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奇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5/06 11:45:00
本文转自九江市人民政府网站,谨此向本文原作者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序曲 :
[center]抗洪精神从这里诞生[/center]
[face=宋体][/face]
 
 
    你见过长江吗?你曾经读懂过长江吗?
    长江是一部源远流长、滔滔不绝、永远让人读不懂的史诗。
    她是“天公”的代表作。当她还是昆仑高原发源地的一支潺潺小溪流时,是那般的弱小,是那般的可怜兮兮,谁也不会把她与“排山倒海”联系在一起。可是,华夏的博大恢宏赋予了她不竭的生命力,她从“西天”默默地流下来,一路上,孜孜以求的顽强与“广纳百川”的大度终于使她变成了拥有数以亿计的立方米流量的庞然大物,她的力量终于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海大吗 ?海当然大,但海是不动的,不动的海并不可怕,移动的海才令人瞠目,长江就是移动的海。山坚韧吗?山当然坚韧,山是大地岿立不动的脊梁,但山也无法阻挡长江顽强的步伐,三峡便是明证。
    柔媚的水,居然可以令“山”和“海”为之失色,她的奥秘究竟在哪里?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志士仁人想读懂长江的奥秘,但他们千辛万苦来到长江边时,只读到了自己的渺小,长江一泻千里,奔腾不息,气势可以吞日月,吞山河,她的每一个旋涡,几乎都是灵动的旋律,她的每一朵浪花,仿佛都是野性的歌,她的雄壮与恢宏,足以叫每一个参谒者魂飞魄裂,站在她的面前,你只想歌颂她,赞美她,决不敢想象一下如何去征服她。谁想去与她拼搏,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千百年来,长江都在咆哮、怒吼着:我就是一方大地的主宰!长江的咆哮与怒吼使她的整个流域都为之颤栗!
    据史学家统计,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1949年,中国至少发生过1029次水灾,汪洋过后,美丽的山河一片苍荑,尸漂四野,然后就是无以数计的饥民和瘟疫。
    远古始,人们开始学会筑堤来抵挡洪水的侵袭,但堤坝可以阻挡正常年份的洪水,却抵挡不住灾害性的洪水,一旦天公失常、暴雨连绵,人们反而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中,那就是害怕“决口”。
    大江大河的“决口”是致命的、毁灭性的灾害。“堤”是人类的丰碑,也是人类的隐患。
    据史书记载,在唐代之前,长江顶多是“涌溢为灾”。可后来,就因为长江流域的富饶,人口越来越稠密,在长江洲、滩上围垦土地的现象越来越严重,长江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了,她流域长、流量大,水量是黄河的20倍,洪峰也是黄河最高洪峰的三倍,因此,一旦决口,后果也就十分的可怕。
    唐穆宗长庆四年(公元824年),长江水冲破堤岸,席卷了沿途所遇的田园村舍,人畜家禽,这是史书上第一次关于长江决堤的记载。
    南宋绍兴二十三年(公元1153年),长江上游沱江涨水,洪水冲进沱江边的金堂县城,将城中数千幢房屋一扫而空。嘉陵江涨水,江边的潼川府衙内外一片汪洋,湖南沅江涨水,古籍记载:“平地水涨丈有五尺”。
    明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长江全流域洪峰暴发,四川的屏山、长阳、宜都、枝江,一座座县城城破人亡,屋舍漂浮 。而湖南更惨,湘水涌人长沙,沅水攻陷南城,许多人家还在睡梦中,洪水就来了,一家人来不及逃生,大水就把房舍连窝端去,《湖南通志》惊呼:“本岁之潦,为古今仅见”。
    清乾隆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长江流域普降大雨,洪流骤涨,湖北省36县被淹,江西、安徽平地水深数米,武昌水深达两丈,两个月后才退水。
    清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大雨从闰四月一直下到六月初九,长江流域顿成泽国,洪水过处,颗粒无收,各地县志均有“饥民遍地”、“流离荡析、苦不聊生”的记载。
    清咸丰七年(公元1860年),暴雨如注,江水奇涨,据后人推算,该年长江最大洪峰流量为96000立方/秒,比黄河1843年的大洪峰36000立方/秒还高出几乎三倍。荆江大堤万城堤破,藕池口决口,江楚平原的湖泊与长江连成一片,满地苍荑。
    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长江暴发了后来被水利专家们称之为“千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幅员广阔的长江流域遭受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灾难,洪峰流量最高时达105000立方/秒,洪水冲破松滋口,荆江堤土崩瓦解,长江全流域几乎成了灾难的海洋 。《合川县志》记载:“大水入城,深四丈余”,《万县采访事实》称:鬼城丰都,“全城淹没无存”,成了真正的鬼城。而长江下游江西、安徽、江苏诸省,几乎“江堤尽溃,一片泽国”。
    此后,长江的洪水越来越频繁,几乎相隔不到十几年,便有一次大洪水,人们记忆犹新的莫过于国民党统治时期,民国20年(公元1931年),长江上游洪水与中下游洪水汇聚,洪灾遍及川、鄂、湘、赣、皖、苏、浙、豫八省,受灾面积15万多平方公里,近15万人死于洪水,灾民达3000多万,大水过处,交通中断,商业停顿,水面上到处漂浮着人畜尸体、腐臭冲天。而民国24年(公元1935年),7月份一场暴雨,就成大灾,六个省受灾,死亡14.2万人,仅九江市所属的永修县,就死了一千余人。
    长江的暴戾,麻木了长江流域子民的心,人们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恩惠与福泽,又默默承受着她的暴虐与摧残。
    数千年来,人们曾经把希望寄托在统治者身上,希望能出圣人,希望治好水。历史上,确实也出过那么几个“开明君主”,还惦记着老百姓的悲苦酸甜,将治水列为“为政之要”,大胆地启用过“能臣”,大张旗鼓地治过水,但最终的结果,无一不遭受失败。而一些昏馈之主,则更为荒唐,不但不治水,反而以水害民。唐朝末年,五代十国,后梁皇帝朱温的儿子为了阻挡后唐军队的进攻,居然扒开黄河,并称此为“护驾水”。而国民党的举止更是无耻,借“阻挡日军”为名,炸开花园口,华北平原顿成泽国,好端端的华夏大地成了人间地狱!
    长江黄河,你不为此而哭泣么?
    束手无策的莘莘子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把所有的希冀寄托在“神”的身上,龙王、河伯、雨神、雷公、玉皇、土地成了民间的偶像,长江两岸,建有数不清的龙王庙、锁江塔,人们年年要向“神”们奉献上自己的虔诚,奉献上自己的顶礼膜拜、甚至不惜以人为祭。
    然而,数千年来,洪水仍在泛滥,灾害频仍不断。
    大江滚滚东流,蓄满了多少老百姓的血和泪?
    长江啊长江,你成了长长的苦难!
    ……
    星移斗转、苍海桑田,时代发展到今天,人间的角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换,“神”话终于变成了“人”话。
    仍旧是长江。
    一九九八年,长江流域连降暴雨,自四月始,乌云就像中了魔法似的,老在长江流域盘旋,连续两个多月,暴雨就像故意跟人们较劲,挟着闪电,带着雷鸣,没日没夜地向大地倾泻。
    江河暴涨,水位急剧上升,自六月下旬起,长江下游全线处于警戒水位之上,整个长江流域都投入了抗洪抢险的殊死搏斗。然而,雨仍在下,水仍在涨,超历史的洪峰一个接着一个……。
    8月7日13时30分,长江中游的江南重镇九江因大堤长期泡在超警戒水位中达二个月之久,再加上鄱阳湖洪水的反淘力,位于城西的4—5号闸口之间被拉开了一道3米宽的决口,破堤而入的洪水有如无数冲决牢笼的孽龙,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几吨重的大卡车冲下去堵口,也只见打了个囫囵就没了踪影。到傍晚时分,决口迅速扩展到近60米宽。
    人间悲剧莫非又一次要在九江上演?
    不!九江人没有退缩。在九江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下,九江人立即以大无畏的气概与洪水拼死一搏,打响了堵口战役。
    九江决口的消息,牵动着中央领导的心,在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深切关怀下,中央军委一声令下,数万人民解放军官兵立即奔赴九江参加抢险战役。
    天为之动容,地为之失色,热血满腔的长江子民要与长江进行殊死较量了!
    在全体军民的通力合作下,奇迹在九江诞生了!经过六个昼夜艰苦卓绝的战斗,8月12日下午6时,一条由钢木土石组合成的新堤,巍然矗立在决口处,彻底降服了洪魔,长江不可战胜的神话,由此宣告结束。
    九江堵口的成功,是中国人第一次在大江大河上封堵决口成功。这样大的决口被成功封堵,在世界上也是史无先例的。
    中国人创造了一个真正的人间神话!
    ……
    9月4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冒雨来到九江,慰问抗洪一线的广大军民并看望受灾群众,随同考察的还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 、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洪总指挥温家宝,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曾庆红,中央军委委员、总参谋长傅全有等。
    在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政委方祖岐等人的陪同下,江泽民一行冒着不停的雨水,踏着一路泥泞 ,首先来到受灾最严重的永修县立新乡车溪村淦家村民小组,亲自看了安置点,看了医疗站,看了帐篷小学,其后,又来到永修县郭东圩大堤,看望了还在那里坚守大堤的解放军官兵。江泽民对抗洪官兵和受灾群众嘘寒问暖,对他们的生活、上学、防疫及灾后重建表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其后,江泽民一行驱车前往九江。
    在高速公路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曾庆红特地把九江市委书记刘上洋和代市长刘积福介绍给江泽民,江泽民亲切地把他们拉到自己的车上,并安排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一路上,刘积福代市长向江泽民做了详细的汇报。他说:“九江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堤决口,有文字记载的有十七次,只有这一次决口被成功地堵住了。老百姓都说,这是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才可能实现的事情。”
    听到这里,江泽民总书记欣慰地笑了。
 
    江总书记欣慰的一笑中,包涵着一个历史的渊薮。
    中国人确实与共产主义有缘。
    回首一百多年前,中国是什么?中国是一片任人践踏蹂躏的沙滩,中国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但是,就在西方列强对“东亚病夫”的一片耻笑声中,共产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却把满含深情与智慧的眼光投向东方,把中国形象地称为一头“睡狮”。
    其后,共产主义在苏联燃起了冲天大火,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共产主义也随之传入中国,当年还只是一个热血青年的毛泽东,怀着一颗救国的心,在详细研究了各种各样的“主义”之后,大声疾呼:“只有共产主义可以救中国!”
    这一句话,炸开了东方阴霾的天空,炸响了一个世纪翻天复地的转变。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进行了半个世纪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抗日胜利到打败蒋家王朝进而建立新中国,中国有如一轮新鲜的红太阳,在东方的土地上冉冉升起。
    其后,继承着毛泽东思想,开拓出新的理论,邓小平、江泽民高举起“改革,开放”的大旗,引领着中国人民踏上了四个现代化的征程。短短的二十多年间,中国由穷变富,由弱变强,中国以令人瞠目的发展速度,跻身于世界民族之林,并在东方描绘着世界未来的希望!
    东方这块土地是神秘的土地,这块神秘的土地上,一次又一次蕴酿着神话。
    正如百川相汇才造就了具有排山倒海威力的长江一样,中国共产党以其强大无比的凝聚力,把数以十几亿计的中国人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中国人从一盘散沙变成了坚硬无比的墙,从墙变成了钢铁长城,又从钢铁长城变成了繁荣强盛的泱泱大国,成了世界的一个屏障!
    中国已开始对世界说“不”!中国当然更可以对小小的长江说“不”!
    正因为有如此强大的综合国力,嚣张了数千年的长江,如今不得不向人民低头!
 
    9月4日上午,江泽民来到九江城西月亮湾街道,这里是九江受灾最重的地区之一,受淹时水深曾达两米。江泽民看到这里的居民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商店也重新开门营业,心情十分高兴,他连续走访了两家商店,询问了灾后的营业情况,随后他又走进曾经被水淹没的九江市第六中学,在初一(6)班的教室里,刚开始新学年学习生活的孩子们身穿新校服,正聚精会神地读书,江泽民拿起一位学生的课本仔细翻看,勉励同学们好好学习,长大后更好地为祖国为人民作贡献。
    听说总书记来到九江,市民们纷纷涌上街头。总书记向路旁的群众频频挥手致意,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其后,江泽民来到九江市南湖部队露营地,看望刚刚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南京军区某师抗洪部队,只见搭起的一顶顶帐篷连成了一个帐篷城。官兵们原驻在九江市各个学校里,9月1日学校开学前,一声令下,全师官兵一夜间全部从学校搬出,安营在这块空地上,在雨中,江泽民检阅了官兵,向他们致以亲切的问候,还走进炊事班的帐篷,询问战士们的伙食情况。
    上午11点35分,江泽民来到城防堤堵口处,察看大堤封堵情况,这里是历史的见证,是人定胜天的象征,站在巍巍然的新堤上,江泽民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对参加堵口抢险的6000多名部队官兵和群众代表说:20多天前,就在这个地方突然决口的紧急关头,你们临危不俱,英勇顽强,团结战斗,堵住了决口,保住了九江。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你们的行动说明,中国人民有很强的凝聚力,有了这种高度的凝聚力,我们能够克服各种困难艰险,能使我们的民族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也就在这一天,江泽民在听取江西省委、省政府汇报后明确提出了“抗洪精神”,并把“抗洪精神”的精髓归纳为二十四个字。
    这二十四个字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顽强拼搏,坚韧不拔,敢于胜利!
    ----从此,中国共产党丰富的精神宝库中,又多了一个战无不胜的法宝,那就是“抗洪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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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
[center]抗洪精神从这里诞生[/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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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长江吗?你曾经读懂过长江吗?
    长江是一部源远流长、滔滔不绝、永远让人读不懂的史诗。
    她是“天公”的代表作。当她还是昆仑高原发源地的一支潺潺小溪流时,是那般的弱小,是那般的可怜兮兮,谁也不会把她与“排山倒海”联系在一起。可是,华夏的博大恢宏赋予了她不竭的生命力,她从“西天”默默地流下来,一路上,孜孜以求的顽强与“广纳百川”的大度终于使她变成了拥有数以亿计的立方米流量的庞然大物,她的力量终于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海大吗 ?海当然大,但海是不动的,不动的海并不可怕,移动的海才令人瞠目,长江就是移动的海。山坚韧吗?山当然坚韧,山是大地岿立不动的脊梁,但山也无法阻挡长江顽强的步伐,三峡便是明证。
    柔媚的水,居然可以令“山”和“海”为之失色,她的奥秘究竟在哪里?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志士仁人想读懂长江的奥秘,但他们千辛万苦来到长江边时,只读到了自己的渺小,长江一泻千里,奔腾不息,气势可以吞日月,吞山河,她的每一个旋涡,几乎都是灵动的旋律,她的每一朵浪花,仿佛都是野性的歌,她的雄壮与恢宏,足以叫每一个参谒者魂飞魄裂,站在她的面前,你只想歌颂她,赞美她,决不敢想象一下如何去征服她。谁想去与她拼搏,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千百年来,长江都在咆哮、怒吼着:我就是一方大地的主宰!长江的咆哮与怒吼使她的整个流域都为之颤栗!
    据史学家统计,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1949年,中国至少发生过1029次水灾,汪洋过后,美丽的山河一片苍荑,尸漂四野,然后就是无以数计的饥民和瘟疫。
    远古始,人们开始学会筑堤来抵挡洪水的侵袭,但堤坝可以阻挡正常年份的洪水,却抵挡不住灾害性的洪水,一旦天公失常、暴雨连绵,人们反而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中,那就是害怕“决口”。
    大江大河的“决口”是致命的、毁灭性的灾害。“堤”是人类的丰碑,也是人类的隐患。
    据史书记载,在唐代之前,长江顶多是“涌溢为灾”。可后来,就因为长江流域的富饶,人口越来越稠密,在长江洲、滩上围垦土地的现象越来越严重,长江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了,她流域长、流量大,水量是黄河的20倍,洪峰也是黄河最高洪峰的三倍,因此,一旦决口,后果也就十分的可怕。
    唐穆宗长庆四年(公元824年),长江水冲破堤岸,席卷了沿途所遇的田园村舍,人畜家禽,这是史书上第一次关于长江决堤的记载。
    南宋绍兴二十三年(公元1153年),长江上游沱江涨水,洪水冲进沱江边的金堂县城,将城中数千幢房屋一扫而空。嘉陵江涨水,江边的潼川府衙内外一片汪洋,湖南沅江涨水,古籍记载:“平地水涨丈有五尺”。
    明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长江全流域洪峰暴发,四川的屏山、长阳、宜都、枝江,一座座县城城破人亡,屋舍漂浮 。而湖南更惨,湘水涌人长沙,沅水攻陷南城,许多人家还在睡梦中,洪水就来了,一家人来不及逃生,大水就把房舍连窝端去,《湖南通志》惊呼:“本岁之潦,为古今仅见”。
    清乾隆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长江流域普降大雨,洪流骤涨,湖北省36县被淹,江西、安徽平地水深数米,武昌水深达两丈,两个月后才退水。
    清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大雨从闰四月一直下到六月初九,长江流域顿成泽国,洪水过处,颗粒无收,各地县志均有“饥民遍地”、“流离荡析、苦不聊生”的记载。
    清咸丰七年(公元1860年),暴雨如注,江水奇涨,据后人推算,该年长江最大洪峰流量为96000立方/秒,比黄河1843年的大洪峰36000立方/秒还高出几乎三倍。荆江大堤万城堤破,藕池口决口,江楚平原的湖泊与长江连成一片,满地苍荑。
    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长江暴发了后来被水利专家们称之为“千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幅员广阔的长江流域遭受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灾难,洪峰流量最高时达105000立方/秒,洪水冲破松滋口,荆江堤土崩瓦解,长江全流域几乎成了灾难的海洋 。《合川县志》记载:“大水入城,深四丈余”,《万县采访事实》称:鬼城丰都,“全城淹没无存”,成了真正的鬼城。而长江下游江西、安徽、江苏诸省,几乎“江堤尽溃,一片泽国”。
    此后,长江的洪水越来越频繁,几乎相隔不到十几年,便有一次大洪水,人们记忆犹新的莫过于国民党统治时期,民国20年(公元1931年),长江上游洪水与中下游洪水汇聚,洪灾遍及川、鄂、湘、赣、皖、苏、浙、豫八省,受灾面积15万多平方公里,近15万人死于洪水,灾民达3000多万,大水过处,交通中断,商业停顿,水面上到处漂浮着人畜尸体、腐臭冲天。而民国24年(公元1935年),7月份一场暴雨,就成大灾,六个省受灾,死亡14.2万人,仅九江市所属的永修县,就死了一千余人。
    长江的暴戾,麻木了长江流域子民的心,人们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恩惠与福泽,又默默承受着她的暴虐与摧残。
    数千年来,人们曾经把希望寄托在统治者身上,希望能出圣人,希望治好水。历史上,确实也出过那么几个“开明君主”,还惦记着老百姓的悲苦酸甜,将治水列为“为政之要”,大胆地启用过“能臣”,大张旗鼓地治过水,但最终的结果,无一不遭受失败。而一些昏馈之主,则更为荒唐,不但不治水,反而以水害民。唐朝末年,五代十国,后梁皇帝朱温的儿子为了阻挡后唐军队的进攻,居然扒开黄河,并称此为“护驾水”。而国民党的举止更是无耻,借“阻挡日军”为名,炸开花园口,华北平原顿成泽国,好端端的华夏大地成了人间地狱!
    长江黄河,你不为此而哭泣么?
    束手无策的莘莘子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把所有的希冀寄托在“神”的身上,龙王、河伯、雨神、雷公、玉皇、土地成了民间的偶像,长江两岸,建有数不清的龙王庙、锁江塔,人们年年要向“神”们奉献上自己的虔诚,奉献上自己的顶礼膜拜、甚至不惜以人为祭。
    然而,数千年来,洪水仍在泛滥,灾害频仍不断。
    大江滚滚东流,蓄满了多少老百姓的血和泪?
    长江啊长江,你成了长长的苦难!
    ……
    星移斗转、苍海桑田,时代发展到今天,人间的角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换,“神”话终于变成了“人”话。
    仍旧是长江。
    一九九八年,长江流域连降暴雨,自四月始,乌云就像中了魔法似的,老在长江流域盘旋,连续两个多月,暴雨就像故意跟人们较劲,挟着闪电,带着雷鸣,没日没夜地向大地倾泻。
    江河暴涨,水位急剧上升,自六月下旬起,长江下游全线处于警戒水位之上,整个长江流域都投入了抗洪抢险的殊死搏斗。然而,雨仍在下,水仍在涨,超历史的洪峰一个接着一个……。
    8月7日13时30分,长江中游的江南重镇九江因大堤长期泡在超警戒水位中达二个月之久,再加上鄱阳湖洪水的反淘力,位于城西的4—5号闸口之间被拉开了一道3米宽的决口,破堤而入的洪水有如无数冲决牢笼的孽龙,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几吨重的大卡车冲下去堵口,也只见打了个囫囵就没了踪影。到傍晚时分,决口迅速扩展到近60米宽。
    人间悲剧莫非又一次要在九江上演?
    不!九江人没有退缩。在九江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下,九江人立即以大无畏的气概与洪水拼死一搏,打响了堵口战役。
    九江决口的消息,牵动着中央领导的心,在党中央和国务院的深切关怀下,中央军委一声令下,数万人民解放军官兵立即奔赴九江参加抢险战役。
    天为之动容,地为之失色,热血满腔的长江子民要与长江进行殊死较量了!
    在全体军民的通力合作下,奇迹在九江诞生了!经过六个昼夜艰苦卓绝的战斗,8月12日下午6时,一条由钢木土石组合成的新堤,巍然矗立在决口处,彻底降服了洪魔,长江不可战胜的神话,由此宣告结束。
    九江堵口的成功,是中国人第一次在大江大河上封堵决口成功。这样大的决口被成功封堵,在世界上也是史无先例的。
    中国人创造了一个真正的人间神话!
    ……
    9月4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冒雨来到九江,慰问抗洪一线的广大军民并看望受灾群众,随同考察的还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 、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洪总指挥温家宝,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曾庆红,中央军委委员、总参谋长傅全有等。
    在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政委方祖岐等人的陪同下,江泽民一行冒着不停的雨水,踏着一路泥泞 ,首先来到受灾最严重的永修县立新乡车溪村淦家村民小组,亲自看了安置点,看了医疗站,看了帐篷小学,其后,又来到永修县郭东圩大堤,看望了还在那里坚守大堤的解放军官兵。江泽民对抗洪官兵和受灾群众嘘寒问暖,对他们的生活、上学、防疫及灾后重建表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其后,江泽民一行驱车前往九江。
    在高速公路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曾庆红特地把九江市委书记刘上洋和代市长刘积福介绍给江泽民,江泽民亲切地把他们拉到自己的车上,并安排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一路上,刘积福代市长向江泽民做了详细的汇报。他说:“九江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堤决口,有文字记载的有十七次,只有这一次决口被成功地堵住了。老百姓都说,这是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才可能实现的事情。”
    听到这里,江泽民总书记欣慰地笑了。
 
    江总书记欣慰的一笑中,包涵着一个历史的渊薮。
    中国人确实与共产主义有缘。
    回首一百多年前,中国是什么?中国是一片任人践踏蹂躏的沙滩,中国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但是,就在西方列强对“东亚病夫”的一片耻笑声中,共产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却把满含深情与智慧的眼光投向东方,把中国形象地称为一头“睡狮”。
    其后,共产主义在苏联燃起了冲天大火,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共产主义也随之传入中国,当年还只是一个热血青年的毛泽东,怀着一颗救国的心,在详细研究了各种各样的“主义”之后,大声疾呼:“只有共产主义可以救中国!”
    这一句话,炸开了东方阴霾的天空,炸响了一个世纪翻天复地的转变。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进行了半个世纪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抗日胜利到打败蒋家王朝进而建立新中国,中国有如一轮新鲜的红太阳,在东方的土地上冉冉升起。
    其后,继承着毛泽东思想,开拓出新的理论,邓小平、江泽民高举起“改革,开放”的大旗,引领着中国人民踏上了四个现代化的征程。短短的二十多年间,中国由穷变富,由弱变强,中国以令人瞠目的发展速度,跻身于世界民族之林,并在东方描绘着世界未来的希望!
    东方这块土地是神秘的土地,这块神秘的土地上,一次又一次蕴酿着神话。
    正如百川相汇才造就了具有排山倒海威力的长江一样,中国共产党以其强大无比的凝聚力,把数以十几亿计的中国人团结在自己的周围,中国人从一盘散沙变成了坚硬无比的墙,从墙变成了钢铁长城,又从钢铁长城变成了繁荣强盛的泱泱大国,成了世界的一个屏障!
    中国已开始对世界说“不”!中国当然更可以对小小的长江说“不”!
    正因为有如此强大的综合国力,嚣张了数千年的长江,如今不得不向人民低头!
 
    9月4日上午,江泽民来到九江城西月亮湾街道,这里是九江受灾最重的地区之一,受淹时水深曾达两米。江泽民看到这里的居民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商店也重新开门营业,心情十分高兴,他连续走访了两家商店,询问了灾后的营业情况,随后他又走进曾经被水淹没的九江市第六中学,在初一(6)班的教室里,刚开始新学年学习生活的孩子们身穿新校服,正聚精会神地读书,江泽民拿起一位学生的课本仔细翻看,勉励同学们好好学习,长大后更好地为祖国为人民作贡献。
    听说总书记来到九江,市民们纷纷涌上街头。总书记向路旁的群众频频挥手致意,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其后,江泽民来到九江市南湖部队露营地,看望刚刚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南京军区某师抗洪部队,只见搭起的一顶顶帐篷连成了一个帐篷城。官兵们原驻在九江市各个学校里,9月1日学校开学前,一声令下,全师官兵一夜间全部从学校搬出,安营在这块空地上,在雨中,江泽民检阅了官兵,向他们致以亲切的问候,还走进炊事班的帐篷,询问战士们的伙食情况。
    上午11点35分,江泽民来到城防堤堵口处,察看大堤封堵情况,这里是历史的见证,是人定胜天的象征,站在巍巍然的新堤上,江泽民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对参加堵口抢险的6000多名部队官兵和群众代表说:20多天前,就在这个地方突然决口的紧急关头,你们临危不俱,英勇顽强,团结战斗,堵住了决口,保住了九江。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你们的行动说明,中国人民有很强的凝聚力,有了这种高度的凝聚力,我们能够克服各种困难艰险,能使我们的民族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也就在这一天,江泽民在听取江西省委、省政府汇报后明确提出了“抗洪精神”,并把“抗洪精神”的精髓归纳为二十四个字。
    这二十四个字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顽强拼搏,坚韧不拔,敢于胜利!
    ----从此,中国共产党丰富的精神宝库中,又多了一个战无不胜的法宝,那就是“抗洪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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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水患
    ●翻看世界各国的古史,竟无一不是从洪水为患而来,洪水成了人类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
    ●随着大河的衰落,世界四大古文明相继式微,惟有黄河文明奇迹般地幸存下来。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中华民族在水利工程上创造了堪称世界奇迹的辉煌。
    在浩瀚无涯的宇宙中,有一颗奇特的小星球。星球表面70%的面积被水覆盖着。如果把陆地上凸起的高山填入大洋中凹陷的海槽,将地表修理成一个光滑的球体,那么这颗星球将会被厚达3798米的水层包裹,有如蛋清包裹蛋黄,那将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水星”。
    这个星球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它诞生于45亿年以前。
    水乃生命之源。早在公元前6—7世纪之时,古希腊哲学家泰勒就提出过,水是万物形成的始因,一切都是由水生出来的。地球也许是宇宙中惟一有生命的星球。飞禽走兽游鱼,树木花草五谷,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中国古籍《绎史》中是这样描绘地球的:“盘古首生,垂死化身,气成风云、身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天地……”
    这是一幅绝妙的“天人合一”图。在古人眼里,地球是有生命的。如果把穿行在山谷、田野、丛林之间河流走向的轨迹描画出来,那么称之为大地的血脉是再贴切不过的,没有它们的流动,世间哪还有活力 ?“血液为江河”道出了人类与江河流水生死相依的关系。而现代科技表明,人是环境的产物,人体组织的组成元素及其含量在一定程度上同地壳的元素及其含量之间具有相关关系。一个有趣的比例是,人体之中的水,占体重的70%。
    原始人类从树上走下后,很自然地选择了在水滨聚居的生存方式。世界四大古文明,无一不是在大河流域孕育而成的:古埃及与尼罗河、古印度与恒河、古巴比伦与幼法拉底河及底格里斯河;同发源于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的黄河与长江,就像母亲张开两条丰腴的手臂,深情地拥抱着华夏大地,哺育了中华民族。
    水是温柔的象征——柔情似水。
    水是流动的生命,水是不尽的关爱。
    然而,水也有无情、暴虐的一面。当人类遭遇最早的洪荒,面临灭顶之灾时,是怎样的惊恐万状而又难以置信:水,原来它也会给人类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灾难 !在洪灾面前,人的生命是何等的脆弱!翻看世界各国的古史,竟无一不是从洪水为患而来,洪水成了人类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
    《圣经·创世纪》讲述了人类诞生之初的洪水泛滥的可怕景象,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上帝为了惩罚人类的败坏,发动洪水。“那一天,大渊的泉源都裂开了,天上的窗户也敞开了,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水势在地上极其浩大,天下的高山都淹没了,水势比山高过十五英寸,山岭都淹没了。凡在地上有血肉的动物,就是飞鸟、牲畜、走兽,和爬在地上的昆虫,以及所有的人都死了;凡在旱地上、鼻孔有气息的生灵都死了;凡地上各类的活物,连人带牲畜、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了。水势浩大,在地上共一百五十天”。仅有诺亚方舟上的物种得以幸存。
    这虽然是一段神话,却具有强烈的喻世、醒世和警世意义。正如马克思所讲,任何神话都是人民幻想的“自然和社会形态本身”。
    中国古籍记载的洪水泛滥同样触目惊心。最早的为“女娲补天”和“大禹治水”。与《创世纪》一样,“女娲补天”的那场洪水也发生人类诞生之初: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煜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鳖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洲,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洲平,狡虫死,颛民生。
    “大禹治水”则发生在距今5000年前的帝尧时代。但见“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仲夏之时,天降大雨,数十日不止。水深数尺,平地尽成泽国,小民荡析离居”。
    由于文化背景不同,华夏民族没有原罪论的因袭,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对远古时代洪水的成因,我们的祖先便有更理性的见解,认为那是由于“沧海桑田”的变异所致,所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海宇变动,山勃川湮”。在地球诞生之初,由于气状尘粒云的收缩、凝固,导致地壳中分布着巨大的内应力,很不稳定,地震、火山频繁爆发,高山大海均处在发育、生长、变异、互动之中。直至今日,地壳仍然只是相对稳定,如喜马拉雅山,还在缓慢上升之中;地震、火山时有发生。亿万年的地质变迁,几经沧桑,高山沉没陷为坑地,大海之中升起高山。失去栖身之所的水则顺势而流,奔注漫溢,千支万派,汹涌澎湃,铺天盖地,肆虐横行。所有繁盛的民族,文明的文化,以及万物生灵,无不被洪水吞没。
    那是真正的“天灾”。人类生存的艰难在于,从诞生之日起,便注定了要与洪灾共生。
    在远古时代的洪水面前,也许只有中华民族不寄希望于上帝方舟的拯救,而是表现出大无畏的抗争精神和超凡的智慧。据古书所述:
    舜帝之时,洪水泛滥于天下。“江淮流通,无有平原高阜,尽在水中,民皆登木而栖,悬釜而爨”。鲧受命治水,捐弃与帝舜前嫌,一刻不停,走马上任。一路行来,但见民生流离失所,上者为巢,下者为营窟,苦不堪言,鲧仰天长叹,发誓期以十年,治理洪水。其治水的方略是“堵”:“壅防百川,堕高堰卑”。鲧窃得上帝的息壤,筑九仞之城,长愈数百里,做实一个“障”字。但是,尽管上帝的息壤具有水涨一尺、堤高二尺的神奇功能,也经不住洪水不舍昼夜的冲击。数百里长的围堤,终崩溃了七八处,洪水滔滔,浊浪滚滚,势如万马奔腾,声闻百里。百姓从睡梦中惊醒,无处奔逃,尽为大波卷去。鲧治水九年,功败垂成,见汾水下游,积尸不可胜计,不禁放声痛哭,悲愤之情,郁积于胸,纵身一跳,溺水自裁,以谢天下。
    鲧的儿子禹,继承父业,投身于治水事业。新婚三日,即告别娇妻,跋山涉水,排除万难,几遭瘟疫,矢志不渝,十年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遂成千古佳话。其治水的方略与鲧相反,不是“堵”,而是“疏”:“高者凿而通之,卑者疏而宣之”。为了根治洪水之患,大禹制定了周详的方案,且附以详细的图纸上呈舜帝。其治水大计共有三款,即使以今天的眼光来评价,亦不失为极其得力的举措。我们从内心叹服祖先治水的智慧和谋略。现将其译成白话文,以飨读者:
    第一款   施治之阶段,就其轻重缓急分为六段:第一段,冀州全部,及雍州、豫州、允州一部。冀州不但为帝都所在,理宜从先,而且受灾最久,受患最深,非尽先施治不可。第二段,允州及青州全部。因为青州濒海,地势卑下,水患亦甚。第三段,徐州全部及豫州一部。长淮泛滥,患历多年,所以施治亦宜从速。第四段,扬州、荆州、梁州全部。长江千里,外通东海,地亦卑下,其西梁州,就地势上看起来,似乎另为一区,但近来考查地形,已多更变,故宜一并施治。第五段,九州边境。第六段,外国。王者无外,普天之下,一视同仁,故中国治平之后,海外诸国亦宜周历考察,相机施治。
    第二款  施治之方法:第一项,是宣传劝导。水患既深,灾区亦广,工程尤大,非多集人夫不可。深恐小民无知,或有误会,或不肯努力,所以在未施治之前,宜先派遣贤员前往,会同当地诸侯,诚恳地向百姓说明,以使施工之际可以顺手。第二项,是征集人夫,以就地征集为原则,必不得已,得募之异地。凡年在二十五岁以上、五十以下之男子,皆可征集。其征集之法,另外拟定。第三项,是明定抚恤。工程艰巨,祸患不测,若有积劳病故者,或猝遭危险之人,应赡养其终身,或扶养其家属,使之温饱,方足以资鼓励而昭激励。第四项,是预算经费。耒凿、畚箕、绳索以及车舆、器用,皆须经费备办。工程既大,费用必巨,再加夫役众多,人民对于国家,固然有尽服役之义务,然而,既然用其力,必使之弃其本业,一家赡养,费从何出 ?且彼既服务公家,彼自己一身之衣食,势必由公家给予,断不能再令自费。以人夫百万计,每月应给几何,此须视察国库之财力如何,再定标准。
    第三款  施治之期限,第一段期以三年,因为工程最大。第二、第三两段,平地较多,施治较易,各期以一年。第四段范围广阔,期以二年。第五、第六两段,范围尤广,然工程似不甚费,共期以三年。总计十年之中,使水土悉数平治。
    大禹治水的足迹几乎踏遍中国大地。黄河、淮河、长江等水系都在他的治理范围之内,是一次规模极其浩大的全国范围内的治水运动。至今江西庐山顶的大汉阳峰上,还有大禹治水的遗迹——“禹王崖”。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曾有游客不解地问,大禹治水,哪有闲工夫爬到一千五百米高的山峰上来,他跑来又是干什么呢 ?导游小姐作了永远不会犯错误的解答,那是传说嘛!
    然而,传说未必是凭空杜撰、向壁虚构的瞎说。
    古籍记载,大禹在治水的第四段时,乘船来到彭蠡,即现在的鄱阳湖,不过面积要比现在的大十几倍。彭蠡大泽中有几个山峰自西方连绵而来,矗立水中,山势广博,形成岛屿,其中原田连亘,有民世居,称之敷浅原。大禹船到山边,系舟登岸,观察洪水去向,研究治理方案。沧桑变换,千年过后,彭蠡之水渐退。水落而石出,原本并不见高的敷浅原拔地矗天,竟是巍峨一山,耸立于平原之中。周时有匡氏兄弟在此隐居,结草为庐,即为现在的庐山。当年大禹系缆绳的石孔,至今犹存于禹王崖。大禹请随同他治水的伯益,即《山海经》的作者,作了一篇文字,刻在石壁上,叙述治理彭蠡的经过。那是一篇蝌蚪文,后人恐因年深月久,风雨剥蚀,漫漶不可辨识,便于石壁下的一间石室之中另刻一份,以作备份,并译为篆体。数千年过去,此份也仅有“洪荒漾予乃撵”六字依稀可识,其余皆模糊不清了。
    大禹治水十三年,历尽千辛万苦,劳身焦虑,大功告成。舜嘉禹功,禅位于其。治水的成功,使得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生产力得以发展,中国的社会形态也自禹王始,由原始部落社会,进化到奴隶制社会。治好彭蠡后,正值江南木落,天下皆秋,芦荻瑟瑟,风涛不惊。但见万里长空,鸿雁阵阵,排着“人”字,咿哑嘹唳,扑落在芦荻之中安度冬季。看到鸟类亦受治水之惠,大禹不觉欣然。  
 
    随着大河的衰落,世界四大古文明相继式微,惟有黄河文明奇迹般地幸存下来。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在与洪水的抗争中,我们的祖先积累了抗洪防洪、水利建设的丰富经验,变水害为水利。在几千年的历史中,中华民族在水利工程上创造了堪称世界奇迹的辉煌。中国修建了护卫国土的长城,更有连绵不计其数的护卫生命和家园的长堤。至少在19世纪以前,没有一个民族的水利工程超过中国。早在七千年前的仰韶文化时代就有了人工渠道。公元前六世纪末,楚国令孙叔敖主持修筑了芍陂,又名安丰塘,位于现在安徽省寿县。“陂有五门,吐纳川流”,周长一百二十里,灌田万顷,使这一地区的水稻种植得以发展。以惩办河妖而出名的西门豹领导邺地人民兴建了大型灌溉农田的漳水十二渠,各渠设有调节水量的水门,便于按需供水。漳河水含有大量细混沙,有机质含量丰富,引水灌溉不仅可以抗旱,而且能填淤加肥,把两岸大片的盐碱地改造为良田,使邺地成为我国重要的经济区域。公元前246年,韩国水利专家郑国替秦国设计开凿了大型灌溉工程——郑国渠,使原来贫瘠的渭北平原变成了“无凶年的沃野”,成了秦国著名的大粮仓。秦国蜀太守李冰父子领导修建的都江堰,引岷江之水,集防洪灌溉于一体,规模宏大,规划完美,施工合理,工效长远,不仅制止了岷江的水患,而且灌溉了成都平原数百万亩水田,从此“水旱从人”、“沃野千里”,使四川两千多年来成为富庶的天府之国。我们的祖先不仅善用地表水,而且开发了地下水,是世界上最早凿井的国家。最迟在夏代,中国人便凿井汲水。在汉代,又创造了井渠,定点挖掘深井,各井底又以渠相连,从井中取水。这种方法后又被新疆人民发展成独特的灌溉工程——坎儿井。最长的哈拉巴斯曼渠,长150里,能灌溉二万余亩农田。坎儿井后来传人中亚和西南亚的干燥地区,造福于当地人民。隋朝时征调百万民工,全凭人力开凿的京杭大运河,全长2700公里,纵贯南北,是世界上最长的运河。运河两岸筑有宽阔的御道,种植成行的柳树,“商旅往返,船乘不绝”,在历史上曾发挥过重要的漕运作用,对沟通南北经济、文化交流,维护全国统一和中央集权制,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值得一书的是,在抗洪的斗争中,我们的祖先发明了一种叫“柳辊”的用于封堵决口、大坝合龙的工具。据资料介绍,这种柳辊通常长一百五十尺,圆周二十尺,视决口大小而定。制作的方法是先用植物和泥土像织地毯一样构成长块,再用大树和绳索造成中心卷架,然后把这块“地毯”卷在架上,用大树枝和大绳索四周捆紧。这个用泥土、树枝制造的大圆柱体遇水可以膨胀,因而不致被激流冲走。有决口需要封堵时,就由成百上千的民工将柳辊拖运到选定的地点,当地早有装满大石块的舢板,准备停当。柳辊就位,舢板凿沉。随着一声号令,大批民工,把他们已经扛在肩上的泥土以最快的速度堆放在这仓卒抢护而成的土堤上。待到决口堵塞,再逐步把堤坝加固,许多地段日后还砌上花岗石,远望一道白色的风景线,甚为壮观。
负面遗产
    ●当我们的祖先沉浸在“春种一粒粟,秋后万颗籽"的收获喜悦时,也为自己设定了“人口增多,毁林造地,水土流失,河道淤塞,洪水泛滥,修堤筑坝”的循环往复的生存路径。
   ●环境赤字,作为负面遗产,代代相传,愈积愈高。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将治水当着国计民生的第一要务,“海晏河清,风调雨顺”,是上至帝王,下至黎民永远的祈祷。
    贝特兰·罗素说:“每一个生物体都仿佛一个帝国主义者,它竭尽全力要把它所处的环境转化到它自身以及它的后代上去。”
    任何一种生物体对环境资源“竭尽全力”的转化都无法和人类相比。当全球原始人类走出共同的采集、狞猎经济后,便开始了东西经济最初的分道扬镳——西方走向游牧,东方则走向农耕。人类在维持生存和繁衍的过程中,几乎出自本能地选择“低成本”运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随着人口的增加,便开始与山争木,与水争地。自有人类以来,对环境资源无休止的“转化”有如釜底抽薪,不知不觉地殃及人类自身生存的根基。人类为此而付出了无可估量的、巨大的环境代价。这是人类的困惑,文明的困惑,是一种“生存悖论”。
    神农尝百草,教民食五谷,发明“耒耜耕耨”的农作方法,中国逐步进入农业社会,华夏文明由此开始了极盛天下的历史。
    也开始了抗洪治水的历史。
    最新的考古证实,七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有了水稻的培育与播种的经验,小麦的种植也已有五干多年的历史。早在五千年前,中国已经掌握了冶炼制铁技术。生产力的发展,丰富了生活资料,进而促使人口的增长,人口增长的生存压力驱使人们去砍伐森林、开垦草原以增加耕地。当我们的祖先沉浸在“春种一粒粟,秋后万颗籽”的收获喜悦时,也为自己设定了“人口增多,毁林造地,水土流失,河道淤塞,洪水泛滥,修堤筑坝”的循环往复的生存路径。森林和草地的被毁,使历史上黄河流域的农牧界线几经北移。汉代以碣石至龙门为界,南为农区,北为牧区。到唐代以后,农牧界线被推至阴山以北。
    对大自然的过度开发,使大片大片的土地和草原沙漠化,“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情画意逐渐掩埋在“随风满地石乱走”荒凉之中。
    破坏森林的力量,不仅来自毁林造地。在漫长的农业社会,木材就是经济支柱。燧人钻木取火,结束了人类茹毛饮血的野蛮历史,并且在黑暗之中点起了光明,寒冷之时燃起了温暖。木材是能源,是建筑材料,是交通工具,是机械器皿,木材的应用遍布生活的各个角落:宫殿豪宅,民房陋舍,车舟器具,布机水车。一片片秦砖汉瓦,是一棵棵树木的转化。有专家指出,长城外侧的那条荒漠线,是秦代修建长城时“就地取土,伐木烧砖”的遗迹。唐代诗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叹息的“蜀山兀,阿房出”,绝不是诗人的夸张。阿房宫“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需要多少建筑材料 ?秦始皇当时征召的伐木民夫,多达70余万。中国历代的起义者都有一个怪脾气,一旦推翻了前朝,就要焚烧其标志性建筑,以示与旧皇朝的决裂。阿房宫被项羽烧为一堆焦土,大火足足蔓延了三个月。烧掉的不是一座宫殿,而是蜀山的森林。正是松木和云杉架构了农业文明。直到现在,中国的边远贫困地区,以木材为主要生活资源的境况毫无改变。
    对生态植被的破坏,并没有随着王朝的更迭而有所收敛。每一朝代的统治者,为了奢侈的享受,无不大兴土木,对环境的转化愈演愈烈。以致到了宋代建都开封时,附近己无林木可伐,便南下湖南,采伐各种名贵杉木、楠木、樟树等。明成祖迁都北京后,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兴建宫殿苑囿,从江南采伐良木,仅为开辟进山伐木的道路,用工即达十万之众。
    森林是陆地上最大的生态系统,森林在涵养水源、防风固沙、保持水土、调节气候、维持生态平衡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是自然界物质和能量交换的最重要的枢纽。森林是水的保护神。江河上游良好的植被就像巨大的水库,可以削减洪峰、调节江河径流。森林对洪峰的最大削减量可达到50%,林地在一次连续降雨中可蓄积70毫米至270毫米的降水。滥伐森林,意味着破坏生态平衡,意味着水土流失,由此而产生了灾害频仍。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源远流长,却也变迁无常,下游曾经26次改道,在西起郑州、北至天津、南抵淮河口的大平原上,时而北上注入渤海,时而南下流进黄海,就像巨龙摆尾,横扫之处,波涛汹涌,生灵俱灭,留下的是一片片沙碛和荒墟。千百万年来,有黄河“善淤、善决、善徙”之说。黄河有载可查的第一次河徙发生在周定王5年即公元前602年,有史可查的大水灾发生过1500多起。
    西汉创造了中国农业社会的第一个辉煌的高峰。文景之治和后世的贞观之治、康乾之治,并称为历史上的三大盛世。那是一个经济发达、社会安定、国力强盛、文化繁荣的时代。但是,哪一代盛世不是以牺牲后代人利益的一时繁荣作为惨重代价的 ?如果把“盛世”放在现代环境学的语境中去叙述,我们的评价系统就会发生某种程度的紊乱。例如,汉代经济的发展,得益于广泛使用铁器工具,提高了生产力。当时最大的铁铧宽度即达四十二厘米,这是为开沟作渠等农事需要而制作的。冶铁业在汉代的经济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不算冶炼和制铁的人工每年仅采矿业,就业人口就多达十多万。这是历史的进步,是值得称道的。但是炼铁的燃料是木材。作为冶炼燃料,木材的热能本来就很低。木材不能直接用来炼铁,必须先烧制成炭。按照当时的冶炼技术水平,炼铁炉的热能转换率非常低下,木材的消耗量是极其巨大的,这样一来,森林就遭殃了,生态环境就遭殃了。秦汉以前的水灾,我们尚可称之为“天灾”。虽然那时的人类同样“竭尽全力要把它所处的环境转化到它自身以及它的后代上去”,但是因为环境本身具有自我修复和自我净化的机制,人们所处的生态环境大致还能保持平衡。但自秦汉以后,由于生产工具的改进、生产力的提高、农耕技术的进步,人口的增长,人类对环境的转化能力便大大提高,力度大大加强,超出了环境的自我修复能力。像森林等可再生资源,其再生能力远远赶不上对它的破坏能力了。陕西的关中平原,晋南的汾涑流域,河南的伊洛河下游以及太行山以南地区,战国时期都还有大片的森林,而到了公元前2世纪时,由于垦殖迅速,先前遮天蔽日的森林己被砍伐殆尽,“富者田连阡陌”,“颇有桑麻之业,己无林泽之绕”。
    西汉时期江南大部分地区仍处于伐木燔莱,火耕水耨的阶段,同北方的农业生产水平相差很远。对生态平衡的破坏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区。黄河流域的过度开发,致使森林和草原遭到严重破坏,水土流失加剧,河流泥沙量剧增,河床抬高,下游水灾频生。这时的水灾就不仅是“天灾”,它夹杂着“人祸”。人祸的比例随着透支子孙后代环境资源的代代相累,而越采越高,使得后代在日渐恶劣的环境中艰难求生。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辛辛苦苦养育儿女,却又无情无义殃及子孙。我们转换给后代的是什么 ?是环境赤字。并且这种环境赤字,作为负面遗产,代代相传,愈积愈高。
    中华民族从此走上了修堤筑坝,抵御洪水的不归路。
    堤坝越筑越高,黄河渐被抬成“天河”。
    灾害和战乱,极大地破坏了社会生产力,耗尽了太平年代积累起来的经济总量。早在大禹治水时,面对大禹的治水方案,帝尧就忧虑重重:如何“凿”?如何“疏”?人力足用否 ?旷日持久,民生何以堪?国力何以堪?几千年的农业社会,农民永远在贫困线下苦苦挣扎。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作仅能糊张口,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民以食为天”,“吃”成了天下的头等大事。盛唐时期的天宝年间,当时的产粮基地河西走廊,每亩粮食的平均产量合现在的153市斤,每户农民平均要上交捐税2396市斤,与今天河西农民每户平均向国家交纳的粮食相去无几,需耕种15.66亩土地,才能完成上交任务,再加上自家的吃穿用度,在生产力水平远远低于现代的农业社会,农民的劳苦程度可想而知。盛世年间尚且如此,更遑论饿殍遍野的灾害和战乱时期。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将治水当着国计民生的第一要务,以至于流传着“治黄河者治国”的说法。“海晏河清,风调雨顺”,是上至帝王,下至黎民永远的祈祷。汉武帝是最有作为的封建帝王之一,在水利灌溉工程的建设方面尤为出色。当时在关中开凿了许多渠道,形成一个水利网。漕渠自长安引谓水东通黄河,便利了漕运,还能浇地万余顷。泾水与渭水之间,修建了白渠,与原有的位于泾洛之间的郑国渠平行,溉田四千五百顷。当时有歌谣赞美这一渠道说:“田于何所 ?池阳谷口。郑国在前,白渠起后。举歃为云,决渠为雨。水流灶下,鱼跳人釜。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其他如龙首渠、六辅渠、灵轵渠、成国渠等溉田都很多。元封二年(前109年),黄河爆发洪水,武帝发卒数万人堵塞黄河决口,曾亲临工地,现场指挥,命随从官员自将军以下,都负土填决口。
    不过兴修水利之利,远远不能消弭对环境过度开发的负面效应。
    北宋期间,黄河的水患大大超过了前朝。“河为中国患,二千岁矣!自古竭天下之力以事河者,莫如本朝。”公元1101年位居左正言之职的任伯雨沉痛地说。
    景祐元年(1034年),黄河于澶州横陇埽决口后形成新的河道。因黄河近海处分三股人海,易于淤积,至庆历8年便在澶州商胡埽大决,河水改道北流,皇祐三年(1051年),北流河水于馆陶部固口决口,次年又堵塞,河势壅塞不畅。黄河来回折腾,搅动了朝廷的神经。皇帝问计于群臣。在“任其北流”和“回归东流”之争中,回归派占了上风。
    黄河决口北流,北宋政府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三次使之回归东流故道,其治水的决心,其壮阔的声势,不可谓不大。需要指出的是,黄河水患使北宋对河势工情,治河责任制的建立,修堤堵口技术的发展,乃至农田水利、测量技术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柳辊”最初的应用就在北宋时期,堪称11世纪的高科技,明清时期又加以改进,使之更加完善。黄河最后一次被强制回归东流5年后,再一次决口,固执北上,重新冲出一条河道,滔滔入海而去。北宋为“欲曲大河之势以从人”的违背自然的做法,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公元1117年,瀛洲、沧州大决口,100多万人作了亡魂。宋王朝疲于应付,心力交瘁,国力耗尽,十年后蒙受了靖康之耻。北宋亡,亡于金乎 ?亡于河乎?若将治河的人力、物力、财力用于生产和戍边,又何惮于区区女真,又何至于南渡偏安?
    当我们总结历史教训的时候,有一句话是“落后就要挨打”。在宋皇朝存续的三百多年中,先后遭到辽、西夏、金、蒙的打击,几无还手之力,最终遭到覆灭。究其挨打的原因,“落后”恐怕不是令人信服的解释吧?
 
