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帝国的敌人:岳飞冤狱大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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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百年前就已注定
  与康王赵构同行的,是太宰张邦昌,他们此去是赴金兵大营做人质,以示宋室求和之诚意。
  此一去,前途未卜,殊死难料。
  赵构的出场看似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但实际上,这一段历史却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注定。
  公元933年,正值五代十国之际,后唐明宗李嗣源染疾,其子秦王李从荣急不可耐的驱兵大入皇宫,要抢在李嗣源死之前继位,皇城使安从益与李从荣大战于皇宫,斩之,李嗣源受此惊吓,死之,另一个儿子李从厚捡了便宜,当上了皇帝,是为闵帝。
  闵帝继位之后,权力落到了枢密使同平章朱弘昭和同中书门下二品冯斌手中,这两人忌恨风翔节度使潞王李从珂,遂将其调往河东(太原),意欲解除其兵权。李从珂大为悲愤,遂引军攻向后唐国都洛阳,城破之日,朱弘昭投井自杀,冯斌则被灭了全族,闵帝李从厚一路狂逃到卫州,被卫州刺史王弘贽活活勒死,于是李从珂入洛阳,登基为帝,是为末帝。
  但李从珂这个末帝位子也不是多么的稳,至少有两个人正威胁着他:
  节度使石敬瑭!
  节度使赵德均!
  这两个节度使,一人娶了明宗李嗣源的一个女儿,说起来都是李从珂的姐夫妹夫,可是权力这东西不认小舅子,也不认大舅哥,越是接近于权力中心,其冲突就越是激烈,遂有李从珂调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太平节度使,想解除石敬瑭的兵权——这个李从珂真是不长脑子,正是因为闵帝李从厚这么对待他,才把他搞成了皇帝,他居然一顶点教训也不吸取,把李从厚玩过的花样原封不动的拿给石敬瑭来玩,这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果不其然,石敬瑭大怒,就要与李从珂拨刀相向。
  可是石敬瑭的实力不如李从珂,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向契丹耶律德光借兵!
  但是,这个主意他石敬瑭想到了,可是赵德均也想到了,他也琢磨着借契丹之兵替自己弄个皇帝做,这样一来,石敬瑭和赵德均两人就在契丹人那里展开了竞争。
  最后石敬瑭胜出——他开的条件并不比赵德均更优厚,只不过,契丹人先答应了他,就只好委屈赵德均了。
  遂有石敬瑭称儿皇帝,割燕云十六州于契丹人,借得了契丹兵马,攻入洛阳,李从珂愤而自焚,石敬瑭建立了后晋,成为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汉奸!
  于番外借兵,是兵家常事,未必就能够沾上汉奸的边,至于割地,虽说是辱国卖国之举,但距离最大汉奸还是有距离的。
  然而石敬瑭所割,竟然是燕云十六州!这就未免太可怕了。
  哪燕云十六州?
  幽州——北京!
  蓟州——天津蓟县!
  瀛州——河北河间!
  莫州——河北任丘!
  涿州——河北涿州!
  檀州——北京密云!
  顺州——北京顺义!
  新州——河北涿鹿!
  妫州——河北怀来!
  儒州——北京延庆!
  武州——河北宣化!
  云州——山西大同!
  应州——山西应县!
  寰州——山西朔州东!
  朔州——山西朔州!
  蔚州——河北蔚县
  这么一看我们就清楚了,这燕云十六州,赫赫然正是古中国的战略门户,此门一开,则胡人尽可纵马而入,取中原,下江南,直如探囊取物耳,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3)门外的敌人
  在冷兵器时代,关于中国北方的门户有多么重要,只要了解一下中国的地形就能够明白:
  《房龙地理》一书中指出:中国也是一个半岛……它没有明显的能把它和世界隔开的山脉,相反,中国的山脉就如张开的手指一般,由西一路延伸过来,其结果是,宽阔的中国大平原一直到了黄海边上才止住,另一边的前锋几乎到了中亚。
  为了克服这个没有天然屏障的不利条件,中国的皇帝在公元前三世纪——就是罗马有迦太基为了争夺谁最后控制地中海而混战不已的时候——建成了一座长1500英里,宽20英尺,高30英尺的巨大城墙,从辽东一直延伸到嘉峪关、即甘肃西边的戈壁沙漠边上。
  这座花岗岩障碍很好地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仅仅是一墙之隔,墙里是富庶的大中华文明,墙外边却是溯风漠漠的高寒与草原地带,游荡于草原之上的突厥人与蒙古人潮水一般的骑着他们跛足的老马,渴望着冲破阻碍,共同分享由那万里长城拱护着的无边繁华,弯曲的钢刀和青铜箭簇表明着他们的真诚愿望。
  游牧民族的到来几乎和我们的历史同样的漫长,最早的记录是商时代的鬼方,《周易》云:高宗伐鬼方……俘虏对方一万三千余人,如此之多的战俘,可想而知战况之激烈。当时中原部落大多都参加了这场保国卫家的战争,孟国曾铸鼎铭刻以记此事,此鼎至今尚存。
  鬼方很快就消失了,但是严狁又来了,这一拨游牧人闹得很凶,整整闹了四十多年,其间多次深入王畿,迫近镐京,最终被周宣王逐走。
  严狁之战,参战的将士们激情之余,写了不少诗,都留在《诗经》之中,如《采薇》,如《出车》,如《六月》……等等。
  如《六月》一诗中提到: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騤騤,载是常服。犬严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在这里明确的点出于严狁的进攻之下,中原士卒们紧急行动,保家卫国。
  严狁不闹了,但是犬戎来了,这个犬戎把周天子的天下折腾得非常凄惨,最终周天子招架不住了,就想个金蝉脱壳的绝招,将北部边陲赐予了他的车夫,如果这位车老板能够降伏犬戎,那最好不过了……
  这位车老板就是后来的秦襄公,由是我们知道,从此秦国成为了中华文明的藩障,替我们镇守着中亚游民涌入的门户。
  但是按下葫芦起来瓢,犬戎之患尚未解除,犬戎的同源异支“狄”却又开始了骚乱中原。而狄人又分为赤狄与白狄,其中大多数是赤狄,这些游牧者于春秋年间七次攻打齐国,六次攻打卫国,五次攻打晋国,两次进攻鲁国。至于邢国、宋国、温国、郑国和周国也各遭受到一次赤狄之骚扰。
  这其中最惨的是卫国,被赤狄逼得两次迁都,从河北迁到了河南,以避游牧者刀锋之逼迫。
  过了几百年,犬戎已经闹累了,但是匈奴人来了。
  当战国七雄相互绞杀,迈向统一的大中国的时候,匈奴始终没有消停过,秦国、赵国与燕国多受其蹂躏,而秦始皇将六国的长城联结在一起,希望能够将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阻于墙外——也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
  匈奴人在西汉时代闹得最凶,汉高祖刘邦本人曾被匈奴困于白登道,匈奴单于以书信戏弄吕后,吕后也只能是“示以大度”。但等到汉武帝的时候,他却发了狠,倾国之力攻击匈奴,南匈奴闻风而降,北匈奴却神秘的消失了,直到多年之后,才知道这支匈奴队伍一气之下去了欧洲,将罗马帝国打得落花流水……然而武力终究不可持久,汉元帝时期,堂堂的大汉不得不将边境安危的重要使命交给王昭君,从此留下了昭君出塞,名承千古的佳话。
  曹操时代,他将塞外的匈奴人分成了五个部落,让他们自己打来打去,但是西晋之末,匈奴再起,而且取了个“大汉”的国号,史称匈奴汉国,竟然将西晋的接连两个皇帝掳去,但是昙花一现,匈奴人经过这最后的绽放之后,也消失了。
  继此而后,突厥人掘起于茫茫荒原之中,他们一度成为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最大对手,但随后我们发现,唐太宗李世民的血管里流淌着鲜卑族人的血,他的祖爷爷叫大野虎,原本就是代北游牧者。
  更令我们沮丧的是,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过的后唐李嗣源,却是沙陀突厥人所建立的国家,更糟糕的是,我们口口声声骂石敬瑭是汉奸,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骂错了,这位石敬瑭老兄,赫赫然也是沙陀突厥人,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大方,说割燕云十六州就割了呢?
  从地形上来看,大中国就好象是一座美负美央的茂盛果园,园中不仅有四季水果,各种食物,更有着由中华文明所形成的奇花异草……这座美丽的果园孤悬于黄海之滨,却没有哪怕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山脉屏障,游牧者从中亚的草原上络绎不绝的赶来,希望冲进这片富庶的果园之中大块朵颐。
  然而大中国除了筑起一道万里长城,全无办法保护自己——这道长城就犹如美丽果园的栅栏,它所起到的作用远超过我们的预期,但却也成为了栅栏外边游牧者世世代代攻伐的目标。
  从公元前9世纪——这是有文字记载的开始,到得沙陀突厥人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之时,栅栏之外的牧马人已经无休无止的向中原进攻了不少于两千年。
  两千年之久的叩关,中国人守得实在是太苦了。
  更可怕的是,由石敬瑭洞开门户,蛮族从此卧居于长城以内,燕云十六州成为了游牧者对古老中华帝国的第一个突破口。
  这个缺口还将进一步的扩大,直至吞没整个中国。
  
 (4)大契丹的皇帝肉干
  关于北宋,历史上有一个全无道理的论点,认为北宋重文轻武,所以才会在金人与蒙古人的双重打击下束手无策,毫无还击的能力。
  但这一观点却是轻率的,没有经过认真的史料研究与思考的。
  对此,海外史学家黄仁宇指出:自来的论史者大都认为,北宋文化之兴盛,主要应归功于宋王朝的重文轻武政策,还有人具体落实到宋初几个皇帝的“右文”政策上。我则认为,“重文轻武”只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实际上,北宋建都于四战之区的开封,建国之初则为了削平十国割据的残局,其后则北方的劲敌契丹和继起于西北地区的西夏,无一不需要武力去对付,所以,北宋一开始就注定了“国倚兵而立”的局势,如何能够制定轻武的政策呢?
