今天晚上找不到梁诚余,那么明天校园必将人心大乱!毕竟今天晚上距离电脑室血案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林鸢茵怔怔的看向他:“那如果真的找不到呢?”星晨道:“那么假以时日,这里将崛起跟第九间课室齐名的第二大传说!”林鸢茵倒吸一口冷气,全身力气彷佛蒸发了一般似的:“那……那现在怎么办?”星晨摇摇头道:“没有办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梁诚余,我们根本无从选择究竟下一步是什么。”说着,他开始弯腰除去鞋袜:“算了,我也去湖里找算了。”“星晨,”林鸢茵叫住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梁诚余……”星晨一偏头道:“他骂过我是吧?你以为我星晨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林鸢茵道:“不,我亲眼看着梁诚余在下水之前就已经不正常了,所以绝对不是什么水鬼作祟。我怀疑那个怪物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请你务必小心!”

    星晨愣了一下,眼神突然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柔和,在他偏头过去,风吹拂起飞扬发稍的刹那,林鸢茵分明的看见,这个一直宣称不知笑为何物的男生,一直以冰冷为自己本性的男生,在嘴角边勾勒出一道再真实不过的笑意。

    “这里冤气太重了。”吴刚英看着地上已经断为两截的檀香苦笑道:“我看那个掉下水去的学生八成已经到地府去报道了。”陈娴道:“但是很奇怪,他是在湖里死的,怎么冤气的来源却又在地上?”吴刚英道:“是很奇怪,但这也说明了并非是溺死鬼找替身,而是另有古怪。”说完,突然右手往湖的方向一挥:“红线谜踪!”一道细微的红线从他的手中激射而出,直朝湖里奔去。陈娴知道吴刚英想测冤气到底行径如何,当下屏息静气观察红线的去向。只见红线一头猛扎进水里,半天没有动静,吴刚英“咦”的一声正想说话,红线突然从湖里喷射而出,如同万钧雷电风驰电掣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吴刚英大惊失色,刚来得及把陈娴压倒:“小心!”红线已经从他的头上凌厉的擦过,在他们旁边的树上疯狂的绕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陈娴从地上爬起来慌乱的道:“怎么会这样?红线失灵了?”吴刚英灰头土脸,但是仍掩饰不住面上的惶然:“没理由的,红线失灵最多就是断了或者不动了,它还能保持如此高速的力度足以说明它还在感应冤气。”陈娴反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冤气是从我们脚下传来的?”吴刚英诘问道:“那它干吗不一开始就往地下去?”陈娴立时语塞。吴刚英收起红线忧心忡忡道:“整件事变得越来越不寻常了。怪不得星晨和林鸢茵一直行踪诡秘,说不定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些具体的资料。这使我更怀疑这个校园一定隐藏着什么,存在着什么。”陈娴惊问道:“你说什么?”吴刚英看着远处凝神观望的林鸢茵的背影,一字一句道:“这个校园,或许,还存在着比妖狐更厉害的东西!”

    陈娴“霍”的一声站起:“比妖狐厉害?你疯了,靖河血难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吴刚英猛然回头:“如果星晨就是妖狐,他之所以还不发动第二次血难,就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制约着他,牵制着他,让他还无法成熟。这些都是你说的!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星晨会对这一连串杀人事件频频注意,不正说明了校园里可能存在能克制他的东西吗?”陈娴一愣,她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比妖狐更厉害的……”她慢慢地颓然坐了下去。吴刚英冷冷道:“所以,我们要尽快搞清楚他的目的,从中阻挠,不能让他得逞。”

    慌乱而充满焦虑的一个晚上过去了,很多人都耐不住眼困回去睡觉了,但是更多的人选择留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喧嚷的人少了,走动的人少了,连湖里的很多人都停止了行动,站起腰来呆呆的看着被搅得一团糟的湖面。站在岸上鼓励的人也终于沉默了,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寂静来哀悼这个逝去的生命。“叫警察来的话应该还有可能捞出来吧。”不知道是谁的一句无心话在人群中激起了轩然大波:“对了,警察怎么没有来?他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大家静一静。”一个戴着眼镜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出现了,林鸢茵认得他,那是新任命的教导主任:“考虑到我们学校的声誉,我们没有通知警察。这个同学是自杀死的,没有必要通知……”“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叙述。教导主任捂住右边的脸颊,又惊又怒的看着前面道:“你……”林鸢茵冷冷的道:“比起一个生命的消逝,你挨这一个巴掌还有什么不值得呢。”原本肃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沉积已久的欢呼。“你敢打老师?”教导主任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我要你付出代价!”他扬起巴掌也狠狠的朝林鸢茵扇去。正在这时,一个手臂从半空中伸出,紧紧的有力的抓住了他的虎口,抓得他隐隐生痛。
教导主任骇然道:“你……你放开我。”星晨冷冷的道:“老师,你激怒了我们所有人。”他的眸子里射出一股炽热的怒火,烧得教导主任顾形失色,早“嗯嗯啊啊”失却了正常言语的能力。“我建议立即辞退他。”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人群里有人惊叫一声:“校长!”一个秃着头的小老头走了进来,果然便是校长。教导主任一见是他,整个人都快瘫软下去了:“校长,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学校。”校长鄙夷的看着他:“你该挨这一巴掌。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人命更重要呢。”接着对人群高声道:“我已经打电话叫警察来了,大家少安毋躁。”人群又发出了一阵欢呼。

    林鸢茵欣慰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接连的伤心场景之后,难得有这么一个感人的场景出现。毕竟,人类的良性没有消失,人类守望相助的本性没有泯灭。校长回过头,对还紧紧抓着教导主任的手腕的星晨和颜悦色道:“星晨同学,你放开他罢。交给学校来处理。你们放心,你和林鸢茵的行动都是对的,我们不会追究。”林鸢茵感激道:“谢谢校长关心。”星晨突地冷笑一声:“那好,请校长千万记住今天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话!”说着,狠狠的把教导主任的手往地下一甩,教导主任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星晨?”林鸢茵惊异道,校长微微笑着,厚厚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微弱的亮光。

    警察很快就来了,那高昂又刺耳的警笛声在如今的人们耳里听来,却犹如重新点燃生命之光的天籁之音。看着那些训练有素的人不停地撒网,用着各种各样先进的仪器探测生命的痕迹,已经相信没有任何生还希望的梁诚余很快就找到了。果然,他已经溺水身亡接近4个小时了。尸体并不是在湖里找到的,而是在与湖连通的一个大沟渠的角落里找到的。尸体的面容非常安详,似乎是在平静中死去的,浑不似溺水而死痛苦万分的模样。但是从鼻子里、耳朵里、嘴里还有眼睛里流出的那些肮脏的暗黑色的水迹却无一不提示着溺水而亡的事实。“报告警官,初步报告已经出来了,死者是被大量水草缠住导致手脚弯曲,不能正常伸展,因此溺水而亡的。”“怪不得,我说那一米多的湖怎么能够淹死人呢。”那警官神情严肃的回应道:“那么这件事正式就算完了,看来是一起意外事故。校长,麻烦你跟我们去办完后续的其他手续。”

    “梁诚余……”林鸢茵只来得及悲呼一声,就立时哽咽住了。看见那警官要走,星晨一个箭步跨上,拦住他道:“请问警官,这水草是从哪里来的?这沟渠吗?”警官摇摇头道:“自然是那湖里。如果是在沟渠,他怎么会在湖里就溺水身亡了。”星晨的眸子里亮过一道溢着冷气的寒光:“那谢谢警官。”星晨回身搀住林鸢茵道:“回去罢,他们很快就要把尸体抬走了。”“我不……”想到那一转瞬间一个满面笑容的活人就变成了眼前这具苍白冰凉的尸体,林鸢茵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落差。星晨附在她耳边道:“先走,晚上我们再去偷偷看他的尸体。”林鸢茵身子一震,乖乖的随着星晨走了。

    星晨把林鸢茵带到一个僻静的草地上,让她坐下道:“你先平静平静下吧。”林鸢茵无精打采道:“果然还是死了。感觉我们虽然早早发现了,可是白忙乎了一个晚上。它要杀人的话,我们还是抵挡不住。”星晨正要答话,突然下面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作孽哦,这个校园没法呆了,我要回老家去,我要辞职回老家去!”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头颤巍巍的走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慌无比的神色。

    两人对望一眼,星晨道:“问问去。”两人跳下草地,拦住那个老头的去路,林鸢茵柔声道:“老爷爷,你刚才说校园里住不了了,是怎么回事啊?”那老头看了星晨和林鸢茵一眼,见是学生模样,就毫无顾忌道:“这话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别跟你们那些混帐老师说。湖里死人了,知道么?”林鸢茵想起梁诚余,心里一阵不舒服,勉强点点头,老头道:“知道怎么死的么?”星晨接口道:“被溺死的。”老头道:“废话!我是问怎么会溺死的,湖里才多深,按正常的情况能溺死么?”星晨道:“被水草缠住动弹不得……”老头连连叹气道:“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了。”

    林鸢茵惊奇道:“水草这里有什么不对么?”老头老泪纵横道:“哪里会有什么水草?我在湖里是专门负责种莲藕的,捞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一根水草。那是因为有东西作祟,害死了那个学生。可怜哟,学校无法无天,不把学生的命当一回事。”两人听得脸色都变白了,林鸢茵更是感到一股凉凉的寒气在全身上下不断地游走。那老头还在自顾摇头:“住不下去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再这样下去,说不走哪一天我也会死在湖里的。对了,你们发现没有?湖里淹死人的地方,还有昨天死了四个人的地方,它们到教学大楼的距离都是一样的。”两人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第九间课室?!”

    那老头惊奇道:“你们知道啊?知道了还不走哇。那间鬼教室听说是阎王爷开的,十几年前我以为被镇住了,谁知道还是出来害人了。走吧,走吧,这个学校就快不能住人了。”颤抖的语音伴随着同样颤抖的步伐在这幽静地林间小道中回荡。林鸢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是跟第九间课室有联系!果然一切都是那间课室一手策划的。”星晨道:“别妄下断论,或许只是巧合。”林鸢茵道:“可是那水草是古怪的,这点是确定的。”“对了,水草。”星晨想起这点,赶紧跑向湖边,一边招呼林鸢茵道:“快,我们去看看,那水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人跑回湖边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运走了,所幸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水草。星晨小心的用树枝挑起几根,装到塑料袋里,对林鸢茵道:“走,去实验室。”林鸢茵立刻明白了他的含义:“你怀疑这不是水草?”星晨道:“如果那老头说的话是正确的,湖里从来就没有水草的痕迹的话,那么出现在梁诚余身上的,缠绕他不能动弹而最终致死的究竟是不是水草,就很难说了。”

    实验室里,星晨紧张的在显微镜下观看水草的切片,林鸢茵靠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外面,她在想那间恐怖的课室,在想梁诚余死之前那个奇怪的笑容。对了,笑容,笑容……林鸢茵一拍脑袋,天啊,自己怎么会这么笨,连这点简单的联系都没想到。无论是什么厉鬼冤魂杀人,被杀的人都是痛苦的,就算被迷惑心智,眼睛也不会这么炯炯有神,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拥有神秘未知力量的第九间课室,迄今为止,也只有第九间课室做的到。这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范围已经不仅仅限于到达那间课室的附近,不,甚至已经不限于教学大楼了。莫非第九间课室在这段期间力量突然高飞猛进了?
“林鸢茵,给我拿硫酸来。”星晨满头大汗的喊道。林鸢茵依言去拿,“不,不,要那种强的硫酸,算了,你干脆调配点王水来好了。”星晨一看硫酸的浓度,立刻不满的咕哝道。“王水?”林鸢茵一个激灵:“你找到了什么?”星晨催促道:“快,快,你不给王水给我,我什么也找不出。”林鸢茵只好调配了一瓶王水给他。星晨重新又全神贯注的朝显微镜看去了。林鸢茵靠着窗户继续想事情,那老头看样子不象是读过书的人,他能够注意到湖还有电脑室跟第九间课室有联系,一定是因为这两个地方以前也出过事才对。而且他说,以为十几年前被镇住了,说明曾经有一段时间第九间课室并没有出来作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九间课室的力量突然变得强大就不难解释了。因为它曾经被封印过,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封印破裂,它也慢慢恢复它本来的力量了。只是若这样,我们跟第九间课室斗岂非一点胜算都没有?嗯,不对,那老头说,两个地方跟教学大楼的距离完全一样,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一样。“距离完全一样……距离……一样……距离都一样……”林鸢茵喃喃自语道,苦苦的搜索着这句话带给她的奇怪感觉是什么。

    突然,林鸢茵全身一个战栗,距离完全一样,距离都一样,她竟然到现在才看出来,这句话包含着一条最重要最事关全局的重大线索!林鸢茵欣喜若狂的朝星晨跑去:“星晨,我发现了……”谁知道星晨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放下显微镜,朝林鸢茵叫道:“鸢茵,我发现了……”两人同时愣住了。星晨的发问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寂静:“你啥都没做,怎么突然又发现了什么呢?”林鸢茵含笑道:“我手上没做,可是脑子在拼命做呢。”星晨道:“好吧,你先说,你发现了什么?”林鸢茵满脸喜悦之情道:“纯属偶然。星晨,说出来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发现了第九间课室解谜的重要线索!”星晨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什么线索?!”

    “刚才那老头说,发现两个死人的地方跟第九间课室所在地教学大楼的距离都一样。”“是啊,”星晨茫然道:“这有什么不对?”林鸢茵提示道:“距离都一样,这就是非常关键的五个字。你想一想,有什么东西是距离都一样的呢?”星晨这下子可是真的跳起来了:“圆破万物成!是那枚铜片!”“没有错。”林鸢茵欣喜道:“那老头能够注意到这些,肯定说明这些地方以前也出过事的。学校里的邪地其实都是已经固定下来的,它们在铜片上肯定会有所对应。只要破解了铜片之谜,相信离杨淙姐姐和洪京发现真相的地方就不远了。”

    星晨感叹道:“天意啊天意,看来没白遇到这个老头,怀疑是上天专门派来给我们指一条明路的。”林鸢茵抿嘴笑道:“你的发现又是什么?”星晨拿出切片道:“虽然我的发现没有你的那么惊世骇俗,但是要吓你一跳还是不难的。”林鸢茵道:“那你估计又想错了。从那老头说湖里从来没出现过水草那句话开始,我就已经料到了,这些肯定不是水草!”星晨点点头道:“可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林鸢茵有点犹豫,凑前看了看,见那“水草”有点弯折,略显干枯,呈一种暗褐色,摇了摇头。星晨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之后也自己吓一跳。这些是人的头发!”

    人的头发?林鸢茵吓得倒退两步,语音不清晰道:“你……你确定吗?”星晨道:“确定。不过这头发很奇怪,你也看到了,看上去并不象头发。这是因为它只有一半的成分是头发,还有一半全部是碳分子。”林鸢茵惊叫道:“鳞片?”星晨点点头:“跟鳞片一样。这个头发同样受到了未知的腐蚀,变成今天这个怪模样。”“不是不是,”林鸢茵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说话:“你刚才说,这是人的头发?人的?”星晨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林鸢茵道:“你说那怪物是人??”星晨道:“我不知道怎么判定。你从鳞片判定它是蛇,从头发判定它是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掉些别的东西出来又推翻了。总之,这个怪物目前还不能简单的归到哪个种类里面去。”

    林鸢茵道:“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校园里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怪物?”星晨沉声道:“如果它杀人的地方被证明跟第九间课室有关系的话,那么它很显然也是第九间课室造出来的工具。”林鸢茵喃喃道:“能让人露出诡异的笑容,能让人有如此亢奋的状态,能让人感觉到死亡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还能造出一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怪物来四处杀人,星晨,你当初警告我不要小看这个传说的时候,可曾想到传说的力量会有这么强大而可怕?”星晨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你退缩了?”“不,”林鸢茵慢慢地坐回到窗台上:“传说再可怕,它总归只有一个,可是人有很多个,只要人团结对敌的求生本能没有消灭,那么总有胜利的希望。星晨,我不是跟你联合起来了那么久吗?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联合在一起的。”

    “我们?”星晨背过脸去,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淡淡的出现在他的脸上。林鸢茵,你不知道吗?人类注定是要失败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早晚而已。

    吴刚英和陈娴在实验室外面等得呵欠连天。陈娴道:“他们拿了一扎水草进去不知道干什么弄了这么久。吴师兄,我看我们守在这里也没有发现了,不如撤退吧。”吴刚英踌躇了一会:“也好。但是这样下去我们不知道他们追查什么,始终都是处于下风的。终久要想出一个法子来,否则等第二个靖河血难发生了都不知道。”陈娴惊道:“难道吴师兄你想当面跟星晨对峙,逼林鸢茵说出一切?”吴刚英冷道:“必要时候也只有这样做。你我都知道妖狐的重要性,我不能给落伽山抹黑。”

    已经整整一天没睡过了,再加上几乎滴水不沾,林鸢茵觉得头有点眩晕:“星晨,等下还要去哪?”星晨注意到了她嘴唇干枯,脸色苍白,道:“你快支撑不住了,还能去哪?你喝点水,先睡一下吧。醒来后我们吃点东西,估计今天晚上也是没觉睡了。”林鸢茵立时身体一倒,像个小孩似的把身子蜷缩起来,熟熟的睡着了。

    窗户外面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过,星晨见林鸢茵已经毫无知觉,遂走出门外低声道:“出来吧,找我干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墙角背后传出:“主上,最新消息,在旁边的一个城镇的荒郊,发现了大批狐狸的尸体,相信是有多名法术界高手潜了进来。我们是不是要采取什么行动?”星晨沉默片刻,道:“不用理会,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那声音不安道:“主上,这样似乎不妥吧?任由法术界的人任意妄为……”星晨打断道:“那你想要有什么行动?在没有破解第九间课室之谜之前,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行动。狐狸多得是呢,让他们杀,杀上一个月都未必杀得完。”那声音稍有迟滞:“……是,谨遵主上之命。”

    见星晨没有话说,那声音道:“那主上,我们告退了。”“且慢!”星晨突然出声道:“我想起一件事了,终南山和五台山目前有没有什么动作?”“没有,两派都安静得很。”星晨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发出灼人的光亮:“我要你派专门人手日夜监视两派动静,如果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必须向我回报。”“是……”“还有,派多点人手去,免得给那两派的人发现都杀光了。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掌握他们的动静。”“是!”
星晨回身走入房内,林鸢茵睡得正熟,脸蛋上还有一点甜甜的笑意。星晨来到洗手池旁边,将出水口堵上,放了慢慢一池水,轻轻用手掌抹过水面,一点荧荧闪闪的光芒过后,水面上渐渐出现了一处庄严巍峨的朱红色大门,上面两个巨大的雕着上古神兽的铜圈特别的显眼。大门紧闭着,四周没有任何人,只有偶尔从树枝上掉落的白雪覆盖在洁净的石阶上。星晨凝神看了一会,用手覆盖在水面上,用力缓缓地压了下去,只见大门“吱呀”一声也紧跟着颤动了一下,随即慢慢地露出一道光亮的缝隙。星晨正待继续用力,突然从缝隙中射出一道金光,直射星晨的手心,水池里面的水立即激烈的震荡起来,跳出的水花溅了星晨一身。星晨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繁乱的波纹过后,水面渐渐归于平静,只是大门的影像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紫金钵……”星晨无奈的自语道:“真是个棘手的家伙。”

    在跟周公打牌连赢三十六场之后,林鸢茵终于醒了,只不过不是自愿醒的,是被饿醒的。睁开眼一看,星晨正在她对面的桌子上打盹呢。林鸢茵一看钟表,吓了一跳,她居然从上午十点一路睡到了晚上九点,她赶紧跑过去,心急火燎地摇醒星晨道:“晚了晚了,还不快点起来?”星晨睡眼惺忪道:“什么晚了?对面图书馆还有灯呢,等睡到灯灭了再走。”林鸢茵道:“不用预留时间吃饭啊。还有路程的时间呢,去到那里就差不多了,快点起来啦!”说着一阵猛摇,星晨只好起身,打着呵欠道:“干吗吃饭要预留时间?直接买个面包边看边啃就是了。”林鸢茵恶心道:“看着尸体吃东西,我可做不来。”

    两人找了一家小菜馆狼吞虎咽十分钟后结束,匆匆来到街道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非常热情的道:“哟,两位是约会吧?呵呵,不如我推荐几个地方,保准气氛浪漫到你们马上可以私订终身……”星晨言简意赅的打断他的叙述道:“去殡仪馆。”“殡……”司机即时语塞。林鸢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去殡仪馆啊,没听到吗?”

    白天的殡仪馆本来就很少人,夜晚的时间更是寂静到让人觉得老是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没有人值班,也没有人在里面走动,正如那三个字所言,这是死人在活人世界里面的最后一个禁地。司机接了钱也不数,直接慌慌张张的开走了。他甚至有点怀疑那两个不是人。星晨看了看大门旁边,那里有一个铁皮屋,黑着灯,林鸢茵问道:“有问题吗?”星晨道:“没有,你先进去罢。我要小解。”听完这话,林鸢茵立刻脸上飞红,这种话从温文的星晨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形象的破灭:“你……你怎么这样?我一直以为你还很有修养的。”星晨道:“人有三急,。难道有修养的人就不用解决?”林鸢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快点去。”星晨转身往铁皮屋那边走去,一边道:“我觉得象林小姐这样大家闺秀应该会主动走远点的。”林鸢茵跺跺脚,走进去了。

    星晨来到铁皮屋面前,眼眸里蓦地闪过一道蓝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隐藏在这里吗?”铁皮屋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鬓发凌乱的老人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衣衫褴褛,可是手中却拿着一个奇怪的棍子。他一见到星晨,立刻眼里射出愤怒和仇恨的眼光:“狂魔!你杀死我的妻子和女儿,还用诡计把我困在地狱十八层。你没想到我还会上来吧?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在你没有死之前,我是不会甘心下去的。”星晨用嘲谑的眼光看着他:“作为曾经最厉害的第一高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实力,地狱困不住你。不过困你的诡计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因为我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置你于死地!顺我着昌,逆我者亡,这是我很早就跟你说过的。”

    老人仰天长笑道:“可是你不敢杀,他们不让你杀我,因为我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里,现在只有我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里。星晨,我知道你是多么地想得到那个东西,为了这个东西,你不惜一切手段,杀了成千上百的子民们。他们的生命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垃圾!”星晨愠怒的眼光冷峻的扫过那个老人的身上:“那个东西你并不能使用,为什么你宁愿我杀光你全家你都不愿说出来?”老人似悲似笑的道:“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星晨,你的法力已经足够强大了,已经足够无敌了,为什么还要追求那么奢侈的东西。那个东西是不祥之物,我曾经亲眼看到它的面世,带来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它会杀光一切生灵和死灵的!它应该永远被封存!”

    星晨眉毛一扬:“追求?这是追求么?这是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配使用这个东西。既然你还没有醒悟,那么继续下去受苦吧。”老人狂笑道:“上次我是被你们暗算,才会着了道。你既然承认我是第一高手,就知道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少走点路,旁边的殡仪馆就是你永远的家!”说这话的当口,那个老人突然使出了闪电般的一击,也没见他的脚步怎么挪动,那根棍子已经如同离弦之箭猛射而出,刹那化为精光,在星晨的身上穿胸而过。星晨微微一偏头,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眼里一道亮光划过,转瞬已是碧蓝得如同圣洁的宝石般的颜色。只听得他一字一句的道:“对我这样无礼的,你是第一个。”

    老人骇然倒退了几步,指着星晨颤声道:“你……你怎么还活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除了那个东西,现在我手上的蕲玉杖已经是最厉害的法宝了,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星晨冷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缓缓伸出了右手。瞬时,老人睁大了眼睛,大大的眼珠子外凸着,书写着无边无尽的惊诧和恐惧:“我知道了,难道说你并不是……他们真的用了那个方法,他们真的用了那个方法?!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其实是……星晨,你是恶魔,是血的恶魔!”老人身边的空气开始剧烈的扭曲,老人发出接连不断的惨叫,同时,地上慢慢裂开一个大洞,将老人渐渐地拖了下去。

    星晨的眼睛又恢复了黑色,他看着痛喊和挣扎着的老人,缓缓道:“你不必感到后悔,因为小看我的不止你一个。你什么时候醒悟了,就自己爬上来吧。”老人的五官已经几乎扭曲到一起了,他放肆地笑着,彷佛那种撕裂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意味着痛苦:“星晨,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你以为全天下唯你为尊,哈哈哈,你错了。他们最后不会容得下你的!真正的王者其实在你的背后!他们会……”老人整个被拖到了地底下,地上的洞慢慢变小,直至完全消失。

    星晨白了一眼地上:“冥顽不灵的老家伙。”后面传来声音:“主上,我们已经设置了屏障,里面那小妞不会听见外面的声音。”星晨略微点了一点头:“给我捎话给冥界使者,叫他好生看管着点。整整十八层把关也这么容易上得来?还有,多用酷刑,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让他没有一天能好过。”那声音打了一个颤:“可是,主上,他是个硬骨头,不会说的。”星晨道:“不会说我自己去找。这是杀鸡儆猴,让他们所有的人知道,就算灭绝六亲,也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林鸢茵在馆里已经战战兢兢,快站不住脚了。如果不是为了查明同学的死因,打死她都不会在晚上来这种地方。对于灵媒介质来说,来到冤魂聚集地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在那个花圃里面坐着一个已经头开脑绽的人,看样子是因车祸而死的,整个脸部都裂了开来,脑袋一片血肉模糊,他膝盖上堆着一堆碎肉,他正努力把那些碎肉往自己脸上贴,想补回整个脑袋。林鸢茵使劲的吞下一口气,赶紧转向另外一边,却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辨的小女孩,全身焦黑,估计是火灾中死亡的,正使劲从自己的大腿上扯下一些焦黑的皮肉。林鸢茵赶紧闭上眼睛,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一个没有头颅的躯体正在踢自己的头当球玩。后面还有很多影影幢幢的东西在缓慢地移动着。林鸢茵拼命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可是身体偏偏不争气的在微微颤抖。

    好容易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林鸢茵立即冲上前把身体紧紧靠在星晨身上:“你掉坑里去了啊?小解了五分钟??”星晨道:“临时变大解了。你干吗这么唇青齿白的?”林鸢茵颤抖道:“这里好多死灵啊,好多好恐怖。”星晨道:“你作为灵媒介质,这种事应该见多了。”林鸢茵道:“但是这么集中的从来没试过,我也不是怕,是很不舒服。灵媒介质对这些气息最敏感的了。”星晨道:“我真希望在放梁诚余的房间里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来到事先打探好的暂时存放梁诚余的房间。尸体都被保存在一个个严密的冷柜里。星晨用力把那个冷柜拉出,一个白布覆盖的物体顿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星晨动手就去揭白布,林鸢茵赶忙转身,同时长吸了一口气:“怎……怎么样?”星晨看着尸体答道:“皮肤因为被水泡的太久了,浮肿得很严重,但是表情还是很安详的,你转过头来看一看。”林鸢茵只好转过身来,一副脸色死灰惨白的面孔霎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梁诚余的脖子上还围着一些残留的“水草”。林鸢茵道:“奇怪,溺水的人应该七窍流血的,怎么他没有这个症状呢?”

    星晨道:“我们来看尸体就是为了推翻溺水这个事实的。从任何角度都讲不通,溺水的人会死得那么安详,就算心智被迷惑了,当大量的水灌入内脏里面,五官也会变形。而他至今还保存这么好的面容,足可见溺水之前他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死了。可是奇怪,为什么身上会一点伤痕都没有呢?”星晨开始细细打量着尸体的每一个部分,林鸢茵只是呆呆的看着梁诚余惨白的面容。死前那个古怪的笑容至今还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中,还有临沉入水中的那个手势。对了,手势?林鸢茵赶紧朝他的手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林鸢茵差点叫了出来。梁诚余的右手奇迹般的还保持着那个奇怪的手势!

    “星晨,你过来看这个手势!梁诚余一直保持着它!”星晨赶紧过来看:“就是你说的生前的那个手势?”林鸢茵激动的道:“对,无论他是溺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死的,按常理是绝对不可能保持到死后的!那是梁诚余的死灵故意留给我们的提示!他的心智还没有最后泯灭!”星晨疑惑道:“死灵的提示?你的意思是梁诚余的死灵还留在这个躯体的旁边?”林鸢茵拼命点头道:“肯定是!”说完自顾自在房间里面大喊起来:“梁诚余,你出来,你快点出来,我可以看见你,真的,可以看见你。告诉我们你有什么冤屈,我们会帮你的!”星晨赶紧一把掩住她的口道:“你想引来管理人员啊?梁诚余既然死得这么古怪,那么他的死灵肯定也没法那么容易出来的,否则也不用留提示给我们了。还是猜猜他的用意吧。”

    两个人开始认真观察梁诚余的手势,只见四个手指弯曲着,中指跟大拇指的指尖顶在一起,从侧面上看就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很明显,梁诚余想暗示他的死跟一个圆形的东西有关。星晨皱眉道:“怎么又是跟圆形有关?”林鸢茵叫道:“难道他指的是那枚铜片?”星晨断然道:“不可能,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他根本连传说的内容都没听过,怎么会知道铜片的事情?”林鸢茵泄气道:“那还有什么圆形?”星晨回忆道:“当时他过来是要捞篮球的,对了,篮球,篮球不就是圆形的吗?”林鸢茵道:“也不可能。”星晨道:“你怎么知道?”林鸢茵肯定的道:“我也曾经疑心过那个篮球,捞上来曾经仔细看了一看,什么也没发现。而且篮球的质地坚硬,梁诚余在短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有方法留下提示。”

    一个个的设想被推翻,两人顿时陷入了困境。星晨无奈的道:“难道跟尸体有关?尸体上圆形的东西?”此话一出,两个人全身一凛,纷纷转头朝梁诚余的脑袋望去。梁诚余安详地闭着眼睛,虽然浮肿而苍白,但是表情仍然栩栩如生,彷佛还要向林鸢茵展现他的最后一个笑容。“我们只有一个篮球,所以一定要捞起来的呀。”梁诚余那灿烂的笑容在林鸢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是那么地清晰又是那么地冲击强烈。就在那一瞬间,林鸢茵终于发现了,发现了那天为什么梁诚余跳下湖之后,自己会感到不对劲,因为自己大脑的直觉其实已经告诉她那天的情景存在着一个最大的异数!林鸢茵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梁诚余的笑容……他真正要向我示警的不是手势,是笑容!他那个手势是为了提醒我注意他的笑容!”

