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漫长的黑暗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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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国直到基督降生以后一千年才在这世上出现,这一千年充分 考验了信徒 们的信仰:基督的家园沦陷在异教徒手里;神圣的罗马城已经是一片 废墟--无论 从物质还是精神上看;离罗马城不过二百五十英里的地方就是穆斯林 占据的西西 里岛。意大利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而是分裂成无数的小城邦,相 邻的城邦之 间总是有永无止境的冲突。法国实质上是一群占有土地的贵族们在掌 权,他们总 是选出其中最无能的那位来担任国王。西班牙的全境几乎都在穆斯林 控制之下, 只有北部山区要塞纳瓦拉[Navarre]和利昂[Leon]算是例外。英格兰 维持着山雨欲 来之前的平静,境内混合居住的盎格鲁-萨克逊和丹麦两种居民成为 动荡的诱因 。德国的实权在彼此独立的公爵们手里,他们推翻国王的速度绝不比 选举国王慢 多少。斯 暗夏 维亚半岛上的?国实质上就是海 恋 老巢,无数的海 盗从那里出 发,到别的国家去劫掠当地的居民。 不过,如果是从乐观的角度来看,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进步的 。西方世界 已经比一个世纪以前看起来像样一些了--尽管还是到处麻烦不断。很 多内部的和 外部的威胁都暂时告一段落。整个西欧彻底分崩离析的年代已经过去 ,政治力量 开始慢慢地集中并加强。在一幅公元1000年的欧洲地图上,我们已经 可以清楚地 看出今天的国家疆界的轮廓。即使后来又有一千年血和火的洗礼,这 些疆界也没 有改变多少。 公元1000年可以被看作一个转折点。随着新千年而来的是一个新 的纪元,最 初的标志是人口的迅速增长,它给城镇和农村带来了很大的就业和社 会压力,随 之而来的是西欧开始全面对外扩张。在西班牙,基督徒们把他们征服 的疆域向南 一再推进;日尔曼人不断向东方拓展,占领斯拉夫人的土地;诺曼底 和法国北部 的骑士们占领了英格兰、南意大利、西西里,并且,随着1099年的第 一次十字军 东征,占领了圣地耶路撒冷。为了跟上商业发展的速度,城镇的规模 开始扩大, 吸引了剩余农业人口,提供了农产品贸易的市场。由于新的农业技术 的出现,作 物的产量得以提高,大量的剩余农产品成为刺激人口增长的一个因素 。工商业, 文学艺术,还有学术研究在这一阶段也开始繁荣起来。世界文明的中 心开始从东 方和南方向西欧慢慢转移:伟大的中世纪全盛期开始了。 公元11和12世纪是一个发展和创新的年代。人们建立城市,兴修 建筑,积攒 财富,创作诗歌,还投身于十字军。到13世纪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好 基础,开始 改善自己的生活,使之更加安全而舒适了。如果说前面两个世纪是属 于创造力的 ,那么13世纪就是属于逻辑和法律的。在新建的大学里,学者们开始 讲授哲学原 理和体系--这是自从古希腊文明衰亡以来,西方人第一次重新开始讨 论哲学。托 马斯·阿奎奈[Thomas Aquinas]和他的同时代学者们为神和人的世界 立下了法则 。乐观和满足的情绪成为社会的主流,人们普遍相信,他们生活的宇 宙终于达到 了平稳与和谐。 13世纪的乐观情绪的背后是不断增加的物质财富。即使是农民也 可以造得起 烟囱,买得起蜡烛,甚至可以用上金属的全套厨具。中产阶级开始住 进了高门大 院,各种装饰和陈设日趋精致,柜橱上也出现了锁和铰链,装在窗子 上的也不再 是亚麻帘子,而是玻璃了。(这一时期波伦亚[Bologna]大学学生的 帐单上经常 会有这么一项--因为打碎玻璃而应付的赔偿。) 女性的社会地位也开始上升了。在此之前,女性不过是免费的家 务劳动者, 甚或是罪恶的象征。这个时代的女性开始有了自己的尊严,并且要求 得到尊重。 骑士精神和"精神之爱"的理念起到了提高妇女地位的作用--至少对于 上层妇女来 说是如此。她们在闲暇之余读书认字,并且在专门为她们而创作的长 篇浪漫诗歌 中自得其乐。男士们开始推崇女性的谈话,并且寻求女性的友谊。社 交活动--以 我们今天所理解的意义--正式出现于13世纪。一个小康之家的主妇会 努力学习贵 族礼仪,规范自己丈夫的举止,并且以展示自己财富的方法提高丈夫 的声誉。她 是丈夫的伙伴,偶尔要在丈夫的店里帮忙,还要抚养孩子,管理家务 ,照料学徒 (因为学徒的契约上规定了她有权利这么做)。不过农家的妇女比起 以前来变化 不大,她们仍然日复一日地辛勤劳作,浑然不觉周围的社会已经处在 变革之中。
  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就是出现在各地的新兴城镇,例如英国众多 的的纽顿 [Newton](实在难办,总不能把牛顿拖到这里来示众吧?--译注), 纽波特 [Newport],纽伯里[Newbury],法国众多的维尔涅夫[Villeneuve]( 这个名字也 许叫做维兰纽夫的时候大家更喜欢一些?--译注),还有德国比比皆 是的诺斯塔 [Neustadt]。这些城镇的土地原本属于贵族领主,它们的自主权是用 金钱从这些 领主手里买来的。城市的真正主人是经商的中产阶级,他们投资于城 市建设,使 之更适合商业活动和生活享受,同时他们也为自己的城市构筑城防, 以提防全副 武装而来的贪婪。 新兴城市的财富来源是商业,商业的根本是工业,工业发展最终 还是靠着技 术上的改进,而农业技术改良后获得的大量剩余农产品正好用来喂饱 城镇里日益 增加的人口。最先从新工具和新技术中获益的是小型手工业。嗡嗡作 响的纺车出 现于13世纪,它是第一个使用皮带传动的机械装置。13世纪的另外一 个重要发明 是以重物驱动的时钟。利用它就可以将一天的时间平均分为24小时, 从而彻底改 变了人们对于时间的认识。这不仅迈出了度量衡标准化的第一步,而 且在某种意 义上直接影响了近代科学的发展。(在时钟出现以前,人们将日出到 日落的时间 分为12小时,结果是每天的小时和分钟都不一样长短。)罗盘和船舵 的出现则直 接改变了航海的面貌。对于中世纪的技术水准,我们手头的考古资料 极其有限, 但是只要我们注意一下,看看那些令人目眩的教堂穹顶,或是一座已 有700年历史 的桥梁的桥身,我们就可以大致想象出,它们的建造者们已经掌握了 怎样的技术。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商业上的繁荣丝毫没有改变社会最低层人 们的生活。 农民的敌人还是那些老面孔:战争,赋税,疾病,还有饥荒。在法国 国王菲利普 ·奥古斯塔[Philip Augustus]在位期间(1180-1223),有记载的 荒年就有11个 。农民们不得不以草根树皮充饥,最后纷纷倒毙。城里的穷人也好不 到哪里去, 他们还有一些额外的麻烦:城市里流行的疾病;大火(法国的鲁昂[R ouen]在25年 间被焚毁6次);绝望而漫长的失业。 一些民族国家兴起于新千年的头两个世纪,其中首屈一指的当属 法国。从那 时候开始,法国就确立起了它在思想和文化两方面的优势地位,甚至 一直不断地 延续到今天。法兰西民族在哲学、科学、文学、艺术、建筑、社交礼 仪等方面为 整个西欧--甚至远至中欧--的封建国家定下了基调。到公元12世纪末 的时候,法 语已经通行于各国的宫廷,甚至连十字军在地中海沿岸建立的城邦国 家也以法语 作为官方语言。法国式的宫廷礼仪被到处模仿,法国的文艺和建筑也 被看作同类 中的楷模。整个巴黎就是一所巨大的哲学学校,无数的年轻人从四面 八方被吸引 过来,又带着满脑子的新鲜思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在法国东北角,紧靠法国边界的地方,是人口稠密的佛兰德斯[Fland ers]地 区和邻近的荷兰[Holland]和弗里斯兰[Friesland]两省。这些低地国 家是世界上 最早工业化的国度,也是最早上演商业繁华所带来的悲喜剧的地方。 弗里斯兰人 远在古代就以他们生产的羊毛织品而出名,直到今天,我们提到粗纺 呢都还会想 起他们。(粗纺呢是frieze,和Friesland何其相似!--译注)为了 保证原料的供 应,他们派人去英格兰采购羊毛,因为那里的绵羊为了适应当地的气 候,生长出 的羊毛长而有光泽。当欧洲的贸易复兴以后,佛兰德斯由于地处贸易 通道的枢纽 而大获其利:通向巴黎、德国南部和意大利的大道在这里汇合;货船 顺着莱茵河 而下,带着沿途港口的各种货物;来自斯 暗夏 维亚、英格兰和法国 的海船也在 这里靠岸。 低地国家的境内到处出现新的城镇,它们通过工业和贸易积累了 大量财富。 这些年轻的城市吸引了两种人:一种人是不满现状、野心勃勃而且精 力充沛的, 他们很快成为崭露头角的资产阶级;另外一种人是失去土地而四处漂 泊的,他们 成为工业生产里的无产阶级--机运和需求碰在一起,就产生了原始的 资本主义。和这种原始的资本主义同时出现的还有原始的国家社会主义--市政当 局决定一切 ,商品价格、工人工资、销售额……;它还兴建医院,改善公共卫生 ;它决议禁 止使用童工和女工,不过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而是为了消除童 工女工和男 性工人之间的不平等竞争。商人们为他们的共和国(这可是一个全新 的名词)而 骄傲,为它建造大量精美的公共建筑。但是生活在黑街里的纺织工人 只会对"共和 国"三个字嗤之以鼻,他们只希望周期性的贸易萎缩不会影响到自己 ,更希望不要 有天灾人祸把这个周期也毁掉。