    中国封建皇朝行将退出历史舞台之前,曾经有过持续近一个世纪的“康乾盛世”,至今仍为电视剧的生产者们津津乐道。然而,那不过是历经二千年之久的封建社会行将退出历史舞台前的夕阳余晖。连续的征战和屯垦,消耗了难以计数的森林和草地资源,绿色消亡,沙漠扩张,长城以北几成不毛之地,黄河水患几乎“岁岁来朝”,平均三年决溢一次。黄河患,天下忧。“桃花汛”三字,令举国上下闻之悚然。修堤防洪、抗灾赈灾,耗费大量库银、库粮,征调无数夫役、工匠,贪官污吏乘机中饱私囊,国力渐至凋敝。
    “盛世”之后不过四十几年,爆发了中英鸦片战争,中国战败。1842年8月29日,中国被迫签订了《南京条约》。当谈判代表耆英、伊里布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呈递到御案前,道光皇帝两眼一黑,口喷鲜血达数尺之远。中国近代史的第一页竟是如此的屈辱和悲愤。或许是“天怒人怨”,第二年春,罕见的暴雨狂扫中原,黄河像愤怒的巨龙冲决了郑州的河堤,滔滔河水,奔腾东泄,竟形成一道50公里宽的大河,狂扫中原大地,所到之处,生灵俱亡,安徽、河南等地,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黄泛区,150万人死于非命,在世界水灾史上留下了最为惨痛的记录。
    清王朝在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中,摇摇欲坠。
    1849年,惊魂未定的道光皇帝接到一道奏章:兼旬以来,更复大雨倾盆,势如河泻,连宵达旦。各路山水齐发,泛滥江岸,汪洋一片,河湖不分。
    奏章上讲的是长江大水!
    长江,中国第一、世界第三条大河,中华民族的另一条母亲河。长江水系,自成一体,中下游分布着我国最大的淡水湖群。洞庭湖和鄱阳湖,就像挂在长藤上的两个宝葫芦。这些天然湖泊,与长江贯通,成为调蓄洪水的天然水库。尽管长江水患由来已久,有史记载中,最早可以追溯到楚昭王时期(公元前551—489年):“江水大至,没及渐台”,但由于幅员辽阔,地广人稀,史载一般认为,长江“唐、宋以前无大水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在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眼中,长江是碧波荡漾的一派美景,直到宋代,长江仍然是“清波碧浪”,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然而,正是自唐代——中国农业文明的鼎盛时期开始,中原地区“人满为患”,大量人口向长江流域迁徙。人类,这个地球生物圈内最大的“帝国主义者”,开始在长江两岸围湖造田,围垸建屋,风光旖旎的江南水乡,从此便成了历代王朝富庶的银库、粮仓。温顺的长江,也由于人类的骚扰,变得烦躁不安,为患不已,开始步她的姊妹——黄河的后尘,走上了“人口增多,毁林造地,水土流失,河道淤塞,洪水泛滥,修堤筑坝”的轮回之路。水灾发生的频次也越来越高,且水势越来越大。有历史记载的长江水灾,自公元前185年至公元1911年,二干余年中,共有214次。据统计,长江干流的水灾,唐代18年一次;宋、元代剧增为6年一次;明、清代4年一次。如果以年代作横坐标,频次作纵坐标,坐标图上呈现的将是一条令人心悸的陡峭的曲线。自上个世纪以来,长江的洪灾开始逐步“赶超”黄河。而黄河却像到了更年期,自1972年始发生了一场异样的变化——断流,而且,此后每年断流的时间和区段越来越长,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的磅礴大气变成了遥远的而又模糊的记忆。
我们的母亲河呀! 倒霉的道光皇帝,这次碰上的是史无前例的长江大水。 是年,长江水系大面积泛滥。上游的岷江、沱江、嘉陵江;中游的汉江、巴江、金江;洞庭湖、鄱阳湖、太湖,洪水全面出击,波涛翻滚,几成一片汪洋;江湖圩堤,全线崩溃,长江干流,从上游的秭归、宜昌,到下游的江阴、上海,100多座城市尽成泽国。洪水过处,颗粒无收;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第二年,爆发了金田起义,在太平军的怒吼声中,节俭得近乎吝啬、龙袍破了都要打补丁的道光皇帝一命呜呼! 清咸丰十年(1860年),正是多事之秋,时值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政府军在英法联军的打击下,节节败退。中国沦陷为半封建、半殖民地。屋漏偏遭连夜雨,长江流域暴雨成灾,江河湖泊,水位暴涨,最大洪峰流量达96000秒立方米。民不聊生的惨剧再一次上演。与南方大水相呼应的是,北方燃起了一场冲天大火。占地5200余亩的圆明园,被侵略军纵火焚烧,大火持续了两天两夜,圆明园被烧成一片废墟。第二年,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同治皇帝,连惊带吓,命归黄泉。每当我们读到这段历史时,封建皇帝的昏聩令人憎恨。但其身陷内外交困的惶惶不可终日,面对战乱、灾害的无能、无助,却又叫人内心免不了泛起一丝恻隐。 十年之后的1870年(同治九年),长江发生了千年一遇的特大洪水。长江流域,从上游到中下游,穹苍仿佛被撕开了大窟窿,瓢泼大雨昼夜不停地向下倾泻。洪水上涨的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反应,便已遭灭顶之灾。江堤尽溃,一片泽国。据《合川县志》记载:“雨如悬绳,连三昼夜。大水入城,深四丈余。登高四望,竟成泽国,三百多年未有之奇灾也 !” 1905年的长江洪水,是苟延残喘的清皇朝遭遇的最后一次长江水灾。六年后,六岁的溥仪,作为中国二千多年封建社会的末代皇帝,退出了历史舞台。 国民党统治时期,战祸连年,在水利工程方面是最无作为的政权之一。面对水灾,政府束手无策,对灾后的重建,更是力不从心。 1931年,长江流域淫雨兼旬,洪水暴涨,圩堤尽溃,江水泛滥成灾,灾期长达140余天,连首都南京也未能幸免,“街巷平地水深丈余”。受灾面积达1.5万平方公里、灾民多达3000余万人,近15万人死于这次洪水,为60年来所仅见。灾民四处逃荒,这时又逢疫疬流行,因患疫致死者达数万余人。 1935年,湖北西部和汉江流域,发生了强暴雨,洪水肆虐,荆江大堤溃决,长江中下游的湘、鄂、赣、皖、苏、浙六省受灾,2500多万亩农田被淹,死亡14万多人。当时的上海《申报》对这次洪水作了连续跟踪报道,称天门县淹死人在十万以上,“连日大批浮尸,沿河直下,有全家以绳穿连者”,“岳口附近张截港,连日捞获死尸一万四千余具”,“伤心惨目,殆无过于此矣”。 出于对巩固抗战后方的战略需要,蒋介石曾于1937年电示, “长江圩堤一律加高四(市)尺”。当时的经济基础薄弱,更兼民众一盘散沙,缺乏科学知识,修筑堤坝时,就在坝脚取土,堆土累坝,反而使隐患增多,水害无穷。 在蒋介石统治期间,仅1931年一1949年的18年间,江汉平原就有16年遭受洪灾,尤以1949年大水危害最深,水位创历史最高,灾区颗粒无收,灾民以树皮、观音土果腹,腹胀而死者,不可胜数。其惟一的亮点,或许是冯玉祥将军屯兵徐州时,保护环境的一篇告示:老冯驻徐州,大地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旧中国留下的是一片经济废墟,以及庞大的世界第一的人口基数:四亿五千万——如果排成一线,可以绕地球2圈多。水利工程更是千疮百孔。长江、黄河、淮河、海河等四大水系,灾害连年,这里居住着中国80%左右的人口。历史的负面遗产,使新政权建立伊始就背上了制约发展的沉重包袱。对我们这个农业大国来说,水利是治国的第一要务,在百废待兴、经济条件十分艰难的形势下,毛泽东主席毅然提出:“一定要根治淮河 !”、“一定要把黄河的事办好!”,吹响了新中国兴修水利的号角。黄河下游加高培厚数千公里的大堤,兴建大量拦洪滞洪工程,基本扭转了“三年两决口”的险恶局面。这是中国共产党人为治理黄河作出的历史性杰出贡献。1952年完成的长江支流荆江分洪工程,对长江中下游的水患,起到了相当的缓解作用。但是由于共和国建立伊始,财力严重不足,不可能修筑坚固的堤坝。1954年的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水,使长江中下游的湘、鄂、赣、皖、苏境内的江湖圩堤几乎全部溃决,5000多万亩农田被淹,1888万人受灾。遭灾最重的武汉成了一座孤城,京广铁路中断整整100天。当时有国际友人乘机飞临武汉,见大水茫茫,吓得事也不办,掉头飞回。九江市亦未能幸免,市内80%街道被淹,深可行舟。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沿江人民奋起抗击洪水,倾尽全力将灾害损失减小到最低程度。江西省省长邵式平亲临灾区九江视察,批拨大批木材、草袋等防汛物资;九江地委书记吴平全线督战,日以继夜;县委书记左凤岗坐镇大堤指挥,身先士卒。在这场特大洪水中,有3万余人丧生,和历史上同类灾害相比,算是万幸。 这场洪水过后,毛泽东主席在给武汉人民战胜洪水的题词中指出:“还要准备战胜今后可能发生的同样严重的洪水。” 毛主席的这一指示,为长江流域全线修建防洪工程揭开了序幕,江湖圩堤都以抵御1954年大水作为建筑标准。 百年一遇的1954年大水,因其具有“参照坐标系”的意义而被载人抗洪史册。 环境危机 ●对环境“转化”取得节节胜利的同时,人类也一步步走向深渊。 ●环境由任人宰割的“被动”转化,变成对人类生存的“主动”颠覆,使人类不能不以实际行动作出痛定思痛的回应。 ●在全球气候的因果链中,地球上任何一个地域生态环境的破坏,都是全人类的共同灾难;任何一个区域发生的“极端事件”,都包含“李代桃僵”的成分。 20世纪末,产生了一门新的学科——环境会计学。学界认为,这是人类环境意识的一次带有革命意义的觉醒,其对人类命运的深远影响超过了20世纪内发生的任何一件大事。 45亿年前,地球还是一个死寂的星球。那时的地球被火山喷发的二氧化碳、甲烷、氨等窒息性的气体所包裹,惟独没有氧气。经过漫长、艰难的演进,这窒息性的大气层却成了孕育生命的温床。在太阳光中强烈的紫外线的照射下,大气的各种成分重新分解、化合,积累了合成生命最基础的物质:氨基酸、糖、嘧啶、核苷酸等。绿色植物出现后,强烈的光合作用迅速消耗了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释放大量的氧气到空中。经过千万年、亿万年的演变,地球表面形成四个圈层,即气圈、水圈、土壤——岩石圈,及在这三个圈中及其交会处适宜于生物生存的生物圈。在太阳能的作用下自然界进行着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呈现出万物竞长、生生不息的景象。 适宜生命存活的生物圈,具体是指海平面以下10000米,地表以下300米至地表以上15000米大气层的空间。人类是生命进化的最高成果,为人类直接利用的生物圈厚度只有200米。为此,地球至少花去了3.5亿年的进化时间。这是人类来之不易的摇篮。这里有大气、海洋和陆地;有植物、矿产和淡水;还有各门各类的昆虫、飞禽和走兽,以及数不尽的微生物和人类相伴,共享地球这个乐园的福祉。我们不能不惊叹造化的神奇、精巧和微妙。 人类出现后,从自然界获取生存资源,通过生产和消费活动,又将经过改造和使用的自然物以及各种废弃物还给自然界,从而参与了自然界的物质循环和能量流动过程,不断地改变着地球环境。人类在改造环境的过程中,地球环境亦不断地反作用于人类,因此而产生了环境问题。 人类在几千年的农牧社会中所消耗的环境资源,超过了祖先几百万年消耗量的总和。进人工业社会后的200多年间,在其“造成的生产力比过去世世代代总共造成的生产力还要大”的同时,对环境资源的消耗也“比过去世世代代”所消耗的总量还要大。 早期的农业生产中,刀耕火种,砍伐森林,造成了环境的破坏。古代经济比较发达的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许多地方,由于不合理的开垦和灌溉,后来成了荒芜的不毛之地。中国的黄河流域进行大规模的开垦,滥伐了森林,水源不能涵养,水土严重流失,造成沟壑纵横,水旱灾害频仍,土地日益贫瘠。农业社会对环境破坏的是地区性的。其危害要经过较长时间、以世纪作单位才显现出来。而进人工业社会后,对环境的破坏则从陆地扩展到大气、海洋和地表以下。影响是全球性的。其危害的显现是以年代为单位,有时甚至是“立竿见影”。 进入20世纪,科学技术空前昌明:人类实现了梦寐以求的邀游太空的理想,在月球上留下了“个人一小步,人类一大步”的蹒跚脚印;国际互联网缩短了时空距离,“天涯若比邻”,将人们的生活、工作、学习以及人际交往方式带入了崭新的天地;人类基因密码解密,使人类在分子水平上认识自己,开始了由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跨人生物社会的历程。但是,也正是在以科学技术为名义的乐观主义的煽情下,对环境“转化”取得节节胜利的同时,人类也一步步走向深渊。人类开发宇宙的范围越来越大,而自己赖以生存的领地却越来越小。全球由于沙漠化每年失去的土地达6万平方公里;由于土壤退化,世界每年失去的耕地面积相当于爱尔兰的国土。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人类对自然界的“每一次胜利,在第一步都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结果又取消了”。 1968年4月,意大利、瑞士、日本、美国、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等10个国家的30位科学家、经济学家和工业家,在意大利罗马林赛科学院集会上建立的“罗马俱乐部”认为,自从人类打开了技术革命的潘多拉魔盒以来,接着就失去了控制,在这方面所发生的一切,几乎到处都有了反响。 对“生命摇篮”的污染,对生态平衡的破环,已经到了威胁人类自身生存的边际区域。人工制取的各种化合物的种类与年俱增,据统计目前已超过500万种。在这些化学品中,有毒化学品的年产量已达400万吨。大量人工制取的化合物包括有毒物质在内进入环境,在环境中扩散、迁移、累积和转化,不断地恶化环境,严重威胁着人类和其他生物的生存。60年代末爱尔兰海上成千上万只海鸟死去,经生物学家解剖发现,海鸟体内含有高浓度的多氯联苯。从生息在冰原覆盖、荒无人烟的南极大陆上的企鹅体内也检出了DDT。在北极附近格陵兰冰盖层中,近几十年来铅和汞的含量不断上升。日本在40年代出现主要由镉污染造成的痛痛病,在50年代先后出现由于汞污染造成的水俣病和由于石油化工企业排放的大气污染物造成的四日市哮喘。许多种有害物质进入人体及其他生物体内还会产生潜在的和远期的危害。近几十年来,人们在与心脑血管、癌症等各种凶恶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不断发现,很多过去病因不明或神秘莫测的疾病,并非由人们所熟悉的细菌、病毒、寄生虫等病因所致,而是和人们生活的环境条件有着很大的关系。环境污染成了人为健康的杀手。我国的淮河,到了二十世纪90年代面临第二次“根治”的任务。沿河1000多家造纸厂,肆无忌惮地将废水直接排入淮河之中,致使河水变得黑臭、粘稠,150多万人吃水困难,30多万人患有皮肤病、肠胃病。由于原生环境的消失、人类的捕杀和环境污染,世界上的植物和动物遗传资源急剧减少了。估计有25000种植物和1000多种脊椎动物的种、亚种和变种面临灭绝的危险,这对人类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社会生产力突飞猛进。许多工业发达国家普遍发生现代工业发展带来的范围更大、情况更加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威胁着人类的生存。美国洛杉矾市随着汽车数量的日益增多,自40年代后经常在夏季出现光化学烟雾,对人体健康造成了严重的危害。 更可怕的是,长期以来,人们对此熟视无睹。在环境问题上,人类陷入了整体性的集体无意识之中。 有人说,欧洲是幸运的。中世纪时,作为主要能源资源的木材已经匮乏,在人口最密集的地区,森林已所剩无几了。他们开始寻找新的能源替代品。他们找到了,那就是煤。煤的采用,彻底改变了西欧人以木材为能源的生活方式。有的经济学家甚至认为,“从木材到煤的能源环境是中世纪灭亡、工业革命出现的主要因素。”欧洲因此而留下了足够遮蔽土地的森林。 他们的幸运还在于,没有一条像中国那样把表土冲入大海的黄河。 然而,这只是“双刃剑”的一面。另一面却是——自从瓦特开动了他的那台蒸汽机后,每年工厂的烟囱和蒸汽车头把数以万吨计的粉尘和毒气排向空中。瓦特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但他做梦也想不到,那台引起工业革命的蒸汽机升火后,他祖国的首都伦敦,便弥漫在粥一样浓的烟雾之中,平均每10年就要发生一次“毒雾”。仅1873年、1880年、1891年,就有1800人中毒死亡。最令全世界震惊的是1952年12月5日到8日的那场“世纪大雾”,有4000人死亡,以后两个月中,又陆续有8000人死于呼吸道中毒,在世界环保史上留下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面对水土流失,泥沙淤积,河床抬高而遭致的洪水泛滥,中国人采取的方法是不断筑高堤坝,夹住水道,让河水流人大海,以致将江河抬成“天河”。而面对滚滚烟尘的污染,西方一些发达国家采取的对策是:砌高烟囱,让烟尘乘风飘往异国他乡。于是出现了一支支高达数百米的烟囱直插云霄的奇观。烟囱们相互攀比,“欲与天公试比高”。这种以邻为壑、嫁祸于人、注定没有最后赢家的建筑竞争,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 理查德·威尔金森在《贫困与进步》中说,“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人类被迫不断更换他所依赖的资源,以及开发这些资源的手段。……就广义的生态学内容而言,经济发展的过程就是日益彻底地利用自然环境的手段的发展过程”。 煤是不可再生资源。20世纪后半期,另一种不可再生资源——石油,取代了煤炭的战略地位。为了争夺石油资源,盛产石油的中东成了二战以后世界最大的“火药库”,战云密布,历久不散。石油的热能是煤的十几倍,燃烧后产生的二氧化碳,和热能成正比。美国是个坐在车轮上的国家,其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占世界总量的二分之一强。 使地球生存、发展的诸多要素中,包括厚达二万多米的大气层。它是地球的防护服,挡住了太阳发出的各种致命的辐射线以及来自太空轰击而下的宇宙射线,它能在流星到达地面之前把它烧毁,它隔开了太空的严寒,积蓄着太阳的热量,使地球得以保持温暖,春天会发出雷声,夏天会降下暴雨,雨过天晴后会架起美丽的彩虹。 如今全世界每年进入大气的污染物已经达到数百亿吨。我国五六十年代小学语文课本上描绘的“瓦蓝瓦蓝,就像用水洗过的玻璃一样”纯净的天空,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这些垃圾中,煤粉尘、二氧化硫、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碳化氢的排放量最大。其中粉尘和二氧化碳占到了40%,仅二氧化碳就有230亿吨。 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冬天变暖了,冰天雪地的版图一年年的缩小。 地球变暖并不是什么好事。气象学家指出,大量二氧化碳造成的全球“温室效应”,一个后果是导致南极万年冰层的融化,海平面因此升高,占世界七成人口、八成财富的所有沿海城市及地区,都将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对人类而言,那无异是《创世纪》洪荒的再现。我国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沿海海域的海平面上升了1.5厘米。中科院生态环境预警研究小组发布信息:“以珠江三角洲为例,这里有一半面积的地区海拔高度不足0.3米,加上地面又在以每年0.78毫米的速度下沉,当海平面上升5厘米时,就有可能使珠江三角洲20--30%的地面遭到灭顶之灾;如果海平面相对上升30厘米的话,则珠江三角洲的一半地域将被淹没。”按目前海平面上升的速度计算,这样的“前景”变为现实,为时不会太遥远了。同时,从江河防洪建设的角度看,海平面上升绝对不是“利好”消息,海水将会顺着江河倒灌,抬高江河的水位,护卫人们生存的堤坝将要花费巨大的投入改写高度的记录。 “温室效应”的另一个的后果是,全球气候异常。海洋是地球上巨大的蓄热库,调节着一年四季的气温,使夏天不至太热,冬天不会太冷。如今这个蓄热库由于地球气温的升高,其蓄热功能被大大地削弱了。“厄尔尼诺”和“拉尼娜”,这两个汉语语音听上去像是恶魔和女妖名字的气象现象,频频发生 。1990年代,气象学上的又一个新名词——“天气和气候的极端事件”——进人寻常百姓家。它是专指水灾、旱灾、沙尘暴等等灾害而言的。全世界每年因之而损失500--1000亿美元,其中90%的损失来自于人类永远的梦魇——水灾。而中国的损失占全世界的1/5—1/4,和人口的比例差不多。之所以称之为“极端事件”,是因为不能再把它们单纯地归之于“自然灾害”了。当人们把洪水视为“洪魔”时,有没有想过,人类急功近利的贪欲才是造成现今世界灾害的最大“心魔”。森林和绿地资源的日益减少,大量能源燃烧造成的温室效应,使得“天气和气候的极端事件”发生的频次越来越高。人类在与自然这个巨大的假想敌战斗了两个多世纪之后,终于发现,大自然全面报复的日子已经来临,来自天空、海洋、沙漠的铁壁合围几乎令我们束手无策。 现代资讯使我们坐在家中就能得知天下之事,地震、海啸、沙暴、干旱、洪荒,那些发生在灾区中的种种惨状,有哪一天不曾映入我们的眼帘 ?生活在中国长江边的居民和政府官员,又有哪一年汛期不是提心吊胆却又心怀侥幸地注视着汹涌而来的大水的涨落? 年年防洪,愈防愈洪;岁岁抗旱,越抗越旱。 对于人类而言,地球是我们唯一共有的家园。时至今日,贫困、饥饿、疾病仍然在幅员辽阔的许多地方流行,社会的沟壑与不公平依然存在,通货膨胀、通货紧缩以及现实的和潜在的资源匮乏己愈来愈严重;保护主义,失学和时代错误的教育,青年迷惘、异化,不可控制的城市扩张和衰退,麻醉毒品的泛滥,暴行和恐怖活动的频繁出现,无视法律和秩序,制度的不合理及官僚化,道德价值的衰落,信仰的丧失,日益扩大的军备竞赛,能使我们这个星球毁灭几十次的核武库……以及人们对这一切问题和它们的相互连接缺乏理解。这一系列问题相互纠缠、难分难解地集成一团,困扰着人类。而尤为严重的是人口危机,能源危机,环境危机。这三大互为因果、交互加剧的危机,成了20世纪人类的心腹大患,并将延续到以后的若干世纪。在未来的岁月里,生态环境将要决定一个民族的兴衰。而这正是人类自身造成的。环境问题正在把全人类十分具体而又痛苦地联系在一起。环境由任人宰割的“被动”转化,变成对人类生存的“主动”颠覆,使人类不能不以实际行动作出痛定思痛的回应。在日益严峻的全球环境和生态问题面前,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日益显得渺小,人们到了放下互相残杀的武器,收敛起各种政治的、文化的、宗教的、种族的偏见,共同面对地球未来的时候了。联合国为此于1972年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召开了第一次世界“环境与发展”会议,通过了《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宣言》,呼吁世界各国政府和人民共同努力来维护和改善人类环境,为子孙后代造福。 同年,罗马俱乐部发表的《增长的极限》报告中说,如按目前的方式发展,100年后的地球各种资源的消耗将达到极限。“零增长”的理论第一次见诸于世,并且很快以34种文字放到了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政府首脑的案头。 接下来,1974年在布加勒斯特召开了世界人口会议,同年在罗马召开世界粮食大会。 1977年在马德普拉塔召开世界气候会议,在斯德哥尔摩召开资源、环境、人口和发展相互关系学术讨论会。1980年3月5日国际自然及自然资源保护联合会在许多国家的首都同时公布了《世界自然资源保护大纲》,呼吁各国保护生物资源。这些频繁的会议和活动说明70年代以来环境问题已成为当代世界上一个重大的社会、经济、技术问题。 但是,这些会议和活动的效果如何呢?我们的地球有了些什么样的变化?人类的生存环境是在走向好转还是更趋恶化 ?从空气、海洋到土地及人口,忙忙碌碌地追求增长、统计产值的人们,可以睁大眼睛看一看了! 自1972年第一次世界“环境与发展”会议以来—— 全世界的耕地因为水土流失,丢失了5000亿吨表土。每年向大气中排放的二氧化碳增加了9%。 1972年尚未意识到的臭氧层被破坏的威胁,如今已笼罩在每一个地球人的头顶上。南极上空臭氧层空洞的面积已与南极大陆相当;而北极上空的“空洞”面积也达南极的1/5。 欧洲75%的森林正经受着硫沉淀的损害,由此造成的损失计为304亿美元,约等于德国一年的钢铁产值。 全球土地退化对农作物和牧畜造成的损失达423亿美元,相当于美国一年的粮食总收入。其中,亚洲损失最大,为210亿美元。 与各种可怕的减少,诸如:耕地的减少、森林的减少、动物种类及数量的减少、海洋鱼类的减少同步的则是人口的急速增加。 时隔20年的1992年6月,联合国在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再次召开世界“环境与发展”会议。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为盛大的、也是最为忧虑的聚会。有35000人参加了这次大会,其中有106位是国家首脑。通过电视转播,我们看到在开幕式上,当时的联合国秘书长加利出人意料地提议与会人员全体肃立,默哀一分钟。 人们感到突兀和不解,为谁默哀? 地球! 在这次会议上,为了实现人类永恒的和持续不断的发展,为了保护发展的基本条件和我们唯一共同的家园——地球,人类空前一致地达成协议,决心彻底改变现行的生产方式、消费方式和传统的发展观念,努力建立起人与自然和谐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建立起与之相适应的“可持续发展”的新战略和新观念。可持续发展是指建立在社会、经济、人口、资源、环境相互协调和共同发展的基础上,既能满足当代人需求,又不对后代人发展构成危害的发展。大会希望这将成为21世纪人类社会发展的共同原则。建立起绿色化经济和绿色化市场将是新世纪人类共同努力的目标。 同年,1700多名世界杰出的科学家就环境问题签署了一封《世界科学家对人类的警告》的公开信。美国国家科学院和英国伦敦皇家学会联合发表了一个报告:如果对人口增长的预测是准确的话,如果这个星球上人类活动的模式再不改变的话,那么,科学和技术就可能阻止不了进一步的、不可逆转的环境恶化,以及世界许多地方的贫困。 面对大自然的全面报复,世界各国的有识之士一次次发出的质疑:人类在寻求自身的生存和发展的过程中,究竟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得到了多少 ?失去了哪些?“增长”和“发展”的成就,如果扣除环境的破坏和资源的损失,世界各国经济统计表上的数字将会挤出多少水分 ?以这样的眼光去看待人类今日所达到的文明程度,究竟是社会进步而还是走向无序生态的可怕的倒退? 近几十年来,科学家和预言家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敦促人类停止对大自然的暴虐,对人类的胡作非为所造成的恶果发出警告,呼吁世人惊醒,以拯救濒于危险的地球环境,解决人类生存所面临的种种危机。然而,人们对此却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环境会计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 地球是一个巨大的、有机的生态系统,它的内部结构、外壳、大气、气候,乃至它在太空的运行,综合成了一个有利于生物、特别是智慧生物生存、繁殖的环境。气流和洋流,是没有国界的。百川归海,水气蒸腾,凝集于空,化雨而降,循环往复,万世不竭。当你在长江边掬一捧水时,你简直分不清喝下去的是古代的水还是现代的水,是长江的水还是密西西比河的水。制造温室效应的二氧化碳笼罩的不仅是美国的天空,不分疆界的气流使它弥漫在全世界的上空,这是人类在另一种意义上的“大同”。如今天空降下的雨,已不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好雨”,而是被称为“死神之雨”的酸雨,造成酸雨的罪魁祸首是亚硫酸酐。仅仅美国,每年排放的亚硫酸酐达2600万吨,加拿大、欧洲等发达地区为2亿吨。如此之多的酸性物质随着气流漂向四面八方,洒到哪里,哪里便绿色枯萎,生灵毁灭,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法逃过。沙尘暴遮蔽北京的天空、迷离市民的双眼,漂洋过海在韩国、日本软着陆,那像扫帚一样卷起中亚大地黄沙的季风,却来自俄国的西伯利亚。日韩的一些有识之士,怀着“利己者先利他”的宗教般的情怀,每年来到中国的大西北义务植树,他们的举动获得了人们普遍的尊敬。“南美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北美就会发生一场风暴”。在全球气候的因果链中,地球上任何一个地域生态环境的破坏,都是全人类的共同灾难;任何一个区域发生的“极端事件”,都包含“李代桃僵”的成分;抗灾救灾所付出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是在替自己同时也是在替别人支付环境成本。 生活在“地球号”这个太空航天器上的人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环境问题就如同一把高悬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里斯剑,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人类只有与自然和谐相处,才是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长治久安之道,才是人类文明的健康走向。 然而,现实世界环保的格局却是: 占世界人口比例20%的发达国家,却占有并消耗着世界80%的资源和财富,这是一个典型的“二八定律”。而它的“环境成本”却由全人类包括发展中国家共同分担。发达国家是当今世界最大的污染源,但是他们却掌握着话语权,指望他们稍稍节制一点自己的胃口,恐怕是天方夜谭。占世界人口6%,却耗费着世界大约三分之一矿产资源的美国,拒绝在有关限制向大气层排放有害气体的国际公约上签字,就是最好的例证。 大批发展中国家为了改变自身的落后贫穷,正在重复发达国家已经走过的老路。被誉为“地球肺叶”的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正以每年相当于一个法国大小的速度消失;世界上的森林正以每天1000万公顷的速度“人间蒸发”——按此速度计算,50年后地球将是个丑陋的“秃子”。或许这是他们的国情,以他们现有的经济状况和科技水平,他们别无选择,就地取材是他们脱贫的惟一捷径。 这种格局对中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著名学者徐刚指出: 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以中华民族的智慧,谨慎地使用资源,竭尽全力地保护环境,不为增长的数字困惑,以改善人类的生存质量为目标,敬畏自然、顺应自然、逐步实现我们古已有之的“天人合一”的美好理想。
世纪大水
    ●今日全球的生态大环境、气候大环境,已经变成酝酿“极端事件”的温床。
    ●一场特大洪水,密谋入侵中国。
    ●被千里长堤锁住的长江,像一条暴怒的巨龙,一浪高过一浪地扑向大堤,狂燥地寻找着突破口。
    公元1998年。
    江西省九江市。
    这座长江南岸的城市,许多中国人可能比较陌生,倒是坐落在南郊的旅游胜地庐山,名满天下。
    但是,一场世纪大水让它成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长江流经九江的过境长度为151.9公里。这一段江称为九江或浔阳江。九江市及市区内的浔阳区由此而得名。九江是江西省的“北大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据三江之口,当四达之冲,上控川楚,下扼皖吴,素有“吴头楚尾”之称,自古便是军事重镇。三国时期,周瑜率水师破曹,屯兵九江(当时称柴桑),至今“点将台”、“督府巷”、“小乔巷”遗址仍存。九江周围,湖泊星罗棋布,水网纵横交错,东连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是富饶的鱼米之乡。长江是九江经济发展的生命线,沿岸194.68公里长的圩堤护卫着九江人民的安危。
   然而,九江也是水灾多发地区,且呈愈演愈烈之势。下面是20世纪九江长江河段大水年份表:
年  份最高水位出现时间灾情概要备  注
1926年20.32米7月10日街上行船1954年发生百年未遇的大水后,超过其水位的年份有:1983年;1995年;1998年。
1931年20.71米7月28日圩堤全部溃决
1935年20.79米7月16日赤心堤溃决
1949年21.09米7月4日街上行船
1954年22.08米7月16日圩堤全部溃决,街上行船
1980年21.17米9月4日太宇圩溃决
1983年22.17米7月13日太宇圩溃决
1995年22.20米7月9日新洲、棉船溃决
1996年21.78米7月23日千亩圩以上圩均安全
1998年23.03米8月1日江州堤溃、九江大堤决口

    从上表可以看出,“百年一遇”的大水,仅在20世纪下半叶的50年中就遭遇了4次。
    九江成为大水的易发地段,有多层原因:
    首先是亿万年形成的地质结构。江西省的地形就像一个簸箕。地势周高中低,从外向内、由南向北倾斜,北面的鄱阳湖就是这簸箕的出口。省内有大小河流2400多条,总长度18400公里,构成一江五河的水系格局。一江为长江,五河为“赣、抚、信、饶、修”河。因地势所然,省内的河流婉蜒曲折,最终90%都流人鄱阳湖,经九江市区下游的湖口注入长江,形成一个以鄱阳湖为中心的完整的向心水系。湖口是长江中游和下游的分界点,每年经湖口注入长江的水量平均为1480亿立方米,相当于黄河水量的三倍。每逢夏季暴雨,内河暴涨,千百条河流,争先恐后涌入鄱阳湖,顶托长江水位;加之上游的川水和湘水汹涌而下,九江地段便成了洪水“重拳出击”的对象。
    偏偏九江河段的河势不稳,大部为向南突进的弧形构造。水利专家陈正来介绍,深泓南移,弯道环流发育,北淤南刷,导致主流不断南移,加上江心洲发育,使水流更加复杂多变。近百年来,河道变化很大。据同治9年版的长江计里全图、1912年英国海军的航道图等所标注的河道,与1957年国家测绘局的航测图对照,变化极为明显。彭家湾至官牌夹河段江岸向南移1.15公里。从狗头矶至老鼠尾1953年尚有300米宽外滩,而现在最宽处只有100米。赤心堤百年前, 堤外有菖蒲州,长2000米,面积达4000亩。当时有居民在洲上耕种,随着主流南移,这座洲被冲掉了。赤心堤被迫南迁8次,退让1000多米。永安堤更为突出,五十年来江岸南移达1—1.5公里,平均年崩岸达20—30米,崩岸面积达1万亩。九江市区临江的锁江楼塔外,原有100多米的外滩,并建有一座古亭,几十年来外滩与古亭都已崩入江中。湖口黄茅堤外,百年前有叶家洲、张家洲、永和洲三个边洲靠岸,是十分繁华的集镇,现在这三个洲已荡然无存,江岸南移300多米。彭泽小孤山原是屹立在江中的风景岛,宋代苏东坡有诗曰:“大孤小孤江中央”,现在小孤山己登陆长江北岸,与彭浪矶隔江相望。
    再加上九江河段疏松易冲的现代河床或湖泊堆积物河床,占了78.1%,长达111.34公里;而坚实耐冲的丘岗台地为31.26公里,仅占21.9%。地层土质大多为二元结构,上层为河漫滩粘土,亚粘土或沙粘土,一般高程在0—10米;下层为粉细砂层,厚度在0—20米。粉细砂层抗冲击性差,极易形成崩岸。彭泽县城以下近数十年曾多次发生崩岸。1996年1月8日马湖圩960米长,纵深200米的堤段瞬间崩入江中,圩内96间房屋倒入长江,造成24人死亡,5人重伤的惨剧。
    解放以后,党和政府对九江堤岸的安危十分重视。1960年原水利部长傅作义来九江视察工作,得知九江永安堤崩塌严重,随即指示拨款80万元固岸。1970年水电部军代表张文碧同志来九江视察工作,了解永安崩岸仍很严重,表示应尽快把永安段治理列入国家计划项目。1972年九江长江大堤治理列入国家基建计划,投资1600万元。从1972—1982年共完成石方139.2万立方米,大堤加高加固土方362万米;抛石36.74万立方米;平铺固脚17.7万立方米;抛石护岸11公里,石方41.3万立方米。对梁公、赤心、永安堤进行全面加高加固,完成土方303万立方米;完成机械和人工填塘59万立方米,此外还完成民房拆迁395户,3.6万平方米。
    1982年九江长江大堤列入部直供项目,国家投资2800万元,1991年水利部又追加概算1519万元,通过以工代赈等形式逐步落实。自1982年以来采取平顺抛石为主,对堤外块石护砌,共完成石方104万立方米;对大堤进行加高加固,完成土方220.1万立方米,32.7公里圩堤全部达标;吹填和人工填塘固基140万立方米;完成建筑物加固或重建6座;完成民房拆迁17.9万立方米;大堤灌浆23.7公里。长江九江河段上游32.7公里河势趋于稳定,崩岸初步控制,护砌工程完好。
    长江防洪工程,经过四十余年的连续整治,基本完成了系统建设。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在以江泽民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的领导下经济高速发展,综合国力增强,科技水平长足进步,有能力加大防洪设施投入。九江城区沿江大堤的整治从1983年至1993年国家和地方共投资2680万元,完成防洪堤8.8公里。1994年又投入资金560万元,仅一年时间城区20.28公里的长江大堤全面达标。为了消除九江市外洪内涝,市委、市政府决定在抓紧长江大堤整治达标的同时,将贯穿市中心4.6公里的龙开河填平,在郊外新开一条河道,在龙开河、新开河口各建一座排涝站,对八里湖内堤进行加高加固,缩短防洪堤线4.6公里,开发土地415亩。两年中,城区防洪工程与开发共投入1.5亿元。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同时发挥出来。同时抓紧应急工程处理。长江九江市区下游100公里河段,长期以来没有正式列入国家基建项目,为了确保安全,每年冬修和汛前,县、乡村组织受益单位和群众,对堤防进行加高加固,对重点险段,采取应急治理。八五期间,共投入资金2100多万元,对部分险段进行抛石固脚处理。
    种种有力的防洪举措,使九江段的长江大堤已经具备抗御特大洪水的功能。1995年,长江爆发有史以来水位最高的洪水。尽管险情不断,在九江市委、市政府的领与下,全市(含下辖县)百万市民上阵,日夜战斗在防洪第一线。由于堤身稳固,堤内泡泉减少,洪水没有突破九江地段的长江圩堤,市区秩序井然,群众安居乐业。 当年抗洪胜利后,当时的一些媒体迫不及待地将这次洪水定位为“世纪大水”。因为根据历史上长江发生特大洪水的周期计算,下一次超过1954的洪水应该是21世纪的事。
    但是,今日全球的生态大环境、气候大环境,已经变成酝酿“极端事件”的温床。第二年,即1996年,长江又一次发生仅次于1954年的大水,算是给人们一个预警。这一年觊觎九江的洪水,在坚固的大堤面前,翻腾几下,无可奈何东流去,市民“大汛之年不觉汛”,生产生活一切正常。
    1998年,是“厄尔尼诺”现象最为猖獗的一年。水灾、旱灾、虫灾、沙尘暴、暴风雪、森林大火、草原大火等肆虐全球,各大洲几乎无一幸免。一场特大洪水,密谋入侵中国。入夏以来,集中的强暴雨横扫着中国的南方和北方。暴雨所到之处,江湖暴涨,河沟漫溢。南方的长江,北方的嫩江、松花江,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面目。这次南北夹击的水灾使中国损失了2000多亿元。这2000多亿元,在导致“极端事件”的因果链中,有多少是因全球生态环境的破坏而“代人受过”的,大概只有建立精密的数学模型才能计算出来。然而,即使是计算出来了,又有谁会为中国“买单”?
    对长江而言,这才是一场真正的“世纪大水”!水位又创历史最高纪录,比“百年一遇”的1954年的水位还高出了0.95米。请看江西省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发布的灾情报告:
    1998年,1-8月份,全省平均降雨量高达1842毫米,比同期年均值多34%。上饶、抚州两地分别高达2302毫米和2185毫米。继3月中旬发生罕见旱讯之后,6月中旬接连发生两次大范围集中强降雨过程,尤其是6月12日至27日和7月17日至26日的两次集中强降雨历时长、强度大、范围广,造成信江、抚河、饶河、修河、赣江下游和鄱阳湖水位相继超历史,且与长江全流域性超历史大洪水相遭遇,外洪内涝夹击,水位长期居高不下,加上局部山洪暴发,山体滑坡,造成大片农田受淹,部分城镇进水,数百万群众被洪水围困,大批水利、电力、通讯、交通等设施被毁,部分铁路、公路、通讯中断,工矿企业停产,造成了建国以来最严重的洪涝灾害,给我省工农业生产和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
    6月12日至27日,全省平均降雨量达456毫米,其中上饶地区(含鹰潭、景德镇市)达730毫米,抚州地区达713毫米,铅山县陈坊站高达1102毫米,上饶县茗洋关站达1015毫米。受这次强降雨影响,信江、抚河、昌江、赣江下游和长江九江站水位超历史。信江梅港站自6月14日开始超过历史最高水位后,23日,最高洪峰水位达29.84米,超历史最高水位0.48米;同日,抚河李家渡站洪蜂水位达33.08米,超历史最高水位0.37米;26日,昌江渡蜂坑洪峰水位达34.27米,超历史最高水位0.86米;28日,赣江下游昌邑、滁槎、大口湖站分别超历史最高水位0.11米、0.28米和0.51米;长江九江站洪峰水位达22.22米,超历史最高水位0.02米。
    7月中旬,正当长江、鄱阳湖高水位缓慢消退,防汛形势稍趋缓和时,我省赣北地区又持续暴雨和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7月17日至8月1日,全省平均降雨量224毫米,其中九江、上饶两地市平均降雨量又分别达472毫米和380毫米;全省有29个县(市)降雨量超过300毫米,其中,15个县(市)超过400毫米,11个县(市)超过500毫米,以婺源县800毫米为最大。乐安河和昌河流域平均降雨量分别高达619毫米和550毫米。受这次降雨影响,7月23日,昌江峰坑站洪蜂水位达31.94米,超警戒线3.44米。24日,乐安河虎山站水位30.32米,超警戒线4.32米;石镇街站水位达23.53米,超警戒水位4.03米,突破历史最高水位。31日,修河在柘林水库采取非常措施,在尽力减少下泄的情况下,永修站洪峰水位仍高达23.48米,超过历史最高水位0.58米。同日,鄱阳湖湖口站水位高达22.58米,超过历史最高水位0.78米。8月2日,长江九江站再创历史新高,洪峰水位高达23.03米,超过历史最高水位0.83米。
    98年的洪水不仅水位高,波及范围广,且高水位持续时间长。信江梅港站超警戒水位长达33.7小时,昌江渡峰坑超警戒水位长达13.3小时,抚河李家渡站超警戒水位长达22.5小时,长江九江站和鄱阳湖湖口站超警戒水位均长达94天,高水位持续时间之长为历史罕见。超历史大洪水给我省工农业生产和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景德镇、上饶、铅山、弋阳、贵溪、湖口、星子、德安等35个城市受淹,全省被洪水围困400多万人次;105、206、316、319、320等国道和165条省、县道受淹中断;浙赣铁路先后三次中断,累计中断行车16小时,鹰厦铁路三处受淹或与山体滑坡,累计中断122小时,京九铁路昌北段因路基塌陷中断行车20小时。水利工程首当其冲,遭到严重毁坏,各类圩堤都不同程度地出现泡泉、塌坡等重大险情,许多迎风浪堤段受风浪冲刷影响,护坡毁坏,堤身淘空;大批圩堤洪水漫顶;部分山区中小河流山洪暴发,水利设施几乎荡然无存。由于江湖水位超过了部分圩堤的防洪标准,全省有三座保护农田5万亩、20座保护农田1至5万亩、217座保护农田1000至10000亩的圩堤溃决。五河尾闾和沿江滨湖地区有的圩堤虽然保住了,但内涝灾害较为严重。据统计,全省共有2009.79万人受灾,农作物受淹面积158.44万公顷,成灾123.47万公顷,绝收面积81.65万公顷;毁坏房屋189.85万间;因灾死亡313人。全省因灾造成直接经济损失380多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7月中旬,正当长江、鄱阳湖高水位缓慢消退,防汛形势稍趋缓和时,我省赣北地区又持续暴雨和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前后三次集中强暴雨的袭击,在地域气象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正是这第三次特大暴雨,在人们松一口气的时候,不仅将九江河段长江的水位推到23.03米的历史最高纪录,而且创造了长江水位超过警戒线长达94天的历史最长记录 !《创世纪》中的洪水泛滥也不过是四十余天。
    3个多月大水不舍昼夜的冲击和浸泡,“固若金汤”的长江大堤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当我们用理性的目光审视中国1998年的大洪水时,我们不能不承认,这场灾难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按照正常的周期,1998年的大水是不应该发生的。每次暴发洪水后,狂怒的长江自己也折腾得筋疲力尽,它至少需要休整5—10年,才能积蓄起重新发威的力量。
    但是它发生了。
    1998年洪涝灾害,是典型的“天气和气候的极端事件”。它是在全球环境恶化的大背景中发生的,同时也是和我国长江流域的地域环境因素分不开的。
    长江流域的地域环境因素,包括历史的环境因素和现实的环境因素。虽然从感情上来说,我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然而,我们又不得不理智地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历史的环境因素如上文所说,几千年来,人们对长江流域的过度开发,使长江变成水患不断的第二条黄河。
    环保意识的晚熟,应该说是华夏文明的一大缺憾。从远古以来,中华民族在历史的长河中积累了多少丰富的思想遗产。早在公元前3世纪,中国的荀子就在《王制》一文中阐述了保护自然的思想:“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天其生,不绝其长也。鼋、鱼、鳖、鲭、鳢孕别之时,罔罟毒药不入泽,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但是,在混沌未开的民智中,这样的呼声是极其微弱的。千百年来,  “杞人忧天”的大智若愚的忧患意识,一直是人们的笑柄。倡导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天人合一”的哲学思辨,在这片嘲笑声中,蜕变成道教和气功修炼者个体追求的无上境界,而没有化为全民族敬畏自然、顺应自然、理解自然的共识。直至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对地球环境的认识仍然是肤浅的,盲目地将生态环境和社会制度挂钩而对西方、日本等发达国家的环境公害作壁上观。上个世纪50年代,由于汞污染,日本发生了水俣病。这起环保史上的公害病事件,后来进入了我们的政治教科书,作为资本主义社会腐朽的典型例证。然而,时至今日,中国却变成了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公害大国”。1979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官员曾经受到一场不小的惊吓,他们通过卫星遥感照片分析世界上各个主要工业城市的环境情况时,竟然找不到中国东北的工业重镇本溪,尽管当时东北上空是万里晴空,面积达43.2平方公里的本溪市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一片茫茫烟雾。出现了种种猜测,最可能发生的是地震吞噬了一个城市。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官员后来得知,本溪安然无恙,只是几千个烟囱和几万辆汽车排出的黑烟把方圆几十里的本溪严严实实地罩住了,以至透视力极强的卫星遥感设备也被施了障眼法。他们吐了一口气,心情却更为沉重,悲天悯人地想,在污染如此严重的环境中,居民怎样生存?
    关于现实的环境因素,《20世纪中国重灾百录》、《再造中国》、《冰点98》、《中国问题报告》等著作,都作过深刻的论述。现综述如下:
    20世纪的近百年,对于万古奔流的长江来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但这一世纪给它带来的巨变,却超过长江有史以来多少万个世纪中的变化总和还要多。
    长江黄河上游的原始森林,具备很高的涵养水分的功能,堪称国家的宝藏,本该为国土的长治久安、江河的稳定驯服提供有力的保障,但是从50年代起就遭到了人为的砍伐。60年代中期开始的三线建设进一步扩大和加剧了天然林区的破坏,这既涉及到西南林区,也涉及到大兴安岭林区,这些地方正好都是1998年水灾的源头地区。1998年发生在长江中下游的洪灾,其根源就是上游的森林植被遭到大量破坏,使大量的泥沙长期向中下游排泄造成的。
    我国过去经济基础薄弱,人口增长却十分迅速。“民以食为天”,为了解决生存问题,不得不选择“以粮为纲”的政策。于是,人与山林争地、与江湖争地。长江上游毁林开荒、乱砍滥伐,导致水土流失严重、蓄水能力下降;长江中下游围湖造田、围垸造田,导致泥沙淤积加剧,行洪、蓄洪、泄洪能力减弱。
    从50年代初到80年代初,30年间长江上游天然林面积减少了337.5万公顷。按每公顷“有林地”比“非林地”多蓄水3000立方米计算,森林减少致使拦蓄降水的能力降低了100多亿立方米。同期,水土流失、泥沙淤积也使江湖的库容面积减少160立方米。而长江中下游的围垦则使江湖容积减少567亿立方米。近20年来,长江河床平均淤高0.45米。90年代以来,长江流域洪涝灾害的频次明显超过70、80年代。
    20世纪中期,长江流域的人口增长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期。持续增长的数亿人的生存,终于把这条伟大的长江一劳永逸地变成了第二条黄河。长江的生态平衡被严重破坏了。
    如果说灾难的黄河是我们从前人那里继承来的遗产,那么说,曾经万年清澈的万里长江是明白无误地毁在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一点也不过分。长江上游是我国仅次于东北的第二大林区。多年以来,四川森林采伐与更新的比例为11:1。四川全省在元朝森林覆盖率还高达50%以上,至解放初尚有20%,但到80年代初只有12%。现在四川一省的水土流失面积就超过了50年代长江流域水土流失面积的总和。云南、安徽和江苏无一例外地在30年间使森林覆盖率减少了一半。湖北和湖南的水土流失面积则分别占到了全省土地总面积的30%和28%。江西省50年代水土流失面积还是全省面积的4%,到了80年代,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23%。
    当今中国国土森林覆盖率排世界的倒数第7位,森林面积按人均计只有世界人均的九分之一。而土地荒漠化程度却高于世界平均值的7—11%。除了广袤的大西北的沙漠化外,近几十年,另一种荒漠化的生态现象——石漠化,出现在云、贵和广西一带。植被破坏的结果,是水土流失加剧,河流泥沙量增加,水旱灾害加剧。1957年长江流域森林覆盖率为22%,水土流失面积36万平方公里,占流域总面积的20%。但仅仅30年之后,到1986年,森林覆盖率就仅为10%,水土流失面积却猛增了一倍,达74万平方公里,占了流域总面积的41%。就水土流失量而言,长江早已把黄河远远甩在了后边。
    在长江中下游,人不断侵占水的生存空间。长江中下游本发育着我国最大的淡水湖群,这些美丽的湖泊,与江河贯通,成为调蓄洪水的天然水库。可是围湖造田,填湖建房,使一座座湖泊缩小甚至消失了。 “千湖之省”湖北,建国后,全省千亩以上的湖泊数量减少36.7%,5000亩以上的湖泊减少61.1%,湖泊面积由8528平方公里减少到2984平方公里,净减65%。长江中下游的湖泊面积在50年代还有2.23万平方公里,到80年代就只剩下1.2万平方公里,净减45.5%。“千湖之省”的湖北只留下了309座湖。“百湖之市”的武汉只剩下27座湖。而浩瀚的洞庭湖,面积由50年代初的4350平方公里减少到2600平方公里,“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洞庭湖,已变成“洪水一大片,枯水几条线”的惨景。面积最大的鄱阳湖,也没逃脱被人类宰割的命运。湖面已由5160平方公里缩小到3859平方公里。据有关资料统计,近几十年来,长江中下游水系的天然水域减少了1.2万平方公里,丧失了622亿立方米的调蓄能力,几乎相当于3座三峡水库的防洪库容量 !人侵占了本该属于水的家园。无家可归的水被迫四处流浪,泛滥成灾。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长江源头曾经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即使在80年代,也还随处可见大群羚羊奔逐嬉闹、野牦牛悠然自得的景象。而现在,偷猎分子让这里成了屠场,到处可见动物的累累尸骨。通天河畔在1986年还是大片绿色的河滩和草坡。而1994年,绿色全然没有了踪影。通天河北岸形成了一条长达40公里的沙化带。从金沙江到岷江,沿途几百公里河谷的茂密森林已荡然无存,到处是连片的荒山秃岭。
    1998年的特大洪水,表明原来那以牺牲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为代价的经济增长方式、“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事实上,1998年大水,长江的水流量并没有1954年的大,但由于河床抬高、蓄调洪水能力下降等原因,九江河段的水位却比1954年高出了将近1米。
    近年流行一首歌——《别无选择——写给保护母亲河行动》,这是一首叫男子汉一听就想哭的歌:
    童年时你就是地图上的一条河,
    长大了才明白你给了我很多很多,
    我的血管里流动的是你的血,
    我的子孙相承着你的脉搏,
    你的乳汁没了,   
    我的喉咙也干裂,
    你不息的流淌给我永远的收获,
    你我之间的情感怎能割舍……
    我的无知曾让你心痛得流血,
    我的无理让你的愁怨难以诉说,
    我知道对你的责任无法推卸,
    我应该敬你爱护你,我的母亲河。
    令人欣慰的是,1998年的洪水过后,中国的环保政策和环保形势发生可喜的巨大的变化。
    ----中央政府下了最大的决心在全国范围“退耕还林”、“退耕还草”、“退耕还湖”,朱镕基总理明确提出32字方针:“封山育林,退耕还林,退田还湖,平垸泄洪,以工代赈,移民建镇,加固堤坝,疏浚河道。”
    ----三峡水库建成后,国家将追加400亿巨资用于库区周边水资源的保护,这样大的建设和环保同步投入,在共和国大型工程的建设史上,是没有先例的;
    ----国家明令“西部大开发”不得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再也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开发必须和环保同步进行;
    ----长江上游的四川、云南等省,大举封山育林,伐木工人放下刀斧,退出林区,纳入社会保障体系;国家对林业政策做出重大调整,今后10年将投资1000亿,在长江上游、黄河中上游实施造林绿化工程,染绿西部,重建我们绿色的生态屏障;
    ----绿化祖国的热潮一浪过高一浪,江西、福建等省的森林覆盖率超过了60%;经过综合治理的长江中游的鄱阳湖,其保护生态环境的湿地效应,被誉为中国的第二长城;“天蓝,地绿、水清,气净”成了地方政府施政纲领中最受民众欢迎的承诺,大批污染严重的企业被强令关停并转;
    ----央视《人与自然》成了收视率最高的专题之一,少先队员在银屏上展示自己用废弃塑料制作的时装;中国人的绿色意识空前高涨,1999年11月3日首都报纸刊登了一群初二学生写给国家环保局和朱总理的一封信,就加强全社会的环保意识、保护生存环境提出8点建议;
    ----绿色新闻十分抢眼:中科院等151位院士联名呼吁行动起来,拯救黄河;国家新森林法颁布实施;国家天然林保护工程启动;中央领导批示根治北京大气污染,加快京津及周围地区绿化步伐;国务院批准实施《全国生态环境建设规划》;国务院发出“保护森林资源,制止毁林开垦和乱占林地”的紧急通知,跨世纪保护绿色行动启动:中国生态系统研究网络启动;亚太议员环发会第六届年会签署催林宣言》;21世纪城市水资源国际学术研讨会在京举行……
    “我们只有—个地球”成了国人的共识。从陆地到天空,从江湖到海洋,炼石补天的女娲子孙展开了全方位的环境治理。
    这是—个伟大的起点。
    我们必须牢记,环境保护是一条漫漫长路,是一条没有终点的射线。
    1998年,在那个黑色的汛期里,令人焦虑、焦急、焦灼的消息不断从长江沿线传来:
    6月24日,九江水位越过警戒线;
    7月4日,鄱阳湖口水位超过历史最高水位;
    7月26日12:00,江西省防总宣布进入“紧急防汛期”,数百万军民进入了抗洪第一线;
    8月1日23:00,九江段水位高达23.03米,超过历史最高水位(1995年)0.83米;
    8月1日20:20,嘉鱼牌洲湾圩堤溃决;
    8月4日21:15,九江江新洲垸堤溃决,解放军驾驶冲锋舟展开了“江洲大营救”;
    8月7日0:30,江安孟溪大垸溃决。
    九江大堤外便是比地面高出三、四米的长江。从北方来参加抗洪的解放军战士,从未见过大江,抬头一看,犹如一条天河,高悬在头顶,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被千里长堤锁住的大江,像一条暴怒的巨龙,积千古之怨,挟四海之怒,一浪高过一浪地扑向防洪大堤,狂燥地寻找着突破口。(难以想象的是,这条巨龙居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看不见的江底,悄悄地、分秒不停地淘刷防洪墙基础,以求一逞。后来的事态发展表明,九江大堤正是在基础最薄弱的地方被洪水偷袭得手。)九江市45万人民的生命以及数千亿的财产危如累卵。中央下达了“严防死守”的命令。抗洪队伍冒着暴雨、顶着烈日,日夜守护在大堤上;沙袋、石块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抗洪前线。
    堤上是严阵以待、众志成城的血肉之躯。
    堤外是波涛汹涌、奔腾咆啸的万里长江。
    双方剑拔弩张,虎视眈眈。
    一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人水之间生死恶战的帷幕即将拉开。
    一曲气势恢宏、力挽狂澜、演绎人间奇迹的交响乐章即将奏响。
    一座张扬中华民族抗洪精神的、彪炳千秋的历史丰碑即将耸起。
第二章  他们创造了人间奇迹
 