  黄仁宇先生的观点究竟有没有道理,实际上只要我们沿着北宋赵匡胤的开国脉络捋一捋就清楚了。
  要知道,天底下还没有大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大辽帝国,大辽盘踞于燕云十六州,其强弩重甲的游牧骑兵,对中原乃至整个江南都形成了俯冲之势,最可怕的是大辽帝国的疆瑾东临日本海,西接额尔齐斯河,南迫天津海河、河南霸县及山西雁门关,其领土面积远比大宋更大,战争资源也更丰厚。
  现今我们称“大宋”而不实话实说称“小宋”,那是从儒家法统上来说的,北宋毕竟是统一的中原王朝,是大中国经济与文化的中心。然而实际上大宋从建国之初就只不过是一个大辽刀锋逼迫之下的小帝国,只不过是民间评书给了我们很大的错觉,但凡提到辽国,莫不是以“番邦”称呼之,更兼评书中杨家将派几个女生就能够将辽国杀得落花流水,这才让我们以为辽国很小很小。
  然而很小很小的却只不过是大宋而已。
  大坏蛋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这对于契丹人来说,其军事上的战略意义是显而易见的,这也直接导致了包括大宋在内的中原武装在对恃中始终是居于劣势地位,所以石敬瑭这个坏家伙只为了他一个人的安乐,而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其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这种情形,不唯国人,甚至连石敬瑭的亲生儿子都无法忍受。
  石敬瑭称帝七年,死,其子石贵重继位。
  石贵重答应继续向辽国称“孙”,因为石敬瑭向辽国称“儿”,所以按辈份排下来这石贵重非得是孙子不可,但装孙子是可以的,向辽国称臣,这就不是石贵重愿意干的事情了。
  见石贵重居然跟他装孙子,辽国太宗大怒,就率骑兵南下,于澶渊遭遇后晋大军,双方经过一番激战,暂时休兵。
  见辽太宗非要攻打石贵重,辽国的述律太后就不太明白了,遂问辽太宗:
  你为什么非要做汉人之主呢?
  辽太宗回答:石贵重忘恩负义,不能容忍。
  述律太后就劝道:我们是牧马人,吃的是马肉,饮的是马奶,就算是拿下中原,也没有什么用处,万一徜有不测,岂不是后悔不迭?
  辽太宗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也不肯饶过石贵重,述律太后见劝不动辽太宗,就反过来责怪石贵重:
  我就纳闷了呢,这些没良心的汉人怎么就这么不明白事理呢?忘恩负义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居然还能睡得着觉——如果他们回想转意,承认错误的话,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他们的啊。
  说话间,两年时间过去了,辽太宗耶律德光再次南下,后晋大将杜重威率二十万人与耶律德光对恃于滹沱河中游,看得出石贵重一次性的就出兵二十万,大有豁出去了的意思,可是这二十万人,一顿饭就算只吃个半饱也得吃掉一座小山,那一座山一座山般的粮米往前线运,就算是不打仗也难免出岔子,更何况这边又对恃着契丹人的骑兵呢?
  断其粮草,绝其归路。
  杜重威二十万人束手待毙。
  于是杜重威遣使赴耶律德光处谈判,结果是必然的——投降!
  公元947年正月元日,这对于血性方刚的石贵重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那一天他身穿白衣,赤着脚,冻得手足青紫,哆哆嗦嗦的率全族人向耶律德光投降,耶律德光将封他为“负义候”,押去黄龙府劳动改造,由是后晋灭亡。
  后晋是灭亡了,但耶律德光正象述律太后所预言的那样,最终未能生还契丹——他病死于杀胡林。
  为了防止耶律德光的尸体腐烂,契丹人将其开膛破肚,往他的肚子里塞进了十几公斤的咸盐,汉人奇之,称之为“帝粑”——皇帝人肉干。
  这一次肉干皇帝不仅掳走了爱国青年石贵重,还将后晋的官员、方技、百工、宫女、宦官数千人一并押去了辽国。史家认为,这一次事件只不过是一百八十年后靖康之变的预演,只要燕云十六州在牧马人的手中,就如同一枚尖利的钉子钉在中原的额头上,任何时候,只要关外的牧马人愿意,尽可以长驱之入,中原的军事武装力量在这种战略优势面前丝毫也没有任何抗拒能力。
 (5)赵匡胤的痛苦选择
  公元959年,后周悍将赵匡胤策动了陈桥兵变,以一介武将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正式建立了大宋帝国。
  帝国建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国都。
  实际上,赵匡胤是坚决反对将大宋的国都设立在开封的,这地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古城开封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易攻难守。选择这里定都,那实在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事实上,赵匡胤最初是希望将国都设立在洛阳,要知道,五代时的后唐建都于洛阳,其余四朝都是选择在开封,结果统统都是短命鬼,一旦敌兵围城,当皇帝的除了跳井上吊,委实找不到第三条路可走。事实上,北宋建都于开封正是一个错到了不能再错的决策,无论是澶渊之盟,亦或是靖康之变,说到底都是皇都的位置不对,所以才会让金兵一逮一个准,一次性的逮走两皇帝,搞得北宋就此灭亡。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赵匡胤何以后来还是定都于开封了呢?
  说到底还是跟后晋杜重威遭遇到麻烦一样,粮运!
  无论是北宋还是此前的大唐,其财政的主要收入全都是依靠江南经济,但是江南漕粮能够顺利的运抵开封,却运不到洛阳。如此一来群臣们的反对意见就有了充足的依据,而赵匡胤的坚持就多少有点蛮不讲理。
  我们还记得,康王赵构在历史上首次登场的时候,正值漠天飞雪,这是因为开封唯一的屏障只不过是条黄河,但这条河每到冬季一定要结冰,而关外的牧马人就等着黄河结冰之日,顺势而下,这开封都城就好象是不设防的,几乎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
  所以赵匡胤始终固执的希望迁都,到了晚年,他突然灵机一动,想要迁都于长安,理由是“欲据山河之胜而去冗兵”,说到底还是希望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似乎无可厚非。
  然而历史偏偏是有可厚非,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明确反对这一建议。
  赵光义说:在德不在险。
  赵光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到了赵匡胤晚年,他们皇弟赵光义已经羽翼丰满,其人自主持开府府尹,主持京师达十三年,其官署号称南衙,门下网罗人才无数,其中以宋琪、石熙载、柴禹锡、程德玄等最为知名,有这么多的人拥护他,赵光义当然要跟赵匡胤比比看谁的德行更深厚了。
  尾大不掉,赵光义集体反对拆迁皇都,赵匡胤也没有办法,大家只好先这么凑合着。
  如果说,大契丹所占据的燕云十六州是钉入到大宋额头上的钉子的话,那么,早在大宋立国之初,这枚钉子并非是钉在赵匡胤的额头上,而是钉在北汉刘钧的脑袋上。
  大宋立国之初的一个风雪之夜,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密访赵普家,说:
  我睡不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所以来见你。
  赵普说:南征北伐,正当其时,原闻成算所向。
  赵匡胤说:我要先攻克太原!
  赵普默然。
  赵匡胤追问:你以为这样做如何?
  赵普继续默然。
  赵匡胤第三次追问: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应该这样做吗?
  赵普没办法再继续默然了,他说——攻打北汉,不怕打不下来,怕只怕一鼓而下,一旦北汉被平定,则来自于大契丹的威胁就得全部由我们来担当——何不留着它,待削平诸国,弹丸黑子之地,难道北汉还会长了脚跑掉不成?
  应该说,赵普的建议实则不过是最典型的“汉奸言论”,他之所以三次保持沉默,只是因为他不想上赵匡胤的恶当,这赵匡胤明明是准备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可这么一条“奸计”,最好找个顶缸的冤大头才好,赵普左躲右闪,就是不想顶这只汉奸之缸,压何这事由不得他,所谓时势造汉奸,他没地方跑。
  于是只能先南后北——这就意味着,先由得门户洞开,将南方平定而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大契丹。
  首先攻取荆南之路,慕容延钊为都部署,枢密副使李处耘为都监。
  荆南之伐,了无悬念,李处耘采用了恫吓之术,挑选了十来几肥肥白白的俘虏兵,将他们放进锅里煮得稀烂,然后让大家分而食之,吃得喷香,这个过程期间就让别的俘虏们在一边看着……然后故意放了几个俘虏逃回,霎时之间,荆南处处流传着宋兵食人的恐怖故事,遂不战而降。
  将荆南纳入版图之后,后蜀孟昶顿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便遣赵彦韬为使,携蜡丸书一枚,密约北汉两面夹击,共取北宋。
  那使者赵彦韬果然不辱使命,半道上拐了一个弯,将蜡丸书给赵匡胤送了去。
  见到这枚书信,赵匡胤悲愤交加,他沉痛的向全国人民宣布,虽然大宋人民热爱和平,反对战争,但是面对着后蜀帝国主义如此赤裸裸的挑衅,他只能——自卫还击了!
 
  (6)门内的敌人与床上的敌人
  后蜀孟昶闻知宋兵大至,登时大怒,遂命太子出征。
  太子点齐了美貌姬妾及一众伶人,雄纠纠气昂昂的出发了,沿途吹吹打打,锦帐柔情,说不尽的写意……行至途中,突闻剑门有失,太子遂率姬妾伶人转道川东,逃之夭夭了。
  后蜀遂平,下一个是南汉。
  南汉国主刘鋹是一个奇异的怪人,此人搞来一个波斯美女,取名叫媚猪——估计起来是一个极肥极胖之美女,要不然怎么会起这么有特色的怪名字?然后他又娶了朝臣李托的两个女儿,大女儿为贵妃,二女儿为美人,这么多的美女美人凑在一起,刘鋹自然也就腾不出手来顾及宫外之事,于是他将国政全部委托给宦官龚澄枢、嫔妃卢琼仙以及老太人李托。
  未几,宋将潘美兵下雄州,闻知宋兵大至,刘鋹不为所动,命人征集了十余艘船,将所有的珠宝和美貌嫔妃全弄到船上去,正当刘鋹准备登船之时,眼见得那十几艘船却突然解缆起锚,竟然随风飘泊而去——那满船的珠宝和柔弱的美女,就这样被事先登船的宦官和卫兵们偷走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后来都去了哪里,但想来一路上旅行的风景,那定然是惬意而悠然的。
  卫士与宦官们携珠玉美女私逃,让刘鋹心里说不尽的失落。
  失落之后,刘鋹建起竹木栅栏,与宋将潘美形成对恃之势。
  但是潘美却拉来了大批的农民工,给他们一人两火把,让他们趁夜潜行到刘鋹的栅栏前,突然举火,一时之间,但见万炬俱燃,火焰熏天,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刘鋹所依赖的最后屏障就此化为飞灰。
  刘鋹出降。
  而后兵下江南,径取南唐。
  南唐后主就是举世闻名的大词人李煜,其时他正在与十几个高僧诗玄论易,争论得较为激烈,忽一日李后主争论得累了,出门走走散步,却突见城外鼓角相闻,壁寨相连,旌旗蔽日,戈甲森森,李后主异之,细问究竟,才知道宋军已经围城十余日了。
  李后主登时大怒,遣天下第一辩论高手徐铉出马,面见赵匡胤,要将赵匡胤斩之于舌下。
  那徐铉的辨才当真了得,此人见到赵匡胤之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据理力争,论辨不已,说得宋太祖赵匡胤直翻白眼,理屈辞穷。
  说理不过,那就索性不讲理了。
  于是赵匡胤按剑起身,吼叫了一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由是一言而定天下。
  概因这争战天下,原本就是没什么名目的杀戮勾当,之所以搞出来那么多的美誉之词,是因为坏事纵然可以做,但好名声也不得不要,如今被徐铉越扯越露底,赵匡胤索性实话实说了。
  但是这句话,却勾勒出赵匡胤心中对天下的思考——事实上,他的思考,与此后的任何一个史学家都没什么不同,如果说盘踞江南的李唐是睡到了赵匡胤的床边上了的话,那么,占据着燕云十六州的大契丹就等于是在赵匡胤家的大门里边安了营扎了寨,就算是他赵匡胤将床上的人统统赶走,可面对着正蹲在大门口里食马肉饮马奶的契丹武士,不信他老人家能够睡得着。
  但是赵匡胤最终还是睡了——开宝九年(976年)十月二十日,此人安睡于自己宽敞的床榻之外,倾听着大门口传来了契丹号角之声,他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能够爬起来。
  赵匡胤死,皇后急命人召儿子赵德芳,以继大宝。等了很久,终于听到门外有人进来,皇后急忙问道:德芳来了吗?