  中世纪出现了两大政治力量:罗马教皇和日尔曼帝国。教皇自认 为肩负着让 所有灵魂获得拯救的重任,因此也就有权利过问所有人--包括皇帝-- 的言行举止 。作为回应,御用学者们则提出,君权直接来自神授,因此君主只需 要直接向天 父负责,真正需要教会操心的国度在天上而不在地上。 中世纪的全盛期就这样交织着教皇和皇帝间冲突的不和谐音符。 世俗的君主 们拥有军队,而教皇则没有。不过教皇手中有精神上的武器:他可以 将敌方开革 出教,或是禁止为他们举行圣礼,也不许他们接受基督教葬礼,甚至 还可以宣布 他们为教会公敌。这样一来,敌对的双方在实力上倒也势均力敌。 德意志的统治者们都是部落首领的后代。只有他们当中最强壮、 最残忍、最 贪婪的人才能顺利的活下来--活下来的人才有微小的机会可以当上国 王。公元10 世纪前后,德意志北部的一个部落--属于萨克逊人的一支--成为最强 大的,其中 诞生了他们的首领,萨克森尼[Sanxony]的奥托大公[Duke Otto]。公 元936年,他 被地位相仿的大公们选为德意志的国王。奥托想要做的是一个手握实 权的君主, 因此招致了其他大公们的叛乱,但是很快这些叛乱都被他一一平定。 奥托连年向 斯拉夫人和波希米亚用兵,并且在公元955年一场决定性战役中击败 了马扎尔人, 从此彻底解除了他们对西欧的威胁。教皇约翰十二世[Pope John XII]遭受伦巴 [Lombard]国王的威胁,于是请求奥托给予军事援助。奥托于是越过 阿尔卑斯山, 击溃伦巴国王的军队,并且加冕自己为伦巴国王。公元962年,教皇 亲自为奥托涂 圣膏,并被冠以"大帝"之名,奥托大公也从此被称为奥托一世。教皇 显然没有从 无数的历史先例中吸取这样一个教训:永远不要请求一个比自己强大 的多的人来 对付自己的敌人。奥托一世以查理曼为楷模,不断扩张自己的帝国疆 域,试图重 现昔日西罗马帝国的光景--后世将这个帝国称为神圣罗马帝国。名字 中的"神圣" 二字说明它得到了教皇的认可,"罗马"二字代表着人们对罗马帝国治 下统一的欧 洲的追忆。 奥托的孙子奥托三世也是个相当出色的人物。他继承了日尔曼人 的体格和魄 力,又从自己的母亲--一位拜占庭王室的公主--那里继承了希腊式的 优雅气质。 他的宫廷教师是奥利莱克的戈勃特[Gerbet of Aurillac]。戈勃特是 一位著名的 学者,他曾经亲自制作了不少天文观测装置,还把算盘重新介绍到了 西方。公元 999年,他被选为教皇,史称西尔维斯特二世[Pope Sylvester II]。 他和他的学 生拥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在欧洲建立一个君权和神权统一的基督教国 度,维护人 民的福祉,恢复上帝的荣耀。但是他们的理想随着公元1002年奥托三 世的死于非 命而告破灭。一年以后,戈勃特也去世了。 公元1053年,德意志的诸侯们选举萨克逊部落的继承人亨利为帝 国皇帝,史 称亨利四世。亨利登基时还是个孩子,但是长大后则表现出了可说是 过人的才智 。他是个相当有为的皇帝,一心要复兴传到自己手中的帝国--如果不 是他碰到了 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教皇的话,他原本应该是可以做到这一点而成为 一个不朽的 大帝的。当时的教皇是格里高利七世,他一心充满了宗教的狂热情绪 ,认为俗世 就是基督在地上的国度,教皇就是这个国度无可争辩的主宰。亨利四 世和格里高 利七世之间的矛盾因此而起。 格里高利个子不高,身躯肥胖,四肢短小,而且根据记载,出身 寒微。但是 他的精神力量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他自许为以 利亚 [Elijah](《旧约》中古犹太人的先知--译注),对于那些和上帝的 意旨作对的 君主毫不客气。他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以自己的信仰力量影响历史的 人物--尽管 这种影响不一定都是积极的。他执着于一个念头:革除教会内的不洁 成分,恢复 使徒们根据神的意旨而授予罗马城的权力。既然他的教会受命于神, 手握生杀大 权,很自然,它的地位应该高于任何俗世的机构--神圣罗马帝国也不 能例外。 公元1075年春,格里高利颁布敕令,废除世俗授职典礼--这是由 世俗君主正 式任命主教的一个仪式,由君主将象征主教地位的戒指和权杖交给主 教。今天我们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问题,但是对当时的人们而言,形式有 着无可比拟 的意义:戒指象征着对主教一职的认可,而权杖代表了主教对其辖区 内居民的叫 化之责。(牧师把子民视为羊群,而牧羊自然少不了杖子,意义就是 这么来的。 --译注)很多人认为,这一典礼标志着世俗君主可以自主地选择和任 命主教。基督国直到基督降生以后一千年才在这世上出现,这一千年充分 考验了信徒 们的信仰:基督的家园沦陷在异教徒手里;神圣的罗马城已经是一片 废墟--无论 从物质还是精神上看;离罗马城不过二百五十英里的地方就是穆斯林 占据的西西 里岛。意大利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而是分裂成无数的小城邦,相 邻的城邦之 间总是有永无止境的冲突。法国实质上是一群占有土地的贵族们在掌 权,他们总 是选出其中最无能的那位来担任国王。西班牙的全境几乎都在穆斯林 控制之下, 只有北部山区要塞纳瓦拉[Navarre]和利昂[Leon]算是例外。英格兰 维持着山雨欲 来之前的平静,境内混合居住的盎格鲁-萨克逊和丹麦两种居民成为 动荡的诱因 。德国的实权在彼此独立的公爵们手里,他们推翻国王的速度绝不比 选举国王慢 多少。斯 暗夏 维亚半岛上的?国实质上就是海 恋 老巢,无数的海 盗从那里出 发,到别的国家去劫掠当地的居民。 不过,如果是从乐观的角度来看,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进步的 。西方世界 已经比一个世纪以前看起来像样一些了--尽管还是到处麻烦不断。很 多内部的和 外部的威胁都暂时告一段落。整个西欧彻底分崩离析的年代已经过去 ,政治力量 开始慢慢地集中并加强。在一幅公元1000年的欧洲地图上,我们已经 可以清楚地 看出今天的国家疆界的轮廓。即使后来又有一千年血和火的洗礼,这 些疆界也没 有改变多少。 公元1000年可以被看作一个转折点。随着新千年而来的是一个新 的纪元,最 初的标志是人口的迅速增长,它给城镇和农村带来了很大的就业和社 会压力,随 之而来的是西欧开始全面对外扩张。在西班牙,基督徒们把他们征服 的疆域向南 一再推进;日尔曼人不断向东方拓展,占领斯拉夫人的土地;诺曼底 和法国北部 的骑士们占领了英格兰、南意大利、西西里,并且,随着1099年的第 一次十字军 东征,占领了圣地耶路撒冷。为了跟上商业发展的速度,城镇的规模 开始扩大, 吸引了剩余农业人口,提供了农产品贸易的市场。由于新的农业技术 的出现,作 物的产量得以提高,大量的剩余农产品成为刺激人口增长的一个因素 。工商业, 文学艺术,还有学术研究在这一阶段也开始繁荣起来。世界文明的中 心开始从东 方和南方向西欧慢慢转移:伟大的中世纪全盛期开始了。 公元11和12世纪是一个发展和创新的年代。人们建立城市,兴修 建筑,积攒 财富,创作诗歌,还投身于十字军。到13世纪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好 基础,开始 改善自己的生活,使之更加安全而舒适了。如果说前面两个世纪是属 于创造力的 ,那么13世纪就是属于逻辑和法律的。在新建的大学里,学者们开始 讲授哲学原 理和体系--这是自从古希腊文明衰亡以来,西方人第一次重新开始讨 论哲学。托 马斯·阿奎奈[Thomas Aquinas]和他的同时代学者们为神和人的世界 立下了法则 。乐观和满足的情绪成为社会的主流,人们普遍相信,他们生活的宇 宙终于达到 了平稳与和谐。 13世纪的乐观情绪的背后是不断增加的物质财富。即使是农民也 可以造得起 烟囱,买得起蜡烛,甚至可以用上金属的全套厨具。中产阶级开始住 进了高门大 院,各种装饰和陈设日趋精致,柜橱上也出现了锁和铰链,装在窗子 上的也不再 是亚麻帘子,而是玻璃了。(这一时期波伦亚[Bologna]大学学生的 帐单上经常 会有这么一项--因为打碎玻璃而应付的赔偿。) 女性的社会地位也开始上升了。在此之前,女性不过是免费的家 务劳动者, 甚或是罪恶的象征。这个时代的女性开始有了自己的尊严,并且要求 得到尊重。 骑士精神和"精神之爱"的理念起到了提高妇女地位的作用--至少对于 上层妇女来 说是如此。她们在闲暇之余读书认字,并且在专门为她们而创作的长 篇浪漫诗歌 中自得其乐。男士们开始推崇女性的谈话,并且寻求女性的友谊。社 交活动--以 我们今天所理解的意义--正式出现于13世纪。一个小康之家的主妇会 努力学习贵 族礼仪,规范自己丈夫的举止,并且以展示自己财富的方法提高丈夫 的声誉。她 是丈夫的伙伴,偶尔要在丈夫的店里帮忙,还要抚养孩子,管理家务 ,照料学徒 (因为学徒的契约上规定了她有权利这么做)。不过农家的妇女比起 以前来变化 不大,她们仍然日复一日地辛勤劳作,浑然不觉周围的社会已经处在 变革之中。
  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就是出现在各地的新兴城镇,例如英国众多 的的纽顿 [Newton](实在难办,总不能把牛顿拖到这里来示众吧?--译注), 纽波特 [Newport],纽伯里[Newbury],法国众多的维尔涅夫[Villeneuve]( 这个名字也 许叫做维兰纽夫的时候大家更喜欢一些?--译注),还有德国比比皆 是的诺斯塔 [Neustadt]。这些城镇的土地原本属于贵族领主,它们的自主权是用 金钱从这些 领主手里买来的。城市的真正主人是经商的中产阶级,他们投资于城 市建设,使 之更适合商业活动和生活享受,同时他们也为自己的城市构筑城防, 以提防全副 武装而来的贪婪。 新兴城市的财富来源是商业,商业的根本是工业,工业发展最终 还是靠着技 术上的改进,而农业技术改良后获得的大量剩余农产品正好用来喂饱 城镇里日益 增加的人口。最先从新工具和新技术中获益的是小型手工业。嗡嗡作 响的纺车出 现于13世纪,它是第一个使用皮带传动的机械装置。13世纪的另外一 个重要发明 是以重物驱动的时钟。利用它就可以将一天的时间平均分为24小时, 从而彻底改 变了人们对于时间的认识。这不仅迈出了度量衡标准化的第一步,而 且在某种意 义上直接影响了近代科学的发展。(在时钟出现以前,人们将日出到 日落的时间 分为12小时,结果是每天的小时和分钟都不一样长短。)罗盘和船舵 的出现则直 接改变了航海的面貌。对于中世纪的技术水准,我们手头的考古资料 极其有限, 但是只要我们注意一下,看看那些令人目眩的教堂穹顶,或是一座已 有700年历史 的桥梁的桥身,我们就可以大致想象出,它们的建造者们已经掌握了 怎样的技术。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商业上的繁荣丝毫没有改变社会最低层人 们的生活。 农民的敌人还是那些老面孔:战争,赋税,疾病,还有饥荒。在法国 国王菲利普 ·奥古斯塔[Philip Augustus]在位期间(1180-1223),有记载的 荒年就有11个 。农民们不得不以草根树皮充饥,最后纷纷倒毙。