    没有亲眼看到梁诚余死亡的星晨听得莫名其妙:“注意他的笑容?他的笑容的确是很古怪,但是注意到这点又能代表什么呢?”“不是,”林鸢茵紧紧抓住星晨的手道:“我指的不是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古怪,而是笑的方式很古怪。”星晨一头雾水道:“笑的方式?”林鸢茵道:“星晨,你笑一个来看看。我们作一个对比,你就很容易知道了。”星晨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不会笑。你干吗不笑?”林鸢茵只好道:“梁诚余平实虽然风风火火,可是论性格,他跟你有点相像,都不是很爱笑。这种不爱笑的人平时如果笑,也只会露出一排牙齿,不,或者这样说,一般人在笑着说话的时候,都会只露出一排牙齿。可是那天的梁诚余,从始至终,他都是露着两排牙齿跟我说话的!”

    星晨矍然道:“在他的牙齿里?”他快步上前,撬开梁诚余紧闭的嘴。一股肮脏散发着臭味的黑水立刻流了下来。星晨已经叫了起来:“果然在这里!”他从梁诚余的牙齿缝中拈出一根长长的黑色的线体物质。林鸢茵一眼就认了出来:“水草!”星晨道:“等等,这根水草跟我们找到的水草有点不一样。”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从实验室里带回来的样本,对林鸢茵道:“你凑前看看。”林鸢茵凑前一看,果然,星晨手里拈着的那根并没有象那些一团的那样,干枯而曲折,甚至有些叉裂。它黑色而具有光泽,呈自然的弯曲,用手去拉了一拉,还有弹性。林鸢茵惊诧道:“这是……”星晨缓缓道:“真正的人的头发。”
林鸢茵睁大了双眼,全身一股热血在四肢中踊跃冲跑着:“梁诚余要告诉我们的,杀死他的凶手是个人!”星晨缓缓地接道:“更精确的说,那个蛇鳞的主人,这些水草的主人,电脑室命案的凶手,那个我们至今无法归为哪一个种类的怪物,真正的身份是人类!”怎么会?林鸢茵掩住了嘴,瞬间倒退了一步,她一直都以为是蛇妖和其他种族的结合,没想到……

    “呼呼……”尸体上突然传来怪声。两人悚然转身时,却见梁诚余原本紧闭的嘴唇正在慢慢地松弛下来,眼皮也渐渐地放松到自然的状态,然后,突然的,从梁诚余的鼻子里,眼里,耳朵里,嘴里,分别流出了粘稠的鲜血。七窍流血!梁诚余到这个时刻才终于回复到溺水死后应有的状态!林鸢茵忍不住痛哭失声:“梁诚余,我就知道你还没走的,你不甘心这样走的。你一直就留在你的身体旁边,你要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对不起……”

    “我们只有一个篮球啊……”停尸房的门口传来若有若无缥缈的声音。两人急忙转头时,梁诚余半透明的身影微笑着立在墙边,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湿漉漉的篮球。他的表情就如同之前尸体上的一样那么安详,只不过,那是真正的安详。梁诚余朝两人微微弯了一个腰,转身朝门外飘去。“梁诚余——”星晨连忙拦住要追出去的林鸢茵:“让他去罢。他是已经跟我们两个世界的人了。他能去轮回是他的福分,死灵留在人界是很痛苦的。希望他来世能有不会再有一个夭折的命运了。”

    走出殡仪馆门口,两人才发现无法回去。这里鲜少有车经过,附近又荒凉一片,几十里内没有一户人家。星晨道:“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等到天亮了,你怕么?”林鸢茵摇了摇头,哀伤的神色还没有完全消褪。星晨领着林鸢茵来到一处稍微干净的石凳边,坐下道:“休息一下吧。我们回去还有很多的事要做。现在各条线都清清楚楚了,只要再破解了铜片,想必我们就能见到神秘的第九间课室了。”林鸢茵依言坐到他的身边道:“我好累,能借你的肩膀给我靠靠吗?”星晨眼波一闪,张口想要说什么,突然又停住了,片刻,道:“靠吧。”

    林鸢茵伏在星晨的肩膀上,眼睛渐渐地合到只剩一条缝:“星晨,我不仅是人累了,心也累了。你一直坚信我们能找到第九间课室,可是找到了我们能打赢它吗?它杀人的能力究竟有多大?这个校园还会有人死吗?还会有人就这样被我眼睁睁的看着死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人的生命得来是多么地不容易啊。”星晨道:“一件事情,如果从来都不去尝试,那么你永远无法知道你自己的胜算是几分。既然我们都已经不畏惧死亡了,那么就不要去质疑现在走的这条路。你累了,睡一下吧。”林鸢茵的嘴角边出现了一抹舒服的笑容:“星晨,我以前对你很不服气,事事都跟你斗气。可是,现在,说实在的,我有点佩服你了。尽管我树立了慈悲救人的信念,但是在重重而来的谜题面前,我还是会害怕,会动摇,会怀疑。不象你,从来都那么坚定,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星晨道:“只是有点佩服吗?”林鸢茵开心的笑了:“现在似乎想斗气的人变成了你呢。”她突然做了一个星晨意想不到的动作,用两只手紧紧的环抱住了星晨的手臂,将头枕靠在肩膀上,甜甜的熟睡着了。

    星晨看着林鸢茵怔了半晌,伸出还没被靠的另外一只手,想去推开林鸢茵。可是那只手最终在半空中停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停下来的那只手,半晌,轻叹一口气将它放下。“我从来没有对谁心软过,除了你,林鸢茵。”星晨在心里暗暗的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不明白。可是我很清楚一件事,正是因为我对你频频的心软,所以,等第九间课室的事一完,我一定会杀掉你。要成为这个天下的王者,心软这些脆弱的情感绝对不能出现在我的身上。”旁边,林鸢茵静静地安睡着,星晨可以听见那平缓而均匀的心跳。

    一声轻微的响声从窗外闪过,陈娴心神一凛,忙轻手轻脚开了宿舍门,来到外墙边,见值班的人没有发觉,身形一动,已经飞过了墙头,落在外面。陈娴飞奔着来到操场外侧的一个巷道里,一个身着灰白长袍的人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陈娴赶紧拜伏下去:“师父亲自来了,弟子没能迎接,罪过。”那人回过头来,竟是一个瘦削的尼姑。她看了一眼陈娴,尖声道:“我亲自来?你以为我想亲自来?我是不得已而来的。你看你,办事办成了什么样子?!那个东西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有了它我们门派才能发扬光大,才有可能成为法术界第一大派,可是你这几天根本毫无动作,你怎么解释?”

    陈娴头上冒出了汗珠:“弟子罪该万死,但是,师父应该知道,佛家第一弟子的有力人选,落伽山的弟子吴刚英也潜入了这所学校。弟子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能伺机而动。”那老尼尖笑道:“落伽山?那个老道也想分一杯羹吗?吴刚英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弟子而已。既然如此,就让我先了结了他,免得坏了大事。”“师父!!”陈娴大惊,赶紧一把抱住那老尼的腿,老尼大怒道:“你做什么?”陈娴喘息道:“请师父三思,师父要杀吴刚英易如反掌,但是这样落伽山势必跟我们结仇。现在敌方形势未明,不宜再结仇敌。而且吴刚英在这里,也可以牵制妖狐,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待时机成熟,师父再杀不成。”老尼想了片刻,点头道:“也好,反正那东西如果出现了,我们也是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那你快点行事吧,我先走了。”说着,又冷笑了一声道:“我希望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心为我们峨嵋派着想的,而不是为了开脱吴刚英那小子。”陈娴忙叩下头去:“弟子一直谨记师父教导,绝不敢动情。请师父先回去等候佳音。”
见师父的身影远去,陈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一个翻身进了操场,却不料刚好落在一个人的面前。陈娴大惊之下,差点叫出声来。那人竟是吴刚英!“你……”陈娴骇然无比,难道他听到了自己跟师父的对话?吴刚英却并未有怒容,只是疑惑的看着她道:“你到这里干什么?我找了你半天你知道么?幸好我会跟踪术,跟到操场来了。深更半夜你翻出操场干什么?”“啊……”陈娴这才醒悟过来:“我……我刚才是感应到一个厉鬼的气息飘过,我怀疑是不是跟校园连环杀人案有关,就出去看了看,发现只是过路的。吴师兄找我有什么紧急事吗?”吴刚英的脸色明显很难看:“星晨和林鸢茵出去了快一晚上没回来,你知道吗?”陈娴惊问道:“他们去哪里了?”吴刚英沉着脸道:“不知道。我竟不知道他们这么拼命,连觉都不用睡,接连的去调查。恐怕他们调查着的事情真的非比寻常,我们要是还这么跟踪,可能要尽丧先机了。”陈娴睁大了眼睛道:“难道吴师兄你要……”吴刚英一拳捶在墙壁上:“我要亮牌了!我不能让鸢儿再呆在那个鬼人的身边,我更要看看我和他究竟哪个才是胜者!”

    陈娴早料到两人会有对决的一天,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吴师兄,你可想清楚了?”吴刚英沉声道:“清楚了。你不是也很想知道星晨的实力吗?趁他能力没有完全解放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吧。除掉妖狐也是为人界作一大贡献了。”陈娴幽幽的叹了一声:“何必呢?吴大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你紧张的,你在乎的,你关心的,只有林鸢茵对不对?你不能忍受她的变心,你不能忍受这段感情的终结。”吴刚英身子微微震了一震,回过头去沉默不语。陈娴淡淡一笑道:“你就说出来又何妨,我不会笑你的。因为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反应,这是一个男人捍卫尊严的战斗。”吴刚英跺跺脚,直接走了,似乎是不好意思再面对陈娴说什么。

    天上突然下起了绵绵的小雨,细细的针丝无孔不入的钻入到人的衣领里,头发里,皮肤里,在没有风的夜晚,那是一种如何另类的清凉和幽寂。“吴大哥,你放心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我也相信,林鸢茵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来的。”看着那个独行的背影,陈娴喃喃的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湿满襟。

    一直到上午8点,疲惫的两人才回到学校。林鸢茵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昨天才发觉,原来星大帅哥的肩膀真的要比枕头还好用呢。”星晨斜睨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期望多一点去到殡仪馆的机会?”林鸢茵吐了吐舌头:“那可不干,可别再死人了。”星晨道:“你回宿舍去吧,我可是整整一宿没睡。”林鸢茵笑道:“我也不是白睡的。你去休息吧,我继续调查。”星晨停住了脚步道:“你调查什么?”林鸢茵道:“我想起来了,湖里我还没看瞬间现场呢。”星晨道:“梁诚余的死因已经很清楚了,你还需要看什么现场?”林鸢茵狡黠的一笑道:“我可没说看杀人的瞬间现场?”星晨心念一动道:“我知道了,你要看下面有没有埋着尸体,对不?”

    果然不出林鸢茵所料,湖里埋着一具缺了头颅和右腿的尸体。星晨沉吟道:“右腿在那所房子那里我们是知道的,现在就剩下头颅了。”林鸢茵道:“头颅的隐藏地点要么等出事了才知道,要么就是我们抢先破解铜片之谜。”星晨道:“如果被你找到了头颅能怎么样?”林鸢茵不解道:“什么怎么样?”星晨道:“我是说就算找齐了尸体的其他部分,能对第九间课室解谜起到什么作用呢?”林鸢茵悠悠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般人死后都会有灵魂存留下来,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死灵,但是被肢解的尸体不同,由于肉体散落在不同的部分,魂魄也相应的不完整,就算你能看到它,感知它,但是它不会说话,没有意识。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受刑的人很多都要求保留全尸的缘故。因为这样他们毕竟还能去轮回,还能认清去黄泉的路。”星晨沉吟道:“你打算叫出那个女孩的魂灵一问?”林鸢茵偏头道:“难道你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星晨道:“不,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危险了。”林鸢茵一愣道:“什么?”星晨道:“因为埋藏尸体的人,知晓第九间课室真相的最后的那个凶手,现在可能已经焦头烂额了。如果我是他,我会投入重兵保护最后一个埋藏尸块的地方。所以,就算我们猜破了铜片之谜,恐怕也不能接近那个地方。”林鸢茵从星晨犹豫的语音中却听出了另外一个含义,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冷颤:“你是说,那个人必定一直都有监视我们的行动。一等我们猜破铜片之谜,他就立刻下手?”星晨淡淡道:“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是我,我就会这样做。”林鸢茵心想:这下子可真的无论如何要找到吴刚英了。

    吴刚英此时也在焦头烂额的找林鸢茵他们。他逛遍了大半个校园,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陈娴出现了。“林鸢茵他们回来了。”吴刚英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在哪里?”陈娴道:“刚进校门口。”吴刚英简短的道个“好”字,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陈娴忙追上去:“吴大哥,你要干什么?”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再去实验室检验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人的头发?”星晨对林鸢茵道。林鸢茵疑惑道:“星晨,你好像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你不困的吗?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星晨道:“要你管。”林鸢茵偏头一笑道:“哟,生气了?我不管你,我去休息了。”当下抽身就往校园里走。其实她挺想跟星晨一起去实验室的,但是想到第九间课室真相临近,危险也逼近,就全身打了个颤,吴刚英也跟她失去联系好久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他。
远远看着星晨也走远了,林鸢茵拐进一条小路,掉了个方向,朝男生宿舍群走过去。正走间,一道人影在她前面轻巧的一晃:“且慢!”林鸢茵大吃一惊:“是谁?”定睛一看,竟是陈娴。林鸢茵现在超级讨厌这个家伙,当下冷冷的看着她道:“你又来干什么?”陈娴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荫荫的绿丛中:“看来林大小姐不太喜欢看到我的出现啊。”林鸢茵不屑道:“那是自然,我还不至于象某些人一样喜欢自取其辱。”陈娴并没有如同林鸢茵想象般勃然大怒,反而还是微微笑着看着她道:“但是这次你恐怕要感谢我了,因为我的出现并不一定都是坏事。”

    林鸢茵厌烦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直接说,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慢慢磨。”陈娴笑道:“没功夫?林大小姐是要去找人吗?”林鸢茵心神一凛道:“你……”陈娴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是来收回我的东西的。”林鸢茵一头雾水道:“你的东西?”陈娴突然喝了一声道:“莲台幻光,回归峨嵋。”林鸢茵随身背着的包里飞出一个亮光闪闪的东西,直接朝陈娴奔去,稳稳当当地停在手上。只在一刻,林鸢茵已然脸色大变:“你是峨嵋中人?”陈娴道:“除了峨嵋中人,你认为还有谁又这份功力召回莲台?”陈娴是法术界中人?饶是林鸢茵反应够快,还是没缓过神来,陈娴已经重新笑容绽开道:“现在,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知道你是来找人的了吧?”“吴刚英?”林鸢茵瞬间恍然大悟:“你和他……他之所以这几天一直不见,是不是你遣走他的?”陈娴笑道:“我哪里有这本事?吴大哥的本领你也是知道的,我自认不是对手。”

    听到陈娴称呼吴刚英为“吴大哥”,林鸢茵心一下凉了一半,跨前一步,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陈娴道:“说!他现在在哪里?”陈娴眼波流转:“难道你不想问问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林鸢茵知道陈娴想挑拨她心神,反而愈加镇定:“你这么想告诉人的话,不妨在校门口贴个告示。你如果不肯说他在哪里的话,那就让开让我过去。”陈娴眼里寒光一闪:“让你过去完全可以。不过我事先告诉你,吴大哥此时并不在宿舍里。现在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你真的很想见他的话,我希望你对我最好温柔一点。”林鸢茵冷笑一声,分寸不让:“你让我求你?没有你我未必找不到他。不要自以为是法术界弟子,就可以在我面前飞扬跋扈的。告诉你!我虽然不是这里面的人,但是见过的世面比你多了。如果你是五台山的何健飞,再用这样口气对我不迟!趁早给我滚开!”说着,林鸢茵已经挤了过去。

    林鸢茵算准陈娴敢突然现身自报身份,还得意了一大通,必定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给她听以资炫耀,否则陈娴心里会老大不痛快。这招激将计果然好用,陈娴马上道:“慢着!恐怕等你找到吴大哥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救了。”林鸢茵心里的石头都快提到了喉咙眼,可是她脚步丝毫没有缓下来,反而还回头嘲笑道:“我好生生在这儿,不用挽救。”陈娴一见自己大快心脾的好时机就快错过,一急,冲口而出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找了吴大哥这么久都找不到吗?不是他碰巧出去了,是他根本就不想见你!林鸢茵你这个贱女人,你非但没有一点廉耻,还敢在这里大声嚷嚷,如果我是你,我就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林鸢茵的脚步猛地停住了:“我的原因?恐怕也离不开你的挑拨离间吧?”陈娴冷笑道:“没有你的变心在先,我就算有如簧之舌能说得动他吗?”“变心?”林鸢茵蓦然回头:“你说什么?什么变心??”陈娴见她终于肯回过头来,心下大喜,矜持道:“我自然是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你如果对我态度好一点,我心情又比较好的话,还是可以说出来给你听的。”林鸢茵呆呆的看着她,半晌,一滴斗大的汗珠顺着耳颊一直流到脖子里,给冰凉的身体带来唯一一股炽热的暖流。变心……星晨……林鸢茵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快速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顿时将陈娴撞了人仰马翻。等到陈娴满脸泥土的爬起来,林鸢茵早就如同离弦之箭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星晨见林鸢茵的身影渐行渐远,手里捏了捏那根头发,转身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刚挪动了一步,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星晨循声回头喝道:“是谁?”话刚说完,一道轻微的风声从自己的脖子的右后方传来,星晨左脚站稳不动,右脚轻灵的一个回旋,瞬间已经将身子扭转了九十度。几乎与转身同一时间,星晨感觉到脖子上有一道冰凉至极的感觉如同矫龙般迅速的轻轻的擦了过去。微微低眼一看,一把闪着茫光,薄如铁刃,却势若惊雷的宝剑正不偏不倚的抵着他脖子处的血脉和气管。剑刃轻触肌肤,那种冰凉的感觉正是由此而来,只要再用一分力,血流想必就要汹涌而出。

    “好身手!”身后传来一人的喝彩声。星晨尽量在保持脖子不动的姿态下朝后方瞄去,只见一个身高约1米78的男生穿着天蓝色的衬衫,浓眉大眼,脸上虽然看上去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那只紧握剑柄青筋突出的拳头已经暴露了他心里即将如同万丈瀑布顷流而下乃至瞬间可以将人扯得粉碎的愤怒。星晨低眼又看了一下剑,不动声色道:“能先告诉我阁下是谁吗?”吴刚英微微一笑道:“恐怕你还未够资格。”星晨又看了一眼他,依然不动声色道:“那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把剑这样放在我的脖子上么?”吴刚英摇摇头头道:“这个你更加没有资格问。”
星晨又用眼光打量了一下他,那眼光彷佛在看着地上一只受伤的小狗般,打量得吴刚英全身不舒服:“既然我没资格知道你是谁,也没资格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么你还亲自跑来对我这个什么资格都没有的人出手,你不觉得很好笑吗?”“闭嘴!”吴刚英的眸子里这才开始迸射出一丝凌厉的光芒,连番多次以言语激将,眼见星晨仍然彷佛没事人似的不躁不怒,想及林鸢茵的行为举止,一直以沉得住气著称的吴刚英也终于浮躁起来:“别人说你怎样怎样优秀,我一直都不相信。看来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儿,能在我宝剑下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个!”星晨淡淡道:“真开心阁下终于有句称赞我的话了。”“可惜,”吴刚英走到星晨的面前,他正正的跟星晨的眼神相对着,眼里的愤怒毫不掩饰的向对方灼烧着:“今天你将在这里烟消云散。”星晨眉毛一扬:“你要杀我?”吴刚英哈哈一笑:“你道我不敢?”星晨冷冷道:“不是不敢,而是还没有资格。”

    吴刚英怒极反笑:“哈哈哈,果然不一般,怪不得我师父一直那么忌惮你。既然我们迟早要在泰山决战,还不如在这里就作一个了结的好。虚名并不是我所向往的,让给你也可以,我今天跟你的决战是为了一件我最重要的最不能失去的东西!”眼见星晨气度不凡,吴刚英心下早就认定了他是何健飞,星晨却一句话都没听懂,只冷冷的“哼”了一声。吴刚英道:“动手吧!凭你的身手,从我这剑下脱身下来应该不难。这场决战我死了也无憾!”星晨的眼里掠过一道蓝光:“如果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吴刚英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星晨道声:“好!”吴刚英只觉眼前一花,宝剑的剑尖刹那已被星晨用两根手指捏住。吴刚英心神大震,连忙手上用力,默念咒语,宝剑光芒大盛,微微晃动,就快从星晨的手中抽出来的刹那,星晨已经冷笑一声,手指用力,猛地用手一拉,吴刚英不留神差点给带了过去,大骇之下,反手就是一剑,星晨低头闪过。吴刚英眼明手快,身未立稳,剑锋已转,瞬时宝剑重新又对准了星晨的喉咙。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正在焦急地呼唤着:“吴刚英,你给我住手!”两人心神一震,各自停下了动作。吴刚英脸色阴晴不定:“她怎么会跑来了??”星晨则轻轻的吁了口气:“这个讨厌的女人……”

    林鸢茵刚好来得及赶上这精彩的一幕,眼见吴刚英剑指星晨,星晨性命危在旦夕,林鸢茵大惊失色道:“吴刚英,你给我放下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吴刚英咬紧牙关哼了一声,宝剑却纹丝不动。这时,林鸢茵做了一个两个人都想不到的举动,她跑到星晨面前,推开星晨,站在他面前,喉咙正正对着宝剑,对吴刚英道:“你若想杀他,就先杀我。”吴刚英脸如死灰,刚才拿的稳稳当当的宝剑现在摇摇欲坠:“你……你竟然这么护着他?”心中一酸,陈娴说的话不幸竟全部成了事实。林鸢茵如何知道吴刚英现在的心情,只是觉得身为一个修炼甚高的佛门弟子,居然可以这么不辨是非,随意以法术欺压他人,简直是无理取闹,虽然心中气急,但看他一脸颓丧的样子,转念几个回合,终是不忍对他开骂,于是转向星晨道:“你没事吧?”

    这句话令吴刚英心中又是一颤,霎时间百感交集,手再也无力拿得住那柄沉重的宝剑,颓然放下垂至地面,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庞已转向另外一方的林鸢茵。那边星晨对这句伤极吴刚英的心的话却毫不领情:“你认为他能让我有事吗?”只要自己迟来一步就有可能命归地府,眼见星晨面对如此情势还是如此自负,林鸢茵不禁抿嘴一笑:“早知道不救你,让你下了黄泉再去看你怎么说。”见两人卿卿我我,根本把自己当透明的人,吴刚英原本只是伤心无奈的情绪立即被油然而生的愤怒和嫉妒充斥了,他重新举起宝剑指着林鸢茵怒气冲冲道:“你若敢再护着他,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林鸢茵猛然回头斥道:“那你试试看!”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让人凛然生怒的气势:“但是先告诉我,你杀我的理由是什么?慈悲为怀的落伽山第一弟子吴——刚——英!”吴刚英登时语塞,的确,要他拿出杀星晨的证据,他一条确切的都拿不出来。林鸢茵的气势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知道,那是无坚不摧的正气。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林鸢茵啊林鸢茵,就算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全都不对,但是我还是要做,因为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风险,不能想象没有你的世界。吴刚英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道,他必须要鼓起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这个自己根本就回答不了的责问:“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我想说,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哪怕你恨我一辈子。”

    林鸢茵的眼睛睁得更加圆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极度的惊诧。她万万没有想到,吴刚英居然说得出这番话来。眼见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男生现在完全象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五官因为愤怒都快扭曲得不成样子了,那个通情达理温和憨厚,那个最痛恨是非不分最爱仗义相救侠士风度,那个遇事从来沉着冷静没有丝毫慌乱心动神摇的吴刚英彷佛完全死去了一样。恨其不争的林鸢茵强压自己心中的怒气,逼迫自己冷静分析目前的局势,看来吴刚英极有可能是受了陈娴的挑唆,相信了变心的传言,现在如果以硬碰硬,以吴刚英的性格保不准会乱来,这样一出事,不要说佛家第一弟子,恐怕连落伽山弟子都做不了了。星晨在后面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林鸢茵的反应,他的眼神让人觉得这件事跟他毫不相干,他只是在幸灾乐祸的观看一场不知如何收场的闹剧。
这边林鸢茵已经想清楚了,她尽力平缓自己的呼吸,控制自己的语速道:“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对你不起所以才这么愤怒?”吴刚英一愣,他没有想到林鸢茵会这么直接的提到这个节骨眼上来,一语道中心坎,吴刚英心中一痛,拼命忍住才没让丢人的泪流下来。见吴刚英没有作声,林鸢茵接着道:“首先,我想先解释一下我刚才的愤怒,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相信我,会这么肯定的质疑我。你曾经说过,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保持沟通,不要因为误解让矛盾越来越大。但是现在你为什么都不愿意听我哪怕是一句话而对我避而不见?其次,我跟星晨联手的确之前一直瞒着你,但这是有原因的。我不想影响你的任务,不想你分心,同时希望自己能从另外一个侧面帮助你。这是我瞒着你的初衷。最后一点,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了,这个学校里面隐藏着很多很深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扑朔迷离却拥有致人死亡的恐怖力量,我希望你能暂时别去考虑之前的心结。我们联手起来,先铲除这一恶患,挽救更多的人命再说。之后我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回答你的一切疑问。刚英,你不要再误入歧途了,你要想起你身为佛家弟子解救苍生的责任。”

    林鸢茵分析的条理清晰,中肯动听,连星晨也开始侧目起来。这下好戏看不成了。星晨心里颇有些惋惜,同时,他也不得不再一次调高对自己这个拍档的评价。孰料吴刚英那边半天没有反应,良久,一丝苦笑出现在他那沧桑了很多的脸上:“如果在今天上午之前你跟我说这番话,也许我会回头。但是现在,无论你说得多么在理,我都无法说服我自己。你说我身为佛家弟子,身负解救苍生的责任,这个我懂,我也明白。可是,佛祖教我们说,要想解救苍生,必先解救自己。我现在连自己都沉沦在苦海里面,对苍生的事有心无力。”林鸢茵吃惊道:“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顾虑,还有什么担心?”吴刚英用剑指着面无表情的星晨道:“鸢茵,如果我是你,我一定选他。他实在太优秀了。你不明白你自己对我有多么重要。星晨,我今天放过你,可是,我不会间断杀你的念头,一直都不会。”

    星晨刚来得及嗤之以鼻了一声,林鸢茵已经气急败坏的叫道:“吴刚英,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完全悖逆了佛门的宗旨,你是以私利在为恶止善!你那么多年来学到的佛门经义,长久以来修炼而成的心中为正的信念都死到哪里去了?!”吴刚英只是凄然的看了二人一眼,掉过头慢慢地走了开去。“吴刚英,你不配做佛门弟子,你不配!!”林鸢茵对着吴刚英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吼道,同时,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素来秉持佛义,敢作敢当的吴哥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风柔柔的吹来,吹拂起了林鸢茵额前缭乱的几缕发丝。林鸢茵怔怔的看着吴刚英离去的方向,神情凄楚,星晨的语音从背后传来:“别再说配不配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宁愿为了你背弃整个佛门。再拿你那些什么佛门经义劝他只是对牛弹琴而已。”林鸢茵摇了摇头,涩声道:“他自小修佛,修了快二十年了,怎么还会这么执迷不悟?难道优秀的男生我就必定爱?难道他认为自己在我心里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星晨道:“女人的心思的确是比较难猜。他那么在乎你,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你……”林鸢茵气鼓鼓的看着他,半晌跺脚道:“我不跟你说。天下的男人一般黑!”说着,也跑开了。

    转眼间,只留下星晨一个人。星晨看着吴刚英远去的方向,嘴角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有意思,落伽山是么?今天你给我的这一剑我会记住,来日,我要落伽山血流成河作为回报。”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道:“主上,终南山有动静了。他们派出了五个人,都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哦?”星晨道:“终南山终于忍不住了?五台山呢?”“没有动静。”星晨疑惑道:“还没动?他们怎么这么静得住阵脚?难道他们不想要那个东西?对了,我让你们查林鸢茵的来历,三天已过,查出来没有?”背后那个显然没想到星晨一直还记着这件事,看着星晨后面对林鸢茵态度转变,有说有笑的,以为这事没有查的必要,就撩开手去了。星晨听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冷笑道:“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查不出来就应该怎么样。”那声音一声哀嚎:“主上饶命!我现在就去查,我现在就……”一道蓝光闪过,背后已经悄无声息,星晨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你跟我那么久,应该知道我的脾性,我从来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你们几个知道该怎么做了?”几个抖抖嗦嗦地声音结结巴巴道:“知……知道,属……属下这就去。”
“姐姐,你临死前那个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能从第九间课室里面出来的话,请你托梦给我好吗?”低低喃喃的声语如同缭绕的烟气缓慢地游走在这间灰暗的小房间里。“我能进来吗?”门口突然伸出了一张怯生生的脸。“林鸢茵?”杨淙惊叫道:“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快点进来吧,外面下雨,小心淋到了。”同时悄悄地把那面小镜子偷偷藏到自己的枕头下面。林鸢茵一脸忧郁的走了进来:“对不起啊,本来你心情一直都不好,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搅你……”话没说完,杨淙已经微笑着道:“这是说哪的话呢?我们是一起战斗的同伴,一起经历着事关生死的劫难,还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的说出来呢?怎么了?是星晨欺负你了吗?”