  来了——随着一声回答,赵光义笑咪咪的走了进来。
  皇后大骇,顿时泪如雨下,改口叫“官家”,并说:“我母子性命如今全交给官家了……”
  那赵光义却也绝非不讲道理之人,便安慰嫂子曰:共保富贵,别怕别怕……
  这就是说,床铺的打扫由赵匡胤来负责,此后门口的清理工作,就交由赵光义负责了。
  但是此时,大门口处尚有北汉之国,从地理意义上来说,这个北汉实际不过是大宋的屏障,先不要说北汉的军事战斗力量极为强悍,就算是打下来,与契丹的对恃,赵光义也必须要事先做好准备。
  事实上,赵匡胤已经两次尝试过捣碎北汉,第一次是北汉国主刘钧死掉,养子刘继恩继位。其时北汉禁军中有一勇士,名候霸荣,此人力大无穷,有百步穿杨的神射之术,更兼奔跑如飞,能够追上疾奔之中的快马……北汉得此勇将,当高枕无忧矣,于是北汉新任国主刘继恩就幸福的睡下了。
  不料,正当刘继恩睡得正香的时候,那疾奔如骏马的勇士候霸荣突然一口气跑进皇宫,拿刀砰的一声剁在刘继恩的肚皮上,刘继恩大叫一声,就此一命呜呼。
  宰相郭无为闻知宫中有变,急率甲士入宫,大战候霸荣,那候霸荣虽然跑起来疾如奔马,但皇宫地方狭小,还是没地方可跑,遂被杀之。
  于是北汉又立了新国主刘继元,当时赵匡胤闻报此事,大喜,急急催军直入,却不料,北汉名将杨业出门——此人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杨家将,有杨业在,宋军终不得其门而入,不久契丹起兵来救兄弟之国北汉,赵匡胤只好退兵了事。
  赵匡胤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年卷土重来,大军抵达太原城下,却攻之不克,于是赵匡胤命令掘开汾水灌城,此水一灌,北汉城中确是一片惊恐,但赵匡胤这边也是极度不爽——时值五月,淫雨绵绵,宋军中疫病流行,将士们被腹泄折腾得奄奄一息,憋急了也顾不上挑地方,蹲地上就自顾方便,弄得个军营如同一座大茅坑,臭气熏天。
  万般无奈,赵匡胤只好下令退兵。
  当赵匡胤走后,辽国使者进入太原,与北汉一起“复盘”,考察赵匡胤失败的原因,最后得出结论——这赵匡胤是一个生锈的脑壳,太缺乏军事思维了,以水灌城,做法应该是先用水浸透城池,然后再将水排出,届时城墙先浸而后涸,就会自然而然的坍塌,可赵匡胤只顾闷头灌水,结果只把自己的军营灌得疫病流行,灌成了一个大茅坑,却未损之于太原分毫。
  实际上,赵匡胤前脚离开,太原城随后就出现大段大段城墙坍塌事件,只不过这时候北宋军士只顾上一路上不停的拉肚子,肥沃土壤,根本顾不上跟北汉较劲了。
  赵匡胤尚未拨除北汉,就匆忙退场了,他的弟弟赵光义,能否完成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历史重任呢?
  
  (7)北部屏障的毁弃
  实际上,无论是赵匡胤,还是此前的周世宗,他们对于当时的情势,远比此后的任何一个历史学家更清楚。
  史学家从民族大义出发,说话搞三捻俩,责周世宗与赵匡胤不以国事为重,先除契丹,而是不断的攻伐江南……史学家持这一观点,无疑是正确的,最正确的理由就是史学家只是动动嘴,以为契丹人都是死人,随你打来随你砍,而赵匡胤和周世宗却是太清楚不过的了,单以军事力量而论,北宋远不是契丹的对手。
  史载,赵匡胤设置了桩库,拼了老命的取敛钱财,对此,他对身边的人解释说:
  我要等库里存满四五百万银绢,我就派使者与契丹人谈判,用这些钱买回燕云,若他不肯,我就用这些钱为军费,以二十匹买一颗胡人头,他的精兵不过十万,只用去二百万匹,就可以消灭光了。
  听赵匡胤这么说话,此人实在是好傻好天真。
  那契丹人世世代代牧马于荒漠丘原,于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块足以立足且俯视中原的战略之地,对于这块土地的态度,他们绝对是宁失千军,不失寸土,岂会卖掉这块契丹人安身立命的土地?
  再者说了,契丹人真要是卖了地,难道还用大车拉着金银回草原上去牧马不成?到了荒原之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去哪花这些钱去?
  而且以银绢买胡人头之策,听起来好象合乎情理,实际上纯粹是扯蛋,赵匡胤忘了契丹人也是哺乳动物,有着极强的生育能力,正所谓生生不息,人头不止,今天不过是精兵十万,过不了十年二十年,精兵就是百万,那赵官家到底有多少银子?能把这明摆着赔本的生意不断的做下去?
  缺心眼的不唯是赵匡胤,实际上他的弟弟心眼也不太够用。
  太平兴国四年,宋太宗赵光义引军出征,讨伐北汉。
  赵氏皇朝没完没了的跟北汉过不去,这实在是一件难以理解的怪事。要知道,由于契丹人占据燕云十六州,对中原地带形成了俯冲之势,那北汉实际上已经构成了中原地带的屏障,可是赵氏兄弟却非要把这道屏障拆除了不可,其心眼之缺失,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有缺心眼的皇帝,就有占便宜的官员。话说那赵光义甫一出军,前面的路上就忽然窜出一个小官,拦住大军,说什么也不让大家走了。
  此人扬言上书,赵光义命其人将书呈上。
  那人近得前来,呈上奏章,赵光义低头一瞧,正瞧到上书人的名字——宋捷!
  好兆头,宋捷宋捷,大宋大捷——当下赵光义吩咐将此人提拨重用,至于宋捷这个狡滑的家伙上书中究竟胡扯了些什么,就没人理会了。
  奇怪的是,这一次大宋兴兵,契丹人不知何故竟然没有插手阻拦,只是派了个使者象征性的问了一下:“何故兴兵……”,这就给了赵光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任由他攻破北汉,那倒霉的刘继元献上十州一军四十一县的户口图册,就正式与北宋统一了。
  北汉举城投降,但杨家将老令公杨继业却坚持分裂,转入到太原城中与北宋打起了巷战,誓死不降。赵光义见此人如此忠勇,决意收其帐下,于是派了一个说客——北汉已经投降的后主刘继元,来劝说杨继业放下武器。
  可想而知那杨老令公心里是多么的别扭,他放声大哭,哭过之后,就替赵氏王朝担负起了守护北疆的重任。
  不料那赵光义兴奋之下,智商急速下降,干出了一件脑子进水的蠢事——他拆除了太原城那坚固的城池,这就导致了此后北宋与辽国的对恃之中,居然无险可守,失去了河东之屏障,大宋沦为了砧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人家切割。
  但是,赵光义拆除太原城池,也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他是打算挟取胜之军的威势,一鼓而下大辽。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针对于是否继续进军,灭亡大辽的战略考虑上,赵光义手下的文臣与武将们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在这场争论之中,文臣们基本上全都站在了赵光义一边,组成了慷慨激昂的爱国主义统一阵线,强烈要求立即干掉大辽。
  文臣们之所以如此爱国,是因为战争主要是由武将们去打,如此低成本的爱国主义,大家理所当然的要坚持了。奈何武将们决死于两军阵前,最是清楚现实和理想的区别,当然要把话说个清楚了。
  文官认为:由此攻取燕云十六州,势在必得,就好比在烧热的铁板上翻饼一样。
  武将:书生之言不足信,要知道那块饼可是活的,你想翻它,它还想翻了你呢,不信你现在找个大活人翻翻试试……
  听了武将的畏战之言,赵光义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这时候武将崔翰知道情形不对,只好站出来替全体武将们表个态:
  取燕云与灭北汉,原本是同一件事,不必分两次做。此时我军大胜之后,势若破竹,乘势攻取辽国,犹如探囊取物,机不可失啊。
  赵光义闻言大喜,于是披上战袍,亲率大军北上,要去翻辽国契丹这块热饼。却不料此一去,竟然遭遇到了大辽千古名将耶律休哥,果然正如武将们所断的那样,赵光义没能够翻得了辽国这块热饼,反被辽国翻了个底朝天。
  
 (8)爱国青年赵光义
  比较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二人在对待辽国的态度上,应该说赵匡胤的脑子更清醒一些,因为他知道辽国攻取不易,所以才想出了以钱赎买回燕云十六州的昏招,虽然招是昏招,但其人的脑子却是明白的。
  但是赵光义却轻率得多,实际上此人表现更多的是一个充满了热血的爱国青年,爱国是好事,但战争这个东西却自有其特定的规律,不是说你爱国就一定赢。这边赵光义只凭了脑子一热就开战,那边的对手却是如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这样的不世名将,这场仗,不用打也是知道结果的。
  先是,赵光义开局不错,战事一开就拉出小阳线,易州刺史刘宇与涿州判官刘厚德开门投降,大军直抄辽国南京——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城,辽将耶律斜轸眼见宋军来势汹汹,遂引军退守得胜口,而耶律沙则退到清河北,与辽南京形成犄角之势,打起了消耗战。
  赵光义并不理会耶律斜轸和耶律沙,只顾亲自上阵,催促手下将士攻城不已,眨眼工夫半个月过去了,未见辽南京城攻下,宋军的粮草却已经出现了短缺。
  粮草短缺——这就是耶律斜轸打消耗战的主要目的了。
  赵光义这次北伐,所出动兵力在十万以上,徜使人数太少,这一仗是没办法打的。大军一路行来,后边的粮草就如同一座座小山一样的往前方运输,除了粮食,还有军杖兵甲,实际上,这次赵光义志在必得,将他哥哥赵匡胤积攒下来的家底全部搬到了前线来,如此漫长的运输线,宋军至少有一半的人马要铺在运输线路上,再加上守卫后方的军队,所以此战不打倒也罢了,一旦战端开启,这一仗就关系到此后国家的命运。
  漫长的运输线路源源不断的向前线流动,如此浩大的工程,如果不出现一点问题的话,那才是怪事。
  而耶律斜轸等的就是这一天。
  正当赵光义为他的粮草发愁,考虑班师回家的时候,又有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辽国大将耶律休哥率援兵赶到。
  令人惊讶的是,赵光义居然对耶律休哥的到来“没有想到”,由此可知此人出兵只不过是全凭了满脑子热血,只想到翻人家的锅子,却不知道那锅子竟然是如此的烫手……
  耶律休哥此人端的厉害,他率大军赶到,却故意示弱,只遣了五千老弱残兵上前挑战,赵光义见当就上,见此老弱残兵大喜,驱兵逐杀。
  耶律休哥精兵铁骑三万,突然出现在宋军的南侧。
  耶律沙不失机宜的赶到,与宋将激战于高梁河。