城里的穷人也好不 到哪里去, 他们还有一些额外的麻烦:城市里流行的疾病;大火(法国的鲁昂[R ouen]在25年 间被焚毁6次);绝望而漫长的失业。 一些民族国家兴起于新千年的头两个世纪,其中首屈一指的当属 法国。从那 时候开始,法国就确立起了它在思想和文化两方面的优势地位,甚至 一直不断地 延续到今天。法兰西民族在哲学、科学、文学、艺术、建筑、社交礼 仪等方面为 整个西欧--甚至远至中欧--的封建国家定下了基调。到公元12世纪末 的时候,法 语已经通行于各国的宫廷,甚至连十字军在地中海沿岸建立的城邦国 家也以法语 作为官方语言。法国式的宫廷礼仪被到处模仿,法国的文艺和建筑也 被看作同类 中的楷模。整个巴黎就是一所巨大的哲学学校,无数的年轻人从四面 八方被吸引 过来,又带着满脑子的新鲜思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在法国东北角,紧靠法国边界的地方,是人口稠密的佛兰德斯[Fland ers]地 区和邻近的荷兰[Holland]和弗里斯兰[Friesland]两省。这些低地国 家是世界上 最早工业化的国度,也是最早上演商业繁华所带来的悲喜剧的地方。 弗里斯兰人 远在古代就以他们生产的羊毛织品而出名,直到今天,我们提到粗纺 呢都还会想 起他们。(粗纺呢是frieze,和Friesland何其相似!--译注)为了 保证原料的供 应,他们派人去英格兰采购羊毛,因为那里的绵羊为了适应当地的气 候,生长出 的羊毛长而有光泽。当欧洲的贸易复兴以后,佛兰德斯由于地处贸易 通道的枢纽 而大获其利:通向巴黎、德国南部和意大利的大道在这里汇合;货船 顺着莱茵河 而下,带着沿途港口的各种货物;来自斯 暗夏 维亚、英格兰和法国 的海船也在 这里靠岸。 低地国家的境内到处出现新的城镇,它们通过工业和贸易积累了 大量财富。 这些年轻的城市吸引了两种人:一种人是不满现状、野心勃勃而且精 力充沛的, 他们很快成为崭露头角的资产阶级;另外一种人是失去土地而四处漂 泊的,他们 成为工业生产里的无产阶级--机运和需求碰在一起,就产生了原始的 资本主义。和这种原始的资本主义同时出现的还有原始的国家社会主义--市政当 局决定一切 ,商品价格、工人工资、销售额……;它还兴建医院,改善公共卫生 ;它决议禁 止使用童工和女工,不过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而是为了消除童 工女工和男 性工人之间的不平等竞争。商人们为他们的共和国(这可是一个全新 的名词)而 骄傲,为它建造大量精美的公共建筑。但是生活在黑街里的纺织工人 只会对"共和 国"三个字嗤之以鼻,他们只希望周期性的贸易萎缩不会影响到自己 ,更希望不要 有天灾人祸把这个周期也毁掉。

  中世纪出现了两大政治力量:罗马教皇和日尔曼帝国。教皇自认 为肩负着让 所有灵魂获得拯救的重任,因此也就有权利过问所有人--包括皇帝-- 的言行举止 。作为回应,御用学者们则提出,君权直接来自神授,因此君主只需 要直接向天 父负责,真正需要教会操心的国度在天上而不在地上。 中世纪的全盛期就这样交织着教皇和皇帝间冲突的不和谐音符。 世俗的君主 们拥有军队,而教皇则没有。不过教皇手中有精神上的武器:他可以 将敌方开革 出教,或是禁止为他们举行圣礼,也不许他们接受基督教葬礼,甚至 还可以宣布 他们为教会公敌。这样一来,敌对的双方在实力上倒也势均力敌。 德意志的统治者们都是部落首领的后代。只有他们当中最强壮、 最残忍、最 贪婪的人才能顺利的活下来--活下来的人才有微小的机会可以当上国 王。公元10 世纪前后,德意志北部的一个部落--属于萨克逊人的一支--成为最强 大的,其中 诞生了他们的首领,萨克森尼[Sanxony]的奥托大公[Duke Otto]。公 元936年,他 被地位相仿的大公们选为德意志的国王。奥托想要做的是一个手握实 权的君主, 因此招致了其他大公们的叛乱,但是很快这些叛乱都被他一一平定。 奥托连年向 斯拉夫人和波希米亚用兵,并且在公元955年一场决定性战役中击败 了马扎尔人, 从此彻底解除了他们对西欧的威胁。教皇约翰十二世[Pope John XII]遭受伦巴 [Lombard]国王的威胁,于是请求奥托给予军事援助。奥托于是越过 阿尔卑斯山, 击溃伦巴国王的军队,并且加冕自己为伦巴国王。公元962年,教皇 亲自为奥托涂 圣膏,并被冠以"大帝"之名,奥托大公也从此被称为奥托一世。教皇 显然没有从 无数的历史先例中吸取这样一个教训:永远不要请求一个比自己强大 的多的人来 对付自己的敌人。奥托一世以查理曼为楷模,不断扩张自己的帝国疆 域,试图重 现昔日西罗马帝国的光景--后世将这个帝国称为神圣罗马帝国。名字 中的"神圣" 二字说明它得到了教皇的认可,"罗马"二字代表着人们对罗马帝国治 下统一的欧 洲的追忆。 奥托的孙子奥托三世也是个相当出色的人物。他继承了日尔曼人 的体格和魄 力,又从自己的母亲--一位拜占庭王室的公主--那里继承了希腊式的 优雅气质。 他的宫廷教师是奥利莱克的戈勃特[Gerbet of Aurillac]。戈勃特是 一位著名的 学者,他曾经亲自制作了不少天文观测装置,还把算盘重新介绍到了 西方。公元 999年,他被选为教皇,史称西尔维斯特二世[Pope Sylvester II]。 他和他的学 生拥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在欧洲建立一个君权和神权统一的基督教国 度,维护人 民的福祉,恢复上帝的荣耀。但是他们的理想随着公元1002年奥托三 世的死于非 命而告破灭。一年以后,戈勃特也去世了。 公元1053年,德意志的诸侯们选举萨克逊部落的继承人亨利为帝 国皇帝,史 称亨利四世。亨利登基时还是个孩子,但是长大后则表现出了可说是 过人的才智 。他是个相当有为的皇帝,一心要复兴传到自己手中的帝国--如果不 是他碰到了 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教皇的话,他原本应该是可以做到这一点而成为 一个不朽的 大帝的。当时的教皇是格里高利七世,他一心充满了宗教的狂热情绪 ,认为俗世 就是基督在地上的国度,教皇就是这个国度无可争辩的主宰。亨利四 世和格里高 利七世之间的矛盾因此而起。 格里高利个子不高,身躯肥胖,四肢短小,而且根据记载,出身 寒微。但是 他的精神力量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他自许为以 利亚 [Elijah](《旧约》中古犹太人的先知--译注),对于那些和上帝的 意旨作对的 君主毫不客气。他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以自己的信仰力量影响历史的 人物--尽管 这种影响不一定都是积极的。他执着于一个念头:革除教会内的不洁 成分,恢复 使徒们根据神的意旨而授予罗马城的权力。既然他的教会受命于神, 手握生杀大 权,很自然,它的地位应该高于任何俗世的机构--神圣罗马帝国也不 能例外。 公元1075年春,格里高利颁布敕令,废除世俗授职典礼--这是由 世俗君主正 式任命主教的一个仪式,由君主将象征主教地位的戒指和权杖交给主 教。今天我们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问题,但是对当时的人们而言,形式有 着无可比拟 的意义:戒指象征着对主教一职的认可,而权杖代表了主教对其辖区 内居民的叫 化之责。(牧师把子民视为羊群,而牧羊自然少不了杖子,意义就是 这么来的。 --译注)很多人认为,这一典礼标志着世俗君主可以自主地选择和任 命主教。
这条敕令对于亨利四世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教会占有的土地占 帝国全境的 三分之一,而且很多神职人员在效忠于亨利的领地担任要职,控制着 这些地区的 政治经济大权,支撑着亨利收入的主要来源。对于亨利来说,这些领 地是他赖以 对抗其他贵族势力的坚强后盾,如果听任教皇直接干预那里的人事任 免,整个帝 国势必陷入无政府状态。亨利认为教皇的这道敕令毫无道理,甚至觉 得教皇神志 不清,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这道敕令答复教皇,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 事情要做-- 平定萨克森尼的一场动乱。 格里高利威胁亨利道,如果亨利还不遵照教皇的敕令重组教会, 他就要废黜 亨利,并把亨利开革出教。对此,亨利的回应是召集了一个德意志主 教会议,并 且通过投票表决达成废黜格里高利一切教职的决议。亨利把这个决议 写在一封信 里寄给格里高利,并且在信的结尾这样写道:"因此,你受到如此诅 咒,按照所有 的主教和我的仲裁,你必须离开你现在窃据的,原本属于神圣的使徒 的宝座。要 有另外一个人接过那个职位,他不应该像你一样,披着信仰的外衣而 行暴政之实 ,而应该忠实的推行圣彼得的教义。我,亨利,受命于上帝的国王, 会同我的主 教们,要告诫你:'滚下宝座来,你应受的将是永恒的诅咒!'" 这种文字显然不对格里高利的胃口。他马上宣布将亨利开革出教 ,并且废黜 他的王位:"我宣布免除任何人向他所作的宣誓,并且禁止任何人将 他视作国王。 "如果亨利背后的德国是铁板一块的话,他就根本不会为开革之类的 事情操心,可 惜事实并非如此。忠实于他的主教开始担忧,而国内的其他诸侯则迫 不及待地欢 迎这道新敕令,因为它把他们反对亨利的叛乱彻底合法化了。德意志 的诸侯们准 备在公元1077年二月在奥格斯堡[Augsburg]召开一次由教皇主持的会 议,主要议 题将是罢免亨利和选举新国王。 亨利意识到自己必须认输了。他扭转局势的唯一机会是在教皇前 往德国的路 上拦下教皇,并且设法取得教皇的谅解。1077年一月,亨利带着自己 的妻子和年 幼的儿子,开始了越过阿尔卑斯山的苦涩旅程。一家人顺着羊肠小道 蜿蜒穿过塞 尼峰[Mont Cenis]的隘口,忍受山顶刺骨的寒风,连滑带摔地下山, 进入意大利 。当时格里高利已经从罗马动身,准备前往奥格斯堡主持会议。他在 他的忠实追 随者--图斯卡尼[Tuscany]女公爵马蒂尔德[Matilda]的领地卡诺沙[C anossa]城堡 接见了亨利。 卡诺沙城堡位于山顶,这座山离帕尔马[Parma]不远。想要进入 城堡的人必须 爬过一道令人生畏的山路,这很容易被人联想到炼狱之路。对于亨利 来说,这座 城堡的外墙是冰冷而无情的。城堡的大门对亨利关闭着。按照教皇的 意旨,亨利 就那样站在一月的雪地里,光着脚,不带任何王室服饰,身穿粗布长 袍以示悔罪 。