    历史重新翻到公元1998年8月7日,这个令九江人民永远忘却不了的日子。
    这一天的14时零5分,桀骜不驯的洪水终于撕裂了长江的拦洪大堤,开始无情地吞噬着九江人民的美丽家园。
    九江长江大堤决口的消息通过电波迅速传遍了中国大地,也传遍了全世界,让一切善良的人们感到震惊,亿万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大堤的决口和随即而来的堵口的一场决战,是20世纪末发生中国大地上一场人与大自然的决战,也是人的灵魂的一次 洗礼。它反映出时代的重大意义,给人们带来很多思考,带来很多启示。
九江长江大堤决口的自然因素
    让我们先来看一看决口事件的自然因素吧。
    1998年我国气候异常。主汛期,长江流域降雨频繁、强度大、覆盖范围广、持续时间长。气候异常的主要因素是:
    ——厄尔尼诺事件(即赤道东太平洋附近水温异常升高现象)。1997年5月,发生了本世纪以来最强的厄尔尼诺事件,当年年底达到盛期,到1998年6月基本结束。统计资料分析表明,每次厄尔尼诺事件发生的第二年,我国夏季多出现南北两条多雨带,一条位于长江及其以南地区,另一条位于北方地区。这次异常偏强的厄尔尼诺事件,是造成1998年我国夏季长江流域多雨的主要原因之一。
    ——高原积雪偏多。根据气候规律分析,冬春欧区和青藏高原地区积雪偏多时,东亚季风一般要推迟,夏季季风偏强,主要雨带位置偏南,长江流域多雨。1997年冬季,青藏高原积雪异常偏多,是影响1998年夏季长江及江南地区降雨偏多的一个重要因素。
    ——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以下简称副高)异常。副高是影响我国降雨带位置和强度的重要因素。1998年6月至8月,副高异常强大 ,脊线位置持续维持偏南、偏西,并且呈稳定的东北至西南走向。这一现象是近40年来罕见的。6月中下旬,副高位置尚属正常,降雨带主要位置于长江中下游地区;6月底至7月上旬,副高短暂北抬;从7月中旬开始,副高反常地突然南退,位置异常偏南偏西,并持续稳定了一个多月,使长江上中游地区一直处于西南气流与冷空气交汇处,暴雨天气频繁出现,导致长江上中游洪峰迭起,中下游江湖水位不断攀升。
    ——亚洲中纬度环流异常,阻塞高压活动频繁。1998年6月至8月,在亚洲中高纬度的乌拉尔山、贝加尔湖西侧和鄂霍茨克海三个地区多次出现阻塞高压形势,尤其是鄂霍茨克海阻塞高压稳定少动,亚洲西风带经向环流占绝对优势,促使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频繁南下影响我国,这是长江流域持续多雨的冷空气条件。
    1998年6月至8月长江流域面平均降雨量为670毫米,比多年同期平均值多183毫米,偏多37.5%,仅比1954年同期少36毫米,为本世纪第二位。汛期,长江流域的雨带出现明显的南北拉锯及上下游摆现象,大致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6月12—27日,江南北部和华南西部出现了入汛以来第一次大范围持续性强降雨过程,总降雨量达250—500毫米。其中江西北部降雨量达600—900毫米,比常年同期偏多9成至2倍。
    第二阶段为6月28日至7月20日,降雨主要集中在长江上游。
    第三阶段为7月21日—31日,降雨主要集中在江南北部和长江中游地区。江西北部降雨量达300—550毫米,局部超过800毫米,比常年同期偏多1—5倍。
    第四阶段为8月1日—27日,降雨主要在长江上游。
    气候变化异常,持续性的大降雨,造成了长江流域的大洪水。1998年的汛期,长江上游先后出现8次洪峰并与中下游洪水遭遇,形成了全流域型大洪水。
    6月12日—27日,受暴雨的影响,鄱阳湖水系暴发洪水,从24日起长江水位相继超过警戒水位。
    7月4日,九江水文站水位超过历史最高水位。
    7月21日—31日,长江中下游地区再度出现大范围强降雨过程。7月26日之后,九江湖口水文站水位再次超过历史最高水位。8月份,长江中下游及鄱阳湖、洞庭湖两湖地区水位居高不下,长江上游又接连出现5次洪峰,其中8月7日—17日的10天内,连续出现了3次洪峰。
    实际上,1998年长江洪水量级小于1954年。但中下游水位却普遍高于1954年,这是什么原因呢 ?其主要原因是长江中下游溃口和分洪水量比1954年减少,湖泊调蓄能力降低,以及长江与洞庭湖的水流关系发生变化。
    1954年长江中下游溃口和分洪总水量高达1023亿立方米,1998年只有一些洲滩民垸分洪、溃口,分蓄水量只有100多亿立方米。
    历史上我国江河两岸地势低洼地区分布着众多的湖泊,是调蓄洪水的天然场所。但是,随着人口的增加和经济的发达,人与水争的现象日趋严重,大量的湖泊被围垦,调蓄容积急剧减少,加重了洪涝灾害。1949年长江中下游通江湖泊总面积17198平方公里,目前只剩下鄱阳湖和洞庭湖仍与长江相通,总面积6000多平方公里。近40多年来,洞庭湖因淤积围垦减少面积1600平方公里,减少容量100多亿立方米,鄱阳湖减少面积1400平方公里,减少容量80多亿立方米。如果按1954年的天然调蓄容积对1998年实际洪水量进行演算,鄱阳湖、长江中游1998年的洪水位可降低1米左右。
    由于上述原因,1998年超量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一齐涌入越来越狭窄的长江,给长江两岸的拦洪大坝造成严重的威胁。
4—5号闸面临的严峻形势
    九江市城区长江大堤,上起赛城湖闸下至乌石矶粮库,全长17.46公里,基本上是钢筋混凝挡水墙。沿岸设有84个通道闸口。防汛期间,城区堤段和84个通道闸全部落实到每个单位防守,由城区防汛指挥部统一指挥调度。
    九江长江大堤决口发生在九江市城区4公里处的堤防4—5号闸口之间。大堤的南面是九江水泥造船厂的厂区和家属区。该厂后与九江钢厂合并改为九江市钢铁公司。
    长时间的暴雨,使湖口水位顶托严重,鄱阳湖上游的信江、抚河、饶河、修河、赣江五大支流全部达到历史最高水位,河水以每秒5万立方米的流量注入湖内,陡涨的湖水顶托长江。加上上游洞庭湖一个劲地下泄,江水与湖水的洪峰相遇,成了九江暴发特大洪水的罪魁祸首。长江九江水 文站最高水位达海拔23.03米,超历史最高水位0.83米,沿江159公里的长江大堤外浸内涝,险象环生。
    4至5号闸口的堤段处于一个特殊的位置。长江上游水与下游的支流涌人长江的洪水发生相撞,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涡,漩涡在江底深处产生一个力量很强的暗流,暗流的位置就在4至5号闸段的江中,它对于大堤的撞击力比洪涛和巨浪强得多。它犹如一个无情的恶魔钻到江底挥动着铁铲,从大堤的底部一铲一铲地刨挖着大堤的土方,直到挖穿为止。
    综合以上各种因素,4至5号闸口的江堤面临的形势就可想而知了。
她,第—位发现决口的女工   
    8月7日中午12时30分,九江钢铁公司的一位名字叫廖林梅的退休女工,52岁,退休后在家属区的路边开了一个小杂货店,为了节省生活开支,还在江边大堤防浪墙的脚下种了一片小菜园。此时正值中午做饭时间,先去菜园摘些青菜回来。
    当她刚刚踏进菜园,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咕嘟咕嘟!”声音很响、很急。凭着经验,她意识到这是冒水泡的声音。再寻声望去,是从水塘那边的草丛中发出来的,水塘紧靠江堤。
    不好,大堤漏水!她顾不得为自家摘菜了,转身就往厂里跑去。跑到食堂门口碰见原厂总机话务员、已退休在家的表嫂丁水珍。
    廖林梅一把拉住丁水珍,惊慌地说:“表嫂,水塘那边冒水泡,可能要破坝呀,你快去打电话报告,我去喊人。”
    丁水珍听说要破堤。吓了一跳。她不敢相信是事实,“这么大的事,不能搞错,你先带我去看看。”
    二人奔到现场一看,果然从堤脚下冒出三股碗口那么大的黄泥巴水头。丁水珍说了声:“是长江里的水!”掉转身、边跑边大声喊道:“不好啦,快来人哪,要破坝呀 !”
    这一喊,石破天惊! 这一喊,正是九江决口发出的第一声警报!时间:1998年8月7日12时55分。
第一次沉船失败
    廖林梅和丁水珍两位女工的呼喊声立刻惊动了全厂。厂里的男女老少纷纷奔向出事地点。
    13时05分,水泥船厂老干部陈志豪、老职工梁树清、厂防汛抢险队队长夏长生以及某部反坦克连指导员胡维君、巡堤战士刘意、刘松波最先赶到现场。这时,三个出水点喷出的浑水高达30厘米,且夹杂着泥块,显然泡眼已经发展成管涌,情况十分危急!
    解放军战士和群众一道先用棉絮、棉袄和被子堵塞洞口,均无济于事。异常的穿孔涌水,使在场的人意识到险情严重。众人火速就近从60米外,扛来碎石包压制水头,可是,碎石包都被管涌巨大的冲击力冲开来。
    夏长生看到采取临时措施堵洞未能凑效,旋即跑到厂工会打电话,向河西指挥所和厂领导紧急报告了现场险情。
    市防总接到报告后,一方面向省防总报告,一方面安排群众转移。市领导接到报告后,先后赶到现场,组织抢险。
    闻讯先后赶到现场的有,南京军区某部炮团参谋长王耀带领的该团反坦克连70多名官兵,吕明副市长带领的由水泥造船厂7名民兵和反坦克连的9名战士组成的16人抢险突击队以及纷纷赶到的群众。
    抢险队员继续用棉絮、碎石包等物料,在迎水面采取外堵内填的办法。企图堵住己坍塌到1.5米宽的决口。可是,又浑又黄的江水“哗,哗,哗”地嘶响着,翻卷着,从堤脚处喷涌出来,像巨蛇吐信一样地将人们堵到洞口的碎石、棉絮等物料席卷而去。险情在发展,管涌在扩大,情况万分危急!
    13时45分,九江军分区政委马永祥带领动员科长邓新生、参谋刘曙光赶到现场。
    13时53分,南京军区某部炮团官兵在团长洪永生率领下,闻讯赶来。
    近14时,九江市政府代市长刘积福和某团官兵一起,匆勿赶来。
    刘积福,1949年7月出生在江西老区的一个农民家庭,当过兵,任过副指导员,1978年转业到江西吉安中级人民法院工作,曾任井冈山市市委书记、宜春地委副书记。1998年2月,调九江市任代市长。他接到了“出事”的电话后,立即报告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
    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接到九江决口的报告后,十分焦急,他立刻要通了九江市防汛总指挥部的电话。九江市委常委、防汛抗旱指挥部常务副总指挥张华东向总理详细地报告了九江决口的灾情以及九江军民在各级领导的指挥下正在奋力抢险的情况。总理问得很仔细,张华东一一作了汇报。总理指示要死守大堤,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口子堵起来,一定要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通话时间达20多分钟。
    正在湖北指挥抗洪抢险的温家宝副总理获悉九江决口后,很快打来了电话,张华东详细地将决口、沉船堵口,组织群众抢险救灾的情况认真地作了汇报。这次通话时间达16分钟。
    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曾庆红同志得到九江决口的报告,很快给刘积福打来电话询问险情。问:九江的口子堵得住还是堵不住?要千方百计把口子堵起来,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刘积福回答:“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千方百计堵住决口!”
    他放下电话,直扑出事地点。这时,决口水势汹涌,大堤内侧一带已成“水漫金山”之势,停放在堤边的小汽车均被洪水淹没冲走。刘市长一见此状,大为震惊,如稍晚一步,就上不了堤了。他毫不犹豫地让堤防管理处处长罗建长、司机吴征友和他手牵着手,趟着齐腰深的水翻墙爬上大堤。
    刘积福一到决口的西头,马政委便迎上来。此时决口现场两位最高指挥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表现得异常镇定。军人出身的刘市长坚定地说:“我们拼着老命也要把口子堵住 !”
    14时许,九江军分区民兵应急分队120人和王中东率领的某炮团500余名官兵,先后到达。此时前来抢险堵口的兵力增至上千人。
    现场堵口的物料大部分被淹没,决口像个无底洞,抛投的物料都被吞灭。而决口正在一米一米地扩大,刘市长和马政委心急如焚。
    这时,正好运送浔阳区民兵应急分队的一辆双牌座跃进牌卡车,停在决口东面堤底下。副市长吕明等领导当即组织民兵将这辆卡车推到堤上,然后再将它横着推人决口处,本想用这辆近8米长的卡车卡住约4米宽的决口,然后再用石料填塞。未料到,由于水流太急,车子一下象火柴盒那样轻飘飘地被洪水冲走了。
    不一会儿,决口上方象屋梁一样悬空着的混凝土水泥梁“轰隆”一声,突然垮塌,大堤随即裂开了一个长达10余米宽的决口。堤外水位和堤内地面形成4米高的落差,长江洪水象猛兽般奔腾着、咆哮着向水泥造船厂、钢铁厂、附近居民区疯狂扑去……。
    刘积福与马永祥等地方军政领导人和分别在决口的两头抢险的上千名人员,同陆上交通已中断。连唯一的通讯工具,他们随身带去的三个手机也都打不出去,电话也打不进来。此时,他们和外界的通讯联络中断了。
    决口在不断扩大,10米、20米、30米……,情况比任何时候都严峻。刘积福和马永祥这两位在现场的职务最高者一个是全市防汛总指挥,一个是城防指挥员,共同的使命使他们在决口这一特殊战场上形成指挥核心,“你我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二人都意识到:如果决口堵不住,后果将不堪设想,九江市大部分城区将成为一片汪洋;几十万父老乡亲的生命财产将受到严重威胁;长江大桥、京九铁路将中断;一场空前的灾难将不可避免……。
    在用砂石料,用卡车堵口均失败,大堤坍塌决口不断扩大,现场再没有任何物料可以利用的情况下,刘积福与马永祥等几位领导商量,调用长江上的船只来沉船堵口。
    这段时间,长江已禁航。江面上还停泊着一些来不及返航的货运船只。  
    刘积福举拳一挥,斩钉截铁地说:“沉船堵口!大家赶快找船。”
    市长一声令下,决口两端堤坝上的抢险人员一齐向江中心的船只大声呼喊,岸上的群众也都纷纷向江中的货船呼喊。
    但是,尽管人们喊破嗓子,就是没有一条船开过来。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必须依据《防洪法》强制征船。刘市长和马政委认识完全一致。
    这时,刚好有一条从下游开过来的铁驳船,上面装满了石料。机不可失,刘市长当即决定,派战士游泳过去,下死命令征船。于是某团一营长带着4名战士和浔阳区公安局副局长涂水明一起,游向铁驳,采取强制手段,把那条装块石的驳船征调过来,让船停靠在距江岸200米处的泵船边上。   
    抢险人员按照刘市长的意图,用船上的缆绳把水泥泵船和铁驳船捆绑在一起。接到市防汛指挥部紧急救援通知的九江港监局监督78号在该局党委书记李利军,副局长张水兵的带领之下,按照刘市长的命令,开足马力顶推这两条船慢慢横移靠向决口处,试图用这两艘载重船顶住洪水压力,横沉堵截决口。但是由于此时水的落差更大,冲击力也更大,当两条船被顶推到靠近决口20米处的水面时,由于强大的水力作用,突然剧烈地颤抖碰撞了一下,撞断了缆绳,随之陡地转向调头,各自直直地顺着洪流,箭一般射出决口。水泥泵船照直冲进离决口南面100米外的锅炉房内,撞在锅炉上,把锅炉撞塌了半截。那艘铁驳冲出几十米后,拐了个弯,一头撞在了房墙上。78号监督艇,反应迅捷,迅速倒车,才得以脱险,幸免于难。
    第一次沉船失败。时间:15时。
人间奇迹是这样创造出来的
    尽管这次沉船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使刘积福等在决口现场的指挥员悟出了一个道理,用沉船堵口,船轻了也不行,只有沉大船,沉重载船,或许有可能成功。
    当刘市长等人站在沙滩上,正为沉船堵口失败而焦急万分的时候,九江港监局局长陈纪如带领局长助理刘晓平、党办主任黄国芳、通航保障科副科长张茂华等人,乘坐042号、46号监督艇奉命匆匆赶来。
    刘市长和马政委登上042号艇。当得知陈纪如的局长身份后,刘市长当机立断,成立了水上临时沉船堵口指挥部。
    刘市长对陈纪如说:“陈局长,你是水上的专家,现在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我现在任命你为水上堵口现场总指挥,不管花多少代价,一定要搞一条大吨位的船来堵口。成败在此一举。”
    陈纪如急命监督042号驾驶员刘小保立刻调转船头,顺江而下,飞速前进,寻找大船。
    刘市长、马政委等人站在042号艇的甲板上向江面上望。
    042号艇驶到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停靠在江面上的大煤船。船很高,也很大,船仓里的块煤装得很满,那堆得如山般的煤堆,老远都能看见。在禁航了的长江江面上,还能出现如此庞然大物,真是天助我也 !刘市长、马政委喜出望外,催促船长开足马力,向大煤船前进。
    停在江中的大煤船原来是武汉长江轮船公司驳船管理处的货船,船号为煤驳甲21025,船长75米,宽13米,吃水2.6米,自重403吨,满载煤炭1605吨,由于长江禁航,被迫停在九江。
    几分钟,042号艇靠上了大煤船。
    “快,哪位是船老大,请出来!”
    一会儿,船老大出来了。他是此船的驾长,叫成希湘,高高个儿。
    刘市长对随行来的部队的一位团长说:“你准备好,开始下命令。”刘市长和马政委的嗓子已经变哑。
    团长发令:“根据国家防洪法的规定和九江市市长的命令,现在我命令你,把船开到对岸堵决口。”
    “你是什么人?”驾长问。
    团长说:“我是抗洪抢险部队的团长。”
    刘市长接着说:“你们的一切损失,我们负责赔偿,越快越好。你的船马上开过去堵决口。”
    陈局长也说:“我是港监局长,你的船已被征用,请你们带好船舶资料、文件,准备撤离。”
    “我的船停在这里抛锚很多天了,船没有动力,需要用拖轮牵引。”驾长又说。
    于是,042号监督艇又在江中征调来了两艘动力拖船。
    一艘是“奉港501号”(简称“奉拖”)。奉拖是重庆奉节县港航运输公司的。6月初,从奉节港运煤到江苏江阴,返航时,长江发生特大洪水。7月27日,带着4只空驳船行至九江,赶上长江封航而滞留于姚港锚地。这是现在停靠在此的最大马力的拖船。船上有先进的雷达,导航设备,所有船员也全部在位。
    另一艘是“鄂襄阳012号”(简称“鄂拖”)。
    下午3点30分,刘市长带领各方代表齐集奉拖的会议室,研究沉船堵口的实施方案。
    临战之前,需要的是群策群力,更需要指挥员的坚决果断。
    洪水在一分一秒地淹没着九江城的土地、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刘积福与三条船的船员们只能开个短暂的紧急会议,会议的议题是怎样实施沉船才会有最佳效果。
    会上,刘市长和陈局长分析了堤情、水情、流态,驳船吃水等因素,借鉴第一次沉船失败的教训,对煤船运行路线,抛锚的方式、泊靠的方位,用首锚和尾锚及两拖轮控制煤驳的方向,煤驳横移靠拢决口的速度和距离等都尽可能地作了详尽的考虑和周密的布置。同时,陈纪如建议以停泊在锚地下游的“国用”轮作为沉船堵口的第二方案。刘积福同意这一备用方案。
    刘积福怕有人听不清楚,还在某团作训股长李蔚然随身带的《工作手册》上向大家勾勒了煤船堵口示意草图(这个笔记和这张草图现在李蔚然当作珍品收藏)。
    15时45分,刘积福市长当场宣布,陈纪如局长负责具体操作实施,务必一次成功。这时,有人担心煤船靠岸时,控制不住要撞垮堤坝,负不起这个责任。刘市长果断地说:“就是撞堤也要冒这个险,已经别无选择了,一切责任我来负 !”
    最后,刘积福紧紧握住陈纪如的手,说:“陈局长,我代表全市人民拜托你了,一定要一次性成功!”
    陈纪如,毕业于武汉河运学校(后为交通科技大学)船舶驾驶专业,工作后在长江上搏风击浪,当过驾驶员,且有8年的经历。今日临危受命,深感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在人民最需要的时候应该勇往直前,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才配得上这个光荣的称号。
    江风和浪花扑打在他那张古铜般的脸上,他松开市长的手,转向身后的船员们,发出宏亮的声音:“大家来前有的跟家中交待过,没有交待的现在没有时间了,人民的利益高于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我现在命令,拖煤驳甲21025号驶到决口 !是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站到最前面来”。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的人一齐站到了最前面,没有一个人后退。大家心中都明白老局长的意思,今日的沉船存在两种结果:一种是成功,船与人都安全到达预定的位置;另一种是失败,船与人同归于尽。面对滔滔的洪水,面对钢铁般的市长,面对无私无畏的老局长,他们没有任何别的考虑了。此刻,每个人的心是最光明,最纯洁,最无私的。
    4时10分,奉拖船长余善奎一声令下:
    “全体船员各就各位!”
    奉拖与煤驳快速编队完毕。
    陈纪如站上奉拖驾驶台指挥的位置。黄国芳、刘小平跟局长登上奉拖501号。张茂华登上襄阳012号。
    待他们站定位置,余善奎下令开始。
    奉拖推着煤驳,沿着堤坝的右侧,逆流而上。
    岸上近万双眼睛向这里注视。
    中国抗洪史上精彩的一页就在陈纪如紧握方向盘的手中起笔。
    船队缓慢向决口移动,巨大煤船离决口越来越近了,100米、80米、40米……。
    由于决口处的巨大旋流的作用,大煤船也开始晃动起来。陈纪如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拖和副拖两条拖轮上的船老大,及时地发出调整航向的指令。其时,协助他指挥的刘小平和黄国芳站在一旁,随时观察着两边的情况。
    陈纪如突然深情地望了望这两年轻人,声音有些哽噫地说:“很快就要到决口边上了,你们俩都看到了,决口处水位落差相当大,水势相当急,这是我在长江航行30多年来见所未见的。按常规分析,有三锚二轮拉住煤驳,估计问题不大。但决口处险象环生,万一拉不住,煤船就要掀翻,主拖和副拖虽然都是和煤驳绑在一起的,但副拖鄂襄阳012轮的包头缆是有脱钩的,是个活扣,万一不行的话,它可以和煤驳脱钩脱险。而我们奉港501轮的操纵缆,却是和煤驳捆在一起的,煤驳掀翻,我们这只船必翻无疑,我们也必死无疑 !我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虽死也够本了。你俩还年轻,万一这条船翻了,能保证一个是一个。你们从现在起,不要站在一块儿,两人分站在驾驶台左窗和右窗下,放灵活点,一定要放灵活点,万一煤船向左翻,站在右边的就赶紧从右窗户跳出去;假如煤船向右翻,站在左边的就从左窗户跳出去 !不管船往那边倒,我和船老大必死无疑,而你们两人可能会有一人侥幸死里逃生!”此时,无论是说的,还是听的,都已泪流满面。望着老局长深沉的脸色,刘小平和黄国芳坚定地说:“老局长,你多虑了,凭着你的技术和胆识,一定会成功的;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说着,已是声泪俱下!
    当煤驳被拖至决口上游30米、正横80米处时,已长达50米的决口,洪流滚滚,涛声隆隆!煤船被汹涌奔腾的洪流冲击得左右摇摆着,三条锚链越绷越紧,不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为了确保安全,煤船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堤岸上的人们,终于急得忍不住了。他们冲着港监艇大喊:“太慢了,用大船太慢了,赶快用小船堵!”要求煤船快点靠过来。决口流水如流血,早一分早一秒堵住,就少一分损失,少一分危险。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他们也许不明白,草率从事,急于求成,不能控制船速,如果让这庞然大物撞上大堤,那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这种局面,刘市长非常镇定,他在46号艇上,用扩音喇叭沉着指挥,要求陈纪如他们按既定方案实施,不能动摇,要十分谨慎小心,科学操作,不要急于求成,要防止船身被照直收入决口,重蹈第一次沉船覆辙恶果而回天无力。为了及时了解情况,便于指挥,刘市长让国家二级引航员张茂华登上46号监督艇。
    巨大的煤船在陈纪如他们的操纵下,继续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贴向决口。
    16时45分,当煤船运行到艏部离决口西部堤坝3、4米,艉部离决口东部7、8米处的位置,当整个船身正横受力最大,也是船身最容易倾覆的险要关头,刘市长和陈局长果断向主拖下令停车。
    富有驾驶经验的船员们配合默契,按照陈局长和二级引航员张茂华的指挥,有条不紊地松缆、抛锚停车、定位。
    煤船陡地大幅度一晃,恰到好处地搁浅在决口处!
    顿时,堤岸上近万人雷鸣般的欢呼声,盖住了洪水的轰隆声。
    沉船成功了!
    这是一个历史的时刻。
    决口处肆虐的洪水,被这条巨大煤船迎头压住,水头顿时消了下去,奔涌而入决口的水量一下减少一半,高度也减了50厘米。
    站在指挥船上的刘积福目睹了刚才那一动人心魄的时刻,禁不住泪流满面,口中喃喃自语:“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
    他冲上煤驳,握住陈纪如的手,激动地说:“你们港监立了大功。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感谢你们,我要为你们请功 !”
    大煤船横堵成功后,在其艏部艉部距堤坝之间尚各有3、4米和7、8米的间隙,底部也有很大的空隙。洪水仍然可以利用这些空隙吞没人民的财产,时间长了,决口还有可能扩大。
    刘市长、马政委、陈局长等马不停蹄,指挥从永安大堤调来备用的5条大小不等的装块石的货船封堵于甲21025煤驳的前后间隙处,从而,大大削减了水流对决口两端的冲击和淘刷。当天晚上,根据刘市长的指示,急调九江大桥船舶工程总公司氧割技术人员,对甲21025炼驳、奉拖501轮、鄂襄阳012轮及5条货船进行氧割穿体,8条船只在决口处进水下沉,嵌在决口处。决口的洪水终于收敛起嚣张的气焰。
    沉船堵口的成功,控制了水流,消减了水势,对后来堵口合龙的成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事后,水利专家在分析了九江市防洪墙决口封堵成功的做法后认为,在决口处迅速沉降大型载重货船,是大江大河抢险值得借鉴的一条重要经验。
乘胜追击
    沉船堵口的成功,奠定了胜利的基础,但还不是堵口决战的最后胜利。
    洪魔在煤驳的扼制下,收敛了一些。然而,它们仍越过船头、船尾处的空隙,挤压着、咆哮着,施放淫威,奔泻向堤内的田园土地。
    决口处的4号5号闸口距九江市区不到5公里:是九江市区的“保命区”。此堤一破,直接危及整个九江市的安全。
    九江水泥船厂最先进水。水位猛涨的速度几乎令人们躲闪不及。随后又伸出无数个魔爪向城区触摸。首当其冲的是九江西二路开发区。7日晚上,开发区已成一片泽国,最高水位达2米。下午2点多,江堤决口的消息一传出,市区立即引起一片骚动和慌乱。几乎所有的电话都占线,听筒内是一片“嘟、嘟”的忙音。有人匆匆采购粮食和蔬菜,派出所和居民委员会开始动员住在吴淞高程23米线以下的居民疏散、搬迁……。
    恐怖的气氛顿时笼罩着整个城市。
    九江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了紧急命令:
    1、浔阳区、庐山区、开发区和工厂、企业事业单位迅速采取坚决措施,有组织地将受淹和危险地段的群众转移到安全地带。
    2、在保证人员安全的情况下,对决口处要千方百计、不借一切代价实施堵口。
    3、市防指立即实施应急方案,成立指挥部,组织力量,调集物资,指定专人负责抢筑第二道防线。
    4、市公安局组织公安干警维护好交通秩序。
    5、武警支队立即组织一定力量上街巡逻,防止出现意外事件。
    6、所有出租汽车由交警部门迅速组织起来,参与转移群众。
    7、市邮电局保证通讯的畅通。
    8、所有机关干部,除少数人员值班以外,其他全部人员立即到龙开河抢筑第二道防线。
    9、长江城防大堤的各堤段继续严防死守。
    这时是下午3点40分。
    决口处,唯一的办法是,再沉船,补堤。
    值得庆幸的是,4点45分,第二次沉船堵口成功,巨龙般的煤驳横挡在50多米长的决口处,拦住了疯狂的洪魔。
    人们在欢呼胜利的同时,也没有松懈警惕。煤驳的两侧和正面的空隙处,又相继沉下了7条较小的机驳。但是,船与船之间仍有空隙,洪水仍可趁隙流过,从船底泻出的洪水仍有2、3米高。洪流滚滚,决口极有继续崩塌的危险。一旦扩大险情,沉船的成果又将毁于一旦。
    必须尽快采取有效措施解决这一问题。
    刘市长果断地采纳了张茂华提出的方案:由铁道部大桥局船舶总公司组成一支由铆工、水手组成的沉船突击队,实施氧割法沉船。工人们冒着酷暑高温,钻进漆黑一片的舱底作业。这是要冒着淹没和引发爆炸危险的作业。
    同时,环绕沉船的船舷抢筑一道弧形围堰,切断洪水,减少流量,为在决口处封堵大坝构筑第一道防线。
    于是,又投入了上千吨的稻谷,黄豆和上千方的土石。
    然而,决口怎么办?江水仍有空隙可钻,仍然倔强地涌出,向市区奔去。
    当长75米,满载煤炭1605吨的大船横在决口处时,掏空的坝底洪水呈“V”型往坝内喷射,窜起的水柱达10米高,人站在百米之外的堤坝上都能清楚看到。
    渗水流量仍然较大,决口的口门仍有向上继续扩大的可能。
    如果不尽快采取有效措施封堵决口,九江还会遭灭顶之灾。
    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这个把人民生命财产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的地方长官,望着黄水滔滔,心在流血,真恨不得纵身波涛,用男儿的七尺之躯封住决口,挡住洪魔。
    他浑身泥浆,声音沙哑,紧捏双拳,万分焦急。
    突然,他的手机急速地响着。他急忙打开手机。这是国家防总江河调度处副处长刘玉忠同志的电话,他是代表国家防总最早到达九江决口的一名水利专家。
    “刘市长吗?”
    “我是刘积福,刘处长,您好。”
    “我想到了一支援兵。他们发明了一种钢木土石组合坝技术,可以堵口子。”刘处长简要地介绍了这项技术。
    “太好了。能不能把他们请来?”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通过国家防总,请示中央军委把他们调来支援。”
    “需要,需要,快把他们请来!”
    这支援兵就是北京军区51002部队,驻扎在河北石家庄的27军。
    关于27军飞赴九江实施科技堵口的动人事迹在另章节有较详细的叙述,本章不予赘述了。
    27军的到来,使九江人民,使刘积福等九江的党政军领导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水利专家的叙述
    在采写本书的过程中,我们专程赴京采访了国家防总江河调度处副处长、水利专家刘玉忠同志。他跟我们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值得在此复述。
    刘处长说:1998年长江发生的特大洪水是自1954年特大洪水以来最大的一次。长江出现8次洪峰,九江处长江的中下游。我们作为国家专家组,共派了4个专家组下去,我在其中的一个组,负责江西、安徽两省段。8月6日我从安徽返回九江,当时长江防洪很严峻,沙市已超警界线,九江也超了低防保证水位。中午11时我们在九江宾馆,江西省水利厅孙副厅长跑到我们的房间讲九江城防堤出了大险情。我立即组织专家赶去现场。当我们的车子开到水泥船厂时,路面已有30至40cm的水,大家感到的问题严重。一位司机拉一车棉被,喊我们帮忙抱棉被冲过去。不一会,水来了,走不动了,只好走到厂办公楼外楼梯处,找了一件救生衣。找电话、没电。我们用手机与市、省防洪指挥部联系,与刘市长联系,都打不进。我们只好与孙副厅长一起搞了一张九江市的防洪图,研究对策。
    我们发现九江地形东高西低,在龙开河作第二防线,保护市区,很有必要。随后,我们又从外悬梯爬上屋顶,看到决口,这时才与刘市长联系上了。我问他在哪里,他说他正在决口指挥沉船。
    我们很急,看到眼前的大水向堤内涌来,水上有一支冲锋舟在水泥船厂救人,就把这只冲锋舟喊了过来。是一位战士驾的。我们坐上冲锋舟向决口冲去。在堤岸边碰到了你们的市委书记刘上洋同志,他正向决口奔来。
    一到决口,我就与国家防总值班室联系,将九江决口的情况向国家防总报告了。值班室的领导说,你的手机只准打出不能打进,防总与省、市防总都失去了联系,唯一只有我一部手机向中央联系。
    这时决口撕开已经20米了,时间大约在中午1点多。刘市长和军分区马政委指挥的大煤驳已经靠近决口,刘市长在指挥沉船。我与刘市长接上头,当场成立堵口指挥部,刘市长为指挥,江西省公安厅丁厅长、省水利厅孙副厅长、杨院长和我这几个人为成员。
    沉船后,船两头水涌很急,底部水流量也很急。这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我对刘市长说,准备照明器材。你们的副市长吕明准备物料,因为下午缺少物料。两头还要组织沉船,小船定位到大船的间隙处。
    当晚,我拿到一个三节手电,在上游段。孙副厅长在下游段。照着战士堵口。扔了一夜的石头,第二天一看都没见效。
    第二天早晨,建议刘市长找到市物资局长,要钢骨架,当时想到农民大院扎的三条腿的架子,很好。刘市长通知他们去找钢管。有一条20多米长的皮带机,要求战土60多人用肩膀把它扛来扔到沉船的空隙处,后面再抛石料,这才起了作用。
    很快来了几个架子工,我指挥他们做成井字形、三角形的钢筋架子,再抛石料,形成围堰。
    8日下午,温家宝副总理从沙市飞抵九江。国家防总周秘书长也同机到达,他一到决口见到我就喊我,说你辛苦了。再说辛苦也的确辛苦,一整天一整夜在决口抢险,没吃没喝,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把口子堵住。你们的刘市长跟大家一样,没吃没喝,在指挥堵口,我们能说什么呢。围堰雏形出现了,战土们在抛物料。我用一只矿泉水瓶子目测流速,大约2M/秒,决口深度为6米左右。这时堵口是时机了,我又拨通了刘市长的手机,建议请求中央调27集团军用钢木土石组合坝技术封堵决口。这项技术,是该集团军1996年创造发明的,当年在石家庄滹沱河封堵口成功,后来他们又作了进一步的改进,我是该项技术鉴定的组织人。
    征得刘市长同意后,我立即与省防总打电话,让他们打报告向省军区申请。正好,江西军区的司令员就在九江抗洪。同时,我又跟国家防总打了电话。防总很快跟总参作战部打电话。
    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接到报告后,亲自跟27军军长打电话。
    很快,国家防总值班室问我九江需要多少人?我说只要技术骨干,战士九江有的是。
    放下电话,我就跟刘市长列了一个物资清单(木桩、钢筋、铁锤、大绳、钳、铁丝、木石料等)。所需数量是根据决口50米的长度计算出来的。
    晚上9时,由27集团军副军长俞森海少将率领的一支220名技术兵组成的堵口队伍飞抵九江。他们下了飞机,直赴决口。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在现场会见了俞副军长他们。并代表省委及全省人民感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无私援助。
    一场科技堵口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第三天,朱镕基总理来到九江,水利部张春园副部长随同。总理到决口现场慰问,战士们群情激动。我站在离总理只有5米远的位置上,清楚地看见总理表情很沉重,他面对上千名官兵双手抡拳作揖说:“我拜托你们了!”
    当天晚上在九江宾馆,由张春园副部长组织召开技术会议。参加会议的领导同志有南京军区的董副司令员、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27军何勇才副参谋长、汤光煦院长、孙副厅长和我。在会上大家把情况讲了一下,研究堵口方案,加强围堰,加紧设计,最后确定了方案。由杨光煦院长作堵口技术负责,由九江市水利设计院拿出一个设计方案(加固围堰、合龙闭气)。由江西省副省长黄智权任堵口现场总指挥,张春园副部长任技术总负责,省公安厅厅长作现场执行指挥。
    刘玉忠同志的讲述,使我们深深体会到九江人民不是孤立的,是在全国全党全军的关怀和支持下进行这场震惊世界的抗洪斗争的。九江人民抗洪斗争的胜利包含着数万中国人民解放军官兵的无私援助,包含着数百名专家的聪明智慧,包含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关怀,包含了省、部领导的现场指挥和正确决策。
    九江人民将世代不会忘记!
乘胜追击
    沉船堵口的成功,奠定了胜利的基础,但还不是堵口决战的最后胜利。
    洪魔在煤驳的扼制下,收敛了一些。然而,它们仍越过船头、船尾处的空隙,挤压着、咆哮着,施放淫威,奔泻向堤内的田园土地。
    决口处的4号5号闸口距九江市区不到5公里:是九江市区的“保命区”。此堤一破,直接危及整个九江市的安全。
    九江水泥船厂最先进水。水位猛涨的速度几乎令人们躲闪不及。随后又伸出无数个魔爪向城区触摸。首当其冲的是九江西二路开发区。7日晚上,开发区已成一片泽国,最高水位达2米。下午2点多,江堤决口的消息一传出,市区立即引起一片骚动和慌乱。几乎所有的电话都占线,听筒内是一片“嘟、嘟”的忙音。有人匆匆采购粮食和蔬菜,派出所和居民委员会开始动员住在吴淞高程23米线以下的居民疏散、搬迁……。
    恐怖的气氛顿时笼罩着整个城市。
    九江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了紧急命令:
    1、浔阳区、庐山区、开发区和工厂、企业事业单位迅速采取坚决措施,有组织地将受淹和危险地段的群众转移到安全地带。
    2、在保证人员安全的情况下,对决口处要千方百计、不借一切代价实施堵口。
    3、市防指立即实施应急方案,成立指挥部,组织力量,调集物资,指定专人负责抢筑第二道防线。
    4、市公安局组织公安干警维护好交通秩序。
    5、武警支队立即组织一定力量上街巡逻,防止出现意外事件。
    6、所有出租汽车由交警部门迅速组织起来,参与转移群众。
    7、市邮电局保证通讯的畅通。
    8、所有机关干部,除少数人员值班以外,其他全部人员立即到龙开河抢筑第二道防线。
    9、长江城防大堤的各堤段继续严防死守。
    这时是下午3点40分。
    决口处,唯一的办法是,再沉船,补堤。
    值得庆幸的是,4点45分,第二次沉船堵口成功,巨龙般的煤驳横挡在50多米长的决口处,拦住了疯狂的洪魔。
    人们在欢呼胜利的同时,也没有松懈警惕。煤驳的两侧和正面的空隙处,又相继沉下了7条较小的机驳。但是,船与船之间仍有空隙,洪水仍可趁隙流过,从船底泻出的洪水仍有2、3米高。洪流滚滚,决口极有继续崩塌的危险。一旦扩大险情,沉船的成果又将毁于一旦。
    必须尽快采取有效措施解决这一问题。
    刘市长果断地采纳了张茂华提出的方案:由铁道部大桥局船舶总公司组成一支由铆工、水手组成的沉船突击队,实施氧割法沉船。工人们冒着酷暑高温,钻进漆黑一片的舱底作业。这是要冒着淹没和引发爆炸危险的作业。
    同时,环绕沉船的船舷抢筑一道弧形围堰,切断洪水,减少流量,为在决口处封堵大坝构筑第一道防线。
    于是,又投入了上千吨的稻谷,黄豆和上千方的土石。
    然而,决口怎么办?江水仍有空隙可钻,仍然倔强地涌出,向市区奔去。
    当长75米,满载煤炭1605吨的大船横在决口处时,掏空的坝底洪水呈“V”型往坝内喷射,窜起的水柱达10米高,人站在百米之外的堤坝上都能清楚看到。
    渗水流量仍然较大,决口的口门仍有向上继续扩大的可能。
    如果不尽快采取有效措施封堵决口,九江还会遭灭顶之灾。
    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这个把人民生命财产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的地方长官,望着黄水滔滔,心在流血,真恨不得纵身波涛,用男儿的七尺之躯封住决口,挡住洪魔。
    他浑身泥浆,声音沙哑,紧捏双拳,万分焦急。
    突然,他的手机急速地响着。他急忙打开手机。这是国家防总江河调度处副处长刘玉忠同志的电话,他是代表国家防总最早到达九江决口的一名水利专家。
    “刘市长吗?”
    “我是刘积福,刘处长,您好。”
    “我想到了一支援兵。他们发明了一种钢木土石组合坝技术,可以堵口子。”刘处长简要地介绍了这项技术。
    “太好了。能不能把他们请来?”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通过国家防总,请示中央军委把他们调来支援。”
    “需要,需要,快把他们请来!”
    这支援兵就是北京军区51002部队,驻扎在河北石家庄的27军。
    关于27军飞赴九江实施科技堵口的动人事迹在另章节有较详细的叙述,本章不予赘述了。
    27军的到来,使九江人民,使刘积福等九江的党政军领导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水利专家的叙述
    在采写本书的过程中,我们专程赴京采访了国家防总江河调度处副处长、水利专家刘玉忠同志。他跟我们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值得在此复述。
    刘处长说:1998年长江发生的特大洪水是自1954年特大洪水以来最大的一次。长江出现8次洪峰,九江处长江的中下游。我们作为国家专家组,共派了4个专家组下去,我在其中的一个组,负责江西、安徽两省段。8月6日我从安徽返回九江,当时长江防洪很严峻,沙市已超警界线,九江也超了低防保证水位。中午11时我们在九江宾馆,江西省水利厅孙副厅长跑到我们的房间讲九江城防堤出了大险情。我立即组织专家赶去现场。当我们的车子开到水泥船厂时,路面已有30至40cm的水,大家感到的问题严重。一位司机拉一车棉被,喊我们帮忙抱棉被冲过去。不一会,水来了,走不动了,只好走到厂办公楼外楼梯处,找了一件救生衣。找电话、没电。我们用手机与市、省防洪指挥部联系,与刘市长联系,都打不进。我们只好与孙副厅长一起搞了一张九江市的防洪图,研究对策。
    我们发现九江地形东高西低,在龙开河作第二防线,保护市区,很有必要。随后,我们又从外悬梯爬上屋顶,看到决口,这时才与刘市长联系上了。我问他在哪里,他说他正在决口指挥沉船。
    我们很急,看到眼前的大水向堤内涌来,水上有一支冲锋舟在水泥船厂救人,就把这只冲锋舟喊了过来。是一位战士驾的。我们坐上冲锋舟向决口冲去。在堤岸边碰到了你们的市委书记刘上洋同志,他正向决口奔来。
    一到决口,我就与国家防总值班室联系,将九江决口的情况向国家防总报告了。值班室的领导说,你的手机只准打出不能打进,防总与省、市防总都失去了联系,唯一只有我一部手机向中央联系。
    这时决口撕开已经20米了,时间大约在中午1点多。刘市长和军分区马政委指挥的大煤驳已经靠近决口,刘市长在指挥沉船。我与刘市长接上头,当场成立堵口指挥部,刘市长为指挥,江西省公安厅丁厅长、省水利厅孙副厅长、杨院长和我这几个人为成员。
    沉船后,船两头水涌很急,底部水流量也很急。这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我对刘市长说,准备照明器材。你们的副市长吕明准备物料,因为下午缺少物料。两头还要组织沉船,小船定位到大船的间隙处。
    当晚,我拿到一个三节手电,在上游段。孙副厅长在下游段。照着战士堵口。扔了一夜的石头,第二天一看都没见效。
    第二天早晨,建议刘市长找到市物资局长,要钢骨架,当时想到农民大院扎的三条腿的架子,很好。刘市长通知他们去找钢管。有一条20多米长的皮带机,要求战土60多人用肩膀把它扛来扔到沉船的空隙处,后面再抛石料,这才起了作用。
    很快来了几个架子工,我指挥他们做成井字形、三角形的钢筋架子,再抛石料,形成围堰。
    8日下午,温家宝副总理从沙市飞抵九江。国家防总周秘书长也同机到达,他一到决口见到我就喊我,说你辛苦了。再说辛苦也的确辛苦,一整天一整夜在决口抢险,没吃没喝,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把口子堵住。你们的刘市长跟大家一样,没吃没喝,在指挥堵口,我们能说什么呢。围堰雏形出现了,战土们在抛物料。我用一只矿泉水瓶子目测流速,大约2M/秒,决口深度为6米左右。这时堵口是时机了,我又拨通了刘市长的手机,建议请求中央调27集团军用钢木土石组合坝技术封堵决口。这项技术,是该集团军1996年创造发明的,当年在石家庄滹沱河封堵口成功,后来他们又作了进一步的改进,我是该项技术鉴定的组织人。
    征得刘市长同意后,我立即与省防总打电话,让他们打报告向省军区申请。正好,江西军区的司令员就在九江抗洪。同时,我又跟国家防总打了电话。防总很快跟总参作战部打电话。
    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接到报告后,亲自跟27军军长打电话。
    很快,国家防总值班室问我九江需要多少人?我说只要技术骨干,战士九江有的是。
    放下电话,我就跟刘市长列了一个物资清单(木桩、钢筋、铁锤、大绳、钳、铁丝、木石料等)。所需数量是根据决口50米的长度计算出来的。
    晚上9时,由27集团军副军长俞森海少将率领的一支220名技术兵组成的堵口队伍飞抵九江。他们下了飞机,直赴决口。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在现场会见了俞副军长他们。并代表省委及全省人民感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无私援助。
    一场科技堵口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第三天,朱镕基总理来到九江,水利部张春园副部长随同。总理到决口现场慰问,战士们群情激动。我站在离总理只有5米远的位置上,清楚地看见总理表情很沉重,他面对上千名官兵双手抡拳作揖说:“我拜托你们了!”
    当天晚上在九江宾馆,由张春园副部长组织召开技术会议。参加会议的领导同志有南京军区的董副司令员、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27军何勇才副参谋长、汤光煦院长、孙副厅长和我。在会上大家把情况讲了一下,研究堵口方案,加强围堰,加紧设计,最后确定了方案。由杨光煦院长作堵口技术负责,由九江市水利设计院拿出一个设计方案(加固围堰、合龙闭气)。由江西省副省长黄智权任堵口现场总指挥,张春园副部长任技术总负责,省公安厅厅长作现场执行指挥。
    刘玉忠同志的讲述,使我们深深体会到九江人民不是孤立的,是在全国全党全军的关怀和支持下进行这场震惊世界的抗洪斗争的。九江人民抗洪斗争的胜利包含着数万中国人民解放军官兵的无私援助,包含着数百名专家的聪明智慧,包含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关怀,包含了省、部领导的现场指挥和正确决策。
    九江人民将世代不会忘记!
杨院长的感受
    国家防总专家组长、九江“807”抢险指挥部技术组长杨光煦谈到参加九江堵口决战时一幕幕抢险动人情景给他留下的印象毕生难忘。
    他是作为专家组成员前来九江参加抢险的。
    8月10日成立了九江“807”抢险指挥部,在这之前的工作,是在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及南京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直接领导下进行的。8月7日晚上由省委书记、省长主持召集的堵口工作会议上,省长宣布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省水利厅孙晓山副厅长为现场指挥,负责抢险物资筹措、运输、现场抢险指挥及协调工作,由刘市长全面负责。杨光煦、刘玉忠为技术组成员,负责提出技术方案、技术措施及现场指导,由杨光煦负责。江西省公安厅丁鑫发厅长负责直接指挥抢险。这些同志在书记、省长、司令员的领导下,齐心协力,尽职尽力,充分体现了江西老区领导干部的高度政治责任感,忘我拼搏、尊重科学的高尚共产主义精神。
    当晚对堵口方案进行了详尽、深入的讨论。技术组归纳提出堵口方案,分5步实施(并于8月9日提出实施报告及图纸)。第一步沉船,以快速减少溃口处水流量及流速;第二步沿沉船外侧采用钢管栅(钢管排架)拦石,形成抛石截流戗堤(第一道防线),为堵口创造必须的较小流速条件;第三步沿溃口采用27军钢木构架抛填石袋初步堵口(第二道防线);第四步施工石袋后戗,增加钢木构架抛填石袋堤的结构和渗透稳定性;第五步在第一、二道线防线间采用水下抛土铺盖闭气。尽管在实施过程中有些周折,但总体步骤仍按7日晚拟定的方案顺利进行(8月9日形成文件时,增补了第三道防线,当时的观点是万一第二道防线失败,作为备用堵口措施)。
    杨院长讲,在整个九江堵口战斗中,真为九江市和江西省的地方干部那种高度责任心和无私无畏的精神所深深感动。
    印象特别深的要数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他果断指挥下沉长达75米的大型煤驳船,为堵口成功奠定了基础。正是依靠那8只大小船,阻止了溃口迅速扩大的趋势,又可作为拦石钢管栅的上支承点,为第一道防线抛填出水和加固、加高提供施工条件。刘市长在现场指挥工作中,尊重科学,从现场堵口实际情况出发,在残堤护坡后戗加固进占受组合坝缺口末完全封堵形成溢流跌水,难以进展,甚至可能危及其安全的关键时刻,刘市长、刘厅长等力排 众议,积极主张快封堵组合坝剩存的缺口,确保了后戗施工进度及钢木构架石袋堵口堤的安全。10日成立新的抢险指挥部后,刘市长担任物资保障组组长,保证了总量达12万立方米抢险物资及时供应,满足了施工要求,为堵口成功提供了可靠的物质基础。
    另一个印象深的,就是江西省公安厅的丁鑫发厅长。他自始至终坐镇于抢险第一线,任劳任怨,关心战士,关心他人。杨光煦说,令我很感动的是他在这样紧张的战斗中还不忘关照我的身体和饮食。以他卓越的指挥,组织能力,以身作则的精神,有效地指挥武警战士、解放军战士,殊死拼搏,为堵口成功赢得了宝贵时间。
    九江市委书记刘上洋同志负责堵口物资保证工作,他召集市直各单位一把手和党政机关各部门头头开紧急会议,落实任务。随后万人行动,将堵口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堵口现场。市公安局长黄菊根同志协助省公安厅丁厅长调遣船只,水利局长程先发同志负责联系工作,粮食局长祝先进同志组织调运粮食来决口堵口,财政局长张永福同志负责物资供应,后勤保障。还有市交通局长宋德金,九江港务局局长徐弓箭等。这些同志一直战斗在大坝上,一天24小时冒着酷暑在指挥船上任劳任怨地工作,表现出强烈的责任感和保护人民利益的赤胆忠心。
    还有很多同志,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都能同战士一起日夜奋战在大堤上。江总书记所说的抗洪精神都能在这些同志的身上体现。正是有了这些同志,正是有了这种伟大的抗洪精神,所以才能取得九江堵口的重大胜利,才能创造出人间奇迹。
一支特殊的突击队
    在沉船堵口的战斗中,还应该提到一支特殊的队伍,它就是铁道部大桥局船舶工程总公司抢险突击队。这支队伍由该公司副总经理鄢怀斌受命带领30名骨干圆满完成了氧割沉船的任务。
    由刘市长指挥的8条船全部搁浅在决口处,但没有沉到水下去。必须要将这些船底板割破,吃水,让整个船体沉到位,才能堵住洪水继续向堤内涌去。根据专家建议,尽快调来氧割人员,进行氧割。
    于是,市防汛指挥部命令铁道部大桥局船舶工程总公司(该公司驻九江)组织力量,完成这一任务。
    船舶工程总公司立即组织了由副总鄢怀斌同志带领的30名骨干的抢险突击队,他们带着乙炔、氧气割刀、救生设备等全速赶到决口。
    此时,钻到船底下去作业,很有可能出现船翻、折断,船被急流冲走,油仓切割造成中毒、火灾、爆炸等严重情况。每个人都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可是,突击队员们谁都没有考虑到个人的安危,一心只想到赶快堵住决口。他们乘坐大桥20号轮,向溃堤处驶去。在船上,鄢怀斌召开了抢险战前动员会,向大家讲解了快速沉船的具体方案,制定了切割人员安全防护措施。
    当突击队员赶到决口时,险情不断恶化、凶猛的江水向缺口处狂泄奔流,情况万分危急。市长刘积福当即向他们下达了割船堵口的命令,突击队员们不顾生命危险,扛着切割设备,分别跳上将要被氧割的驳船上,钻进船舱内割口沉船。此时船体外的水面高于人的头顶,他们对船体舷板切割开口子时,巨大的高压水柱向他们身上喷来,舱底气温高达40多度,加之氧割高温及烟雾,便大家全身被江水和汗水浸透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沉船一条又一条,从下午4点一直不停的战斗,他们顾不上吃一点东西,实在渴急了就喝一口又脏又浑的江水。深夜2点,大堤一片漆黑,危险的切割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当切割到500匹马力的拖轮时,由于情况紧急此船非沉不可,鄢怀斌带着朱建伟、苏锦华二人钻进舱内进行切割。由于燃油和杂物引起较大烟雾从船舱内向外直冲,三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们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冒着船随时有可能发生爆炸的危险,硬是坚持将船切割下沉到位,完成了这一艰巨的任务。
    突击队员们从7日下午4时一直战斗到8日清晨,16个小时没有吃一口饭,没有休息片刻,个个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他们共氧割沉船8艘、浮箱2只,在溃口外围形成半圆形的保护圈,对溃洪水流速起到了明显的缓解作用,防止了大堤的继续崩溃。
    他们在完成切割沉船的任务后,接着又将船上有碍部队抛石抛钢筋笼的钢结构物体切割开,好将物料投掷两船间的漩涡急流处堵口,并配合部队在采用钢管架堵口时,将水平拉杆与沉船的舷板相连起到了稳定作用。
    这个公司刚刚完成了沉船的切割任务后,他们又接到抢制20个钢筋笼紧急任务。公司立即组织人力,从当天下午开始,一直干到夜晚11时,20个钢筋笼终于赶制出来了,连夜装运送到抢险现场。为堵口合拢创造了条件。
    还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在抗洪抢险的战斗中作出了特殊的贡献,他们就是九江石油分公司。
    进入汛期,该公司成立了以党委书记,经理戴小毛为总指挥,副经理陈郭华为组长的防汛领导小组,明确提出两个“确保”的指导思想。一是确保防区内江堤万无一失,二是确保市场和抗洪油料供应,水、陆加油站24小时营业。
    水上加油站是担负着各种抗洪救灾船只加油的重任。滔滔的洪水早已将上下趸船与库区相连的栈桥淹没。他们就拉着绳索,带小船前往趸船上坚持加油。为了保证油料的正常供应,必须保证油料的收进与发出,库区被淹。码头的泵工常常是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水中打开闸阀进行作业。   
    随着抗洪形势的日益严峻,几万名解放军部队来了,更多的抢险物资运过来了。为了确保军车的用油,公司紧急调用两部流动加油车为部队车辆加油。并采取特事特办,简化手续,要什么油,送什么油;要多少,送多少。先签字,后结帐。油价一律按进价优惠。
    7月28日下午,第一流动加油车职工冒着烈日连续三个小时未停歇,为一批急待出发的军车加完油刚返回公司,另一辆加油车尚未回来,驻扎在企业干校的部队又打来了电话,要为30多部赶赴大堤抢险的军车加油。情况紧急,副站长琚润民和司机刘文等同志驾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部队驻地。加油管线短了,加油车抵近,再抵近,时间紧迫,不等司机战土下车,加油工迅速拧开油箱盖,快速加油。列好队的军车不便移动,加油车就来回绕圈加油。苦战三个小时,当为最后一部军车加完油后,部队首长紧紧握住加油工的手表示感谢。军车司机则用特有的方式齐鸣喇叭以示谢意。
    自7月下旬至8月底,石油公司为抗洪救灾的车辆、船舶送油、发油509.5吨,收进17389吨。为抗洪救灾作出了特殊的贡献。
一方有难   八方支援
    中华民族是个团结的大家庭,自古以来有着这样一个优良的传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九江军民在堵口的战斗中,充分地体现了这种伟大的精神。自6月下旬至8月中旬持续两个月的防汛抗洪,使九江市抢险物资几乎消耗殆尽。此时城防大堤决口,各路抢险大军云集,急需抢险物资补充。  “石料,草袋 !”九江紧急救援,国家防总迅即调度:120万条纺织袋,100艘冲锋舟、4000件救生衣等抢险物资分别从河南、河北、广西空运到九江。全国供销合作总社从河北紧急调集80万条编织袋,连夜装车启运;广西柳州闻讯无偿援助50万条编织袋……。
    湖北省处在长江抗洪最紧要关头,仍然竭力支持九江。9日中午,黄冈市援助的6车石料刚刚送达,武穴市一名副市长押运6艘满载1400吨块石的船队就劈波斩浪向抢险现场疾驶而来。
    江西省防总电话铃声昼夜不停。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黄智权等领导不断根据前方报告及时调度。8日上午,从抢险现场传来块石紧缺的消息,南昌铁路局接到命令后立即运去10车皮块石。下午1时许,九江再次提出增补块石。黄智权急令增调20个车皮。南昌铁路局快速将20个车皮块石抢运至九江。
    省直有关部门闻险而动。7日下午三点多钟,省交通厅接到客车调用命令后,20分钟内即派车赶到南昌陆军学院,接送1700多名官兵疾驰九江。省高等级公路管理局急派18辆重型卡车、4台装载机赶到九江。
    省会南昌更是时刻牵挂着九江险情。副市长李豆罗说:“南昌市自身防洪任务虽然艰巨,但市领导一致意见,只要九江需要,我们有什么就给什么。”8日早上7点一刻,南昌市接到省防总调度命令后,从抗洪工地紧急抽调2台挖土机和2台装载机,8点30分即送往九江。
    曾经在江西担任过省长、省委书记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山东省委书记吴官正听到九江决堤的消息后很是不安,他给江西打电话、询问情况。当他得知九江堵口急缺石料时,立即命令山东省防总调集石料用火车迅速送去九江。
    正是由于有祖国这个大家庭各方成员的无私援助,九江人民才能战胜历史上特大洪水的侵害。
刘积福:受了一次灵魂的洗礼
    九江长江大堤自8月7日发生溃堤决口,到12日仅用5天的时间,胜利地完成了沉船堵口、封口合拢的艰巨战斗任务,得到了党中央领导人的高度赞扬,得到了全国人民的颂扬。
    这场战斗,倾注了百万军民的热血和汗水,同时锻炼和考验了九江党政军一批基层干部和共产党员。他们在危难时刻所表现出来的崇高的精神境界和人格力量,在400万经历了这场灾难的九江人民心中树立起来的鲜红的印记永远也不会抹去。
    像抗洪勇士——翟冲,舍生忘死的好军医——谢勇刚等许多中国人民解放军官兵;像东方之子——刘积福,全国抗洪劳模——陈纪如和同他一起沉船的5位青年共产党员等许多九江地方领导干部和群众,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这些同志在人民最需要的时刻,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抛掉个人的名利荣辱,毅然挺身而出,站到决战的最前列。尽管他们所承受的压力有时连气都喘不过来,但是他们心里一片光明。正是狂涛巨浪溶铸了他们人生中最灿烂的一章。
    我们在采写这本书的时候,刘积福是中共九江市委书记,他在谈到当时的情景,真是不堪回首,感慨万千。他说,无论从哪方面讲,对他都是一次极为严峻的考验,也是一次灵魂的洗礼。
    刘积福是1998年2月被调任九江市代市长的,九江在他的心目中是个神奇而又美丽的地方,他沐浴着早春的阳光,怀着一腔热血踏上这块锦绣的土地,立誓要为九江人民,为九江的经济发展,为九江的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出自己毕生的力量,要用理想的彩笔为九江人民描绘出最新最美的前景。
    然而,他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次人生的考验。还来不及细细勾画出九江前景蓝图时,就被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推到了抗洪抢险的风口浪尖!
    2月,九江县永安长江大堤出现大面积涡崩;3月,九江市防汛指挥部提前进入防汛状态;4月、5月、6月,九江市霪雨绵绵,临江滨湖地区,险象环生,丘陵高山地带,山洪猛泄;永修水库区、永修山下渡超警戒水位;东津出现洪峰,柘林水库要求开闸泄洪。德安告急 !瑞昌告急!九江县告急!一个又一个险情电话从四面八方撞击着这位受任于危难之际的新市长的心灵。对市情作过一番调查的刘积福深知此时的九江市可谓“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一方面内涝吃紧,另一方面长江洪峰居高不下。面对逞狂的洪魔,素以胆大心细,遇事不慌著称的刘积福以防汛总指挥的名义,横下十条心,连下四道命令,摆开三个战场,一是长江大提保卫战;二是京九铁路保卫战;三是城区保卫战。层层落实,严防死守。7月26日,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洪法》,江西省防汛指挥部宣布全省进入“紧急防汛期”;7月28日8时起,长江江西段实施封航……。
    至此,九江军民与肆虐的洪魔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争。数月来,广大军民没有吃过一顿爽口饭,睡过一次安稳觉,身为防汛总指挥的刘积福市长更是日夜劳顿,其妻李常英也从宜春赶来为他鼓劲,读大学的女儿刘明宇也从遥远的京都带着全班青年志愿者的签名前来声援九江抗洪。“宁愿身子垮下去,大堤始终不能垮 !”这个生于吉安老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的儿子,就是凭着对党的事业、对人民的利益尽职尽责的精神,支撑着自己疲惫不堪的五尺之躯,与广大军民——道抵御着一次又一次洪峰的侵袭!
    然而,人与苍天之战可以坚持坚持再坚持,经过数月高水位浸泡,早已满身疮痍的长江大堤,又怎能与人的钢意志一样去与千年不迂的洪魔抗衡呢 ?洪水终于将长江大堤撕开了一个决口!洪水同时也把刘积福推上了人生征途的一个艰难时刻!
    时间是无情的试金石。是金子还是泥沙,终究要暴露在她的面前。刘积福在这场考验中一分一秒地熔铸着自己,净化着自己的灵魂。
    在沉船堵口的关键时刻,他经历了两次严峻的自我挑战。
    第一次是作出沉船堵口的决定。现在看来是成功了,但当时作这个决定是要有何等的勇气啊。第一次沉船失败了,船被洪水冲走了。第二次如果再失败,就会出现以下两种结果。一种是船毁人亡,驾船的5条生命倾刻在人世间消失;二种是因为煤驳比决口长20米,这么大的船撞向正在溃决的大堤,会把决口再撕大20米。这两个恶果,是够刘积福这个决策和指挥者坐几年牢房的。而此刻的刘积福脑子里只有尽快堵住决口,让九江人民财产减少损失,毅然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决定亲自指挥沉船堵口。
    第二次是当27军科技封口即将成功,决口仅剩一米左右尚未被封住。专家组考虑到决口处存在松土情况,怕全封住会引起溃泄,对整个合龙不利。面对这个情况,杨光煦院长以自己几十年积累的堵口经验,认为可以封住这剩下的一米左右的口子。两种意见发生矛盾,主持堵口指挥部技术工作的水利部技术工作的水利部领导同志为稳妥起见,决定不采纳杨院长的意见,决口暂时不封,观察一天时间再说。
    刘积福不是水利专家,一时也分不清谁的意见正确。但他是九江市400多万人民的市长,在他的心中只装着九江人民的利益,眼看着滔滔洪水仍然通过一米多宽的决口继续吞噬着九江人民的土地和财产,而且还要让洪水再侵害一天的时间,他的心痛得难受,决不能让洪魔再逞强了。于是他再一次询问杨院长:“您说到底能不能马上就堵死?”杨院长用党性跟他作保:能!
    面对省、部级领导,他这个市长显然无权作出决定,他是被领导者。船上召开的高层决策会议,他只作为列席者出席。
    一个大胆的行动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你们不同意堵这个口子,我找国务院领导去!
    省部领导在场,他们作出的决定,作为地市一级负责人一般来说只好执行,如确有不同意见可以当他们的面提出自己的看法,要是上级领导不采纳你的意见,你只有听从和执行的份了。倘若背着他们越级向上反映,有可能要扛着“告黑状”的罪名等待挨批了。这种行为显然是拿自己的政治前途作赌注,弄不好是会丢掉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的。
    刘积福从政也有一些年头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不能说不清楚,后果他不可能不想的。但他究竟是农民出身,究竟是军人出身,农民的质朴和军人的无畏早已渗透了他全身的血液。名利算什么,乌纱帽可以不要,我是九江人民的市长,在人民利益最需要的时刻,能只顾个人的名利得失,只顾保头上的乌纱帽,畏缩不前吗?共产党员要为多数人谋利益,共产党员要有良心!
    于是,他悄悄地离开了会议,悄悄地走出了舱,拿出手机,拨通了国务院总理办公室的电话……
    共和国总理很快问明情况后,立即要通了江西省委书记和水利部坐镇九江抗洪堵口一位副部长的电话,“你们还在那里开什么会议,还不赶快去把口子堵住 !”
    九江长江大堤的决口终于彻底给封堵住了,九江人民的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人们奔走相告,精神振奋起来了,以极大的热情投身到重建家园新的战斗中去。
    当然,九江的人民也没有忘记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解放军官兵在九江这片土地上洒下的汗水,没有忘记全国人民、海外同胞对九江人民的无私援助,没有忘记党和国家领导人为九江人民的日夜操心,没有忘记水利专家在九江所作的巨大奉献,更没有忘记自己的市长立下的功劳。
    人民会永远记住他们!
    共产党无愧于先进阶级的政党,党组织的领导干部严格按照尊重科学尊重客观事实的原则办事。所以,刘积福并没有因为越级向国务院领导打电话这件事而受到省委的批评,更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丢掉市长这顶“乌纱帽”。相反,在原市委书记刘上洋同志调任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后,省委任命了刘积福担任九江市委书记,省委在任命文件中高度评价了刘积福在98抗洪斗争中作出的杰出成绩。中央电视台在东方之子的节目里向全国观众专题介绍了刘积福。这就是以全人类最高利益为奋斗目标的中国共产党与其他政党的根本区别,也是中国新社会新时代与历史上封建社会和旧时代在政治上的根本区别。只有这样,中国才有今天的发展,才有更加美好的明天在向我们招手。
    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年了,每当刘积福回忆当时的这一段特殊的经历时,无不感慨地说,“那真是对我一次人生的考验,一次灵魂的洗礼。”为公还是为私水火一般在灵魂深处撞击,做一个真正共产党员还是做一个口头革命派,这个时候再没有第三种选择了。战争年代,面对着刺刀见红的战场如此;如今处在和平年代,面对着自然环境的裂变,同样如此。
    毛泽东讲得好,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这才是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的人生准则。
陈纪如:视死如归
    陈纪如所承受的压力和所冒的风险跟刘积福不同,他作为一个基层单位领导只有听从现场指挥官的命令行事,在政治上无须冒任何风险。作为港监局长他无权决策是否沉船堵口,即使沉船失败不会受到任何组织和法律的处置,如果与煤驳同归于尽,他失去了生命,但一定会作为烈士和抗洪英雄永载历史史册的。
    那么他的压力和风险在哪里呢?
    先谈压力吧。当刘市长将驾驶煤驳开向决口去堵口的任务交给他时,他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压力。面对市长的拜托,面对江岸上几千双期盼的眼睛;还有,九江决口已经让世人瞩目。这次沉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不仅对不起400万九江人民,而且会让全国亿万关心九江的善良的人们感到失望啊。陈纪如年近半百,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可从来没有象此时此刻那样感到沉重,感到紧张,心上所承受的压力重若千斤!
    除此之外,同他一起登上煤驳驾船堵口的有他的部下、港监局机关4名年轻的共产党员。这些青年正值人生的黄金时代,他们还有更长的人生道路可走,个个都有着锦锈的前程,有着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一旦沉船失败,船毁人亡,我这条老命丢掉拉倒,把他们这些年轻的生命也给毁了,那我这个局长就成为千古罪人了。你说我当时的压力该有多大呀 !陈纪如事后谈到当时的情景时,流露出对这几位青年人怀有兄长般的慈爱之心。很少谈及他本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内心活动。
    其实象他这种职业的人,与长江打了十几年交道,与洪水较量过无数次,是深知此次堵口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的。
    8月7日中午他正在家中与小女儿吃饭,突然接到电话,大堤出事了。他急忙放下碗,脑子里立刻想到了危险随时都可能出现。但他很镇静,只对女儿说了一句:“那边决口了,我要赶到现场去。小女儿尚不知厉害,也只是问爸爸:
    “晚上回来吗?”
    他猛回头,望着平时最疼爱的小女儿,内心极其沉重,怎么回答呢?最后他叮嘱女儿:
    “家里事,你照顾好自己。你妈回来了,跟她说一下,就说我到现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这种事生死未卜,谁能说个准呢?他是强忍着眼泪告别小女儿的。
    他飞跑着从五楼往下冲。正撞着一个抱着棉被踽踽而行的老人。老人竟被他撞倒在地。陈纪如连连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连去扶一下老人的时间都没有,道歉的话也是边跑边说的。因为决口处的情况一定十万火急,分秒都不能耽误。
    就是当他驾着大煤驳缓缓开向决口的洪流中去时,他所面对的是生与死的较量,这样的风险不是常人所能承担得起的。谁都很清楚他们是拿着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去与洪水决斗的。这与士兵在战场上打仗是一样的。
    所以人民称陈纪如是英雄,完全当之无愧。那些见到人民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都逃之夭夭的小人君子,在陈纪如的面前显得多么的渺小啊!
    人民需要这样的干部,人民热爱这样的共产党员。在他们的身上闪耀着共产主义崇高理想和思想的绚丽光采。
    共产党人视死如归,这种高尚的气节不仅仅在战争年代需要,而且在发展经济建设的和平年代同样需要。刘积福、陈纪如等共产党人正是用自己的实际行为履行了这一誓言。
第三章  无敌劲旅
 