    林鸢茵无力的摇摇头,她坐下来,断线的泪珠一滴滴的掉落在粗糙的地板上,一直在外表假装坚强的她,在身为同样柔弱同胞的面前,终于展现了心底痛苦的一面。杨淙诧异的看着林鸢茵,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林鸢茵自己说出一切,女性在选择逃避的时候从来不会选择将问题抛下,她们会传承给另外的人,让他们来分享她的痛苦。良久,林鸢茵才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她和吴刚英之间的事情。从两小无猜,从每个星期吵着父母上落伽山探望吴刚英,从大点两人一起抓蛐蛐玩,林鸢茵被蛐蛐咬了手哇哇大哭,吴刚英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怎么哄才好,从经常秉烛夜谈吴刚英传授那些精深的佛经和慈悲为怀的理念给她,从两人一起下山为民降妖捉鬼,拯救无数被侵害腐蚀的生灵死灵,一直讲到现在双眼被愤怒蒙蔽,理智被情感驱使的吴刚英,讲到他没有分辨是非举剑指向无辜的举动,讲着讲着,林鸢茵的泪一直在落,慢慢地,慢慢地,杨淙的脸上也滑落了两滴丰润的泪珠。

    林鸢茵漫长的讲述终于完了,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呢,杨淙,这些事情我只告诉过给你听。如果你是我,应该怎么做?”杨淙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珠,温和地道:“我会怎么做?你问的是如果我遇到吴刚英举剑指向星晨的时候会怎么做,还是吴刚英不听你劝说掉头而去该怎么做?”林鸢茵愣愣地道:“有区别吗?”杨淙道:“当然有。这表明了你对吴刚英的感情到底到了怎么一个地步。首先,你必须作出选择,你对这其中的两个环节,到底哪一个感到后悔了?”林鸢茵认真想了想,道:“第二个。我不懂他怎么不明情理。至于第一个,”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想是人都会下意识这么做的吧?整件事本来就是吴刚英的不对,他还要加害无辜。”“不,”杨淙的声音显得是那么地清脆而坚决:“如果我是深爱着吴刚英的话,在他剑指星晨的那个瞬间,我下意识的举动是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如果他做了错事,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对对我们俩的感情,对我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但是,相反的,你却选择了大多数人不会选择的一条路。”

    林鸢茵睁大了双眼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根本不喜欢吴刚英?不是的……”她急切的想要辩解,却被杨淙打断了话头:“鸢茵,你知道什么叫爱吗?”林鸢茵道:“我对吴刚英那种就是。”杨淙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孩子气呢,我是问具体的感觉。”林鸢茵只好想了一下,努力的总结道:“应该是……很想他,很想见到他,想跟他一起。”杨淙悠悠地问道:“你想不想你的父母?想不想见到他们?想不想跟他们在一起?”林鸢茵哑然无语:“这个……这个不算。”杨淙道:“人世间的情感分为很多种,它们交织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它们每个都令人牵挂,都令人难忘。但是最最刻骨铭心,最最好分辨的,我认为就是爱情了。因为它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跟亲情,友情,跟你说的佛祖的怜悯世人的慈悲之情都有本质的区别。”林鸢茵摇摇头道:“我不懂。”

    杨淙道:“这样来说吧,吴刚英现在因为误会不理你了,你心里难受不?”林鸢茵点点头。杨淙道:“如果把吴刚英换成我,难受不?”林鸢茵茫然的看着她,杨淙点点头示意她回答,林鸢茵又点了点头。杨淙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不会象现在难受是吗?”林鸢茵继续点头。杨淙道:“有了参照物,你就可以知道,在你的心里,吴刚英是重于我的。但是要知道吴刚英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最重最爱的那个,你就还必须去找其他参照物,去跟他比较,你确定没有了,那种感觉一直不变地延续下来,那才有可能是爱。”林鸢茵抢着道:“不用找了,没有比让他离开我更难受的了。”

    “是吗?”杨淙幽幽的道:“那么星晨呢?”“星晨?”林鸢茵立时气结:“杨淙你也怀疑我跟他?”杨淙正色道:“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帮你找参照物,星晨也是你认识的人,为什么不能做参照物?”林鸢茵泄气道:“他?就免了吧,我见到他就没好气。这个自负自傲自大自以为是的臭男生!”杨淙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用我刚才的方法换位试一下,如果是他因为误会而离开你,你会难受不?”林鸢茵撇撇嘴道:“不用想了,绝对不会,而且高兴得很呢。杨淙,我说你要找参照物,也得找点有竞争实力的来啊,他根本就没戏。”杨淙目光闪烁不定的盯着她,认真的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吴刚英剑指星晨的刹那,你跑过去质问的对象是吴刚英,安慰的对象却是星晨?”林鸢茵叫道:“因为他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没做错。”杨淙道:“爱情是一架奇妙的天平,总会发生违反常规的倾斜,那么地不合理但却存在着。你给我的解释只是发生在常理的情况下,发生在那两人跟你关系都一样的情况下。如果吴刚英剑指的是我,你会怎么做?”林鸢茵呆呆的看着杨淙,那个安静如同外表的女生,说出来的话怎么跟天书一样深奥,她的脑子都彻底混乱了:“我……我想不出来。”

    “算了,”杨淙笑笑道:“要你去设想这些太过细腻的情感,也是难为你了。鸢茵,我作为朋友,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件事不能怪吴刚英。换了任何人,都会这样做。不是他无来由的发火,实在是你心中的摇摆不定伤害了他。”“我伤害了他???”林鸢茵的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圆:“杨淙,你没说错吧?”杨淙轻轻的道:“你扪心自问一句,是不是真的星晨离开了你,你会一点都不难受?会不会?”林鸢茵心里咯噔一下,彷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浓绸的液体流满了自己的四肢五骸,象芬芳的毒汁,刺激的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冰凉凉的。这次,她没有再象上次那样很快的回答出一个“是”字,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杨淙宁静的脸庞:“你说我心里一直在选择是喜欢星晨还是吴刚英?”杨淙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真正的选择是什么,只有你心里知道。总有机会的罢,让你可以好好参照一下,究竟谁才是心里最重的那一个。”

    林鸢茵呆呆的起身,烦躁的绕床走了一圈,她觉得杨淙讲的有些地方很荒谬,但是又无法辩驳,既然自己确认喜欢的是吴刚英的,为什么当时会扑向星晨,会安慰他,会关切的问他有没有事呢?难道说我一直都错了?我心里最重的那个人不是吴哥哥?可是,怎么可能,我会喜欢星晨吗?我明明那么讨厌星晨,那么看不惯他,那么……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杨淙,林鸢茵!”一个男声在门的外面高声叫道。
杨淙掩嘴笑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高声答道:“进来吧。”星晨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光影聚集的地方:“就知道你们聚会了。”两只眼睛一扫,林鸢茵一脸忧郁的站在角落里,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他。星晨惊疑道:“她怎么了?你们说什么了?”杨淙笑道:“不过说了些我们女儿间的私房话。怎么?事情有进展了吗?”星晨道:“可以说有了,但是也可以说断了。”接着,他开始讲述在殡仪馆发生的事给杨淙听。林鸢茵静静地看着凝神讲述的星晨的侧脸,那么地熟悉没有异样,那么地完美没有残缺,我会喜欢他吗?我会喜欢他胜过在一起二十年的吴哥哥吗?到底什么是爱情呢?这些问题在她的心里激烈的争吵着,翻滚着,打斗着。

    星晨讲述完,眼睛不经意的往旁边一扫,正好对上了林鸢茵百般凄然却带着挣扎矛盾的目光。星晨一怔,对林鸢茵道:“你没事吧?刚才看你又跳着脚骂,又怒发冲冠凶巴巴的样子,精力旺盛得很哪,怎么现在变成这副自诩深沉的样子了?”杨淙责怪道:“星晨,人家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星晨道:“我说的是事实,她是母老虎,哪是什么女孩子?”林鸢茵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发怒,没有象往常一样还口,这下子星晨可真的惊异了:“她受到了什么刺激了?”杨淙只是抿着嘴笑。

    “星晨,你喜欢过人吗?”半天不发一语的林鸢茵突然迸出了这样一句。星晨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林鸢茵忽然又叹了口气:“算了,问你也是白问。还是谈正经事好了,说吧,你找我干什么?”星晨一听说回到正轨上,马上精神了,他简短的道:“铜片之谜破了。”只这一句,石破天惊,杨淙失色道:“破了??这么快?”林鸢茵还是面色凄楚无精打采,机械的重复道:“好啊,破了好啊。”星晨愠怒的看了她一眼:“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如此,你还真是脆弱。”杨淙掩嘴笑道:“只是那个男人是谁恐怕你还不知道呢。”星晨霍然回头:“你说什么?”杨淙忙道:“没说什么,你接着说,铜片之谜是什么?”

    星晨掏出描绘出来的铜片文字图出来给大家看,道:“你们看,铜片上最外围一圈的字有两个是惊人跟两次杀人事件发生的地方一模一样,一个是左下脚的‘湖’字,还有一个右下脚的‘亭’字,我查过了,电脑室没起的时候那里的确是一个小亭子。据此,我就开始研究外围其他的字,看有没有能跟学校建筑联系在一起的,果然,后来查找了一遍,在铜片的左上角有个‘门’字,而我们学校著名的艺林牌坊以前的名字就叫做‘艺术之门’!埋藏尸骨的第三个地方终于水落石出了!”林鸢茵突然道:“不对啊,我们第一次发现残肢的时候在那所放铜片的小房子里,不是在电脑室下面啊。”星晨淡淡道:“没错,一点都不矛盾,你知道那所小房子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吗?”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叫什么?”星晨道:“叫‘念亭’。而且经过调查校史发现,现在的湖也是已经扩大了的,埋藏尸骨的地方当年也还不是湖,是在湖的附近。这也就说明,第三处埋藏残肢的真正地方并不是在门的下面,而是在门的附近。这对于我们确定当年凶案的发生现场很有帮助,因为这个‘门’是这三处关键建筑中唯一一个还保持原貌的。”

    杨淙道:“你们如果找到全部骸骨又能怎么样?虽然我们怀疑这桩凶案跟第九间课室有关系,可是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而且尸骨分散到各处,你们还指望能发现点什么东西呢?”林鸢茵缓缓道:“有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法术界有一种极其恶毒的镇压鬼魂的法术——分尸三星术。据说是对付杀人意念特别强烈的厉鬼的,使用者一旦使用,要损失十年阳寿,并且有可能遭受天打雷劈而死的厄运。”杨淙倒吸了一口气道:“有这么危险,还有谁敢用?”林鸢茵道:“所以用此法术的人,一般都是事关自身,不得不用。”星晨道:“事关自身?你是说,镇压这个女生的人就是她的亲人?”林鸢茵道:“谣传她死之后,校方某位领导不是不愿意外界知道这件事而偷偷葬了的吗?如果那个领导不是跟凶案有关系的话,他为什么不出来为他的女儿申冤?为什么不让真想大白于天下?只要能找出幕后的那个领导,说不定就能解开第九间课室之谜,就算跟第九间课室真的没联系,也可以趁机要挟他,逼他说出秘密。”

    杨淙这才明白两人如此热衷于这件事的原因:“这……这不太好吧?有点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感觉。”林鸢茵义愤填膺道:“这种杀女儿的禽兽,你跟他讲什么光明正大呢?对不,星晨?”星晨还没来得及答话,林鸢茵已经自顾自接着道:“星晨的性格向来是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说不定他还觉得我太仁慈了呢。既然铜片之谜已破,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去解救那个被镇压了那么多年的女生好了。”星晨道:“且慢!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了,现在他们肯定在暗中盯着我们,我们就这样去,很容易遭暗算。”林鸢茵道:“那你想怎么样?等?一直等下去我们的实力也不会有太大提高。除非有人来帮忙……”说到最后一句,林鸢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想到吴刚英,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低下头去,偷偷忍住快要沁出来的泪水。

    杨淙悯然的看了林鸢茵一眼,星晨却丝毫不觉,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我们不妨再等等,等他们松懈下来,等他们摸不着头脑再见机行事。你们等着吧,这么几天,肯定会不断有东西找我们的麻烦的。而且,”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神色甚是凝重:“就算我们能找到第九间课室的真正所在,我们也束手无策。最关键的蜡烛之谜没有解开,知道了也是白知道。别忘了,洪京和你姐姐也曾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差最后一个环节而丧生于此。”说到姐姐,杨淙神色立即转为凄凉:“星晨说的没错,我们不要再重蹈他们的覆辙了。事情到此暂时告一段落吧。”
星晨道:“杨淙,你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我们还是走吧,让你好好休息。林鸢茵,走!”林鸢茵微怒的看了一眼这个唯独对自己从来不会温柔的男生:“那好吧,杨淙你好好睡一觉,我们先回去准备了。”二人正准备出门,林鸢茵突然回过头来道:“那个,杨淙,我想问你,你跟我说的那些……呃……我是说,你怎么会懂这么多?”杨淙轻轻的笑了:“曾经我也不懂,但是……现在……”说到这里,她神色颇有些凄楚,低下头去玩弄被角,依稀可以看见眼角晶莹的泪花:“现在……我已经懂了。鸢茵,不要被世俗的观念所束缚,不要让那些形形色色的言语所影响,相信自己的内心,那个选择一旦定下,就永不更改,永不……你能做的,就是找出它,相信它,遵循它。”星晨听得一脸惘然:“你们在练什么气功啊?”林鸢茵白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练死我也不用你收尸!”杨淙抬起头来,眼角上还留着闪闪发亮的泪花,但是她已经开始微笑了:“是练功,练全天下最厉害最厉害的一门功夫。”星晨听得两眼发亮:“是什么?我能练么?”“出去啦,人家要休息!”没好气的林鸢茵扯着星晨艰难的出了房门。

    “主上……我……我们已经打探……清……清楚林……林……”星晨不耐烦的打断道:“打探清楚了就快点回报,你这样说一个字就颤三下是什么意思?是想浪费我的时间吗?”“属下……怕……盛威之下……难以禀明,所以写于……纸上……请主上过目。”星晨一把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抢了过来:“写下来还不快点呈上来,我才懒得听你这结巴的讲述。”一边说,一边看时,却傻了眼,只见纸上没有写字,而是拙劣的画了一些扭扭曲曲的符号。星晨看了半天,看不明白,问道:“这是什么?”“属下……不会……写字,画了一些图……图画,还请……主上……”星晨哭笑不得,把纸揉成团狠狠的掷了过去:“不会写字去找会写的写了来给我看!都给我滚!”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叫道:“回来!五台山有动静了没?”“没……没……”星晨惊疑的寻思道:“还没动静?怎么回事?究竟他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忽然,他的脸上闪出一丝冷笑:“不肯动是吧?那我就让你动!”说着,右手已然随风而动,朝空中缓缓推出一掌。

    五台山上。

    大钟,小钟,磬,木鱼,碗,所有敲起来能发出清脆声响的东西都响声大作,汇成一首绝对能把人耳朵震聋的噪音之曲。“怎么回事?开音乐会啊?”一个披着袈裟的中年和尚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对着满院子吓呆了的小和尚说:“这是佛门圣地,不是菜市场。说!谁让你们这样到处乱敲,败坏佛门清净的?”为首一个小和尚吓得快哭了:“禅月师伯,我……我们谁也没动。刚才大家好好的,都在干自己的活,突然所有的东西都猛烈的震动起来,那些钟啊,木鱼啊,都在拼命的左右摇晃,然后响声大作。大家都以为是地震了,怕得不得了,这不,你看我们都乱跑呢,哪有心情敲那东西?”“自己摇晃?”禅月大师吃了一惊:“难道是他?”后院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对禅月大师道:“方丈有请。”

    禅月大师忙忙的跟着小和尚来到方丈室,整肃衣冠,进去之后掩上门,深深的拜了下去:“弟子禅月见过师父。”上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起来吧,禅月,不关那些小和尚的事,别错怪了好人,要遭罪孽的。”禅月大师忙道:“是。”起来看时,见师父几天不见似乎又苍老了很多,心下凄然,因智能大师一直没有说话,也不敢插嘴,只得垂手站在一边。禅月大师的师父正是目今佛界第一泰斗智能大师,其时约八十多岁年纪,身着金丝莲格火袈裟,手持地藏超升持诵佛珠链,白白的长胡子刚好超过脖子,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但是眉目之间却甚是精神:“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禅月大师道:“弟子觉得,那个人分明是在向五台山挑衅。既然各大派都出动了,我们也不能任人欺辱,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智能大师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各大派都出动了是为了什么呢?”禅月大师道:“当然是为了歼灭妖狐。”

    智能大师摇摇头,他站起来,把佛珠小心的放在案台上,转过头来对禅月大师道:“徒儿,你山下得少,不知这人心险恶,是世间最难读懂的一本书。我佛为什么要立誓拯救世人,世人为什么又会沉沦苦海,不是妖魔精怪,也不是洪灾火害,都是人心作的怪。人心要沉沦,苦海方成,人心要作乱,妖魔始出,这大罗世界,这万千世相,都是镜鉴中的人心。”禅月大师惘然道:“弟子驽钝,听不懂。”智能大师道:“各大派出动,绝不是为了歼灭妖狐那么简单。法术界之中门派之争由来已久,人心浮动而不服,也是当有此劫乱。但是,我们五台山可要看清了。有时候,未必随流而下,就是对的,未必被唾弃的,就是错的。是非自在人心,自在我心,自知黑白,何苦还趁这热闹?传我令下去,门下所有弟子不准下山,让他们闹去罢,闹去罢,各人的报应还要各人来受。”

    禅月大师一句也没听懂,除了勒令他们不准下山之外,他这几天是忍了一肚子气,师父只知道打坐,根本不知道外面流言乱飞,有说五台山胆小甘愿做缩头乌龟的,有说五台山法力不济不敢出头的,只指望着师父今天打坐完了能派他下去长长威风,谁知道师父对那个人仍然视而不见。智能大师突然想起来道:“对了,健飞他们练的怎样了?”禅月大师道:“弟子天天都有催,他们也很勤快。师弟天资聪颖,如无意外,佛家第一弟子应在囊中。”智能大师不满道:“你也不能闲着,多作点准备,我不准这次出现什么意外。五台山尽全派之力,也要助健飞夺得佛家第一弟子称号!”

    禅月大师脸色看起来十分忧郁,对于这次师父一力承办的佛家道家第一弟子的比赛外界早存非议,甚至有人说,智能大师早有心将全副衣钵传给师弟何健飞,又怕何健飞的名望不高,自己死后五台山顿失佛教牛耳之位,故此作出这等卑鄙下流的行为。何健飞入门时才两岁,自幼接受了超乎严格的训练,这次比赛不出意外绝对是他称雄,而且可以大大提高他的知名度等等。这些谣言粗鄙污下,自然不可信,但是这次实在不象平素淡泊名利不问世事的师父的行为。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焉知五台山百世名声不会因此而毁,早就想劝诫师父,此刻见师父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把心一横,跪下大声道:“恕弟子不敢奉命!五台山历来光明正大,若师父执意如此,弟子情愿死在师父手下!”智能大师并未动怒,良久低低叹了一声:“唉,天生异象,观音伶仃。这是各人的缘分,师父可以告诉你,这样做决不是为了五台山的名利,你若违背我的意旨,佛道大劫将无法避免!”禅月大师惊惶地看向智能大师,见平素静若平湖的师父脸上竟交杂着太多复杂的表情。很多年后,禅月大师才明白了师父当年这样自毁名誉的真正用意。
当晚,林鸢茵回去之后感觉很困倦,早早就上床睡了。虽然脑子开始彻底放松,但是林鸢茵总感觉意识并没有完全失去,总有一丝模糊的灵智留在脑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半晌,一阵幽幽的风吹过,彷佛有什么人进来的声音。是出去唱歌的舍友们都回来了吗?林鸢茵清楚地感觉到那人慢慢靠近她床前,她想开口询问,嘴唇却象注入了铅一样沉重的根本不能动弹分毫。怎么回事?难道是鬼压床??联想到星晨说过的这几天必定会有东西来加害他们,林鸢茵一阵紧张,正待施法破解,自己脸上却多了几丝柔软漂浮的触摸,刺的人毛孔痒痒的。似乎是那人正低下头去端详林鸢茵的脸,头发刚好掉落在脸上。

    林鸢茵这下子不敢动了。忽然间,却听见耳朵边传来一阵清晰却又缥缈轻幽的话语:“第九间课室……”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伴随着柔和的呼吸声,在林鸢茵耳边不断地回响。林鸢茵心下大惊,拼命挣扎想抬眼看眼前到底是谁,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全身软绵绵的,连抬一根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正僵持间,那女子继续在她耳边徐徐的道:“第九间课室……”林鸢茵的害怕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只有着急,那女子老是重复这几个字,就是不肯说下面的话是什么。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亮起来,周围白壁白灯照得如同白昼,“这里是……”林鸢茵吓了一跳,显然这不是自己杂乱无章的宿舍。“第九间课室……”背后传来缥缈的呼吸声,那个女子就正正的站在她的身后!林鸢茵毛骨悚然,她硬着头皮缓缓回过头去,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并没有什么恐怖画面,只有一个面目清秀却瘦削憔悴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那名女子穿着本校的校服,很明显是这里的学生,面容姣好,但眉目之间却似乎隐藏着很深的痛苦和忧郁。她两只手握着放在腰间,娴静地站着,眼睛没有看林鸢茵,只是望着地上。

    “你……是你把我叫来这个地方的吗?”林鸢茵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结结巴巴的问道。那名女子纹丝不动,良久,才轻启嘴唇道:“第九间课室……”林鸢茵一急,紧接着问道:“到底第九间课室怎么了?你知道它在哪里吗?”那女子突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面包含着的严肃、凝重、忧虑顿时将林鸢茵震住了。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道:“第——九——间——课——室——不——能——被——打——开——”“啊?!”这下子林鸢茵的嘴巴张成了标准的圆形:“为什么?”“因——为——那——个——东——西——就——在——里——面——就——在——里——面——”“什么?什么东西?!”林鸢茵的震惊绝不亚于发现那根头发其实是人类的头发。

    那名女子却对林鸢茵的疑问视若无睹,只是仍然直直的盯着她的脸庞认真的道:“一——旦——打——开,人——世——将——会——灭——绝——切——记——”说完,那女子飘飘摇摇转身准备离去。“等一下,你到底是谁?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林鸢茵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去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那女子没有答话,她看看地上,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右边的大腿。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动作,林鸢茵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恐怖的表情,瞬间已踉跄倒退了两三步:“你是……你是……”那女子手上猛地一用力,一条血淋淋的大腿被完全卸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林鸢茵尖叫着猛地直起身来,却发现宿舍里面依旧空无一人,额头上已满是汗珠。“是梦?”惊疑不定的林鸢茵四处张望时,却意外发现宿舍地上有一点暗红色的血迹,显得异常显眼。林鸢茵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细细揉搓了一下:“凝固的干血?那是死人才会有的啊!这么说,她真的来过?她来给我示警?天啊——”林鸢茵脸色变得苍白。那名女生的死亡果然是跟第九间课室有关!是为了感谢自己找齐她的躯体所以才来报恩的吗?“一旦打开,人世将会灭绝!”这具耸人听闻的话林鸢茵还死死的记得。“那东西就在里面,一旦开启,就将灭绝人世……”恍然间林鸢茵已经大悟,她一直疑惑第九间课室如何会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如果那个女生说的是真的,那么第九间课室的真正内幕就是它封存了一个可怕的东西,这也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第九间课室会人间蒸发,从来没有人见过,更可以解释为什么学校对此讳莫若深,甚至不惜确立校规禁止传说流传。可是那个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从地底下召出来的魔物吗?对了,要找星晨,要让星晨知道这件事,我们现在就算猜破蜡烛的含义,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林鸢茵并没有找到星晨,因为星晨已经孤身来到一个偏僻的草坪等待他的属下。不过,他等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校长?”星晨眉毛挑动:“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校长矮小的身材站在那里,身影却被月光拉得很长,诡异的长。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在这里见到你,不比见到我更加意外吗?向来喜欢独自呆在教室的你,怎么今晚有雅兴出来?”星晨道:“这个校园污浊不堪,就这里还干净点,可惜现在也不干净了。”校长对星晨的挑衅丝毫不以为意:“恐怕你是来等人的吧?不过很抱歉,可能他们永远不会来了。”星晨眉头一皱:“你杀了他们?”校长格格的笑了起来:“主上,我最至高无上的主上,向来不爱惜下人的你怎么会对这几个废物心疼了?”“我心疼的是他要给我的林鸢茵的来历书。”星晨暗暗的道,对于这点,他的确是很心疼,又要重新派人去打探了。

    校长继续道:“我们曾经是一家,所以请允许我叫你一声主上……”星晨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我们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败类,主上一词你还是别叫了。”校长没有动怒,仍然笑嘻嘻道:“叫什么没有所谓,我只是为你好,希望你别再去探询第九间课室的秘密了。”说到这里,校长的两眼突然精光大盛,面部浮起一丝诡异的光芒:“那个东西对你们绝对不是福气,它一旦出世,灭绝的不仅仅是人世。我见过的,我见过的,靖河血难……”星晨怒极反笑:“你认为我会听信你的说话吗?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敢,只是没有这个必要。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主上,什么叫真正的支配。千万年前的那场决战本来就不公平,我要还这天地间一个公道!同时,我也警告你,最好不要出手阻止,否则我一定会忘了不杀你的想法。”校长呵呵地笑着,转身径直走去,他嘴里喃喃的道:“我阻止?我为什么阻止?我什么都失去了,因为那个东西,什么都失去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是灾难,是灾难!”
与此同时,吴刚英倚着宝剑静静地坐在无人的楼梯角落,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吴大哥。”陈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背后,吴刚英无精打采招呼道:“你来了?”陈娴坐下柔声安慰道:“你这次不成功没有关系,下次……”吴刚英打断道:“不,我并不是为了这件事不开心。”说着他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感觉那个时候的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疯狂的,毫无理智的,不辨方向的向前冲去,以前曾听师父说过,仇恨可以蒙蔽人的心志,驱使人变成妖魔,总觉得那是一个荒谬的笑话,可是,现在,报应来了。”陈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吴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对?”吴刚英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乱如麻,林鸢茵说的对,骂得更对,我作出这样的举止,实在不配作一名佛门弟子。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修为还不够吧?”吴刚英脸上出现一丝凄然的苦笑。

    陈娴小心翼翼地问道:“林鸢茵那样说你,那样护着星晨,你还不恨她,不对她死心吗?”吴刚英摇摇头:“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轻易对她产生仇恨的。因爱生恨固然是魔化人心的罪魁祸首,可是这情字却也是化解仇恨的最锋利的剑。我觉得,我要好好想想了,好好想想了。”陈娴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庞,不由得呆了,曾几何时,她因为倾服于吴刚英的英气勃发,他强大的运用法术的力量,他的宅心仁厚,他的一切一切,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很有虚荣感,所以产生了追求他的愿望。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吴刚英对林鸢茵用情如此专深,她的离间计成功之日,却也是吴刚英黯然神伤之时。

    想到这里,陈娴心里不知怎地产生了一股热辣的疼痛,喉咙里有东西哽咽着,压迫着自己的气管,使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她转过头去,任凭两行清泪从眼角乖顺的流下。直到这个时候,陈娴才蓦然发现,她最喜欢的,吴刚英最吸引她的,都不是那些表面的繁华,而是他对情的执着。正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所以才觉得有安全感。也正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所以自己才会无缘无故的经常的悲伤,因为这样的命运注定了自己只能永远做一个徘徊在门外的第三者。

    “其实……要林鸢茵回心转意,并不是没有办法。”陈娴擦去泪水,淡淡的接道。“真的?”吴刚英乍闻此语,大喜过望,竟紧紧抓住陈娴的双手道,激动到结结巴巴道:“是……是什么?”陈娴的心犹如被万根尖刺在猛烈的穿梭,她强忍住疼痛的眩晕道:“林鸢茵之所以会觉得你错,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星晨是妖狐的事实。她是个理性的女孩,讲究证据,绝不会听信我们凭口说的话。”吴刚英道:“星晨的功力的确不比寻常,就算能打赢他,起码也要大战三天才成。这份证据到哪里找才好?”陈娴缓缓道:“就算你打败他,他也不会承认的。现在的林鸢茵对你完全的不信任,可是如果她看见这个东西,她一定会相信我们说的是事实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面亮光闪闪的镜子出来,吴刚英脸色立变道:“照妖镜?”陈娴用手慢慢地摩挲着镜框道:“这是峨眉山的镇山之宝,无论对方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也无论它变身为何物,在这面镜子里,都只会还原最本质的东西。你拿去罢,林鸢茵想必听过这个法器的名头,只要镜子里面出现狐狸的身影,她无论如何都会相信的,到时她就可以回到你身边来了。”吴刚英欢喜道:“这……实在太好了,娴妹,我要怎么谢你?”这是吴刚英第一次这样亲热的叫陈娴,眼见这个梦寐以求的称呼竟在这个时候成为现实,陈娴勉强笑道:“不用,你幸福就好了。”吴刚英接过镜子喜滋滋地赶紧跑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从镜框的边沿滑下的两滴晶莹的痕迹……

    “星晨,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我想找人的时候,全部人都会神秘失踪的?”在星晨回宿舍的半途,找星晨找得发疯的林鸢茵终于成功的截住了他。面对林鸢茵气势汹汹地质问,星晨显得很是无奈:“宿舍停水了,我要上厕所,只好出来找。”“停水……”林鸢茵登时语塞。星晨问道:“你找我干什么?”林鸢茵这才想起找他的目的,忙拉住他道:“我做了一个梦……”正说着,星晨突然怒喝一声:“谁?给我出来!”被吓了个魂不附体的林鸢茵道:“你唬人啊,这么晚,周围哪里……”话没说完,一道黑影从她的眼前掠过,肥大的尾巴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林鸢茵活生生的把后面几个字卡死在嘴巴里,星晨冷眼看着她,见她半天也没找出话说,手里扣着一把银针,正准备朝黑影消失的地方洒去。

    “且慢!”林鸢茵拦住星晨道:“不要伤害它。跟着它走。”“你说什么?”星晨简直怀疑耳朵发言了:“去当它食物吗?”林鸢茵突然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星晨莫名其妙道:“校园啊。”“校园什么地方?”星晨突然全身轻轻一震,他偏转头往右边看去,远处,一座巨大的牌坊静静地伫立在洁白的月光下,显得如此地静谧和安详。是艺术之门的附近!!瞬间,星晨明白了林鸢茵的含义:“那个怪物,是那名被分尸的女生?”“我不知道。”林鸢茵简短的回答道,同时,向黑影去的地方跑了过去。星晨忙追了过去。黑影见两人追近,尾巴一摆,继续朝丛林里钻去。

    两人紧追不舍,追了一段时间,黑影却忽然失去了影踪。星晨疑惑道:“它不会故意耍我们的吧?”林鸢茵道:“应该不会。”她蹲下去,伸出手压在地面,感应了一会儿,抬头失望道:“没有。”突然她象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曾听人说过,这三星镇魂术是有一个东西插在埋葬头颅的地方来牵引其他分尸地的。莫非它要我们拔掉那个东西?”星晨环顾四周道:“都是草,哪里有什么镇压的东西?”林鸢茵道:“三星镇魂术是利用三角形的稳固度来镇压厉鬼的,所谓相生相克,人类为了能够驾驭这种阵法,就用了一个倒三角来克制它,顺便也利用倒立的另外两个角来牵引其他两个藏尸之地。”星晨道:“你是说要在这周围找倒三角形的东西?”林鸢茵已经开始在草丛里乱扒了:“没错。”星晨叹口气道:“起来吧,这么短的草哪里盖得住东西?倒三角形的东西的确是有,不过很难破就是了。”

    林鸢茵遽然抬头道:“哪里??”星晨朝远处一指,林鸢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远处便是艺术碑林,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树立着一个由各种歪歪斜斜的石块垒起来的倒三角形的石碑残垣,林鸢茵记得,那是上次艺术碑林大火之后留下的残迹。“这个就是倒三角形??学校可真算想绝了,如果不是知道这门法术怎么破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些珍贵的保护文物竟然埋藏着天大的秘密。”星晨道:“现在先别发感慨了,想想要怎么做吧。你也知道这些是保护文物,学校请了保安24小时巡逻的,我们根本就接近不了。”林鸢茵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星晨手中扣了一把满满的银针,眼露凶光道:“先杀了保安。”

    林鸢茵吓了一跳道:“不行!保安有什么错,他们又不知道这里的内幕。我们追查这件凶杀案主题就是为了挽救人命,现在自己都滥杀无辜,还有什么资格调查下去?”星晨无奈的收回银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林鸢茵凝思想了片刻,突然笑道:“有了。”当下与星晨附耳密言了几句。
“救命啊,有人强奸啊!救命啊!”在宽阔的碑林间隙里,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赤足狂奔着,悲怆的哭音响荡了整个清凉的夜空。巡逻的保安队纷纷大为紧张,跑了过去团团围了起来,有的还抽出了电棍:“歹徒在哪里?!”林鸢茵哭哭啼啼道:“在那边,我差点……我差点……”说到动情处,林鸢茵放声大哭,泪珠象断线了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保安们都惊惶了:“那还了得,快拿了来!”瞬时,个个奋勇争先的朝林鸢茵指的方向奔了过去,只留下两个在看护安慰林鸢茵。星晨在另外一边的树林里听得咬牙切齿,死女人,明明说好是抢劫的,她出去了就变成了强奸,自己的名声全给毁了,当下也不顾得那么多,冲了出去,拿起之前捡的废弃铁棍朝那个断壁残垣猛捅几下。那些石头早就风化了很多了,哪里经受得住,立时“淅沥哗啦”全部倒塌了下来。

    发现碑林被破坏,留守的那两个保安眼都直了,汗也流了出来,两人大吼一声:“啊!”连忙朝星晨冲了过去,星晨连忙抽身快速退回树林里面。林鸢茵也不失时机的“消失”了。两人回到最初的聚合地,看着回来的保安们个个鬼哭狼嚎的,不由心里暗自好笑。

    推倒了倒三角形后,四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看见黑影出现。林鸢茵道:“奇怪,怎么没有反应?”星晨道:“更奇怪的是黑影也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上当的感觉。“林鸢茵道:“你怀疑那个女的骗我?”星晨道:“我不好说,但是你也知道的,很多死灵出于对生存的强烈眷恋,不惜花言巧语换取留在人间的代价。这点你的吴哥哥应该跟你说过才是。”两人等了半天,黑影始终没有来,只好散去了。

    星晨和林鸢茵并不知道,他们的这次举动,引发了一场灭绝人性的大灾难,直到很后面很后面他们才突然发现,原来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一切,不过是已经精心布好的局。这是后话不提。

    一提起吴刚英,林鸢茵就周身不舒服。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刚英居然自动找上门来了:“鸢茵,你之前埋怨我不肯好好听你说话。你现在愿意作出榜样,好好听我说话吗?”林鸢茵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她觉得吴刚英终于啃回头跟她沟通,她应该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反而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眼前那人甚至连擦肩而过的缘分都不曾有过。林鸢茵定了定神道:“说吧,我听着。”吴刚英道:“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是有些莽撞,可是我不会承认我的做法是错误的。在跟你说原因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了解星晨这个人吗?“林鸢茵一怔道:“什么意思?”吴刚英紧接着问道:“你知道他的籍贯,知道他的父母,知道他的家庭,知道他的兄弟姐妹吗?”林鸢茵摇摇头:“吴刚英,你疯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吴刚英的声音深沉的如同池塘里传来的那种被压抑的水声:“我想说的是,你对这些一无所知,但是你完全相信了她。人心险恶,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林鸢茵有点气愤道:”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又不是查户口的,我只要知道他是真心去办一些事情,去为一些人好就可以了。“吴刚英冷冷的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妖狐呢?”