他这样站了三天两夜,直到教皇以出自基督教的宽恕之心,认为亨 利受到了应 有的惩罚,这才宣告终止。亨利进入城堡,亲吻教皇的鞋尖,并且乞 求教皇的宽 恕--而他也得到了宽恕。 正如亨利所预料到的,他向教皇的投降很快就转化为他在政治上 的成功。作 乱的德国诸侯们认为他们被教皇抛弃,内部很快四分五裂,亨利于是 又重掌大权 。等到他对全国恢复控制权以后,他很快又暴露出叛逆的面目:他不 可能再和格 里高利和平共处了。他于是又一次被开革出教,不过这次他以率领大 军攻入意大 利作为回应。亨利的部队控制了罗马,只有要塞圣安吉洛堡[Castel Sant' Angelo] 还在教皇手中。亨利要求躲在城堡里的教皇为他加冕,承认他为罗马 皇帝,但是 教皇拒绝了这个要求,不过他表示,可以从城堡里放下一条绳子,把 皇冠拴着放 到亨利的头上。亨利不满于这种妥协,干脆自己任命了一个教皇--称 为"对立教 皇",并且让对立教皇为自己加冕。教皇向南意大利的统治者,诺曼 人罗伯特· 吉斯卡[Robert Guiscard]求助。罗伯特随即率领他的撒拉逊人[Saracen(阿拉 伯人和所有穆斯林的别称--译注)]大军来到罗马,赶跑了亨利,然 后对罗马城 开始了一场洗劫,成千上万的罗马人被卖为奴隶。格里高利被自己的 下属抛弃, 又不容于人民,只得随着撤退的撒拉逊部队离开罗马,不久就忧愤成 疾,死在行 军的路上。他死前引用一首赞美诗:"我喜爱公义,憎恨罪恶。"随后 又加上:"因 此我死于放逐。"(所引赞美诗的原文如下:"你喜爱公义,恨恶罪恶 ,所以神, 就是你的神,用喜乐油膏你,胜过膏你的同伴。"出自《诗篇》45:7 。格里高利在 此引用此诗,其讽刺意味可谓到了极点--译注) 格里高利死后,关于授职典礼的争论仍在继续,只是争论的双方 频频更换。 这个争议直到公元1122年签署的《沃姆斯协约》[Concordat of Worms]才告一段 落。根据协约,皇帝放弃亲授戒指和法杖的权力,但是他保留了另外 一个特权: 在教皇授予戒指和法杖之前,用自己的权杖轻点未来的主教。不过这 仅仅是形式 上的一个妥协而已,到底谁才是这场争论的最后赢家? 有人认为是世俗的统治者们。君主们仍然可以自由任命高级教士 为领主和行 政主管,而且通过在授职典礼上的仪式,可以将他们置于自己的律令 之下。也有 人认为胜利者是教会。用历史学家克里斯多夫·道森[Christopher Dawson]的话 来说:"当时社会的根基和源头其实都是教会,而国家此基础上为了 维护和平与稳 定而建立起自己的行政机构。"也有人认为这场争论最后成为僵局, 当皇帝和教皇 都看到自己没有全胜的把握后,这场争论也就不了了之了。甚至还有 人认为,这 场冲突对当时世界的影响可以和其他几件大事对当时的影响相提并论 :宗教改革 之于16世纪,自由主义运动之于18世纪,以及共产主义革命之于20世 纪。这场冲 突摧毁了教会的旧有体制,把教会从世俗的控制之下解放了出来,使 之凌驾于国 家之上。--这场旷日持久的授职礼之争到如今已经变成历史学家之争了。
  意大利,这个目睹了卡诺沙的故事的国度,在当时既没有和神圣 罗马帝国的 皇帝结盟,也没有和教皇结盟。尽管半岛北部的伦巴王国名义上已经 处在德意志 领主的统治之下,但是德意志人却无法把自己的有效统治范围推进到 阿尔卑斯山 以南。结果就是伦巴王国的城市在事实上获得了独立,并且在经济和 政治上都相 当强大。米兰的居民们曾经一次次的打退帝国皇帝派来的军队。帕维 亚[Pavia]成 为当时的贸易中心。北方来的商队穿过阿尔卑斯山,带来马匹、奴隶 、羊毛、亚 麻和盔甲;东方的商人们则在意大利的海港城市登陆,带来丝绸、香 料、珠宝, 还有东方的圣骨盒和十字架。 这些北方城市发明了一种"公社"制度。按照学者们的解释,这种 "公社"是"一 种不仅包括商人,而且包括了城市中的全体居民一种联合组织。它通 过宣誓的方 式把所有人团结到一起,共同保卫城市的和平,捍卫市民的自由,并 且要求大家 服从公选出来的市政机构。"当时热那亚、比萨两个公社和威尼斯共 和国一起控制 着地中海的贸易。公元1000年前后,威尼斯共和国兴起,它的势力拓 展到亚得里 亚海沿岸。威尼斯的货船为拜占庭帝国提供小麦、红酒、木材、盐, 还有奴隶, 然后从东方带回各种被西方人喜爱的奢侈品。公元1085年,威尼斯获 得拜占庭帝 国的允许,免除了进出口货物的关税。 南意大利和西西里在传统上接近君士坦丁堡而疏离罗马。公元9 世纪的时候, 它们和东罗马帝国之间的联系被削弱了,起因是撒拉逊人入侵西西里 ,赶走了当 地的拜占庭领主。至今我们仍然可以从西西里的艺术、建筑、语言和 风俗上看到 阿拉伯文化的影子。阿拉伯人还带来了农 倒喔 的技术,并且引进了 柑橘、桑树 、 收 、棕榈和棉花。他们还渡海来到名义上还是属于拜占庭帝国的 意大利本土 ,在征战不休的贵族们的领地中间见缝插针的呆下来了。 公元1016年,四十位从圣地朝圣归来的诺曼骑士经过萨勒诺[Salerno ],并且 在当地人的请求下,参与了一场抵抗撒拉逊人的保卫战。他们在战争 中表现出来 的勇武气概打动了当地居民,并且被请求留在当地。他们接受了这个 请求,并且 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自己在诺曼底的朋友们。接到消息的骑士们纷纷 来到萨勒诺 ,其中就有唐克雷德·德·豪特维尔[Tancred de Hauteville]的12 个儿子中的6 个。豪特维尔子嗣众多但是却没有什么土地,所以他的儿子们就到意 大利来碰碰 运气。兄弟6人协助拜占庭帝国抵御撒拉逊人,作为回报,他们得到 了阿普里亚 [Apulia]的土地。公元1046年,他们迎来了第七位兄弟,人称"黄鼠 狼"的罗伯特 ·吉斯卡。罗伯特洗劫了一座教皇国境内的城市,惹恼了教皇利奥九 世[Leo IX] ,教皇于是亲自率军来讨伐罗伯特。罗伯特把教皇军打得大败,并且 俘虏了教皇 本人。罗伯特于是做出谦卑之态,就自己打败教皇一事乞求教皇的宽 恕。在这次 和教皇的会面中,罗伯特还设法让教皇同意他对自己已经征服和将要 征服的地区 的所有权。当时罗伯特已经从拜占庭帝国手中得到了阿普里亚和卡拉 布里亚 [Calabria],并且打算征服整个拜占庭帝国。作为远征的第一步,他 占领了亚得 里亚海东岸的科孚[Corfu]和杜雷佐[Durazzo]。但是就在此时,他的 计划被格里 高利七世的求救所打断--当时亨利四世已经占据了罗马。罗伯特不得 不回师罗马 ,救出了教皇。不久罗伯特便死去,而他伟大的远征计划也就此被搁 置下来。 与此同时,罗伯特的弟弟罗杰[Roger]从撒拉逊人手里夺回了西 西里。罗杰的 儿子罗杰二世统一了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甚至连北非海岸的一些地 区也被他占 领了。这位罗杰二世被后世称为"异教徒",因为他和穆斯林的关系相 当友好,这 一点使当时的基督教界大为震惊。他平时讲阿拉伯语,资助穆斯林建 筑师和诗人 的创作,甚至在他加冕时穿的斗篷上绣着阿拉伯语的铭辞。他的国都 帕勒莫 [Palermo]的奢华景象令当时的欧洲人为之目眩。一位访客这样描写 他在1180年时 访问王宫的见闻:地面上用金银装饰;御花园里挖了一个巨大的人工 湖,上面漂浮着一艘饰满金银的游船,而国王和他的妃子们就躺在这条船上享受 阳光。
诺曼人在北方征服了另外一个岛国英格兰。虽然从当时看英格兰的经济和文 化程度不如西西里,但是征服英格兰对于历史的影响一直回荡至今。诺曼人把这 个原本孤立游离在欧洲大陆之外的岛国纳入了西欧的大家庭,并且在这个岛国上 建立起了富庶而强大的文明。这个文明成为塑造我们今天这个世界的主要力量之 一。 在诺曼征服之前,英格兰被盎格鲁-萨克逊人统治得非常糟糕。当时的君主 "邋遢王"艾思而莱[Ethelred the Unready]--亦称"糊涂王"[the Ill-Advised]-- 被迫向入侵 丹麦缴纳贡赋。公元1013年,慑于丹麦人的压力,他不得不把自己 的诺曼裔妻子爱玛和儿子爱德华[Edward]送到欧洲大陆上去以策安全。一 年以后,他自己也被迫离开英格兰,逃到妻儿那里。丹麦人占领了整个英格兰, 为首的是他们的国王坎纽特[Canute]。单就统治而论,坎纽特可以算得上一个相 当不错的君主。当坎纽特和他的两个儿子先后死去之后,公元1042年,英格兰的 贵族们拥立艾思而莱的儿子爱德华为国王,史称"坚信者"爱德华[Edward the Confessor]。爱德华即位时已经年近四十,膝下无子,这就注定了在他死后,为 了王位要有一番争夺。由于爱德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诺曼底度过,他对英格兰 的一切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在自己的政府中大量安插他的诺曼朋友。在威斯 敏斯特[Westminster],爱德华热情地欢迎他的远方表亲,诺曼底大公"杂种"威廉 [William the Bastard]的到来。后来威廉声称,当时爱德华就向他提出要他作为 英格兰王室的继承人。或许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威廉找不出证人来;何况再 怎么说,爱德华自己是没有权力自行选择继承人的。 当时英格兰最有权势的人是哈罗德·古德文森[Harold Godwinson]。他是韦 塞克斯伯爵[Earl of Wessex]之子,也是爱德华的王后的哥哥。他是个典型的北 欧人:高大有力,一头金发。从个性上说,他是个很受当时人欢迎的英格兰乡间 绅士:举止高贵,性情开朗,喜好运动。他受爱德华之托,出使到诺曼底,但是 因为一些差错,当他到达诺曼底的时候,没有被善加接待,而是被当作间谍关押 了起来。不过威廉和哈罗德很快就对彼此颇有好感,惺惺相惜。他们一起打猎, 一起参加宴会,谈论政治,甚至还在一场对抗布列塔尼[Brittany]人的小规模战 争中并肩作战。但是当哈罗德要返回英格兰的时候,威廉要求他宣誓支持威廉继 承英格兰王位,否则就不放他走。哈罗德很爽快的答应宣誓,因为他知道,迫于 外力而作的宣誓没有约束力,是随时可以被推翻的。但是威廉为了确保这个誓言 的合法性,事先已经做了手脚。他准备了一 信德 底公国最神圣的圣物--圣骨, 并且把它藏在贝约[Bayeux]大教堂的祭坛下面。当哈罗德表示忠诚的誓言一出口 ,威廉就把覆在祭坛上的幕布掀开,把事先藏好的见证大白于天下。凭着这一手 ,威廉就把当时封建世界,教会,甚至还有天国都拉到自己这一边来了。 公元1066年1月5日,"坚信?quot;爱德华去世。在他去世之前,他推荐哈罗德而 不是威廉作为继承人。