 
    这是一场没有枪炮、没有硝烟的重大战役。
    像以往每次发生大的灾情、险情,都是由人民解放军奋勇上前扑救一样,抵御九江这场百年不遇特大洪灾的主要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南京军区部队的肩上。
    九江属南京军区管辖范围,守土保民本是人民子弟兵的天职。从六月中旬灾情显现一开始,南京军区就指示部队,要全力以赴支援地方做好防汛抗洪工作,驻长江流域部队按军区要求及时调整到预定位置,沿江各省军区领导主动了解地方对部队参加防汛抗洪的要求,与地方保持密切联系,及时准确掌握气象、水情和长江沿岸重点地段情况,并成建制组织民兵预备役部队投入抗洪抢险战斗。到7月下旬,灾情吃紧,南京军区坚决贯彻党中央、中央军委和江泽民主席的决策命令,立即调动部队,全力以赴,全线出击,并将灾情最严重的九江作为用兵的重点。一支支部队日夜兼程,迅速集结九江,部署到最前沿、最危险的地区,充分发挥了部队在抗洪抢险中的突击队作用。在洪水肆虐的日子里,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政委方祖岐联名签发《长江流域抗洪抢险紧急动员令》,并冒着高温酷暑,分别率工作组亲临九江、安庆、镇江抗洪一线,现场解决抗洪中遇到的难题。在九江长江大堤发生溃决的关键时刻,南京军区迅速派出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中将飞赴九江,组成抗洪前线指挥部,并担任总指挥。军区副政委雷鸣球中将也驻守九江参与指挥战斗。许多将军、校官云集九江,特别是作为抗洪抢险主力部队的第一集团军军长朱文泉、第三十一集团军军长林炳尧两位将军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把指挥所直接设在最危险、最艰苦的前沿部位,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和战士们一样,顶烈日、冒酷暑,餐风露宿,忍受饥渴,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作表率,鼓舞着全军将士。南京军区三万多名官兵在近两个月的勇斗洪魔战斗中,从排除险情,加固堤防到危急关头抢堵决口,从转移群众,抢运物资到为群众防病治病重建家园,广大官兵以舍生忘死的大无畏精神,顽强拼搏,英勇奋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战胜洪魔的铜墙铁壁,表现出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特别能战斗”的英雄气概,谱写了一曲曲感天地、泣鬼神的辉煌篇章,令世人为之敬服,为之惊叹。许多催人泪下的事实证明,他们不愧是一支英勇顽强、所向披靡的无敌劲旅。
千里驰援急
    火辣辣的太阳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晖,夜幕悄然降临在安徽省歙县光缆施工工地。这是7月26日晚上8时,担负施工任务的南京军区野战部队某团官兵,在灼热的阳光下劳累了一天,正准备收工吃饭,忽然接到军区命令:立即赶赴九江,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命令来得很突然。然而,军令似火,军令如山,容不得半点迟疑。官兵们心里明白,一定是那里情况危急,否则不会这样紧迫。官兵们顾不得一天的劳累,匆匆吃过晚饭,立即收拢部队,检查车辆,装载物资。分散在40余公里战线上的980名官兵,在两个小时以内全部集中完毕。
    暮色沉沉,车声隆隆,夜行车队载着全团官兵分两批急急踏上征程。这是南京军区向九江灾区派出的第一支野战部队。
    让我们像拍摄电视纪实片那样,将镜头对准这支奔赴前线的部队,来一段跟踪报道——
    军车的车灯划破漆黑的夜空在公路上行进,劳累了一天的官兵们们本可以在车上打个盹儿,可是由于连日的暴雨,路途上一些地段不是这儿山体滑坡,就是那儿公路塌方,危情迭起,险象环生。官兵们只好一路上不停地下车清理道路,弄得个个一身汗两脚泥。行至浙江开化时,一段8公里长的道路,竟整整走了四个小时。连续二十多天的光缆施工,加上一路上不停地排险清障,战士们的疲惫可想而知。更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汽车驾驶员,艰难的长途行车,昼夜兼程,浓浓的睡意像赶不走的幽灵困扰着他们。他们深感责任的重大,一路上不得不和瞌睡虫作斗争。有的弄一袋红尖头辣椒放在驾驶室,困极了就咬一口辣椒;有的就不停地揪自己的头发。车到江西境内,驾驶员许虎瞌睡难忍,上下眼皮像抹了胶水,直往一块粘,就恳求带车的指导员周浪和排长卞海滨给他大声唱歌。指导员和排长虽然自己也困得没办法,可一看到许虎那无神的双目,两个人只好轮流吼唱。从上饶到鹰潭,一路上会唱的歌全唱完了,喉咙也嘶哑了,许虎就恳求指导员掐他的大腿。掐轻了,不起作用;掐重了,指导员下不了手。许虎急了,对指导员说:“指导员,你使劲掐吧!只要车子别出事,别掉队,这点痛我能忍受。”指导员周浪鼻子一酸,狠狠心开始不停地掐许虎的大腿,许虎痛得直咧嘴,可是却保证了正常行车。凌晨一点多钟,车队到达南昌,开上了南昌至九江的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行车,司机更容易打磕睡。怎么办?许虎又想了一个治瞌睡的新招:让排长不停地往自己的头上浇水。130多公里的高速公路,小许边开车,卞排长边往他头上浇水。军用水壶灌的自来水浇完了,就浇矿泉水。夜风透过车窗,吹拂着许虎湿淋淋的头发,驱赶瞌睡虫果然有效,可是连日的疲劳,加上浇水着凉,许虎一到九江就患感冒发烧,躺倒在床。
    就这样,南京军区派往九江的第一支“尖刀”部队,经过28小时的急行军,于7月28日凌晨3时到达九江。
    此时,经过长途跋涉的官兵们谁不想歇下来美美地睡一觉,或者吃两个馒头,喝一碗热粥,或者洗个热水澡,冲去一路上流淌的满身汗水。然而一到九江,官兵们还没来得及卸车、宿营,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就接到地方防总的通报,长江城防大堤56号闸口出现重大险情。对于解放军官兵来说,险情就是冲锋的号令。一瞬间,所有的疲劳仿佛顿时烟消云散,大家群情激昂,迅速行动,仅用了8分钟就赶到了危险地段。
    这里,闸门受洪水冲击变形裂口,浑浊的江水从裂口处喷涌着向堤内倾泻。当务之急是抢筑围堰,将洪水拒之堤外。于是,在地方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官兵们忍着饥饿和干渴,连续突击12个小时,筑起了一道长8米、宽7米、高2.5米的围堰,迅速封堵了闸门,排除了险情。回到宿营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刚刚端起饭碗,享用两天来的第一顿米饭,又接到九江油化厂附近54号涵洞闸破裂、江水倒灌的险情报告,部队长洪永生带领两个连的兵力迅速赶到现场。倒灌的江水受油化厂污水污染,已经变了颜色,水深达1米,需要在堤坝内侧的污水中构筑一道与坝同高的围堰,以减少内外压差。洪部队长大喊一声:“突击队,跟我下!”“扑通”一声,率先跳人污水中。污水不时溅到脸上,他也顾不得擦一下,硬是与战士们在齐腰深的污水中干了6个小时,直到20米长的围堰筑成,涵洞堵死,才返回驻地。
    到达九江的第一天,这个团的官兵们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连续作战,共出动4次,排除6处险情,有5个连队一直奋战到次日凌晨。
    以后几天,洪水急剧上涨,长江大堤、赛城湖堤、八里湖堤不堪重负,险情不断,全线告急。抢险的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没有片刻的休息,有时劳累一天刚躺下,集合的哨音又响了,官兵们每天只能休息3至4个小时。
    那段时间,几乎人人眼睛都是红的,嗓子都是哑的。抢险间隙,无论太阳多晒,地上多脏,蚊虫叮咬多厉害,官兵们随便往哪里一蹲,就睡着了。然而不管多么疲劳,一到抢险现场,官兵们个个都像小老虎,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那是7月29日凌晨两点,从抢险现场刚退下来的战土正进入梦乡,又突然接到赶赴八里湖4号泵站抢险的命令。此时正是人们睡意正浓的时间,更何况官兵们劳累了一天一晚,极度的疲乏使他们很快沉醉在浓浓的酣睡之中。然而,险情催人急,为了尽快驱除睡意,不少官兵端盆凉水,一头扎进去,憋气提神。只几分钟工夫,政委王申东便带领200余名官兵跑步出发了。从宿营地到八里湖有七公里多的路程,其中三公里必须步行,周围一片漆黑,堤上高低不平,杂草丛生。走在这不熟悉的路上,高一脚,低一脚,不时有人摔倒,爬起来后,又跌跌撞撞往前冲。四连有个战士叫爱述翔,因患脊椎骨质增生,一直在忍着疼痛参加抢险,连续几天只能弯着腰走路。这天晚上,连队干部叫他留在营地,他坚决不干;下车后,叫他跟在后边慢慢走,他却一手抓住班长衣角,一手撑住腰部拼命往前赶,决不让自己掉队。到了抢险地点,他扛不动麻袋,就拖着麻袋走。两三个小时干下来,腰部钻心的疼,大包拖不动了,他就半包半包往前拖。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六个小时,这就是我们的战士。
    从7月28日到8月7日整整十天中,这个团平均每天出动抢险5至6批次,险情最多的一天,紧急出动8批次,排除险情12处,是九江抗洪部队中出动抢险次数最多的集体,堪称是一把冲锋陷阵的尖刀。正是这把尖刀,在震惊全国的“8.7”堵口战斗中,最早发现、最早报告、最早赶到现场投入抢险,为封堵决口和及时转移大堤下近万名群众争取了时间。
    说起“8.7”决口,那天发生的了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中午,反坦克连指导员胡维君带领九班长刘意和战土刘松波、徐俊,像往常一样,协助地方责任单位,从城防大堤3号闸口向8号闸口巡堤查险。骄阳似火,烘烤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大堤上没有一丝风,气温高达摄氏40多度。他们分两人一组,一组在坝顶,一组在堤坝内侧,并排向前推进,认真仔细地查巡着。13时10分左右,在4号闸以东约200米的地方,胡指导员猛然发现堤坝底部一片杂草中有细水流出,当即和刘意跳下去仔细察看,发现是一个直径3至5公分的泡泉,冒出来的水是浑的,胡指导员顿时感到情况严重,便命令战士刘松波到离现场三四十米的炊事班驻地,向在连队蹲点的团副参谋长王耀报告,并让炊事班人员迅速赶来,又命令战士徐俊跑到4号闸口向地方值班人员报告情况。三分钟后,王副参谋长和连长贺德华带领全连从300多米外的连队驻地赶到现场,按抢险预案,迅速分成三组展开抢险。第一组从离水面两米多高的水泥防浪墙跳人长江找源头、堵漏洞;第二组在堤坝内侧堵泡泉;第三组到4号闸口搬运石料。贺连长带领13名突击队员和随后赶来的10名地方群众一道,在水中手牵手摸索着寻找漏洞。突然,一名队员在离防浪墙五六米的水中大叫:“这儿有吸力!”贺连长马上游过去,但穿着救生衣无法下潜,他把救生衣一脱,就要往三米多深的水底钻。见贺连长这样不顾死活,旁边的一名群众忙抓住他:“救生衣不能脱,危险!”贺连长挣脱他的手,毅然向江底钻去。江底全是淤泥,找不到漏洞位置,他们决定用棉被实行大面积覆盖。岸上的战士立即跑回去抱来了30多床军被,全部用砂包压人有吸力区域的江中。堤上的砂包扔下来,溅起污浊的江水,溅到战士们的眼睛里,又酸又痛;有的砂包沉到江底,需要潜入水中一包包捞起来;有时一不小心砂包会重重地砸到身上。对这一切,突击队员们全然不顾,像发了疯似的接包、传包、压包,许多人手指都磨出了血。
    江中的突击队员在拼命堵漏,堤坝内侧堵压泡泉的战斗也在紧张进行。五名战士在王副参谋长指挥下,先筑起了一个小围堰,然后往里倒碎石,试图压住泡泉。渐渐地水流减小了,大家刚松一口气,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不好!坝上喷水了!”只见大坝腰部冒出一个直径约1米、高60至70公分的水柱,江水夹杂着泥沙向外喷涌。情况危急!王副参谋长急忙带大家冲上去用砂袋封堵。顷刻间,水柱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王副参谋长果断地一挥手:“跟我跳!”说着,第一个冒着生命危险跳进齐腰深的管涌中。刘意、陈志辉等五名战士也紧跟着跳了下去。边上的群众急得直跺脚:“太危险,快上来!”实际上这时坝底已被江水淘空,一旦塌陷,六个人都将被埋进坝底。但是突击队员们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心里只想着:赶快堵住管涌!堵住!堵住!他们拼命用自己的身体堵压水流,使劲把砂袋、棉絮往脚下踩。就这样与激流搏斗了六七分钟,忽然一股强大的洪流猛地喷射出来,把六个人翻滚着冲了出去。然而他们谁也没有退缩,奋力从激流中爬上大堤,准备向管涌展开新一轮冲击。顷刻间,坝顶出现直径约两米的塌陷,往里一看,里面的空洞已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洪水像一头疯狂的猛兽,在洞中发出恐怖的呼啸声。这时大部队已经赶到现场,官兵们从附近找来一块大蓬布,四个人拽着一头,另一头抛入洞口,拼命向蓬布上压砂袋,可是水流太急,四个人拉得一步步朝洞口边移动。眼看将连人带布拖人洞中,王副参谋长只好命令松手。蓬布转眼被冲得无影无踪。在部队长洪永生、政委王申东的指挥下,战士们连续往洞里投床板、扔棉絮、抛石料、填砂袋,但已经无济于事。
    不一会儿,坝体出现整体塌陷。肆虐的洪魔冲开一个四五米宽的口子,狂奔而下。情急之中,王政委指挥官兵们和地方群众一起,将一辆停在大堤下的卡车推向坝顶,推人决口,卡车像火柴盒一样,在水中打个滚就被湍急的洪流冲走了。随即,十多米宽的水泥防浪墙也在咆哮的洪水冲击下轰然倒塌。举世震惊的九江长江防洪堤决口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反坦克连官兵们在洪魔面前,临危不惧,孤军奋战40多分钟,想尽了一切办法,采取了各种措施,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但因为决口下面曾是一条古河道,坝基不实,防浪墙又有严重的质量问题,难以挽回堤坝溃决的后果,然而由于官兵们及早发现、及时报告和奋勇抢险,不仅使大堤下的群众无一伤亡,而且使大部队能迅速投入堵口抢险,他们的功绩将永载98抗洪的史册。
热血铸军魂
九江长江大堤溃决的消息震动了全国,各家媒体争相报道。消息传到中南海,江泽民总书记和党中央对此事十分关心,总书记亲自打电话给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指示及时调遣部队支援九江抢险,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接到张副主席电话后,当即与军区政委方祖岐下达了增兵九江的命令,并委派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中将带领一个强干的指挥小组飞赴九江,现场坐镇指挥。于是,一支支增援部队从南京军区辖属的浙江、福建、江苏、安徽、江西等地,向九江涌来。  
    首先到达的是闻名全军的红军团。
    这红军团的来历非同小可。1927年8月1日,正是这个团,在贺龙元帅的领导下,在南昌打响了武装夺取政权的第一枪。七十多年来,南征北战,威震天下。如今,这支从红土地走出去的英雄团队,又回到了他诞生的红土地。
    到8月8日晚上8点整,第一批上阵的团队已经与洪魔苦苦搏斗了30个小时,极度的疲劳,使不少人中暑倒下,在这关键时刻,红军团的1894名官兵在团长王宏、政委魏殿举的带领下从杭州及时赶到。一到九江,他们直奔决口处,立即换下了第一批团队。苍茫暮色中,红军团的战旗插在了决口大堤的最险处。
    红军团是8月7日下午5时30分接到赴九江抗洪抢险紧急命令的,当时一听说要去九江参加抗洪战斗,官兵们如同赴前线打仗一样,个个磨拳擦掌,群情激昂,谁都不愿意做留守人员,连队出发的号令一下,全部都上了车。营连检查发现后,急忙把确定留下的人员劝下车。18名身患疾病的官兵,有的怀里还揣着住院单,有的刚刚病愈出院,就加入了抗洪的行列;300多名家在湖北、湖南、江西灾区的官兵,抑制住家中房屋被冲、田地被淹、亲人失散的痛苦,毅然奔赴抗洪前线。二连有位排长叫张华顺,在离部队出发时间不到10分钟的时候,他的女友第一次来连队看他,鉴于这种情况,连干部通知他留下来,可张华顺坚决不同意,他把刚到的女友托付给留守的同志,迅速登上了启动的军车。
    分散在各地在家休假的14名官兵,从报纸、广播、电视中得知部队到达九江抗洪的消息后,立刻从四面八方赶去。105炮连连长郭荣庆,正在安徽贵池老家休假,照顾生病的妻子。当他从江西卫视中看到部队已经开赴九江抢险的报道后,立即辞别家人,赶到贵池客运码头,准备乘船去九江。可因为洪灾通往上游的船已经封航,他又急忙赶往汽车站,可是因为部分公路路段被淹,开往九江的汽车也停开了。郭荣庆心急如火,情急之下,他花120元钱叫了一部出租车,绕了120里路赶到安庆,想从那里乘火车走。当他赶到安庆火车站,当天已没有开往九江的火车,郭荣庆只好在车站苦苦熬了一夜,第二天风尘仆仆赶到抗洪现场。
    红军团刚上大堤时,60多米宽的决口处,洪水顺着三米多高的落差,以每秒近1000立方米的流量疯狂倾泻而下,冲起一米多高的浪头,发出令人心颤的咆哮。上百斤重的麻袋、成吨重的石块抛下去,瞬间不见踪影。许多官兵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谁曾见过如此汹涌澎湃的洪水?然而他们都已将生死安危置之度外,心里想到的是如何降伏这条凶猛的蛟龙。眼下当务之急是抢筑和加固围堰,稳住麻袋和石块,不让被洪水冲垮。“坚守英雄连”的13名官兵用拇指粗的麻绳拴住自己的身体,率先跳人10多米深的水中打钢桩。随后,200多名官兵也奋不顾身跳进水里。当时决口处有8条沉船,船与船之间布满了漩涡,一个漩涡是一个陷阱,人一吸进去就出不来,而且决口的两侧仍在不断出现塌陷,情况十分危急。三连排长刘辉自告奋勇潜到水下去探洞。他把绳子拴在身上,上面有人拉着,并约定遇到危险就摇绳子。当他下到约3米深处,突然一个漏洞吸住了他的左腿。他拼命摇绳子,大家赶紧把他拉上来,这时,刘辉已经呛了好几口江水。一个漏洞堵住了,但船的另一头仍然堵不住,刘辉不听劝阻,冒着危险再次下水。他在水中一点一点摸索,手被石块的棱角划开一个深深的口子,隐隐露出骨头,鲜血顿时染红了江水,战友们劝他上岸包扎一下,可他对伤痛全然不顾,一咬牙又投入激流中。
    在指导员邱在文的率领下,18名敢死队员又纵身跳入水中。此时,水流越来越急,越来越猛,好像一江之水都要从这个决口涌出。如果一不小心被漩涡卷入深坑,就有被淹死、摔死或者被一根根钢柱穿透的危险。可三连的勇士们已经顾不得生死,他们和又一批跳下去的敢死队员一起,大声呐喊着,拼命地拉着绳索,手挽手,肩并肩,背靠背,紧紧地贴在一起,用宽阔的肩膀筑起四道坚强的大堤,拼命顶住激流,减少激流冲击力,以利于打桩填石。为了增加下料的速度和密度,政委魏殿举采纳了几名官兵提出的“倒墙法”抛填石料的建议,将石块在船舷边垒起一堵石墙,然后猛力推入水中,使下料的速度远远超过水流冲走石块的速度。就这样,连续推下了五、六船大块石料,加固了三十多米的围堰。但是,随着两边围堰慢慢合拢,缺口缩小,水流却更加湍急,“倒墙法”已经难以奏效。魏政委又根据四连连长袁传友的建议,把容量约3立方米的铁笼装满石料,封住笼口,再用钢筋和钢管把几个铁笼串联起来推入水中,同时集中力量快速推入大批石料,这样,把缺口又压缩了两米。当缺口只剩下最后三米时,魏政委又指挥装料船开到缺口附近,用粗绳吊起10多个铁笼,再用钢管和钢筋把一个个铁笼串连起来,一次性推入激流。同时,集中兵力快速抛包、抛石。
    围堰终于合龙了,疯狂肆虐的洪魔终于在英勇顽强的子弟兵面前低下了头。
    红军团在连续六天六夜的堵口战役中,勇敢挑战恶劣环境和生理极限,敢打敢拼,勇于攻坚,表现了高度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写不尽,说不完。
    那让人永远难忘的日日夜夜,老天仿佛有意和人较劲,脚下是泛滥成灾的大洪水,头顶却是烘烤如火的炎炎烈日。接连几天持续的高温,大堤上的温度高达40多度,官兵们每人每天平均喝20多瓶矿泉水,却几天没解一次小便,水份全被蒸发掉了。汗水把衣服浸湿了一次又一次,结出斑斑驳驳的盐霜。热急了,有的官兵就用纺织袋兜起江水冲头降温,有的干脆跳到混浊的江水里浸泡一下继续战斗。大家靠吃人丹、喝十滴水支撑着。每天都有人中暑晕倒,但没有一个人退下火线。
    八连副班长张峰在搬石料时,左手大拇指指甲盖被掀掉,满手是血,十指连心哪!张峰只顾搬石头,没皱一下眉头。
    三连战土杨维个子矮小,却不甘示弱,和大个子比着干,体力实在不行了,宁肯背砂包向上爬也不休息。
    六连战士柴晓军身体瘦弱,8月11日那天他出现恶心、头昏、发低烧,一天只吃下一个包子,傍晚时分,他昏倒在抢险现场,被战友们抬下去输液。第二天一早,他又出现在大堤上。由于身体太虚弱,下午又一次中暑晕倒。苏醒后,他不顾连队干部和战友们的劝阻,再一次冲上大坝。14日下午,疲病交加的柴晓军又一次中暑,躺倒在大坝上,几名前来送水送饭的妇女急忙围上来为他扇风、刮痧,把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柴晓军醒过来后挣脱大家的手,又要去扛沙包。那几名妇女感动得泪水直流。
    在这六天六夜里,官兵们没有洗过一次脸,刷过一次牙,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极度的疲劳,许多官兵的手脚都不听大脑使唤了,脚下轻轻绊到一块小石头,就会重重地摔到在地上。就是这样的情况,大家仍然坚持着,坚持着,肩扛麻包、石料,一步步往前走,没一个人愿意落后。
    人毕竟是血肉做成的。繁重的劳动,恶劣的环境,使伤病员的数量不断增加。烈日烤,洪水泡,汗水浸,部队有780多人裆部溃烂,370多人身上长出了成片的红斑、泡疹,290多人烂脚,400多人口腔、嘴唇起泡溃烂。没有手套,没有撬棍,搬填石块全靠一双手,许多人手指磨破了,砸坏了,也默不作声,带病坚持在一线。
    六连班长于东华,腰间长了一圈19公分宽的泡疹带,斑斑点点冒着水,又痛又痒。抢险时腾不出双手抓,他就用黄泥巴涂上。
    四连副班长刘小卫,患有严重的十二指肠溃疡,疼痛时,就跑去向军医要几片止痛片吃下;实在难熬时,就在救生衣里塞一块泡沫塑料,使劲缩紧救生衣,紧紧压住胃部。
    二营部战士刘辉高烧39.5度,却瞒着自己的病情,以超人的意志和毅力,坚持拼搏在工地上。
    一机连排长王渊明,来九江前全身浮肿,到医院检查,确诊患有急性肾炎,需住院治疗。他返回连队,准备请假收拾东西住院时,部队接到命令,正准备开赴九江。是去参加抗洪还是住院治病?医生告诉他,急性肾炎不及时治疗就会转成慢性,甚至导致尿毒症,危及生命。他想自己当兵七年,第一次遇到部队参加这样大规模的救灾行动,不去怎么行!他毅然把住院单揣进兜里,随部队出发了。在抗洪一线,他忍受着腰部钻心的疼痛,扛砂包,搬石块,打钢管……,由于是肾病,在酷热难耐时,战友们一瓶一瓶地灌矿泉水,王渊明却不能,他只能用水润润喉咙,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干渴,坚持战斗。腰痛、干渴、劳累终于摧垮了他。9日中午,他晕倒在工地上。经抢救苏醒后,他仍没有将真实病情告诉连队干部,又像常人一样干了起来。到了10日凌晨一点多钟,他全身发烧,四肢无力,看到堤坝边有一堆露出水面的沙,他慢慢走过去,睡在沙堆上,大半个身子在水里,静静地浸泡了半个小时,感觉体温下降了一些,又强打精神,回到排里。就这样,他一直坚持到11日下午再次晕倒,被紧急送到九江171医院抢救。
    团长王宏,从一开始就带领突击队员下到江水里打钢管,固定填料,由于浸泡时间太长,从第二天起就一直发烧,连续四天输液。他常常边输液边指挥,有时一瓶盐水要分三四次才能输完。
    政委魏殿举边组织指挥边宣传鼓动,危急关头总是冲在最前面。8月12日下午,主堤大坝合龙前,由于决口越堵越小,洪水冲力越来越大,堤内外落差达10多米。龙口处七八公分粗的钢管被冲成“弓”形,眼看着一排装满砂包石料的铁笼就要倒塌,魏政委不顾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王团长一起首先跳入激流,带领34名党员干部用身体筑成人墙,拼命堵住激流。突然,一根钢管经不住激流冲击,迎面倒下,砸在魏政委的脸上,他忍住疼痛,又从战士手中抢过铁锤奋力打桩。上岸时,魏政委支持不住,仰面倒下,被身旁的一名参谋急忙抱住。在持续六昼夜的激战中,他没吃过一顿热饭,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连日的烈日烤晒和江水浸泡,使魏政委两眼充满血丝,脸上、手上、身上的皮脱得斑斑点点,嘴唇口腔也多处起泡,吃饭张不开嘴,只能就着矿泉水往下喝。在魏政委身先士卒的行为影响下,战士们都把个人安危置之脑后,争先恐后地投入堵口决战,用年轻的生命作抵押,实践“人在堤在” 的铮铮誓言。
    红军团在九江打了一个漂亮仗。
    在大堤溃决的紧要关头,他们奉命驰援,死打硬拼,勇于攻坚,靠手搬肩扛,共装运、抛填砂包石料达6万多吨,抢筑和加固了一条243米长的拦水围堰,垒筑了一道30多米长的大堤,实现了大坝的胜利合龙。正如江西省堵决指挥部在给国家防总的报告中所称,该部队“在封堵决口战斗中发挥了关键性作用。”
堵口竞风流
    1998年10月8日,在全军抗洪抢险总结表彰大会上,南京军区某团二营被中央军委授予“抗洪抢险英雄营”光荣称号,崇高的荣誉是来之不易的,它浸透着官兵们多少鲜血和汗水。
    8月7日下午,当九江城防大堤发生决口60米的特大险情时,二营奉命随全团部队急驰九江增援。上级要求二营挑选90名突击队员上堤抢险,结果全营187名官兵人人都报了名。
    班长林建辉在南昌陆军学院随部队待命时患了重感冒。他怕连队把他留下来,不能参加抗洪抢险,咬破手指写了“誓与长江大堤共存亡”的血书,表达自己的参战决心。在封堵决口战斗中,林建辉抱病参战,两次昏倒在现场,连长考虑到他身体虚弱,让他撤下来,林建辉急得哭着对连长说:“连长,我是党员,在这个时候我决不能去!”无论怎样做工作,他就是不撤,稍稍休息一会儿,又投入了紧张的战斗。
    二营的任务是在决口正中间抢筑围堰。
    晚上9点30分,他们乘船赶到决口现场,借着临时架设的灯光,只见汹涌的江水直往决口处倾泻,横挡在决口正面的几条沉船,被奔突的浪头紧紧围困着,缝隙间激起的水流,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发出恐怖的咆哮声。决口的下游也是一片汪洋。这里的紧张气氛决不亚于炮火纷飞的战场。连长段奉刚深知堵决口的危险和艰难,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表情严肃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决口就在眼前,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无论多么艰险,我们都要坚决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段连长当场指定一班长曾树清为他的第一代理人,七班长罗绍群为他的第二代理人,指定代理人意味着作好了牺牲的准备。全连的突击队员顿时感到,他们面临的是一场生死决斗,每个同志都作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奋不顾身地投入了封堵决口的战斗。
    为了尽快封堵决口,在没有作业工具的情况下,官兵们只能用手往纺织袋中装磷矿石。不一会儿许多同志的双手被尖利的磷矿石划得鲜血直流,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一班长曾树清有六个手指被划破,细小的磷矿石从他的指甲缝中嵌进去,疼得钻心,但他浑然不顾,依然竭尽全力扒矿石。仅半个多小时,全营92名突击队员有72名被割裂手指,47人蹬烂了解放鞋,18人臀部被矿石划破。大家忍住疼痛,没一个人吭一声。
    湍急的江水,巨大的漩涡,把一袋袋抛下去的石料无情地吞没,地方防总紧急赶制了一批钢架,要求先把钢架打人沉船正面江中再填石料。二营主动把这一任务抢了过来。钢架是由二十多根钢管扎成的,每排钢架的面积约20平方米左右,重达七八百斤。要把它抬起来,从船头移到船尾,再打人江中,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艰难,而且危险。钢架是由废旧水管扎成的,上面锈蚀斑斑,表面十分粗糙。许多同志在扒矿石时手上磨起了血泡,有的手指手掌被割破,一直在流着血,此时又抬起这又重又烫的钢架,血泡破了,鲜血直流,原来割破的地方,钻心地疼。可突击队员们没有一个松手,他们忍住剧痛,一步一步地挪着走。钢架上留下了一串串鲜红的血手印。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奋战,十二座钢架终于成功地打入了江底,形成了一条26米长的网带,为抛填石料、封堵决口,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此时,他们已经20多个小时没吃饭了,超强度、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早已使他们饿得头昏眼花,可是面对刚刚送来的盒饭、矿泉水、没有一个停下来吃一口,喝一口,又投入了向钢架内抛填石袋的战斗。
    封堵决口需要大量的填料,石块、砂子跟不上,就只好从附近粮库紧急调运稻谷作填料。搬运稻谷并不比搬运石料轻松,甚至要忍受更大的痛苦。8月8日上午,一艘满载80吨稻谷的驳船停靠在沉船附近。从运粮船到构筑围堰的地段,要经过三艘船、两块跳板。扛稻谷,灰尘很大,稻谷灰与汗水交织在一起,使人浑身奇痒难忍,许多人的脖子上被抓出了一道道红印子,甚至把皮都抓烂了。那些天,气温特别高,大家身上都穿着救生衣。如同穿着一件厚厚的衣服,散热很慢,就像闷在蒸笼里一般,前胸后背都生出了痱子。酷热奇痒难忍,更难忍的是烂裆。来九江之前,在高温闷热的光缆施工中,有80%的同志烂裆。到九江后只顾抢险,没工夫洗澡,出汗又多,烂裆更加严重。汗水流到裆部,又痒又痛,走起路来像刀割一般。有的同志痛得受不了,就把止渴用的矿泉水往裤裆里倒,让凉水刺激润滑一下,以减轻痛苦。一班战士何准建烂裆特别严重,裤头粘着裆部皮肉,每走一步产生磨擦,疼得钻心。班长见他走路叉开双腿,迈着八字步,一步一步地移,就把他扶到僻静处,替他脱下长裤,只见浸透血迹的短裤紧紧粘贴在他的大腿内侧,班长忍住眼泪,替他慢慢地把短裤一片一片地撕揭下来,短裤上沾着一层薄薄的皮,裆部像搽了一层红药水,血迹斑斑。班长要他休息,他坚定地摇摇头,穿起长裤又冲上战场。
    许多战土都是这样,忍受着烂裆的痛苦,默默地坚持战斗。
    第一艘船的稻谷刚搬完,第二艘载着80吨稻谷的船又到了。他们来不及歇口气,又投入到紧张的搬运之中。正是中午一点多钟,火辣辣的太阳施展着它的淫威,没有一丝风,甲板被晒得滚烫滚烫,沉重的麻袋压在战士们的肩上,每个人身上大汗淋漓,像水洗过一般。大家口干舌燥,喉咙里直冒烟,每个人发的一瓶矿泉水早用完了。当时,水一时又难以送上,先后有四人中暑倒在甲板上。水!水!水!此时水已成为官兵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战士石蒿把40个水壶摇了一遍,找到了半壶水,他惊喜地走到连长面前,把水交给连长。连长对他说:“快分给大家。”水壶在39名战士手中传递着,看到战友们一个个干渴的样子,谁都舍不得往自己嘴里灌一口。水壶最后传到连长手中,半壶水依然如故。望着这39名嘴唇干裂的战士,连长这位铮铮汉子眼睛湿润了。他把水壶打开,咪了一小口,然后命令“每人喝一口。”水壶在战士们手中传递,泪水在战士们眼中滚动。这口水仿佛是天降的甘露,点点滴滴都流到战士们的心坎上,滋润着大家干涸的心田。
    这就是我们的军队,这就是我们的军人!世界上哪有这样好的军队,世界上哪有这样好的军人!
    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奋战,由二营五连负责抢筑的围堰渐渐露出了水面。这时前来增援换防的兄弟部队已经赶到。但根据军区前线指挥部的要求,集团军首长决定五连要留下来,一边继续搬运石料,一边帮助增援部队熟悉有关事项。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他们没叫一声苦喊一声累,愉快地留下来继续参战。这样,他们又战斗到第三天上午10点才撤下来,在决口处连续奋战了37个小时。
    突击队员们在决口处抢筑围堰,连队其他同志在指导员带领下,随师参加抢筑龙开河第二道防洪堤,他们负责到一处土丘上取土。这里的土质非常坚硬,一镐下去只能挖两三公分,每挖一镐双臂都震得发麻。为了抢时间,没有一个停下来休息。从晚上9点一直干到第二天凌晨4点,许多官兵的手上磨出了血泡。随后,他们又开始了搬运泥土、抢筑大堤的紧张战斗。不断有人中暑昏倒,苏醒之后接着干,没一个人退出战场。就这样一千就是46个小时,官兵们克服了饥饿、困倦、劳累、炎热等重重困准,以惊人的毅力,高质量完成了上级赋予的筑堤任务。
    二营五连从大堤决口和龙开河两个阵地撤下来以后,顾不上休整,又连续奋战七天,为封堵决口抢运砂石。每天的工作时间超过14小时,人均每天负重6吨多,在甲板上来回行走累计达60公里,先后有21人(次)中暑,五班战士石蒿先后四次中暑,坚持不下火线,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
    这里不能不提到二营所在团团长陈建忠。
    作为一团之长,他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不分昼夜地和战士们在一起。在封堵决口战斗中,他连续20多个小时没合眼,带领全体官兵装船15010吨,筑堤坝1.4公里,约1.5万立方米。此外,抛石料1200吨,搬运稻谷1500袋,插放钢管300根,钢架10多个,为成功地封堵决口作出了突出贡献。由于连续熬夜,过度劳累,他患了急性角膜炎,双眼红肿,流泪,他仍然白天干了晚上换班干,坚守在指挥岗位。在阳光的暴晒下,他也曾多次中暑,每次刚刚挂完盐水,他又出现在工地上。
    在整个九江决口现场,你看不出谁是官,谁是兵,你看到的是一个比一个英勇,一个比一个顽强,一个比一个能吃苦耐劳的猛士。
灾区救护神
    举世震惊的1998年九江大水,真正让人们密切关注的,还是8月7日发生的城防大堤决口事件。其实,接连不断的特大暴雨,已让九江城区周边的几个县(九江、德安、永修、星子、湖口、都昌、彭泽)到处是一片泽国。灾情尤以倚江傍湖的东三县——湖口、都昌、彭泽为甚。罕见的暴雨没日没夜地浇,大片良田被洪水淹没,房屋被洪水冲倒,许多人从低处被逼向山头。广大灾民处于洪魔的包围之中急盼救助。
    南京军区某部舟桥旅接到上级命令:火速派部队去九江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第一个去“抢任务”的是副旅长朱克富。他找到旅长、政委,诚恳地要求把这项任务交给他。组织上考虑到前几天他爱人右手中指被洗衣机搅断,刚做完再植手术,生活尚不能自理,小孩因初中升高中需要转学,难以离得开,不同意他的要求。朱克富说:“我爱人和小孩的事,我已经拜托邻居帮助照料,组织上尽管放心。抗洪抢险,我已不是第一次参加了,请组织把这项任务交给我吧!”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党委同意由朱克富带领舟桥二营180名官兵、12辆军车、6艘冲锋舟、3只橡皮艇赶往九江。
    深夜12点,隆隆的车队匆匆驶出住地浙江繁昌县城,向着千里之外的九江飞奔而去。7月27日凌晨,由朱克富和舟桥二营营长柏正荣、教导员顾君洪率领的舟桥部队,摩托化行军15小时,抵达九江市湖口县。
    部队开到灾区后,迅速与当地人武部、友邻部队、防汛指挥所、气象、交通等部门取得了联系,及时准确地掌握了水情、汛情、灾情、险情。根据不同的灾情和任务,他们将部队分成水、陆两路。水上抢险突击队由六艘冲锋舟、六只橡皮艇组成,先后转战湖口、彭泽、都昌和九江,参加了都昌和江洲大营救,先后救出灾民9800多人,占总营救人数的90%以上。陆上突击队在朱克富的亲自率领下,转战在彭泽县境内的芳湖、太泊湖、芙蓉墩、五联闸等地,哪里有险情,就奔向哪里。
    二营执行任务的地方都是重灾区,执行的都是急难险重的任务。面对大片被淹的农田,面对恐慌求助的灾民,官兵们一个个心情沉重,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7月30日下午5点,正在彭泽县五联大堤和茅店大堤抢险的二营官兵,接到赴都昌县营救被洪水围困灾民的任务后,教导员顾君洪立即带领30名水上突击队员连夜赶赴都昌。都昌县濒临鄱阳湖,湖滨一带地势低洼,每一次鄱阳湖水患发生,都昌都是首当其冲。水上突击队赶到时,都昌县已是一片汪洋,32个乡镇,22个被淹,湖滨的周溪镇所有的农田、房屋浸泡在洪水里,遭受着灭顶之灾。有些地方露出屋顶和树梢。水上到处漂浮着被毁农家的屋梁、家具、衣物和家畜的尸体,看了让人心碎,目不忍睹。官兵们被震撼了,急切的心情驱使他们奋不顾身地投入抢救受灾群众的战斗。
    冲锋舟和橡皮艇在水上行驶,到处充满危险,随时有船翻人亡的可能,藏伏在水下的树木,房屋和通讯、输电线路,更是冲锋舟行驶的最大障碍和潜在危险。然而,官兵们心里想的只有广大灾民,他们深入受灾最重的徐埠、土塘、周溪等乡镇,辗转1000多个自然村,奋力抢救被洪水围困的5万多灾民。
    在土塘镇港东村一栋三层楼的楼顶上,14名没来得及转移的灾民被困在这里,已经断粮4天了,仅凭楼顶上一堆发了芽的稻谷充饥,渴了就喝浑浊的江水。冲锋舟救护队闻讯赶到这里,克服重重困难接近这栋楼房,班长王震带领战士赵亚辉、吴小羊,从二楼的窗户里潜水进入楼房,又从气窗爬到屋顶,用绳子把灾民一个个接到冲锋舟上。
    周溪镇邵家村一位60多岁的周大爷,舍不得自家房子和两头猪,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眼看房子可能倒塌,排长梁发辉和两名战士爬上摇晃的屋顶,耐心劝说,终于将老人安全转移。
    7月31日下午6点钟,水上突击队获悉徐埠镇附近村庄一位大嫂刚做过胆结石手术,伤口感染化脓,急需送医院抢救。群众的疾苦牵动着子弟兵的心。教导员顾君洪立刻带领三名战士驾驶冲锋舟出发了。天越来越黑,环顾四周,洪水茫茫,水情复杂路不熟,不知何处深,何处浅。官兵们救人心切,冲锋舟开得飞快。突然,冲锋舟重重撞在一堵断墙上,舟上四个人当即被抛出舟仓,有的头部撞在墙壁上,顿时鲜血直流,有的被倒挂在树干上,但大家顾不得伤痛,急忙爬上舟仓,重新驾舟直奔农妇家中。7点钟左右,当冲锋舟在离徐埠镇大约还有三公里的地方,突然被障碍挡住,在原处打转,顾君洪心急如火,毫不犹豫地跳到水中排除故障。天黑,什么也看不见。顾君洪在水里摸索着,他用手扯,用牙咬,忙了10多分钟,费了好大劲,才把故障排除,冲锋舟又在黑暗中开动了。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终于将这位名叫袁金香的大嫂送进了都昌县城医院。
    8月1日,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这一天,排长梁发辉带领营救小组在周溪镇一带营救群众。当冲锋舟行至一个叫三房村的村庄时,官兵们隐隐约约听到附近有微弱的声音在呼救,循声搜索过去,发现前面约200米处有一栋已被洪水淹没了一半的危房,呼救的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官兵们赶紧将冲锋舟朝危房驶去。可是到了跟前,只见洪水中漂浮着许多木料、稻草、破家俱等物,还有纵横交错的电线和树梢交织在一起,使冲锋舟无法靠近。梁排长让战友稳住冲锋舟,一转身跳入混浊的水中,他一边游泳一边扒开眼前的漂浮物,向随时可能倒塌的危房游去。忽然间一个巨浪猛扑过来,水流形成的漩涡把梁排长卷入水底,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浊水呛入他的鼻孔和口中,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拼命游出水面,使出全身力气爬上屋子的阁楼,只见阁楼里有一位年迈的老大娘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大娘说,她和孙子在这个随时可能倒塌的阁楼上已经熬了八个昼夜。见祖孙二人身体虚弱,危在旦夕,梁排长急忙脱下救生衣穿在大娘身上,抱起孩子转身游向冲锋舟,他将孩子交给舟上的战友,第二次游回危房救大娘。这时一没留神,胳膊被一根铁钉划出两寸多长的口子,顿时,鲜红的血和洪水混在一起,伤口火辣辣地痛,可梁排长顾不了这些,他忍住疼痛爬上阁楼,把大娘背在背上,救上了冲锋舟。大娘感动得流着热泪说:“多谢解放军,不是你们来救我们婆孙俩,我们非死不可。你们真是救命的活菩萨!”
    从受命参加抗洪抢险到班师回营,舟桥二营在九江东三县灾区奋战了84个日日夜夜。在这既短暂又漫长的84天里,他们夜以继日堵决口,救灾民,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向灾区人民展现了我军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顽强作风,不愧为灾区人民的“救护神”。
    8月1日晚上8点,彭泽县芳湖桥闸告急,全县五分之一的人口和8万亩良田处于被洪水吞没的危急之中。二营官兵接到险情报告后,徒步急行军两小时,火速赶到出事地点,孤军奋战六昼夜,保住了闸堤的安全。这次参战的80名官兵中,有62名中暑脱水,其中38人次晕倒在大堤上,16人被送往医院急诊。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正当彭泽军民以生命为代价,奋力抗洪的时候,8月12日上午8时左右,江西临川市振兴船舶有限公司一轮二驳组成的石油船队,途径彭泽县城时,油船突然失控,一头撞向城防大堤,使本来已危机四伏的城防堤上部被毁,堤身倾斜,堤基不断向外渗水,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内外落差达3米多的大堤随时可能溃决,彭泽县城已是一片惊慌。事故惊动中南海。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汛总指挥温家宝获悉此事后,当即作出指示,要立即果断处置,确保长江大堤万无一失。军区抗洪抢险指挥部也指示:“立即构筑围堰,封堵危险部位”。正在五联大堤和芙蓉墩镇紧张抢险的二营官兵得知这一特大险情后,立刻主动请战。由于近半个月的连续征战,官兵们已十分疲劳,身体极度虚弱,有将近一半的官兵不同程度地患感冒发烧,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他们在大堤上庄严宣誓:“严防死守,让党中央放心;人在堤在,做彭泽人民守护神。”铿锵的誓言立刻变为官兵们的实际行动。营长柏正荣身先士卒,边高喊“跟我来!”边背起100多斤重的石料投入加固江堤的战斗。什么样的官影响着什么样的兵,战士们争先恐后,在长江边摆开了新的战场。
    整整三天两夜,紧张的施工一刻也没有停止,官兵们经受住高温酷暑和高强度劳动的考验,在被油轮撞击的大堤外,终于筑成了一道长60米、宽10米、高3.5米的围堰,及时排除了险情。可以说,围堰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个砂包,都浸透着官兵们的血和汗。
    二营官兵所到之处,流传着许多感人肺腑的故事和佳话。
    四连给养员孙孟悦,由于长期疲劳和生病,在采购食品途中两次昏倒在山间小道上,身上多处被乱石划出斑斑血痕,幸亏被一个过路的年轻人相救。当时被送进医院时,高烧己达42℃,肺部严重感染,医生立即给他进行输液治疗。可烧得昏昏迷迷的小孙,此时想的是正在洪水中营救群众的战友,想的是一定要在中午12点以前把饭菜送到他们手里。于是,待体温稍退,他趁医务人员不在,拔下针头,打开瓶盖,把瓶中剩下的药液喝个净光。巡诊的医生发现后,急忙冲上前,夺下他手中的药瓶,指责他做事鲁莽不要命,当他得知小孙急着要为抗洪一线战友送饭时,这位老医生被感动了,流着泪水激动地说:“我从医24年了,还没遇见过这种事,你们抗洪战士个个都是硬汉子啊!”
    老医生的话一点没说错。要说二营都是硬汉子,第一个硬汉子应该算带二营来九江的副旅长朱克富。
    被灾区干部群众呼为“黑脸上校”的朱克富,由于长时间在太阳曝晒下劳作,不仅晒黑了脸膛,而且患上了严重的痔疮。解一次大便,就像受一次刑。但他从不向别人透露。有一次无意中被作训科参谋梅明赞发现,梅参谋吓了一跳,劝他赶快退出工地,去医院治疗。朱克富说:“老毛病,犯不着大惊小怪的,战士们哪个没有伤痛?”还再三叮嘱梅参谋:“现在险情不断,任务重,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抗洪任务完成后,我就去看病。”朱克富就这样瞒着病痛,转战各抗洪战场。8月5日,气温高达40多度,在芳湖桥闸抢筑拦水坝时,朱克富中暑倒下了。被救醒来后,他仍坚持不肯退下,一口吞下10多粒人丹,又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8月6日那天,江洲大营救进行到决战阶段,这时,天气突变,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降,江面上刮起了六级大风,被洪水淹没的江洲,浊浪翻滚,房屋一栋接一栋倒塌。教导员顾君洪带领战友驾驶冲锋舟在风浪中抢救遇险群众。此时,官兵们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吃到一餐热饭热菜,饥饿加疲劳,再加上全身衣服被狂风暴雨淋湿,个个冷得浑身打颤。江洲镇党委蔡副书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想尽一切办法从堤上仅有的几家农户借来了锅和米,为战士们煮了两锅热饭,可是眼看着被临时安排在大堤上的群众已经两天多没吃饭了,孩子们饿得嗷嗷哭叫,战士们怎么也不肯吃。教导员顾君洪感动地说:“你们的情我们领了,但饭不能吃。”蔡副书记流着泪说:“你们为江洲救出了9000多人的生命,已经忙了两天两夜,没吃过一顿饭,这顿饭如果不吃,江洲人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们再不吃,我就给你们跪下了。”
    顾教导员被蔡副书记的真情打动了,他回到休息地,交待大家象征性地吃一点,省下来给堤上的群众吃,开饭时,每个人都只装了一小碗,可教导员又走到饭锅前悄悄拨出了一大半,战士们看到后,也走到饭锅前,将本来就不多的饭也拨下一半,然后含着热泪吃下了剩下的半碗饭。
护堤铸丰碑
    距彭泽县城东北40华里有个地方叫马当。
    马当名气不小,历来被兵家称为“马当要塞”。险峻陡峭的马当山倚江而立,扼守狭窄的江面,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当年为阻止日本军舰溯江内侵,马当山上曾设有炮台,炮口对准江面;江面的水下沉没大量船只,形成一道水下屏障,让侵略者望而生畏。谁曾想,到了1998年,马当又成了广大军民与洪魔展开殊死搏斗的战场。
    马当山下有个马当镇,马当镇长江干堤总长12.5公里,分为四段,头尾距离近30公里。这些用泥土筑起的大坝,被当地群众形象地比喻是“晴天一块铜,雨天一包脓,”只要下半天中雨,从堤侧一拳打过去,能捅到胳膊肘。这样说虽然夸张了一些,但却反映了堤坝的牢固程度。连续不断的大暴雨,使长江水位猛涨,江水与堤面几乎同高,风浪中的马当干堤危在旦夕,一旦失防,不仅马当镇5000多居民将会遭受灭顶之灾,也会对彭泽及其邻近各县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在这危急时刻,南京军区某部三营奉命随团队从福建省福清市急驰彭泽,独立担负马当镇12.5公里长江干堤的防护任务。
    马当镇江堤点多、线长、面广,三营官兵深感自已责任重大,为仔细排查险情,他们将堤坝分为若干小段,任务区分到班排,责任具体到个人。全营采取拉网式的办法,对堤坝进行24小时巡查,做到不失防一尺一寸堤段,不放过一丝一毫险情。每次巡堤都要三人一组,一人在堤坝上查,一人在内侧堤基查,一人在外侧护坡查。由于连日的内涝,堤基下的棉田里积满了污泥臭水,那是蚊子的乐园,毒虫的天下。为了能及时准确地发现和排除险情,官兵们顾不得蚊虫叮咬,臭水沾身,一步一步地趟行在污泥浊水中查找泡泉。
    8月18日,八连战士林强在巡堤时,发现堤基下的棉田里时隐时现、断断续续冒小水泡。由于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脏东西,看得不很真切,他就趟进臭水中,把飘浮物拨开,反复仔细查看,终于断定这是一处泡泉。同组的战友小丁赶紧跑回连队报告连长,连长立即带领30多名官兵赶到,迅速组织大家淘干污泥臭水,并在腥臭逼人的烂泥里垒沙包,堵泡泉,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及时排除了一大险情。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一天中午,三机连战士马林芝、李伟才担任本排的巡堤任务,当他们巡至船形村闸口时,发现外侧水面有宁个小漩涡,立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莫不是渗漏?经仔细观察,果然在闸口边缘找到一道长40公分、宽5公分的大裂缝。小马随即叫李伟才跑回指挥所向连长报告,自己留下进一步观察,连长带人赶到后,立即组织封堵。冒着正午如火的酷热,大家往返在泥泞的道路上,把一包包填料运向裂缝处,紧张的三个多小时过去了,险情终于被排除。
    马当镇护镇江堤长830米,是全营防守堤段中险情最多的一段江堤。堤脚大多是沙土,极容易引起塌方和出现泡泉。8月30日晚上,天空突降暴雨,风力达到六级,狂风卷着巨浪猛烈地冲刷江堤,在江堤东头有一段被当地百姓称为“垃圾堤”的堤段,被风浪冲出一个直径60公分、深达1.2米的窟隆,接着引起长4米、宽1米、高0.5米的塌陷。情况危急,刻不容缓。九连一排排长孙景志带着本排战士巡堤发现这一险情后,一边向上级报告,一边迅速布置抢险。战士们挖土的挖土,装包的装包,扛运的扛运,大堤上摇曳的灯光照着他们匆忙的身影,然而由于风大浪高,水流湍急,投下的沙包瞬间被卷得无影无踪。见此情景,孙景志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党员跟我上!”便奋不顾身跳人齐胸深的水中,接着,7名党员和骨干纷纷跟着跳下去,他们肩并肩,手挽手,在急流中筑起了一道人墙。狂风夹着暴雨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的脸上,汹涌的浪涛一浪接一浪扑过来,冲得战士们睁不开眼,鼻子、嘴巴不停地呛水,可他们硬是在冰凉的江水里打木桩、垒沙袋,设置了一条长13.5米,高1.3米的外障,挡住了风浪的冲击。排长孙景志的手在扶桩时被砸伤,血流不止,再被江水一泡,疼痛难忍,但他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带领全排战士和随后赶到的连队官兵一起控制了险情。
    三营官兵在马当长江干堤防卫战中,共发现和堵住泡泉12个,排除大小险情30处,加固堤坝9150米,填运土方1680余立方,打木桩1200余根,装填沙袋3500余只,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护堤任务,确保了12.5公里江堤的安全。
    如果说马当护堤表现了三营官兵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那么,紧张激烈的降伏棉船大窝崩之战,则是他们在九江98抗洪史上留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棉船是彭泽县境内长江中的一个江心洲,面积54平方公里,人口4.5万。它像一艘巨大的船舰停泊在江中,是国家重点产棉区,年产皮棉10万余担,工农业总产值3亿多元,财政收入占全县的四分之一以上。由于它两头尖,中间宽,形状弯弯如峨眉,历史上称之为峨眉洲。1960年10月,原江西省省长邵式平到这里视察,见这里棉花盛开,一片雪白,四周江水环绕,像一艘满载棉花的大船行驶在波涛滚滚的长江之中,便将它命名为“棉船”。作为全国百星乡镇之一,1995年3月20日,江泽民总书记曾亲临棉船视察。
    进入1998年夏季之后,受上游洪峰影响,长江水位居高不下,使地处江心、四面环水的棉船镇面临着洪涝灾害的严重威胁。江水高出堤内田地4米之多,32公里长的环洲大堤在风浪冲击下,危情迭起,险象环生。九江市和彭泽县都把棉船作为防洪的重点地区。九江市委副书记史之汉和彭泽县委书记方长春专门在此坐镇,亲自指挥这里的抗洪抢险。
    8月21日子夜时分,棉船镇最上游的金星村九组江堤外侧由于受巨大洪水回漩冲击,连续发生两次长153米、深24米、宽50米大窝崩,导致靠堤的6栋房屋倒塌,其中4栋四层楼的房屋被巨大的漩涡卷入江中不见踪影。靠近窝崩堤岸附近的上百户村民,被吓得赶紧带上贵重物品转移,一时间人去楼空,整个棉船镇陷人一片恐慌之中。而此时肆虐的洪水正以每小时推进15厘米的速度冲刷着堤脚,窝崩正一步步扩大,渐渐逼近不足8米远的长江干堤。据水利专家测算,必须在3天之内投放一万吨石料,堵住窝崩,否则势态难以控制,必将危及江堤,后果不堪设想。
    棉船镇险情惊动了国家防总,惊动了南京军区指挥机关。在接到彭泽县防总的请求和上级的指令后,正在马当镇长江大堤巡守的三营官兵,立即抽调280余人,迅速赶到窝崩地点,在国家防总派来的专家组指导下,立即投人抛填石料、构筑水下阻决堤的战斗。
    根据分析,此次窝崩的原因是,该堤段对水流有一定阻力,导致水流紊乱,产生回流,并掏空了大堤基脚造成的。   
    在38℃的高温下,三营官兵不顾连日的劳累,与窝崩抢时间、比速度,每天冒着高温酷暑,连续作业十四、五个小时,尤其是中午,灼热的烈日将船甲板晒得滚烫,汗水落在上面,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大家穿着解放鞋,双脚仍然被烫得不时挪动位置。一袋袋沉重的石料,划破了官兵们的肩膀,露出斑斑血痕,大家谁也没把它当回事;嗓子渴得直冒烟,谁也顾不得停下来喝口水。大家都一个劲儿背着石料袋往返奔跑。骄阳如火,汗如雨下。战士们被晒得脸上、手臂上都脱了一层皮,有的起了一层水泡。当时的场面,用“紧张激烈,惊心动魄”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   
    官兵们不但要顶烈日,冒酷暑,突击抢运石料,超强度高速运转,超极限地消耗体力,还要冒着随时被洪流吞没的危险。因为随着窝崩的不断扩大,江堤随时有可能发生溃决,一旦溃决发生,立身于没有动力的定位船上的官兵们毫无退路,只能随同定位船一起被急流冲走;水流湍急,漩涡很大,满载石料的驳船都摇晃不定,人员稍有不慎落入水中,瞬间便会被卷走,救都来不及;搬卸的石料大小不一,小的尖利,大的沉重,稍不留心,不是划破手,就是砸伤脚;装运石料的驳船难以驾驭,不时与定位船发生碰撞,弄不好就会出现船覆人亡的结局。在场的地方领导和当地群众都为官兵们的安全捏一把汗。然而,官兵们没人考虑这些,在这随时可能牺牲生命的时刻,大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多填一些石料,快一点堵住窝崩,尽快解除对人民生命财产的威胁。
    在前三天的激战中,全营参加突击抢险的280多名官兵,每人每天平均卸石料14000公斤,这是多么繁重的工作量!每人每天要磨破两三双手套,所有人员手上都磨出了水泡血泡,有90个人手被锋利的石头划破,118人程度不同地发生过中暑现象,100余人身上生了红斑和股癣,还有43名同志由于连续几天没能洗上澡,发生烂裆,被磨得血肉模糊。官兵们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肉体伤痛,没有一个叫一声苦,喊一声累,没有一个人畏难退却。
    在这些官兵中,有77人是独生子,在家里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宝贝蛋,他们同样不怕流血牺牲,敢于吃苦耐劳。七连战士蔡东昌,家在厦门特区,家庭生活条件优越,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苦,但在这次突击抢险中,他专捡重活干,脚腕扭伤也坚持不下火线,咬着牙关挺到底。
    在这次突击抢险中,全营46名干部和72名战士党员,哪里最危险冲到哪里,哪里最艰苦干在哪里。营长郭奇患有中耳炎,在带领官兵抛填石料过程中,石头溅起的水花进入他的耳朵,引起发炎流脓,军医检查后叫他住院治疗,可他白天坚持到现场指挥,晚上回到休息点才挂点盐水,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和及时治疗,致使左耳膜穿孔3毫米。
    三机连指导员周建亮,主动放弃休假,参加抗洪抢险,处处为战士做出好样子。8月23日上午,他在搬卸石头时,由于船体晃动,无法站稳,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被锋利的石头划破,血流不止,痛得脸色发白,在场的部队政委杨凝树看见后,下令叫他下船休息,但他让军医对伤口稍作包扎后,又投入了战斗。
    三炮连党员班长戚胜,家在江西波阳,家中也遭受水灾,房屋被冲。部队临出发前,他母亲来部队看望他,连队打算叫他留下,可他死活不干,三次找到连长肖建地,坚决要求参加九江防洪抢险,并说服母亲返回。在抢运石料战斗中,他右手小指被石尖划破,骨头都露了出来,可他不顾疼痛,稍做包扎又要上阵,被现场指挥的师参谋长薛本平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硬是把他“赶”下船休息。
    三机连战士党员林庆元,连续参加了三条船的卸石任务后,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全身直冒虚汗,差点摔倒,指导员急忙拿一瓶正气水让他喝下,并命令他下船休息,可他稍有好转,又冲上去搬运石料,别人拉也拉不住。这一天,他总共喝下6支正气水,始终坚持在最紧张、最激烈的位置上不下来。
    抢险第一天,地方政府计划让三营完成1500吨卸石任务,结果他们硬是拿下了5000吨,为遏制窝崩,稳定人心起到了重要作用。彭泽县委书记方长春看到官兵们舍生忘死的干劲,握着官兵们的手,激动地说:“没有亲人解放军,棉船完了,彭泽也完了。”棉船人民为感谢三连官兵,特制了一面锦旗送给他们,上面写着:“爱民如亲人,抢险铸丰碑。”
抢险钢铁汉
    由团长刘军率领的南京部队某部400余人,是奉军区命令,于7月28日凌晨3点多钟赶到九江的。
    官兵们经过28小时的超强度急行军,来不及休息片刻,就奉命固守被称为万里长江大险段之一的九江县永安长江大堤。在这里,他们苦战七天七夜,主动出击,积极防御,成功地守住了永安大堤。8月7日九江城防大堤决口时,又投入堵口抢险,激战30小时,率先在决口上游筑起了一段围堰,为堵口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接着又顶烈日,战高温,连续奋战六昼夜,装运石料近万吨。他们勇挑重担,屡建奇功。官兵们舍生忘死的英雄事迹,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永安长江大堤是九江防汛的重中之重。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副总理温家宝、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及江西省主要领导都先后视察该堤,下达了死守死保的命令。部队领导深感责任的重大,一到大堤就找九江县防总了解情况,摸清险情。他们发现,永安长江大堤的主要威胁除了滔滔长江之外,还有南侧1.5公里处的赛城湖。90平方公里的赛城湖,由于连降暴雨,水位已高达22。83米,超过专家认定保护水位1.13米,超过抗击水位5米多,湖堤险情频发,危在旦夕。一旦赛城湖破堤,湖水将以十几米高的落差直接冲击赛城湖与永安大堤之间的唯一屏障——永安南堤。全长13公里的永安南堤,属土质结构,是“退役”圩堤,有34年没抵挡过洪水,堤上的爱民、爱国两个自然村一字儿排开。作为防洪大堤,坝上的村庄绵延之长,已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堤上蛇洞、鼠洞、阴沟、水井随处可见,而且堤高低于赛城湖水位0.83米,如果不对永安南堤实行固堤加高措施,不仅堤下22万亩农田和19万人口将被洪水淹没,更严重的是永安长江大堤将腹背受水。尤其是永安长江大堤背江面为沙土结构,堤身松软,稍微用点力,一根棍子能插进五六十公分。一旦湖水漫过南堤,将出现湖堤失守,南堤难挡,大堤不保的局面,九江市将遭受灭顶之灾,京九铁路将被拦腰切断。尽管地方防总要求部队固守永安长江大堤,但他们主动向地方防汛指挥部请战,提出积极防御的办法:稳住赛城湖堤,加固永安南堤。
    7月28日深夜,一场大暴雨使赛城湖水位猛涨,湖水已全面浸过堤坝,有一段50米长的湖堤严重滑坡,溃口已无法避免。地方防总和部队领导商定:尽快在永安南堤上修筑子堤。而修筑13公里长的子堤最快也要11个小时。为了给修筑子堤争取时间,部队派两个连的兵力火速赶到滑坡处,构筑内围堰,加固护坡,同时派出其余全部兵力,会同地方群众抢筑永安南堤的子堤。当时,滑坡处风大浪急,人随时有可能被卷到十几米深的水中,但官兵们没一个畏缩,26名突击队员纵身跳进两米多深的湖里,打桩固堤。战士们手扒着船沿,将石料依次在水中垒好,将泥土包踩进石头缝里,一干就是8个小时,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有效地控制了水情,使赛城湖溃口的时间整整推迟了14个小时,为永安南堤构筑子堤赢得了时间。当汹涌的湖水冲破湖堤直逼永安堤时,平均1米高的子堤已绵延屹立在永安南堤上。
    赛城湖堤是30日溃口的,虽然由官兵们抢筑的永安堤子堤阻止了洪水的进逼,但永安南堤全线出现渗水,险情不断,官兵们又忘我地投入到永安南堤的固堤战斗中。
    转眼到了8月1日,官兵们在与洪魔的搏斗中迎来了自己的光辉节日。
    早上6点多钟,部队接到报告:永安南堤上80多间民房倒塌了。官兵们迅速赶到险情最严重的爱民村48号,眼前的情景把官兵们惊呆了:原先有10米多宽的堤坝坍塌得只剩下不到4米,后侧的猪圈厕所,前侧的小楼房都坍塌成一片废墟,堤坝底部还有10多个小泡泉在咕噜咕噜往外冒水,情况万分危急!
    部队领导当即与随后赶来的县领导和技术人员研究了抢险方案:部队分成两组,一组在堤下外侧挖引导干沟;一组在堤坝底部打桩垒堤。由于滑坡处在一个不通风的低洼部位,经热辣辣的太阳一晒,散发出刺鼻的臊臭味,熏得大家胸口发闷头发晕,直想呕吐。才干了一个多小时,就有4名战士被臭气熏得昏倒,抬到通风的地方,躺了好长时间才醒过来。
    站在臭气熏天的脏水中扶木桩是件最苦、最容易中毒的工作,战士们只好半小时一班轮流干,可从上海入伍的七连班长邱波一直干了4个小时,战友几次跳下水要替换他,但他每次都说:“没事,我能顶住!”最后还是被部队的政治处主任曹新章从恶臭难忍的粪水中换了下来。当天晚上,在粪水中长时间浸泡的邱波,手脚和臀部发红发肿,密密麻麻长出一层红斑,手指的每个关节和脚部起了一个个大水泡,引起感染,骚痒难耐。第二天,全身上下多处皮肤开始溃烂。邱波硬是咬紧牙关,强忍痛苦,找来厚厚的帆布手套戴在手上,又不声不响地和战友们奋战了三天。这三天,对邱波来说是经受特殊考验的三天。白天一干活,衣服磨擦皮肤,疼痛钻心;休息时全身发躁,闷痒难忍;夜晚躺在床上,常常在睡梦中痒醒过来。直到8月6日连队进行休整,他才被送进171医院治疗。
    通讯连班长龚四平,脚烂得面目全非,好像被蛀虫咬过一样,痛苦不堪。为了不影响抢险,他用卫生纸把脚包住,再套上塑料袋,穿一双比脚大两码的鞋子,一刻不停地奔忙在大堤上。
    那几天,由于东奔西走,加上卫生条件恶劣,像邱波、龚四平这样受伤得病的官兵不断增加,全团先后有200多名官兵的脚被有毒的脏水泡烂,20多人因脚指甲化脓引起甲沟炎,100多人患皮肤病,有不少人烂裆烂得很厉害,连内裤都脱不下来,只得用剪刀一片一片地剪。苍天作证,我们的战士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没有叫一声苦,喊一声累,坚持吃在堤上,干在水中,淋在雨里,晒在太阳下,连续突击,与洪魔较量了七天七夜,做到水涨堤高,死死把洪水堵在永安南堤外。
    8月7日下午,在九江城防大堤4—5号闸口发生决口的关键时刻,部队领导接到命令,率领一营、三营、直属队共450名官兵迅速出动。赶到大堤下时,洪水已齐腰深,徒步无法通过,战士们主动搭起人梯,翻越围墙,仅用7分钟就赶到决口处。这时候,水泥防浪墙还没倒塌,土质坝体的决口已有四五米宽,他们和先几分钟赶到的友邻部队官兵一起,奋勇将一袋袋砂包投入决口,但都被奔涌的洪水冲走。眼看着口子越撕越大,情况越来越危急,军地领导决定沉船堵决口。偏偏在这个时候,江面上看不到一艘船。刘团长想起在永安长江大堤勘察地形时,永安水电站附近江面上有5条装满石料的船,立即打电话找到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市长,你下命令吧!永安有5条船。”刘市长接过手机,大声命令:“我是刘积福,你立即把永安的5条船带到4—5号闸口!”
    后来,这5条石料船在构筑围堰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要不是这5条船在紧急时刻迅速赶到,决口的抢堵还不知延误到什么时候。这5条船中的3条还分别沉在了大煤船的外侧以抵挡洪流,再也不能露出水面,为封堵决口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决口处,让人触目惊心的滚滚洪流在肆无忌惮地奔涌倾泻,堵口的战斗在万分紧张的气氛中进行。作为抢险前沿部队中的一支,一营和三营的官兵们,脑子里已经没有生死这个概念,个个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化作一堵铁墙,堵住洪魔的猖狂肆虐。
    几条船沉下之后,尽管下泻水量有所减小,但沉船间形成的水流却更加湍急。他们就在沉船与大堤之间又沉下4部卷扬机,用以减缓水流,顶住填料。而后采取“集中兵力,两翼夹击”的方法,开始抢修围堰。三营营长陈佰良见水流太急,麻包沉不下,便找来一根绳子绑在自己腰上,跳进湍急的水流中踩压麻包。七连指导员斯向军等连队官兵也跟着纷纷跳人洪流中,他们把麻袋和砂石袋两三个叠在一起,踩入水中,沉实在水底。随着围堰口子越来越小,江水也越来越急。突然一个恶浪打过来,将个子瘦小的七连指导员斯向军冲出五六米远,幸亏被事先扔下的卷扬机挡住,否则被卷进口内,后果不堪设想。他忍住被撞的巨痛,,爬上岸休息了两分钟,又跳人围堰口,继续战斗。没多久,又一个恶浪猛扑过来,把斯向军又一次吞没。这次,他迅速抓住了卷扬机的皮带,在战友的帮助下,又一次死里逃生。
    经过4个多小时的轮番突击,大堤与沉船之间两边围堰渐渐露出了水面。在围堰合拢的关键时刻,八连搬来一块长长的跳板,架在两头围堰之间的水里,由13名共产党员组成的“党员敢死队”随即跳人洪流中,依托拦板筑成一道人墙。湍急的洪水压得官兵们胸脯喘不过气来,但他们顽强地坚持住。其他官兵抓住这个时机,迅速抛填砂石袋。就这样不顾死活地搏斗,终于在晚上11点30分,率先在决口上游筑成一段25米长的围堰,给猖獗的洪魔当头一击,极大地鼓舞了在场军地领导和广大官兵、地方群众封堵决口的信心。为此,南京军区陈炳德司令员通过现场的军训部王副部长,对参战官兵表示感谢和祝贺。在九江城防大堤封堵决口的一、三营官兵们临危不惧,奋不顾身,而在瑞昌市担负赛湖堤和梁公长江大堤抢险的二营官兵同样不惧危险,与洪魔展开殊死搏斗。
    赛湖大堤邹家嘴段迎水面的老堤向后倒塌,最窄只剩下一米,紧挨着老堤的新堤出现一段长约250米的堤坝下陷,几十万亩农田和瑞昌30多万群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部队政委伍天明迅速率领二营官兵赶赴现场,投入抢救。
    附近没有备料,必须通过齐膝深的稻田,到300多米远的棉花地里取土,而且中间有一道3米宽的灌渠,取土极为不便。官兵们扛着泥土包趟水而过。道路泥泞,不时有人连人带包摔倒,但很快又爬起来,继续往前冲。无数次的往返,汗水、雨水和着泥水,把官兵们涂成了一个个泥人。此时此刻,没人顾得上自己的伤痛,心里只想着抢险、抢险14个多小时的奋战,险情得到了控制。不料,两边的堤坝又开始下陷,扩大到400多米,眼看就要决堤,瑞昌市防总不得不作出决定:放弃湖堤,人员全部撤离到二、三道防线。6000多名民工根据防总的指示,迅速往回撤。
    在这生死决择的关键时刻,部队是撤离还是死守?部队瑞昌指挥组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如果撤离,第二、三道防线难以抵挡洪水的冲击,产生的后果是,瑞昌市和九江县将被洪水淹没。如果死守,就意味着承担起一份责任的同时,官兵们将面临着堤破人亡的危险。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决不能在危急关头不顾人民的利益!”指挥组果断作出决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必须拼死一战,决不向洪魔低头!于是,官兵们群情激昂,列阵赛湖大堤,面对一望无际波涛滚滚的洪水,在猎猎作响的战旗下握拳宣誓:“水涨堤高,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
    就这样,在大堤上的民工和群众全部撤离的情况下,二营官兵冒着堤坝随时会全线崩塌的危险,留在大堤,和洪魔展开最后的较量。由25名党员骨干组成的突击队在危险的地段打桩垒堤,其余人员从300多米外取土运料。在二营官兵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感召下,市领导和防总领导也主动留下来,和官兵们并肩作战,瑞昌市委书记艾宏盛亲自为他们担任观察哨。
    四连战士吕仁庆,是突击队中唯一的非党员非骨干战士。在家他是独子,父母结婚15年才有了他。他是全家的命根子。鉴于这种情况,营里组织突击队时,没有考虑他。可他主动找排长和连队干部请战,不行,又找营长。营长对他说:“你不会水,跟突击队在一起太危险。”吕仁庆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就会少一份危险。”他一头扎进突击队,和大家一起干了起来。突然一个浪头扑过来,吕仁庆猝不及防被掀翻在水中,呛了几口水。被救上岸后不一会儿,又消失在人群里。就是这样一位战士,几天前得知母亲肺癌已到晚期,生命垂危。家乡领导得知他去九江抗洪,不能回家照料,亲自上门看望,家乡群众也纷纷为他母亲捐款治病。家乡政府和群众的关心,激发了他誓死捍卫灾区人民利益的豪情与斗志。在上赛湖大堤前,吕仁庆专门给营里写了决心书,表示“洪水一日不退,我一日不下大堤。”他和战友们以超人的毅力在赛湖大堤上奋战了6天6夜。全营官兵硬是在濒临绝境的“死亡之地”筑起了一道高1.2米、宽3米、长1400多米的子堤,不少已撤离的群众纷纷回到大堤,投入到加固湖堤、保卫家园的行列。
“尖刀”展雄风
    这支具有光荣传统的英雄连队曾被国防部命名为“红色尖刀连”。尖刀连里出尖刀,自有其不同凡响之处。他们敢当尖兵,勇挑重担,敢打头阵,在九江抗洪的最前沿,他们用汗水和鲜血书写着对人民的挚爱,对共和国的忠诚。   
    某部二连奉命赶到九江,已是晚上9点多钟了。多日的光缆施工,加上一路上长途跋涉,官兵们已疲惫不堪,但他们一到目的地,便向团里递交了请战书,官兵们和衣而睡,以便一声令下,立即出动。29日午夜时分,54号闸堤脚一个水塘里发现4个泡泉,连队官兵得到消息,一跃而起,两分钟就集合登车完毕,只5分钟就到达3公里外的泡泉处,装运土包砂袋进行堵压。然而由于水塘底部淤泥较厚,泡泉不仅压不住,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二连一上阵就遇到了这样危急的情况。
    在场的专家当场拍板:人员全部撤到水塘周围,然后筑起150米长的围堰,并且引入附近下水道的水,使塘内水位与长江水位相近,以阻止江水内渗,防止险情扩大。
    要筑的围堰有五分之三是在水里。这意味着增加了施工的难度。然而,二连官兵早就弊足了一股子劲,一声令下,大家争先恐后,装土的挥锹不止,扛包的一路快跑,垒包的手脚并用,一个个挥汗如雨。
    随着一袋袋砂包的飞快垒砌,一道底宽3米、顶宽2米、高2.5米的围堰在不断延伸。这时,前面一段40米的距离内,左边是用砖砌成的民宅外墙,右边是被淹的几个厕所和一家小型化工厂,水中浸泡着化学原料,水面漂浮着一层粪渣。这水不仅有毒,而且散发着一种刺鼻的臭味。怎么办?困难挡不住“尖刀连”的钢铁英雄汉。负责垒包的五班8名同志在班长李方国的带领下,毫不犹豫地跳人齐腰深的污水中。他们接过战友递来的砂包,一袋一袋往水底垒。砂包溅起的污水粪渣弄得他们满头满脸,但他们全然不顾。
    扛包的战友也纷纷跳入水中运送砂袋。一班长夏昌胜在光缆施工中右脚不慎踩到玻璃片,脚底被划出一道6公分长的口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连队干部要他去装土,不要下水,但他还是扛着砂包往水里跳。伤口经有毒的污水浸泡后,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痛,但他硬是咬牙坚持着。上岸后,许多同志因为感染全身又红又肿,奇痒难忍。夏昌胜的脚更是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但他一声不吭,从装土的战友那里要来一只大两号的鞋子穿上,继续一瘸一拐地扛包。   
    就是凭着这样一股拼劲,全连官兵连续奋战8小时,加固了50米长的大堤,垒筑了90米长的围堰,装运土石360多立方,排除了6个泡泉。
    “尖刀连”名不虚传。
    8月7日下午,九江市城防大堤4—5号闸口决口时,上级命令以最快速度在龙开河抢筑第二道拦洪堤,阻止洪水向九江市逼近。
    当时,二连因突击垒筑53号闸内侧一级险堤段的二坡台,刚奋战了一天一夜,正驻点休整待命,不知决口消息。忽然看到在连队检查工作的团长飞步往团指挥所跑,二连官兵马上意识到可能有重大险情发生,立即集合全连翘首待命。果然不大一会儿,上级下达命令,要他们立即赶赴龙开河筑堤。二连迅速行动,从动员到抵达7公里以外的龙开河,仅用了10分钟时间。
    这是一场紧张、艰苦程度不亚于封堵决口的激烈战斗。
    开始时,地方的挖掘机还没赶到,官兵们连挖带装。坚硬的泥土刨下去,震得两臂发麻。扛包的战士,大个一人扛两包,小个一人扛一包,来回都是奔跑,战士们全身上下汗水流淌,像水洗一般。大家累了喊几声号子,渴了喝几口水,右肩编织袋磨出了血,就用左肩扛,左肩磨出血,就用背驮。没有哪个官兵的肩上不是血淋淋的。到晚上9点半左右,全连在5个小时内共装运土方800吨,个人近9吨,每人往返距离23公里,终于在近百米地段上筑起一道宽8米、高1米的堤基。这时,后续部队赶到了,上级决定把这段堤基让给兄弟部门续筑,二连转到更艰苦的地段筑堤。二连二话没说,集合部队,高唱着连歌,跑步奔向新的作业区。
    尖刀连到底不愧是尖刀连,专门向着最坚硬的地方冲束。
    在长达百米的新作业区,地面淤泥很厚,铲土机无法开进,他们只能到150米开外的地方自己铲土运土;新作业区地势低洼,这意味着别人筑4米高,他们要筑5米多高;新作业区距离决口处最近,又意味着决口一旦溃破,他们将最先受到洪水的冲击。艰苦和危险像一把利剑,悬挂在他们的头上,时刻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安全。然而全连官兵早已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扛着沉重的砂包,往返奔跑着,冲锋的队形就像一把尖刀犁过淤泥积水,一路泥浆四溅,不一会儿,一个个都成了泥人,但谁都顾不上抹一把;许多人鞋子被泥泞粘住了,拔不起来,索性甩掉鞋子,赤着脚干。不少同志的裆部被沾满泥沙的裤子磨出了血,就干脆脱去长裤穿着短裤干。开始筑堤时,官兵们都按上级要求穿着救生衣,只干了一会儿,就嫌穿着太热,又影响行动,大家就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扛着砂包奔跑。此时,在二连的作业区内,已分不清谁是干部,谁是战士,谁是张三、谁是李四,眼前看到的是一群从头到脚满是泥浆的“泥人”在来回穿梭。
    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流逝,堤坝在一层一层地增高,官兵们的体力也在一点一点地消耗。扛包的同志又困又累,渐渐由开始时的快跑到慢跑,又由慢跑到快走,由快走到慢走,到后来只能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挪。脚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重,迈开一步都是那样艰难,但大家还是硬撑着,像纤夫拉纤般背着沙土袋前进。实在走不动了,就和装土的垒堤墙的同志换一下。见此情景,连队干部们不忍心再催促了,但战士们却互相鼓励着:“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快点,不能停下!”是的,此时谁也不能停下。堤坝还没筑成,不能停下;而疲惫困乏的身子也不能停下,一停下来就会立即睡着。凌晨3时许,土一时跟不上了。就在这间隙,连长说:“休息一下!”话刚落音,大家就在泥巴地上一躺一靠,立刻昏睡了过去。仅仅五六分钟后,当连长喊一声“干活”时,沉睡的官兵竟然都一跳而起,马上又投入战斗,在鏖战中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8月8日上午,已连续奋战两天两夜的二连官兵已是极度疲劳。但堤坝还未筑成,战斗仍在继续。火球似的太阳挂在天上,无情地向大地倾泻着它的热量。没有一丝风,气温高达38度,而近中午时分地表温度已超过40度。酷暑难耐呀!尽管这样,官兵们没有一个人提出休息。大家强打精神,继续筑堤。工地上已有一半同志是赤着脚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同志因为严重烂裆,疼痛难忍,是张开双胯曲着腿走路的,虽然速度比前一天慢,但谁也没有停下。许多同志扛着六七十斤重的土袋,感到越来越沉重,甚至连扒着堤坝往上爬的力气都没有了,接二连三有人从堤上滑落下来,但他们扛起包又继续艰难地往上爬。从上午11点到下午1点,在正午两个小时时间里,全连先后有22名同志中暑倒地,最集中时不到10分钟就倒下6个人!但他们吃几粒人丹,喝瓶正气水,或是喝碗老乡们送来的绿豆汤,或是在工地旁吊瓶盐水,或是请当地群众帮助刮痧消暑后,就又投入了战斗。一位为中暑战士刮痧的老中医,一家4口人用上了还不够,看着不断被搀扶进来的战士,他流着泪拉住战士的手一再央求:“你们再不能这样干了,这样会出人命的!”战士们也知道,这是向生命极限挑战,但为了保卫九江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大家都豁出去了!不过,人的体能毕竟是有限的,不久,有7名体质较弱的战士终因重复中暑,昏迷过去,被抬进医院急救。
    新战士冷云峰,先后三次中暑倒地。第一次中暑晕倒,班长把他扶到一边灌了一点矿泉水,他一清醒过来就起身奔向工地。半小时后,他又一次中暑昏倒,被灌了四瓶正气水才苏醒过来。连长命令他原地休息,他嘴上答应着,可等连长一走,他又上了工地。一个多小时后,他第三次中暑倒地时,不仅昏迷不醒,而且四肢抽筋,脸色发紫,心跳缓弱,被送到九江医专附属医院,诊断为重度中暑,救治20分钟还没醒过来,急得医生头上直冒汗。几个群众自发买来几瓶冰水放在他身边,为他降温。40分钟后,冷云峰终于苏醒过来,睁眼一看是在病房,就要撑着下床返回工地。在场的几个护士被感动得哭了,忘记了少女的羞涩,硬是把他按住,边流泪边为他脱去泥衣,端来清水为他擦身,给他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并指定专人监视着他。但冷云峰只在医院住了一天半时间,便不顾医生的再三劝阻,偷偷返回了连队。
    二连三排长董三榕,是南京军区副司令员、赴九江抗洪抢险的最高指挥官董万瑞中将的儿子。在光缆施工期间,脚腕扭伤,膝关节严重积水。部队要到九江抗洪时,连队原准备让他在樟树留守,可他坚决不答应,他说:“我是一排之长,危急时刻让我留下,以后我如何面对全排战士?”
    到抗洪一线后,大家考虑到他脚部伤痛,劝他少参加重体力活,可他哪里最艰苦、最危险就往哪里冲。7月29日晚上54号闸位堵泡泉,他去了;8月7日龙开河筑第二道防洪堤的激烈战斗,他更是一马当先。扛包时,别人扛一包,他扛两包;别人跑两趟,他凭着身高腿长的优势,硬是跑三趟。鞋子被泥巴粘住了,他和战士们一样赤着脚跑;裆部磨伤溃烂,他和战士一样穿着短裤继续干。在泥路上奔跑摔倒,使他成了一个泥人,只留下眼睛两个洞。
   8月7日午夜12点,当龙开河抢筑第二道防线的战斗正酣时,在现场指挥的董万瑞副司令员来到二连工地。正埋头扛包的董三榕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到来,而董副司令员看着眼前正在忙碌的一片泥人,更是无从辩认自己的儿子。直到指导员叫住董三榕:“你爸爸来了。”董三榕抬头一看,才惊喜地叫了声:“爸爸!”见父亲没回答,又叫了一声,首长才确认眼前这个泥人就是自己的儿子。首长眼中露出欣喜的目光,注视片刻,问道:“还行吗?”董排长回答:“行,没问题。”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直接,没有一点爱怜不舍的神态。父子俩就那样匆匆打了一下照面,董三榕就背着沙袋向堤上奔去。
    父亲是了解儿子的。儿子在抗洪抢险前参加通讯光缆施工时犯下的膝关节炎至今末愈。仅8号这一天,他一个人就扛了600袋砂包,裆部磨出缕缕血丝,双手满是血泡。从参加抗洪以来,已穿坏了四双鞋;因劳累过度,使他已有伤痛的身体又多了个严重腰肌劳损。长时间的超强度劳动,使他一米七八的个子,体重只剩下了120来斤,比抗洪前少了10多斤。
    儿子也是了解父亲的。可儿子却没有料到,有着一把年纪的父亲在抗洪前线竟然三天三夜没上过厕所,没合过一次眼,没吃过什么东西,原有的便秘的毛病加重了,脸上晒起了水泡。儿子更没想到,决口堵上后,一向硬朗的父亲累得连发脾气的劲都没有了。
    这位堵口战斗现场职衔最高的军人,在接受香港凤凰卫视主持人吴小莉采访时,只说了句:“你应该去采访我们的战士,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吴小莉听了中将的话,来到堵口战士中间,看着看着,抑制不住感情的闸门,她哭了。吴小莉说:“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么让人感动的场面。”她还说,一些外电报道说九江城已经被洪水吞没了,实在是无稽之谈,我从这一个个战士身上,总算找到了九江城得以幸存的答案。
    二连官兵奋不顾身抢筑堤坝的情景,也深深感动着周围的群众。九江电视台一位姓张的女记者在二连采访时,看到官兵们艰苦卓绝的场面,边流泪边采访,在现场录播时,竟连续两次说完主持词就泣不成声,无法续录。
脚踏一方土
     作为南京军区的下属单位和本地最高军事指挥机关,九江军分区对发生在辖区内的特大洪灾,表现了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迎难而上的大无畏英雄主义气概。
    从6月下旬长江、鄱阳湖地区连降暴雨,水位急剧上升,到进入7月中旬以后鄱阳湖进水量超历史,被高水位浸泡50多天的长江大堤和300多条内湖圩堤普遍出现软脚、脱坡、泡泉、渗漏现象,到处隐患不断,险象环生,大难将临的阴影笼罩着九江。作为地方党委的军事部,九江军分区党委“一班人”,早已下定了抗大灾,打恶仗,誓与洪魔拼到底的决心。军分区党委果断作出决定:抗洪压倒一切,一切服从抗洪。5名军分区领导和38名机关干部、15名战士,人人定岗定责,昼夜坚守岗位,哪里最危险就出现在哪里。所属12个县(市、区)人武部23名主要领导、48名科长全部投入了抗洪第一线。623名人武、专武干部和1896名民兵干部率领10多万民兵日夜坚守在长江大堤和鄱阳湖圩堤最危险的地段。全区上下摆开了一幅威武雄壮的战洪图。
    在此后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军分区司令员吕录庭、政委马永祥不分白天黑夜,每天工作都在16小时以上,没休息过一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肉体上的连日劳累,精神上的巨大压力,使他们两人变得又黑又瘦,都像换了个样。
    参谋长黄蔚桂患有高血压,从7月27日起一直坚守在指挥所里,协调部队,调动民兵,处理了无数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几十天寸步不离。政治部主任秦仕学在抗洪进人最紧张阶段,远在南京的妻子被诊断患有鼻咽癌,需要到北京某医院去诊治。无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赶回去,但眼看着抗洪任务压顶,这里更需要他,秦仕学没有声张,一直坚持到最后。后勤部部长卢克苏、副部长姜浔为了保证3万多名抗洪官兵的生活供应,更是没日没夜地四处奔波。
    随着灾情的不断加剧,九江军分区认真履行作为一级军事机关的神圣职责,除了积极组织部队和民兵全力投入抗洪抢险以外,主动当好地方党委、政府的参谋助手,为地方领导出谋划策。
    正确的策略来自于对整个局势的正确判断,而正确的判断又来自于对整个情况的熟悉。军分区官兵身居灾区这片热土,凭着对地情的透彻了解,不断向地方党委、政府提出正确建议,并采取了及时的防御措施。
    就在7月中、下旬再度出现重大汛情时,地方不少同志的注意力还放在内圩内湖上。而军分区党委认真学习、领会江总书记“严防死守”、“三个确保”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的重要指示,及时向九江市委、市政府提出建议:变全面设防为重点设防,集中全力确保长江大堤不倒,确保九江城区不进水,确保京九大动脉不中断。并立即调整部署防御力量。对196公里长江大堤,8100米城防湖坝和6200米京九堤防等重要圩段,实行重点布防,重兵把守,全力抢护。分片集中了6个县(市、区)115个民兵营连的16000余民兵,组建了358个应急突击队,分布在各主要堤坝的104个泵站涵闸和23处险工险段,摆下了“全岸线设防,全时日监控,全天候抢护”的“三全”御洪战场。
    在190多公里的江堤上,每隔500米一个帐棚,200米一盏电灯,白天有民兵负责巡逻,夜晚定时组织“拉网式”密集查险,发现问题及时处置。
    然而到了7月下旬,眼看着暴雨不停地下,长江洪峰一个接着一个,防汛形势日益严峻。此时如果仅凭一腔热情,不实事求是地估计形势,必将酿成大祸。九江军分区正是在这关键时刻,冷静分析洪汛发展形势,感到九江驻军有限,兵力不足,一旦出现大的意外,仅靠驻军和民兵的力量要保住196公里的长江大堤,力量远远不够。在人民生命财产面临严重威胁的关键时刻,必须以人民的利益为重,敢于提出正确建议。于是,经过慎重考虑,九江军分区于7月24日向省军区和九江市委、市政府郑重提出:必须请求南京军区派兵增援。并对部队到达兵力如何部署,如何搞好各种保障等都拿出了具体方案。
    正是在他们的正确建议下,南京军区及时调兵参战,为消除重大险情,特别是封堵决口作出了重大贡献。事后,一些地方领导深有感触地说:假如军分区不及时提出调兵建议,大部队晚来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当九江长江大堤4—5号闸口发生重大险情以后,南京军区在己向九江派出部队的基础上,再次紧急调遣3万名官兵驰援九江,参加九江抗洪抢险战斗。这是继渡江战役以来九江地区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也是南京军区一次大规模的用兵。这么多部队一下子涌进九江,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安营扎寨,顺利投入战斗,工作量之大,任务之艰巨是可想而知的。然而,在困难面前,九江军分区党委“一班人”没有退缩,他们主动向南京军区和省军区请缨,承担整个抗洪部队的后勤保障任务。
    这不是一副好挑的担子。
    要做好抗洪部队数万人的后勤供应工作,谈何容易。军分区领导和机关干部夜以继日地制订各种保障计划,分头到地方政府各部门,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抓落实。最忙的要算司令员吕录庭,他和市政府领导召集粮食、工商、民政、教育、供电、邮电等10个部门的负责人开协调会,明确职责,下达任务,并且制订了10条保障堵口部队生活后勤方面的措施,深入到20多个主要地点现场办公,为部队进驻解决问题。
    后勤部长卢克苏不分昼夜,四处奔波,他跑遍了全市80多家大中专院校和医疗机构,为部队住宿和战地救护选址。经过军分区全体官兵的艰苦努力,3万名官兵终于被安排到55个宿营点,其中包括宾馆、招待所、学校等。光住下还不行,还要保证“五有一通”,就是要有水、有电、有电话、有房住、有停车场和道路畅通。这一切都要确保在部队到达之前都基本到位。部队进入九江时,路口有人迎候,交通有人调整,住宿有人安排,灾情、社情和抢险方案有人介绍。还按照部队宿营地点,组织成立了55个由技术人员组成的服务保障队,负责抗洪部队的衣食住行跟踪服务。部队住到哪里,水就接到哪里,电就通到哪里,程控电话就架到哪里,服务保障就跟到哪里。只要堵口部队需要,一切保障工作,不问价格,不计报酬,随叫随到,连灭蚊药之类的小事都考虑到了。部队进驻后需要大量柴火,分区后勤部立即派人克服山体滑坡,道路中断等困难,星夜兼程到120多公里外的山区紧急采购6吨干柴,免费供应部队。抗洪部队急需4000件救生衣,8000件迷彩服,后勤部连夜驱车赶往武汉、南昌等地紧急调运,两天三夜人没合眼,车不停转,终于如数购齐并及时发到部队。
    8月7日大堤决口的当天下午,城区人员紧急疏散,一时间,商店停业,银行关门,军分区库存现金、食物都非常有限,可数千名抢险官兵的晚饭正等米下锅。后勤部长卢克苏心里急呀,他找来供应科出纳李爱民和她当警察的丈夫,让他两口子骑着摩托车,找到银行有关职员,直奔金库,火速提出现金36万元,买来6吨大米,3吨面粉,3吨蔬菜。这整个过程仅花了80分钟。紧接着,分区招待所,训练中心和机关食堂24小时不停火,日夜加工制作饭菜,源源不断地送往抗洪前沿。
    随着增援部队越来越多,盒饭从一两千盒增加到四五千盒,最多时达到六千盒,并且每昼夜要供应6餐。这个数量大大超过了军分区的保障能力。后勤部紧急联系九江市10多家宾馆、饭店和快餐店,帮忙制作快餐。这些盒饭装车装船,送上大坝,每趟来回要4个小时,送饭的同志常常是忍住饥饿,接连几十个小时不合一眼往返送饭。有时人手不够,军分区的家属、小孩也主动加入送饭送水的队伍。分区政委马永祥的妻子从南京来九江休假,还未与丈夫见面,就赶来包装盒饭。据不完全统计,从8月7日至16日,在9个昼夜的200多个小时里,他们共采购、制作、运送盒饭11万多份,其他熟食和饮用水220多吨,最多的一天达33.6吨,而且在那样的高温季节,未发生一起食物变质或食物中毒现象。8月10日,朱镕基总理亲临堵口现场视察时,专门向南京军区领导询问部队吃饭、喝水问题,当他得知生活保障很周到时,连连称好。有多少人知道,在后勤保障工作的背后,包含了多少九江军分区官兵的心血。
    其实,何止是后勤保障工作,在与洪魔殊死搏斗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军分区和各县  (市、区)人武部都成建制组织民兵投入抗洪抢险,充分发挥了民兵在危险时刻的突击队作用。民兵、预备役人员参加抗洪抢险达240多万人次,排除大小险情5083处,加固圩堤873公里,搬运石块土方2987463方,抢运各种物资10718吨,救助和转移被困群众971人,用鲜血和汗水向党和人民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6月30日下午,九江城区长江大堤闽赣供应站附近出现险情,大堤部分江岸崩塌,堤内出现10多处泡泉,此处一旦决堤,九江市河西地区顷刻将变成一片汪洋,不仅危及九江数十万市民的生命财产,而且严重威胁京九铁路和昌九高速公路的安全。此时,九江灾情尚未引起外界注意。当然谈不上有援兵支援,抵御洪魔的任务义不容辞地落在了九江军分区的肩上。他们立即组织市民兵应急营和浔阳区400余名民兵火速赶到险段,轮番上阵,昼夜奋战,在险段内侧重新构筑起一道长120米、高4米,宽3米的防护堤,使大堤安然无恙。  
    7月27日下午6时,长江大堤56号通道闸从底部冒出直径达80厘米、高150厘米的水柱,江水夹带着泥沙往外喷涌,情况万分危急。军分区立即派遣民兵应急营600余人紧急出动,半小时就赶到指定地点,立即扑向闸口。官兵们组成两条“输送带”,肩扛手提,将一袋袋砂包抛向险处。整整奋战了一夜,险情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
    一波未平,一浪又起。就在同一天,长江大堤益公段出现一个泡泉群,面积20平方米,并伴有多处渗流。狂风卷着巨浪冲击着堤岸,面临着漫顶危险。险情出现后,军分区迅速调集了6000多名民兵赶到险段,运土石,压泡泉,做围堰,打坝撑,筑子堤,连苦战了5天5夜,压堵泡泉13个,修筑1.5米高、两米宽的挡水子堤5500米,使益公堤在超警戒线3.42米的巨大压力下渡过险关。
    8月16日晚上,江泽民主席要求沿江抗洪部队全部上堤的紧急命令传到九江,军分区立即下达指令,沿长江5个县(市、区)的一万名民兵立即上堤。庐山区民兵应急分队赶往20公里以外的新港镇益公堤,路上仅用了25分钟。在军分区的领导和指挥下,沿江守堤民兵组织严密,排险及时,在长江超历史水位70百米以上达一个多月,超警戒水位两个多月的情况下,长江各主要圩堤经受住了史无前例的严峻考验。于3月底组建的九江市民兵应急营舟艇,分队,先后9次执行军分区赋予的解救被困群众、抢运物资等重大任务。他们冒着触电、蛇咬、覆舟 的种种危险,出动舟艇1200艘(次),行程2100多公里,营救和转移灾民13800余人,抢运财物价值230余万元,得到省、市领导的高度评价,被人民群众“浪尖上的生命之舟。”南京军区司令员陈炳德在视察九江搞洪创险时激动地称赞说:“九江军分区积极协调节器地方党委、政府做了大量的具体的实际工作,保证了抗洪抢险工作的顺利进行,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很了不起!”
前沿“硬骨头”
    1998年9月9日午,中央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迟浩田上将在九江大堤决口合龙处视察抗洪堵口部队时,亲切接见了一位名叫翟冲的战士,迟副主席握着小伙子的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19岁。”翟冲回答。
    “老家在哪里?”
    “河南新乡。”
    “是哪个县的?”
    “长垣。”
    “哦,那地方我去过。”
    迟副主席又问:“你爸爸妈妈多大年纪?”
    “40多岁。”翟冲回答。
    迟副主席十分认真地对翟冲说:“你给爸爸妈妈写信,就说有一个老兵姓迟,转达我对他们的问候,他们生了个好儿子。”翟冲不好意思地频频点头说:“感谢首长关怀和鼓励!”
    迟副主席再三嘱咐翟冲要好好养身体,并且对他说:“你的事迹我都听到了,很感人。这叫‘硬骨头’的精神啊!”
    翟冲是南京军区某团八连四班战士。在参加九江城防大堤封堵决口的战斗中,哪里最苦,哪里最危险就冲向哪里,连续奋战38小时,因劳累过度,昏死在长江大堤上,心脏停止跳动10分钟,经专家全力抢救昏迷44小时才苏醒过来,可以说在死神那里走了一遭。中国人民解放军四总部表彰他为抗洪抢险先进个人,南京军区授予他“抗洪勇士”荣誉称号。
    好一个翟冲,确实是一块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硬骨头。”8月7日,那个令人难忘的黑色日子,九江城防大堤发生溃决,翟冲所在的团队奉命从国防沟缆施工工地紧急驰援九江。
    部队首先赶到抢险船上,第一场战斗是往袋子里装石料。石料,在来不及带铁锹的情况下,翟冲就和战友们用手扒,用脚蹬。翟冲干得最起劲。不一会儿,他的两手就被尖石磨破了,右手的中指、无名指嵌进了小石子,指甲往上翻,鲜血直流。翟冲忍住钻心的疼痛,合肥市不停地装袋,血流下来,他就在编织袋上擦一擦;痛得厉害,就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一含。卫生员叫他停下来包扎,翟冲说不要紧。20多分钟时间,翟冲一个人装了25袋石料。几乎每块石料上,都沾染了翟冲手上的血。
    晚上9点多钟,部队来到决口处执行抢险任务。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官兵们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大堤被汹涌的洪水冲开一道60米宽的口子,洪流咆哮着直泻堤外。远处的民房只有看到房顶。决口处已经沉下了8艘大船,沉船缝隙之间水流湍急,漩涡一个套住一个,发出令人心悸的吼叫声。好像一头头凶猛的巨兽,张开一张张血盆大口,又像无情的黑洞,吞没着人们的希望。
    看着眼前的一切,翟冲的心都碎了。他恨不得立刻投入战斗,尽快制服猖獗的洪魔。
    团里所担负的任务是在两艘沉船之间抢筑围堰,突击队员分成前沿抛投、中间运送、后尾装袋三个小组,八连的任务是负责前沿抛填。
    汹涌的江水像一头急欲冲出铁笼的猛兽,拼命撞击着沉船,船沿激起高高的浪花,把甲板打得又湿滑,站在60多公分宽的船沿上抛石料,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入江中,再无生还的可能,翟冲见这个危险的活没有自己的份,就找指导员要求参加。没等指导员同意,他就抢先跑到船沿边上,占了一个位置。指导员抓住他的手喊:“不行,这里太危险。你去负责运送石料,一样是干活嘛!”翟冲却说:“党员、班长们都不怕危险,我也不怕。”指导员见他态度坚决,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他参加抛填石料,并为他系好安全绳,叮嘱他一定注意安全。谁都知道抛填石料是一项很累、很苦、很险的活。很苦,就是4个人要接过一营6个人装传过来的石料往决口处投,半秒不能停歇,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很累,就是像推磨一样连轴转,沉重的塑料袋一包接一包传到手上,没有喘息的机会;很险,就是要站在60多分宽、又湿又滑的船舷上往决口抛砂袋,随时有滑下去的危险。按规定,抛填组每半小时轮换一次,可翟冲一次也不肯轮换,他一口气干了5个班次,时间长达两个半小时。晚上12点返回时,翟冲的手上被磨破了一层皮,手腕肿大,轻轻用手一按就是一个窝,坐下去再站起来都很困难。翟冲没有说一声苦,叫一声累,倒是班长握着他的手难过得流下眼泪。
    用什么最有效的办法堵往滚滚洪流,堵口现场的官兵一直在苦苦求索。水流太急,单袋抛填全是徒劳,随船指挥的领导决定用编织网兜,网住20几包砂袋往决口推,可是因为水流实在太急。还是被漩涡卷入船底冲走了。
    突击队的官兵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时,翟冲向指导员提出一条建议:“指导员,用麻绳将网兜捆起来,一头固定在对面沉船的栏杆上,然后再推下去,这样效果可能会好些。”指导员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立即报告了团长。但是站在对面的沉船上固定绳索确实很危险。沉船一半露出水面,船身倾斜30多度,万下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团长沉思了好一会儿,对八连指导员何万生说:“你亲自去组织。”指导员正要带两名同志过去,翟冲一把拉住他,说:“指导员,你要组织部队,让我去!”说完,就和五班长爬上了沉船。斜着沉船在汹涌的江水冲击下剧烈颤抖,在甲板上行走必须斜着身子,猫着腰,才能保持平衡;甲板上又湿又滑,稍不小心就会滑入江中。全连官兵都为他俩捏一把汗。但翟冲面对危险,沉着冷静,毫不畏惧,他同五班长段海涛一道将大家抛过去的绳子牢牢地系在了沉船的栏杆上。
    不一会儿,溅起的水打湿了他的全身,对面吹来的煤灰,沾得他全身乌黑,脸上只露出一口白牙。指导员几次叫他下来,换别人上,翟冲说:“不要换了,我还能行。”一个多小时,他一直战斗在对面的沉船上。这一个多小时,是翟冲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斜着身子猫着腰,提防着落水的危险,显得那样漫长、难熬。可是,翟冲熬过来了。
    决口没有堵住,战斗还在继续。8月8日凌晨两点钟左右,正是人们倒头酣睡的时候,也是堵口战役进行得最激列的时候。运石料的船给夜战的官兵们送来了一些方便面,八连只分到24包,达不到一个一包。指导员把24包方便面先给担任抛填任务的战士们,因为他们劳动强度最大,翟冲拿到方便面正准备吃,忽然看见战友李涛没有。他赶忙走过去,把自己那包方便面塞给了李涛。李涛说什么也不肯要,翟冲对小李说:“我挎包里还有一点饼干,你先吃。”经不住翟冲的劝说,李涛含泪接过了方便面,其实,从7日中午出发到现在,部队行动一环扣一环,哪有时间去买饼干?为了把方便面让给战友,翟冲说了句善意的谎话。而当他看到别人津津有味地啃着方便面时,难耐的饥饿感一阵阵向他袭来,实在受不了,他就去喝了几口水,紧紧裤腰带。就这样,翟冲忍着饥饿,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空腹战斗了21个半小时。
    从工地上下来,还没休息多大一会儿,转眼到了中午,由于砂石填料供应不上,地方防总紧急调来一批稻谷作填料,并决定派翟冲所在的团队负责搬运到决口处。此时,骄阳似火,酷暑逼人,气温高达38度,甲板上的温度超过40度。站在炎炎烈日下就是不干活,也会被晒得满身大汗。班长见翟冲面色苍白,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怕他累倒,叫他负责把稻谷抬到别人肩上。相对来说,这是一项比较轻的活,可翟冲一定要参加搬运。
    装稻谷的船停在离决口100米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三条船,扛一袋稻谷要过三块宽40公分、长6米的独木桥,对生长在北方、从没在船上呆过的翟冲来说,不要说驮130斤重的稻谷,就是空手走在摇晃不定的独木桥上也十分困难。翟冲体重仅115斤,而他肩上扛提一袋又一袋比他的体重还重15斤的稻谷。
    八连是刚刚完成光缆施工任务就转入抗洪抢险的,施工期间,连队大多数同志烂裆,翟冲烂裆尤其厉害。汗水流到裆部,如同抹了盐水,钻心地痛,他叉开双腿迈着八字步来回走动,血水和汗水把内裤与皮肉粘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痛苦,实在痛得受不了,他就把仅有的一瓶矿泉水往裤裆里倒,以散热降湿,缓解疼痛。沉重的袋子压在翟冲的肩上,一趟一趟。两个小时 后,翟冲感到头昏眼花,双腿发软,虚汗顺着脸颊一个劲地往下淌,一步一挪,十分吃力。大家叫他下来休息一下,他却摇摇头,不肯停步,他想到的是多驮一袋填料,决口就早一点堵住,他想到的是尽快制服洪魔,夺取抗洪的最后胜利。
    下午两点多钟,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翟冲终于支持不住,中暑倒在甲板上。班长赶紧把他扶到船头,军医赶来把他从昏迷中救醒,要为他输液,翟冲说什么也不肯,一口气喝了3瓶藿香正气水,待精神稍稍恢复,他站起身来又投入到扛运稻谷的行列。他一心想的是多搬一袋稻谷,为封堵口多出一份力。
    人,毕竟不是钢铁,毕竟是由血肉组成的。长时间的超负荷劳动,不要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台机器,也要被累垮。
    8月9日,八连到43号闸口抢运石料,早上出发时翟冲的班长向指导员报告,说翟冲身体不舒服,早饭没有吃。指导员考虑到他昨天中过暑,就让他在家休息,可是到了闸口,清点人数时,发现他也在队列中。看到翟冲这样不听话。连队干部又气又爱。气的是他不听话,明明交待他在家休息,可他偏偏悄悄跟来了;爱的是这个兵太好了,身体成了这个样子,想的还是抗洪抢险。指导员走到他身边,对他说:“翟冲,不要干得太猛,受不了就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扛运砂石的战斗一展开,翟冲就像在拼命,每次扛砂袋都是一路小跑,有时还扛两包。上午9点多钟,翟冲感到胸闷头晕,胃里直翻酸水,双腿发软,几次险些摔倒,班长叫他下来休息一会儿,他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只喝了一瓶正气水,又继续投入战斗。指导员走到翟冲身边,命令他说:“你立即下去休息。”翟冲说:“指导员,我刚才已经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没事了。”在他看来,喝正气水的那一点点时间就算休息了。
    硬骨头战士翟冲就是这样争分夺秒,忘我战斗。上午11时30分,翟冲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大堤上。
    翟冲倒下了。一个英雄倒下了。现场保障的医务人员和数十名群众迅速围拢过来,有的帮他解衣散热,有的端水为他擦身降温,有的为他刮痧掐穴。一位40多岁的大嫂泪流满面,哭泣着跪下右膝一手把翟冲扶起,一手拿着勺子往他嘴里喂绿豆汤,看到汤水喂不进去,大嫂急得又哭又喊:“孩子,你醒醒,你醒醒呀!”可翟冲紧闭着双眼,生命处于垂危之中。
    翟冲被送到171医院时,为他清洗伤口的护士和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翟冲的双肩和背部又红又肿,被石头划被的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脚背的皮大部分破了,血肉模糊,脓血粘满了鞋底。护士长王永红小心翼翼地为翟冲清洗伤口,边洗边流泪,对护送的人员说:“ 我干了十多年的护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拼命的人,他是在用生命与洪水搏斗。”经医生诊断,翟冲患的是“日射病”,是长时间在烈日底下过度曝晒造成的罕见病种,这种病在全国只发现7例,死亡率非常高。171医院为抢救这位抗洪英雄,成立了由院长、政委负责,14名科室主任和专家组成的抢救小组,对他进行紧急抢救和特别护理。南京军区后勤部专门从南京总医院抽调高志强教授连夜赶赴九江,主持抢救,并运来了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英雄的事迹在新闻媒体报道后,九江市民纷纷涌向171医院,有的送来鲜花,有的送来锦旗,有的送来了营养品。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把熬好的鸡汤端到翟冲床前,老泪纵横地对医生说:“他是为九江老百姓累倒的啊!他不是我的亲孙子,但比亲孙子还亲,我求求你们,说什么也要把他救过来呀!”
    翟冲的病情牵动着各级领导的心。军区陈炳德司令员、方祖歧政委指示:要活的英雄,不要烈士。集团军首长多次到医院看望翟冲。8月15日,总政治部主任于永波上将等总部首长,也到医院看望了翟冲。
    经过医院全力抢救,翟冲,这位昏迷44小时,先后两次停止心跳达10分钟,8次间断性呼吸停止的钢铁战士,终于战胜了死神。
     翟冲活过来了!
    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时,用那微弱的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回连队,我要去扛包。”
    这就是我们的战士,我们可敬可爱的人民子弟兵!
    九江人民不会忘记南京来的部队。
    九江人民将永远记住翟冲这个名字。
飞舟建奇功
    像勇猛的海燕,穿行在急风暴雨里;像奔腾的蛟龙,遨游在惊涛骇浪中。在九江县江洲孤岛被洪水吞噬的危急时刻,有一军人,他率领16艘冲锋舟苦战三天三夜,出没于风波浪里,救出10800条生命。多少被救灾民跪倒在他的面前,磕头不止,连叫“恩人。”他就是南京军区某部参谋长李龙。
    8月4日晚上,这是一个晴朗的夜。位于长江江心的孤岛江洲镇,42000名村民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21时15分,在洪水浸泡了两个月的南堤突然决口。汹涌的江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卷78平方公里的江洲镇,转眼之间,6万亩良田变成一片汪洋,千余幢民房被毁,4万多村民纷纷扶老携幼,有的逃往大提,有的跑上房顶,有的爬到树上,有的把老人、小孩放进木盆,任其漂流逃命。哭喊声、呼救声响彻夜空。鸡飞狗跳,蛇鼠上树,到处一片恐慌。
    江洲岛像一只漂浮在长江中的木盆,长江水与江洲镇内的水位落差达六七米,凶猛的洪水像一头困兽出笼,残忍地向农庄房舍扑去。一幢幢房屋被冲倒,一根根大树被连根拔起。那些从房顶、树上掉入水中的群众,或是拼命挣扎,或者抱着木板漂流。江洲镇正在经受一场空前的劫难。
    正在长江大堤上值班查险的工兵团参谋长李龙,此时突然接到赴江洲镇救援的命令。他被任命为南京军区赴江洲抢险突击队队长,当即率领16艘冲锋舟组成的突击队飞渡江洲岛。
    8月5日清晨6时,突击队员们赶到江洲,当时洪水正以最快的速度猛往里灌,岛上一片混乱。突击队员们来自军区4个单位,组织指挥面临着水情不明、灾情不明、地形不明、编制不熟、通讯不畅等困难。李龙当即如集部队负责人,迅速勘察灾情地形情况,按照各部队实力装备将突击队分成四个组,明确了具体任务。
    作为突击队队长,李龙一边亲自驾舟救人,一边来回不间断地指挥,跑遍了江洲大小26个村庄,保证了各个小组间的协调作战。
    从6日下午开始,天气突变,风雨交加,仍在上涨的江水在风雨中掀起层层恶浪,漩涡一个接着一个,体小质轻的冲锋舟驶在水面上,犹如漂在海上的纸船,随时有倾覆的危险。有的灾民劝李龙停下来,等风浪平息后再继续抢救,但看到风浪摧残下岌岌可危的房屋,看到灾民们心急如焚的凄惨的情景,李龙无论如何不能等下去。他拿起报话机,要求全体突击队员就是冒着最大危险,也要把生的希望带给灾民,不能让任何灾民因得不到我们的及时抢救而遇难。动员部署完毕,他带领3名队员开动冲锋舟,率先冲进了暴风骤雨中。晚上8点多钟,一位灾民赶来报告,他50多岁的父亲因心脏病刚从南京动完手术回来,见被水围困,惊吓交加,病情发作,生命垂危。此时天色漆黑一团,望四周,洪水茫茫一片。李龙没有犹豫,立刻指挥冲锋舟,打着手电筒连夜出发了。这时病人已经昏迷在二楼上,房门紧锁,窗户紧闭,他指挥突击队员冲上二楼,有的踢门,有的砸窗,将病人送往医院,由于救助及时,挽救了病人的生命。
    刚刚救完病人,另一艘冲锋舟又接着一船村民上了堤坝。其中一位痛苦地呻呤着,李龙赶忙上前询问,得知这位村民脚跟被毒蛇咬伤。他当即解下腰带,帮灾民紧紧勒住小腿,弯曲食指给他刮伤口,待病人的伤口流出黑血,他马上通过电台呼叫随队军医,使这位灾民得过及时抢救,转危为安。
    南堤决口后,洪水从100多米宽的大口子奔涌而下,左冲右突,一些地势低洼地形复杂的地方,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应声而倒。水面上漂浮着稻草、木板和编织袋,水下到处是树木、线杆和残墙断壁,极易折断螺旋桨,刮破冲锋舟,造成舟毁人亡;水上电线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稍不注意,就会触电,或者被挂住脖子抛入水中。总之,到处危机四伏,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然而,李龙面对这一切,沉着冷静,表现出顽强的意志和超人的胆识,只要灾民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他就和突击队员们去作千百倍的努力冒死抢救。
    8月5日下午,李龙驾驶冲锋舟寻找灾民时,发现一位壮年汉子在水里抓着一块门板顺水漂着,门板上趴着汉子被砸断了腿的妻子和两个不满10岁的孩子。水流很急,眼看门板就要冲向前面30米过的一座土屋,如若撞上去,木板上的三个人全部都要落水。李龙赶紧向他抛出缆线,但却没被抓住。此时,他知道靠上去随时可能撞上门板或土屋,造成舟毁人亡的惨剧。但决不有见死不救。李龙果断地下令操作手开足马力,快速包抄过去,就在门板将要撞上墙的一刹那,他靠在舟沿一把抓住了门板,用把门板横着往外拖。巨大的惯性,差一点把李龙拖下水,冲锋舟在水面打个180度的转,舟身底部差点撞上墙,一家四口吓得脸色苍白,然而却由于抢救及时而得救了。
    8月6日下午,天气突变,江面上刮起了7级大风,顿时波翻浪涌,怒涛滚滚。狂风夹带着倾盆大雨普天而降,把突击队员们淋得个个浑身湿透,直打冷噤。后埂村一幢土楼被大水冲倒了一半,28名村民被困在尚未倒塌的一间屋里大声呼救。远远听到呼救声,李龙立即率3名突击队员冒着暴风骤雨,顶着风浪,在激流漩涡中驾舟赶去。
    风大浪猛,水流太急,小小的冲锋舟根本无法靠近土楼。李龙心如火焚,如果不尽快马他们救出,一旦房屋倒塌28条生命就完了。
    李龙急中生智,他让操作手冲锋舟绑在离土楼百把米远的一根电线杆上,自己带一名队员带救生衣跳入水中,游进了土楼,名后将这些惊魂未定的居民一个一个地背上冲锋舟。有的灾民惊慌失措,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吓得手忙脚乱,推得李龙几次沉入水中,连喝了几口江水;有的急于逃生,慌乱中纷纷抓住他的手,爬上他肩膀,弄得他无法划动,几乎呛死。小小的冲锋舟一次装不下28名灾民,他让冲锋舟分批运送,而留下来的灾民既担心他们不会再来抢救,又担心楼随时会塌下来性命难保,个个哀声痛哭,死活不让他们走。无奈之中,李龙只好脱下突击队员身上的几件救生衣给灾民们穿上,自己也留在土楼里陪着他们,让其他队员送走后迅速返回,就这样,冲锋舟来回往返3趟,李龙一直陪着灾民在一起,并不停地安慰着他们。在救助过程中,李龙背了10多名灾民,游了将近4公里,使28名灾民全部脱离危险。
    俗话说,故土难舍。被洪水围困的前两天,许多灾民死活不愿离开生养他们那片土地,拒绝抢救。有的说自家的房屋比较牢固,不可能倒塌,有的人担心人转移了,东西无人看管,会被洪水冲走,有的准备坚持到实在顶不住的时候再转移;有的老年人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是死是活无所谓,留下来还能看住家里的东西,死死地呆在将要倒塌的房屋里不肯离开。
    李龙要求突击队既当战斗队,又当工作队,挨家挨户地抢救,挨家挨户地苦口婆心做说服动员工作,他自己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亲自负责路途最远、水流最急、水情最复杂的两个村庄的营救任务。
    一位80多岁的老婆婆被困在一幢土屋里,李龙赶紧驾舟冲去。土屋在一条小巷内,一侧已裂开一条30公分宽的大缝,整幢房子在洪水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塌。李龙为了防止因驾舟激起的水浪倒土墙,在离房屋10米远的地方就停下冲锋舟,跳入江中,快速游入房内。老人死活不愿出来,李龙说服无效后,强行背出老人,在把老人送上冲锋舟的当口,小屋轰然倒塌,感动得老人热泪横流:“年轻人,我老了,死了不算啥,可你怎么能这样?用你的命换我的命不值得!”
    一天晚上,在水上拼搏了一天一夜的李龙和他的突击队员们正准备吃点干粮充饥,忽然一位灾民跑来说他78岁的外婆还困在屋里,李龙将干粮装进口袋,召集突击队员立即出击。到了土屋后,老人也是不想走,李龙不由分说一把把她抱上冲锋舟。天色已晚,周围水面上漆黑一团,冲锋舟小心翼翼地摸黑返回。已经开了一段路程,老人突然说还有一个包裹忘了带出来,让冲锋舟往回开。突击队员们劝她保住性命要紧包裹就不要算了,可老人高低不肯,急得要往江里跳,没办法,李龙只好按老人的心愿,让冲锋舟掉转头去取包裹,老人坚持要自己进屋去拿,李龙又背着她游回屋里,拿上包裹再背上舟,前后折腾了1个多小时,累得李龙坐在舟上直喘气,然而他没流露出一名怨言。李龙体谅灾民的疾苦,他心里装着的只有灾民。
    从投入战斗到结束的三天三夜里,李龙没有安稳地合上一次眼,没有安稳地吃上一顿饭,极度的疲劳使他只要一坐下来,眼皮就往一块粘,饿得胸腹部一阵阵地疼痛。进岛的第一天,带来的一点矿泉水就喝个精光。于是,他渴了就喝口浑浊的江水,饿了啃口方便面,硬是顶了过来。
    8月5日晚上6时左右,岸上送来了第一顿热饭。送饭的同志劝李龙组织部队开饭后再救人,趁这个机会大伙也可以休息一会儿。此时李龙何尝不想吃口热饭歇口气,但当他看到还有不少灾民被困在10多间摇摇欲坠的房屋里,吃一顿饭要耽误几分钟时间,对于灾民来说,这几分钟随时有生命危险,决定还是先救人要紧。于是他顾不上看一眼早盼着等着的饭菜,带领突击队员又冲进漆黑的夜幕里,突击至深夜11时30分,又救出被困的70多名群众。这时,饭菜已热气全无,吃不到几口,他就端着饭碗睡着了。见他疲倦成那样子,大家都不忍心叫醒他。可不一会儿,他突然惊醒过来,一把抓起救生衣又带领大家投入了战斗。
    在江洲抢险的三天三夜里,李龙到底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谁也说不清。据统计,仅他驾驶的冲锋舟就救起了1200多名被围困的灾民。
    李龙不会忘记在江洲经历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抢险战斗;江洲乡亲父老永远怀念李龙和他带领的那支冲锋舟救命突击队。
忘我好军医
    在公与私的天平上,一边是个人的健康与安危,一边是战友和灾区人民的生命安全与痛苦,面对这种情况,该向哪边倾斜呢?谢勇刚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前者选择了后者。
    谢勇刚本不该跟随部队来九江参加抗洪抢险。
   那是1997年8月,谢勇刚不幸患上了乙型肝炎,住进了福州总医院,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病愈出院了。乙型肝炎是一种比较娇嫩的病,出院时主治医生特别交待:“一定要注意,不能劳累,防止复发。”熟识的院领导也反复叮咛:“老谢,爱惜一点,不能不要命啊!”出院后,妻子张莲敏也多次劝说过,让他尽量干一些轻松活。为了巩固治疗效果,妻子早在年初就在南昌为他联系好了医院,约请了一位国内有名的肝病专家,叫他尽快请假去进行彻底治疗。
    他答应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说忙而一次次拖延。
   1998年5月初,刚担任卫生队队长不久的谢勇刚,主持对全团47名卫生员进行培训,放弃了治疗的打算,到了7月份,妻子见谢勇刚迟迟不回,又打电话催促,他想这次该回去,可听说部队要在中旬外出进行海上游泳训练,他又放弃了计划。7月28日,随部队外出训练回来的谢勇刚感到再不回去,实在对妻子有点不好交待,便把卫生队工作安排妥当,向团里请了假,准备于8月8日启程去南昌。然而,就在这时,部队接到赴九江增援抗洪抢险的命令。
    谢勇刚深知自己的病情,这种病最忌讳的就是劳累,稍不注意就会导政复发,成为不治之症,而如果去参加抗洪抢险,必然要付出无尽的辛劳,其后果当然是不言而喻的。谢勇刚没有过多地考虑自己的病情,他想到的是灾区人民正在遭受洪水蹂躏,自己年初刚提拔为卫生队队长,现在部队要外出执行如此急难险重的任务,又是要到疫情严重的地区,身为全团的医疗卫生保障工作的组织者,怎么能不去?于是他找到团后勤处长,说明自己的意图。处长告诉他,团领导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决定他留守,让副队长带队去,听了这话,谢勇刚急了,向处长分析了卫生队的医务力量,副队长年龄较大,身体虚弱,并且正患重感冒,如果自己不去,怎么能行?处长说服不了他,就说:“这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团长、政委的意见。”谢勇刚立马又去找团长、政委。他动情地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抗洪抢险是头等大事,我这点小病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么多人远距离外出,天气这么热,我怎么能不去?”刘团长经不住他软磨硬缠,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一心想着出发前的准备工作,谢勇刚彻底忘掉了自己。他带着卫生队官兵紧张地筹措各种药品,为确保全团每一盒正气水、一瓶风油精、一盒人丹,他冒着酷暑到30多公里远的福清医药公司采购,由于货源不足,先后跑了五、六趟才落实,为采购饮用水消毒用的漂白粉净片,他跑遍了福州、福清36家大小医药站,仍未买到。心急如火的他得知福建省防疫站有此种药时,连夜赶去将药买了回来。
    出发前这几天,他每天工作在14小时以上。
    8月12日,部队奉命启程,赶赴江西彭泽灾区。强烈的工作责任心,使谢勇刚没有一刻空闲。在列车上,为了让每个战士能够掌握抗洪抢险的一些自救、护理等卫生常识,他不顾疲劳挨节车厢进行卫生常识讲解。13日晚上,部队转入摩托化机动前,劳累了两天两夜的谢勇刚叫值班员组织大家就地休息,自己却爬到车上,检查药品器材是否放置好、包封好。
    望着两眼红肿的队长,军医和卫生员们都心疼地劝他休息一会儿,可他执意说自己不困,坚持带车巡诊探路。14日下午3点多钟,车队经过一段近千米长的水淹路时,救护车突然在水中熄了火,谢勇刚当即跳进齐腰深的水中,带着大家一起推车赶路,足足推了一个多小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他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位患病的人。
    部队抵达彭泽后,谢勇刚了解到这里是血吸虫病的重病区、频发区。上级明确第二天就要上堤下水投入抢险排险了,谢勇刚觉得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指导部队做好卫生防疫工作,于是他顾不上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疲倦,也顾不得人地两疏和天黑路远,一放下背包就立即带领一名军医和两名卫生员展开疫情调查,连夜赶到县防疫站了解情况,配制防治和消毒药品,紧接着到各个点发送药品,对饮用水进行取样、化验、消毒,直至次日天亮,又是整整一夜没合眼。
   谢勇刚所在的团担负着长约51公里的长江和内湖干堤的守堤固堤任务,分散在16个点上,其中有6个不能通车,只能步行。有3个点由于内涝必须从齐腰深的水里趟过去。谢勇刚为了把每个点都巡诊到,让每个病号都能看不上病,对每个点的疫情、病情都能了如指掌,他顶着炎炎烈日,冒着难耐的酷暑,爬坡涉水,一个点一个点地巡诊,每天行程至少100公里,徒步行走少说也有20公里,工作时间都在16小时以上。他的身上总是汗流浃背,衣服上的汗水总是干了湿,湿了干,身上满是泥土。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劳累,便别说像谢勇刚肝炎病愈不久的身体了。接连几天的劳苦奔波,使他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肝部隐隐作痛,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并且开始持续发低烧。作为一名医生,谢勇刚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是一种不祥之兆。然而,一种强烈的意念在支配着他,一种顽强的毅力在支撑着他:多治一个病号,就多为抗洪出一份力。
    只顾忙忙碌碌地工作,唯独不考虑自己的身体,使谢勇刚的病情日见严重。8月17日,他带着军医吴万林到四连驻地芙蓉镇太子村巡诊,四子无法通过,要涉水两公里,然后步行6公里才能到达。他和吴军医背着药箱一起走,走一阵后,他感到肝部疼痛,浑身无力,两腿发软。吴军医知道队长的病情,见他步履蹒跚,行走困难,劝他说:“队长,还要走那么远,我们就不要去了。”谢勇刚说:“四连卫生员是新手,连队又距离那么远,不去我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他咬紧牙关,忍着肝痛,坚持一步一步走到了四连。
    短短几公里路程,对平常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谢勇刚来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一路上他几次支持不住停下来歇息。可是一到四连,他似乎完全忘却了难忍的疼痛,又是对驻地饮用水进行取样,准备带回去化验,又是给官兵传授预防血吸虫病的知识,又是为伤病员就诊,忙得不亦乐乎。
    8月19日谢勇刚到芙蓉镇大堤巡诊,二营官兵正在抢险堵管涌。烈日酷暑下,好几个战士中暑倒下了,他马上给他们打吊针,投入抢救工作。看到有的战士苏醒后拔掉针头就往工地上跑,劝都劝不住,谢勇刚感动了,他心头一热,交待两名卫生员注意照看中暑的人员,自己把衣服一甩,扛起一袋砂包,加入封堵泡泉的战斗。教导员李国林看到谢勇刚那样子还去扛包,叫他赶快下去休息,可谢勇刚不听,他说:“抗洪抢险人人有责,我赶上了险情,能袖手旁观吗?”就在他一口气扛两个小时后,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大堤上。
    经彭泽县人民医院诊断,为乙肝复发,已经出现肚腹水。在场的县医院院长袁菊安、党委书记刘配山、主任欧阳春等看到谢勇刚这样舍生忘死、不要命地干,都忍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其实,谢勇刚在竭尽全力为官兵服务的同时,还热心为当地群众进行义诊。从8月14日到达彭泽至19日住院短短的5天时间里,他带卫生队为群众义务看病就有180多人。18日那天,正在发高烧的谢勇刚接到一个电话,说附近有一名小孩从楼上摔下来,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他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立刻带着一名卫生员赶到出事地点,把小孩从500米外背回,并亲自为小孩做了伤口缝合手术,感动得小孩的父母要跪地致谢,被他拉住。
    住进彭泽县人民医院后,谢勇刚的心仍在工地上,他每天都打电话,询问卫生防疫、病号治疗等情况。强烈的责任感和崇高的使命感使他对官兵们的病痛疾苦一直割舍不下。8月22日,当他听说棉船镇江发生重大窝崩,官兵们正奋力抢险、连续鏖战的情况后,他拔掉正在输液的针头,要去工地,正下楼时被袁院长截住了。袁院长毫不客气地发了火:“你也是当医生的,这样折腾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是清楚的,怎么能这样胡来?”谢勇刚说:“能不能给我搞点特效药或什么土方子,把病压一压,让我上几天堤再回来治好不好?”袁院长说:“搞点好药可以,你要上堤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虽说没有去上堤,可他也没能安下心来好好地治病,他时刻关心的总是别人。
    一天晚上,已经是深夜11点钟了,谢勇刚得知六连战士陈波患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县医院,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找医生联系病房,并守候在手术室门  上。护士长看到他这样关心战士,几次来劝阻他:“在部队你是卫生队长,但现在你是我的病人。那名战士我们会安排好的,现在要求你马上回自己的病房休息。”可谢勇刚心里挂牵着陈波,就是不肯离开,直到做完手术。
    8月26日,一连战士程前方发高烧并伴有反胃现象,开始怀疑是霍乱。谢勇刚得知后,亲自打电话给军医刘继冰把小程送到彭泽县医院,安排在自己隔壁病房。连续两昼夜,除了自己要挂水、吃药,他基本上都在小程病床前守候观察,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住院的病人。
    谢勇刚以自己的经验,从各种症状判断,程前方患的不是霍乱,而是胃肠炎。医院作出的诊断结果,印证了他的判断。程前方见谢队长一个劲地冒虚汗,肝病那么严重,还时时刻关心自己,感动得哭了。
    谢勇刚深情地说:“我们是部队医务工作者,是为战士服务的,战士有病就要抓紧治,而且要全力治好,耽误了是我们做医生的罪过啊!”
    8月27日上午,棉船镇大堤窝崩经过400多名民兵连续6昼夜的奋战,险情已经得到控制,但许多官兵搬卸石头,有的被石头划破了手,有的被汗水磨破了裆,有的因劳累过度中暑昏倒在堤坝上。谢勇刚清楚,阵地上比时最需要的就医生和担架。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吊针,可他再出躺不住了,趁医生、护士没注意,他拔去针头,换件衣服,悄悄出了病房,一溜小跑往大堤上赶。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中午时分,被太阳烘烤得发烫的空气掀起一阵阵热浪。谢勇刚跑着就上气接下气,肝部疼痛起来。他用手按住肝部,躬着腰快步行走,巴不得一步跨到工地。到工地一看,已有14名因中暑脱水昏迷的官兵躺在那里,亟待抢救。他顾不了那么多,挽起袖子立即给战士掐穴、推拿……等到昏倒的官兵全部抢救过来,他自己却一头栽倒在大堤上。
    彭泽县医院感到他的病情太重,本地医疗条件和技术力量不足,难以控制住病情,提出将谢勇刚转院治疗。
    28日上午,谢勇刚被转到南昌九四医院,经专家确诊为乙型重症肝炎,并有腹腔感染等多种并发症,黄疸指数高达320,肝腹水已有7000毫升。重症肝炎的四个特点是:病情重、发展快、并发症多、死亡率高。一般黄疸指数超过170就有生命危险,而谢勇刚的黄疸指数超出这个数字将近一倍。
    谢勇刚就是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奋战在九江抗洪第一线,实践“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铮铮誓言,履行着一名解放军军医的崇高天职。
    令人欣慰的是,谢勇刚在党、政、军领导的关怀下,在和死神作了一番较量后,最终成为胜者。
    谢勇刚舍生忘死的精神感动了多少参加抗洪抢险的战友,也感动了多少灾区的群众。从他和他的数万名来九江参加抗洪抢险的战友身上,再次印证了江泽民主席说过的一段话:“现在,虽然没有战争,但只要哪里有灾情、险情,那里就有‘最可爱的人’。这充分体现了人民军队爱人民的光荣传统,体现了军队与人民群众之间的血肉联系。”
    为我们的军队自豪吧!为我们的军队讴歌吧!他们,永远是我们最可爱的人。
第四章  东 方 天 籁
              ——光与血的交响曲
 