    林鸢茵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胡说!你师傅明明说过,妖狐还没有诞生,所以才叫你来追查下落,你不能因为对星晨的仇恨,就这样的污蔑。“吴刚英吼道:“我污蔑?你自己不用自己的脑袋想想,星晨能跟我过上三招以上,毫发不伤,而且身怀秘密功力,不说别的,就那把银针,你认为一个普通的人能够洒得这么有水平?“林鸢茵怒道:“不用脑袋想的人是你,如果他真的是妖狐,那么我们早就应该到地府去报道了。还有,妖狐,狐之王者,会用银针这么低下又没有的手段吗?吴刚英,你不要再被仇恨蒙蔽真相了。”说完,她以为吴刚英惠气的脸红脖子粗,掉头离去。可是吴刚英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她说得没错,没有证据的确很难说服你。我今天来就是要带政局给你看的,我希望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过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东西。”说着,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了一面光华明亮的镜子,五朵花瓣形的镜框将那面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镜子衬托的美仑美央,尤其是最上面雕刻着的一坐观音净瓶悲天像,更使这面镜子浓溢着一种极乐的韵味。林鸢茵的脸上终于变色了,是那种惶恐的,震惊的,甚至还带着点窒息的颤抖:“这……这是峨嵋的镇山之宝——照妖镜!”

    吴刚英轻轻的道:“是,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得来的了。你信不过我,你总该信得过这面人界的宝物。传说当年观音驾临峨嵋,见虽有僧侣女尼为人超度伏怪,无奈鬼怪善于变形,往往以幻化之体残杀生灵,防不胜防。观音由此大发悲悯之心,以柳叶为体,点峨嵋山玉湖成镜,扫清世间邪恶幻象,留源本体。照妖镜经峨嵋千年香火供奉,从未失手过。上次靖河血难,听闻就是因为此镜找出了混迹人群的妖狐。这个典故,我想你跟我都再熟悉不过了。“林鸢茵的嘴唇早已发白,吴刚英敢拿出那面镜子,难道说星晨的真实身份真的是谣传中杀人不眨眼的妖狐?可是怎么会呢?那不过是一个有点自傲自大,但却那么冷静沉着的完美男生,莫非这种完美真的不可能出现在人类的身上?“你……你确定他不是何健飞?”林鸢茵挣扎着不放弃最后一根稻草。吴刚英冷着脸道:“我已致信五台山,禅月大师亲笔回信说何健飞一直都没出过山门。“

    林鸢茵踉跄着退了两步,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地抓着全身,她说起话来都显得那么颤抖:“你……你要我做什么?”吴刚英沉沉的道:“如果你真的对星晨有信心的话,那么不妨让这面镜子检验一下。世界上只要会说话的生灵都是可以骗人的,唯独这冷冰冰的镜子不会骗人。如果星晨不是妖狐的话,只要他提出,我愿意自刎在她面前。”吴刚英决然的话语在林鸢茵的心里搅起了翻天的大浪,星晨眼里那常常有的一闪而过的蓝光,那对第九间课室莫名的万分热情,那对他人的冷酷和凶狠,所有以前不曾怀疑过的一切一切,在这面光华闪耀的镜子面前,都立时变成了一个个的问号。难道真如神话传说里面所讲的,这面镜子不仅能扫清幻象,更有荡涤人心的神力?“鸢茵,你要想好了,你说过你要拯救世人,那么你首先要分清是非黑白。妖狐是异类,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光我们人类。妖与人千万年前已经势不两立,你若再执迷不悟,背离佛道宗义的那个人是你!!”吴刚英掷地有声的话语给林鸢茵心理防线最致命的一击。在那双灼热的目光和排山倒海般的气势面前,林鸢茵终于崩溃了:“我……你要我怎么配合?”

    “照妖镜虽然能够照出他的本形,但是如果妖狐事先有所防范,用强大的妖力罩住全身,那么照妖镜也未必能逼他现出原形。这面镜子除了峨嵋派门徒别人无法驾驭,我和陈娴若直接去找星晨必然会让她警惕,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把他骗出来,编造一个什么理由,让她放弃护身的功力,我们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他真的是妖狐怎么办?”林鸢茵惘然的看向他,吴刚英斩钉截铁的道:“杀!”一道强劲的五彩霓虹光芒蓦地从镜子里面射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了微笑着的观音塑像,那是佛祖对世人最后的怜悯和痛心。
“星晨,杨淙说今天晚上第九间课室会出现?”重新面对星晨的时候,林鸢茵感觉有点心慌意乱,星晨怀疑的看着她道:“杨淙怎么会知道这个?“林鸢茵尽量躲避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她只是这样跟我说,你也说过的,她跟她姐姐有心灵感应,也许因为这个,她才知道。况且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死了,必须需要鲜血供奉的第九间课室只能亲自动手杀人了。”林鸢茵的谎言编造的天衣无缝,再加上二人一直的合作关系,星晨也没有想到去杨淙那里求证便相信了:“那太好了,正好可以看看到底要怎么用火来发现通往那间课室的道路。”林鸢茵努力装作无意地说道:“今天我们就去教学大楼等着吧,你别带你的银针,我怕任何力量影响第九间课室发现我们的存在,那就功亏一篑了。“星晨一口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反正别直接看到那间课室,估计她也杀不了我们。”林鸢茵勉强笑了一下表示赞同,她濡染很害怕根星晨呆在一起,赶紧找了个借口说头晕就逃回宿舍了。

    宿舍门口,吴刚英跟陈娴捧着那面镜子正在等她。看着陈娴,林鸢茵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星晨是不是妖狐另当别论,但是对于陈娴挑拨离间,林鸢茵始终是耿耿于怀的,想不到昔日的敌人竟要携手起来。如今星晨终于被孤立了,她应该很高兴的罢,但是奇怪的,陈娴的脸也死灰死灰的,比林鸢茵的好不到哪里去。吴刚英关切的迎了上去:“好样的,这样我们就能放心行事了。”然而让他尴尬的是,林鸢茵只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就进去了。“她现在还不是很能接受,等她看到了真相,她自然会主动断绝关系的。”陈娴勉强装出平静的声调安慰失望的吴刚英。

    吴刚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道:“对了,万一妖狐力量过于强大,我们不够他打怎么办?“陈娴道:”这点我早已经想好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五大派十大门的疙瘩高手已经秘密来到了这个学校附近,只是由于他们的师傅都还没到,所以暂时按兵不动而已。只要我们一有危险,我就发出求救信号,他们会在几分钟之内就赶来支援的。“吴刚英惊诧的说:“五大派十大门的掌门都来?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师傅还叫我看着办呢。”陈娴道:“妖狐之事非同小可,各派方丈掌门之前曾经秘密在峨嵋山上召开国会议,专门商讨诛灭狐族的事宜,当中说好了各派掌门方丈都要出来的。”看着吴刚英焦急的满头大汗想插口问的样子,陈娴体贴的补充了一句:“只有五台山跟落迦山没有参加。”“啊?为什么?”吴刚英有点糊涂了,师傅对妖狐之事特别关心,怎么会拒绝参加会议呢?还有五台山是佛教第一圣地,怎么也不闻不问呢?“陈娴瞄了他一眼:“你师傅我可不知道,她修信说病重来不了。至于五台山……”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淡淡的道:“他们当然不会参加,反正都有了紫金钵了。”“妖狐跟紫金钵有什么关系?”吴刚英越来越糊涂,可是陈娴并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南方的天气总是喜欢下雨。”末了,她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回到宿舍的林鸢茵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她扑倒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可是,哭并没有减轻她心里的重量,还是有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迫着自己的血管、心脏,乃至灵魂。“总会有机会的,让你对比一样,究竟哪个在你的心里是最重。“杨淙的华一闪而过,林鸢茵痛苦的摇摇头:”不会的,如果星晨是妖狐,那么我就应该跟他决裂,我就应该帮他们杀他。“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林鸢茵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总会有机会的……”淡淡的语音荡漾开来,与窗外飞舞的雨丝夹杂在一起,共同谱写着这人世间最古典的乐曲。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坐不住的吴刚英就已经来到教室大楼看地形了。陈娴白了他一眼:“至于吗?”吴刚英道:“对星晨决不能掉以轻心。”那天跟星晨的战斗险象环生,让他至今心有余悸。陈娴懒散的道:“随你吧。”两人埋伏好,开始静静的等待时刻的来临。“吴大哥,你师傅叫你来这间学校的时候,没有说过其他别的什么话了?”安静许久的陈娴发话打破了这大战来临前的寂静。吴刚英摇摇头:“就是叫我来追查狐族的动静。”陈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吴大哥,人心险恶这个道理我看你也只比林鸢茵略懂那么一点点。记住我的一句话,当你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时候,什么人都要提防,甚至连你自己。”“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吴刚英笑笑说:“我信我佛。难道连佛也要提防吗?”陈娴紧闭着嘴唇,再也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星晨和林鸢茵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茫茫的夜色当中。林鸢茵心神不定的看了一眼吴刚英和陈娴藏身的地方,对星晨道:“走吧,时间快到了。”星晨却起了疑心:“我看今天晚上不见得有情况罢,以往第九间课室出来的时候,我都能闻到鬼界的气息,今天却干净得很啊。”林鸢茵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等一个晚上吧。“两人于是来到了大楼的二楼的一间无人教室里。星晨带来了很多面镜子,放在面向国道的窗户旁边,以使能看到幻象发生的全过程。林鸢茵看着星晨在认真的一面镜子一面镜子的摆放,心里一阵辛酸,几乎快掉下泪来,赶紧别过头去。

    眼看星晨和林鸢茵两人已经就位,吴刚英急不可耐的道:“开始吧。你给鸢茵看完镜子里的本相之后立即后退,我来对付星晨。”二人正准备出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嘭嘭嘭”几声沉重的敲门声过后,一个秃头的小老头笑容可掬的腿们走进课室里面。“校长?”吴刚英和陈娴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校长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两位同学晚上好啊。”校长笑容满面的跟两个人打招呼。林鸢茵立时想起那本笔记上描述的一系列可怕的变异的事情,还有那人头蛇身作呕的怪物,立即全身打了个冷战,悄悄的后退了两步。星晨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反而冷笑着道:“校长同志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跑出来,真是令人佩服啊。”校长嘿嘿的笑着道:“今天晚上有好戏看,我为什么不来?”林鸢茵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什么好戏?”校长道:“你们的死状啊,哈哈哈,我好久没有看见过它杀人了。留下的那绝不是一般的尸体,那是一种艺术品,一个精心雕刻,能把人的五脏六腑,能把人的每一寸皮,每一丝肉,都变成绝妙的形体。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你们不该放走我的女儿,我之所以留下她,是因为她发力不够,只能记个人及个人的杀,但是第九间课室一出手,绝对是血流成河,不,是血流成海!““闭嘴!”星晨怒吼道:“在此之前,第九间课室先会欣赏到用你尸体做成的艺术品。”
“怎么办?”陈娴以目光探询吴刚英,吴刚英想了片刻,一咬牙道:“夜长梦多,照原计划上,我来控制校长,你专心用照妖镜行了。“两人于是猛地冲进了课室。星晨见是他们两个闯了进来,对校长道:“没想到你还有镇么厉害的帮手。”谁知道校长也一脸茫然的喝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废话少说!”陈娴跑到林鸢茵的身边,手捧那面宝镜,大喝一声:“玉湖成镜,光照万妖!看镜!“镜面蓦地迸发出万张霓虹光芒,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忽而光芒变幻,婉转有如流水,缠绵不绝。当中传来陈娴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会这样?镜子出问题了!”“你说什么?”吴刚英大吃一惊。与此同时,众人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像是发生了奇怪的流动,星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至极的表情,他缓缓的转过头去,朝窗户上的镜子望去,一字一句的道:“第——九——间——课——室!!”

    所有的人都悚然的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镜子,镜子上面清晰的迎出了一个昏暗的走廊,旁边灰白色的柱子清醒地告诉人们,这幅景象的发生地点是在几十年前的教学大楼里面。一个留着过肩长发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根蜡烛,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屏声息气,明明那是瞬间场景,可是那每一步的脚步声,那诡异的不均匀的呼吸声,都听得如此的清晰而分明。教室里的人,除了星晨紧绷着脸,校长阴晴不定之外,其他人的脸上无一例外写满了恐惧和震颤,包括毫不知情的吴刚英,他以为是星晨也预设下了埋伏。林鸢茵心情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有,想不到自己一句戏言,真的引来了第九间课室的出现。

    杨淙的姐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虽然那么的缓慢,那么的小心,但是不多时还是走到了那间教室的窗户旁边,星晨突然目光一紧,他发现那个死灵穿着的衣服袖子上,有明显的几道很大的皱褶。“难道是……”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死灵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抬起头,缓缓的,缓缓的把头向教室偏了过来,一个狰狞的微笑在她的脸上渐渐的绽放,那是别样的惊惧,那是异类的美丽。松脱的嘴唇和黑色的牙齿在一道古怪的曲线下展露的如同尸体已经腐烂的鳄鱼,眼睛里面流出黄色的浓液。除了曾经看到过景象的星晨和林鸢茵还有校长之外,吴刚英和陈娴的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身为见多识广的佛家弟子,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如此微笑的死灵。按照常理,死去的人舍却了七情六欲,非要说他们还要留下一点东西的话,那就是恨。

    但是,这次的幻象跟以前看过的几次并不相同。眼尖的星晨和林鸢茵同时发现了,在最靠近门的那面镜子里,也就是照向死灵前进方向的那面镜子里,清晰的多了一个物体——一扇缓缓地开启着的门!那种门漆的是那种过时的土黄色,上面还有一个早就淘汰不用的那种旧锁。终于,连林鸢茵也把持不住了:“那个……那个是……”校长欣赏的口吻极不和谐的响了起来:“那就是第九间课室,多么美妙的空间啊,只要进去,就能得到永恒的快乐,无尽的满足。”正说着,门已经开启了好大的一个缝隙,然后,突然的,从里面放出刺眼的白光,众人被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赶进转过头去。同时,一大群尖叫呜咽甚至于扭曲的笑声铺天盖地的传来,“嘻嘻……哈哈……”缥缈的怪声游离于空气中,似乎携带着强大的魔力,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头痛欲裂,只有星晨除外。他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在黑暗当中,刹那,有一道弧线光芒闪过。

    白光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校长喃喃地道:“快来了,死亡的风暴快来了。”没有人理他,星晨紧紧地盯着陈娴和吴刚英:“你们来干什么?”吴刚英冷笑一声:“来揭露你的原形,妖狐,别再隐藏你的真实身份了。”聪明绝顶的星晨立即猜出了事件的全过程,他没有再看吴刚英,而是转头紧紧地盯着林鸢茵:“是你带他们来的?是你故意引我来的?其实你根本不知道第九间课室今天会出现是吗?要不然你的脸上不会出现比别人更惊诧的神情。”“我……“林鸢茵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面对着星晨那异常冰冷的拷问的目光,她的心似乎被一个尖锐的竹刺狠狠地刺伤。陈娴打断道:“闭嘴,看我的照妖镜!现出原形吧!“照妖镜里蓦然发放出七彩的霓虹光芒,陈娴将镜面缓缓的对准了星晨,同时对着旁边的林鸢茵道:”看吧,看清楚镜子里面的东西吧。这样你就会从恶梦中醒来了。“

    星晨没有林鸢茵预料中的惊慌失措,他只是稳稳地站着,沉沉的看着林鸢茵,那目光一直就没有移开过,这个平素冰冷的男生,此刻眼神里却包含着如此复杂的情感:仇恨、失望、质问,甚至,林鸢茵宁愿相信那是错觉,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痛苦。光滑的镜面对住了星晨,霎时林鸢茵屏住了呼吸,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之后,镜面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倒是对着校长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只肥大的狐狸景象。所有惊诧的目光立即“刷刷”对准了校长,校长突然掩面怪异的嚎叫了一声,化成一只狐狸仓皇逃去。

    吴刚英又惊又怒:“陈娴,这是怎么回事?照妖镜失灵了吗?“星晨冷冷的接道:”既然是峨嵋至宝,怎么会突然失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林鸢茵,说完这句话,他依然定定地看着,那种眼神,足以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凛然想逃避,直到他的脚最终踏出课室门口的一刹那,他才终于将目光收起决然的掉头离去。在那一瞬间,林鸢茵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哐啷”一声那面光华四射的镜子狠狠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陈娴怔怔地看着星晨离去的背影:“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就是妖狐……为什么……”说完突然掩面大哭奔跑着离去。只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空荡荡的课室里面就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吴刚英和悲痛欲绝的林鸢茵。吴刚英根本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是这样的结局来收场,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星晨的真实身份,看着象小孩一样抱着膝盖在痛哭的林鸢茵,吴刚英的身体微微在颤抖,他想说几句话来安慰林鸢茵,可是作为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任何一个字,他更怕,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对林鸢茵来讲,都是一种另外的伤害。

    可是,没容得吴刚英去悔恨,去自责,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可怕的灾难以静悄悄的奏响了开场的死亡乐曲。就在吴刚英对林鸢茵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一种奇怪的似乎是鞋子拖着地在走路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不止一个。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赶忙跑出去看,当他脚刚刚跨出门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象被冰冻一样僵硬了。在他面前铺现的,居然是一幅比刚才第九间课室幻象来得更诡异更恐怖更令人惊悚的画面!走廊上挤满了密密麻麻一堆学生,有一些还不断地从教室里面涌出。吴刚英记得,刚才他经过的时候,旁边好多课室都在进行选修课考试,现在才7点50分,考试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怎么那些人都纷纷涌出来了呢?
但是更惊惧的画面现在才开始,所有的人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古怪的呲牙裂齿的笑容,两排牙齿中间半耷拉着一个软绵绵的舌头,嘴唇是青白色的,眼角斜向一边,肢体僵硬,走起路来就像麻风病人,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他们的鞋摩擦着地面,发出很大的响声。“你……你们怎么啦?发疯了吗?”吴刚英骇然至极,但是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所有的人只是眼勾勾的看着前面,以惊人的统一的步伐,缓慢的向前方走去。不断的有人从教室里涌出,吴刚英甚至发现了监考的老师,也在人群中怪异的笑着,流着口水。

    “发……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整个身体冰凉地贴在门框上,眼前这幅场景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很熟悉,曾经在哪里见过,似乎又有点什么不同。“黄泉坡!”苦苦搜索一阵之后,吴刚英终于想了起来,以前在一本古籍上就曾经有过一幅插图,描绘的就是现在的这幅场景。黄泉坡是经过奈何桥之后通往地狱或者轮回的必经之路,所有的亡魂都要经过那里。在空旷的黄泉坡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地的亡魂,他们喝过孟婆汤,忘记了尘世间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面无表情木然的走过死亡的栈道。可是这里是人间,为什么也会出现这种鬼界才特有的场景?而且最重要的,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变成了死灵,浮现在他面前的真的是鬼界的场景,那么这些面孔都应该抛弃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不会有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才是。莫非说,校长刚才说的灾难就是指这个?

    还没等吴刚英想明白,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走在最前面的几个男生已经走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在他们前面是坚硬的墙壁,吴刚英以为他们会转弯下楼,可是那几个男生却停住了,然后,把头颅猛地往墙上一撞。吴刚英惊叫出声,血肉横飞,脑浆模糊中,他只看见几个开裂的黑色的物体因为巨大的冲撞力从脖子上被活生生的扭了下来,滚落到地上。“发疯了!他们发疯了!他们都发疯了!!!”吴刚英的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学生不停的前赴后继,猛烈的用头颅冲击着墙壁,让新的鲜血和脑浆,还有一些残碎的肢体残留在墙壁上。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不要命了阿你们?!!”吴刚英自己也终于发疯了,他疯狂的跑上前去,狠命的拉住一个刚想用头去撞墙的男生。可是他拉得住一个,拉不住第二个。在他旁边不断的有新的头颅滚下,或者是已经开裂成两半的粘在墙上滑落下来,鲜血和脑浆交织着混合着劈天盖地的打在吴刚英的脸上。这个平素坚强的难受也不说出口的大男生,对着一群活生生的生命的消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我求求你们住手!“

    “放开他!“从走廊的另外一端突然传来清脆的一个女声。难道还有人保持着正常,吴刚英的眼睛已经密密麻麻被脑浆给糊住了,他腾出一只手,抹掉了眼皮上的杂物,看见远方那些痴痴醉醉的人群当中,款款走来一名女生,眼睛里面满是强自压抑的悲痛。“你是……”吴刚英一愣。那女生猛地吞下一口口水道:“我叫杨淙,是林鸢茵的朋友。我是什么人,以后再说。林鸢茵在哪里?“吴刚英吼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这样?!难道你不救这些人了吗?这里已经撞死了不知多少个了!!”杨淙的眼里冒出怒火:“亏你还是法术界的人,难道你看不出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吗?!他们现在不过是要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而已。凡是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是人!!“吴刚英愣愣地道:“你……你说什么?”杨淙道:“你看看地上,那些血液,是暗红色的,是凝结的,还有那些脑浆,正常的脑浆是纯白色的,可是这些已经发黄了,这都是死了几天以上的尸体上才会具有的特征!““死了几天?你开什么玩笑?我刚刚进来之前他们还在旁边考试,现在你跟我说他们是已经死了几天的行尸走肉?!!“吴刚英歇斯底里的吼着,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他的精神防线在不断的崩溃。

    杨淙对于吴刚英始终纠缠在这件事上面而不肯告诉她林鸢茵所在也非常恼火:“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的,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再是人!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一下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行尸走肉,那要破了第九间课室之谜才知道!告诉我林鸢茵在哪里?!“”什么是第九间课室?“吴刚英对这个震悚已久的第一大传说毫不知情。没有等杨淙继续解答,吴刚英突然目光一震,缓缓的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用双手抓住的那个想去撞墙的男生的双臂。在双臂的内侧,虽然到处都是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但是吴刚英仍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两条青黑色的印记正在慢慢的扩大——那是腐肉的颜色!不仅手上,那男生的脸上也开始过渡成青色,吴刚英一吓之下马上放手,男生立刻拼命的朝墙壁那边冲了过去。“砰”沉重的闷声传来,然后又有几点液体飞溅到吴刚英的脸上。杨淙的话竟一一得到了验证,这些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了尸体,然后瞬间又开始快速的腐化。一切的不可思议在这条走廊上,在这些不属于人类表情的笑容中,得到了最完美最天衣无缝的诠释。
“快告诉我林鸢茵在哪里,我们要尽快逃出去,因为我不知道第九间课室还会不会再出现。”杨淙见吴刚英已经平静下来,赶紧道。吴刚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息住身体的颤抖,指了指旁边的一间课室。林鸢茵早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哭晕了过去,根本没发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赶紧背起林鸢茵,对杨淙道:“走吧。”杨淙道:“不能从楼梯走!我刚才经过的时候,一楼还没有出事,一堆人在疯狂的乱跑,我不知道传说有没有蔓延到一楼。“吴刚英道:”那怎么办?”杨淙道:“你一定会轻功,带我从阳台上跳下去。”吴刚英毫不犹豫地道:“成,走!”说完,二人费力的推开阳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向地面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后,吴刚英发现他并没有脱离刚才的刺激,反而来到了一个更加可以堪称人间地狱的画面。一楼不知道是已经出了事,还是人跑光了,空荡荡的,七楼因为最近在装修封闭期间,也没人,除此之外,三楼到六楼的阳台上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朝下张望的脑袋,巨大的哭声从楼上传来。眼见吴刚英和杨淙跳到地上,顿时大楼上传来了更加疯狂和嘶哑的哭叫声:“救救我们!!救救!!”吴刚英心底一凉:“上面还没有事,他们下不来,我要上去救他们。”杨淙断然道:“不行!你万一上去了刚好见到第九间课室怎么办?而且现在楼梯已经被尸体堵满了,你怎么上去?”