英格兰的贵族们同意他的这个决定,并且就在爱德华下葬 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西敏寺--译注)的 同一天,由约克大主教[Archbishop of York]为哈罗德加冕。尽管如此,威廉还 是对英格兰的王座念念不忘。罗马教皇为他的远征大业做了祝福,将一头公牛送 到诺曼底--宣布将哈罗德及其党羽开革出教,还送去了一面神圣的战旗,还有一 枚钻石戒指,里面藏有圣彼得的一绺头发和一颗牙齿。当时的封建领主们对于讨 伐一切发伪誓者的举动都表示极度的赞同。威廉又向他的部下做出种种许诺:土 地,战利品,爵位,还有各种贵族特权。公元1066年夏,他将他的远征军集结在 诺曼底海岸。战斗人员大约有7000名,此外还有成千上万的辅助人员。 这次远征从后勤上来看,做的无可挑剔。在到达英格兰的时候,威廉甚至已 经准备好了一个要塞的预制部件。为了把他的全部人马运过英吉利海峡,他总共 需要动用700艘运输船,这些船只是他很早就批量生产好备用的。在远征的时间上 ,威廉可能刻意让自己的进攻和北方挪威国王"无情"哈罗德·哈德雷德[Harold Hardraade, "the Hard-Boiled"]的入侵保持同步。哈罗德·哈德雷德也在窥觑英 格兰的王位,当时他率军在约克附近登陆,并且彻底粉碎了海岸驻军的反抗。 当英格兰国王哈罗德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集结了自己的侍卫,一些常备军, 还有其他一切他可以找到的军事力量,火速北上,于公元1066年9月25日和挪威军 队在约克以东的斯坦福桥[Stamford Bridge]相遇。尽管英格兰军队鞍马劳顿,但是还是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击溃了敌人。挪威人入侵时的军队有300艘船,败退回挪 威的时候只剩下24艘了。

  三天以后,也就是公元1066年9月28日,威廉大公在英格兰南部登陆。他的远 征军在前一天下午,从法国的的圣瓦雷里-索姆[St. Valéry-sur-Somme]一带上 船。尽管从他的出发地到目的地佩文塞[Pevensey]只有60英里的距离,这次横渡 英吉利海峡的举动在航海史上仍然可算一次壮举。水手们借着轻微的顺风,通过 观星和经验确定航向--因为他们当时还没有罗盘,而且当天晚上没有月亮。在整 个船队的700艘船中,只损失了2艘,随军的占卜师就在其中一艘船上。对此,威 廉的看法是:"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损失,因为他居然都没能预见自己的命运。" 威廉在黑斯廷斯[Hastings]附近找到一处地方,命令全军在那里挖好壕沟,扎下 营来。 这时的哈罗德·古德文森还在北方。当他得知威廉入侵的消息后,不得不把 尚未从疲劳中恢复过来的侍卫们集结起来,全速赶往伦敦--这是他在两星期内第 二次长途奔袭了。沿途的民兵(fryd,特指英国民兵--译注)也不断地加入哈罗德 的队伍。侍卫们是挑选出来的战士,体格魁梧,孔武有力。他们身穿皮甲,里面 衬有铁制的环甲。他们的武器是沉重的战斧,高5英尺,要用双手才能挥动。相比 之下,民兵是一群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手里抓着的武器也是他们顺手拿来的-- 梭镖,短柄斧,弹弓,还有镰刀。队伍里的弓箭手少的可怜。哈罗德到达黑斯廷 斯以北的高地,并且在一座小山丘的顶上扎营,以保护自己的侧翼。然而哈罗德 的地利在很大程度上被他手下士兵的极度疲劳和组织涣散所削弱。 10月14日早晨,威廉向哈罗德发起进攻。当敌人来袭的警报传来,英格兰人 赶忙奔向自己的岗位,很快组织起了一面盾墙,侍卫在前,民兵在后。他们面前 的大地逐渐被身穿30磅重锁甲的敌方步兵占满。在自己的部队冲到半山腰的时候 ,威廉调整了阵形,把自己的步兵作为先头部队。被教皇祝福过的战旗飘扬在威 廉的头顶,威廉还把教皇所赐的圣物挂在脖子上,穿行于自己的部队中,不停地 发号施令。 后世对于这场战斗的详细描述出入很多,但是有一点是公认的:诺曼军队不 断地发起冲锋,萨克逊人则一直坚守自己的防线。战斗演变成了混乱的白刃战, 双方都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战果。当天下午,威廉组织诺曼骑兵对英格兰人的防线 发起一次冲击,结果被英格兰人击退,伤亡惨重。很多死伤骑兵留在战场上,他 们身上昂贵的全身甲吸引了英格兰人的注意。很多人冲上前去,抢夺这些铠甲。 英格兰军队顿时阵脚大乱。威廉没有放过这个战机。他命令自己的骑兵部队绕到 英格兰军防线后方,直接袭击其总部。很多人根据贝约壁挂上的描绘的场景认定 ,哈罗德因为被流矢射中眼睛而死去,不过看来这个说法不一定准确。凶猛的诺 曼骑兵在进攻敌军总部时在数量上又占有优势,很快就攻破了对方的防御。哈罗 德和他的两位兄弟都死在诺曼骑士的手下。威廉后来下令在当地建一座教堂,祭 坛的位置就是哈罗德倒下的地方。这座教堂就是我们今天所知的记功寺[Battle Abbey]。 公元1066年10月14日是一个改变历史的日子。这场战斗本身是势均力敌的, 胜利的天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摆动,英格兰人只需要多一点点运气就可以获得胜 利。我们可以假想一下,如果哈罗德在黑斯廷斯获胜并且得以生还,后面的历史 会是什么样子。威廉显然只能放弃他的远征计划,退回法国。在接下来的一千年 里,也不太会有人再次尝试从海路入侵英格兰。英格兰将加强和斯 暗夏 维亚国 家的联系,而对欧洲大陆保持不信任态度--也许会比今天的不信任态度还要厉害 。本土的盎格鲁-萨克逊文化将以我们无法预知的方式持续发展下去。至于威廉 ,留在史册里的名字将不会是"征服者"威廉,而只能是"杂种"威廉。 但是历史事实并不容我们的假想。威廉不仅取得了黑斯廷斯一战的胜利,也 赢得了这场入侵英格兰的战争。当哈罗德和他的两个兄弟死去后,盎格鲁-萨克 逊人已经失去了对英格兰的领导权。在通向王冠的道路上,威廉已经没有任何有 威胁的障碍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都显得如此顺理成章。黑斯廷斯之战结束一个月 后,威廉进入伦敦。公元1066年圣诞节,他被加冕为英格兰国王。
新国王即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瓜分他的战利品--整个英格兰。他的信条只 有一个:英格兰全部的土地都归他所有。他也将土地分给自己的手下,作为他们 跟随自己的报酬,但是这种分封是以一种类似出租的形式完成的,如果这些臣下 死后没有直系继承人,王室就要将土地收回。从这个意义上说,英格兰是当时最 标准的封建制国家。拥有大片采地的贵族--我们一般将他们称为男爵--又把自己 的土地按照同样的方式分封给自己的部下,当然也就把对国王的义务一并分配了 下去。在当时,必须听从国王号令的骑士有5000之多。为了加强他的统治,威廉 还下令在全国各地兴建城堡。 作为一个精明而贪婪的商人,威廉很想知道国家的经济情况。他于是下令对 全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普查:不仅要清点人口,而且连每一头牛,每一口猪都要 登记在案。当时的英格兰人都不太能理解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他们普遍认为, 所有登记的财产将来都会被征税,而威廉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对他们课以重 税。因此在普查过程中,反抗和谎报的情况比比皆是,对此威廉以严刑峻法予以 平息。严厉的审讯手段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圣经里描述的末日审判,因此这次普 查的报告被当时的人们称为《末日裁判书》[Domesday Book],并且这个名字一直 流传至今。但是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份报告是不可多得的珍贵史料。 这次征服彻底改变了英格兰的社会结构。原来的盎格鲁-萨克逊贵族几乎彻 底的消失无踪,大多沦为平民。到公元1087年,在英格兰定居的诺曼人和法国人 已经达到二十万,而在他们治下的英格兰本土居民大约有一百万。这些外来人口 中有不少是喜好冒险的单身汉。他们在英格兰定居以后,娶了当地的女子,他们 的子女说起英语来要比法语流利得多。 威廉的铁腕统治给整个英格兰带来了安宁和秩序。"一位带着黄金的姑娘可以 孤身一人,安全地穿越英格兰全境。"当时的人们这样说道。但是威廉的几个继承 人都软弱无能,在他们统治下,整个英格兰陷于一片混乱。"农田里颗粒无收。在 大海上耕作的结果或许还会好些,因为大地整个都毁坏了。人们公开声称,基督 和圣徒们都睡着了。" 公元1154年,安茹王朝的第一位国王亨利二世即位,他的父亲是安茹侯爵乔 佛瑞·不兰他日奈[Geoffery Plantagent, Count of Anjou]。(王朝的名字来自 Geoffery的封地。另外,由于Geoffery喜欢以孔雀花作为自己的装饰,因此这个 王朝在历史上又称为"孔雀花王朝"[House of Plantagenet],但是很少按照姓氏 称为不兰他日奈王朝。--译注)亨利体形健壮,四肢有力,头颅大而圆,脖子很 短。他可以流利的说好几种语言,同时他还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记忆力--对于见过 的人和事几乎过目不忘。 在他的有力统治下,英格兰得以再次繁荣起来。他统治的年代造就了"快乐的 英格兰"[Anglia plena jocis]一词。乡间出现了星罗棋布的石制城堡和开满鲜花 的溪畔小村,这种景致直到今天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在坎特伯雷[Canterbury]、 伊利[Ely]、牛津[Oxford]等城市出现了大型教堂。贸易和城镇的数量都在不断增 加。公元1176年,第一座横跨泰晤士河的石桥-- 敦桥开始动工兴建。为了能够 顺利安放桥墩,必须暂时用围堰把泰晤士河的河水分流,这在当时也可算是一件 工程上的大事。 亨利最伟大的成就在于他奠定了习惯法的基础--习惯法是后世英国式自由和 "有限王权"体制的基石。习惯法以惯例为准则,并且适用于全国各地。