    面对自然界种种突兀而来的灾难,人类常常渺小得可怜。
    自人类诞生之始,就与水患相伴。“洪荒时代”是人类潜意识中对地球远古混沌状态最直接最深刻的认识,而这种认识中最根深蒂固的恐惧便来自于洪水。所以,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敢治水的大禹被人们尊为圣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成了民间对领袖人物歌而颂之的第一个口碑。
    可惜的是,除了大禹和李冰,中国治水史上还没有出现过更卓越更有影响的专家,而大禹和李冰的治水术,也仅仅局限于“疏”和“导”。
    而目前,九江的决口需要一种空前绝后的“堵”术。
    纵观中国历史,在大江大河上有堵口成功的先例吗?没有。
    翻阅世界文明史,在大江大河上有堵口成功的先例吗?也没有。
    再看看水利大学的教科书,有大江大河上堵口成功的先例吧?也没有。教科书上根本没有“堵口”一说。这也就是说,面对着九江如此巨大的决口,“科学”也是一片空白,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可上九天揽月,可下深海捉鳖,但就是没办法将大江大河的决口“一堵了之”。
    传统的观念告诉人们:水来土挡,金木水火土,土是水是克星,尽管这种“堵”术后来有了发展,但也是停留在“打桩、抛料、沉船”的阶段上。
    这就是九江决口面临的最大难题。九江城的决口,由于果断筑起了以沉船为基础的第一道防线,肆虐的洪水明显受到遏制,可洪水 仍以每秒54万立方米的流量从决口奔腾而下,绝口不赌注,九江仍然是危在旦夕。
    面对如此巨大的灾难,人们多么渴望有一种行之有效的“堵口术”啊!
    可是,天际一片空白。唯有波涛浩荡。
    可人毕竟是人!人是智慧的灵物,“科学”本身就是人类在一片空白中一笔加一划逐渐书写出来的杰作。当传统的堵口术不起作用时,人类的灵感便在与天灾的博斗中迸发出一道又一道的闪光,它在表现形式常常是“火光一闪、眼前一亮”。
    第一个在“堵口”问题上“火光一闪,眼前一亮”的人是国家防汛总指挥部江河调度处处长刘玉忠。
“光”的故事:“眼前一亮”之一
    光着膀子抛了半天石料,刘玉忠觉得头有点晕,他想抽烟,摸索了半天,才从船舱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只吸了一口,又给他扔了,那烟抽在嘴里什么味也没有。
    他想把自己的思路再整理一下,可大脑里面只有漩涡、漩涡,妈的,思路全乱了。
    不行,不行,越是紧张,越得冷静,一定得想出个办法来。
    他又抽出一支烟,点着,喷出一口烟,那烟圈也像缺口的水一样,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可渐渐的,漩涡越漩越大,终于在空气中消失了。
    对,对,天大的难事也总会解决的。
    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
    他是国家防总专家组的副组长,组长是武汉长江水利规划设计院副院长杨光煦。专家组一行四人,8月6日刚由安徽到九江,7日便出现决口。
    他从省水利厅孙副厅长的口里得知这一消息,他立即同专家组全体成员赶赴现场,车开到九江水泥造船厂门口就不能走了,水已有1尺多深,他们只能手拉着手进了水泥造船厂的办公楼,进了楼就直奔楼顶,站在顶上察看水情,并打开包里带来的工程图,想和刘积福代市长联系研究对付决口的措拖,打通了手机,刘积福告诉他,他已在决口,正指挥沉船。他们都觉得沉船的决策很对,想直接上堤增一起指挥沉船,可这时他们才看清一个事实:他们所站的办公楼变成了一个孤岛,四面的路全被洪水阻断了!
    他给省、市其它领导打电话,电话打不通,九江的通讯一时陷入瘫痪。
    好不容易,他用手机与国家防总取得联系,并汇报了九江的情形,国家防总值班领导听取汇报后立即指示他:为了节约手机用电,从此刻起,他的手机只准打进不准打出,以确保国家防总与九江的联络。
    正好在这时,南京部队后艘冲锋舟开进了水泥船厂,舟上的战士看见了楼顶上的人,并认出了楼顶上的人是专家,于是,直接将舟开到办公楼下。
    专家们从楼顶的弦梯爬下,乘上冲锋舟,直接冲向决口,从决口的西边上岸,并碰到了市委书记刘上洋。
    当时,决口处已拉开了20米的口子,浩浩荡荡的洪水从决口处奔泻而入,如疯狗,如孽龙,吞噬着它们所遇见一切,看得人心里发慌,看得人心里一阵阵抽搐的痛。
    专家组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如山一般的重。
    在堤上,一个由刘代市长,省公安厅厅长,省水利厅副厅长及杨光煦、刘玉忠组成的临时指挥部成立了,并一致主张继续实施沉船方案,到傍晚,船已了八条,围堰成了雏形,但洪水仍在从沉船缝隙里汹涌向城区漫去,刘玉忠和孙副厅长一起指挥战士抛料,抛了一夜,没见效,刘玉忠发现提外有架十多米长的采砂机,他指挥战士将采砂机扛过来,扔进船缝里,再填料,情况好多了。
    于是,他建议配上架子工,把钢管焊成井字形大铁门和三角架,抛到水里去。钢架起了很好的作用,围堰越来越扎实,漫向决口处的洪水越来越小。
    可洪水毕竟还在肆虐,人们的生命财产毕竟仍然处于危险之中,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口子完全堵住呢?
    如今,他抽着烟,望着一个漩涡连着一个漩涡的水流,头脑里的各种各样的设想也在不断地出现,可很快出现一个,又被否定了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念头也像漩涡一样流走了。
    蓦然,他脑子如电流击中一般,闪了一下,记忆中的一件往事突然涌出脑海。
    他记起来了,北京军区有支部队曾独创了一种《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技术》、1996年河北省滹沱河饶阳南大堤段决堤百余米,他们采用这一技术成功地封堵了决口。事后,他是对这一技术进行鉴定的组织者,曾率领专家对这一成果进行过验收。
    他记得,这支部队是驻石家庄市的二十七军。
    他还得,当时滹沱河决口的水深是6米左右。
    把这一技术用到九江来行不行呢?
    他试着找了个塑料瓶,丢到水里,目测它的流速。由于围堰已起了明显的作用,决口处的水流流速大大减缓,每秒2米!
    他又找了根钢管,插到决口处的水流中,测出水深是6米!
    他眼前一亮,可能行,这个技术完全可以用九江的决口上。
    他兴奋极了,立即找到手机,拔通了刘积福的电话。
    刘市长眼睛熬得通红,也正在为堵口的问题焦急万分,此时,若有人告诉他天可以堵水,他会奋力跳起来将天挖个角,若有人告诉他人可以堵水,他愿舍身往水中一跳,可是,面对如此湍急的水流,天无济于事,人也奈它不何,如今,突然听说有这么一支部队可以堵口,他怎不高兴万分呢,他只恨不得立马就将这支部队请到身边来。
    刘玉忠说:“你若认为需要,我立即向国家防总汇报,通过防总请示中央军委把他们调来”。
    刘积福一叠声地说:“需要,需要,请你立即打这个电话”。
    就这样8月8日上午10时,从九江决口的指挥现场,一个至关紧要的电话飞向北京:——九江期待着北京“天降神兵。”
    ……
“光”的故事:“眼前一亮”之二
    这真是一支神兵。
    时间仅仅隔了半天,8月8日19时20分,河北省石家庄空军机场马达轰鸣,一支训练有素赶赴九江抢险的野战部队已整装待发神速集结完毕。这支部队共抽调222人组成,由27军副军长俞森海领队,其成员主要来自高炮旅和工兵团,就是这么一批专管天上和地下敌情的士兵,后来被海内外交口赞誉为“技术型士兵”。
    当九江决口的消息传到北京后,党中央、国务院的心系到了九江,全国人民的心系到了九江,九江决口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中央电视台、中央广播电台,全国各大媒体大量报道了九江决口的情形。所以,当中央军委的命令下达营地时,每个战士都明白这份命令的重量。
    参加出征的战士,有的正在住院,有的奶奶病危,有的妻子正在部队探亲,可他们毫不犹豫地在动员会上交出了请战书,有的战士为了表示坚定不移的决心,还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我一定要去抗洪!”
    他们大多是北方汉子,长江有多大?他们不知道,九江有多远?他们不知道,水有多可怕?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身上这腔血当为天下父老流!
    九江不是战场,可他们的心早已飞到九江,那里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军长邱金凯、政委张海阳赶来为抢险突击队送行。政委在送行讲话中,说了一句分量最重的话:
    “当好北京军区代表队”。
    而军长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用深情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战士。
    他太了解自己的战士了,他完全信任他们。
    他的眼前浮起了96年在抗洪前线大战滹沱河的往事。正是在那场战斗中,他与他的战士亲手创造了《钢木土石组合堤封堵决口技术》。
    ……
    1996年8月初,河北省中南部地区连降暴雨,引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汹涌的河水有如蛟龙,裹夹着泥沙,吞噬农田,淹没村庄;道路被毁,通讯中断,昔日沃野顿成一片泽国。   
    驻扎在省会石家庄的27军迅速投入了抗洪救灾。
    8月7日,滹沱河南岸饶阳段防洪大堤被洪水撕开了一道大决口,决口以每小时15米的速度向两侧扩大,直至扩大到164米,水深4—6米,最大流量每秒800多立方米,平均每天淹没6万多亩农田。
    它的北面是北京、天津,密布着交通干线,还有华北大油田;它的南面是无数的村庄和丰收在望的华北平原。
    有人形容当时的情形:
    “要堵这么大的决口谈何容易!就连水利专家看到这种情形也只能摇头,饶阳县的一位县级领导眼看着洪水就要冲进县城,急得在决口处嚎啕大哭”。
    27军当时接到的命令是:围绕着饶阳县城筑一道1米高的围堰,以保护县城,水不进城就行,对已决口的断堤加强防范,以免继续撕裂决口。
    军长邱金凯少将亲自带着前线指挥所一千人马到决口处视察,站在决口处,脚下的土堤在洪水的冲刷下仍不断塌陷,他们边研究边往后退,决口仍然在以每小时15米的速度扩展。
    就在这种情况下,邱军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垒堰已不起作用,我们堵口!
    这个决策无疑是英明的决策,但是,当时没有任何技术可以保障堵口成功,邱军长是在什么心情下下了堵口命令的呢?
    两年后,有位作家就此问题采访了邱军长,邱军长的回答是:“我们有六千子弟兵在堤上,难道能任凭洪水肆虐?人民的生命财产就这样不管不顾。
    就是单纯凭着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军长当时下达了堵口的命令。
    军令如山倒。堤上六千官兵立即展开了堵口战斗,军长说:“先砍点树,把坝头护住,不要让它再撕开。”士兵们照着军长的命令执行了。又按军长的要求,将树枝挂靠在树桩上,疏理水流。(后来,这一过程在专家论证后,上升为钢木土石组合堤的第一操作流程:裹头。)
    裹头裹好时,军长因公务离开了大坝,官兵们按照军长的命令开始堵口,他们往决口扔石块和沙袋,再大的石块与沙袋也转瞬间被急流吞没得无影无踪,于是有人想起了制铁笼子,再填充石料,可是铁笼子石料下水后因堤基松软,无法作业,于是有人想起了打木桩,可打木桩因为坝基底下是沙壤土,无法固定,于是有人想起了用钢管代替木桩。(很可惜,钢管扎架与木桩固定是整个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技术中很重要的两个作业流程,可是,谁最先想到这些,如今已无法考究)。
    第一步成功了,他们建成一个钢木框架,再铺上竹排、木板,正是施工用的作业平台。
    也算巧合,军长在处理完公务后匆匆赶回决口,看到坝头上的框架,他眼前一亮,大叫一声:“好!就这样干。再将框架向决口延伸,填上石料,不就成了坝体了吗?两头相向作业,最后合拢,就可以堵上决口。”
    就在邱军长眼前一亮之时,中国水利教科书上也没有的“堵口术”诞生了,它创造了大面积堵口成功的神话。
    当年,战士们就是采用这一办法,成功地封堵往了滹沱河上长达一百六十米的决口。
    其后,在邱军长的主持下,二十七军官兵将诞生于滹沱河的技术整理成完整的《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技术》,并通过国家水利部的专家考察论证,申请成功了国家专利。
    如今,这个刚刚诞生的技术要到九江去接受更严峻的考验了。   
    九江毕竟不是饶阳,而长江也决非滹沱河!滹沱河与长江比起来,还抵不上它的一个支流。
    《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技术》能经受得住如此严峻的考验吗?
“血”的故事:钢铁战士之一
    8月7日22点38分,二十七军抢险突击队顺利飞抵九江黄老门机场。
    此时的九江,全裹在如烈日般的炽热氛围中,由江西省委、九江市委、南京抗洪部队最高领导及专家组成的抗洪抢险指挥部心往一处想,由部队战士及九江市民组成的十几万抗洪大军劲往一处使。洪水仍在涨,可抗洪大军与洪水不共戴天的气氛涨得更加高昂,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种大决战前夜的热烈与悲壮。
    27军官兵都明显的感觉到了这种气氛。险情就是敌情、大堤就是战场。副军长俞森海刚在宾馆落下脚,就召集他麾下指挥部的6名成员,在九江军分区司令员吕录庭的陪同下,匆匆赶往决口。
    决口处到处弥漫着紧张、忧虑、焦急和不知所措的情绪。长江一泻千里,那磅薄的气势使这些北方汉子不由得吞了口冷气,决口奔腾直下的洪水打着漩涡发出冲天的咆哮,指挥组成员之一、随同俞副军长一起赶赴决口的27军工兵处处长祁功元(我们采访他时,他已升任27军装备部副部长),同我们打了个比喻:那声音就跟老虎吼一样。
    目侧决口宽度,大约近60米,堤坝已向江中倾斜,决口还在进一步扩大,坝头上的防浪墙到处可见裂缝,随时可能倒塌。
    从水面翻卷的浪花高度,他们推断水深为7—8米。(水深一米、浪花高一公分)。
    最关键的问题是决口下面的土质如何,他们用一截钢管捅进水底,还好,土质很硬,不像滹沱河那样,全是砂土。
    他们有担心,也有信心。
    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决口确实与滹沱河无法相比,长江的博大与恢宏,使得每一个准备与它博斗的人不得不胆寒三分。
    可他们也明白一条,在他们的身后,站着党中央、国务院和全国人民,有如此坚强的后盾,物资的保障不成问题!
    于是,在担心与信心的天平上,他们又加上一颗心:那就是决心!
    六个人在决口处同时拍板:坚决完成军委交下的光荣任务,一定要把九江这个口子堵起来!
    8月9日凌晨一点,九江抗洪抢险指挥部在庐山2号指挥船上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南京军区副司令员董万瑞、九江市市委书记刘上洋、代市长刘积福、江西省水利厅厅长及国家防总技术专家共十几个人以及刚刚赶到的27军副军长俞森海。
    从决口到此时已过去了30多个小时,所有的领导都因为紧张,心理压力再加上没有睡眠,人人都显得很疲劳,有的眼睛已熬得通红,27军的到来,显然是一帖兴奋剂,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俞森海。
    好一位将军,高大、魁梧,性格豪爽。他1964年入伍,军龄34年,硝烟的薰陶使他面孔黧黑,而三进军校的指挥才能使他黑亮的眼瞳仁里时不时闪出智慧的光芒。
    俞森海借助于面前的茶杯、烟灰缸和矿泉水,向众人详细地讲解了“钢木土石组合坝”的堵口原理及操作过程。
    在场领导绷得紧紧的脸上开始展现出笑容,人们似乎看到了堵口的希望。
    但在场的还有水利专家,他们的提问一个比一个尖锐……
    “你们过去的成功是在滹沱河,那是北方的一条小河。现在可是在江南,在长江。这一点,你们考虑过吗?”
    不能怪专家们太苛刻,堵口决非儿戏,堵口若不成功,决口会撕裂得更大,后果不堪设想。
    俞副军长答道:“我们已经考虑过了。”
    “那么,你们有多大把握?”
    “还不能谈把握。但我们知道被水淹了的群众的心情。”
    “既然谈不上把握,我建议还是用粮食堵,在沉船和决口之间垒围堰。”反对意见出来了,专家又提出三个问题:1.坝筑成了,你们最后怎样防渗漏?2.坝为什么要成拱型?怎样才能筑成拱型?3.决口筑成的新坝如何和原坝连接上?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专业,一个比一个尖锐。
    俞副军长口若悬河,旁征博引,把经过水利部专家们层层论证,鉴定过的技术参数做了详尽的介绍。博得了在场领导的频频点头。   
    舒省长最后敲定:决口堵口战役在天亮后立即打响,由27军主攻,负责主体钢木框架的构成,分头从决口东西两头组成两支突击队向决口中央挺进,南京部队和武警部队负责向框架里填充土石料,分别从东西两头向决口中央挺进,施工严格按照技术要求操作:护固坝头,对进作业,弓形设置,前拉后顶,边测边进,逐进逐护,同步进占,均匀合拢。
    为保证施工顺利,会议决定:九江市委书记刘上洋负责组织抢险物资,保证堵口物资随时要随时有,代市长刘积福坚守在决口上,直至成功。
    为确保施工顺利进行,会议还决定对施工现场进行封锁,除少数记者凭证出入外,其余非施工人员一律不准进入决口,以排除不必要的干扰。
    会议结束后,专家组副组长刘玉忠对俞副军长说了一句十分动情的话。他说:“我们共同战斗,堵口—定能成功。如果失败了,我负责,我跳长江。”
    好男儿连死都不怕,何惧困难。
    就在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时,住进九江市浔东宾馆的222名官兵无法人眠,他们纷纷抓紧临战前短暂的一刻写战书,写决心书,他们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有位名叫张国兴的连长曾有这样一段追忆:
    “刚上堤,我们看到决口,那凶恶劲儿,真像个老虎还确实有点害怕。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在决口上率先架起框架,先把这头张牙舞爪的‘猛虎’关在笼子里。很显然:在这‘老虎口’上动真格的,就不能没有被‘吃’掉的精神准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我们只有做好死的准备、只有发扬不怕死的精神,才不会被洪魔的嚣张气焰所吓倒;充分运用我们的杀手锏去制服洪魔,赢得胜利,于是,我一上堤,就在自己的一张便条上写下了‘遗书’。”
    军人牺牲岂止在战场!
    写了遗书的战士很多,遗书大多分别写在请假条、矿泉水的包装纸、香烟盒纸及病历单上,现摘抄几份遗书如下:
  