  耶律休哥与耶律轸各率其部,分左右两翼向宋军猛扑了过来。
  宋军正自手忙脚乱之际,突然辽南京城门大开,城中的守军也一窝蜂的杀了出来。
  霎时间宋军全线崩溃。
  宋军抛下一万多具尸体,疯了一般的向着来路狂奔,辽国铁骑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了涿州,居然追上了赵光义,可怜的爱国青年赵光义大腿上中了两箭,耶律休哥也是战到浑身上下都是伤,又幸得一班精壮侍卫舍命相护,赵光义终于杀出重围,而龙旗御车,随从的宫娥嫔妃,却全都被辽军捉去当了战俘。而赵匡胤省吃俭用积攒的那些家底,全被辽国人搬自己家里去了——缴获粮草兵甲,不计其数。
  仓惶亡命,赵光义丢下部队不顾,偷得乡亲们一辆破车,两头跛驴,用主力部队吸引辽国士兵的注意力,而后赵官家金蝉脱壳,逃回了开封。
  辽国这块饼,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翻的。
  赵光义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却不想赵光义只顾“微服私逃”,军中失其所在,于是大家就认为这位爱国青年有可能是以身殉国了,遂建议推举赵匡胤的宝贝儿子赵德昭为帝,后来大家突然发现赵光义囫囵个的回来了,这事也就罢了。
  大臣们虽然罢了,可是赵德昭却不想罢了,他跑来找赵光义,强烈要求封赏攻取北汉的功勋们,赵光义却是越瞧这个小东西越是不顺眼,忍不住吼道:
  滚,等你做了皇帝,再来封赏也不晚。
  赵德昭眨巴眨巴两只怪眼睛,转身出去找来一把刀,就抹了脖子。
  事发之后,赵光义痛不欲生,抚尸大恸:傻孩子,傻孩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赵德昭虽然自刎了,可还有一个赵德芳呢。
  这个赵德芳就是民间评书中的八千岁,评书说此人有一柄御赐打龙鞭,上打君下打臣……但这只是民间百姓的想入非非而已,实际上这个赵德芳于两年之后就在睡梦中幸福的死掉了,死人是不会有什么打龙鞭的,就算有,也派不上用场。
  这边赵光义与自己的侄子们斗成一团,但辽国却从未曾放弃过他们“报复的权力”。
  遂有辽国于当年九月与十月,连续两次向北宋发起了报复性的进攻。
  
  (9)阵图大师的战争实践
  辽国的报复性进攻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事实上这种进攻不过是表明了双方的敌对态度而已,要想趁势而下倾覆北宋,辽国还缺乏足够的准备。
  此后两国罢兵七年。
  这七年中,赵光义学着赵匡胤当年的做法,拼命的积攒粮草装备,正琢磨着是不是能有机会把燕云十六州夺回来的时候,突然知雄州贺令图报上来一个好消息:
  辽主新死,其子耶律隆绪才刚刚十二岁,继位,国家政权落入到了太后萧燕燕的手中,却说那萧燕燕原是大辽青年韩德让的情人,因为萧燕燕容貌皎美,被选入宫,幸好老皇帝很快就死跷跷了,其年萧燕燕才不过30岁,于是萧燕燕急招韩德让入宫,对他说:以前咱们没能结成一家,这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就让我们尽情的享受美好的爱情吧,还有,现在我儿子是皇帝,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得帮我把这个国家治理好……
  史载,萧燕燕忠于爱情,只跟韩德让居同帷幕,出猎同穹庐,坚决不理睬别的男人的媚眼,为了表白心志,她弄来了剧毒之药,毒死了——韩德让的老婆,从此让韩德让成为了专属于她一个人使用的皇家用品。
  ……总之,奏章上说:契丹主少,母后专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
  赵光义大喜。
  赵光义之喜,除了燕云十六州有机可乘之外,最主要的是,此人精务于军事,潜心研究战图多年,已有所成,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实践一下……但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赵光义决定这次他就不亲临前线了,只要把阵图发给大家,让大家照着图上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宋雍熙三年(986),由大将曹彬怀揣阵图一份,统兵十万分三路并进,七年养精蓄锐,此番宋师再出,果然是势若破竹,捷报频传,不多时,三军已至涿州。
  但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却出了桩岔子,曹彬到得涿州,却发现其进兵过速,后线的粮草接济不上,只好退兵雄州等待粮草。
  赵光义一听这事就火了:这个曹彬是怎么搞的吗,让你去打仗的又不是让你去吃饭,吃饭你着什么急啊……岂有敌人在前,后退军以援刍粟,失策之甚也……
  看起来名将曹彬这一次是真的错了,不唯是赵光义不同意他的吃饭要求,连同他的部属,都不认同于这一决定。
  史载,曹彬帐下诸将得知另两路人马已经屡建战功,自己这边却战绩平平,顿时都急了,纷纷写了血书请战,饭可以不吃,但仗不能不打……群情激沸之下,曹彬无奈,只好将雄州的粮草全部搜刮了来,听从官兵们的意见继续向前推进。
  但此番推进,麻烦却大了,耶律休哥那家伙,好歹他也是正规军出身,却突然跟大家玩起了游击战——只因那耶律休哥援兵未至,将寡兵稀,于是这位战将干脆就化整为零,借助骑兵的优势,整日里游荡在宋军的粮草运输线上,但凡见到落单的宋兵,就杀之砍之,若是宋兵大至,则辽骑就一溜烟的逃掉。
  此番曹彬再度向涿州前进,耶律休哥就不停的骚扰,基本上是见了粮草就抢,见了离队落后的宋兵就砍,搞得宋军叫苦不迭,只好结成方队,螃蟹一样的手牵手,往前走,一路上却缺井少河,渴得宋兵见了脏水就喝,搞得一个个腹泄不说,还行动迟缓,等四日后曹彬好不容易到达涿州城下,却见城上,辽国太后萧燕燕正笑咪咪的望着大家:
  诸位远来辛苦了……
  曹彬急撤,辽国援军洞开城门,狂追不舍,一直追到岐沟关,耶律休哥的游击队也闻声杀至,将曹彬团团围困。
  曹彬没得法子,只好将粮草环列成堡垒,与辽军对恃起来。
  入夜,曹彬突围而走,耶律休哥尾随其后,一直追到易州东,此时数万宋军正集结于河边,耶律休哥不由分说就杀将过去,宋军顿时溃散,望尘而逃——却又如何逃得了?自相践踏,相互挤撞,宋军坠于河中不知凡几,尸体竟然将沙河水流堵塞,鲜血将河水染成了红色。
  这次伐辽,称得上全军覆没。
  此消彼长,辽太后萧燕燕不光是忠于爱情,打仗的时候也是非常认真的。她与大臣耶律斜轸等驱十万大军,轻取寰州。
  寰州城陷,则护卫云州、应州、朔州的潘美、杨业部赤条条的呈现在萧燕燕的刀下,赵光义急命此二人将四州之民及吐浑部族分迁入内地河东,京西地区。
  这道命令,听起来不象是脑子正常的人下达的,要知道兵贵神速,但赵光义却要求潘美及杨继业带着百姓们一起走,百姓们拖儿带女,牵牛抱鸡,走起来那速度能有多快?萧燕燕跑得再慢,也能够轻松的追上他们,这女人可是带了十万大军来的,不要说到时候百姓们跑不了,就连潘美与杨继业也是无路可走。
  但也许是赵光义是希望通过这道注定无法完成的的命令,传布恩义于四州百姓,以为后来之举。
  不管赵光义当时是怎么考虑的,反正,这道命令一下,却成就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杨家将千古忠义。
  
  (10)是谁陷害了杨家将
  杨家将的覆没,博得了天下百姓的同情,遂有杨家将之名千古流传。
  但如果我们要想知道是谁害了杨家将的话,便只是传统故事中也能够找到答案。
  在民间评书里,杨家将守护边关,对恃的一方为“番邦辽国“,请注意这个番邦的概念,这个概念所隐寓的是国家实力的对比——民间不认为辽国有多少实力,在百姓们看来,所谓辽国,充其量不过是”番邦“而已,一个番邦能有多大的实力?
  既然“番邦“并不大,而杨家将又一个个俱有万夫不挡之力,那怎么杨家将却总是在边关吃亏呢?
  民间对于这个解释是纯粹性民间的——奸臣!
  于是潘美就倒了血霉了,既然他同杨继业并肩做战过,那么这个奸臣,也就非他而莫属了。
  由是我们得到了民间对于杨家将的全面诠释:辽寇番邦,很小很弱,杨家将很强大,但是由于奸臣的使坏,所以杨家将就只好……
  然而实际上,正是这种愚蠢的认知丧送了杨家将。
  这一认知是典型的主观无知,是建立在将如战争这么复杂的人类社会活动看得极为简单的基础之上的,既然认为事情简单,而自己却做不了,不唯自己做不成,连杨家将都无能为力,就只好找理由责怪别人……
  正如我们在这里所分析的那样,不唯是战争极为复杂,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那么简单的,越是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配合或合作,事情就越是难办。但是缺少实践经验的人认识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永远都会有理由遣责别人。
  至少监军王冼,就是这样一个无知的人。
  自从接到赵光义那莫名其妙的命令,杨继业就察知事情不对头,于是他反对和辽兵硬碰硬,提议让各州百姓分批出城……实际上这个建议也是行不通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完成赵光义那荒谬到了极点的命令,但至少,杨继业这个建议能够保住大家的性命。
  但是杨继业却犯了一个大错误,一个大得不能再大的错误。
  实际上,当大家接到赵光义这怪异的命令的时候,考虑的就是立即让四州百姓出城……这么想并非是有谁真的准备执行这荒谬的命令,而是大家需要混乱,然后好趁乱脱身。
  但是杨继业的提议却让这道命令看起来似乎有了几分“可行性”,没有人能够于十万铁骑的追逐之下,还带着四州的百姓安全撤离,上一次赵光义连军队都丢下了,偷了百姓的驴逃走,却让军队拖着老弱妇幼大战辽兵,这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的命令,就不去理解,战场上能够保全性命回去,就是对国家立了大功——至少给国家省下一笔抚恤金。这就是当时诸人的想法,但杨继业却提出一种理论上似乎可行而实际上却根本行不通的方案,自然让众人恼火万分。
  最恼人的是,这种事大家只能憋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出来——谁敢说圣上的命令是荒谬的?谁又敢说他贪生怕死,要弃了四州百姓只顾自己逃命?