早期法庭判 断当事人是否有罪的方法是各种试炼或是当事人之间的决斗,这些方法得出的结 果往往与事实证据背道而驰,其荒唐和不公平之处越发明显。亨利于是提出了用 以取代传统的一种制度--陪审团制度。一些负责任的公民(也就是陪审员[juror], 它的拉丁文[jurati]原意是"发誓的人"--译注)被召集到法庭上,他们首先必 须宣誓不说假话。他们的作用可以是就某人的错误行径向法庭提起诉讼,此时他 们的地位相当于近世的大陪审团;他们也可以在法庭上作为专家证人,此时他们 的地位相当于小陪审团。陪审员们做出决定的最终依据是自己的经验和知识,而 不是在法庭上出示的那些证据,但是陪审员们的判决也就是法庭的判决。 亨利一心要在全国建立一套通行的司法制度,而当时的英国教会有一套自己 的司法体系,用来管理所有的神职人员,因此亨利和教会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冲突。当时,一个人只要大声读出《圣经》中的某些章节,就可以证明自己是一 个只受教会法律约束的神职人员。公元1164年,亨利颁布了《克拉朗顿宪法》 [Constitutions of Claredon],限制了教会法庭的司法权限。 当时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贝克[Thomas à Becket]是亨利以前的游伴。 他一开始在《克拉朗顿宪法》上签了字,但是后来又竭力批判它。他声称教会的 一切神职人员都应不应该被判死刑--即使是那些犯下谋杀罪的也不例外。这种要 求恐怕是连教皇都不敢提出的。在和大主教争执了好几年之后,亨利终于忍无可 忍,有一天在皇宫里发牢骚道:"怎么我提拔的个个都是些动作迟钝的混蛋!难道 就没有一个人去帮我处理一下那个吵吵闹闹的小牧师吗?"他的四位骑士对这个暗 示心领神会,立刻骑马前往坎特伯雷,找到了正在教堂里的贝克,把他砍倒在圣 母玛利亚的礼拜室门前。当其他的僧侣们准备装殓他的时候,他们在他的僧袍下 发现了一件被彻底蠹坏的衬衫--这足以说明他的人品之高尚。在他死后两年,他 被封为圣人,他的圣陵成为教徒朝圣的中心之一。时至今日,仍然有很多人来此 朝圣,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虔诚之心比起当年来要差很多。
  在亨利的统治时期,爱尔兰开始了被英格兰统治的漫长历史。事情的起因是 一位爱尔兰部落酋长请求英格兰人出兵帮他对付他的敌人。一队盎格鲁-诺曼骑 士响应了他的呼吁,帮助他镇压了他的敌人,后来顺便把这个胡涂酋长也消灭了 。亨利不能容忍这样一个新王国的出现,于是出兵爱尔兰,击败了当地人和后来 去的盎格鲁-诺曼人。他下令在这片土地上到处修建重兵守卫的高塔,英格兰的 贵族们就在塔里俯视着自己治下的平民。很多这种高塔一直保存至今,不时提醒 着爱尔兰人,他们在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漫长的臣服。 亨利和法国的关系非常复杂。在亨利执政期间,法国的国王正在不断加强王 权,扩张领土。他们派 送鼗 ,发展商业,并且鼓励兴建城镇。一种基于共同民 族的法兰西民族主义情绪开始逐渐形成。英格兰国王亨利继承了法国的安茹地区 ,同时还是诺曼底公爵,因此从名义上讲,他还是一个隶属于法国国王的侍臣。 当时的法国国王是路易七世[Louis VII],他娶了艾奎丹[Aquitaine]领主艾 莉诺[Eleanor]为王后,艾莉诺的领地占据了法国西部和南部的大片区域。但是由 于艾莉诺一直没有为他生下后嗣,还对他不忠实,路易在1152年宣布和她离婚。 亨利二世抓住了这个机会,在两个月后迎娶艾莉诺为妻,同时也就把艾莉诺的领 地并入了英格兰的版图,把英格兰的疆界从佛兰德斯一直延伸到比利牛斯山脉。 当然,作为这些土地的领主,亨利要承担向法国国王的一些封建义务,但是从实 力上来说,亨利无疑要比他名义上的宗主强大的多。 亨利和艾莉诺所生的儿子有四个活到了成年。长子亨利一开始被定为继承人 ,人称"小国王"[Young King]。但是这个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和一帮强盗 路匪混在一起,甚至经常带领他们抢劫修道院里的圣器。公元1183年,他在极度 贫穷中死去,据说连帮他送葬的都是些饿得奄奄一息的人。亨利和艾莉诺的次子 娶了布列塔尼的女继承人为妻,但是在婚后不久去世。 他们的第三个儿子"狮心王"理查[Richard the Lion-Hearted],亦称"犹豫王 "[Richard the Yea-and-Nay]在公元1189年登基为英格兰国王。他并不喜欢英格 兰,一生也只去过两次英格兰:一次是他自己的加冕大典,一次是为了征募军费 。他曾经这样说过:"只要有人出价,我可以把伦敦都卖掉。"理查是个典型的浪 漫主义英雄人物,是一位英俊的战士兼诗人,也是一位杰出的战略家和工程师。 他参加了解放圣地的十字军,亲自率军围困并攻克了要塞阿克[Acre],但是并没 能攻占耶路撒冷。在回国途中,他的船只在亚得里亚海沉没,他只得改走陆路, 结果在经过奥地利的时候被德国皇帝亨利六世[Henry VI]抓住,并且以他为人质 ,向英格兰勒索赎金。他的对头,法国国王菲利普和他的弟弟约翰[John]都希望 理查最好被无限期的扣押下去,但是在艾莉诺的组织之下,英格兰作出很大的努 力,筹足了亨利六世开出的赎金金额(正是在这次筹款的过程中,英格兰把原本 的人头税制度改为了不动产税)。在被关押了将近一年以后,理查得以被释放。 他马上就投入了一场和菲利普·奥古斯塔的战争之中,结果在公元1099年死于箭 伤。他死后,他的弟弟约翰即位。 约翰王在英国历史和文学里经常是一个被谴责的对象。但是公允而论,他也 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他算得头脑清楚,偶尔也还大方而仁慈。但是他极不可靠, 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而变得极端残暴。他还一直带有一种病态的疲劳,总是 神魂不安,经常巡游于他的72座城堡和众多的打猎行馆之间。他的随从队伍里有 一位专门负责弄干他的湿衣服,还有上百条猎狗和负责照料它们的人。另外还有 一队洗衣妇--或许她们还兼作约翰的床伴。 即位后不久,约翰就和他名义上的宗主菲利普·奥古斯塔发生争执,并且最 终导致了战争。战争的结果是菲利普取得了胜利,把约翰在法国北部和西部的大 片领土并入了法国的疆域。这一结果对于法国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它的政治地 位从此得到进一步的加强。对于英国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从此英国国 王不再受制于他在法国的利益,英国这个岛国从此得以走上一条独立发展之路。 这时候的罗马教皇是著名的英诺森三世[Innocent III],他一心要恢复教皇 的地位,要在精神和尘世两方面都凌驾于世俗君主之上。为此,约翰和英诺森彻 底闹翻。英诺森发下敕令,禁止在英格兰的一切圣礼,并且宣布臣民向约翰效忠的任何誓言都已经被免除。对此约翰予以反击,没收了国内一切神职机构的财产 ,并且彻底接管这些机构--他的这些行为为后来的亨利八世[Henry VIII]彻底和 罗马教廷决裂开了先河。最后英诺森威胁说要组织一次由菲利普·奥古斯塔领导 的,讨伐约翰的十字军,约翰才被迫同意妥协。公元1213年,他将整个英格兰作 为封地献给伟大的使徒后人[Apostolic See],并且允诺每年缴纳1000银马克 [silver mark]的岁金。教皇于是又把英格兰返还给约翰,这样约翰就成了教皇的 侍臣。不过这一局面并没有维持很久。

 约翰在战争和外交上的双重失利引发了英格兰贵族们长期压抑的反抗情绪。 贵族们将约翰召集到 晤士河畔的?尼米德[Runnymede](位于温莎[Windsor]下 游),并且要求他在一份保证贵族自由和权利的宪章上签字。约翰一开始极不情 愿,但是,到了公元1215年6月15日,他还是不得不把国玺盖在了这份宪章上。这 份宪章被后世称为"大宪章"[Magna Carta, "Great Charter"] 大宪章的主要内容是明确领主治下的贵族所应有的权利--基本上还是一份保 守的文件。但是为了争取其他利益集团的支持,贵族们在起草大宪章的时候,在 其中加入了很多条款,保护教会、城市、商人、威尔士人甚至苏格兰国王的权益 。大宪章废除了各种名目繁多的杂税,并且要求国王做出以下的声明:"若非根据 本国法律且经由与自己同等身份之人的合法审判,任何自由人均不得遭逮捕、监 禁和流放,亦不得被剥夺其权利、财产和地位。"这段话在法律的发展史上具有里 程碑式的意义。同样重要的一条条款则是要求国王在开征新税之前,必须召集贵 族会议并取得贵族的同意。 大宪章因此成为一个近乎神圣的标志,今天仍然在警卫的看护下让公众参观 。大宪章被看作不列颠式自由的一个标志和人们要求自由和独立的一个宣言。这 些影响恐怕就是当初的起草者们所始料未及的了。 围绕着大宪章,约翰王和他的贵族们争斗了一年多,最后在公元1216年去世 ,算是摆脱了这个问题。他的儿子亨利三世[Henry III]继位。亨利三世是个喜好 和平的人物,嗜好建筑和艺术鉴赏。在亨利三世56年的统治下,英格兰的宪政体 制(这个名词神圣得近于神秘了)得以进一步发展。国王作出保证,大宪章的所 有条款都得到会被彻底执行。同时,另外一条条款加入了大宪章:国王本人必须 受制于国家的法律。"大委员会"[Great Council](也就是贵族委员会)掌握的权 力逐渐扩大,最终成为国会[Parliament]。在国会里,贵族和教会的代表可以自 由的讨论和检查国王提出的各项主张。公元1258年,国会通过了《牛津条例》 [Provisions of Oxford],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有效的掌握了国家的经济大权。 公元1272年,"长腿"爱德华一世[Edward I, "Longshanks"]继位。爱德华是 一位相当不错的国王,还是一位勇武虔诚的骑士和十字军战士。他一生遵守一个 信条:"忠于真实"[Pactum serva],这个信条后来被刻在他的墓碑上。在他统治 期间,整个英格兰完全纳入了习惯法的体制下,由皇家法庭作为最高主管。他组 建了一个类似于近代内阁的小型委员会,作为国王施政的咨询机构,并且协助政 府的运作。爱德华和国会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为国会提供了一个发表不同意 见的论坛,结果是国会对于他提出的金钱和军队上的要求表现得非常合作。在 1295年的国会--我们今天把这届国会称为"模范国会"[Model Parliament]--上, 爱德华不仅邀请了所有的贵族出席,还从每个郡邀请了两名骑士,从每个市镇邀 请了两名代表,还有下级神职人员的代表。用他的话来说?quot;触及所有人的决定必 须得到所有人的同意"。这类人后来仍然经常参与讨论,逐渐获得了对于国家经济 的控制权,最终演变为下议院[House of Commons]。 公元1277年,爱德华率领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进攻威尔士。威尔士很快战败 ,从此接受英格兰的统治。今天,威尔士的独立性除了英格兰王储的封号"威尔士 王子",以及威尔士人对英格兰人根深蒂固的怨恨之外,已经所剩无几了。与此同 时,独立的苏格兰王国正陷于无政府状态之中。公元1290年,爱德华被邀请为苏 格兰王座的12位竞争者做出仲裁。他的决定没有被采纳,内战于是爆发。爱德华 攻入苏格兰,在那里扶植了一个自己的政府。在法国的支持下,苏格兰人进行了 多年的反抗,为首的是他们的民族英雄威廉·华莱士[William Wallace]和罗伯特 ·布鲁斯[Robert Bruce]。经过漫长而血腥的战斗,公元1314年,苏格兰人在班 诺克本[Bannockburn]打败了入侵的英格兰人。苏格兰的独立从此又保持了三个世 纪之久。