亲爱的爸爸、妈妈:
    假如儿子在抗洪中牺牲,请你们不要悲伤,保险赔偿金和抚恤金,一半留给二老,一半捐给灾区人民。
                                                                      培    俊
                                                                     98年8月9日
鲁雪:   
    你我相爱两年,假如我在抗洪中牺牲,请你不要悲伤,不要耽误自己,再找一个如意伴侣,我在九泉之下为你祝福。   
                                                                      得   安
                                                                    98年8月9日
亲爱的父母亲:
    你们好!这次我们部队接到上级的命令,到长江大堤抗洪抢险。因为情况紧急,复杂,随时有危险和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作为抢险突击队的一员,作为一名骨干,一名党员,要冲在最前面、最危险的地方,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万一有什么不幸,请父母原谅,我不仅是你们的儿子,更是党和人民的儿子。
               此致
    敬礼!
                                                                       儿:贾士华
                                                                       98年8月9日
尊敬的爸妈:
    儿子参加了九江抗洪抢险,成为抢险突击队中的一员,我感到万分高兴。儿子实现了你们几十年来的愿望,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今日儿子面临的是滔滔洪水和长江的决口,作为人民子弟兵,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是儿子不能推卸的责任。本来,军人就是奉献,本来,我就是为保家卫国当兵来的,而今人民正在经受磨难,为降服洪魔,作为光荣连队的一名骨干,我时刻牢记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爸、妈,如果儿子在抗洪中有所不幸,请不要流泪,不要悲伤,应该感到光荣、高兴。只是儿子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苦了,我没有尽到儿子应尽的义务。不过请你们相信,全中国人民是一家,儿子若牺牲了,会有好儿男孝敬你们的!
    祝高兴!
                   此致
    军礼!
                                                                        儿:松
                                                                        98年8月9日
敬爱的爸爸妈妈:
    也许是我最后跟你们说话了!面对在这滔滔洪水中挣扎的灾区人民,我作为军人,作为干部党员,作为抗洪抢险突击队的成员,我要与洪魔一争高低,誓与大堤共存亡!爸爸妈妈,万一我牺牲了,你们要为我感到骄傲,因为他是为了执行光荣的任务,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而实现他在党旗军旗下的誓言!也许在爸妈面前,我不是个好儿子,没有能更多的孝敬你们,但你们一定会对我说:“你是一个好儿子,你的所作所为是好样的,是为家乡人民争了光,为爸妈争了光,这是对我们最大的孝敬!”好了,爸爸妈妈,连长吹哨了,马上就要集合到决口处搭框架了,只能写到这儿了,请原谅儿子写得这样匆忙吧。
                                                                        儿:兴权
                                                                        98年8月9日
“血”的故事:钢铁战士之二
    9日上午7时50分,堵口部队乘井岗山一号船在代市长刘积福的亲自护送下进入施工现场。9时,施工作业正式开始。
    此时,施工现场战旗猎猎,三面分别标有“北京军区抗洪救灾突击队”“大功十三连”“九连、基层建设标兵连”的红旗不甘示弱地向洪水发出了宣战书:“我们来了,恶魔们,你们滚蛋吧!”
    东侧,由27军侦察处处长翁乃奎为主指挥,洪水汹涌着,不断撕扯着坝头,坝头的底部一点一点被掏空,大堤也一块一块地坍塌,工兵团三连连长张国兴扛起第一根钢管,冲到决口前沿,冒着随时都会坍塌被洪水卷走的危险,找准位置,踩在下面两名战士的肩膀上,挥动铁锤,将钢管打进水中,这成为封堵九江决口的第一根钢管。
    其余突击队员紧跟着抡起了大锤。
    西侧,由祁功元处长为主指挥的高炮旅13连,加上工兵团2连的部分战士也投入了同样紧张的战斗。
    决口下面的土质为粘土,比较适合施工,但由于原先倒塌的防浪墙墙基还在,不少地方,还有整块整块的水泥板块,钢管插不下去,战士们只能挥舞着铁锤硬碰硬,洪水在猛烈地拉扯着钢管,挥锤的战士站在另两个战土的肩头上施工,只要一锤砸偏失去平衡三个人便可能一起倒下,被洪水卷走,可施工战士全然忘记了身家性命,硬是在这“水老虎”般的激流上开始了硬碰硬的搏斗。
    一根又一根的钢管竖起来了,每竖一根钢管的代价都可能是生命。
    西侧出现了更大的险情。
    连长匡传伟带领一班人跳人激流中去探明水情和大堤根基的松硬程度,堤上的人迅速用铁锹、钢钎将决口成悬吊的断面铲成梯形斜面,并必须赶紧打桩,但站在堤上打桩的人要俯身45度角,才能将桩打下去,这对底下扶桩的战友构成极大的危险,铁锤随时可能打偏。
    匡传伟一马当先,说:“我来扶桩。这活儿危险,要死,我先死!”
    上面没有闪失,危险却在脚下出现了。
    二连排长张杰带领着突击队正在打桩,突然脚下开了一条一米多长的口子,张杰急忙向右边跨了一步,左脚刚着地,原先站立的坝体就全部塌陷,大家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张杰“呸”地对着洪水啐了一口,骂道:“老子死不了,死了也要跟你斗!”
    钢管一根接一根竖起,像是呼应着头上那猎猎飞舞的红旗。
    木桩一根接一根打下,像是在吴楚大地上印证着战士的决心。
    工程没有因塌方而停顿,反而进展得更快了。
    ……
 