    两人正在争辩间,楼上传来一个男生嘶哑的喊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抬头一看,五楼的阳台上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两条腿在悬空晃啊晃,大大的眼眶将整个眼珠子都暴露了出来,嘴巴张开着,肌肉抽搐着,脸上满是惊惧恐慌的神情。吴刚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将这复杂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的场景说出来。杨淙却开始拼命的向上喊:“如果你不想死,就闭上眼睛,不要看后面,什么都不要看,记住,千万不要往后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下面为什么那么多尸体!!!”那男生彻底的发狂了,他拼命的扯着头发:“告诉我啊啊啊啊!!”血从头皮中渗出,再慢慢的流到脸上。杨淙骇然倒退了两步:“他发疯了!”吴刚英平静的道:“正常的,面对死亡诡异的直接撞击,还有谁能保持正常呢?“

    大楼上传出了更加高分贝的尖叫声,那些开始还在密密麻麻的挤着阳台的人突然开始疯了一样的乱跑,哭喊,两人清晰地听到不断有人哭道:“蜡烛……蜡烛……”吴刚英整个身子剧烈的一颤:“刚才那个幻象……”杨淙的眼睛也湿润了:“姐姐……第九间课室终于大开杀戒了。“那个坐着的男生早已停止了扯头发的自伤行为,只是愣愣地看着吴刚英和杨淙两人。杨淙含泪对他摇头道:“不要往后面看,千万不要回头,你就看着我们两个就行了。”那男生牙齿打着冷战:“蜡烛……蜡烛是什么意思?”没有等杨淙做解答,那男生已经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抉择——将手在阳台上一撑,任由身体在空中自由的坠落。“不——”杨淙哭喊出声,吴刚英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才感觉得到地面上传来再微弱不过的一阵震动,然后,就是那连绵不绝的熟悉的“砰砰”的闷重声响……

    生与死,有时,距离就只有那么几级台阶。

    军警的车什么时候来的,吴刚英和杨淙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学校的其他学生已经纷纷逃离,校长不知去向,学校彻底解体,军队宣布接管学校并且实行严格的封闭措施。这次事件,除了一楼少数人及时跑开逃离之外,当时在大楼考试自习的338名学生无一幸免,全部罹难,除了一个是跳楼致死外,其它都是头颅与身躯分离,死状惨不忍睹。军方清理现场时举步维艰,不得不从一楼开始先清理尸体。事件震惊了国内外,军方经过一番调查,无功而返,为了平定人心,为了平息各界媒体的口诛笔伐,政府宣布事件原因是有人使用生化武器,造成大楼里面的人出现幻象,进而自杀身亡。这所学校因此再也没能重新建立起来。因为这次集体自杀事件惨绝人寰,据称当时地上满是破碎的头颅,许多赶来处理后事的家长由于接受不了有的自杀有的发疯,后来媒体称这次事件为“颅骨死亡大楼事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杨淙将林鸢茵安置在自己的那所小房间的床上,回过头来对蜷缩在角落耷拉着头的吴刚英道:“放心吧,她没事,只是哭晕过去了。“吴刚英闷声闷气地道:“我知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第九间课室的事情了吧?”杨淙于是细细的将传说的来龙去脉,将星晨和林鸢茵发现的铜片和断腿女生之谜等也一并告诉他了,末了才道:“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林鸢茵真的是在查证传说的事,她跟我说过的,她要尽她的力量普救众生。”“度尽苦海,普救众生。”吴刚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是我告诉她的,真是讽刺,到头来还要她教我去懂得这个道理。”杨淙叹口气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都是陈娴在故意挑唆,我相信,林鸢茵不会怪你的。“吴刚英涩声道:“怪不怪我倒是其次,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悲恸的样子,我……我心里很难受,但是似乎又有点明白……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杨淙摇摇头道:“我了解的,因为你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对于你,我什么都不想说。有些东西,必须要自己去领悟才能得到,有些道理,必须要自己去探索才能明白。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吴刚英闭上眼睛,表情却没有任何舒展的痕迹,仿佛是睡着了般,半晌没有动静。杨淙看着昏迷不醒的林鸢茵,暗自叹了口气,眼见两人离第九间课室真相越来越近,却不料发生误会而分道扬镳,也导致第九间课室趁虚而入,活活坑害了无数鲜活的生命。“星晨失踪了,你也不省人事。鸢茵,你要振作,你要老是不醒来,你叫我可怎么办?”杨淙看着林鸢茵苍白的脸颊,低低的道。“他们两个现在暂时不行,我们就先顶着吧。”吴刚英突然在背后出声,吓了杨淙一大跳,“你刚才说什么?”吴刚英张开眼睛看着她,眼神依旧疲惫暗淡,但是话语却是截然不同的坚决:“我说我们两个顶上吧。我若早知道有这么可怕的传说潜伏在学校里,我是绝对不会还跟鸢茵这么意气用事的。过错我已经犯下了,没得挽回。可是我可以选择走一条赎罪的道路。”“我们?可以吗?”一开始,杨淙只是呆呆得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还是血迹的,说话混浊不堪的男生,然后,慢慢地,眼睛里面焕发出光亮,:“对,我忘了,林鸢茵说过你法力很高强的。谢谢你愿意帮忙。”吴刚英没有任何表示,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曾经下山帮了很多人家收服厉鬼,也救过很多人的命,听过很多人真诚含泪地说“谢谢你”,唯独这一次的“谢谢”听起来是那么的别扭,是那么的讽刺。
这对新组合的搭档在一开始探寻传说之谜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困难。杨淙首先发现他们的资料少得可怜,都是她之前从星辰和林鸢茵口中听来的片言只句,为了不扰乱她心神,还有很多事情两个人都是模模糊糊一言带过。吴刚英曾经出去找过星辰,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看到他出现过。这个神秘的男生,如同从天而降般出现,然后又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陈娴也不知所踪。期间杨淙也试着去猜铜片上的文字,可是越猜越乱。两人一筹莫展了几天,事情没有一点进展。吴刚英郁闷道:“这样下去不行啊,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杨淙喟然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算有心重头开始找资料,也没环境了。就算还有残存的证据,现在学校也早给搜了个一干二净。”吴刚英道:“这几天来,我昼夜思想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内容,总有几点不明白。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第九间课室,但是却会有这间课室能容纳多少个人的描述存留下来。”杨淙点点头道:“没错。”吴刚英继续说道:“那么这个描述会使谁留下来的呢?”杨淙回想起星辰二人也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于是摇摇头道:“早想过了,不知道,有可能是早期的某个学生临死前留下来的。”吴刚英道:“不是,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这样说吧,如果让你描绘一下你所在班级的那个教室,你会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绘?”杨淙努力想道:“明亮、宽敞,就是靠近厕所,气味不好……“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吴刚英。吴刚英满意的道:”明白了吧?作为我们,普通的学生,描述一间课室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用可以容纳多少个人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就算要描绘,也只会说教室里坐了多少人,或者这个班有多少人。容纳,这个词语一般来说经常用于两种场景下面,一种是大会场,通常是为了夸耀它的大,可以容纳几千几万人,而另外一种就是在建筑施工的场合,设计图纸上通常会用‘可以容纳多少人’作为间隔房间大小的说明。“

    杨淙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说,那个传说最初的流传者,是第九间课室的建筑工人?!”吴刚英道:“第九间课室既然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那么这种用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东西怎么会天生就具有杀人的能力?肯定是中途有人做了手脚,还有,第九间课室从落成的那一天起就再没出现过,这些事实已经再明确无误的告诉我们,第九间课室变异的过程,就在建筑施工到落成的那一段时间内。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的杀人能力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多出来的地方!“第九间课室是被设计好的?这个简直就是颠覆传说内容的推论让杨淙半天缓不过神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疑点的?”吴刚英从背后掏出了一份旧报纸:“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杨淙接过看时,发现是1940年的报纸,上面大大的头版标题“十名建筑工人疑遭歹徒残害致死,只有一人侥幸逃出”,还配了一幅搭着工棚的现场图片。下面是略小的一行字:“鎏海大学对发生此事事件表示万分遗憾,同时表示,会加强学校治安,保护学生人身安全。”杨淙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是……”吴刚英咬着下嘴唇道:“这是应该被永远铭记的第九间课室的第一次杀人。”

    杨淙忙继续看下去,连篇累牍的渲染杀人现场恐怖加无聊的破案专家点评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句耐人寻思的话:“记者千辛万苦找到那名侥幸逃出的工人,但其拒绝透露任何事发详情,也不愿配合警方侦查,并自愿放弃对校方的索赔,有专家认为,其有可能因为受到严重的刺激,而出现精神上的障碍。”“那名工人!”杨淙叫道:“那名逃出来的工人,一定是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始创者!”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想找到这名工人?”吴刚英看向她:“要不你说我这么辛苦推论出来是为了什么?”杨淙道:“不可能找得到吧,都过了多少年了,人家早不知道流落到哪去了。”吴刚英道:“有时候远在天边的东西,也可以近在眼前。学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早就已经震悚天下了,现在当局严密封锁消息,同时对外宣传说凶手已经抓住,我想那名工人如果还在人世,一定会过来看看的。毕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是那么的不甘心,那么的屈辱,身上还背负着十个工友血淋淋的秘密,如果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说出来的。”

    学校封锁现场。外面围观的人并不多,由于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这件事被传的玄乎其玄,很多胆小的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有为数不多的胆大又无聊的人在那里观望。杨淙说:“人虽然少,可是也不能一个个地问吧。”吴刚英对杨淙附耳道:“跟我来。”两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杨淙不解地道:“做什么?”吴刚英道:“配合我演一场好戏。”随后,对杨淙附耳低言几句。杨淙半信半疑道:“有没有效果啊?”吴刚英道:“死马且当活马医了,来吧。”说着,看看周围,故意大声对杨淙道:“哎,听说了吗?里面死人并不是因为什么生化武器,而是一间什么课室的存在。“杨淙只好配合道:”不会吧?课室怎么会导致人死呢?“吴刚英接道:”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幸好那间课室被人发现了,否则说出来我也不相信。“杨淙道:”真的吗?那快告诉我,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两人说着话,同时快速的朝后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年年纪,身材稍胖的人正神情紧张的跟着他们。两人心里同时道:出现了!吴刚英忙大声道:“告诉你可以,但这里人太多了,你跟我来一个安静的地方。”两人趁势转了个弯,躲在墙角等待那个人的来临。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淙差点没跳了起来:“星晨?”吴刚英回头一看,果然是星晨,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正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重见星晨,吴刚英很是不好意思,他想对误认为星晨不是人类道歉,但是杨淙已经赶着发言了:“星晨,现在林鸢茵昏……”星晨截口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说,你们干什么在这里等死?”“等死?”杨淙万分惊讶:“没有啊,我们在设计引诱知情人过来。”星晨有点哭笑不得道:“你以为那个人是那名工人?那个人是军方的便衣,你们这样乱传,他们是要拿你开刀的。”“什么?”两人大吃一惊,再探头出去看时,果然,后面有一队持枪的士兵赶来,正在跟刚才那个中年人比划什么。两人倒抽一口冷气,星晨已经果断地道:“跟我来!”两人跟着他转了几个弯,顺利逃脱了军方的搜索。
“对了,星晨,你怎么知道那名工人的事?”杨淙突然想起星晨似乎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星晨道:“废话,那报纸是我塞给他的。”说着郁闷地看了一眼吴刚英,对于吴刚英导演出这样的“好戏”实在让他始料不及。原本以为交给两人自己可以乐得悠闲,却不料……吴刚英尴尬的直想往地下钻去。星晨继续道:“我找这份报纸很久了,如果不是这次大规模死亡事件,我估计这份老黄历也不会被媒体翻出来。那个逃脱的工人并没有来,如果你想让他来,恐怕还要做一件事情,去报纸那里报料说在事发现场曾经见过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校长的女儿?”杨淙惊呼道:“难道她跟那名工人有什么关系?”星晨道:“有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我去找过写那篇报道的记者,他跟我说,他觉得那个工人不愿意讲事发经过,不愿意配合警方都可以理解,可是自愿放弃对校方的索赔就实在有点令人难以费解。在她的追问下,那个人终于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我……我不想他将来不好好待她。’虽然他没有具体说是谁,可是我查过,校长的女儿大概就是在1940年之前出生的。也就是说,很可能在1940年或者之前,校长就收养了这个女儿。““收养?”两人异口同声。星晨白了两人一眼:“校长是狐狸,女儿是人,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还要我说明吗?”杨淙恍然大悟道:“我立即就去报料。对了,星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们有时候有事请根本找不到你。”星晨道:“无可奉告,你们哪天再引来军队,我可不想给你们牵累死了。”

    眼见二人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星晨不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嘿嘿,主上,你似乎对这件事的热情超出了正常的幅度。”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笑声。星晨一愣,他的神色瞬间舒展下来:“长老?”一个白色头发,拄着拐杖,长着鹰勾鼻的老人从草丛中站起:“主上,我这把老骨头硬了,恕我不能对你行礼啊。”星晨似乎对那老人特别忌惮,摇摇头道:“长老说笑了,我怎么敢让你对我行礼?”老人笑道:“你还知道这点就好。本来我不应该插手你的事情,可是实在忍不住说一句,刚才你不该出手救那两个人,暴露你自己的行踪。”星晨道:“我只是想让他们帮忙,我好坐收渔翁之利而已。现在各大法术派的高手都在这四周虎视眈眈,我想能不出面调查是最好不过了。”“希望你是真的这么想。”那老人的口气依然强硬:“主上,别怪我罗嗦,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千万不要有恻隐之心,那是绝对会削弱你的法力的。你的任务就是找到第九间课室,找到那个东西,恢复我们本来的荣誉。”星晨垂下头道:“是,我一定努力。”“对了,”那老人用手轻轻抚摸着拐杖头道:“那个小妮子为了你晕过去了,你不去看看人家?”星晨抬起头决绝地道:“我从来没认识过什么小妮子。”“哈哈,好,好!”老人大笑着,拄着拐杖离去了。

    星晨见那老人离去,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他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一股强烈的怒火:“主上?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一个下属而已。”在他背后远远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掠过一道黑影……

    果然不出星晨所料,当报纸以头版头条刊登出人头蛇身怪物耸人听闻的报道推出之后,杨淙和吴刚英立刻发现校门口多了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小长得有点象猴子,浑身邋遢,眼睛却炯炯有神的人。他紧张的向守在校门口的军警询问关于最近怪物传闻的事情,可想而知,他一无所获。两人看在眼里,这回吴刚英再也不敢这么莽撞了,他对杨淙道:“你悄悄的把那个人引过来罢。”杨淙于是乔装成一个卖报纸的,走到那人面前,热情的道:“这位先生,你是要看那个怪物的传闻吗?我们报纸有,买一份看看吧。”那个人摇摇头道:“不要,报纸上的我都看过了。”杨淙道:“那去我们茶馆听听说书的吧,那里好多报纸上还没有来得及讲的呢。”那人眼睛明显放出光来:“真的?哪?我去。”守在门口的军警丝毫没有看出破绽,以为杨淙就是一个专门拉生意的小贩,在不停的嘲笑着那个人傻,心甘情愿的被茶馆骗钱。于是那个人顺利的跟从杨淙来到了吴刚英的藏身之地。

    那人见杨淙把他领到一个极其偏僻,周围无房无人的田地,突然感觉到不对,猛地一下站住了脚:“等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杨淙淡淡一笑:“你不是要听说书吗?”那个人颤抖地用手指指着她道:“你……你是那个人派来杀我灭口的?”吴刚英刚想现身,一听他这句话,又蹲下去了,杨淙对这句话茫然不解,她等了半天见吴刚英还没现身,不知道吴刚英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好继续跟那个人周旋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人苦笑了一声,道:“何苦还来跟我装傻呢?他都已经荣升校长了,我当日早就劝告过他,叫他取消那个项目的,他不干,到头来怎么样?还是酿成现在这样的惨剧?她难道还能全身而退吗?他难道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他难道天真的以为杀掉我就能保全性命吗?”“校长??”杨淙心里大吃一惊,可是她脸上仍然不露声色:“我们跟校长只有一面之缘,校长同志在事发之后已经不知去向,他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也没有空去理你们这些私人恩怨了。所以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你们不是校长派来的?”见杨淙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气度从容,实在不象是骗他,那人疑惑了:“那你们到底想对我干什么?”杨淙道:“你不是要来看说书的吗?”那人道:“是啊,可说书的在哪里呢?”吴刚英猛地从草丛里面站起,吓了那人一大跳:“你不就是个说书的吗?”那人一愣道:“什么?”吴刚英道:“死了多少人我不想重复了,刚才我们也跟你说了,校长同志早已竟不知去向了,他即便现在有心杀你,也没有时机动手了。都到了这个田地,你还不愿意披露你知道的内容吗?还希望那个东西继续为所欲为的肆虐吗?”那人脸色马上变了:“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能披露什么?我不过跟校长有点恩怨而已,这个我个人的隐私,你们无权指导。我对这件学校的事一无所知,你们找错人了!”说完这句话后,那人决绝的依然掉头离去。

    “站住!”吴刚英猛地大吼一声,把杨淙也吓了一跳。吴刚英缓缓得道:“我不相信你是这么冷血,这么没有人性的人。曾经几十个工友惨死,你没有选择为他们申冤,而是远走他乡。你的良心已经背负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这个校园现在也已经被击垮了,因为几百条生命的血淋淋的消逝,你选择了沉默不出,甚至来凭吊痛心的举止都不敢有。你有苦说不出,因为你要维护一个你至亲至爱的人,因为你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可是,如果我们告诉你,那个你一直默默关心着的人,那个你一直在远方祈祷着的人,其实早就死了,那么你还会希望把这些东西带到你的棺材里面,跟随你的尸体一起腐烂掉吗?”
“你说什么?”那个人喘着粗气道:“谁死了?”吴刚英看向杨淙,杨淙会意,做了一个用手抚摸大腿,然后猛地用力向下一拉的动作。那人一见,脸色瞬间大变,指着吴刚英和杨淙颤音道:“你……你们……”突然身子往下一倒,吴刚英和杨淙赶紧来救时,早已脸色苍白,晕了过去。杨淙惊讶道:“看来你说的全都戳到他痛处了。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吴刚英道:“我都是猜的。我刚才细看他面相,骨骼正方,眉宽眼阔,心存正气,不是一个邪恶虚伪之徒,料想当年工友惨死和今日大楼死亡之事对他良心一定冲击很大。但是他仍然可以坚持沉默。能超越兄弟之情和良心的,只有两种感情,爱情和亲情。星晨说过,校长的女儿在第九间课室建成的时候应该刚刚出生,如果他真的跟校长的女儿有什么关系的话,绝对不可能是爱情,那就只有是亲情了。你只有把他最后一个梦击碎了,没有了守护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再维护这个秘密了。“

    不过半个小时,那人悠悠醒来,杨淙扶起他道:“大叔,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刺激你。”那个人什么都没说,眼神只是紧紧地盯着吴刚英道:“你说那个人死了?有证据么?你亲眼看见的么?”吴刚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银牌给他看,银牌上雕刻有一幅山水画:“去过这个地方不?”那人脸色一沉:“落伽山?”吴刚英点点头,收回银牌道:“我们看见过她的死灵。”死灵二字一出,那人脸上再无血色,眼神立刻黯淡无光,良久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是和尚,怪不得……怪不得……“说着,两行浊泪慢慢地从眼眶流下。吴刚英哭笑不得,刚想分辨他不是和尚,杨淙已经抢着道:“大叔,第九间课室的传说是你创造出来的,对吗?”那人点点头道:“不错。唉,那是一个噩梦,一个永远的噩梦。”吴刚英的好奇心压过了分辨心,他也忙抢着问道:“传说里说第九间课室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们曾经详细探查过教学大楼的每一层,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闲置的空间,教室的外面就是大楼的外墙。难道第九间课室这个庞然大物,还真的会蒸发了不成?”那人奇怪的道:“谁告诉你们有第九间课室了?教学大楼的每一层都是很规范的,只有八间课室。”“什么??!!”两人大吃一惊:“没有第九间课室?”

    那人一拍大腿道:“咳,传说的内容里面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第九间课室,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在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杨淙傻眼道:“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不是说,凡是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是人吗?”那人摇摇头道:“你们理解错了,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能力绝对不在于看不看到它,而是在于它具有空间扭曲的能力。”“空间扭曲?!”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那人道:“没有错,我创造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就是为了提醒人们注意有空间扭曲的情况,第九间课室的本体,就是第八间课室。它们两个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是空间扭曲给人类视觉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但是这个玩笑,数十年来,却活生生的剥夺了几百条人命。”吴刚英忙打断道:“等等,第九间课室,啊,不,第八间课室为什么会有空间扭曲的能力?”那人道:“这点我也疑惑了几十年,因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最开始建筑这栋大楼的时候,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直到那栋大楼封顶了,一直都平安无事。我们只是管施工的,装修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大队很快就撤离了。只留下我们这个小工组处理首尾,负责捡拾一些还有用的石料回去。谁知道,有一天晚上,校长,当时还是教导主任,突然来到我的宿舍秘密会见了我。从那一天,所有一切怪异的不可解释的事情,就一一的发生了。”

    “还记得那天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风,但是却并不闷热,身上总觉得有终毛骨悚然的凉。我是那个工组的组长,在累了一天之后,大家都睡着了,我还要哄我的女儿入睡。我老婆在乡下,喝了河里有工厂排出来的那些废水,当天晚上就吐血吐了一地死掉了。家里人说晦气,想不要这个孩儿,我舍不得,就带出来自己照顾了。好容易哄她睡着了,门却突然响了。我跑去开门,教导主任的笑脸就挤了进来:‘杨组长你好,有时间谈谈吗?’对于这个全校第二号人物,我们的大财主,我哪里敢怠慢,忙忙地陪着笑脸跟他来到了大厅里面。他坐在那里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笑得我心里有点发毛。半晌,他才开口道:‘那是你的女儿吗?真可爱。不过你一个人带辛苦了点,老婆也要工作吗?’我告诉他老婆刚死了,他叹口气道:‘也是个苦命的人。’然后他话锋一转,对我道:‘工程的进度学校很满意,不过就是有个小地方需要改动一下。第二层最左边的那间课室要改小一点。在靠近黑板的地方隔出大概10平方米的空间用一堵砖墙围住。’我点点头道:‘这个问题不大,是不是要做花圃?’教导主任道:‘不是,总之你不用管,照做就是了,我们会多夫给你们一笔钱。’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对我说:‘我明天会亲自来工地上看。你们加快点手脚,工程还是要赶在原来的日期前完工的。’后来我送他出门,他又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楼上,对我很温和的笑道:‘你女儿很可爱,真的。’我客气的回了礼,他就径直走了。那天晚上真的很黑,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到处都黑漆漆的,好几只乌鸦在树上撕开了嗓子拼命的喊,叫得人心里瘆得慌。我根本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可是他却很镇定,很从容,丝毫不看脚下,频频回过头来跟我挥手,稳稳地走了开去了。”吴刚英和杨淙对望一言,废话,校长是狐狸,在夜色中行走那是远古就有的本能。

    “我回到床上躺下,却怎么睡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寻常,希奇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好端端的在教室里面突然搞一个小空间密闭起来干什么?你说要做花圃吧,前没有窗,后没有门,上面还是水泥砖,花草都给闷死了。还有,要改动大可以大白天的跟我们说,或者跟我们队里打报告,用得着晚上这么偷偷摸摸跑来一个人见我吗?想起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有一笑就露出来的一口白牙,我有点害怕。但是想到那钱,我还是最终心动了。我知道那所学校勾心斗角得厉害,以为只是他们互相整垮对方的伎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答应的,会是一个魔鬼一般的可怕约定。”
“教导主任很准时,我们刚刚来到工地,他就来了。他很热情地跟我们每一个人打招呼,还笑眯眯的问我女儿半夜有没有哭闹。我们按他的意思把装黑板的那面墙往前推进了8米,形成一个狭长的独立空间。这样一来,本来可以容纳50人的课室就只能容纳35个人了。我有点担心,忍不住跟他说:‘规划书上说,每层楼都必须有8个能容纳50人的教室,这样一来万一学校告我们违规怎么办?’他笑了一笑,答我说:‘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有办法,让这一层楼继续保持8个大教室。’我瞪大了眼睛说不可能吧,他却不耐烦的催促我们快点开工。有这个学校大权贵作后台,我们还有什么怕的呢?况且只是一堵墙而已,我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顺利完成了,第二天只用糊糊墙壁就可以完工。他高兴得要命,拼命地说要请我们喝酒,打牌,看电影,说明天把额外的工钱给我。谁知道,当天晚上,就接连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怪得让人打心眼里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刚刚服侍完女儿吃完饭,外面就有人把门砰砰砰擂得跟炸山一样响,我开了门一看,原来是组里面的酒鬼老王。我骂他:‘又喝酒回来了?到我这里发疯来了,不赶紧滚回你窝里挺尸去!’他嘿嘿的笑道:‘老王我今天遇见了一件稀罕的事儿,也不知道是我醉了看走眼了,还是撞上大运了。头儿你听听,说不定还能敲诈一笔。’我又好气又好笑,问他看到什么了,他把门关上,凑近我,呼噜呼噜吸了一口烟道:‘我才刚看见教导主任了,就是教我们干活那小子。’我不动声色的道:‘看见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本来就住校园里面。’老王‘嗨’了一声道:‘可这小子鬼鬼祟祟直往大楼二层跑,还一边跑一边缩头缩脑往回看,跟个王八一样,对了,他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包包鼓鼓的东西。这一看,可把我老王给看爽了。我赶紧跟在他后头上去了。这小子来到今天我们砌墙的地方,再看看周围没人,你猜他怎的?他把那好好的墙给砸了一个大洞,咻的一声就把那包东西给丢进去了。接着就忙活起来了,赶紧用那些碎砖头来补漏洞。好家伙!看那手势,比我们还熟,敢情人家当年也是干咱们这一行出身的?没两下补得跟新的一样,他又匆匆跑走了。头儿,你说,他是不是再埋黄金啊?要不我们去挖挖看看?’我听得心里起了老大一个问号,前个晚上的隐忧又渐渐翻上来了,教导主任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但他如果要整垮对手,跑去埋一包东西干什么呢?我也想过跟老王去看看,可是想到我的女儿,我怕万一出事连累到我女儿没饭吃,这个责任我担不起。为了息事宁人,我只好对老王说:‘你睡你的觉吧。万一不是黄金是火药,不把你炸死了?明天就发工钱了,我们这些工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罢。’老王失望的就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回到屋里哄我的女儿玩,她张开了小嘴嘻嘻哈哈的笑,真是可爱啊。可是后来,她突然哭起来了,怎么哄都哄不好,小手儿拼命的乱抓,脸上憋得紫红紫红的,一开始还懂哭,但是后面连哭都哭不出了。我吓了一大跳,拼命的跟她说话,想逗她笑,她就是不理我,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鼻孔也张得大大的。我着了忙,想抱她去医院,一不小心把筷子打翻在地。”说到这里,那个人突然停住了,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缓缓扫过二人,直扫的杨淙全身发麻:“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淙悚然的摇摇头,吴刚英缓缓的接口道:“筷子立起来了。”“没有错!”那人一拍大腿:“不愧是和尚!”吴刚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杨淙万分惊异的问道:“筷子怎么会立起来??”那人一脸悔意地道:“是我粗心,都放在女儿身上了。这么明显的症状我都没有注意得到。乡下老人跟我说过的,如果小孩好端端的突然哭闹,或者哭不出,神情怪异的时候,一定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这个时候可以把筷子立在地上,如果没有倒下去,那就要赶紧请高人来了。”杨淙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人道:“筷子不倒,鬼请喂饭。这种鬼是冤鬼,要杀人的。可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注意,我就想着要救我的女儿,匆匆忙忙抱起她就往门外跑,谁知道刚好跟一个人撞了上去。我一看,是平时为人老实巴交的老赵,满脸惊慌,嘴角便还留着牙膏渣,跟我说:‘头儿,老钱好像不太对劲儿。’老钱是我们组里另外一个酒鬼。我当时急着送女儿去看医生,对他道:‘肯定是发酒疯了,别理他!’老赵执拗的拦下我的去路道:‘头儿,你去看看吧,现在我们兄弟都没一个敢过去劝他的。’我听出话里的不对劲来,才问道:‘出什么怪事了?’老赵道:‘老王回去睡觉前,不知道跟他咕哝了些什么,他就说要去大楼里面看看。去了都一个小时了,没回来,后来我出阳台刷牙,竟然发现他在大楼的二楼阳台上跳舞。’‘跳舞?’我没反应过来:‘他这么高兴干什么?’‘不是,头儿’,老赵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想词儿:‘老钱跳舞的动作很怪,好像……好像全身骨头脱臼一样,在那里扭来扭去的,活像一条脱皮的蛇一样。’我终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们不去问问他?’老赵哭丧着脸说:‘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找到什么东西高兴在跳舞,没理他,还笑话他,后来,后来发现他跳了两个小时了没有停下来,才觉得不对劲,找了胆大的老栓过去。可是老栓过去半个小时了也没有回来,大家都怕得不得了,没有人敢再去看,我就来找头儿你了。’”吴刚英和杨淙听着,身上都起了一阵阵寒浸浸的凉意。

    “我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寻常,以为他们也发病了。于是吩咐老赵把我的女儿送回屋里去,我只身前去大楼。其他工友早就聚集在大楼黑沉沉的门口前议论纷纷,大家都有点心慌意乱,不敢进去。我第一个找到老王把他臭骂了一通:‘你他娘的跟老钱说什么了?’老王垂下头支支吾吾道:‘头儿,我是无益的,我不过就咕哝了两句。我还说,头儿说可能是火药来着,少碰为妙。谁知道老钱就兴奋得不得了,非要过去,我拦也拦不住。’旁边刚进组的小黑在旁边插嘴说:‘没准真有黄金呢,要不老栓上去这么久咋没下来?两人想独吞呢。’我怒吼了一声:‘黄你个屁!找两个人跟我上去。’一说要上去,这些平时连坟地都乱钻的人不干了。没办法,谁叫我是头儿呢?我只好找了把手电筒,握了根铁棍,就上去了。这时,第九间课室的杀人表演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我以为我会先遇到老钱,再跟他一起找老栓。没想到,我在上楼梯的时候,就发现了老栓。他静静的躺在一级楼梯上,还差点绊了我一脚。我骂他道:‘睡觉不挑时间,睡这里来了?外面一堆兄弟等你呢!’说了半天,没有回音,我觉得诧异,忙把手电筒往他脸上一照。这一照啊,我把手电筒吓得整个丢下楼去了。老栓脸上全是血,眼睛紧闭着,嘴角右边的肌肉还在不停的痉挛,向上翘,露出里面白森森三颗牙齿。我大惊之下,一把抱起老栓拼命的摇他道:‘怎么了?老栓,有人害你么?告诉我,我帮你报仇!你伤到哪儿了?撑住,我送你去医院!’老栓突然用血淋淋的手死死的扯住了我的袖子,他的眼睛还闭着,说起话来虚弱得像坐月子的女人:‘是头儿吗?’我忙点头,突然想起他看不见,又忙道:‘我是。’他在我怀里突然猛力挣扎了一会儿,颤抖着举起他那血迹斑斑的手,指着楼上,直着气儿跟我叫:‘两……两间课室……’我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他认真地伸出两只手指,重重的打在我胸口,吐字艰难的道:‘两间……多出……一间……’那时我还是没有听懂他想跟我说什么,正想再问,老栓身子一软,连手都变得冰凉冰凉了。我抱住老拴在楼梯口放声大哭,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一路走南闯北,我把这些兄弟当自家人一样爱护,别的工组出事死人,我们这组从来就没有。谁知道在这里,在快要完工的前一天,一个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那时我还不知道,老栓拼着留着一口气,要跟我说的那些话,竟会是一个警告,一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警告。“

    “抱着老栓冰凉的身体哭了一阵,我想起上面还有老钱,忍痛放下老栓,捡了手电筒就上去了。远远的在二楼的尽头那里,就是我们改装教室的门口,我就看见老钱在那里手舞足蹈。我一边走一边开始叫:‘老钱!在干吗?过来!’老钱继续跳舞,根本没理我。想到老栓的死状,我心里就知道老钱也肯定是出事了。我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在乱转的老钱,喝了一声道:‘老钱,是我!’这一抱不打紧,老钱的脸刚好跟我的脸对上了。我拿手电筒一照,天啊,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完全被扭曲了,就想是脸上到处抽风一样,老钱在笑,笑得很狰狞,牙齿白花花的,还想往我脸上咬。我大骇之下,噼里啪啦猛地抽了他几个耳光。老钱被打了之后,似乎清醒了一点,没有再笑,睁着一双眼睛怀疑的在打量我。我拼命摇他:‘是我啊。’她认出了我,眼睛突然睁大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他想跟我说什么,嘴里嗯嗯啊啊,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突然,他拼命的推开我,用两只僵硬的象棍子的手,跟我比划了一个圆形的形状,然后指了指那间课室里面,最后又伸出两根手指朝我摇晃。想到老栓临死前说的,我不禁脱口而出:‘两间课室?’老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那种狞笑,但是却再也没有力气跳舞,只是满满的瘫倒在地上,直到眼睛完全闭上。一个晚上,就在短短的十几米间,死了两个兄弟。”“等一下,”吴刚英插嘴道:“我想问一个闲话,当天有月亮吗?”那人点了点头,吴刚英又问道:“月光照得到大楼里面么?”吴刚英居然问出这种白痴问题,杨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料那个人却缓缓摇了摇头。