  中国的事情,最麻烦的就是不能把话说破,只能应付差事,可让杨继业这么一较真,大家只好也跟他较真。
  遂有监军王冼嘲弄道:你老令公素称天下无敌,怎么今日见了敌人,你倒琢磨起来逃跑了?你不会是有别的意思吧?
  这话说得极是恶毒,用意无非不过是激杨继业替他断后,他王冼好乘机逃之夭夭。
  杨继业被居心险恶的王冼用话逼住,无奈之下,只好负气出征。可奇怪的是,他临走之前却拉住潘美,请求潘美于陈家谷口接应他。
  杨继业为什么要选择潘美呢?
  这只是表明了杨继业是一个较真的人,他不晓得这世界上居然还会有无法执行的命令,更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根本无须执行的命令,他只知道命令就是命令,军令如山,上峰有令,那就决死先行……
  实际上,不论是王冼还是潘美,最初也都没有抛弃杨继业,而是在杨继业出征之后,真的设伏于陈家谷口,这说明他们对杨继业还是有信心的,虽然勾心斗角,但临于阵前,毕竟还是以国家为重的。
  但是苦等杨继业不至,那王冼登高望远,莫名其妙的又愚蠢了起来。
  他在想: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莫非那杨继业真的是天下无敌?已经战败了辽国萧太后的十万大军?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得快一点……
  于是王冼与潘美蜂拥冲进了陈家谷口……
  这么看起来,愚蠢也是极富传染性的,王冼的愚蠢,就在于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萧燕燕那女人执掌国政,和情人韩德让公开出双入对,明铺明盖,却仍然赢得了臣属的忠心,就是因这这个女人不简单,杨继业却终究不过是一员猛将,岂是这女人的对手?
  明明没有可能的事情,王冼却心存侥幸,这种侥幸之心就是最典型不过的愚蠢,而潘美却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居然也被这种愚蠢所传染,说起来委实是杨继业的不幸。
  话说潘美与王冼进谷中前行二十里,突闻杨继业战败,两人掉头便走,侥幸之心一旦被现实所击破,剩下来的,唯有惊慌失措了。
  两人逃走,杨继业却奇迹一般的杀到了陈家谷口,这时候若是援兵突出,辽军难免会大溃,然而没有援军,唯见漫山遍野的辽军杀至,杨继业人困马乏,帐下将士相继战死,其子杨延玉不幸身殁,老令公杨继业早已是遍体鳞伤,孤身一人陷于辽军的重围之中,犹自是奋战不已,直到其马受创倒地,他才为辽军所擒。
  耶律斜轸将杨继业囚于营帐之内,杨继业叹息道:
  皇上待我恩厚,唯有守护边关以回报皇上,而今反为奸臣逼迫,导致了王师败绩,我还有什么面目存活于人世?
  遂绝食,三日而逝。
  老令公杨绩业死后,萧太后却是越打越精神,遂统兵南下,以耶律休哥为先锋,首战大败宋军于望者。
  有意思的是,在这场战争中,杨家将的故事再度重演。
  宋瀛州兵马都部署刘廷让于君子馆与辽军交战,他分出精兵交与沧州都部署李继隆为殿后,缓急为援。不曾想,战事一开,李继隆非但不替刘廷让断后,反而带了刘廷让给他的精兵逃之夭夭,此人卑劣之行,远比王冼潘美更甚,然而刘廷让却是运气比杨继业要好,虽然全军覆没,数万将士战死,但其人终率数骑冒死杀出重围,得以生还。
  从此河朔地区宋军戌兵再无斗志,辽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但这个结果,无论是当时的百姓还是后世的修史者,都无法接受并拒绝理解。
  于当时的百姓而言,既然把战争想得极为简单,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搞不明白,那定然是朝中出了奸臣……
  于后世的史学家而言,战争在他们眼里甚至比当时的百姓还要简单,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有搞明白,这定然是赵匡胤赵光义兄弟的不是……
  事实上,正是这种视关乎国家兴亡存败的战争为简单之事的愚蠢观念,才导致了北宋的最终覆亡。
  而赵构,他终其一生都在与这种愚蠢的认知做斗争,但是纵然功业千秋,他却注定了要成为一个失败的英雄。
  
  第二章:死亡之组的争竞
  
  (1)是谁导致了大宋的积弱积贫?
  赵光义执政时代,宋辽交恶,战事不断,双方不堪其扰,虽然赵宋无力抵御辽军,但辽军也未必次次都能够占到上风,双方均有和谈之意,但麻烦的是,无论是辽国的萧太后还是大宋的赵光义,两人都不敢主动求和——萧太后不愿意被骂为辽奸,赵光义更不愿意被百姓骂为汉奸,双方只能是这么硬撑着。
  就在这么硬撑之际,情势出现了转机——对于萧太后来说。
  早在萧太后执政之初,大辽定难留后李继捧入朝于宋,献夏、银、绥、宥四州,赵光义大喜,迁族于大梁。而李继捧的族弟李继迁却跑到了斤泽——此地为内蒙古的伊金霍洛旗西南,聚众起兵,从此成为了大宋的边患。
  到了杨继业战死于陈家谷口的第四年,契丹册封李继迁为夏国主,又次年,降宋多年的李继捧又呼哧呼哧的逃回契丹,被封为西平王。
  李继迁其人及其大夏的建立,表面上只不过是让大宋多了一个边患而已,而实际上,自从此人出世,北宋的寿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所谓大宋的积弱积贫,实际上都是托了这位李继迁的福——或者至少,这个人差一点没把北宋的满朝文武活活逼死。
  事情要从北宋的景德元年说起,这一年赵光义的宝贝儿子赵恒刚刚即位,是为宋真宗。辽国萧太后闻知大宋新君即位,情知这是促成两国和平的关键时机,遂向大宋发出了热情的和平呼吁:
  萧太后及其子辽帝耶律隆绪统二十万军马,以收复瓦桥关南十县为名,大举南下。此番萧太后是为了和平而来,所以志在必得,沿途避实就虚,绕开有宋军重兵把守的城池,一古脑的向着中原腹心地带挺进。
  却说那契丹人原本是塞外游牧者,多以骑兵为主,饿了啃食马肉干,渴了喝马奶,辽兵骑坐于马上,等于是骑着一座移动的生物战堡上,战马形同于冷兵器时代的坦克——这就省去了后方的粮草运输费用。
  相比于辽兵,宋兵可就惨了,中原士兵是食草动物,非小米窝头而不吃,一旦移师北上,单只是一个粮食运输,就活活把人愁死,越往北走,运输线就越拉越长,很容易被人掐断——这就注定了大宋在与辽国的交锋之中难以占到上风。
  萧太后兵取定州,霎时间宋廷一片大乱——定州失陷,则将一个孤零零的开封裸露于辽军的刀锋之下,更兼开封这座破城原本是易攻难守,若只是萧太后驱兵再进,则大宋危矣!
  只一场小规模交火,这个大宋就“危矣”,由此可知开封这地方定为皇都,委实不妥之至——此时朝臣大乱,迁都的呼声甚嚣尘上。
  参知政事王钦若建议赵恒立即迁都升州(江苏南京),以避战乱。
  签书枢密院事陈尧叟义正辞严的驳斥了王钦若的逃跑主义——建议升都益州(四川成都),那里更安全些。
  这时候宰相寇准力排众议,他非但反对迁都,而且建议由宋真宗赵恒带队,亲征北上。
  寇准的这条建议,赢得了普天下爱国群众的尊重——但是说老实话,寇准的这一建议,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
  先不要说赵恒此去有没有把握打得过萧燕燕和耶律隆绪这娘俩儿,就算是赵恒赢了,那又怎么样呢?这次你赢了,下次萧燕燕和耶律隆绪再杀进来呢?难道再让赵恒赤膊上阵不成?若是辽兵一年冲进来一次,那赵恒还当什么皇帝?干脆就守在边关做一名边将算了!
  更糟糕的是,徜使赢的不是赵恒,而是萧燕燕和耶律隆绪,那后果……
  再者,难道诺大的大宋竟然无人可用,非要逼迫着皇帝上阵做先锋吗?
  实际上,真正的原因就是最后这一个——大宋无人可用,唯有皇帝赵恒亲自出马才管用。
  说起来北宋的武将之短缺,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实际上在中国的军事历史上,整个北宋只有一个狄青稍微能够拿得出手,但以狄青的军事成就而论,放在三国时代最多不过是一员“捭将”,史家痛责赵匡胤重文抑武,才导致了繁华的大宋却虚弱不堪,而实际上,这个指责却是毫无来由的。
  北宋的重文抑武,并非是北宋的“基本国策”,而是与周边军事武装冲突所导致的最终结果。
  单以“重文抑武”这个莫名其妙的指责而论,要知道,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除了古斯巴达人,还没有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朝代是“抑文重武”的,正如海外学者黄仁宇所指出的那样,北宋原本是“国倚兵而立”,从建国直到灭亡就始终处于与周边地区的武装冲突之中,怎么可能重文抑武?
  正如我们所说过的那样,北宋的军事战斗力量虚弱,只是一个最终的结果,这一结果是军事历史的发展所导致的。
  
  (2)于是唐末无名将
  在我国历史上,从春秋年间开始,一直到鲜卑人的后裔李世民所建立的大唐,几乎每一个时代都有许多叱咤风云的名将,三国时代所涌现的名将最多,对于传统文化的影响也最深,但到了东晋时代,战事比之于三国时代更为激烈,但军事将领头上的光环,却渐渐开始消褪。
  虽然光环在消褪,但从大唐到五代,仍然不断涌现出诸多的名将,大唐有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五代时有李存孝,王彦章……诸多名将的争伐故事,任何时候听起来都会让人激动不已。
  但等到赵匡胤建立起北宋的时候,名将好象霎时间消失了,如果不是民间的评书添补这段空白的话,北宋的时代将会令人说不出的乏味。
  早在赵匡胤黄桥兵变之前,他就有十兄弟,但这十兄弟的战事经历,知之者咸,再后来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被他解除了兵权的那些大将,于战争史上也没什么名气——如果我们能够认识到这件事情的话,那么就会得出结论,早在北宋立国之前,能征贯战的将领们就暂时的在历史上消失了,直到南宋时期才冒出来岳飞等人,及至大明立国之初,名将才又纷纷登上历史舞台,秀一秀他们的长枪战马,金铠银甲。
  那么,何以自唐末而后直到南宋,中国历史上就鲜见知名的军事将领了呢?