“血”的故事:超越重重险阻
    “裹头”完成了。
    “裹头”是整个《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技术》的第一步施工流程,它的含义就是在决口两端的坝头上用钢筋和木桩加固,把坝头坚固地裹起来,它的作用一是可以防止坝头继续坍塌,第二个作用更重要,它是整个组合坝的“母体”,把插入水中的钢管与“裹头”连接起来,并加木桩固定,填人石料后,就成了新的坝头,也是一个新的“作业平台”,可以继续往决口处插钢筋,使框架一步步向决口中央延伸。
    在27军防洪抢险突击队到来之前,南京部队和武警部队已经在坝头上“裹头”,他们只是临时抱佛脚,看了录相带就施工,显然没有掌握要领。
    27军加紧在决口两头同时加固了长十六米的裹头,又向决口处打人钢管,作业进入了第二阶段:设置框架。
    框架由坝头延伸出去的钢管和木头交错组合。
    木桩坚硬,在急流中下桩时却难以控制,遇有坚硬的土层,不如钢管好打,全用钢管却又易在压力下变形,钢管、木桩结合,加上回填的石料、土料、就成了这一专利技术名称的来由——“钢木土石组合坝。”
    基本材料虽由以上物质组成,但由于决口处水量、土质各不相同,材料的数量、大小则必须因地制宜,没有定规。
    在九江,27军决定采用的方法是:根据坝的宽度,采用四排钢框,呈‘双井字’形同时向前推进的方法设置,将一根根钢管植入水中后,迅速组织固定。
    当时,这只是技术上的原则要求,到具体操作时,各种障碍、各种风险,你能预料到的或想都想不到的突发情况,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果然,风险一个接着一个。
    打人急流里的钢管被战士们迅速与裹头上钢管固定组成起来,变成了钢铁的框架,成了第一个横亘在激流中的桥头堡。
    当第一个钢框架骄傲地屹立在激流中向人们展现它的雄姿时,远远关注着工程进展的人群中发出了鼓掌声,有人由衷赞道:“解放军硬是不简单,什么样的人材都有。”
    屹立在激流中的钢框架经木桩加固稳定后,马上被南京部队和武警部队的突击队填入了石料、土料。钢架一小节一小节地逐渐向水中延伸,于是一小节又一小节由钢木土石混合组成的新坝体也逐渐在水中形成,变成了镇洪魔的“法宝”。
    人们被初战告捷的喜悦鼓舞着,堤上抡锤的战士更疯狂的抡起了大锤,堤下扶桩的战士在激流中更坚实地站稳了脚跟;南京部队和武警部队暗着劲儿展开了运石料的比赛,堤上和决口处是一片热火朝天。
    只有俞副军长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当战士的需要“热”,而当指挥员的一定需要 “冷”!
    他手里紧紧捏着个手机,随时听着来自坝两头翁处长和祁处长的施工情况汇报,遇见突发情况,他要随时做出分析判断,拿出处理方案,并随时把情况通报给邱金凯军长。邱军长虽然远在石家庄,但一直对九江的抢险突击队进行着“遥控指挥。”
    他们最耽心的是水底下的情况,水面上的情况看得见,摸得着,是明碉堡,再大的碉堡也可掀它个底翻天,而水底下的情况是暗碉堡,说不定还是个陷讲,一脚踩去,会跌个底朝天。
    果然,第一个险情出现了。险情出现在东侧,施工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漩涡,漩涡直径达3米,就像个飞速转动的飞碟,又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令人望而生畏。
    几个突击队员冒险跳入水中,终于摸清,大漩涡是由防浪墙引起的。防浪墙倒塌后,有一块水泥防浪墙沉入水底,又受到沉船的挤压,经洪水在水泥板下不断冲淘,越掏越深,掏出了一条大水沟,由于水沟的吸力,水面上就出现了大漩涡。
    大漩涡给打桩带来极大的困难。木桩一插入水中就被冲歪,十几个战士一起站在架上也无法把木桩摆直,工兵团三连副班长杨培俊带着两名战士跳入水中,一手抓住已打入的钢管,一手扶桩,然而人在水中被激流冲得东倒西歪,仍然无法作业,其它战士只能急忙又把他们拖上来。怎么办?
    施工现场开了个小诸葛会,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在下水扶桩的战士身上捆绑了3袋石袋料,再在腰部绑上4条背包带,让战友在架子上从不同的方向拉着。3袋石料重达500斤,增加了人在洪水中的稳定性,但是,洪水裹着砂石对战士的肉体发出不断地、猛烈地冲撞,战士一边扶着木桩,一边等于在受刑。
    每换一次班时,每一个刚刚扶桩完毕的官兵身上,都被尖利的石块划满了一道道口子。
    大漩涡终于被制服了。
    可战士身上的迷彩服上,已布满了点点鲜红的血斑。
    东边的险情刚刚制服,西边又出现了险情。
    决口西侧坝头上,两块水泥防浪墙板由于原先被水流冲垮了根基,突然坍塌,有一块水泥板已被洪水撕裂,这个情况如不及时扭转,不但已被裹好的坝头会毁于一旦,其余经过数小时官兵们浴血奋战构架好的一大段钢木框架也将失去依托随之而倒,战士的心血将白流!
    决不能任凭这水泥板造孽。
    险情就是命令,时间的含义在此刻已衍化成生命,正在构筑框架的官兵们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头冲向坍塌处,打桩的打桩,加撑的加撑,暂时控制住了险情。
    在场的专家提出建议:要完全控制险情,只有暂停延伸钢框架,先稳住裹头,为了让裹头更稳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大堤决口裹头的长度再加长20米。工程量大大增加了,可官兵们没有任何犹豫,既然在筑坝,就一定要筑一个最稳固,最能承受考验的坝,在这样巨大的考验面前,任何一丝一毫的疏忽与大意都是对祖国的犯罪!   
    战士们回到坝头,重新插钢管,重新下木桩,重新填料将裹头的长度又整整增加了20米。
    一个个重大的险情被战士踩到了脚下。
    可与重大的险情相比,还有一样险情随时都可能发生,那就是意外。洪魔是不通人性的,它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任何一个生命吞进它浩浩荡荡博大无比的肚腹里去。
    工兵团二班副吕德华就亲身经历了这一刻。
    当时,他正在坝头作业,看见一位负责送料的武警战士扛着沙袋跑过来,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太着急,那战士一脚失控,掉进了激流,眼看着就要被洪水卷走。千钧一发之际,吕德华眼疾手快,赶紧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了那个战士。
    一股巨大的拉力使他险些也跌进水中,但好在就在此时,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一根钢管。
    死神对他俩都只丢下了一个苦涩的笑。
    ……
“光的”故事:天下一心
    是九江人民的福气,也是27军官兵艰苦搏斗的必然结果,只经过半天多的紧张战斗,到9日傍晚时分,决口东西两端的钢框架都已分别向决口中央挺进了十多米,打木桩和填料也取得了进展,一种全新的堵口方法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它不仅开阔了所有人的思路,也增强了抗洪大军的信心,人们看到,从两头锁好的坝头开始,新的坝体正在诞生。尽管洪水一次又一次鼓起粼光闪闪的身躯,向刚刚筑起的坝体发起猛烈地冲撞,但都被钢木土石组合成的新坝迎头挡了回去,洪水的咆哮声似乎变成了忿忿不平的抱怨声。人们窒息的心中有了曙光,紧张而焦虑的心情也渐渐被信心和豪情所替代,连被晚霞烧红的天空,也变得格外妩媚起来。
    就在这时,堤内外响起一片欢腾声,正在筑堤的战士突然看到:朱镕基总理来了!   
    朱总理来了!他带着全体中央首长对九江人民的关切之情来到九江。
    当九江决口的消息传到北京中南海后,中央首长们的心呼的一下翻山越岭几乎全飞到九江。
    当天,江泽民总书记立即打电话给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指示中央军委要立即增派部队支援九江堵口,朱镕基总理也立即打电话给九江市委负责人,要求全力保护九江人民的生命安全,坚决堵住决口。
    当天晚上,正在湖北省抗洪第一线的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洪抗旱总指挥部总指挥温家宝匆匆直奔九江,与江西省、市领导共商堵口大计,他对省市领导们说:“听到九江决口的消息,我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沉,一直守在电话机边,心沉啊!”字字句句,无不真诚地流露出一片与人民休戚相关的殷殷赤子之情。
    其后,又是在江泽民主席地直接关怀下,将二十七军的堵口突击队直接调到九江。
    今天,带着江泽民主席和全体中央领导的殷切期望,日理万机的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拨开一切冗务,匆匆奔上了直飞九江的航程,一下飞机,他就立即乘船来到决口处,出现在第一道围堰沉下的大煤船上。他风尘仆仆的脸上挂上挂满了凝思,那一对形如铁剑倒竖的眉毛,那棱角分明微微下撇的嘴唇以及不怒而威的面庞,无不使人分明感到:他就是力量的化身!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从煤船的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围着煤船整整转了一圈。
    可以看得出,总理的心情十分沉重。
    一年中,他这已是第二次来到九江。
    第一次来九江,是仅仅一个多月前的事情,那时,长江水位已超越警戒线,九江市已有大半县区严重受灾,总理亲临灾区视察,到灾区群众中嘘寒问暖,还为特别困难的人家送上了红纸包。那一次,他特别关注的就是长江大堤,在听取省市领导汇报后,他当场拍板,国家三年中给九江7个亿,省里三年内每年再拨给九江配套资金3500万,市里出1500万,用以整治、加固190公里的九江长江大堤。
    如今,九江长江大堤已拉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口了,站在决口处,眼看着洪水正肆无忌惮地向九江市区涌去,总理的心里正在想什么呢?
    我们无法猜透朱总理此刻的心理活动,但我们可以从总理的一贯作风来领略一二。
    自从朱总理主持国务院工作以来,全国老百姓对他的工作作风留下了两个十分深刻的印象,一是他的铁面无私,二是他与老百姓那种忧戚与共的博大情怀。
    他嫉恶如仇,对那些贪污腐败、玩忽职守、以权谋私、昏慵懒堕的官员和作风他总是表现得一刻也不能容忍。九江人民不会忘记,他上个月来九江时,临走,还不忘把所有随行人员的行李都集中起来用仪器检测,据说,这一是出于安全考虑,另一个目的防止部下收受贿赂。
    他挚爱人民,全中国老百姓无一不装在他的心头,凭着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和强烈的责任心,他所做的事,绝大多数都切中了全国人民最关注的焦点难点,他说的话,常常是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心里话。九江人民不会忘记,他上个月来九江时,在德安县灾区与围上来的灾民交谈了足足二三十分钟,下岗女工刘荷香用浓重的德安土话告诉总理:她家四口人,她和丈夫都在建筑公司工作,公司要她交1000元股金,又不让她丈夫上班,今年遭了灾,还要她再交700元保险金,朱总理不仅听懂了土话,还马上转身对县长胡元斌说:“收了人家1000元股金,又不要人家上班,这怎么行呢?我们要多为百姓想想啊!”临走时,总理吩咐秘书悄悄送给刘荷香一个红包,里面装有500元钱,这是总理到德安后送出的第三个红包,刘荷香将红包高举过头,“扑通”一声跪倒在总理面前道:“我现在当着总理的面,把这红包交给县长,请县长转送给其他比我更困难的群众”略为一楞的朱镕基总理,马上转过身来将她扶起,脸上露出了犹如慈父般的笑容说:“这钱你收下吧,大家有困难,政府会帮助解决的”在场的干部群众,见此情景无不为之动容。总理走后,有位记者情不自禁的在《九江日报》发了篇文章,称朱镕基为“铁面总理,布衣情怀。”
    好一个铁面总理,布衣情怀,看着如此巨大的江河决口,他能不心急如焚吗?
    只见总理大步回到煤船的东头,站在距决口最近的位置,正对着打桩筑坝的集团军官兵,右手握着扩音器,挥舞着左手,情绪激扬地说道:
    “我代表党中央、国务院,代表江泽民主席向二十七军的同志们致敬!”
    热烈的掌声。“你们在这次抗洪抢险中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对你们最严峻的考验,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希望你们把长江九江这个口子堵起来,在抗洪抢险期间建立历史功勋!”
    掌声更热烈。  
    然而,总理已是眼含泪珠。江西省委书记舒惠国接着总理的话题,高声问:
    “大家有没有决心?”
    200多个嗓子和着长江的涛声,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总理听完,深感欣慰。以下的情景,在现场采访过的记者作了如下描述:
    “朱总理随后双手合拢,抱到胸前,说,拜托啦,拜托大家啦!谢谢同志们!据前面站得近的人讲,朱总理转过身去落泪了……”
“血”的故事:死神,滚开吧!
    一声“拜托了”,比山还重,比海还沉。
    此后,这句话久久萦绕在筑坝官兵的心头,无法排去。
    这是总理的嘱托,也是全国人民的嘱托啊。
    决口处,官兵们忘记了自我的存在,脑海里只有一门心思:赶快把决口堵起来!当时发生在堵口现场的感人故事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无法一一叙述,只能挑选一二:
    ——二连连长黄华山站在晃悠悠钢框架上抡起筑头打钢桩,钢管的头部在重击下已经变形,向外弯出一截,黄华山举起筑头向上时,手指正好擦着那向外弯曲的钢管,噌的一下,手指上的皮被撕下一块,顿时鲜血直冒,十指连心,他疼得差点晕过去,赶紧放下锤,抱着手指在框架上转圈,嘴里嘶嘶地倒吸着凉气。
    祁功元处长正在现场指挥,大声问道:“黄华山,你还能不能干?”
    黄华山结结巴巴地答:“能、能。” 一会儿,卫生员赶过来给黄华山包扎,黄华山指着自己缠满了白色绷带的手对祁处长说:“看,有了这么厚的手套,我再也不怕砸了。”
    他又举起了沉重的筑头,向钢桩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
    ——打桩组组长徐风海踩着连长张林海和指导员孙瑞生的肩膀,挥锤打夯,白天没停一下手,夜里还接着干,时近半夜,人困马乏,终于失手,砸断了锤把。
    大锤断柄后,铁锤被钢管刮了一下,那铁疙瘩沿着扶桩的雷达班班长陈庆前的后背脊滚落下来,刮下了脊梁背上的一块皮。
    一阵刺心的痛楚麻痹了小陈全身,他痛弯了腰。
    可仅仅过了几分钟,小陈又坚强地站起来,扶直了木桩,对徐凤海幽默地说道:“三班长啊,这次是钢管帮了忙,这一锤要是照直落到我背上,不一命呜呼,起码得变成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就这样,钢木土石组合坝在这批不要命的战士搏斗中,各自向决口中央推进了20米。
    然而,危险也随之临近。
    此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指挥船上的灯打向作业区,亮度不够,具体作业时,战士们更多依赖着手上的手电筒,爬在细长的钢管上作业,稍有不慎,一旦失足,就会被洪涛无情地卷走,连尸体也没个着落。
    更可怕的是,一个更大的险情出现了:钢框架在洪流的冲撞下剧烈抖动起来。
    这是个不祥之兆!
    下面的流水已越来越快,原先如老虎般呜叫的吼声,如今听起来就像闷雷在地心震荡,此时,不要说施工,任何人只要在钢框架上站上几秒钟,也会头昏目眩、毛骨悚然。
    从民工中抽调上来协作的几个架子工不干了,在这漆黑的夜里,站在剧烈抖动的钢框架上,他们嗅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息。
    ——那是死亡的气息啊!
    也难怪这些架子工害怕,力学的原理告诉人们:物体承受压力的大小,与物体的面积成正比,也就是说:当钢土木石组合坝越向水中央推进一分,压力就增加一分,危险也就越多一分。
    力学原理还告诉人们:泄洪口的压力与泄洪口的宽肩成反比、泄洪口越窄,水的压力也就越大。
    这两种压力加起来,就造成了这样一个严峻的事实:堵口工程施工面积越多,危险性也就越大,当刚筑起的新坝承受不住洪水压力时,新坝会突然倒塌,那时,不仅正在新坝上施工的官兵将无一幸免葬身鱼腹,原本决了口的大堤也会拉开一个更长的口子,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钢框架在激流的冲撞下抖动,正是钢框架可能承受不住洪水压力的先兆!这种情况在滹沱河上也没有遇到过,长江毕竟是长江,它的容量,它水流的速度,那都是滹沱河远远无法相比较的啊!
    工程不得不暂缓进展,先加固框架。
    就在这时,有个战士眼睛一亮,指着在指挥船灯光照映下巍然屹立在第一道围堰上的大煤船道:“我们把钢框架与煤船拴在一起,不就稳固多了吗”
    这句话立即博得了大家的赞赏,那艘煤船是载重1600吨的大沉船,把它与钢框架拴在一起,无疑将大大增强钢框架顶受洪水压力的能力。
    高炮旅正好有栓炮的大麻绳,借来连接,果然凑了效,继之,他们在下游再打斜撑,一排变二排,框架晃动的劲头果然小多了。
    不怕死的战士们又向洪水中央发起猛烈进攻,钢框架继续向前延伸。
    第二日凌晨7点,钢框架又发生急剧的抖动,工兵团高副团长检查原因,发现与沉船相接的麻绳显得太软,立即建议改为钢管代替,一根够不着,就两根对接。
    上午九点,市防洪抢险指挥部的成员们发现了工兵团的这一新创举,并立即采取了一个更高明的措施,从九江市抽调来几个焊工,把沉船与钢框架牢牢地用管扣“扣”起来,成了一个坚强无此的整体。
    钢框架与沉船相联,无疑是整个堵口战役中因地制宜对付险情最切合实际的创举之一,他是集体的智慧,对此后保障坝体既安全又快速的完工起了很大的作用。死神在这批既不怕死又充满智慧的战士面前,只能悄悄溜走。
    死神怕什么?筑坝的官兵告诉我们:死神最怕不怕死的人!   
    ……
   10号上午凌晨,100多米长的钢框架终于全部合拢。
“光”的故事:泰山压顶不弯腰
    一幅颇为壮观的景象出现在观众面前:奔腾咆哮的长江决口中,巍峨的钢木框架有如一把倚天的剑,又有如从天而降的铁栏栅,扼住了洪魔的喉咙,往日不可一世的孽龙,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努力,在积蓄最后的精力做拼死一搏。
    这是8月10日坚守在抗洪堵口现场的电视新闻记者发出的现场报道。(当时,大坝上已云集海内外108家新闻记者)这些画面给全国、全世界电视观众带来了无比的激动,人们为解放军的神勇惊叹,人们为抗洪的前景鼓舞,人们从洪魔纵横捭阖雄睨万方所带来的紧张气氛中找到了一种解脱,有些敏感的人心中似乎有了一种预感:一个空前的壮举可能在九江诞生。
    九江堵口的成败,牵扯着全国观众的心!
    最明白这一点的,当然要数身在第一线的九江市抗洪抢险指挥部。他们很清楚:九江堵口成功与否的意义,已不仅仅停留在堵口问题上,从电视镜头对准了决口的那一刻起,九江的决口已成为全国人民心上的一个决口,九江堵口的成与否,已关系全国人民的荣与辱。
    站在这一高度上来看问题,作为整个防洪抢险神经中枢的指挥部,那紧张而又炽热的程度我们一想便知,那些天,上至省委书记,下至普通工作人员,也全部进入了我们上文中所提到的那种“直线思维”当中,所有的人的头脑中都只盘旋着极简单的两个字:堵口:凡堵口需要的人、毫无退让,点到了谁,谁就要上,那怕献身也得献。凡堵口需要的物资,那怕远在天边,也要立刻用专列调来,那些天,正在紧张施工中的昌九高速公路暂缓施工,施工所用的石料水泥一车车往堤上送,九江市民翻箱倒柜,寻找丢弃在每一个角落的编织袋、麻布包。无线电飞向全国各地,江面上集结了无数大小船只,车辆、轮船全处于高速运作状态;河南、湖北、广西紧急调集冲锋舟、救生衣、编织袋空运九江;长江沿岸的许多城市如黄岗、武穴,自己的抗洪物资也十分紧张,也紧急调出块石支援九江。指挥部的每个成员都充分释放着自己的指挥才能,在全国编织了一个心心相扣的大协作网,这个网的中心就在九江。
    那几天,27军施工进展的每一个细节都紧紧扣住了指挥部的每一个成员,省市领导一刻不停地坚守在指挥舱里,对施工进展中的一切疑难问题迅速作出反映,并立即采取应对措施,专家们时刻坚守在施工现场,为施工部队出谋划策,作出最合科学原理的应对方略。他们每一个人,都以高度的对党对人民负责的精神,像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着正在九江决口经受严峻考验的“钢木土石组合坝封堵决口技术”。
    正是出于这种高度的责任感和呵护心,8月11日下午,当决口处新坝封堵到只剩下3米宽的口子,只要一鼓作气将这3米宽的口子堵上,新坝即可顺利合拢时,指挥部内部发生了一场异常激烈的争论。
    暂停合拢!
    争论是由专家们的两种不同意见引发的。
    当时,国家水利部副部长张春元已亲临九江坐镇指挥堵口战斗,因此,指挥部重新进行了调整,由江西省常务副省长黄智权任堵口总指挥,张春元副部长和南京军区董万瑞副司令员任副总指挥,江西省公安厅厅长丁鑫发为总调度,省水利厅刘政民厅长任现场指挥组组长,刘积福代市长任物资保障组组长,杨光煦任技术组组长。
    8月11日上午8时,新坝出现了险情:框架变形。由于27军战士的努力,险情便很快得到控制,但这一险情却引起了专家们的高度重视,张春元副部长召集专家们为此开了专门会议。
    当时,九江堵口现场专家队伍在不断充实,已有专家十四人。会议上出现了两种意见:大多数专家的意见是:框架变形是个很危险的征兆,长江水位高,压力大,新坝可能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有人甚至认为新坝的安全系数只有0.4)因此,当务之急是:暂停合拢,全力加固围堰和新坝。
    而当时只有一人坚决反对这一意见,他就是技术组组长杨光煦。
    杨光煦的理由是:由27军官兵打下去的1000多根钢管,他每一根都听了,除2根钢管有当当当的声响外,其它钢管都没有声音,这说明钢管已深深扎进了坝基,因此,他认定新坝目前的安全系数为1.4,只要安全系数超过1,即没有问题,因此,当务之急不是暂停合拢,而是继续施工,抢先合拢,否则,时间拖得越久,新坝受到洪水的冲淘越久,底部根基空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由于少数必须服从多数,杨光煦的意见被否决了。
    指挥部按照专家组的意见做出决定:暂停合拢,全力加固围堰和新坝。
    杨光煦不服这一决定,他领着填料部队的官兵继续填料合拢。
    为维护指挥部的决定的严肃性,指挥部不得不派出武警在决口处守卫,制止施工。
    杨光煦气得指着武警大骂:你们是应该去镇压反革命,镇压犯罪份子的,现在,你们怎么镇压起抗洪战士来了呢!
    他气得发抖,气得流下了眼泪。
    刘积福代市长看到了这一幕。
    刘积福大吃一惊,问:“杨院长,你在这儿哭什么?”
    院长哽咽着说:“不赶快堵,坝要是垮了,我也完蛋。”
    出于希望早日把决口堵起来的愿望,刘积福想了想,果断地说:“起来,跟我走!”
    他们一起到了指挥部所在的江中6号船上,拨通了总理办公室的电话。
    在朱镕基总理的直接干预下,当天晚上,指挥部又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一番激烈的争辩后,指挥部做出了新的决定:组合坝继续施工,同时加快推进后戗堤的修建。
    这时已是12日凌晨四点,新坝的堵口施工整整停顿了十三个小时。
    这十多个小时该不该暂停堵口?专家们的意见谁对谁错?带着这个问题,三年后的今天,我们走访了部份当时在场的专家。
    原专家组副组长刘玉忠当时是支持暂缓新坝合拢的,现在,他仍然站在这个观点上。他说:“当时最要紧的不是堵口,而是抢筑后戗堤,新坝筑到什么地方,后戗堤也必须筑到什么地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新坝的安全。”
    杨光煦却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他说:“当时,凡可以筑后戗堤的地方,我们都已经筑好了后戗堤,凡没筑后戗堤的地方,都是无法施工的地方,在那种情况下筑后戗堤,除非用战士的生命去做赌注!”
    科学是来不得半点儿虚假的。每一个科学结论的诞生,都是一段艰苦的旅程,每一个科学结论的证实,都必须经受时间和事实的无情审判与考验。我们是外行,对专家们的意见,我们无权去臆测,无权去妄加推断,当然更无权去做出结论。我们只能把这一段过程和各样看法如实地记载在这里,作为一个悬案,留待以后的水利专家们去继续诊断。
    但是,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不能不满怀钦佩之情向大家重点介绍一个为这次堵口做出了特殊贡献的人物,那就是专家组组长杨光煦。
    他是个真正的汉子!
    杨光煦是武汉长江水利设计院的副院长,出任国家防总赴江西、安徽抗洪抢险专家组组长时,他己年届60岁,而且妻子重病在身。但他二话没说,7月23日晚上得到通知,24日中午便到达九江。
    他是我国有名的软基处理专家,导截流专家,曾参加主持过葛洲坝大江截流,万安水电站工程设计,三峡工程右岸一期围堰设计,深圳国际机场淤泥置换等重大项目,获多项国家级奖励。他认为,知识是为了“用”,而不是用来显身份的,越是危险关头,越要给自己的知识找个 “用武之地。”九江溃口后,他同刘玉忠等一起乘冲锋舟奔赴大堤,当时已沉下了两艘船,他立即参与了建筑第一道防线的全过程,并亲自参与指挥施工,整整二天二夜,他没有吃饭,二天二夜没有睡觉,嗓子都哑了。直到8月9日凌晨,在舒省长的监督下,他才回到九江宾馆睡了3个小时,又爬起身酝酿编写溃口封堵闭气的实施方案。
    当天下午18时,他去宾馆饭厅吃饭,被陪同朱镕基总理走进大厅的舒省长看见,立即向朱总理介绍道:“这是杨院长,九江堵口的技术负责人,堵口方案是他提出的。”朱总理立即握住了他的双手,他向总理简短地汇报了堵口闭气方案,因为嗓音嘶哑,发音困难,总理是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听完了他的汇报。之后,总理说:“你们技术人员在这关键时刻担子很重。你们要充分发挥聪明才智,不辜负党和人民的重托,拿出的方案一定要稳妥可靠。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溃口堵住,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说完后,总理还特别叮嘱陪同人员,要请医生为他看病。
    他把总理的话记在心头。在其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坚持在施工现场,左手佩戴“技术指导”的红袖章,一直站在最危险的新坝上,与27军官兵一起战斗,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是根桩,有个年逾花甲的老专家与战士在一起,战士的心中会多一份依托。事实也是如此,在那些日子里,他与许多普通战士结下了深厚友谊,战士们都自觉地听从他的指挥,遇到险情和疑难,总是首先向他讨教,他用自己在高流速中截流的经验,为战士们构筑了一道又一道安全施工的屏障。
    夜间施工中,他自己的右腿被钢管、石块碰破了,鲜血直流,他仍坚持在施工现场。
    他的知识与他的高风亮节一起在九江抗洪最前沿闪烁发光。
    他博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8月17日是他60岁生日,省委书记和省长亲自为他送来生日蛋糕,并发表祝词。
    堵口胜利后,专家门陆续撤走,江西省领导三次对他进行挽留,第三次还特意通过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层层打电话进行挽留。
    9月1日,江西省防总、九江市委市政府分别为他赠送锦旗,一面写“抢险当高参,堵口献良策,”另一面写“艺高称泰斗,鼎力伏洪魔。”
    9月22日,省委书记舒惠国、省长舒圣佑、常务副省长黄智权联名向水利部部长写信为杨光煦请功。全文如下:
钮部长:
    首先对国家防总、水利部和您多年来尤其是今年抗洪斗争中、对我省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表示诚挚的谢意!
    今年入汛后,水利部先后派了4批11位专家到我省检查指导防汛工作,对我们夺取抗洪抢险的全面胜利起了重要的作用。特别是长委设计院副院长杨光照同志,7月24日受水利部委派,负责我省长江大堤防汛工作的技术指导。他虽然年过花甲,仍然和其他同志一样顶烈日,冒酷暑,不分昼夜在九江大堤上整整战斗了近两个月,为排除各类险情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方案,为九江长江大堤的安全做出了重要贡献。尤其是九江城防堤发生决口时,他与省市领导同志一起赶到现场,迅即提出了技术方案,为成功堵口赢得了宝贵时间。此后,在堵口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他日夜奋战在现场积极出谋献策,实施技术指导,受到了参加堵口的部队与省市干部的交口称赞,为堵口的最后成功,贡献了自己的智慧和汗水。
    堵口结束后,水利部专家组陆续撤回,杨光煦家里边确有困难。当听说省市领导和技术人员希望他继续留下时,他毫不犹豫地留下来,继续与省市同志一道,一遍一遍地察看大堤,一处一处地研究除险方案,直到九江长江大堤的水位退到21米以下。在他身上确实体现了不计名利、吃苦耐劳的“老黄牛”精神,体现了对事业高度负责、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与他接触过的同志,都被他的精神所感染,纷纷要求为他请功。
    为此,我们十分感谢钮部长为我们派出了像杨光煦同志这样的一批水利专家,他们为我省“科学防汛”做了表率和贡献。省里打算在召开全省抗洪抢险总结表彰会里对杨光煦同志进行表彰。同时,也以省委、省政府和我们个人的名义,向水利部为杨光煦同志请功。
    最后,再次对您给予我省的支持和帮助表示衷心感谢。
               致
        礼!
                                                                                        舒惠国
                                                                                        舒圣佑
                                                                                        黄智权
                                                                                   1998年9月22日
水利部长收到信后立即做了批示:
    送请部党组同志阅。防办阅知。
    杨光煦同志在九江堵口中做出了重要贡献,应予表彰并加以宣传。省委、省政府三位主要领导同志如此重视水利,关心杨光煦同志,深表感谢。请××同志阅办。
                                                                                       钮茂生
                                                                                       9月28日
    不久前,我们专程拜访了杨光煦同志,他已63岁高龄,仍在长江水利委员会任副院长,每天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可他精神矍烁,精力充沛,脸上连根皱纹都没有,据说,这是他每日还坚持双杠运动的结果。
    我们问他这次参加堵口的最大感触是什么,他马上回答:“我最佩服那些战士了,我亲眼就看到每天至少有50—60人在现场中暑晕倒,被抬走抢救,这样的军队,任何地方都没有。西方虽然有高科技,但没有这样的部队来施工,碰到像九江这样的决口,也是没法堵起来的。”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洪水并不可怕,我最怕的,是我们有些领导的说话艺术。”
    我一楞,问道“什么说话艺术?”
    他答道:“我们有些领导,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左右逢源,既可进,又可退,什么情况下都出不了问题,什么情况下他都是正确的,真是艺术到了家,可你听了那些话,总是不知该怎么办,解决不了问题!”
    良久,他又说道:“我不喜欢这样,我说话喜欢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天大的责任,该我来扛,我就来扛,扛就扛个痛快。”
    我从他的话里慢慢琢磨出些“味”来了。
    俗话说:责任重如泰山。在危急关头,什么东西最重要?那就是敢于扛责任的勇气!
    泰山压顶不弯腰。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科技工作者应有的骨气,也正是他感人至深的风范所在!
    所以,我要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汉子!
 