    “老钱死了之后,我很愤怒的冲进了那间课室,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墙还是那堵墙,我上前用手电筒细细看了看,果然,墙被人修补过。老王没有撒谎。那么老栓跟老钱临死前强调的‘两间课室’到底是什么含义呢?这个谜我在第二天晚上就知晓了,但是老钱比的那个圆形之谜,我却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一个晚上死了两个兄弟,全组人心开始乱了,一群男子汉凑在一块哭。我焦头烂额的指挥兄弟们联系殡仪馆来车送他们去安息。老赵红着双眼来找我:‘头儿,我瞧着这地方不太对劲,邪,我们还是别要工钱了吧?先躲躲再说。’我当时正满心愤怒想要找教导主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哪里肯善罢甘休,执意要大家留下,自己一个人回去打电话了。回去之后,意外的发现,女儿早就不哭了,一张笑脸对着我直笑。她笑得真可爱啊。”

    “接到电话之后,教导主任很快就来了。他的脸色比我的还要阴沉,没等我愤怒的质问,他已经抢先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人去动我藏的东西了?’他这么爽快地把他的行踪兜出,我反而哽住了。他用严肃带点怒气的目光看着我道:‘事情都给你们败坏了,你那两个收下完全是自己找到鬼门关去的,枉费了我救你们的一片苦心。’‘什么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早已经被认定为害人精的家伙竟然口口声声说什么救我们。他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也不怕跟你说了。这个学校一直都有一些东西存在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它们日积月累,长久沉淀下来,变得非常可怕。你道学校为什么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来请你们做这个工程,那是因为你们是外地的工程队,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象本地的都不敢接的。校长就只顾考虑着他的前程,丝毫不会理会你们的死活。我是个最菩萨心肠的人,看不得人死,偷偷摸摸找了个高人,放了块法器镇压邪气,本来想救你们,谁知道你们却自己破坏了。’原来事情真相是这样,我听的手脚发凉,赶忙辩解道:‘可是他们并没有打烂墙啊。’教导主任不屑道:‘跟墙没有关系,我那件法器是要受月光阴气沁润才有效的。你那人一上来,灌了阳气进去,它就镇不了了。’见我还是半信半疑,他指着我的女儿说:‘不仅是他们,你的女儿也被鬼上身了。你看她的额头。’我忙转眼一看,女娃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青气。这一刻真吓得我是魂飞魄散,什么寻仇早忘记了,就跪下直磕头求他救我女儿。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很是为难地道:‘你这女娃儿体弱,又小,中邪非常深,它们可以随时要她的命。要救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怕你舍不得。你这女娃最好能留在我身边,我求高人施法,慢慢为她驱邪,估计要数十年的时间。你可肯么?’啊?我当场呆了,要我舍弃女儿,无论如何做不出,可是不如此做她又会死。看我矛盾的样子,教导主任温言对我道:‘你只放心好了,你那女娃儿那么可爱,我不会亏待她的,让她做我干女儿吧,以后我供她上学读书,大了你们再相认不好么?’”杨淙听得眉头直皱,忍不住骂了一声:“阴险卑鄙的小人!”
那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平和的讲述下去:“我一听他说这话,泪就滚出来了。我们穷苦人家,本来她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不要说有书读,估计大一点就要帮忙干活了。现在来了个大贵人,那是我们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福气。我忙含泪点头答应了。教导主任和颜悦色又对我道:‘还有一件事,兄弟你要节哀。不是我危言耸听,你那些兄弟,个个都沾染了邪气,我尽力去救,可是救不救得了要看天意。但你的女儿是一定救得了的。’这件事对我仿如又一个晴天霹雳:‘你说他们都会死?’教导主任沉着脸道:‘不一定,我没有把握。但只一点,你别声张,否则连你女儿都救不了。’他撂下这句话后,就笔直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抱着女儿止不住地哭,想到死去的老栓和老钱,想到一帮兄弟,我好几次想冲出去告诉大家逃命,可是看到女儿的笑脸,听到她那好听的笑声,我就狠不下心来。最终我选择了救我女儿,舍弃了那帮跟我走南闯北的好兄弟。我对不起他们,我不配做他们的头儿,我更对不起他们的父母兄弟……”说到动情处,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壮汉泪如泉涌,象个小孩一样的哭了起来。吴刚英忙道:“累了,休息会儿吧。”

    那人却恍若没有听见,稍稍平息便继续讲了下去:“第二天早上,老赵又来跟我说最好撤离的事,老赵家里原来有三兄弟,两个哥哥都在工地上出意外死了,家里现在就剩他一个独苗儿,家人催着他回家结婚生小孩,他也忒紧张命的事情。可惜那时的我,早就是一条丧尽良心的狗了,对着他那胆小的目光,我居然可以装得很平静很平静得跟他说:‘我找教导主任谈过了。过了今天拿了工钱就走,放心,头儿不会害你的。’老赵很相信我,一句话没说就走了。那天很大太阳,我以为不会出事,可是我错了。到中午的时分,我叫大家下来吃饭,可是楼上半晌没动静。我心咯噔一下,知道坏了,没命的往上跑。在那条到处都是水泥和砖石脏兮兮的走廊上,杂七杂八的伏倒着我的所有兄弟们。我当场就差点没有昏过去,等到我哭天抢地的想冲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这辈子最无法置信最不可思议的景象——在那所修筑墙体的教室对面,原本应该是空荡荡的阳台的外面,出现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教室——第九间课室!!!”

    第九间课室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狰狞面目,吴刚英和杨淙听得心底阵阵发凉,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间承载了那么多人命的课室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人间降生。吴刚英呆了半晌才道:“那这么说,第九间课室实际上是第八间课室的倒影?”那人含泪道:“可以这么说。我看见了第九间课室,着实吃了一惊,连躺在地下的人都顾不得看了,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我知道,一定是那个东西搞的鬼,我想把那个东西挖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我正要过去,地上一个人死死的拉住了我的裤脚。我低头一看,老赵充满痛苦而企盼的眼神望着我:‘头……别……会杀……’他的肌肉抽搐得很厉害,牙齿和嘴唇在不断地颤抖,口水混着血流淌下来,掉在他那掉皮的粗老的手上。他话都说不清楚了,可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蹲下去,抱着他大哭起来,是的,一群人都不够它斗,我一个人跑过去不是送死吗?为了我的女儿我抛弃了这帮兄弟的性命,为了女儿我亲手送他们走上黄泉,然后临到头来,他们却为了我的生死而强撑着一口气。‘头……告诉我爸妈……我来生……再尽孝……’老赵带着痛苦的笑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我的心彷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霎时间四分五裂,我号啕大哭,我抱着老赵的尸体,我一个人一个人的抱着他们,向他们忏悔我的罪过,唱我们最爱唱的歌,我觉得他们都没走,他们的灵魂还留在身体旁边,跟着我一起唱。”说到这里,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泪水顺着笑纹和顺的流下,那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沧桑和无奈,一个受到良心多年折磨的灵魂在说出自己罪过的刹那得以升天和净化。杨淙呆呆的看着他,蓦然想起星晨,想起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林鸢茵,想起自己,想起身边的吴刚英。有时候,珍惜胜过一切,失去意味沉沦。星晨啊星晨,为什么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我疯了一样的去找教导主任,抓住他的衣领,往墙上猛撞,我想看看他脑袋崩裂的那种惨境,来平复我心中巨大的创伤。‘你疯了?’他挣脱我的撞击,骇然的看着我。我喘着粗气,红着眼看着他:‘我是疯了,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全死光了!’他愤怒的大吼:‘全部死光关我什么事?我说过,他们受到邪气污染,可能保不住性命……’没等他说完,我再次恶狠狠的将他逼到墙边:‘闭嘴!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的说话吗?什么邪气什么污染,你告诉我,为什么自从你放了那个东西之后就会出现各种各样古怪的事情?为什么走廊的尽头会多出一间课室?!’‘多出一间课室??’他全身震了一震,又象是跟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会这样?明明我已经封住它的了。难道要……’我听不得他再这样咕咕哝哝,猛地给了他一拳:‘还我兄弟的命来!’他的半边脸被打得青肿,但他仍然神色自若,对我冷笑道:‘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别忘了,是谁答应我为了工钱留下来才导致惨剧发生的?是谁为了一己私利甘愿将这几条人命双手奉上的?’我万料不到他居然会倒打一耙,这的确击中了我心中最隐忍最伤的痛处,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见我缓了下来,便放软了口气道:‘其实你这样做没有错,这是人之常情。试问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呢?他们是老了的人,可是你的女儿,她只是一个婴儿,她还有很多机会很多希望很多路要走。作为她的父亲,为了她做任何事,哪怕不择手段,都不算丧尽人伦。’”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住了口,低垂下头去不再说话。吴刚英已经猜到了后来的结局,轻声问道:“你接受了这样的借口?”那人苦笑着抬起头:“没错。为了她能读书,为了她以后能过上好点的生活,这十几年来我只能偷偷地来到学校的外面,远远的看着围墙,幻想着里面的她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我是不是真的禽兽不如?”吴刚英微笑道:“佛说,得四善即为慧根,人总有私心,即便历经点化,也未必十三善样样俱全。大叔不必过分自责,我看大叔是先天得善的人,要想消弭这段孽缘,只需多行善放生就是了。”那人涩声道:“我个人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希望上天放过我的女儿。希望她轮回能到一个富贵人家……”说到这里悲极而泣。吴刚英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大叔,想问你几个问题,不过可能会勾起你伤心往事。我现在先赔罪了。”那人抹抹泪道:“不碍事,只要能为我的兄弟和女儿报仇,叫我做什么都不怕。”“那好,第一个问题,你的那些兄弟,包括之前死的两个,他们身体除了扭曲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那人苦思冥想了半天,一无所获,吴刚英只好提示道:“比如说他们身上会不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人又细细想了一想道:“对了,他们的身上,有些在手臂上,有些在大腿上,还有的在胸口那里,都有几道很淡的青色的痕迹。当时我以为那是涂料,所以就没在意。”

    吴刚英又道:“我再大胆的猜一下,你兄弟的尸体,必定在送到殡仪馆之后不到几个小时就腐烂了对不对?”那人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叫道:“哎呀,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我的兄弟托灵给你了?”吴刚英微笑不答,继续问道:“他们的头发是不是卷曲的乱七八糟,摸起来干硬干硬的?”旁边的杨淙身子微微一颤,头发?星晨那天拿来的一根头发就跟吴刚英描述的症状一模一样!难道是……那人继续诧异的点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吴刚英淡淡一笑,没再说话,杨淙知道他问完了,忙不迭地问道:“吴刚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猜出了那个东西是什么?”一听这话,那人也明显紧张起来了,巴巴的盯着吴刚英。吴刚英摇摇头道:“没有,还是一些不着边际的推测。大叔,你当年的关于这栋大楼的设计图还在不在?”那人点头道:“这些资料我一直留着的。我明天带来给你。”“那么有劳大叔了。”吴刚英的笑容很是温和,可是杨淙却分明看见有一丝沉重和忧虑就凝结在眉宇之间。事情看来更加复杂了,杨淙不是灵媒介质,可是那天她的感觉出奇的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让这两个傻子慢慢去解谜好了。我们只管坐享其成,等到那个东西到手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呼,就什么都不怕了。”树林里,一个柱着拐杖,长着鹰钩鼻的老人看着三人的背影阴沉沉的笑着,旁边一个矮个子的人谄笑着靠近道:“长老英明,这招鹬蚌相争之计用得真是好。让落伽山的首席弟子心甘情愿帮我们打工,想来法术界那帮废物日后也不会赖帐到我们身上。只是,属下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温顺得象个绵羊的第九间课室会突然大开杀戒?”老者幽幽的道:“突然?傻瓜,那才是它的真正面目啊!它是杀戮和死亡之神,只有这样的残忍美丽的血色才配的上校园第一大恐怖传说的名号。只不过,在几十年前,它遭几个垃圾暗算,被一种卑鄙的方法封禁了。幸亏老天开眼,给我送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破掉封印的好机会。哈哈哈,这都要感谢你们的好主上啊,没有他,我破不了这个封印,我不会象现在这么接近我苦苦追寻几十年的空中楼阁。”那人似懂非懂的问道:“既然主上能破,为什么长老不直接跟主上说呢?”老者冷笑道:“跟他说?他就快蚂蚁都不敢踩死了,告诉他指望着他坏我们的事吗?”那人恍然大悟道:“长老是说林鸢茵那个女子?长老难道怀疑主上对她动心了?不会吧,她姿色平庸得很,又喜欢顶撞人家……”那老者打断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们的主上一直都与众不同的吗?无论如何,我不能让那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继续坏他的事。让她昏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让她去地府好好的迷一下阎罗王吧,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在空荡的树林里久久的回响,惊起了一群栖息觅食的飞鸟,纷纷扑愣愣地从树上跃起,带动了不少残碎的叶子盘旋着,飞舞着,缓缓地落在地上。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的一棵树上,静静地,毫无声息的坐着一个人。任凭飞鸟惊离,落叶悲歌,他只是象个雕像般固守安详,一动不动。只是,在那两个人走远之后,才可以看得见他的眼睛里如同闪电般掠过一道澄净如同深海的蔚蓝。

    “吴刚英,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嘛?告诉我好不好?”吴刚英无奈的停下脚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还是一些推测,等我找到了根据,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还有,拜托啊,大姐,你不要围着我转圈好不好?我头都快晕了。”杨淙不死心道:“推测也可以说出来听听啊?现在人都死光了,你去哪里找根据去?”吴刚英道:“天机不可泄漏,总之我又不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面去。只是这个根据真的是不太好找了,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大型的图书馆吗?”杨淙还没有反应过来去图书馆干什么,吴刚英已经赶着补充了一句:“要佛教经文多一点的地方?”杨淙疑惑道:“佛教经文?你不是落伽山首席弟子吗?应该经文都烂熟于胸才对,还要找什么图书馆?”吴刚英憨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愧色:“不好意思,我只对那些降妖捉怪的法术经文烂熟于胸,其他的只记得题目。”杨淙久久的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地。这就是落伽山的首席弟子……
两人最终没有找到什么图书馆,就算有记载佛教经文的也不超过三本,吴刚英急得满头大汗团团转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找了个长途电话亭拨了过去:“喂,我是吴刚英。什么?哪个吴刚英?靠,还有几个吴刚英?就是你们山上的那个,上个月还帮你们抓了一个厉鬼……对,帮我叫掌管经籍阁的惠明师弟过来……不认识没关系,你就站在门口喊吴刚英找他,一分钟内他肯定出现,好,快点啊。”吴刚英把电话挂断了,杨淙听得一头雾水道:“你们落伽山很大吗?找个人还要等下打过去。”吴刚英呼了一口气道:“不是,师父很小气,不舍得花钱装电话。我是打到山下卖酒的小店那里去的。”“佛家弟子可以喝酒的吗?”“不知道……看我干什么?我是俗家的。”“俗家的不算佛门弟子吗?”“从某种程度上不算……”

    没有等吴刚英拨电话,电话已经响了。吴刚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起话筒道:“喂?”随后欣喜若狂的叫道:“惠明是你吗?快,帮我翻一下那本叫什么冥界录的东西。”电话里面传来清晰的愤怒叫声:“靠!要我拿书干吗不早点讲?你知道上山的路有多少米吗?”吴刚英无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里面有一段是描述冥界使者特赦卫诋家的情景的?记得……啊,天啊,你居然记得?快背给我听。”随后是一段难忍的寂静,吴刚英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在笔记上做了几个奇怪的符号,正当心痒难搔的杨淙实在忍无可忍决定出去逛街的时候,吴刚英挂断了电话,长吁了一口气道:“虽然我还不知道校长隐藏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第九间课室空间扭曲之谜我想已经解开了!那些诡异的笑容,那些快速腐化的尸体之谜也彻底解开了!”

    “什么?!”远没有想到这些复杂的谜题居然可以在一通电话中找到真相的杨淙傻眼了,半晌才用颤抖的语音问道:“是什么?”吴刚英看了一眼笔记上随手划的一个古怪的符号道:“你听过冥界特赦卫诋家的典故吗?”杨淙摇摇头,吴刚英道:“没听过也很正常,这段典故通常只流传于冥界,人间界很少有记载,只有几个门派存留有《冥界录》这本记载冥界使者的书。本来生老病死,六道轮回,是天之常理,更是生死常理,除了佛道和仙道可以跳出轮回,任何生灵都必将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黄泉路。但是,冥界跟我们人间界一样,并非毫无情面可讲,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冥界可以亲手打破他自己建立起来的轮回乾坤。卫诋家就是这样的特例。据《冥界录》记载:卫诋家,宋,入冥,翻册,其人好放生,济养者不能数,居茅草舍,修身净气,业已超脱人道,依律转生仙道。乃引路而行,路遇一女,哭曰未能尽孝膝前,卫悯之,愿以仙道换此女二十年寿。使者感之,乃允。则转行人道,路经奈何,见恶浪滔滔,下有千人悲号,撕皮火烙之刑皆有痕迹。卫几惊倒,问是何故。答曰乃地狱沉沦者,当受尽饥饿凌辱,以复报应。卫不忍见,乃尽脱衣,跳桥而下,众鬼欢呼,以其皮肉为食,暂解饥苦。卫之壮举,鬼神动容,冥界内忽有飞花漫天,又见奈何桥畔死莲复生,开一花甚若彼岸沙华。官吏乃报之使者,都道善心动天,乾坤可逆。使者乃旨令重塑魂体,送其还阳,八八九十一年后再护其轮回仙道。”吴刚英神情肃然的引用着这段古老的原文,杨淙直听得眼都没眨一下,近千年前的善行在今天听来依旧那样震撼,那样感天动地。“慈悲是世界上最大的力量。”林鸢茵的笑容在她的回忆中如同微弱的灯光一闪,却照亮了整个脑海。

    “但是这跟第九间课室的空间扭曲之谜有什么关系啊?”感动归感动,杨淙没有忘了正轨,吴刚英在这个关键时候扯这些陈年往事想说明什么呢?吴刚英道:“别急,下面就说到关键点了。因为卫诋家不愿意重生人道,浪费十年成长路程,因此冥界使者大开方便之门,决定亲自护送他上阳界,放回他还没有腐烂的身体上去。我之前应该说过,黄泉是不能回头的,而冥界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轮回之道。要想避开轮回之道出去,就只有强硬使用外力破坏冥界结界这一条路了。人间界跟冥界在很久之前是没有隔离的,大家可以自由的出入两界,因此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四界决战之后,人间界就跟冥界作了约定,在冥界边缘设置强大的结界,防止多数鬼魂滞留人间,同时也防止了死气和冤毒的逸出,维护人间界的秩序。这个结界是由人间至宝和冥界至宝共同建立的,坚不可摧,除非两宝之一不能破除。冥界使者破除结界时书上有这么一段描述:碑裂石开,沙嚣尘扬,光逼裂口而不能入,折于碑上。”说到这里,吴刚英突然停住了,然后问杨淙道:“明白了吗?”杨淙茫然的摇头,吴刚英提示道:“我不是问了那个大叔一个你认为极其白痴的问题吗?”杨淙猛然想起,吴刚英的确刚才问了一个有关月光能否照进大楼走廊里匪夷所思的问题。

    杨淙猛地跳了起来:“冥界?!第九间课室跟冥界有关系?!”吴刚英轻轻的点头:“空间发生扭曲在纯物理上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既然已经确定了第九间课室跟灵异有关,那么空间扭曲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人间界和冥界之间有了裂口!”杨淙道:“但是为什么冥界有了裂口,人间界就会发生空间扭曲呢?以前大家不是自由可以来往两界的吗?”吴刚英解释道:“那只是以前啊,两界经过千万年的隔离互相封闭,各自的结构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冥界充满了死气,如果裂口出现,大量死气泄漏出来,会对人间界的空气造成强力的挤压,导致发生变形和扭曲,这种扭曲非常强大,甚至连最快的光也不能幸免于难,何况是人。如果人碰到这种空间扭曲的情况,轻则内脏碎裂而死,重则尸骨无存。”杨淙听得毛骨悚然道:“那这么说,第九间课室其实就是这种空间扭曲诡异的产物?但是,我姐姐脸上,还有那些人脸上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冥界的死气应该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才对。”吴刚英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不忍的表情道:“其实……其实你姐姐……脸上那个……根本就不是笑容!”“你说什么?!!”在那一刻,杨淙彻底呆了。
“我知道这个事实你很难接受。但是真相就是这样,你说的没错,死气只有致死的能力,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如果死气真的能够蛊惑人心,使人觉得开心,也不会展露这种狰狞的笑容。那个表情之所以所有的人第一眼看见它,都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他,是因为人类还拥有一项自远古传下来的本能——直觉。直觉不对的东西多半都有问题。因为那根本就不属于人类的表情,甚至可以说,不属于任何一个界的表情,所以你才会觉得诡异,觉得恐怖,觉得不可思议。你姐姐的笑容,还有那些死了的同学们的笑容,不过是第九间课室跟我们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那只是空间扭曲人脸后造成的错觉!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有过笑容,面对死亡,没有一个人会有笑容。”吴刚英的语音如同流淌的小溪娓娓而来,但每一句仍然仿若一把把尖刀,深深的刺入杨淙的心,刺得她手脚冰凉,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汗湿重衣。

    吴刚英把玩着手中那本记载着古怪符号的笔记本,悠悠地道:“现在一切看起来不可置信的谜题都迎刃而解了。看到第九间课室的都不再是人,也可以这么说吧,因为但凡直接接触到空间扭曲的人都会死,所以你姐姐才教你用镜子来看,避过空间扭曲的范围。那些撞墙的人们其实从看见你姐姐幻象的一刹那,在正面空间扭曲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因为死得太过突然,他们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身躯,他们的意念还能操纵尸体,所以会源源不断地走向走廊的尽头,因为那是鬼魂的本能——就跟人类的本能一样,他们已经不属于人间界了,他们要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第九间课室发出来的强烈的死气味道使他们误以为走廊的尽头就是冥界,所以不顾一切的要到那里去。还有尸体快速腐烂之谜,看来也是死气捣的鬼。第九间课室是只要一诞生就会杀人的恐怖传说!但是,幸好,从《冥界录》的记载来看,冥界裂口如果极大,空间扭曲极严重,连石碑也会开裂,但是大楼的走廊保持了完好,这说明第九间课室里的裂口还比较微小,否则我后果无法想象。”说到这里,吴刚英好像终于把憋在自己心里已经许久的郁闷一泄而尽了。

    杨淙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说,第八间课室实际上暗藏着人间界和冥界的裂口?”吴刚英无奈道:“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如果说课室里面存在裂口的话,空间扭曲的现象会一直存在才是。但是我们看到的是,空间扭曲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我更倾向于是校长埋的那个东西会间接性的制造出裂口,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杨淙道:“那姐姐在日记里不断提醒我们要重视蜡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跟洪京都走错了解谜底方向?”吴刚英道:“不,他们没有走错。你姐姐叫你重视的不是蜡烛,因为蜡烛的含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本身。”这句颇费思量的经典话语杨淙私底下揣摩过很多次,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吴刚英这么轻描淡写的引用过来,分明是对这个话题有了新的认识,不由得又惊又喜的问道:“那蜡烛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蜡烛的真正含义在于火焰——蜡烛上方的火焰!”这句话真如石破天惊,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杨淙的头上:“火焰?!”吴刚英沉稳的道:“没有错,火焰。冥界死气扭曲空间的能力虽然可怕到可以令天地变色,但是有一样东西它是绝对扭曲不了的,那就是火焰!”杨淙不禁问道:“为什么?”吴刚英朗声答道:“因为火焰是冥界的净化剂,它可以毁灭一切死气。你应该知道,法术界对于一栋隐藏有太多怨灵,无法超脱的建筑所采取的最干净利落最保险彻底的方式,就是用一把火把这些业障全部烧掉。火能净化灵魂,化解冤气,因此,我想你姐姐的用意应该是叫你利用火焰,发现空间扭曲的秘密。更重要的是,由于空间被扭曲,你无法找到真正的第九间课室所在地,只有用火焰照亮四周,你才能发现正常的通往第八间课室道路,你才不至于走上一条也许是跳楼的通往虚幻的第九间课室的错误道路。这就是蜡烛远远超过于本身的真正含义!”

    “那既然姐姐他们发现了火焰可以克制空间扭曲之谜,那为什么他们还是会死?面容还是会被撕裂?他们理应找到第八间课室,找到校长埋藏的那个神秘东西才对。”杨淙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对于姐姐的离奇死亡,那是她童年无法忘却的一个噩梦,也是她始终耿耿于怀的心结。吴刚英郁闷的看了她一眼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是法术界的人,他们不懂得火焰的压制力量是有限的。就算你手持蜡烛,蜡烛上那一点微弱的火焰充其量只能照亮你的四周,提醒你不要走错了歪曲的道路,但是却不足以保护你的身体不受空间扭曲和死气的袭击。他们最大的成功在于发现了蜡烛的秘密,但是他们最大的失败也在于理解错了火焰的运用。在没有找到真正的第八间课室之前,擅自以火焰跟死气对抗,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说到这里,杨淙忍不住泪落如雨,姐姐跟真相仅仅擦肩而过,就因为瞬间的失误而失之交臂,更重要的,失去了生命和轮回的机会,化成一个伪装着恐怖笑容的黑影,在曾经墨卷书香的走廊上游离,不断地重现着这个恐怖传说的强势风采。“杨淙,别这样。”吴刚英站起来,温和地劝慰着她,用手臂轻轻的环抱她,拍着她的背:“你姐姐的死并不是毫无价值,她最起码告诉我们,要找到第九间课室来不得半点心急。只要找到第八间课室的本体,这个杀人无数的传说一定会在我们手中终结的。”

    远处一棵高高的榕树上,星晨一身黑色的校服衬托得他的身材略微有些瘦削。他凝神看着两人相搀相扶的身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才把头昂向天空,喃喃的道:“冥界的裂痕……吴刚英,你能找到进去的办法吗?”一阵小雨突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细小的雨滴划过天际,如同细微但却闪光的流星,快速的毫不留恋的朝地底下奔去。
大部分谜底虽然已经解开,但是仍有不少困扰着吴刚英和杨淙,比如说为什么第九间课室时出现时不出现,如何才能在不引发第九间课室出现的前提下找到第八间课室的本体,当然,最让他们焦头烂额心急如焚的,是林鸢茵的一直昏迷不醒。在气候宜人的这个季节,林鸢茵却反常的高烧到了快40度,当场吓坏了赶回来的两人,杨淙和吴刚英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她送到医院,直忙到了大半夜,林鸢茵的体温才稳定下来,可是人仍然处于半醒半不醒的状态。吴刚英建议住院以便更好的治疗,但是杨淙却不放心,她怕校长余孽尚在,她更怕第九间课室的威力无比,毕竟,林鸢茵曾经是调查第九间课室传说的绝对主力。于是,两人只好又折腾到半夜,把林鸢茵运回杨淙那所小房子里。

    把林鸢茵运回来以后,杨淙就忙开了,要准备好早上要吃的药,要准备凉水防止复烧,还要不时的回来看看有没有翻被子,忙得不可开交,而吴刚英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前,久久的凝望着林鸢茵那苍白的脸庞,一丝淡淡的忧愁挂在弯弯的眉梢,略微皱起的眉头让这张曾经阳光灿烂的面容不经意间多了凄然泪下的苍凉。“吴刚英……”杨淙折回来喂林鸢茵喝药,猛然发现在旁边站了许久一动不动的吴刚英,小心翼翼地叫道:“她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吴刚英微微一笑,那笑容虽然浅淡得一出即逝,但是杨淙还是尝出了一份浓重的苦涩的味道。“我觉得,这样撑下去是不行的,单靠药只能控制她的体温,她还是不会醒来的。”吴刚英一针见血,捅破了杨淙一直不敢捅破的一层膜。杨淙感觉有点意外,她当然清楚为什么林鸢茵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可是一直不敢点出来:“那应该怎么办呢?”吴刚英简短的回答道:“去找星晨。”“星晨?”杨淙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这个前一阵子气得还想举剑杀人犯下弥天大错的男人在这一刻身影却显得如此沉稳。

    既然已经挑明了讲,那么杨淙也无需再去掩饰什么:“我何尝不知道要找到星晨才有可能救得了这个傻姑娘,可惜,你也看到了星晨的态度,他是最恨被人欺骗背叛的,林鸢茵这次骗得有点大,换作是我,早恼火的跑了,再也不回来了,星晨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要说我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他了又能如何呢?星晨会这么轻易原谅林鸢茵吗?就算会原谅也得林鸢茵亲自跟他面对面说清楚,我们这些外人如何解得了这个心结呢?”吴刚英眉头一皱道:“你认为星晨到现在还没有原谅她吗?”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杨淙一愣道:“什么?”吴刚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门。

    “星晨,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上次的事情完全是我逼林鸢茵干的——不关她的事——我也知道你没有恼她——你必须下来跟她讲清楚——要不然她会被内疚活活折磨死的——你听到了没有星晨——”吴刚英放开了喉咙声嘶力竭的朝旷野里喊着,彷佛要把所有心里的郁闷全部一泻而光似的。“落伽山首席弟子往往都有惊人之举……”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语音。刚刚跑出房门,哭笑不得看着吴刚英的杨淙惊喜的喊道:“星晨?”果然,星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掠到了他们的身后,只不过脸上黑得跟暴风雨前夕一样。吴刚英也没想星晨效率这么快,还没喊几句话就出现了,果然就在附近。杨淙赶着打开了房门,用几乎哀求的声音道:“星晨,我求你,你过去看她一眼吧,她现在发着高烧,很辛苦……”星晨怒声打断道:“我说过我不认识她,我下来是为了制止你们再鬼叫我的名字,不是来看她的!”