  这时因为,早在东晋时代,由于长城外部的叩关者纷纷而入,导致了战争形态的变化,军事史上将这一段历史称之为“军事技能的复兴阶段”,这一阶段最大的特征是骑兵占到上风,铠甲与长矛成为了各国军事研究的主要课题,至少在颠覆了英法百年战争的长弓发明之前,这一结果不会有所改变。
  说到军事技能的复兴,这其中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十字弓的风行——这种所谓的弓不过是手拉式抛石器,其特点是笨重而且发射效率低,但从这种兵器上发射出去的金属箭,能够穿透其它抛射物所不能穿透的铠甲。这一看起来笨到家了的技术装备一度曾使得汉武帝的骑兵称雄于大沙漠,汉武帝时代的陈汤之所以敢说“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种狠话,正是因为其所拥有的军事技术独步天下。
  陈汤以全部由罪犯及亡命之徒所组成的、不过百余人的小分队就席卷周边邻国,不是这班人胆大不要命,所恃仗的无非不过是西汉时代的中原军事技术方面的优势,时陈汤所率小队的弓箭射程比之于周边邻国的弓箭射程远了几倍,所以才会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
  但是到了10世纪初期,全世界都已经掌握了十字弓,这样中国人的麻烦就到来了。
  军事技能的复兴,还有一个特点是指全新的战斗机械不断被创造出来,诸如抛石机、土山、云梯等,五代时的军事天子李存勖在与契丹耶律德光战争期间,双方的军事技能相差无几,不分上下,如果不是李存勖临阵发明了以阻止骑兵冲锋为目的的新式军事机械“鹿角”的话,李存勖也未必能够占到上风。
  追溯军事战争发展史,我们就会知道三国时代易出名将的原因了——那时节战争多以步战为主,一个拥有战马的将领足可以对付几十甚至上百的步兵,打不过也能跑得掉,一个骑兵向着步兵堆里冲锋,就很容易达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效果,所以只要能够弄到匹战马,再稍微研究一下战争的规律,名将就会一堆一堆的涌现出来。
  到了东晋末年,这一段历史又被称之为“五胡乱中华”,既然有五胡,可知这时候骑兵的比例越来越高,骑兵的作用也从早期秦朝时代的侦察兵慢慢上升为主要的进攻力量,骑士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强,再想混成一个举世闻名的战将,就不太容易了。
  到了大唐时代,名将之所以又有了“涌现”的机会,那是因为李世民将胡人阻于关外,一门心思的用他的骑兵对付中原的步兵,这时候骑士再不混个名将的名头出来,错过这难得的好机会,那就实在太窝囊了。
  但是李世民原本是胡人血统,所用兵将也多是胡人,马战仍然占到上风,遂有大唐末年沙陀突厥军事将领李克用以其骑兵破黄巢的步兵于虎狼谷,其子李存勖继承父亲的骑兵大统,也赢得了一个“不世出的军事天才”之美名。
  紧接着石敬瑭向契丹耶律德光借兵——借的就是骑兵,在能够对骑兵造成致命性杀伤的长弓发明之前,骑兵永远是步兵的克星,所以耶律德光两下中原,率骑兵冲入步兵堆中,犹如虎狼冲入羊群……这时候任何一个骑兵都有资格成为“名将”,但骑兵数量一旦太多,名将也就不值钱了。
  后期赵匡胤制定取天下之策,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南方之所以易取,就是因为南方的地里只长庄稼,不长战马,多以步兵为主,北宋的将领们带百十匹战马,向南方步兵一冲,就成为了名将。但等赵匡胤赵光义率众北上,以其数量不多的骑兵对恃大辽的骑兵队伍的时候,这时候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骑兵对步兵,容易打出不世名将来,可是步兵对骑兵,徜能逃得性命回家,那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哪还敢再瞎琢磨名将的白痴呓语!
  正因为北宋的敌人多是骑兵,再加上辽人先入为主占据了燕云十六州,北宋将领的这碗饭,也就太难端了。
  更惨的是,萧太后册封李继迁为夏国主,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这女人不唯是断绝了北宋所有士兵“成为名将”的希望,甚至连将领士卒们活命的机会都残忍的剥夺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这是因为,北宋的战马,一是购买于契丹,二是购买于西夏,三是另琢磨其它的招术——可是萧太后一下子将北宋的战马资源切断了,要知道,战马是当时的“高科技装备”,是战场上比较原始的坦克,一马在手,走遍天下,连战马都没得有,这让将士们如何打仗?
  但凡古典文本,只要提到能征贯战的猛将,多半离不了这么四个字“弓马娴熟”……可绝大部分战士活一辈子都没见过马长什么样,连最基本的战争装备都是如此的陌生,还记得本书的开头吗——武泰军节度使何灌所带领的那守护河桥的两万士卒,可怜得连马都不会骑,一定要让别人抱他们上马,而后这些士兵们就趴伏在马背上,紧闭双眼,两手死死的搂住马颈,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战争技能全面复兴的时代,骑士的时代,北宋偏偏遭到辽夏两个帝国主义的联合封锁,对其实施了战马禁运政策,这让北宋如何是好?
 
  (3)被迫替补的文臣们
  有史家指责赵氏光义,言称是其研究怪异的阵法,以文臣替代了武将,这才导致了大宋的衰弱。
  说句公道话,这种论点就是闭上眼睛乱骂人了,要知道,中原军事技能的落后是因,赵光义研究阵法是果——正是因为军事力量的不足,以步兵为主的中原军事力量无法取胜于边境之外的骑兵,所以赵光义才被迫去研究以步兵破骑兵的阵法,这个先后顺序颠倒不得,颠倒了,就会失去事物的本事面目。
  正如我们所分析过的那样,军事技能复兴的时代,尤其是骑兵的作用越来越大,单兵做战能力越来越强,这就导致了北宋的步兵无法占到上风,临于两军阵前能够逃得性命,已属侥幸,再指望出什么名将,实在是太不现实。
  所以赵光义潜心研究阵法,亲自绘制了一幅《平戎万全阵图》以授大将,使其按图布阵。宋仁宗赵祯在位期间,也曾编写《武经总要》,既把“古阵法”都绘制成地图,也把“大宋八阵法”都绘图说明,并在《阵法总说》中强调按图布阵的重要性说:
  “孙武云:‘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混混沌沌,形圆而不可破’,不用阵法,其孰能与此乎?”
  后世修史者看得郁闷,经常拍案而起,怒曰:难道阵法真的具有如此决定性的作用吗?
  凡有这个疑问之人,只需要试着操一把生锈的切菜刀,向一支重甲骑兵冲锋一下看看,就会立即得到答案。
  而事实上,正是赵光义的阵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以来,成为了北宋的军事发展指导思想。及至到了南宋时代,宗泽以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担负起守土之职责,这老先生拿着赵光义的阵图现学现卖,居然也打得有板有眼,一度挫败了金兵,成为了当时一颗冉冉升起的“老新星”。
  后期军事天才岳飞出世,打仗不依常规,更不按照领导的阵法来布阵,让老宗泽看得痛心不已,生恐岳飞所犯的军事自由主义过于严重,误走到军事投机主义的错误道路上去,所以就将岳飞叫来,亲赠一份《阵图》给岳飞,并进行亲切指导:
  宗泽:你的智勇才艺,虽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这却不合古人兵法。现今你还只是一个偏俾将领,这样做尚无不可,今后如作了大将,这却决非万全之计。我劝你对这本《阵图》中所列举的各种阵式,仔细研究一番,供今后作战时参考。
  岳飞坐下,假装研究《阵图》——这东西他压根不想看,只是碍于领导的面子,不得已翻两页,所以他的回复很快就来了:
  岳飞:留守所赐《阵图》,飞熟观之,乃定局耳。古今异宜,夷险异地,岂可按一定之图?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若于平原旷野,猝与敌人相遇,怎么能来得及按图布阵呢?况且,我今天是以裨将听命麾下,带兵不多,如按固定阵式摆布,敌人对我军虚实即可一目了然,如以铁骑从四面冲来,那就要全军覆灭了。
  听到岳飞公然对抗领导的指示与精神,宗泽大惊,痛心不已,尽了最大努力试图挽救落水的岳飞同志:
  宗泽:照你所说,难道阵法不足用吗?
  岳飞:阵而后战,兵之常法,然势有不可拘者。且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请留守再考虑一下。
  宗泽:……你的话是完全正确的……
  宗泽一介老书生,临于国难挺身而出,被迫赶鸭子上架,如果没有赵光义的《阵图》为指导,仗究竟怎么一个打法,谅这老书生又如何晓得?他跟中华历史上不世出的天才将领岳飞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于宗泽而言,能够照着阵图把士卒摆放好,让金兵看得目瞪口呆,那就算完成任务了,而岳飞却是要一个赢的最终结果,所以两人的交流自然就费了力气。
  但这件事,至少透露出一个信息给我们——北宋何以总是以文官统兵,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出身于下层的武将们多半不识得字,有可能看不懂阵图,一旦如岳飞所言遇到敌人的重甲骑兵冲击,除了撒腿狂逃,别无出路。
  说到不识字,北宋初的“名将”党进其人,算是一个典型,当时武将们都是将自己所带的兵数与武器装备记在木棍上,以便随时查询,党进也有这么一根木棍,却奈何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识得,结果有一次皇帝问他兵马人数,此人一翻白眼,举起木棍大声道:陛下请看,都在这上面写着呢……
  相比于字也不识得一个的武人,文职人员官僚主义严重,赵光义的阵图怎么画,他就把士兵怎么摆弄,虽然未必能赢,但至少他们比武将们多了一个大大的优点——他们认得字,能够看得懂阵图,能够毛手毛脚的与敌兵相恃。
  此外,北宋多出文臣统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步兵对恃骑兵的绝对劣势之下,传统武将的实用价值已经降低为零——三国时代,长坂坡赵子龙于百万步兵中单骑救主,想象一下,让赵云向着一队数量成百上千犹如坦克一般的重甲骑兵冲将过去,等到那一列移动生物坦克轰轰隆隆的开过,我们还能在地面上找到赵子龙存在过的痕迹吗?