“光”的故事:有热血,更要有头脑
    我们的笔墨,现在必须回到施工现场。
    推迟合拢的决定,对刚刚筑起的新坝无疑是个更为严峻的考验。
    远在石家庄的27军邱军长也知道了这一消息,他的“遥控指示”到了:
    “按防指决定,目前停止最后封堵‘闭气’,这样对坝体的考验是非常严峻的。因为坝体不仅要承受堤内洪水的侧压力,还要承受强大水流的冲击力及过坝洪水对坝体外侧底部的反淘,因此,必须高度重视,采取相应措施确保新坝岿然不动。”
    “确保新坝岿然不动”确实成了当时27军最重要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任务,尚未筑起的新坝泡在洪水里,容易出现底部淘空引起的坝体下沉,也容易出现新坝承受不住洪水各种压力的“崩扣”(钢管都是由脚手架上的活扣扣死的)。
    11日下午三点半,上游的拉杆崩扣了,西侧坝头连着新坝的防浪墙越来越倾斜,终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倒进洪水中。
    许多官兵见情况危急,连救生衣也顾不上穿,一个跟着一个就往水中跳,有的甚至就向靠近决口的激流漩涡中游去。
    俞副军长赶到。越是紧张的时刻,他的头脑越清醒,他多次告诫部下:“如果因为指挥员失误,造成国家和人民利益的损失,造成人员的伤亡,你就是再多扛几袋沙石,多下几次水,也弥补不了那无谓的牺牲和损失。抗洪抢险也要坚持按科学态度办事。盲目蛮干,得不偿失,手忙脚乱,解决不了问题。”
    “统统上来”副军长发火了。
    这是闹着玩的?着急就不讲安全了?稍不留心就可能卷入漩涡中去。
    “都得穿上救生衣,系上安全带!”
    抢险既是战争,又是科学,只有遵循科学的法则,才能既保存自己,又克服险情。副军长指挥战士,一边稳固坝头、一边增高钢丝绳牵控框架,稳定坝体,经过一番艰苦的拼搏,险情完全控制住了。
    副军长明白:战斗越接近最后关头,会越发显得残酷剧烈,也越发需要每个官兵都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希望,他的战士,作为一个现代军人,不光要有热血还得有头脑。他决定开展一次“火线入党活动”。
    下午四时半,两面鲜艳的党旗在决口处刚刚矗立起来的钢木土石组合坝的东西两侧升起,工兵团和高炮旅同时举行“火线入党”仪式。
    脚下是波涛滚滚的长江,身旁是他们舍生忘死抢筑起来的钢木土石组合坝。
    11名新党员面对党旗庄严宣誓,他们一个个晒得黧黑,脸皮都脱落了一层,可他们的心中却滚荡着永不蜕色的豪情。
    辉映着这鲜艳党旗的,是军旗,由于决战进入最后阶段,填料和稳固后舱的协作部队越来越多,每一支部队都亮出自己的战旗,组合坝上红旗猎猎飘扬,犹如一条旗的长龙、一条红色的龙。
    新堤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又一个险情在偶然中发现了。
    助理员曹建波负责后勤保障工作,他在把方方面面的关系理顺之后,也到了坝上,现在,首长去开会了,他在坝上转悠、巡视。
    突然,他警觉起来,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不正常的响动,循声寻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一个管扣上面的钢管头,没了。
    这个极小的现象,引起了他高度的警觉,他再查下去,发现管扣还有崩裂了的,有崩断了的。“不好!”他心中一惊,自言自语道:“这说明坝体在运动!”
    迎面遇见俞副军长开会回来,他立即迎上去。喊道,“有情况!”
    副军长一楞。“什么情况。”
    “管子在变形,还有脱扣的。”
    众人听了一惊。“这是大坝在下沉。”
    重新检查,得到了证实。
    副军长立即拿起手机,赶快调集兵力,采取应急措施:已经脱扣的重新扣上,加大钢管的密度,加斜撑,再加横管,增加新坝抗压强度增强坝体的整体性能。
    分析原因,其中之一:到组合坝上来的人太多了,增大了坝的承受能力。
    于是,通过防洪抢险指挥部又下达了新的规定:
    “除了填料的部队,其他人一律不准上坝。”
    一次重大事故在萌芽时消灭掉了。
    后来,俞副军长对此很有感慨,他说:“小曹给我拉了一次警报!”
    情况通报到军部,按军部指示,他们立即加强了以下几个方面的措施:
    一、严密监视。组织力量进行昼夜不间断的巡视,特别小心异常情况,那怕发现极小的异常,也得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二、组织导流。利用沉船,堵塞之间的空隙,起到导流的作用,并加设“导流排”,以降低洪水向决口冲击的流量。
    三、外侧加固。一是在坝体外侧加固,加大斜撑。二是横向在连接钢管的基础上,每道再加固一道,使之合二为一,其连接点与原连接点错开。
    四、底部防淘。在坝体外侧底部向外延伸,他们又组织兵力投放了石料2万方,既起了固底作用,又防止过水淘底。
    五、加固坝头。坝头是新坝与旧坝的连接点,结构薄弱、承受力大,是防止脱节,坍塌的重点防区。
    这五条措施全面施行后,新坝的渗水明显地减少,组合坝的压力大大减轻,成功的希望越来越大,一直笼罩在人们心头前景未卜的阴霾渐渐淡去。
    当天晚上,九江防洪抢险总指挥根据专家们辩论结果,决定组合坝的封口与后戗堤的修筑同时加快步调。加筑后戗的任务是由南京军区和武警部队担任的,他们都不愧是铁的军队,与27军相比,他们投入九江之战的日期比27军早得多,可强超负荷的劳累并没有压倒他们,每接收一个新的任务,他们一个比一个表现得更为生龙活虎,码料的竞赛热情一浪高过一浪,新坝上插满了红旗,一幅幅横标在钢木框架上交相生辉。
    昔日打响第一枪
    今朝返乡保九江
    江西老乡,你们的红军后代回来了
    九江武警
    敢打敢拼
    顽强突击
    勇得全胜
    谁英雄谁好汉
    抗洪抢险比比看
    兵在
    官在
    人在
    只吹冲锋号
    不打退堂鼓
    血肉之躯筑长城
    报答乡亲养育恩
    水不退、人不撤
    誓与大堤共存亡
    我在堤在
    人堤共存
    水涨堤长
    誓夺全胜
    流汗流血不掉泪
    掉皮掉肉不掉队
    抗洪抗到水低头
    堵口堵到水不流
    军旗在抗洪中飘扬
    青春在抢险中闪光
    封堵决口早一秒
    人民财产损失少一分
    多好的部队,多么了不起的子弟兵啊!
    27军官兵对南京部队和武警战士的拼搏精神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们看见有的战士扛着石料眼睛都睁不开了,扛着扛着摔一跤,爬起来时鼻子嘴巴都是血,可一起身又扛着石料往前赶。
    天空中,烈日如火,
    可战士抗天斗水的豪情,比火还热。
    27军继续执行着稳固新堤框架的任务。   
    8月十二日凌晨五点,高炮旅13连在大坝上巡查大坝的安全。
    尽管官兵们已经历两天两夜的激烈战斗,身体处在极度疲惫中,但他们大脑却保持着高度的灵醒。
    突然,框架上传出一声脆响。连长打了一个激灵立即带人奔响声而去。
    响声是从框架和沉船的连接杆上传来的。寻声爬去,终于发现中央部的连接杆有两个钢扣因拉力过大而脱开,这又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隐患。
    指挥组立即又采取了以下对策:兵力重新调整,填石料的部队改为抛料护坡。技术分队也重新分工,在下游打斜桩,呈网状连接。并组成突击队用钢索穿入框架与沉船连接。使两者重新连成一个牢牢的整体。
    效果十分显著,大家长长地嘘了口气。(顺便说一句:七日下午沉下的大煤船是个大功臣,它不仅成为第一道围堰的中坚,在稳固堵口框架上也起了无可估量的作用。)
    十二日下午四点,框架填料和筑建后戗堤的工作都进展得十分快,抢筑起来的后戗堤用了3万多立方米碎石,可抗拒700多吨的推力,为新堤又增加了一道坚固的屏障。防洪抢险指挥部同俞副军长商议后,决定四点半开始最后堵口合拢,力争六点半正式合拢。
    高炮旅13连连长匡传伟、指导员葛绍翰带领八名技术骨干,下到大堤内侧,潜入水中探摸漏洞30多处,为堵口合拢排除了最后疑难。
    最关键的一刻来临了。
 
“血”的故事:长江看我战旗红
    请历史见证这一刻——
    决口处的沉船煤堆上临时搭起了指挥台。
    27军、南京部队和武警战士都己组织好自己的敢死队,这批队伍都是军中的骨干,他们早已写了血书、遗书,誓死与洪水进行这最后一搏!
    大堤上,红旗漫卷,无数摄像机和照相机瞄准着决口,准备向全世界公众发布这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幕。
    堤外的洪水仍如往日一样嚣张,它磅薄地躁动着,巨大的浪头积聚着千钧雄威,向第一道围堰和刚筑起的新坝发起不间断的冲击,但在人们的眼中,它的威力已成了旧日黄花,它的嚣张已是最后的挣扎。
    下午4时25分,江西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省防总指挥黄智权,睁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站在指挥台上庄严宣布:
    “堵口合拢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四周腾起一片呐喊欢呼声,地动山摇。“死守大坝,人在堤在!”
    随着这声呐喊,南京部队7名披挂停当,跃跃欲试的战士首先跳下水中,准备码袋,紧接着,其余部队的战士一队队跳入水中,用身体筑起一道人墙。
    投石料的2000余名南京部队和武警的战士早已排成长队,一袋袋石料在呐喊助威声中顺着长队中每一个战士的手递到合拢处。
    每一袋石料都在传递战士阻遏洪水的决心和意志。
    每一个战士都在传递的石料中显示自己的力量和品格。
    最艰苦也最为激动人心的当然是决口处。
    此时,组合坝上下游的水位落差己达6米,强大的水流在压力的作用下从窄窄的决口喷泻而出,那股力量,把水变成了扑面而来的饿狮,变成了威力无比的液体压力机,而每个人的力量只相当于汪洋中的一片小树叶,随着决口越来越小,压力越来越大,那么坚固的新堤钢铁框架,也在一排排巨浪的轮番冲击下,摇摇晃晃,发出今人十分担忧的“咣咣”声。人在决口里所承受的压力更是可想而知了。南京部队有位战士向我们描叙了如下感受——
    当时,我和我的战友挽成一堵人墙,站在激流里,狂奔的水从我们的肩上腿里呼啸而过,就像有部威力无比的推土机在推,像搅伴机在绞着我们的肉体,我紧紧挽着战友的手,手麻木了,身体也麻木了,呼吸也感到窒息,可我仍然挽着战友的手,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坚持住、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渐渐的,我觉得自己没有了思维,头脑一片空白,我觉得自己在水中融化了,融成了一堵墙!
    多么了不起的一堵墙啊!正是无数这样的墙,筑成了我们的子弟兵坚不可摧,让人民放心的钢铁长城。
    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也恰到好处地发挥了威力。27军宣传干事不失时机地在钢框架上拉起一面巨大的横幅,20米长、80公分宽,上面写着:“北京军区抗洪抢险突击队”。
    8月13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转播九江堵口实况,第一个镜头就是这条横幅。主持人说道:这是在最恰当的时机、最恰当的位置,打出的最有气势的横幅。是宣传干事刘新民在九江封堵决口中最精彩的一笔。
    鲜艳的红幅使在场官兵血流加快、血脉贲张,凭添的斗志涨到了极点。   
    南京部队与武警战士的运料竞赛在一片呐喊声中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每一支部队都在堤上插上了旗帜,旗帜在洪水的狂啸与战士的呐喊声中骄傲地张扬着雄风。
    一排大浪袭来,几个战士被卷入水中,但他们没有慌,战友们拉着身上绑的背带把他们从水中拉起来,找到战友的援手,一个帮一个重新挺立在惊涛骇浪中。
    人与大自然的搏斗,在这一刻,获得了最深刻的浓缩。
    与大自然的一切灾害相比,人确实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能无力,在造物主面前,人彷佛只是她脚下的一粒尘埃。
    但智慧化了的人,团结起来的人,把他们的智慧和力量都相加在一起的时候,尘埃般的人,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人、就变成了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就变成了大自然的主宰!
    如今,就是这么一群人,在中国第一大江,世界第三大江的长江上,创造了这么一个奇迹——
    决口迅速地缩小,翻江倒海的孽龙不得不退缩、不得不臣服,它虽然还想挣扎,但斗志昂扬的战士不让它再获得任何逞威的空间和可能。
    我们的战士,就像当年黄继光堵机枪那样,组成一排排人墙,扑向大坝。
    此时,新的大坝上,我们的战士,人顶着人,人拉着人,就像一道钢铁大坝上加了一道人的大坝。
    这座钢铁大坝迎着滔滔长江巍然挺立,长150米,高8米,底宽25米,顶宽6米,用长钢管2000多根,木料1000多根,石料3.56万立方米,它犹如人们在惊涛骇浪之中筑起了一座钢木土石的大厦。
    创造这一奇迹的,就是它身后的人坝。
    海外记者看到这一幕,感叹连连:“中国人从容地打赢了这场战争。在整个战争中他们只使用了一种武器,那就是赤胆忠心装备起来的血肉之驱”。
    许多记者抢着拍出了当时那种感人的情景。那些照片,即使今天拿出来看,也处处散发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震撼力。
    最后一袋石料也填下去了,整个大坝胜利合拢了!
    在场的数万抗洪大军无论是兵是民,无论是官是卒,无不高呼呐喊,欢呼雀跃,一个个激动无比,有的喜极而泣,相拥相抱。
    防洪抢险指挥部正式宣布:合拢成功,此时正是下午6点半。
    然而,随着这一宣布一个怪现象出现了:许多人一个接一个瘫倒下去。
    他们大多数是战士,是南京军区、北京军区和武警部队的战士,长时间的劳累中,他们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之中,那时,他们一个个都是钢铁的兵,如今胜利了,他们头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人却支持不住了,他们甚至没有精力去欢呼胜利,不少人就地一倒,在泥泞地上打起呼噜来。
    “睡个好觉”成了当时在坝上抗洪大军最大的奢望,也是最好的祝福。
    江西省省长舒圣佑打电话给27军俞森海:“俞副军长,这个大坝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俞副军长当时就是这样向舒省长祝福的。他笑容满面地说:“舒省长,你放心吧,今天晚上,你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27军工兵处处长祁功元向我们描叙了如下一番情景:
    12号那天,我才放心地回到宾馆去,睡了一个好觉。我从来没有睡过那么惬意的觉,真香啊,可第二天清晨起来后,当我站在镜子边准备刮胡子时,我惊呆了,我不相信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因为一夜之间,我的胡子全白了,怎么白的,为什么白,我不知道。
    过去,我听戏文,戏文上说伍子胥过韶关,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我不相信,我认为那是人家瞎编的。
    如今,我相信了。
    说到这里,祁处长眼眶里凝满了泪花。——那是大丈夫的眼泪啊!
 
“光”的故事:人间奇迹
    合拢后的大坝还剩下最后一个难题:如何“闭气”。
    “闭气”是工程上的术语。由于新坝是由钢木土石组合成的,填料时,不可能没有空隙,在水的强压下,新坝到处都有渗漏现象,不把这些渗漏全部消灭,隐患就继续存在,新坝就不能称之为全面成功。
    杨光煦早就设计好了新坝闭气的方案和施工图,但一直没找到理想的“土”,施工的土必须是粘性很强的土,为了找到这种土,他和九江市水利局程宣发局长一道连夜跑了四个料场,才选定了适于水下抛土铺盖的土料。
    27军工兵团3连到达堵口大坝,与留守的2连汇合,共同拆除组合坝与沉船闸的拉杆、木桥、为“闭气”做准备,工兵团道桥二连负责下水拆除大坝合拢时留下的钢管和木桩,为兄弟部队筑“护坡”打基础。
    13日下午起,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战士们发扬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又投入“闭气”和筑“护坡”的战斗。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按原定计划,闭气准备采用先打排桩,再铺塑料布,再抛土料的办法,后来,把打排桩的工序免去了,战士们仅用塑料布和土料,就在坝体上添加了一层严严密密的防渗层。14日上午十点半,闭气工程全面完成,共抛填粘土1.5万立方米。水利部副部长张春元领着专家对组合坝进行了全面验收,最后的结论是:
    “整个坝体承受压力符合标准,无变形,无漏洞,闭气成功。”
    张春元代表专家表态:
    “这次长江九江大堤决口,是长江第一口,决口封堵成功,在我们国家水利史上是个奇迹,在世界水利史上也是空前的。解放军指战员用血肉之躯筑起的三道围堰大坝,达到了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水平。我们这些水利专家和部队在一起战斗了15个昼夜,感受很深,很受教育,很受鼓舞。”
    最后,张春元用了八个字形容新坝:“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至此,堵合工程全面夺取胜利。在中国第一大江,世界第三大江上,东方人创造了一个奇迹:在任何现代化施工机械都无法起作用的情况下,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血肉之躯,仅仅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在六十多米长的大决口中,铸造了一座钢墙铁壁!
    东方人的毅力,东方人的骄傲,将与此一起载入史册!
    集团军军部为27军抗洪官兵发来祝捷电,电文如下:
集团军赴九江抗洪抢险全体指战员同志们:
    喜闻你们经过四昼夜的顽强拼搏,连续奋战,长江九江段决口封堵合拢,捷报传来,上下欢欣。集团军党委和全体官兵,向你们表示热烈祝贺!
    当九江大堤出现决口,严重危及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紧急时刻,你们坚决执行党中央、中央军委和军区、集团军的命令,千里机动跨区执行抗洪抢险任务。各级党组织实施坚强有力的领导。领导干部率全体官兵严密组织,科学施工,不畏艰险,英勇顽强,与友邻部队,驻地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密切协同,在长江大堤上再一次成功地运用了我集团军创造的“钢木框架土石组合坝”技术,一举战胜洪魔,胜利实现了决口封堵合拢,为保护长江大堤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建立了历史功勋,也为北京军区部队赢得了荣誉。集团军党委向你们表示诚挚的谢意!
    目前,长江汛情依然险恶,抗洪斗争形势严峻。期望你们认真总结经验,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同心同德,再接再厉,全力完成后续任务,为保护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夺取抗洪抢险的全面胜利作出新的贡献!
    祝同志们身体健康,胜利凯旋!
                                                                      中央陆军第二十七集团军委员会
                                                                              1998年8月12日
    北京军区发来贺电,电文如下:
二十七集团军:
    根据总参谋部和军区首长的指示,你部于8月8日紧急抽调222名技术指导人员,空运至江西九江地区,参加当地抗洪抢险战斗,采用“钢木框架土石组合坝”封堵技术,连续奋战4昼夜,胜利地封堵了长江57米的决口,为长江流域的抗洪抢险做出了贡献。特此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并向直接参加抗洪抢险任务的222名官兵表示亲切的慰问!   
    二十七集团军执行上级指示坚决行动迅速,组织严密;参加抗洪抢险的222名官兵,不怕艰苦,不怕牺牲,连续奋战,表现了良好的作风和过硬的本领,圆满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任务,为北京军区争了光。希望你们再接再励,协助灾区军民夺取抗洪抢险的最后胜利。
                                                                                     北京军区
                                                                                   1998年8月12日
    全国各大媒体均在头版头条或显著的位置上迅速报道了九江堵口成功的特大喜讯,电磁波也飞快地把这一人间奇观展示在全世界的电视观众眼前——
    一座钢铁般的新坝巍然屹立的滔滔洪波之中,它无声,又有声,它是死的,又是活的,它结束了一个传统,复活了一个新的神话,它面对着大自然至高无上的威严,面对着自然灾害的暴虐,默默地唱出一首歌,一首抗争的歌,一首用人的精神凝炼出来的歌,这首歌里包含着几千年生活在长江两岸几千万人民的无奈,但无奈中总是酝酿着不屈的声音,总是沉淀下点点滴滴的憧憬,总是燥动着一个民族不死的灵魂。终于,这个民族苏醒了,复活了,强大了,强大到她的综合国力足以和来自任何一个方面任何一个类型的灾难相抗衡!于是,在这个民族的手中,不再有哭泣,不再有沮丧,不再有沦丧,于是,在这个民族的身上,不断地创造一个又一个新的奇迹,一个又一个新的神话。
    8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来到九江视察灾情并慰问抗洪官兵。他对九江堵口战役做出了全面高度的评价。他说:九江大堤决口震动了全国,九江大堤决口的合龙振奋了全国人民,你们英勇顽强的拼搏精神,你们讲究科学、富于智慧的创造精神,为中国人民争了光,全国人民感谢你们,党中央感谢你们!你们在抗洪抢险中表现出来的高尚精神,将成为我国人民一笔巨大的财富,将在以后的各个方面的工作中发挥巨大的推动促进作用。
    9月4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亲临九江慰问抗洪一线的广大军民,他在听取江西省委、省政府关于抗洪救灾的工作汇报后明确指出:要在全社会广为弘扬抗洪抢险的伟大精神,激励全国各族人民在党的领导下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按照十五大确定的跨世纪发展战略,夺取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的更大胜利。
    长江一如千古,款款地从天际流来,它永远是那么喧嚣,永远是那么博大恢宏,它永远是那么自信,唱着不竭的洪波曲。
    可是,你注意到了么?那洪波曲的调门已完全换了新声。
    它在倾诉:它已臣服于它往日的子民!
    人,只有不屈的人,才是大自然的主宰,这是一首千古唱不衰的主题,是一个永远升华着的主题。
    这就是来自天庭的音乐,是最动人的天籁啊!
    ……
第五章  无言的丰碑
 
 

    日子像水一样从我们每个人身边无声无息地淌过去,一晃就是五年。
    五年了。五年前那个叫全国十几亿人民牵肠挂肚的决口怎么样了?当年,在九江城防堤4—5号闸口处,数万军民共缚洪魔的一幕,确确实实振奋了全国人民,那是血与肉的慷慨壮歌,是民族精神大张扬的巨浪洪波,那情那景,令人血脉贲张,至今还历历如在眼前。如今,决口虽已堵住,可洪魔的嚣张还是在人们心中留下了一块阴影,大自然的暴虐仍然是人们生活中年年谈论不完的不衰课题,在人类彻底解决这些问题之前,暴雨毕竟年年还会下,长江水毕竟年年还会涨,九江市的长江大堤,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固若金汤”泥?
    带着这个问题,五年后的今天,我走访了九江市城市防洪工程建设指挥部。
    指挥部工程技术处的罗序语处长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他把一份又一份资料摆在我的面前,借助于这些资料,已经逝去的日子像一幅又一幅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鲜活起来。

    说起九江的“堤”,不妨先说说九江的“水”和“山”。
    人们形容一个地方的地形地貌复杂险峻,总是习惯用一个成语:虎穴龙潭。我老实告诉你,九江的地形地貌,就是典型的虎穴龙潭,这话不太好听,但你不能不信,不信的话,你先看看九江的山,名扬世界的庐山就高高峙立在九江市的身后背,山势陡峭险峻,每逢下暴雨的时候,山水咆哮而下,如狼如虎,那气势,恰如李白笔下的诗句:疑是银河落九天。诗句虽然优美,可对过日子的老百姓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了山再说水,九江市的西面是浩浩荡荡的赤湖和赛城湖,东面则是中国第一大湖鄱阳湖,更要命的是,市区内还藏藏掖掖镶嵌着大大小小五个湖泊:八里湖、甘棠湖、老鹳塘、白水湖和琵琶湖。这些湖和山,若是正常年景,无疑是九江人的一大福份,山格外青,水格外秀,山光水色中,流光溢彩,多姿多色,令人乐不思返,不愧为天下胜景之一,可一旦暴雨连绵,这山和水全变成了作祟的精怪,造成外洪内涝,为抗洪制造了一个又一个难题和隐患,令人头疼。
    我想:水利专家最怕的恐怕也就是这种“虎穴龙潭”。
    更有甚者,长江九江河段的九江市水位常常会出现一个怪现象,就以95年、98年两年洪水为例,九江的水位比上游和下游都要高。这是为什么?作怪的根子就是鄱阳湖,每逢暴雨时节,鄱阳湖水系的几大江河就涨水,浩浩荡荡的湖水涌到湖口,突然被一个瓶颈似的出口卡住了,水势大,出口小,巨大的冲压力将江水顶了起来,水平线在这里不水平了,变成了一个弧形,98年特大洪水时就是这种情形,九江上游的黄石市和下游的安庆市水位都没有超过54年的洪水位,而九江的水位则达到23.03米,超历史最高水位。
    1998年7月4日至5日,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在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水利部副部长周文治、国家防办副主任赵春林的陪同下亲临九江视察水情,他看到了九江防洪的严峻性和加固整治长江干堤的必要性,当即拍板,中央考虑拨专款用于长江大堤九江全段的加固整治。
    可惜的是,这一切还未来得及实施,九江城防大堤4—5号闸口就决口了,演绎出了一段令全国震惊又令全国振奋的抗洪壮歌!
    全国抗洪战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后,九江市城市防洪工程加固整治工作立即驶入了快车道。当时,国民经济建设处处都急等着用钱,可党中央、国务院仍把国计民生摆在第一位,下了最大的狠心、专门拨出一笔巨款,用来整治长江全流域的江堤,中央专拨给江西省长江干流江岸、堤防加固整治预算为19.0163亿元,这里面,又有3.4亿元专门用于九江城区的堤防加固整治。
    钱是拨了,可这钱全是老百姓的血汗钱,用起来有些烫手。朱镕基总理发了话:长江大堤的建设,一定要一流的设计、一流的施工、一流的质量。
    “三个一流”,字字千钧,如雷振耳,这不是军令状,但人人都明白,这就是军令状——历史的悲剧不能再演,为了对人民负责,国家投资的每一个工程,必须第一流,
    江西省委、省政府当然明白这“三个一流”的全部含义。1998年10月15日至18日,水利部水利规划设计院受水利部委托,会同长江水利委员会在南昌召开了《江西省长江干流江岸与堤防加固和整治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审查会,与会专家、代表对江西九江长江干堤的重点崩岸堤段、堤防险工险段、九江城区防洪墙及溃口进行了现场查勘,对《可研报告》进行了认真审议和讨论,并J顷利通过审查。其后,立即成立了江西省长江干流江岸堤防加固整治工程建设领导小组,省长舒圣佑任组长,副省长孙用和、省水利厅厅长刘政民、九江市代市长刘积福任副组长。同时成立了指挥部,水利厅副厅长孙晓山任总指挥,九江市政府副市长陈晖任副总指挥,并明确了九江市政府为城区干堤建设的业主,省水利厅为城区堤防外上下干堤建设的业主。
    在九江市城区干堤建设的一系列方案出台并审查通过后,九江市城市防洪工程建设指挥部于1998年11月19日正式成立。第二天,4—5号闸口堵口物料开始拆除,这标志着九江市城市防洪工程建设正式开始启动。
    工程一启动,省委、省政府立即对工程表示出高度重视,当时的省委书记舒惠国曾多次来到九江城防干堤现场办公,并在决口处指示:九江的堤防建设,一定要小题(堤)大做,杀鸡用牛刀!
    好一个小题(堤)大做!好一个杀鸡用牛刀!人人都明白,九江市区的堤防建设,已不仅仅是建一个“堤”的问题了,这个堤,是一个历史镜头的定格,这个历史镜头中折射出来的东西,有一个时代的缩影,有一个民族精神的张扬,还有中国十几亿老百姓的心!
    这个担子太沉、太沉啊!
    九江市委、市政府及九江市防洪工程建设指挥部的全体成员都明白这份使命的沉重,这是一个历史重任!站在这个岗位上,他们只有一门子心思:发扬抗洪精神,拿出当年军民堵决口的魄力和勇气来,向全国人民和九江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什么样的堤才是老百姓满意的堤?
    这个答案很简单:没有丝毫洞眼和隐患的堤才是老百姓放心的堤。堤有了洞眼,就不能堵水,堤有了洞眼,就不能称之为堤。
    怎样的方法才能确保新建的大堤不出一个漏洞?
    九江市委和市政府的思路很清晰:要保证建一个高质量的大堤,必须先杜绝思想上的一切漏洞,杜绝管理上的一切漏洞。
    从指挥部成立的那一天起,市委、市政府就为指挥部制订了一整套非常严格的管理制度和一系列非常严密的施工措施。
    为了确保设计一流。市委书记刘上洋和代市长刘积福亲自抓设计方案,并反复邀请全国一流的专家对方案反复论证,最后确定防洪墙的建筑为悬臂式钢筋砼防洪墙,在此基础上,又特别委托长江委勘测设计院为九江堤专题编制了《溃口复堤段单项工程初步设计报告》,这个报告,在中央各部委一路绿灯,都是以“特急”的身份迅速批复的。
    与此同时,防洪堤加固整治工作进入实际操作,这个操作过程我们可以用另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那就是“一路红灯”。
    为了确保质量、为了杜绝任何腐败现象在工程中滋生,九江市委、市政府决定,所有的工程都必须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实行公开招标,所有的工作人员,不准在工程招标和施工过程中介入任何私人活动,为严保施工质量,必须按中央规定的条例,严格监理、严格督查、严格抽检、严格验收,任何过程和任何工段出现了腐败现象、出现了质量问题,那只有一个后果:承担法律责任。
    这盏红灯在整个施工过程中一路高悬。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由于先期工作做得好,整个工程至今未发现一例腐败案例,也没有出现一例严重的施工质量问题。
    为了有效地错开洪水高峰期,确保顺利施工,整个工程只能采取分段招标的方法,按审定方案,全长17.46公里的市区防洪堤被分成22个标段,工程分三期进行,首期施工的是溃口段等八个标段,参与招标的单位首先得通过身份证的审查,那就是必须是国家一级资质的企业。参加首期公开招标的国家一级施工企业一共80余家,最后经评委严格审查及综合评分,由八家实力雄厚、经验丰富、技术先进的水利水电专业施工企业中标,其中夺得溃口复堤段的是闻名全国的葛洲坝集团基础工程有限公司。
    标书签约后,冬日里的长江干堤顿时火爆起来,施工队伍都把施工当成是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工地上红旗飘展,机器轰鸣,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热火朝天不代表工程质量,往往就是在热火朝天的过程中,最容易偷工减料,为杜绝此类现象的产生,工程监理人员和指挥部工程技术人员全体出动,按各自分工,把守在各个工段,从进料到操作,技术人员层层把关,稍有疑问就仔细整改。这其中最伤脑筋的就是隐蔽工程了,因为隐蔽工程质量至关重要。为了确保质量,指挥部指令采取全天24小时旁站制,施工过程的每分每秒都必须在监理人员的监控之下,施工完成后,各个工程队必须自己抽查,工程队抽查后,指挥部还要派工程技术处和质量安全处的专业技术人员进行抽查,指挥部抽查合格,市政府还要专派质量督查小组进行抽查,方能合格验收。一道工序合格后,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
    大堤加固整治工程就是在如此严格的管理程序中有序地进行着。
99年2月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水利部部长汪忠根,在省市领导的陪同下,专门视察了溃口复堤段的施工情况,在视察完现场并听取九江市领导的汇报后,温家宝笑咪咪地对围在身边的新闻记者说:“长江干堤这样修,可以请全国人民放心了。”
    有了温副总理这句话,九江的天格外地蓝,九江的阳光格外妩媚。忙碌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指挥部全体成员沉甸甸的心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们才发现:九江街头的树上已绽开了一层新绿。又一个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姹紫嫣红之后,九江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黄梅雨季。
    仿佛是上天故意要考验九江人,考验九江正在施工的新堤,大雨沱沱地下,塘满了,湖满了,江河也满了,九江人心里直嘀咕:莫非今年又要涨大水么?
    果然,到了七月初,长江水暴涨,巨大的洪峰一个接一个,据水利部门的资料表明,这一年长江九江市的洪水又一个春天来了。位仅次于1998年,是九江水文站建站以来的第二号高水位。
    既要保证新堤质量,又要确保安全渡讯和抗洪救灾。九江市的领导班子急红了眼,六套班子成员整天督在大堤上,全市军民都紧张忙碌得像绷紧了的弦,一个个死命令既下达到各单位,也下达到了施工队:抗洪抢险和整治堤防工程两手抓,一头也不能误,各单位都要从技术上做好各种预案,保证抗洪和工程安全渡汛,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追查哪个环节的责任。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朱镕基总理又来了。
    7月13日,在温家宝、曾培炎、汪恕诚的陪同下,朱总理亲临九江视察水情,登上4—5号闸溃口复堤工程段,望着滔滔复滔滔咆哮奔腾的长江水,朱总理的心情非常沉重,他语重心长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长江大堤花了国家这么多钱,如果再出问题,我就要跳长江了!”
    ——请听听,这就是我们共和国总理发自内心的一种高度责任感!试问哪一国的总理情愿为区区一个江边的大堤工程跳江?我们的总理情愿!九江人啊九江人,当你听到总理这一片肺腑之言时,能不热泪盈眶吗?
    站在一旁的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黎安田立即接口说:“出了问题,怎么是总理跳江呢?当然应该是我们跳!”一时间,在洪水的喧嚣中,一股“人在堤在”的悲壮气氛又笼罩了整个大堤。
    总理的话,无疑是注入施工队伍中最强烈的一注强心剂。“人在堤在”的信念化成了不竭的动力。当年,九江不仅出色地战胜了洪水高峰,顺利地渡过了汛期,大堤的加固整治工程也是捷报频传,到年底,首期投标的八个单位工程,有七个提前圆满完工。
    其实,这一次总理到九江来,在认真考察了大堤的施工情况后,对工程质量还是非常满意的。当年9月,全国江河堤防建设现场会在九江市南湖宾馆召开,水利部部长汪恕诚和副部长张基尧和与会代表一起参观了溃口复堤段和乌石矶堤段的施工现场,对施工管理措施及施工质量一致给予好评。

    万事开头难。  
    首期工程八个标段的圆满成功,不仅鼓舞了指挥部全体员工士气,也为指挥部积累了一整套确保一流标准施工的经验和套数。在此基础上,第二期工程和第三期工程也陆陆续续进入了投标和施工阶段,参与投标的国家一级资质企业越来越多,工程的质量要求也越来越高。
    轰轰烈烈的工程引起了国际上的关注,日本SAPROF调查团来浔实地考察,想在九江城防堤的建设中注入日元贷款,国际上的专家也来大堤考察施工实况,2000年4月5日,荷兰四位水利专家特地到九江进行“水利工程教育科研”,参观完施工现场后,专家们连连伸着大姆指说:
  “你们的工程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着工程的顺利进展,九江市委、市政府对整个加固整治工程又有了新的设想:九江市新的城防大堤不仅要有一流的工程质量,还要有一流的功能、一流的外貌!
    这也就是说:九江城防堤不但要坚不可摧,各种配套设施要进入一流水平,同时,还要把大堤建成一个环境优美,现代气息浓郁,起码二、三十年内不会落后的集城市水利和水利环境于一体的休闲场所。
    市委、市政府决定:要把城市防洪堤的滨江路中段建成堤路结合,城市水保与生态环境结合的一条堤景线。拆迁工程是又一个浩大的工程,九江是历史上有名的江城,传统世代衍袭,大量的建筑傍江而建,其中包括九江人闻名遐尔的“宋城”和“浔阳楼堤外集贸市场”,一声令下,搬的搬,拆的拆,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全变成了一片废墟。
    按照这个标准,城防大堤的内侧,又全筑起了宽阔的人行道,铺上了耐用的釉面砖,筑起了草坪,竖起了造型美观的照明灯。
    当然,最引入注目的,当数“浔阳江广场”,这个广场从设计到文化墙上浮雕的制作,请的都是全国一流的专家。精心设计,精心施工,精心制作,贯彻了九江市城防加固整治的整个流程。
    可以说,九江市城防大堤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浇注了参与建设大堤者的全部心血。
    请看下列一系列数字吧。整个堤防加固整治工程,包括拆除旧坝、基础渗透处理、钢筋混凝土防洪墙浇注、挡土墙、砼护坡、抛石护岸、排水涵闸、泵站以及各种配套工程,从1998年年底开工;到2002年年底基本完成,这个工程共修建钢筋砼防洪墙5953米,加固、整治防洪墙9800米,堤防墙后砼预制护坡长10108米,整治堤防江岸4425米,堤防填塘长2038米,堤防堤身土方填筑10957米,处理堤防基础11791米,建堤防草皮护坡10957米,护坡面积达9.34万平方米,新建穿堤涵闸2座,重建涵闸2座,加固涵闸10座,新建通道闸13座,加固通道闸32座,封堵通道闸30座。完成土方的开挖、回填近210万立方米、砼9万立方米、砼块护坡24万立方米、浆砌石6万立方米、水下抛石20万立方米。
    多么浩大的工程量。
    这些数字全是用建设者的汗水浇注出来的,他们的心愿是:今日多流汗,后日少流泪。
    2002年6月9日,在江西省省委书记孟建柱和省长黄智权的陪同下,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总理又一次来到九江,他全程视察了已接近尾声的九江市城防堤加固整治工程现场,从赛城湖闸一直看到乌石矶,在当年的溃口处,朱总理欣慰地说:“九江大堤建成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2002年12月28日---29日,国家水利部组织有关单位及专家对江西省长江干流江岸江堤与堤防加固整治工程进行验收,并签署了验收结论,结论指出:“江西省长江干流江岸与堤防加固整治工程,已按照批准的设计内容按期完成,工程征地移民、水土保持、工程档案已分别通过专项验收,达到了各专业法规、规定和设计要求。在工程建设过程中,推行并逐步规范了项目法人责任制,招标投保制、建设监理制和合同管理制,满足了工程建设对进度、质量和投资控制的要求。中央投资已及时足额到位,工程已经过江西省审计厅的竣工决算审计,工程投资控制基本合理并有结余。完建工程经过一至四个汛期的考验,初期运行情况良好,工程施工总体质量优良。工程已发挥显著的社会、经济和环境效益,峻工验收委员会一致同意江西省长江干流江岸堤防加固整治工程通过峻工验收并交付运行管理单位正式投入运行。”
    整个工程合格率达100%,优良率达84%以上,为国家一流堤防。
    12月30日,在国家水利部副部长张基尧和江西省省长黄智权的主持下,九江市在九江长江大桥下举行了隆重的九江城防堤峻工庆典仪式。
    至此,一个令全国人民为之牵挂、为之荡气回肠、为之振奋不已的故事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朋友,您愿意实地感受一下经过加固整治后九江城防堤的风采吗?
    那么,请随我来——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指挥部工程技术处的罗处长陪着我一起参观新堤,我们驾车直奔整个城防堤的起首处——赛城湖闸和龙开河闸。
    “江分九派”是历代文人吟诵九江最动人的佳句,而这种气势,只有在赛城湖闸才能得到绝妙的体验,连绵数十里的赛城湖、八里湖加上纵横交错的支流,把平坦坦的大地切割成了蜘蛛网,这里成了地地道道的水的王国,太阳光一照,水气氲氤,云蒸霞熨,美则美矣,可你别忘了,每逢雨季,这里就是九江泛滥成灾的发源地,这里是九江水利建设的一个“瘤子”,如今,这个“瘤子”已被彻底割掉,威武的赛城湖闸和新开河闸像两把巨大的锁,从咽喉处锁住了赛城湖与八里湖这两条蛟龙,有效地调节着这两个湖的水量,湖水只能从闸口呜咽着流出来,乖乖的,像个处子。
    连接着闸口,一座新堤巍然屹立,罗处长一上大堤,就拍拍防洪墙,自豪地说:“你看看,看这里是不是称得上‘固若金汤’?”我是个外行,当然无法做出任何结论,但我仍然看得很仔细,我看到,威武的防洪墙确实建筑得很坚固,据罗处长介绍,凡墙基地质条件比较复杂点的地方,都钻了孔,灌了浆,也就是说,这个大堤在江岸上已长了“根”,长了无数的根。防洪墙迎水面是采用最新科研成果砌成的护坡砼,江水静静地依偎在护坡砼的身上,一改往昔的暴虐,倒变得像个挺温顺挺会献殷勤的孩子,不停地鼓起一个接一个波浪,为护坡砼洗澡擦身。防洪墙背水面,则是宽阔的人行道和绿茵茵的草坪,婉蜒地沿着江岸向市区伸展,形成了一道护卫九江市区的钢铁屏障。
    从赛城湖闸驱车向东行驶二、三公里,便是决口处4—5号闸区,也就是溃口复堤工程处。这里当年风萧萧、水滔滔,千军万马镇洪魔的气势已不复存在,水塘给填平了,房给拆了,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这里发生过一场震惊全国的殊死搏斗,只剩下东西两头的台阶和一道特制的防护栏杆,供游人们迎风遐想,去追思军民协力气吞日月的壮烈情怀。
    大堤伸入市区,融入了宽阔的马路,融入了高耸的楼房,变成了一道高冗坚挺的音符,很协调地奏响了现代化都市的乐章,这曲乐章的高潮处便是浔阳江广场。广场是在原堤外集贸市场旧址上建起来的,错落有致的各种花坛式建筑和南国风情的园林把人们带人了一个遐想的世界,你可以在这里背倚浔阳楼,把酒临风,追思当年草莽英雄翻江倒海的英雄气概,也可以引吭高歌、沉迷于现代化都市的立体风光全景图中雀跃欢欣。然而,这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由现任市委书记刘积福亲笔命名为《九江魂》的文化墙,在大师的雕塑刀下,镂刻了开天辟地以来九江在中国历史上源源涌现的名人圣人和重大事件,其中当然也包括了98年抗洪。九江藏有名山的精魄,九江纳入了大川的恢宏,九江源源不断出文人,出名人、出英雄、出伟绩,这块土地是充满了神奇的土地,在悠悠历史长河中,九江没有沉默、没有淹埋掉自己,不愧是我们伟大民族脊梁中一块硬骨头!
    最后,我们来到了大堤与九江长江大桥相汇处,这里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脚下,是穿堤而过的混凝土大堤,深厚而坚实,头顶上,是飞越天堑的钢铁巨龙,是一道飞舞的钢铁旋律,这两股由人工雕塑的力量交汇在一起,把气吞日月的长江也消融了,消融得像条可以任人捻捏腾挪的可怜虫,我陡然之间就感觉到了人的伟大!做人真好。再放眼向市区望去,风光绚丽的白水湖公园和纵横交错的宽阔马路把一幅充满遐想的画图全方位地向您展开,多美啊,美得人就像喝了醇酒,你不醉自醉!我站在那里,周身的毛孔贲张,豪情和力量弥漫了全身,我觉得自己和大桥,和大堤一起融化了,融成了一道委婉而雄浑的曲子。
    我真的醉了,倚在大桥下面的铁栏杆上,我闭上眼睛,就好像睡在儿时母亲给我睡过的摇篮里,哗哗流淌的江涛声似乎在为我唱着安眠曲,她唱着:唾吧,孩子,睡吧,地老天荒,沧海桑田的日子已离我们远去,我们已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今后,我们不再有噩梦!
    多美好啊!一切。
后    记
 
 
    2000年4月,中共九江市委宣传部布置市文艺创作室组织作家创作一部反映1998年九江军民抗洪堵口英雄事迹的长篇纪实文学作品。
    随后,我们4人分别赴北京、南京、武汉、石家庄、南昌等地采访了国务院国家防总有关领导和专家,南京军区、北京军区某集团军当年参加九江抗洪堵口的官兵,武汉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有关专家以及江西省党政军方面的有关领导和人士。   
    在九江市,我们着重细致地、反复地采访了沉船堵口的决策者、执行者和见证人。对于涉及到这一战斗的有关单位、部门和人员,都一一作了采访。
    在此期间,我们认真地查阅了九江地区近百年来的水患史料,同时对每一时期的天文、气象、地理、历史以及政治和经济诸方面的资料进行了认真的查阅。
    经过两年多的采访和搜集整理工作,我们获得300多万字的素材。
    历时一年的选材和创作,我们终于在2003年初完成了全部书稿。经过逐步修改完善,今年5月份定稿。
    为了更真实地再现历史,本书配用了150幅当时留下来的珍贵照片,这些照片由孙仁贵同志提供。
    本书撰写内容的具体分工是:何侃负责撰写第一章,吴清汀负责撰写第二章,丛笑负责撰写序曲和第四、五章,李廷楷负责撰写第三章。最后由吴清汀负责统筹和编辑成书。版式设计由熊晓洁完成。
    在采写本书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了石家庄作家余炳年先生的热情支持。本书有些章节的内容参考了《九江决战》、《中流砥柱》、  《关键时刻》、《九八抗洪抢险英模谱》等书中的资料。在此深表谢意!
    本书采写由于时间较长,采访对象变动比较大,范围又较广,加上我们的财力不足,肯定有遗珠之憾。希望知情者给我们不吝赐教,以便在再版时予以补正。
    鉴于种种原因,本书创作的难度颇大。特别是人们对同一件事存在着各种不同的看法和理解,作者是无法平衡的。但是,我们本着尊重历史、尊重事实、忠于客观,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对后辈负责的原则,将这一事件,将这一段史实,真实地记录下来,但愿对青年一代起到鼓舞和激励作用。
    由于水平有限,敬请批评指正。
   
                                                                    作   者
                                                                   2003.7.1
如果大家看完后还有点感觉的话,就请回个贴吧
英雄!!都是英雄啊!!!
太长了 楼下给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吧
楼上看样子要杯具
天幕驰舟 发表于 2011-9-25 17:53
英雄!!都是英雄啊!!!
那些抗洪的战士不是英雄吗?我说什么了,为什么扣我的分?我违反的是那条站规?
原来是05年的帖子呀!那时候,俺才注册不久,那谁谁谁还是……
当年我没见过这个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