  "中世纪"是一个带着不幸意味的名词,因为它出现的时候,它所 代表的时代 已经过去很久。中世纪的人们是不知道这个名词的--他们不会认为自 己生活在"中 间",而是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所处的年代是人类文明的最高成就 。今天,我们 使用中世纪这个词的时候,只是把它看作古代文明和现代文明之间的 一个过渡。 但是未来的历史学家们会怎样认为呢?当现代文明不再"现代",我们 这个时代也 成为历史的时候,它或许会被看作是中世纪的延续而被称作"后中世 纪"吧。时间 在不停地前进,沉积下来的历史也就在不停地倒退,一直退向历史的 开端。当我 们认定自己是处在时代的顶点的时候,我们确实是太过自负了。 欧洲的中世纪是一个延续和重建的时代。说它是延续,是因为它 在种族、语 言、行政机构、法律以及文学艺术等方面都保留了古罗马的传统。同 时,它也吸 收了那些来自罗马以外的民族的文化:法兰克人,萨克逊人,希腊人 ,还有阿拉 伯人。西欧的新文明就是来自这些旧文明的贡献,并且几经辗转,被 今天的我们 继承了下来。我们今天使用的英语形成于中世纪,来源非常复杂--甚 至包括梵语 和冰岛语。这样一个"混合"式的语言也正是这个"混合"式文明的真实 写照。 从更深的意义上来说,中世纪所延续的,是一种古老的农业文明 的传统,这 个传统的源头可以上溯一两万年,一直到石器时代。农业文明的生活 方式是通过 定居耕作和饲养来获取衣食和有限的一些服务。它需要的工具很少, 犁铧即可; 它的适应能力却很强,很容易生存并获得温饱。在人类历史上,几千 年的时间流 逝并没有对这种文明有一丝一毫的触动--甚至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 还可以找到 这种例子:马其顿高原上的一个农业主,或者是法国奥维涅山地里的 一个牧羊人 ,他们的生活方式与其说是现代的,倒不如说是中世纪式的更为贴切 。同样,在 本世纪初,一大批人前往美国西部拓荒,他们的交通工具是牛车,他 们随身携带 的工具是犁铧,斧子和锹子--和中世纪的人们何其相似。他们过的是 一种自给自 足的生活:用自己的劳作得到衣食,用自己找到的草药为自己看病, 用自己做的 器具酿酒,等到节日,人们还可以聚到一起热闹的庆祝一番--这样的 风俗画卷, 在中世纪的民歌里,早已屡见不鲜了。 但是中世纪又不仅仅是一个延续,更是把世界塑造成今天这种面 貌的一个重 要时期。一批当代的历史学家对于传统的"黑暗时代"的说法提出了质 疑。他们认为,这段时期的文明并不是在走下坡路,而是处在上升阶段。在古代 文明逐渐凋 亡的同时,从它的废墟上生长出一种新的文明。这种文明不断壮大, 开花结果-- 果实就是我们今天正在享受的现代文明。
中世纪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古罗马帝国灭亡的时候开始。那么 ,古罗马帝 国是什么时候灭亡的?准确的日期已经无从知晓。一种目前流行的说 法是在公元 476年,这一年古罗马皇族的最后一位皇帝罗慕路斯被哥特族首领奥 多埃斯废黜。 当我们使用这个日期作为标志的时候,我们要记住,从古代向中世纪 的转变其实 是一个缓慢的渐变过程,在公元4世纪(也许是5世纪,甚至是6世纪 ),古罗马的 整个体系--行政的,行为的,还有思想的--逐渐被外来的体系所代替 :古罗马其 实就是这样静静地灭亡的。 罗马帝国为什么会灭亡呢?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手头的解释实在 是太多了。 知识界的答案以蒙田为代表,他认为罗马人民用他们的共和精神去征 服世界,而 当他们改变了原则,转而支持帝国制度以后,这套新的原则就毁了他 们国家的根 基。道德上的解释:浪费、奢侈、懒惰,这些恶劣的社会风气使人民 堕落,武备 松懈。基督教也通过圣奥古斯丁提出了自己的解释:罗马充满罪恶, 因此上帝的 国借着它的灭亡得了荣耀。十八世纪的自由思想家们的解释:基督教 精神宣扬不 抵抗,期待来世,因此人民被麻醉而不能有效的抵御外来的蛮族。政 治上的解释 :君主集权抛弃了民主,从而使人民对于军队失去了有效的控制。社 会学的解释 :不同阶层之间的摩擦,还有越来越阻碍创新和发展的奴隶制导致了 国家的灭亡 。经济学的解释:贸易的萎缩,生产力的低下,以及金银储备的稀缺 。环境方面 的解释:土壤的退化, 目 滥伐,气候的剧变和严重?干旱。病理学 的解释:瘟 疫和疟疾的蔓延,还有因为使用铅制炊具和水管而导致的铅中毒。遗 传学的解释 :战争和控制生育导致的罗马血统的人口减少以及相应而来的外族血 统的混杂和 混血儿的增加。最后,还有一种轮回观点的解释:一个帝国就和一个 生命体一样 ,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规律。 不管原因如何,生活在罗马帝国的最后岁月的人们内心充满了极 度的沮丧和 恐惧--用一个词来描述就是"精神崩溃"。这个巨大的帝国处在风雨飘 摇之中,就 和一家行将倒闭的企业一样:经营计划或是收缩,或是撤消,偶尔也 会做出一些 孤注一掷的赌博,员工们人心惶惶,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公司能够撑到 自己走后再 垮台。 很多古罗马的城市建筑在帝国灭亡以后仍然保存了下来:城墙, 寺庙,公共 浴池,高架水管,剧院和别墅都还随处可见,但是城市的规模和人口 都急剧下降 ,例如法国的沃腾,占地从500英亩降到不足25英亩。随着城市的衰 落,原有的市 政服务也被荒废了,没有人来过问诸如路灯和水暖这类事务。供水管 的石缝里长 出了杂草,房子的屋顶千疮百孔,石砌路面被挖 涌油萃荩芏嘞?置的房子干 脆就被推倒,得到的建材被用于加固城墙。整个城市看来残破不堪, 了无生气。 乡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口锐减,原本的奴隶庄园分崩离析, 农田也因无 人耕作而退化成荒地和沼泽。 早在公元前3世纪,意大利和希腊的人口就开始减少,不久高卢 人就出现了同 样的问题。为了维持罗马军队的人数,征兵时不得不招入许多蛮族士 兵--这在后 来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更有甚者,罗马皇帝还邀请边界外的一些民 族向意大利 本土移民,不久,被邀请的和未被邀请的民族就都一拥而入。 在经济上,原有的体制也逐步被取代。这套体制完全仰仗于对外 扩张,行省 的贡赋和大量的奴隶劳动,它带来的社会风气就是对劳作的极度鄙视 。到了帝国 后期,城镇居民的挥霍有增无减,但是货物运输风险很大而且成本高 昂,对外战 争以防御为主,很少有战利品。市场物资的匮乏使货币失去意义,自 然经济因此 慢慢占据主导地位:人们不得不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缩减各种需求 ,尽量做到 自给自足。当然,即使在最混乱的年代里,那些精明而走运的人总还 是四面逢源 的。军队将领,政府高官,朝廷的佞臣都借这个机会大捞了一票。同 时发财的还 有头脑精明的叙利亚和犹太商人们。还有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大片土地 的所有者( 似乎也可以称为地主,但是其意义和周扒皮之类有些差别--译注)。 有些地主用 堡垒和私人军队来保护自己的产业,同时还不断的通过朝廷的赏赐和 兼并小片土 地的方法来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小片土地的业主们也乐于被大地主 兼并,把自 己的土地置于别人的保护之下,不受周围 送降 窥觑。这些人从此被束缚在土地 上,成为所谓的佃农,后来又演变成农奴。不过从他们的角度来看, 生活方式并 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们牺牲自由,换来的是安全,在一个混乱的世界 上,这种交 易不能不说是划算的。在这里,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个独立的经济 单元--它就 是未来欧洲封建制的萌芽。