  正是因为武将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打仗时用脑子的时候远多于用手脚,这就是如范仲淹一代名臣竟然于边境统兵的原因之所在了。
  说明白了,正是因为北宋时代的步兵无法与辽夏的骑兵相提并论,这一结果造成了武将的缺乏,北宋没得办法可想,不得不用文臣来替补。
  事实上,北宋不唯没有“重文抑武”,而且对边关的军事力量极为倚重,在王安石变法前夕,由于不断地面临契丹人与西夏人的外来威胁和边境袭扰,北宋的常备军一度增加到大约110万人,那庞大的军费开支几乎把北宋逼至破产的地步,而且我们确信,在北宋时代,朝廷肯定是多次进行过征兵宣传,诸如“一人参军,全家光荣”,“骑白马,挺长枪,三哥哥吃的是朝廷的兵粮……”这一类宣传肯定没少了做。
  所以才会有名士如张载远到边关投军,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要撸胳膊挽袖子和古夏军马大干一场,结果让范仲淹发现此人研究学问远比背着沉重的粮袋被西夏的骑兵追得满世界疯跑更有价值,遂将此人养在军中,多年而后,由张载而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终于在诸多思想家的世代承传之后,推出了中华民族灿烂夺目的理学之光。
  所有的这一切都解释了这么一件事:
  北宋景德元年,当辽国萧太后与儿子辽帝耶律隆绪统二十万大军入寇,向北宋发出“和平”的真诚呼吁之声,名臣寇准何以竟然会想到让宋真宗御驾亲征的馊主意。
  
  (4)皇帝也是替补队员
  宋真宗赵恒时代,面对着契丹人的铁骑重兵,朝中的武将已是不堪足用了,如范仲淹那样能够统兵的文臣还未生出来,这时候辽兵南下,朝廷之中唯一能够拿得出手接待客人的,就只有皇帝本人了。
  正如我们所分析过的那样,寇准提议宋真宗御驾亲征,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的。
  要知道,面对辽兵逼迫,此时迁都已是不及,徜使赵恒此时逃走,未必逃得过辽兵的追赶不说,还必然会导致整个北宋立即崩盘,亡破于顷刻之间。但留在那座易攻难守的开封城中也不是个法子,如果当时宋真宗留下来,无非不过是将靖康国变提前个一百来年,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留又不能留,逃又逃不掉,这时候不豁了老命迎头冲过去,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万般无奈之下,宋真宗赵恒亲自出征了,这次出征由名将杨继业之子杨延昭亲自保护,安全感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点,此外各地的名臣挠将,军马粮草,统统调集过来,宋真宗这才起驾上路。
  此时,萧燕燕和儿子耶律隆绪已经攻至澶州,这个地方就是今天的河南濮阳,若澶州被攻下,则开封就沦为了孤城。
  正当北宋一片惊恐之时,早已被萧燕燕俘虏的定州副都部署王继忠突然出现在莫州。
  王继忠此来,带来的是辽国人民和平的愿望——王继忠给莫州守将石普带来了一封信,也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总之就是呼吁和平,反对战争,石普大喜,急忙遣人与辽人接洽,却被打了个乌眼青——有没有搞错,辽国人民都是坚定不移的爱国主义者,热爱大辽,坚决打倒辽奸,和谈?有没有搞错?
  明明说是要和谈,却又不谈,那么辽人这是什么意思呢?莫州守将石普糊涂了。
  王继忠——现在明白辽人为什么要释放这名战俘了吧——告诉石普:没有搞错,谁也没有搞错,辽国人民也好,萧燕燕太后也好,还有辽帝耶律隆绪,都是热爱和平的人,其和往和平的心,唯天可表……
  可那为什么她们不肯和谈呢?石普不明白。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王继忠告诉石普:辽国人民热爱和平不假,可这事……怎么也得由咱们的宋真宗首先提出来吧?噢,合着你们家宋真宗手下连个会打仗的将领都没有,却偏偏要占尽天下的便宜,又是铁杆的爱国主义者,又是和平主义者,人家辽国兵强马壮,却要活该倒霉,即是军国主义者战争贩子,又是辽奸……天下有这么不讲理的事情吗?
  明白了!
  石普恍然大悟,怪不得萧燕燕这个女人来势汹汹,原来人家是为了真诚的和平而来——可他妈的这和平的成本也太高了吧?
  这时候宋真宗赵恒已经到达了澶州南城,却说那赵恒仰头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这澶州之城也是怪异到了极点,竟然是横跨黄河而建,南城安全得紧,可是黄河对岸的北城却被辽兵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南北二城之间,用船联架成了一座浮桥,只要走过浮桥,就与热爱和平的辽国战士们亲密的接触了。
  当时宋真宗骇得魂飞天外,说什么也不上这可怕的浮桥,这时候寇准连哄带骗,而禁军将领高琼则露出了狰狞的嘴脸,居然用鞭子狂抽为宋真宗抬轿的兵士们,抽得那些军士沿浮桥一径狂奔到了对岸。
  终于御架亲征了,却说赵恒登上北城城楼,亲切招见并抚慰诸将领时,宋军一片欢腾,“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
  与此同时,各地勤王兵马迅速的向澶州方向集结,达数十万,再加上此前大辽统军使萧挞览攻城之时,误中宋军伏弩,当场身亡——所有这一切,都为宋辽的和好缔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
  但是这时候宋真宗的处境,实是史前未有之尴尬。
  这时候宋真宗的选择有两个:
  一是和谈;
  二是立即开打。
  和谈,这就意味着激起民众心中的不满,失去民心,实际上宋真宗选择的正是么一个方案。
  宋真宗也许可以选择战争,既然要与辽人真刀实枪的干,那么我们就有必要替宋真宗推演一下此后的战事发展。
  双方一旦发生交火,辽国人的战术选择有三:
  第一:辽国人就在澶州一带集结,并派轻骑深入北宋腹地,断其粮草,此为下下之策,因为深入腹地的辽军失其依所,易为北宋的军民所趁。
  第二:辽军借其机甲骑兵的机动条件,可选择一边嚼着马肉干,一边喝着马奶向后撤退,或者是避开澶州另外选择主攻方向,届时宋真宗追上追不上估且别论,但那数十万宋军非得狂追不可,这一追赶,后线的粮草运输线就等于暴露给了辽人,辽人出几支骑兵将其粮草运输线掐断或是骚扰,则宋军必然是不战自乱。
  第三:辽兵以骑兵断后,缓缓撤走,等明年冬天再回来……到时候那宋真宗是否还要御驾亲征?若不亲征,则萧燕燕可能径破澶州,兵围开封,将“战争贩子”赵恒捉往大辽,接受辽国人民的审判……若然是宋真宗明年继续亲征……那他还回去干什么?干脆辞职别做皇帝了,就留在澶州当一名守城的小兵算了……
  说来说去,这些都是辽人的优势,那辽人有什么弱点呢?
  辽人肯定是有其弱点的,如果连弱点都没有,那辽人还是人吗?
  但是,辽人的弱点是什么呢?
  
(5)从此敌国为藩障
  说起辽国的弱点来,实际上这也是北宋永远的心疼。
  辽国最大最大的弱点,就是这支掘起于荒漠丘原之上的游牧部落担负着来自于中亚的各方势力的重力撞击,我们知道金人的力量正在掘起之中,更要命的是,人类的战争史行将进入蒙古人时代,整个世界都将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颤瑟发抖,尽管蒙古人的势力此时犹未掘起,但是据守于燕云十六州的契丹人却无日无夜不曾听到那来自于北部的刀声与呼啸。
  恰恰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萧太后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北宋边关,急切的想用武力逼迫北宋屈服和谈——他们必须要腾出手来,以应对来自于中亚及北部的强大压力。
  但是这个弱点,距离宋真宗来说未必太远——倒是宋徽宗这位书法兼绘画家以其敏锐的艺术眼光发现了这一点,结果导致了北宋的灭亡。
  所以在战略上想寻找契丹人的弱点,显然是行不通的。
  那么唯有寄希望于军事技术方面的突破,看看能不能找到骑兵的弱点。
  实际上,步兵对骑兵,最好的法子是据长城而守。
  但是此时大辽契丹已经盘踞于长城之内,长城自然也就指望不上了。
  所以单以北宋的情势而言,最好的法子是据城而守,莫说此时的辽兵,即使最强大的蒙古骑兵,在中国人的城池面前也是不知所措,南宋末年,蒙古骑兵单只是攻打一座襄阳城就整整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北宋有多少座城池?让辽兵们一座座攻过来,累也累死他们了。
  但是辽国骑兵的这唯一的弱点,却被开封这座皇都的选址给弥补了。
  如果说,辽人所占据的燕云十六州是一柄锋利的钢刀,那么,开封就是刀刃下最鲜美的肥肉——选择这么一个怪地方建都,赵匡胤赵光义这兄弟两个实在是脑子进水了。
  正因为开封都城无险可守,易攻难守,又悬坠于燕云十六州这锋利的刀刃之下,所以一旦萧燕燕发起狠来,率大军啃着肉干绕过沿途的城池,径取开封,就一下子点中了北宋的死脉。
  那么,指望被遗弃于辽军阵营之后的孤城出动部队骚扰,情况又会怎么样?
  这样做一点效果也没有,首先,守城的宋军一旦离开城池,明摆着就是以自己的弱势挑战对方的强项,宋军再傻也傻不到这份上,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呢。就算是宋军真的这么做了,说过了,那萧燕燕后方连运输线都没有,出城的宋军难道还能撵着辽兵的马屁股狂追不已吗?