    气氛顿时僵住了,杨淙看看吴刚英,吴刚英平静地对杨淙道:“你进去照顾她,我来跟他说吧。”杨淙乖乖的掩上了房门,门口顿时只剩下吴刚英和星晨两个人。“你真的不在乎她?”吴刚英的表情很坦然。星晨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接话。吴刚英道:“恐怕不见得吧?从刚刚你出现在我面前到现在,你一共有意无意的瞟了房子里面七眼,瞟谁呢?里面只有一个昏睡的你并不认识的女人。”星晨有点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吴刚英的眼睛:“我不过想确定她到底死了没有。”这句话激怒了吴刚英,他冷冷的道:“星晨,我以前还把你当作个男人,想不到你这么小肚鸡肠,区区一个误会就足以令你有这么大的仇恨去诅咒人死吗?你们毕竟是曾经一起共同战斗过那么久的搭档啊!”星晨冷笑道:“误会?就这么简单?林鸢茵一直瞒着你的存在还有她的真实身份在跟我周旋,我们从来就不是战友,以后也不会是,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现在她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我在乎的也只剩下她死或不死而已。”

    这一连串的话把吴刚英气噎着了:“你……”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林鸢茵隐瞒她的身份的确是她的不明智,也许她一开始是想利用你,但是发展到今天,我相信你也已经看出来了,她是用什么心去待你的,你在她的心中又是什么位置。”星晨冷冷道:“恕我迟钝,什么都没看出来。”“星晨!”吴刚英气得大吼一声,星晨道:“怎么?又想打架吗?”吴刚英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手上冒起条条青筋,良久,颓然叹了一声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和你打架的了。”星晨看着吴刚英沮丧的神情,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落寞的神情,在转头走之前,他用眼角的余光最后一次瞟了半掩的门里面,但是什么都看不到。看着星晨消失的身影,吴刚英长叹一声,正想入门去,突然发现地面有点凹凸不平,似乎被什么刻意划过一样。吴刚英心神一震,赶紧蹲下身去,原来星晨利用刚刚跟他争辩的期间,悄悄地用脚尖在地面上写了一行字:“要保林命勿再找我”。保林命……吴刚英怔住了,他伸出手去抚摸着那凸起来的泥土,原本失落之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温和欣慰的笑容:星晨,原来你还是在乎林鸢茵的啊!
“你变了。”回到屋里的吴刚英沉默无声,在床边站了许久的杨淙忍不住用三个字打破了这难忍的寂静。吴刚英淡淡一笑:“早就该变了吧?其实有些东西我一早已经看破,却一直这么执着,怪不得佛说,欲念无穷,在你认为已经断了的时候它却偏偏藕断丝连。我现在担心的只是林鸢茵而已。”杨淙道:“既然星晨已经表明态度,我相信林鸢茵很快会好起来的。”吴刚英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林鸢茵是个极讲情义的人,她很有可能为了内疚和继续维护我的尊严,违背自己内心的真正选择。这样不仅对她是一辈子的痛苦,对我来说,更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杨淙微笑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林鸢茵固然是个极讲情义的人,但是,她也不是个顽固的人,要让她明白其中利害并不难。你们两个啊,总是把对方想象成小孩,总是想把所有的秘密都放到自己的肩上,这么心心相印,可惜却不是情侣的命。”最后一句话刺痛了本来拼命使自己麻木的吴刚英,他背转身,默默地出去了。杨淙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叹一声,吴刚英,看来你始终还是没有能放得下这段感情。

    “什么?去找找第八间课室??”天一大亮,睡眼惺忪的杨淙被这句话吓得睡意全无:“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吴刚英道:“没有发生什么,那个大叔托人带口信给我说,今天下午叫我们去原来的地方汇合,他给设计图给我们。我想着反正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回去看看原来大楼的结构。原来我们大家走了岔路,以为第九间课室就是多出来一间课室,所以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件课室究竟藏在哪里。现在传说的真正内容已经揭晓了,那就好找了,只要发现本体第八间课室,我就有办法封住第九间课室的出现。到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发现到底校长千方百计要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杨淙不解道:“但是大叔也并没有说明第八间课室到底是哪间课室啊,大楼里面一共五十六间课室,一间间找,找到猴年马月去了。”吴刚英笑道:“你这家伙,肯定那大叔说故事的时候跑神了,他不是说了他的工友是在第二层看到第九间课室出现的吗?而且他们死也全部死在第二层,说明出事的第八间课室必然在第二层楼。每层楼八间课室,一个上午的时间还不够找吗?”一番话点醒了杨淙,她不由得也兴奋起来:“但是林鸢茵任她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吗?”吴刚英道:“不会,星晨在外面呢。能在我手下走过三个回合的功力绝对不弱,我们走吧。”

    走在路上,杨淙突然想起来道:“对了,你跟星晨哪个功力更强一点?”吴刚英无奈道:“大姐,你问的问题也太有技术含量了吧?法术界中一般在伯仲之间的按规矩都不会强说谁高谁低的,因为很难比较出来。”杨淙道:“但是星晨不是法术界中人啊。”一句话噎住了吴刚英,半晌郁闷的道:“那我找机会跟他打一场吧。”杨淙道:“说实在的,我跟星晨认识也算很久了,但是他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好像在刻意保持自己的神秘,从来不跟我们说一丝他的私事,既然峨眉山的宝贝证明了他不是妖族,我在想他会不会是神界的。你不是跟我说过有四界的吗?”吴刚英匪夷所思道:“神界?不太可能吧?神界早在几千年前就断绝了跟三界的关系,现在所有有关神界的描述只能在那些远古的神话传说里面才看得到。事实上我一直怀疑到底有没有神界,说不定那只是人类虚构出来的一个美丽的梦想而已。就算曾经有过,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灭绝了。”杨淙“噗哧”一笑道:“我明白你身为人类的自豪和骄傲,但是也用不着诅咒神界吧,反正神界都不插手三界的事了。”吴刚英笑道:“我没有诅咒,神界虽然法力强大,但是据传决战的时候数量就已经稀少得可怜,可能就几十人,他们又崇尚单身净修啊什么的,全部死翘了不就没界了?”

    两人说着话,早就来到校门口。虽然惨剧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但是军方的封锁依旧十分严密,只对原来的学生开放,供他们回去收拾东西或者悼念同学。两人出示了学生证,在一帮媒体羡慕的目光中轻松的进去了那个有两排士兵把手的大门了。两人径直来到教学大楼,还好附近并没有人把守。原先风光鼎盛一时的大楼早已萧条许久,大量的落叶厚厚的挤满了一楼的台阶,在阳台的扶手上远远就看得见一层黄色的灰尘覆盖其上,不少灯柱已经被砸坏了,上面还留有黑色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料想是有人跳楼的时候不幸碰撞到上面的。虽然周围已经经历过几次大规模清洗,但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肉气味仍然到处弥漫着。一切一切的凋敝破败都在揭示着这所学校衰亡最终走向没落的境地。杨淙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她在这间学校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清楚地记得,闻得到亲爱姐姐的气息那一刹那,看见那个灵眉亮目的林鸢茵的那一个拐角,领略星晨那与众不同的气质那一时刻,这栋大楼承载了她太多太多感伤的记忆。相比之下,吴刚英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纯粹只是忧虑会不会有残留的尸毒而已。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正在默默地看着他们,半晌,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笑意。吴刚英和杨淙默契的对望一眼,慢慢地走进这个曾经是人间地狱的地方。揭示第九间课室传说的路程,终于掀开了最隐蔽最深藏但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就在吴刚英和杨淙在商量查找第八间科室的同时,在距离鎏海大学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被茂密树林掩盖着的小山坡,在山坡的后面隐藏着一栋呈八角形对称的奇怪的两层建筑。房子外部显得非常的残旧,很多墙上都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不少墙角已经脱落甚至于残缺,乍一看去,很容易让人误会这里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大院。但是,这不过只是它的错觉。房子里面的装潢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无论是地上铺的地毯,两边装饰的美伦美央的壁灯,闪烁辉煌的雕像,还有数不清的用金色边框裱起来的风景画,让人觉得仿若置身于古玛雅倾一国之力建成的顶级宫殿中。尤其是位于八角形正中心的大厅,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中型的足球场,大量的灯饰溢彩流萤,一条金黄色的地毯从门口直通到大厅的另一端。在那上面,摆放了一个由无数如玛瑙、猫眼绿、和田玉等名贵珍宝拼雕而成的座椅,那个被称作长老的老头端坐在座椅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正俯视着下面的众人。台阶下面两边分列了大概有十五个人左右,都是老态龙钟的老人,大厅里面不时响起不和谐的咳嗽声和清嗓声。

    “我们的计划现在进行得非常成功,现在吴刚英他们已经全力在解开第九间课室的谜底了,只要他们一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出来了。”由于大厅的空旷,长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足以传遍每一个角落。他的脸上微微笑着,很是满足的样子:“相信到不了多久,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下面的一个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老太婆发问道:“但是林鸢茵那个家伙解决掉没有?她是千年不遇的灵媒介质,我们骗得了她一时,她只要一醒过来,很快就会发现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其实是我们设下的阴谋,我们的计划就全部曝光了。而且以她超强的感应能力,恐怕会吸引那个东西到法术界那里去。”说到这个话题,长老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我想过派人去暗杀她,但是我怕会因此激怒主上。还好她现在受到打击,仍然昏迷不醒。”一个只有半边眉毛的老头尖声喊道:“什么?你是说主上喜欢上那个小妞了?不可能吧,主上不可能会有人类的感情的!”长老沉声道:“他们跟我回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照常理,主上的确不可能产生任何情感的。但是从最后一段时间主上跟林鸢茵相处的举止来看,主上的表现的确是很反常。我现在不敢保证说,主上喜欢上了那个小妞,但是我有一半把握如果我派人去杀那个小妞,主上会插手干涉。”

    那半眉老头尖声道:“那就更要赶快杀掉了,不顾一切代价都要杀掉!不能让主上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否则我们全族都有可能灭亡。”长老冷笑道:“不顾一切代价?我们能有什么代价?我们所有的代价都在那个还没出来的东西上,都在主上的身上。惹翻了他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当初做那件事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主上究竟有多大的法力你们不会不知道。我只问你们一句,万一主上真的喜欢上了她,拼死保她,对峙起来,你们当中有谁敢挺身而出跟主上对抗?”他这一问,顿时大厅里面没人敢再出声。那长老环顾四周,长叹一声道:“我也是不得已放那个小妞一条生路啊,我们就算全部一起上,也不够他打。能够跟主上对抗的,只有那个人,但是那个人还没出来呢。”那老头不甘心道:“那难道放任林鸢茵醒来?她会很容易察觉我们的计划的。”长老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吴刚英快点找到第九间课室,这样主上就可以大开杀戒,我们翻身的日子就不远了。”

    正讨论间,一人匆匆跑进来,神色惊惶道:“主上来了,说要见长老你。”“啊?什么?”大厅里面顿时响起一片慌乱的叫声。“急什么?”长老不满的瞅了一眼,大厅马上安静了下来。长老问那人道:“主上现在在哪里?”那人抹了一把汗道:“应该快到门口了。”长老道:“好,你出去罢。”说着又对众人道:“别心慌,他还是我们的主上。只要不露出马脚,他不会反对我们的。”话刚说完,大厅外面传来由远及近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大厅的门口,正沿着那条金色的地毯笔直向这边走来。顿时,大厅里面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手侍立。长老更是大步走下台阶,向来人迎了过去,哈哈大笑道:“我这个老糊涂,瞧,主上来了也没来得及亲自迎接,真该怪罪。”一边说着,一边正待拜伏犹未拜伏地弯下腰去。星晨早一把搀了起来:“不敢受长老大礼,你身体不好,以后行礼就免了吧。”长老立起身来笑道:“主上关心我,真是感激不尽。”其他侍立的人也纷纷拜伏行礼:“见过主上。”星晨用手在空中虚挽了一下道:“都起来吧。我随便过来看看,大家不要这么拘束。许久不见,你们的身体都还好吧?”长老笑道:“托主上的福,好着呢。”说着,便让星晨上宝座就坐,星晨看了宝座一眼,却没有挪动脚步,扫了周围一眼道:“人齐着呢。”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长老笑道:“我们老朋友在这里闲聚着聊聊天。”星晨点头道:“人齐好,刚巧有个事情跟大家商量一下。现在法术界所有门派除了五台山,几乎都已经倾巢而出,众多高手环伺在旁,等第九间课室之谜一破,就要蜂拥而上,一场混战了。他们那边人数占优,如果硬碰,估计死伤大半,也未必胜券在握。不知道长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夺得先机?”

    长老道:“我也早想到了这个问题,以主上的功力,只要五台山不出,应该还是能抵挡一阵,我们就可以趁机去拿东西。”星晨冷笑道:“我们虑得到这招,他们也就想得到这步。他们如果将计就计,调虎离山,我们就会前功尽弃。”长老沉默了一会,道:“不知道主上有什么好办法?”这次星晨没有再犹豫,立即言简意赅的说出了他自己的办法:“把林鸢茵救醒。”“什么?”有人惊呼出声,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星晨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手相救。
长老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反问道:“有什么意义呢?”星晨道:“她是很强的灵媒介质,那些法术界的高手都带了他们门派的法宝来,如果林鸢茵参与解谜,她就很容易感觉到那些法宝的气息,从而发现那些法术界中人的隐藏之地,我们就可以从中逐一击破。至于我们这边……”说到这里,星晨顿住不说,大家明白,因为星晨是不用法宝的,灵媒介质无法感知自身内在功力,所以星晨可以安全跟踪他们而不被发现。众人面面相觑,长老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没有料到星晨可以提出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僵持了一刻,旁边有一个老太婆忍不住插口道:“主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星晨道:“说吧。”那老太婆道:“我曾经听闻过一些侮蔑主上的言词,我正在查找散布的元凶……”星晨打断道:“你们怀疑我对那个女人起了别心?”众人寂静都没敢出声,他们直觉感到今天的主上不寻常,向来隐晦不露的星晨何曾如此爽快过?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如此,谁也不愿意碰触这个霉头。星晨淡淡一笑道:“你们疑心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你们都是最了解我的,我的身份是注定永远不会有任何感情的,除了捍卫我们族的荣誉之外。如果你们仍然不放心,这件事也可以不做。但是利弊何者为大,我希望你们好好衡量一下。你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功勋元老了,到底行不行你们说了算吧。”

    星晨的话语尽管温和得连冰雪都可以融化,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耳边有嗖嗖的冷风刮过的声音。明是商量,暗是威逼,挣扎了半天,长老才蹦出一句话来:“据我所知,林鸢茵晕倒是因为受到主上离开的巨大打击,除非主上亲自去见她,否则她应该很难醒来。”听到长老这句话,众人脸上又有了些许喜色。长老是想逼星晨跟林鸢茵见面,从中窥测两人之间的感情程度,以便要挟。孰料星晨不假思索,立即答道:“她是否受到了打击,以及这个打击是否跟我有关系,这些都还是个谜。”说完,不等长老接话,语锋突然一转道:“从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来看,就算遇到天大的打击,也不会昏迷长达几天甚至还连续发烧。但是我们族的秘药——蓟草石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我看是不是赶紧配点解药来,否则人死了我们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长老面无血色的看着星晨,他彷佛是第一次认识站在面前的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主上,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每一步早就被星晨看穿。蓟草石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隐秘的功效,人中此药九天后就可以脉搏衰竭死亡,长老本想瞒天过海偷偷置林鸢茵于死地,星晨这个时候出手恰到好处。

    大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死静的窒息在众人周围悄悄地弥散着,没有人愿意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这已经是一对一的较量。星晨似乎也没有继续接口的准备,反而背着手饶有兴趣的打量台阶上那个属于他却从来没有坐过的华丽的宝座。众人都眼盯盯的看着长老,长老自然不甘心失败,可是想来想去,奈何星晨的理由实在太过正当了,半晌,咬牙无奈道:“岂有此理!是哪个手下敢这么大胆,不经允许就使用蓟草石这种秘药,我若查出来必定让他受遍酷刑而死!”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沮丧起来,这等于宣告了长老投降了。星晨温言道:“那也不用,都是族里的兄弟,谁没有错,叫他下次注意就是了。我来就是跟你们说这件事,还有顺便告知大家一句,吴刚英他们解谜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为了避免给法术界有机可乘,必要的时候我还是要露面加入。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天吧。”星晨的神色一如刚进来的时候般春风拂面,众人有苦说不出,只好控身弯腰道:“恭送主上。”“不用,不用。”星晨还在频频回首,末了,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宝座,快步离去。长老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众人惊呼着上前搀扶:“长老?!”长老看着大厅的门口,喘着粗气道:“我们低估他了。这个人……深不可测。我们必须加快拿回东西的步伐了。”众人沉默无语,在他们面前向来言听计从的星晨变成了真正高高在上的主上。这个回合,他们败得体无完肤。但是,还有下个回合,下下个回合……

    走出那栋富丽堂皇的宫殿,星晨的脸色立刻由轻松自如变回忧郁,好险,如果不是他得知了蓟草石能够致死的秘密功效,再晚一步出手就没有意义了。“主上,他们答应了么?”从旁边闪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婆婆,星晨一见是她,戒备之心立刻放了下来:“婆婆。”这个老太婆是从小专责照顾星晨的人,对星晨极好,就快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她也是唯一星晨还愿意吐露点心里话的人。婆婆笑道:“这一个回合你已经大胜了,为什么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星晨不无忧虑道:“我是不得已才出手的,虽然胜了,但是让他们知道我的城府,终久不是一件好事。恐怕他们以后更加防备更加难对付了。”婆婆没有说话,星晨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连她也没有料到星晨的心机会深到如此地步,看来长老那帮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的星晨多了一个脆弱的死穴。“对了,婆婆,谢谢你告诉我蓟草石的事情。”婆婆笑道:“我告诉不告诉你根本没有关系,关键是你作出怎么样的选择。我想多口问一句,那个女孩——对你真的很重要吗?”星晨将眼光投向别处,没有答话,良久,才道:“在我的身上,是不可能有任何情感因素存在的。”婆婆紧接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出手?”星晨茫然的看着远方:“我不知道。”婆婆静静看着这个所向披靡几乎为神的身影,她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渐渐朝着现实接近……
“星晨,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呢!”——“星晨,我以前对你很不服气,事事都跟你斗气。可是,现在,说实在的,我有点佩服你了。”——“星晨,我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所以从此以后,彼此之间什么事情都可以说。”淡淡的语音随风飘散,弥留在枝叶之际,幻化成点点闪光,从高高的树上自由地垂落。那是上天恩赐给大地的甘露,也是枝叶对生机的挽留。星晨烦躁的甩了甩衣袖,大踏步而去,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总爱笑着回过头去的女孩身影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中,影响自己纯理智的判断?只不过是想利用她更有把握拿到那个东西而已,只不过想趁机击溃法术界而已,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是不想她死而已……

    鎏海大学教学大楼二楼。

    杨淙和吴刚英正准备商讨如何找寻那间有问题的课室,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语音道:“你们终于想到来找第八间课室了。”“星晨?”杨淙回头道:“你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我们会被你吓死的。林……”杨淙快人快语脱口而出,猛然想起星晨的警告,赶紧尴尬的闭嘴了。星晨看上去却不在意的样子,对杨淙道:“你若还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帮忙找。”一听说星晨要加入,杨淙早大喜过望,忙道:“没事,没事,我们三个一起找吧,星晨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很快找到的。”话刚说完,却发现星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郁闷表情,杨淙一愣,转过头去看吴刚英,用目光探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对着星晨笑了一下,然后对杨淙道:“是啊,你要有什么事,千万别勉强,我们两个足够应付这里的局势了。”“什么?”杨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吴刚英说的话也莫名其妙,她不由强调了一句:“我真的没事?”话音刚落,吴刚英已经紧接着逼问了一句:“真没事?再想想。”杨淙目瞪口呆,她直觉感到两个人有点不对劲,似乎想隐晦的告诉她什么事情。想了一会,杨淙恍然大悟,林鸢茵!星晨过来一定是通知林鸢茵要出事,暗示自己要回去看着她。想通了之后,杨淙忙不迭地点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差点给忘了,我要去跟那个大叔会面的,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你们两个小心点。”星晨心照不宣的给杨淙让路:“别急,慢慢来,时间多的是。”

    杨淙走后,就只剩下两个男生这样默默地对立着,半晌没有人说话。吴刚英一直在注意星晨的表情,他察觉到星晨眼睛不时快速地朝教学楼外的一角扫视一下,当下心领神会,开口打破寂静道:“我们快点开始找第八间课室吧。”星晨点头道:“好。”两人走入其中一间课室,来到黑板面前,吴刚英用手敲打墙面,判断哪里能发出空洞的声音,趁机走近星晨,以微弱得几乎跟蚊子哼的声音耳语道:“有人跟踪?”星晨也装作没事的查看黑板上有没有修补的痕迹,低声道:“嗯。”“你现在还不能去见林鸢茵?”“嗯。”“林鸢茵有危险了?”“还没有。”“那你叫杨淙回去干什么?”“她要醒了,怕她乱跑。”只短短的几句对话,吴刚英立即判断出了林鸢茵情境的危险性,他忍不住又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们要杀林鸢茵?”这次,星晨久久的没有回话,不是他答不了,而是他实在不想答。吴刚英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作为一个男人,他明白了星晨沉默的含义。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是真心的微笑。

    “对不起。”这句话从高傲的星晨嘴里说出来,真可谓是天方夜谈,吴刚英怔住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轻声回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注定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不至于不懂。”星晨淡淡一笑:“你认定了我喜欢林鸢茵?”吴刚英连头也没有抬:“这个要问你才知道。”星晨道:“如果我永远都发现不了呢?”吴刚英深吸一口气道:“发现不发现,都改变不了事实。就好比我和她都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但是蓦然回首,发现这不过是个虚幻得根本触摸不了的梦。你跟我都是幸福的,找到了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找不到的目标。”星晨微微摇摇头道:“我和她根本是不可能的。”吴刚英道:“我实在没搞懂你为什么始终顾虑重重,这些事情需要去想这么多的吗?”星晨没有接话,他在心里默默地道,为什么顾虑重重?因为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注定了没有任何可能。

    两人谈了半天,终于想起此行的正经事来。吴刚英道:“虽然知道了那东西就藏在这八间教室的黑板后面,可是怎么找也是个问题,我怕砸墙会惊动军方,但是除了砸墙没有别的方法了。”星晨道:“要砸你去砸,我可不干这事。”吴刚英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看你的样子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抛得下面子干这种体力活?算了,你在旁边看着就是了。”说着,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面一一掏出锤子、凿子等工具,抡起大锤就猛往黑板上面砸了一个洞。这下子,星晨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你你你……你真打算砸?”“啊?”吴刚英愣愣地回头:“是啊,要不怎样?”星晨恼怒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的?校长藏的东西就这么一小块,就是真藏在这面墙后面,除非你把墙全砸了才有可能找得到。”吴刚英道:“那就砸啊。我的意思也是把墙全部砸透,总会找到的。”

    这一刻,星晨无比怀念起跟林鸢茵合作的日子来,可是现在不是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只好耐心的开导:“有一个更简便更省时的方法,你这样砸固然可以找到,不过要砸完这么多面墙估计也要一个星期。”吴刚英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星晨舒了一口气,刚想说一句“孺子可教”,吴刚英紧接着道:“我们可以叫施工队来啊,叫八支队,一支砸一面,总够了吧?”星晨忍住从地上捡起砖头扔过去的冲动:“那军警就会有八百枝枪对着我们,一百枝枪对一个人,总够了吧?”吴刚英这才想起军警的存在来:“那怎么办?”星晨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卷尺道:“照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如果校长在黑板后面动了手脚的话,那么第八间课室的面积必定会比其他的课室要小一点。但是现在实际上我们可以发现,这里每间课室几乎都是一样大。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原因只有一个,校长在施工队之后自己再动了手脚,挖东墙补西墙,把另外非课室的地方补了进来,造成我们的错觉。那么在这里,除了课室还会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校长同志占用的呢?”这下子吴刚英终于听明白了:“厕所!他可以占用厕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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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晨赞许道:“没错。以前我们被误导,以为第九间课室真的是多出来的一间课室,所以我们忽略了厕所的存在。其实,多出来的只是一小块地方而已。二楼的厕所面积一定会小于一楼的厕所面积,所以我们只要测量对比一下就知道了。一层楼总共只有两处厕所,不是左边这个有问题,就是右边这个有问题。”吴刚英由衷称赞道:“我怎么没想出来?怪不得林鸢茵说你聪明。”星晨眉毛颤动了一下,他一直没搞懂一个问题,吴刚英在分析传说来源的时候如此细致入微,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却驽钝到象个木头一样。殊不知,吴刚英正是这样的性格,老实仁厚,但是大事上绝不含糊。关于传说的分析实在是当时情势紧急,吴刚英压力过大,逼出来的超常表现和逻辑推理能力。

    两人于是忙乎开了,星晨坚决不愿意测量二楼的厕所,理由是太脏,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脑浆之类的东西,老实巴交的吴刚英只好让星晨到一楼去测。星晨自诩聪明绝顶,但是这次他失算了,当他跑下一楼的时候,发现一楼的更脏,似乎是还有军警人员在继续使用这个厕所,而且超过一个星期没有打扫,散发着一种异常的臭味。星晨郁闷了,在确定吴刚英不会无故下来察看之后,叫唤出一名手下道:“帮我测量一下厕所的总面积是多少?记得要精确一点。”那人一看厕所内的情况登时蒙了:“啊,这么脏?”星晨皱眉道:“废话,要不脏的话我叫你来干吗?快点干!我先离开一下。”说完,抽身而去,那人叫苦不迭,只好捏着鼻子进去了。

    星晨见四周无人,快速掠到上次推倒倒三角形的艺术牌坊残骸附近,抚摸着那堆已经化成碎石的沉思不语,他一直怀疑上次上了某人的当受了某人的骗,但是林鸢茵的灵媒介质的超强能力让他相信了这个看上去有点荒谬的推理。但是推倒了倒三角形之后,的确没有再看到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出现,但是他并不觉得学校宁静了多少,相反,更多异常的事情如同迅猛的疾雷一个接一个地发生,让他自己也有点措手不及。还有第九间课室的反常,这个昔日温顺的只有通过镜子反射才有杀人能力的传说却立刻在倒三角形破灭之后恢复了第一大传说凶残的本来面目。太多太多异于常理的事情能够碰巧在一个时期同时出现,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有人误导了林鸢茵的能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个人的心机和功力可谓非常可怕,因为能够蒙蔽强力灵媒介质的感应,乃至造成自己想要的错觉结果,决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能够做得到的。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虽然现下对这件事情极度怀疑,但是星晨也一筹莫展,这件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也只有林鸢茵能看破真正的内幕。一定是当时林鸢茵急于解开第九间课室之谜,所以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感觉,一旦她冷静下来,就一定能够看到本质的真相。即便是神,也不能永久的迷惑灵媒介质,毕竟那是经过神界祝福而产生的特殊人种。这也是为什么长老他们拼死也要阻止自己出手救醒林鸢茵的真正原因吧?