  在罗马帝国消逝的挽歌声中,另一支重要的力量在西方兴起:基 督教教会。 基督教在当时很受欢迎:它自身的优美,高尚的伦理观,不分贵贱的 教义,还有 它描绘出的天国的 永 远景,都使得人们对它心生向往。基督教征服 整个欧洲是 从君士坦丁大帝的皈依开始的。公元312年,在罗马米里维安河畔, 一场大战将临 。这时君士坦丁大帝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燃烧的十字架,旁边还用 希腊文写着 "汝将以此征服"。他于是发誓,如果自己能够取得胜利,赢得整个帝 国的话,他 就将终身皈依基督教。他果然赢得了这场战争,也遵守诺言变成了一 个基督教徒 --尽管是一个极端嗜血的基督徒。从此基督教一跃而成了罗马帝国的 国教,而其 他的宗教被视为异教,只能在偏僻的乡间和嗜好古怪的老古董家里寻 得一席之 地。 信仰上的成功需要在组织上有一个成熟的机构与之相称,教会就 是在这种情 况下出现的。早期积极推广宗教的人们以其热情和努力成为了很自然 的牧师和主 教人选。与帝国的建制相仿,教会的组织也是按照行省划分的,每个 行省的最高 主管就是当地的主教。当帝国政府一步步衰落的时候,教会则在济贫 救苦,担负 起了领导和庇护人民的任务,事实上承担起了原本属于政府的职能。 在西方最早的一批主教里,罗马主教只是其中之一。直到公元5 世纪,他才被 尊称为教皇,而在此之前,所有的主教一概都被称为"神父"(又是一 个很难对付 的词。原文是papa,含有"父亲"的意思,苦于没有合适的词可用,只 能将就着翻 成神父了。在意思上和现在的用法也是有区别的。--译注)。罗马主 教的突出地 位是由几个方面的因素所决定的:罗马城在全帝国的地位,基督徒们 认为圣徒彼 得曾在罗马城居住过并在此殉教,还有几位罗马主教的光辉事迹--例 如"大"格里 高利,他不但力保罗马免遭蛮族侵犯,大力推行社会公益服务,还热 心传教,并 且留下了大量的著述。 早期的教会是僧侣的天下。苦修制度最早兴起于东方,特别是埃 及。长期的 流传使得他们的修行带上了很重的表演色彩,僧侣们常常会坐在一根 柱子的顶端 沉思,或是站在柱子顶端整天注视着太阳。这些现象到了圣本尼狄克 (约480-约 543)那里才有了改观。他制订了一整套关于苦修的制度,鼓励遁世 清修,思考来 世,同时摒弃了那些夸张做作的成分。在他的诫条里,每天的祈祷、 赞美、学习 和劳作都占了合理的比重。时至今日,有些修道院仍然遵循着这些诫 条。 从公元6世纪到10世纪,在罗马帝国灭亡后西欧一片经济和文化 的双重萧条中 ,僧侣们成为维系整个西方世界的纽带。他们仍然热心传教,创建了 很多大型的 传教所。他们还利用相对安全的修道院图书馆,抄写旧书,写作新书 ,保存了很 多古代文明的典籍。同时他们还利用这些资源,担负起了学校的职责 --这也是当 时仅存的学校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如果他们想要躲开现实,想 要寻求真理 ,或是想要深刻的反思自己,那么他们都可以在修道院里寻得慰籍。 当时的修道 院经常被比作一方小小的净土,是在邪恶的沙漠里的绿洲。 教会的一些规程也形成于这个时期。从公元3世纪开始,就有很 多人经常参与 朝圣活动了。从东方传来的圣物崇拜也被逐渐接受,不过很快就走向 极端,变成 了无休止的圣物搜集竞赛。对于不当行为的赎罪和处罚的相关条例也 以成文的形 式确立下来了。像在大约公元600年的圣克勒班就制订过这些对于僧 侣的规定:忘 记说"阿门"要被鞭打6下;偷偷用刀在桌上刻划,鞭打10下;唱诗时 走调,鞭打6 下……同时,教会确立了礼拜的仪式,编写了大量的赞美诗,组织成 立了兄弟会 (非神职人员的一个组织)。对圣母玛利亚的崇拜也开始被人重视, 西方第一座 纪念她的教堂--罗马的圣玛利亚·马觉利教堂就建于这个时期。 然而早期的教会内部充斥着教派和教义之争。最激烈的一次大概 要算是公元4 世纪早期由亚利乌所引发的。他的主要观点是耶稣是被上帝创造出来 的,因此他 的神性就一定在上帝之下,并不具备完全的神性。在亚他拿修的组织 下,于公元 325年召开了尼西亚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教会将亚利乌的观点定为 异教,并决议 放逐亚利乌。然而在此之前,众多的传教士已经把亚利乌的观点传播 到了蛮族部 落,特别是高卢人,汪达尔人,勃艮第人和伦巴人那里--后世的很多 宗教矛盾也就肇端于此。

  这些蛮族部落长期以来居住在罗马帝国的辖区外,并且一直零零 星星的穿过 边境迁入帝国境内。在罗马帝国各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遍布了蛮族奴 隶、士兵和 角斗士的足迹。整个罗马帝国的领土被分出许多块,提供给罗马的" 盟邦"部落居 住。这无疑是给后来蛮族入侵的燎原之火准备了最后一根干柴。 最早的入侵者是原本居住在中欧的日尔曼人。他们的东面是野蛮 的斯拉夫人 ,再往东则是更加野蛮的匈奴人。以四处掠夺为生的匈奴人被中国的 长城所阻, 掉头进入欧洲,把他们西方的邻居们搅得不得安生,也给罗马帝国的 边境带来了 越来越大的压力,最终导致了边防的全面崩溃。 公元376年,日尔曼部落中的西哥特人渡过多瑙河的下游。他们 是一个永远在 行军的民族,是一支在马车里带着老幼妇孺的全副武装的部队。他们 的骑兵在君 士坦丁堡附近歼灭了帝国的步兵,连帝国皇帝也死在战场上。西哥特 人在他们的 著名领袖阿拉里克的带领下,横扫整个希腊,然后转而向西,于公元 410年攻陷了 罗马城。他们很快发现,意大利这块土地过于贫瘠,不足以供养他们 整个民族, 于是离开意大利,穿过高卢,进入西班牙。在那里,他们建立起了自 己的西哥特 王国,一直延续到公元8世纪穆斯林占领这个地区为止。 然后入侵的是汪达尔人--他们因为恣意的破坏而闻名,也因此成 为一个代表 性的名词被保留在我们的语言里。他们一路穿过高卢和西班牙,在古 迦太基的遗 址上建立起了一个强盗王国。

 

公元455年,他们渡过地中海,开始了 对罗马本土长 达两周的侵掠。他们把朱庇特神庙的屋顶掀了下来,因为他们认为那 是黄金做的 ;他们还掠走了很多雕像,尽管他们看重的可能是做成雕像的青铜而 不是这些雕 像所体现的艺术。 再后面来的是属于蒙古人种的匈奴人。西方人对他们已经是惊弓 之鸟,只要 一想到他们毛发稀疏的黄色面孔,想到他们脸上自幼就有的疤痕,想 到他们细小 而诡谲的眼睛,就几乎要被吓破了胆。他们的卓越领袖是人称"上帝 之鞭"的阿提 拉。在他的带领下,匈奴人于公元451年入侵高卢。罗马人,西哥特 人和其他的一 些日尔曼部落联合起来对抗匈奴人,并且在加泰罗尼亚平原和阿提拉 作了一次决 定性的会战,遏制了匈奴人的势头。匈奴人于是转向东南,进入意大 利本土,兵 临罗马城下。最后是教皇"大"利奥出面,才化解了这个危机。不久阿 提拉突然去 世,匈奴人纷纷散去,离开了意大利。 日尔曼人中的法兰克人原本在蚕食罗马帝国的边界地区,也就是 今天的比利 时。在其他蛮族部落入侵罗马帝国的时候,他们也开始向南迁移。勃 艮第人则渡 过 茵河的上游,进入的地区也就因他们而得名为勃艮第。兵微将寡 的罗马军队 为了维持大陆上的局势,不得不从公元5世纪开始,逐步从不列颠群 岛上撤军。当 地居民对帝国的这一举措极为不满,向皇帝抗议并要求帮助,但是得 到的回答却 是他们必须自己对付目前的局势。在当时的不列颠岛上,北方的匹克 特人越过哈 德良长城南下,苏格兰人从他们居住的北爱尔兰出发,不断地骚扰不 列颠的西海 岸。萨克逊人--或称盎格鲁-萨克逊人--从丹麦和德国的海岸出发, 劫掠不列颠 的东海岸。当他们发现这块土地确实肥沃的时候,就干脆在那里开始 定居下来。 他们很震惊于罗马人留下的建筑,认为那是"巨人的精巧作品"。不列 颠的本地居 民--一部分是不列颠人,一部分是罗马人--和萨克逊人做了长期和不 懈的战斗, 前后达两个世纪之久,甚至还在公元571年取得了一场不小的胜利。 他们的早期领 袖之一就是阿瑟王。事实上,他是一个不列颠的部落首领,率领自己 的部落抵御 外来的侵略者;在民间的传说里,他则是一个高尚而有侠义精神的君 主,他的部 下就是著名的圆桌武士。不过到了公元6世纪末,萨克逊人已经在不 列颠岛上站稳 了脚跟,那些不甘心被异族统治的不列颠人或者撤向西面的威尔士和 康沃尔,或 者渡过英吉利海峡来到法国的不列颠尼。 蛮族的入侵大体上有两种目的:为了战利品和为了定居地。为了 战利品而入 侵的蛮族--例如匈奴人--只想要那些他们可以用马带走的东西:钱财 和珠宝,而 这些一般只有在教堂和富人家里才有。他们会一时兴起而纵火,不过 以石头为主 的城市并不易着火。如果是在乡村一个小农业主那里,这些掠夺者会 一把火烧掉 他的谷仓,把他饲养的家禽家畜抓来果腹,他们还会毫不犹豫地践踏 他的麦田, 毁坏他的果园。但是为了定居而入侵的蛮族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们要 求的是统治 而不是毁灭。他们的人数往往不多,一般是20,000人到120,000人( 包括妇女和 儿童在内),参与作战的人口只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一。他们是一个个 流动的国度, 就和当年追寻迦南地的以色列人一样。他们沿路偶尔也会有一些暴行 ,但是总的 说来,破坏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蛮族的入侵对于帝国的居民来说,并不都是一件坏事。对于那些 赖土地为生 的佃农来说,他的主人是罗马人还是日尔曼人,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 么区别,只 要这个主人仁慈一些就行了。甚至还有很多对于蛮族的入侵闻所未闻 的居民:他 们居住在远离蛮族入侵道路的地方,照常过着和以往一样的生活,日 复一日,年 复一年。他们对于远方正在发生的,对于以后的历史产生极其深远影 响的这些事 件全然没有任何知觉。 很多古罗马的东西在蛮族的统治下还是保存了下来:语言,宗教 崇拜,制度 ,法律,甚至还包括统一帝国的理想。不同的文化开始融合,通婚变 得非常普遍 ,种族逐渐混合起来。但是这一段时期的文教无疑衰退了。古罗马的 文化是书面 的,因此它受到过去和现在大量学者的欢迎,但是它已经失去了它本 来的活力。 蛮族文化的核心是行动和力量,而不是记录和传统。因此,它无法对 它自己作出 有条理的记录,并传诸后世。恰恰相反,它当时正忙于用自己的力量 来改造这个 世界。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新居民甚至还使得日常生活更舒适和方便 。他们带来 了很多全新的衣料、毛毡和皮毛。更重要的则是他们带来了长裤。( 古代高卢人 已经有穿长裤的,但是他们后来改穿当时流行的罗马长袍。蒙古人带 来的长裤很 快在全世界流行开来,连爱斯基摩人和易洛魁人也穿上了。)蛮族还带来了他们 的日常饮食习惯,例如黑面包和黄油。他们还带来了很多技术上的新 东西:酒桶 和箍桶板(尽管这些可能其实是由高卢人发明的),带木框的马鞍, 还有轮犁-- 它使得北部地区经常被大雨浸透的沃土可以被耕作了。 在精神层面上,勇猛尚武的蛮族为一个意气消沉的社会树立了英 雄战士的楷 模,给这个社会注入了活力。
能不能给个原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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