    “林鸢茵,你醒了。”除了耳边能够听到一个清晰的欣喜的声音,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什么都看不到,好像眼睛还是闭着,只是黑色瞬间变成了白色。“我……我这是在哪里?”林鸢茵呢喃道,在昏迷了整整五天之后,她第一次张开了眼睛。在旁边守候已久的杨淙喜极而泣:“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黎明的曙光终于到了。我就知道,星晨叫我回来……”说到这里,猛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了口。“星晨……”林鸢茵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那种恐惧的惊惶:“星晨怎么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星晨对我……对我……”林鸢茵颤抖的伸出双手:“对我……”两滴清澈的泪珠缓缓地滴落在手掌心。杨淙吓了一跳,赶紧紧紧攥紧林鸢茵的双手道:“鸢茵,你醒醒,骗你的人是陈娴一个。我们都还是你的朋友,包括吴刚英,我们都还守护在你的身边。而且星晨……”林鸢茵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泪花:“而且星晨对我怎么样?”杨淙道:“星晨的事情我没有发言权,我曾经跟你说过,让你有机会好好对比一下,到底哪个人更重要些,但是我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地重。”

    “哪个人更重要……”林鸢茵掩面而泣道:“我早该明白……哪个人更重要,其实我早就做出了选择……早就做出了,我欺骗了自己,却骗不过内心。”杨淙赶紧扶住她的肩膀道:“鸢茵,星晨那边也一样,他对你如何,他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内心,他会作出自己的选择,而且我相信他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林鸢茵猛然抬头:“他的选择是什么?”杨淙道:“这你要问他才成。”林鸢茵颓然低下头去:“我已经没有脸面去见他了。”始终在房屋外墙贴着偷听的星晨听得好几次忍不住想闯进去,但想到有人跟踪,始终都忍住了,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道:林鸢茵,你一定要尽快振作冷静下来。目前这个谜局是你一手牵起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能破掉。一天困在这个谜局里,一天都不能真正解开第九间课室之谜。我的命运,吴刚英的命运,还有你自己的命运,都操纵在你的手里。

    “星晨,星晨他在这里!我感觉得到,他就在外面!”林鸢茵突然抬头喊道,同时不顾虚弱的身体,拼命的向门外跑去。“鸢茵!”杨淙忙上前扶住快要瘫下去的林鸢茵。林鸢茵大口喘着气,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道:“快,快到外面去!”星晨吃了一惊,他没料到林鸢茵的灵感能力有这么强,居然一醒过来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眼见门已经被推开,不及多想,脚尖点地,几个飞掠早消失在远方。杨淙推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对林鸢茵道:“你肯定是病久了,又加上老想着他,所以才产生了幻觉,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放心,他不来看你,也不代表他不在乎你了。”林鸢茵凄然摇着头道:“不,他的确在外面,我知道的,我的感觉不会错。他避开了我!他避开了我!”说到最后,怆然泪下,杨淙强挟着她回到床边:“鸢茵,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你曾经被你的感觉误导过的,想想以前,你的感觉欺骗了你的内心,让你一直在拒绝承认真正的感情。”林鸢茵道:“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真相?”杨淙一呆,这个问题她实在很难回答,林鸢茵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真相在星晨那边。我要去问他,我要亲自去问他,我若不能见他一面,我这辈子死不瞑目。”杨淙吃了一个哑巴亏,她心想:若是星晨不肯见你,你恐怕这辈子真的都见不着他了,此刻只好安慰道:“那也等身体养好了再去啊,你现在这么虚弱,话也说不上几句,万一见到他了,一激动,更说不清楚了。”好说歹说,林鸢茵才终于又躺下了,含着泪花迷迷糊糊入睡了。杨淙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门外,想道:星晨他真的来过吗?难道聪明如你也没看出自己是否作出了选择?
“选择……选择……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什么?”星晨望着天空喃喃的自语,他痛苦的皱起眉头,情感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一堆难以读懂的天文数字。他回到教学大楼,手下早已经撤退了,只留下一张图纸在地上,星晨捡起来一看,上面已经给出了测量得出的总面积。正待详看时,背后突然轻微的风声一刮,星晨悚然回头,却见到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后面的树林里快速的掠过,瞬间不见影踪。星晨一怔,他似乎觉得这黑影看上去非常熟悉,尾巴!它后面是一条肥大的尾巴!星晨猛然间已经想了起来:“人头蛇身!!”他失声叫道,正待追上去,二楼传来吴刚英兴奋的大叫声:“量出来了,量出来了,星晨你完工了没有啊?”星晨止步不追,心中一阵震颤,人头蛇身怪物没有去轮回,那也就是说,倒三角形封印的不是它,是第九间课室!星晨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第九间课室之所以瞬间能够爆发出大屠杀的能力,原来正是他跟林鸢茵两个罪魁祸首一手造成的,如果第九间课室完全的自由了,那么那个东西……那个东西……

    “星晨,”吴刚英已经兴冲冲的跑了下来:“你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啊?”星晨回过头来,只这一瞬间,他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我早就完工了,等你下来而已。”吴刚英把计算出来的数字递给他道:“你的呢?”星晨把图纸递给他,吴刚英惊呼道:“星晨你以前在施工队做过的啊?居然还画了图,用不用这么专业啊?”星晨尴尬道:“关你什么事,快看两个数据差多少。”两人凑过去一看,却不由双双脸色大变:“什么?!”吴刚英给出的数据是两边厕所是一样的,都是86.63平方米,星晨的图纸上也明白标明两边厕所一般大,面积为86.60平方米,两者的相差只有0.03平方米!那也就是说,第二层的厕所根本没有人动过手脚!吴刚英惊愕道:“怎么会这样?都一样大,教室也一样,那么第八间课室在哪里?那个向前推进的墙筑在了哪里?”星晨看着图纸,怔了半晌,才道:“校长把我们两个都耍了一番,他要有心隐藏这个天大的秘密,就决不会修改厕所这么简单。整整三十年,足够他翻天覆地,设置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谜局!”吴刚英道:“那怎么办?”星晨无精打采道:“等那位有图纸的大叔来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记忆了。”同时,心里暗道:也寄希望于林鸢茵的觉醒了,既然第九间课室已经被完全解放,那么她感应到那个东西也就不难了。

    可惜两人都错误估量了一件事情,或者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被解放出来的第九间课室随时拥有杀人的能力,就在两人在楼下商量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刺耳的声音。吴刚英捂住耳朵道:“军警那帮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胸前系着的一个开光木符放出巨大的金色光芒,将两人隔离在周围的空气中,吴刚英脸色大变道:“鬼气?!”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哐啷”一声,那个受香火供奉数百年的木符碎成了点点末屑,星晨大叫道:“时空扭曲!第九间课室出动了,快跑!”一把扯住了还愣在当地吴刚英就往台阶下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眼前的景象渐渐由一级级台阶变成一条地砖泛着黄色的幽长的走廊,上面昏暗的灯光在不停地摇晃、闪灭,两边的扶手有清晰的水泥剥落的痕迹。吴刚英面无血色的喊道:“瞬间记忆!”眼看周围仅有的真正现实场景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心知若是完全被困,那就彻底逃不出去了,当下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种长只有一寸的小钉子出来。

    不要小看这枚钉子,常人乍一看,以为只不过是平常的钉子,但如果把钉子放在放大镜下观察,就会发现,钉子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金刚经的所有符语,是当年五台山百年开光大礼上二十位得道高僧共同开光铸成,世上只有三枚,分别存放于五台、落伽和九华。这是五台山方丈智能大师悟破法术界将有大劫难之后,为了在最坏的情况下给法术界留下一条后路,各方达成共识而共同制造的。不过,九华的那枚已经在数十年前被窃取了,再加上当年参加高僧大礼的几名高僧已经纷纷坐化,使得剩下的两枚更加弥足珍贵。这次下山对付妖狐,空明大师知晓对手厉害,因怕爱徒惨遭不幸,特地给了他这枚钉子用在生死存亡时刻。吴刚英万万没有想到,这枚绝世的宝物居然会用在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感慨了,大吼一声:“若得见佛,当愿众生,得无碍眼,见一切佛!佛佑我等逃离苦海!”猛地将钉子朝旁边狠狠掷去。法钉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离弦之箭飞也般朝走廊外面冲了过去。“铿锵”一声,金光散作金点,空间起了一阵猛烈的震动,吴刚英跟星晨都站不住摔倒在地上。震颤一停止,吴刚英一轱辘爬起来一看,走廊上空还是如同刚才那样灰蒙蒙的,弥漫着一层浓厚的挥之不去的雾,根本没有任何缺口出现!法钉失效了!!吴刚英一时目瞪口呆,这枚绝世仅存的法钉之一,这枚被号称佛教最后的道路的法钉,这个倾注了当时佛教最高法力的代表象征,在这第九间课室氤氲的环境里,象一缕清风,瞬间消散,不留影踪。

    星晨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没有用的,那个东西太厉害了,除非是紫金钵亲来。”吴刚英身体狠狠一颤,紫金钵?紫金钵是五台山秘宝,五台山世代相传,甚少拿出现世,即便是法术界中人也并未全知,外界更是一无所闻,何以星晨却脱口而出,而且深知紫金钵的地位和强大?但是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再继续想这个问题了,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正渐渐地由远及近,由模糊而清晰的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那么地有节奏,那么地缓慢,朝他们慢慢地走来。那种一点点吞噬人心的恐惧,吴刚英第一次尝试到,在他的脑海里,所有的咒语都突然忘却,所有的法术都变成空白,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景象——走廊上众多人争相往墙上撞烂头颅的惨绝人寰!那一次,他侥幸逃脱了,因为星晨用了镜子,他们看到的只是反射的景象,但是这次,连星晨也被困在里面了,林鸢茵和杨淙不可能赶来,他们孤立无援的陷入了这个必死的绝境!
下意识中,吴刚英逐渐向星晨靠近,直到碰到了星晨的背部,两个曾经互相争斗的人背对背地站在这个死亡的边缘。吴刚英转头想从星晨那里找寻点镇定,可是却发现星晨正呆呆的看着走廊上的柱子不动,嘴里还在呢喃一些听不懂的单词。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环境?!吴刚英觉得这次自己死定了,他呆了半晌,忽然缓缓地扯下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一块玉牌,那是他小时候初初入门的时候师父亲自戴在自己脖子上的,二十年来从未解下过,想到小的身后,有一次天气太热,带着那玉在胸口很不舒服,于是偷偷躲在佛像后面想解下来,不料正碰上也躲在佛像后面睡觉的师父,当下抓了个正着。他诉苦要求取下,师父抱着他教训道:“哪怕娶老婆的时候都不能取下,除非你死了。”想不到一言成谶,吴刚英泪流满面:“师父,我对不起你!徒儿没能光大落伽山,徒儿辜负了你二十年教养,永别了,师父!”说着,将玉远远的抛出。这玉乃辟邪之物,主死有瞩,拼力而达,哪怕到了冥界,也能脱逃而出,向师父报信。

    让吴刚英万万料不到的时候,眼见玉已经高高的抛在半空,旁边突然一个人影快速一闪,刚才象个木偶的星晨已经一个健步窜上走廊,把那块玉抢救了下来,回头怒对吴刚英道:“这唯一的救命法器你也敢这样乱扔?!”吴刚英哭笑不得,正欲解释那不是什么法器,不过是一块灵性之玉,星晨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这玉你供奉有多少年了?”吴刚英被吓了一跳:“八……八十年应该有吧。它不过是块玉,没有任何驱魔的法力……”星晨放开他,紧紧的攥住那块玉道:“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它了。”吴刚英没听明白他的话,不过他分明看到,这个平素沉静得就算大楼塌了也能闲庭信步的男生额头上正大滴大滴的冒着汗珠。走廊上的人影已经越来越清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噩梦,却在今天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恐怖风情。那个已经烂熟于胸的捧着蜡烛的动作,还有即将登场的绝对无法模仿的“笑容”,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绝唱!吴刚英惨笑道:“这样死法,也算悲壮了,毕竟是死在第一大传说手下,毕竟它还算重视咱们,特地造了这么一个宏观的环境来对付我们。”

    “蜡烛……”从星晨的嘴里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吴刚英身子一震:“你说什么?”星晨道:“蜡烛的真正含义,你忘了吗?是你推理出来的。”蜡烛的真正含义——火焰,净化烧毁怨恨,恢复正常秩序,杨淙姐姐拼命想要揭示的也许是唯一可以找到第九间课室的办法。用火焰烧开这瞬间场景,烧出一条生路?吴刚英摇摇头道:“你疯了,星晨,我们哪里有火?要有我早用了,用得着等到现在。”星晨轻轻的喘着气,看得出他的神经也已经绷紧到了极点:“我们没有,但有人有。”“谁?谁还会也一并困在这个鬼地方?”吴刚英环顾四望,没有一个人影,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突然他全身一麻:“有人……你是说……”“没有错,”星晨一字一句的道:“那个死灵手上的蜡烛,就是这里唯一的火焰!!”吴刚英一下子跳了起来:“星晨你疯了!不要说我们根本不能靠近那个死灵,一碰到他的死气就连灵魂都消散掉,就算我们能碰得到,难道你还能从她身上抢蜡烛过来?!更何况那蜡烛上的火焰,不是人间的阳火,是地狱之火!!你用地狱之火净化得了仇恨吗?!杀得出通往人界的生路吗?!!”星晨大吼道:“谁告诉你那个一定是地狱之火了?!”吴刚英也怒吼道:“死灵手上持着的,难道不是地狱之火吗?”星晨扑过去将吴刚英死死的压在墙上,这个文雅得连骂人也要想尽词汇的男生此刻凶狠得象一只看见猎物的狮子:“不要让恐惧攫取了你的所有理智,落伽山首席弟子!这不是冥界,这是瞬——间——记——忆!!”
吴刚英目瞪口呆的看着星晨,突然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陷入了一个常理上的逻辑误区,因为死灵的出现,因为这里的时空扭曲,让他忘记了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最重要的元素——瞬间记忆。所谓瞬间记忆,即是对死前场景的再现!她生前为了找寻第九间课室所持的蜡烛,上面正是人间的阳火,人可以因为受到时空扭曲而变成死灵,但是无法毁灭的火焰会借助这怨念的环境,借助这依靠瞬间记忆不断创造出来的蜡烛而永久的存留下来!这里唯一的火焰!!吴刚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我们无法靠近她……”星晨松开了手,吴刚英一下子从墙上掉了下来。星晨从手上撕了一个布条,将吴刚英抛出的玉牌缠住:“这是辟邪之物,死灵的气息不能将它侵蚀,总比你那个什么钉子好,可以完璧归赵的回到我们这里来。”吴刚英突然明白了星晨将要做的事情:“你想用这块玉去借蜡烛上的火?!这……这太疯狂了!”星晨露出了比那死灵更加狰狞的凶相:“有比死亡更疯狂的吗?为了生存,我们必须不择一切手段!”

    那个人影,那根蜡烛,那跳动的火焰,已经有了明确的轮廓,而星晨和吴刚英也已经退到了走廊的最尽头。这一场强弱分明的生死决战,从星晨手上抡得呼呼响的那块玉开始拉开序幕。“你会用助火术吗?”星晨问了一句,吴刚英早已满头大汗:“会一点。”星晨提高了音调道:“好!你若让那火焰灭了,我杀了你!”吴刚英大吼道:“灭不灭都是死,我拼啦!!”声嘶力竭的吼声中,星晨已经高高的挥起绳子,巨大的惯性让绳套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大圈,玉牌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划向死灵,发出了“咝咝”声光芒和强烈的光芒,那是他们最后救命的流星。玉牌正正从死灵的脸前越过,飞到蜡烛的上方,腐蚀得差不多的布条遇到火立刻窜起一簇明亮的火焰。星晨叫道:“就是现在,吴刚英!”吴刚英双手食指并拢,对准火焰大喊道:“火中生莲华,涅磐乘风起!”

    星晨手上用力把玉牌往回拉,又再经过一个完美的半圆弧道,玉牌带着熊熊的火焰飞了回来,星晨低头躲过,把它往走廊外面掷了过去,吴刚英大喝一声:“破!”火“呼啦”一声猛地变大,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轰隆”一声,那个死灵已经走到了距离星晨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渐渐地抬起头来,那下垂的青黑色的腐肉,那扑鼻而来的恶臭,那邪恶的嘴角的翘起,都在重演着这出瞬间戏剧的最后一幕。“快走!”星晨扯住吴刚英,不顾一切的朝走廊那边跳了过去,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一道裂口出现在面前,两人穿过裂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边是明媚的阳光,还有那些青翠的绿草,一级级的再真实不过的台阶。从来没有失过手的第九间课室,终于以他们逃出生天破了这一局的轮回!

    吴刚英抬起头,脸上的惊惶还没有消去:“啊哈……”他还没有“哈”出下面一个字,星晨已经爬起来拉起他猛跑猛跑:“哈你个大头,快跑啊!”两人跑到远离教学大楼几百米远的地方,才踉踉跄跄的坐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头上的汗珠在不停地往下掉。吴刚英回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栋大楼,用手搭在星晨的肩膀,气喘吁吁道:“我说哥们,你这次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吴刚英不是不懂信义之人。”星晨喘气道:“你又没钱,有没势,你拿什么报我?”吴刚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正色道:“这样吧,你出身贵族世家,凡俗的东西你根本看不上眼。我答应你,等你死后,我一定把你的灵牌放在大殿第一排的正中央左边第三位,让你世代受香火供奉。放心,不要钱的!”星晨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你等着,我迟早血洗落伽山。”吴刚英失笑道:“就凭你?血洗落伽山?水洗落伽山地板还差不多。”星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有气无力的道:“我管他水洗还是火洗,下次没有林鸢茵,我死活也不进去那栋大楼里面了。”“林鸢茵?”吴刚英一愣:“怎么?灵媒介质还有抵抗瞬间场景的能力?这我可第一次听到。”星晨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了一个标准的白眼动作:“灵媒介质可以第一时间感知第九间课室的出动,我们就可以用下面那两条腿拼命跑了。第九间课室学聪明了,下次我们如果再被困进去,不要说借什么火焰,借一根头发都借不到!玉还给你!”吴刚英赶紧接住抛过来的玉,看着星晨离去的身影大喊道:“喂,你要去哪里?”星晨软绵绵的挥了挥手:“我不想再跟你个傻瓜呆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准出事。”吴刚英用手围成喇叭状用尽力气的喊道:“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我回去就到大殿给你腾位置。”“咚”一声,星晨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生气,也可以蒸发掉仅存的一丝力气;思念,也可以吞噬掉最后的一寸灵魂。

    林鸢茵无精打采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花板上粗糙的痕迹,她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当初笑靥如花的朝气。杨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正要劝解几句,门突然被撞开,吴刚英一脸乌黑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杨淙吓了一大跳:“你……你这是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打探第八间课室了吗?”吴刚英气愤道:“甭提了,老子遇上第九间课室,就快连这条命都赔上去了!娘的,是谁跟老子吹它不会随便杀人的?”一边抬起头来,却定定的愣住了,林鸢茵那复杂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他。“她……她醒了?靠!你干吗不早告诉我?”吴刚英吓得语无伦次朝杨淙道。杨淙忍住笑的冲动:“你自己不会看吗?我们的吴大弟子也会一口一句脏话的啊,见识了,我先出去看看饭好了没有?”说着,淡然抽身而退。吴刚英啼笑皆非,他想解释什么,可是颤动了半天嘴唇,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直到最后颓然低下头去,青梅竹马的情谊演变到今天,两人却只能沉默以对。
良久,吴刚英才勉强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今天跟谁一起从第九间课室里面逃……”“叮咚”清脆的一声,吴刚英看到了地板上早已弥漫开的一滩水迹。这下子,吴刚英再多的话也活生生的吞进肚子里去了。沉寂,成为相处的最好方式。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鸢茵才轻轻的道:“对不起。”吴刚英微微一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林鸢茵闭上眼睛道:“因为我背叛了你。”吴刚英道:“你认为这是背叛吗?”林鸢茵道:“最起码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吴刚英叹道:“不是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是我们联合在一起欺骗我们的感情。只不过,你站在找到幸福的一方而已。如果互换角色,背叛的应该是我才对。”林鸢茵一怔,居然不知道怎么答对。吴刚英道:“你不找我,也想说清楚这个问题。背叛到底是什么?”林鸢茵道:“背叛就是对爱情的不从一而终。”吴刚英紧接着问道:“如果那并不是爱情呢?”林鸢茵呆呆的看着他,半晌,觉得气氛难受的吴刚英赶紧以一句话结束了这场难堪的对话:“我们都以为是背叛,但恰恰是回归正轨。背叛只是个错觉,所以我,你,大可不必再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诚如你所说,普救众生,现在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儿女私情的事情尽早解决的好。”林鸢茵的心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你说……你说你对我的……”吴刚英斩钉截铁道:“不是爱情,我们都是错觉。”林鸢茵忍住滑落的泪花道:“谢谢你,我并不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我很坚强。”说完这句话,林鸢茵把头偏向一旁,静静躺卧在床上。吴刚英如获大赦赶紧溜出了房间。

    刚刚出到门外,就遇上杨淙炯炯有神的目光:“吴刚英,你在撒谎,明明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吴刚英苦笑道:“总要有一个人牺牲,不是么?否则三个人都不快活,何必呢?我也是迫不得已,她太过聪明,不把话说死,她的结会越打越大。”杨淙道:“你认为你刚才骗到她了吗?”吴刚英挠着头道:“不知道啊,我尽力了。反正实在不行,还有星晨出马。”杨淙哭笑不得,转了个话题道:“你刚才说你遇到了第九间课室?”一说到这个话题,吴刚英立刻回忆起不久前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来,兴奋道:“是啊,我跟星晨也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以前我们不都说但凡见到第九间课室的人都会死吗?可是我跟星晨事实上已经陷进去第九间课室的幻境去了,还能逃回来。这说明,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转折点并不是在看见的一刹那!”杨淙惊奇道:“真的?那可真的是大发现了!”吴刚英沉吟道:“我觉得就算它有扭曲时空的能力,也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根据我对现场的推断,你姐姐并不是一出现就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的,而是有一个过程,因此我推断时空扭曲的界点刚好在你姐姐出现笑容的那一瞬间。只要不让你姐姐笑,我们都能保持活着的状态。因此说句大实话,你姐姐救了我们。最起码我们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杨淙感伤的道:“其实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希望她再出来,哪怕知道她还被困在那里。第九间课室也真可恶,其他被杀的人它视而不见,偏偏将我姐姐一个人扯了进来,当作木偶不断地充当恐吓人的工具。”吴刚英淡淡一笑道:“这样说,你就错怪第九间课室了?”杨淙一愣道:“什么?”吴刚英道:“因为你姐姐的出现并不是它的错。事实上,第九间课室杀人无数,但是出现在它幻境中的只有你姐姐一个人,这说明,只有你姐姐才是真正进入到了第九间课室中去的。林鸢茵第一次看到她走进一间神秘的课室里就是明证。你姐姐的瞬间记忆和第九间课室传说已经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了。”杨淙颤音道:“说下去。”吴刚英道:“你姐姐找到了进入第九间课室的道路,可是她并没有找到抵抗第九间课室内死气的方法,所以她在进入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她对死前场景的回忆混入了第九间课室的幻境里面。”杨淙带着哭腔道:“难道洪京就没有进去吗?”吴刚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忘记了,洪京的死跟你姐姐最大的不同,是洪京死在外面,能够见到你的姐姐,他留下了尸体。但是,你姐姐却死不见尸,也没有人见到她是怎么死的。这就是有没有进去第九间课室最大的区别!”杨淙哭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傻?明明知道第九间课室根本就进去不得,明明知道就是死路一条,还是要进去!就是为了给我们留下这么一个无聊的提示吗?她亲自告诉我不是更好??”这个问题吴刚英却难以回答,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如果洪京换成星晨,你姐姐换成林鸢茵,你会理解吗?”杨淙身躯猛地一战,早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的站着,吴刚英勉强一笑,转身离开。“如果洪京换成星晨,我姐姐换成林鸢茵……吴刚英,我姐姐换成我,我会更能理解的。”杨淙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同时,拼命忍住眼角的泪滴。那滴晶莹就这样久久的徘徊在明眸旁边,直到慢慢干涸。

    转眼到了下午,吴刚英跟杨淙总算迎来了他们千盼万盼的人——那名仅存的见证者。不等那人拿出设计图来,吴刚英已经抢先问道:“大叔,第九间课室在第几层啊?”那人愣了一愣道:“第二层啊,我没跟你说吗?”吴刚英道:“是不是你记错了啊?”那人听得吴刚英话中有话,呆了一下道:“什么意思?在那条走廊上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我记错了有多少间课室也不可能记错是第几层的。”吴刚英郁闷的一笑道:“我也觉得你应该是没有记错,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第二层并不可能存在你所说的阻隔起来的那一块地,你会怎么想?”那人道:“我听不懂,什么不可能有这块地?明明是我一砖一砖砌起来的,难道它会飞了不成?”吴刚英拿出自己和星晨计算的结果和图纸给他看,指着上面的数据道:“因为现在第二层和第一层的八间课室每间面积都是一样大的,所以我们猜想是校长在你离开之后自己又动了手脚,挪用了其他的地方来填补课室的空间。你是建这栋楼的,你应该也知道,楼上没有花圃没有架空层,也没有装饰层,除了厕所没有什么别的的方可以达到这个效果。所以我和我朋友冒死测量了一下上下两层的厕所面积,结果发现只相差0.03平方米。你认为当初隔离开来的那一小块地能小到这么小吗?”

    那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怎么会?你们有没有量过其他八间课室?真的每间都一样大吗?”吴刚英沉着脸道:“课室没量,如果像你说的那样,10平方米的差距目测也该测得出来。”那人捧着吴刚英的图纸手在微微颤抖道:“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记错的,真的是第二层!”杨淙在旁边道:“大叔你再仔细想想,当时有没有别的场所可以挪用的。”那人摇摇头道:“没有了,学校小气得紧,把地方算得刚刚好,多一寸地都不干。”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半晌,突然抓住吴刚英的手臂道:“对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大楼看看?我还记得起课室的方位,说不定我到那里就知道是哪间了。”杨淙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吴刚英猛地大吼一声:“不可以!”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吴刚英瞪了杨淙一眼道:“你忘了我是从哪个鬼地方逃出来了?”吴刚英时刻谨记星晨的警告。杨淙这才想起,忙不迭道歉道:“对不起。”回头对莫名其妙的那人解说道:“现在不比以前了,第九间课室可以随便杀人了。”那人听了更加莫名其妙:“它从来都是可以随便杀人的啊。”吴刚英哭笑不得道:“算了,这个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解决这个第九间课室,不,是第八间课室的方位问题。”那人为难道:“现在凭空在这里说,我也分辨不出什么,你不是和尚么?你用法术保佑我进去,只需要一分钟,我就可以告诉你第八间课室在哪里?”

    吴刚英有气无力的道:“在讨论怎么进去之前,我先声明两个问题,第一,我不是和尚,你有见过和尚有如此茂密的头发么?第二,我的法术不是用来对付大楼的,何况我要是能对付得了它,我早住进里面慢慢找了,还用坐在这里搜肚挂肠?”那人惊奇道:“你不是和尚?那你为什么冒充落伽山弟子?再说,和尚头又不是天生没头发,你忘记理发了,它不就长出来了?”眼见吴刚英要抓狂了,杨淙赶紧聪明的转了个话题:“对了,其实要带大叔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吴刚英猜到了她的心思,摇摇头道:“不行,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康复。”“我带他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爽的女音。吴刚英和杨淙蓦然转身,消瘦了一圈的林鸢茵扶着树木面无表情的站立着。“阿弥托佛。”吴刚英吓了一大跳,顺口宣出了一句佛号,那人跳了起来:“和尚,你还说你不是和尚?”杨淙赶紧上去扶住林鸢茵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林鸢茵道:“第九间课室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杀人了?我亲眼看见它出来两三次,都没杀过人。”杨淙回过头去看吴刚英,吴刚英无奈的一摊手道:“看我干什么?她自己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见。我想着过了今天才跟她说的。”
杨淙只好把林鸢茵拉到一边,用尽量委婉的语言跟林鸢茵讲解那天可怕的事实,吴刚英趁机跟那人激烈争辩和尚和头发的问题。林鸢茵听得脸色煞白道:“第九间课室真的有这么恐怖?果然不愧是第一大传说,但是为什么之前我们多次触犯它它都没有杀人呢?”杨淙摇摇头道:“我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林鸢茵想了一会道:“难道说以前第九间课室被封印住了?然后现在有人故意开启了封印?会是谁呢?有这么大法力?”杨淙道:“现在头绪仍然乱得一团糟,我都不是很敢去细想,感觉这个传说到处充满了无法自圆其说的矛盾,但它却那么真实的存在和演绎着。”林鸢茵道:“充满矛盾是因为我们距离真相还有很远,一步步来吧。现在我见带那个大叔去看现场吧。”两人回到吴刚英那边,那人坚执认为佛门弟子就是和尚,和尚就是光头,吴刚英虽然唾沫横飞,始终没有改观自己的形象。杨淙忍住笑道:“吴刚英,我们启程去大楼那里吧。”“等一下,”林鸢茵突然道:“如果你们发现了第八间课室,你们打算怎么做?”这句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愣,的确,他们拼命在寻找发现第八间课室的方法,却从来没有想过发现之后会怎么做?杨淙道:“把那个东西直接挖出来吧,看看是什么?”那人道:“那东西是有灵性的,恐怕我们一靠近它它就要杀人了,根本等不到我们挖出来。”沉默已久的吴刚英出语惊人:“我们可以用重磅炸药把整间课室炸飞掉,这样也可以毁灭那个东西了。可惜最后都不知道是什么。”

    林鸢茵长久的站立着,目瞪口呆的站立着,无法置信的站立着,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一句可以说出口的话,幸好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吴刚英已经醒悟了过来:“哦,这样不行啊,那个可能不是凡物,可能用俗世的办法毁灭不了。”这下子连那个人也忍不住了:“和尚,你这不是废话吗?它都能随便杀掉几百个人,三岁小孩都知道不是凡物。”吴刚英气愤道:“那你干吗叫我找第八间课室?找到也没什么用。”那人叫屈道:“这位姑娘作证,我可从来没有叫你去找过什么课室,从来都是你连珠炮的问我的,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吴刚英吼道:“谁?那是谁出主意要去找的?”那人和杨淙异口同声道:“你啊!”吴刚英道:“不可能,我没说过这话。”那人当即把吴刚英当天说过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出来,吴刚英呆若木鸡,再也没有话说。杨淙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长久以往被第九间课室所逼迫的压抑气氛终于因为吴刚英的一个“可爱”决定有了些许松动。

    吴刚英颓然坐倒在地上:“这样说的话,如果找到第八间课室也没用的话,那我们……”回忆起自己跟星晨出生入死的经历,想到差点丧命在那条昏暗的走廊,想到虽然没死但是看见了那恐怖的死灵足够自己几天吃不下饭,想到欠星晨一个人情日后还要帮忙打点灵位的事情,吴刚英悲从中来,真想放声大哭:“这次亏大了!”林鸢茵自然没听懂什么亏了不亏了,她只是暗自纳闷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吴刚英这么傻啊,杨淙在一边接口道:“那现在怎么办?”林鸢茵道:“不是说带这位大叔去看现场吗?”杨淙道:“看完现场呢?”林鸢茵道:“找第八间课室啊。”吴刚英道:“你自己都说找来没用了,你还去找?”林鸢茵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啊,相反,我觉得找到了很有用。”杨淙紧接着问道:“有什么用?你又毁灭不了那个什么东西?”林鸢茵道:“谁说找到第八间课室是为了毁灭那个东西?我重返校园是为了查找第九间课室封印被解之谜!”

    “封印被解?”吴刚英愣道:“第九间课室有封印?”林鸢茵斩钉截铁道:“有!第九间课室一直都存在着,但是这几十年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人事件,而且杨淙屡次冒犯它,它也利用镜子的吸聚能力想摄取杨淙的魂魄而已,这种杀人的方法力量微弱,轻而易举就可以破解。我不认为是因为第九间课室大发慈悲,改邪归正,而是因为它的力量无法发挥出来。第九间课室之所以被誉为校园第一大恐怖传说,也是唯一能杀人的传说,其说法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在这之前它应该有过多次行凶杀人的‘辉煌’记录,那位大叔的经历就是最早的一次。那么为什么它会突然沉寂下来这么多年呢?除了封印一说,我实在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解释!”吴刚英惊为天人:“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在这个时候解开了第九间课室的封印,想杀我们灭口?”林鸢茵道:“是不是要灭口,我不敢断言,但是我知道,现在我们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找到什么是第九间课室的封印,这个封印究竟是被何人、用何种方法破的,那个人是不是有能力在背后操纵传说,第九间课室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的内幕?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看看还有没有可能将传说重新封印起来,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我们才能接近甚至进入第八间课室,探寻那个东西真正的本相!所以说,第九间课室的封印应该是解开这整个谜团的关键!”

    杨淙等人都禁不住鼓起掌来,一团乱如麻的绳索经过林鸢茵巧手这么一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杨淙长松一口气道:“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黎明的曙光总算来了。”话刚说完,立刻遭到吴刚英一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很黑暗?”杨淙干笑一声,赶紧逃往林鸢茵的背后。那人也由衷叹道:“你真是仙女啊,跟凡世的东西根本没得比。”话没说完,吴刚英凶神恶煞立刻扑了过去:“什么是凡世的东西?你把我给东西两字解释清楚!”杨淙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微微作响的枝叶中。这个分分离离的解谜团体第一次领略到了快乐的真谛。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林鸢茵的人带来的,而这个带来的欢乐的人,却自始而终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只是蹙着眉看着眼前这一切。“林鸢茵,祝贺你,你终于都觉醒了。是一连串的打击激发出了你所有的潜能吗?”树上,星晨侧身斜躺着,无所谓的看着天上斑驳的光影在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