  其实,趁萧燕燕率大军南下,这时候如果有一支奇兵突袭燕云十六州,断其归路,未免不是个好办法。
  可是这支想象中的骑兵军费开支太庞大了,从军事的角度上来说,大凡轻骑远出,决非象民间评书中所描绘得那么简单,中华战争史上最著名的骑兵远出,当以汉武帝年间大将军霍去病铁骑长驱,横扫沙漠,封狼居胥,一举击溃了匈奴人的抵抗力量。
  但是,霍去病的不世功业,却是建立在以整个西汉帝国的全部资源基础之上的,时霍去病麾下悍士不过两万余人,这两万人深入沙漠,就必须要备足了粮食饮水——尤其是战马的数量与质量。实际上,霍去病部下的每一名战士至少要带十五匹战马,几匹轮换着骑座,几匹轮流着驮着食物饮水狂奔,徜使不是这样,那两万士兵不要说根本到不了狼居胥就会活活渴死饿死,就算是他们赶到了地方,人困马乏,也失去了战斗能力,图然任匈奴人任意宰割而已。
  然而霍去病以两万士兵,携四十万匹战马的绝对优势,所以才会迫得匈奴人走投无路,一战而溃。等到霍去病打完了仗回来之后,四十万匹战马,剩余的还不到两万匹……差不多全都累死荒漠上了。
  霍去病那一场仗,耗净了西汉帝国所有的战马及资源,甚至将西汉拖到了经济崩溃的边缘,以至于汉武帝不得不下罪已诏,大骂自己狂孛无知……
  象汉武帝这种近乎疯狂的大手笔,历史上发生过一次就算是奇迹了,不能指望着这种奇迹天天发生。
  而这,正是宋真宗的难处了。
  在宋真宗决定和谈之前,我们替他铺设了如此之多的借口,实际上无非不过是想要说明一件事:
  ——在辽宋关系之间,辽国番邦,并不象民间百姓所认知的那般无足轻重,实际上从军事技能的实况上来看,辽国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北宋的宗主国。
  修史者遣责宋真宗的和谈纳币之举,认为其人出卖国家利益而换取个人的苟安,这种道义的批判无疑是正确的。但是考虑到长城已破,北宋无险可依,再加上开封皇都位置选择的实在不是个地方,北宋图谋燕云十六州,已成痴人说梦,刀悬头上,钉入额际……在修史者能够替宋真宗把燕云十六州夺回来之前,你必须要承认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澶渊之盟!
  北宋称兄,辽国为帝,萧燕燕平白落得个大侄子赵恒。
  此外,宋朝每年要给付辽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称之为岁币——这笔钱,实际上是用来支付辽国替北宋守护边关的军费,但是,这种想法却只是赵恒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至少,在民众心目中,堂堂大宋却要向番邦小辽纳币,这无异于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迟早有一天……
  
  (6)离家出走的怪皇帝
  渴望着战争的北宋急切的期待着,期待着。
  王安石变法为北宋又一次带来了希望,这位不世出的伟大人物建立了一种新型的兵役制度,它既能够加强边境地区的防卫能力,更有效的保障内地的安全,同时使常备军减少到50万人——这大大缓和了北宋的财政,令得这个为复仇的欲望所驱使的国家摆脱了经济崩溃的危险,迎来了——它最终的灭亡!
  然而大宋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走向自己的坟墓,尤其是王安石变法所带来的富强,令得宋神宗雄心勃勃,于是宋神宗写诗:
  五季失图,猃狁孔炽。
  艺祖造邦,思有惩艾。
  爰设内府,基以募士。
  曾孙保之,敢忘厥志。
  这首怪诗,就刻在宋神宗准备用来发动战争的“封桩库”之中,除了这首诗,每一府库上还各刻有一字,联起来是:
  每虔夕惕心。
  妄意遵遗业。
  顾予不武资。
  何以成戎捷。
  整整装满了二十个库府的金甲资备,表明了宋神宗决意要花钱买回燕云十六州,如果大辽不卖的话……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史载,宋神宗有一次与大家闲聊,谈到北部边患,他泣不成声的说:
  自从太宗皇帝兵溃于燕京城下,北虏追之,太宗皇帝只身逃脱,凡行所携服御宝器尽为所夺,从人宫嫔尽陷没。太宗皇帝大腿被射中两箭,伤口处年年箭疮发作,最终竟然因为箭疮而丧失了性命。我与那辽寇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却反过来捐金缯数十万给敌寇,而且还要称之为伯父,这实是奇耻大辱,难道天底下做儿子的,都象我这样没有出息吗?
  ……一席话说得众人无不色变,于是史官急忙记下:……有取山后之志……
  史官记完了,宋神宗也就消停了,实际上他这只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已,他好歹是个皇帝,再傻也没傻到这种程度上,擅启战端,只要人家辽兵一鼓而下,开封立即沦为孤城……但是大家都表示悲愤,他身为皇帝,也不能硬装没事人的样子,也得做做样子哄哄大家,哄过了,也就完事了。
  实际上,不唯是宋神宗,连绝世昏君宋徽宗也同样是心知肚明,明明知道北宋不是辽国的对手,但民众与群臣却一个劲的嚷着开战,盖因这天下是他赵氏皇家的天下,一旦开了战,倒霉的是赵氏皇家,没大臣和民众的什么事,所以大家爱国主义口号只管狂喊,但口号归口号,仗是绝对不能打的,谁要是真的打了,那可就犯傻了。
  然而宋徽宗最终还是犯了傻,这个傻又是从何犯起的呢?
  说起来,第一要怪辽国新上任的皇帝耶律延禧,此人和宋徽宗是前后脚登基,只比宋微宗赵佶晚了一年做皇帝,这位皇帝实属前世不修,今世造孽,此人一登基,就遇到一个绝世人物出场。
  这个人就是女真英雄完颜阿骨打,此人十岁的时候就能箭无虚发的射杀天上的飞鸟,作战时惯于单枪匹马独踹敌营,曾有一次,阿骨打受到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亲切接见,耶律延禧为各地的部族首领举办了盛大的“头鱼宴”,宴会中,各民族领导们载歌载舞,共颂耶律延禧的英明领导,唯独阿骨打大模大样的坐在席位上不动,大辽皇帝耶律延禧向他伸出友谊的双手,没想到这个阿骨打却说什么“不会跳”,噎得耶律延禧好不憋气。
  不久女真部族首领完颜乌雅束死,完颜阿骨打继位,自称都勃极烈——部落联盟首领的意思。辽国派使者来遣责完颜阿骨打——没有天祚皇帝的授权,你怎么敢擅自继位?完颜阿骨打一听这话就火了:噢,我们死了人你们不来吊丧,合着你们还有理了——有丧而不吊,而乃以为罪乎?
  完颜阿骨打很生气,决定反叛。
  此前我们曾经说过,相比于北宋而言,辽国的战争成本低,所以能够居于上风,而这个女真部落,其战争成本更是低廉,一旦完颜阿骨打准备战争,他什么都不用准备,只需要吩咐部落中所有的成年男子——每人必须要备好自己的战马,自已当军粮的牛肉干,自己的长弓硬弩,自己的铠甲,总之是打仗不用完颜阿骨打开销一分钱,所以完颜阿骨打难免有着“强烈的战争欲望”。
  史上有一句话:女真人不可使其兵过万,过万则天下无敌——这句话实际上是指女真族人的战争体制而言的,遇到这种打仗不花钱的部落,活该大辽倒霉。
  遂下黄龙城,完颜阿骨打登基为帝,建国号大金。
  为什么要建大金呢?
  这是因为大辽以纯精之铁为国号,而铁这东西价值不是太高,所以完颜阿骨打就挑了比铁更值钱的金子来做国号,这听起来好象是儿戏,然而却是史实。
  完颜阿骨打前脚刚刚当上皇帝,后脚大辽的雄兵就打来了,眼见得无由招架,完颜阿骨打召集众头领开会,拿刀割着自己的脸,放声大哭道:我们被契丹人欺负得久了,所以我才想到立国,现在辽兵打来了,你们各怀异心,不敢相战,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杀了我一族,你们拿我的脑袋去向契丹人求情吧,说不定……契丹人会因此放过你们……
  被完颜阿骨打这么一哭,众人只好下了决心,遂以两万人迎战天祚皇帝的70万大军。
  哀兵必胜。
  辽军大败,天祚皇帝一日一夜狂逃了500多里,终于脱险了。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去之后将皇宫中的金银细软打了五百多包,备了两千多匹骏马,离家出走了。
  天祚皇帝耶律延禧离家出走之前,曾说道:
  我和宋朝是兄弟,和西夏是舅甥,我走到哪儿,都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
  这位耶律延禧实在是好傻好天真,他不知道,无论是北宋或西夏,都不会容纳一个离家出走的怪皇帝。
  
写这篇文章的人还是读过几本书的,不过演义的成分大了些
高宗要削武将的兵权,岳飞风头最健,自然被抓了典型
于是唐末无名将
这段比较扯
 (7)太监的职业操守
  这时候辽宋两国已经和好了一百一十九年,所以北宋得以腾出手来对付西北边患,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到了宋徽宗时期,西北这枚成熟的果子,被太师童贯摘取了。
  话说童贯那厮,其人端的生了一副好坯子,相貌魁梧,仪表堂堂,不怒而威,正气凛然,最怪异的是,其人下巴上还长出十几根胡子,皮肤坚韧如铁,比正常人还象正常人,没一点太监的样子。
  而且这个怪人不爱钱财,生活朴素,与权臣蔡京更是死对头,民间百姓不知,将他和蔡京划分为一党,修史者也跟着胡言乱语,实际上此人是蔡京一党的死敌,经常与蔡京在朝堂上吵成一团,最后吃亏的当然是他,数次被贬。可是由于他刚正不阿,决不妥协,所以深受宋徽宗赵佶的器重。
  北宋是太监们的黄金时代,率兵出征打仗之人,其中多有太监,如太监王承恩受命为剑南两川招安使,平成都李顺之乱,三个月的时间里破贼十余万人,斩首三万,生擒李顺。又有太监刘承规精于侦伺,制订权衡法,还被列入了《律历志》,还有一位太监秦翰忠心为国,其人以方略谋划而自任,身经百战,身上创伤竟有49处,其人后来活活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他死之后,上至皇帝,下至将帅士兵,无不伤心落泪,悲泣不已……
  总的来说,北宋时代的太监们职业操守都不错,信义良好,形象也获得了世人的认可,这就构成了童太师脱颖而出的基本条件——主要是他长得实在太不象太监了,想不脱颖而出也不可得。
  话说童贯那厮经略西南,恢复了宋神宗时代的故疆,遂暗思“辽亦可图”,就向宋徽宗请求赴辽国实地考察,宋徽宗赵佶批准,于是童贯就以使辽副使的身份,于政和元年(1111年),随从郑允中大使出使辽国。归来之时,途经卢沟桥,入夜时份,忽有一人星夜求见,乞退左右,有话密告之于童贯。
  这位星夜来客,正是大辽国的一位公职人员马植,此人久已有心归国,此来,特以燕云十六州以献,以为归国之礼。
  童贯秘密接见了马植,暗嘱其安排好在辽国的家人而后,归国来见。
  那马植果然不久之后归来,并改名为赵良嗣——改这个名字,是为了防范大辽发现他的行踪,于辽国追查他的故友——听说有这么一个怪人投奔而来,宋徽宗不知是喜是忧,就吩咐童贯与蔡京这两个死对头吵架商议。
  两人吵过之后,一致建议收留赵良嗣,于是赵良嗣不日被秘密送至开封,受到了大宋帝国最高领导人宋徽宗的亲切接见。
  赵良嗣向宋徽宗赵佶报告了金太宗完颜阿骨打掘起的情况,劝赵佶与金人联合,借金兵攻辽之机收复燕云十六州。赵良嗣之策,正是历史上有名的“联金复燕之策”。
  这个想法听起来好象不错——可是细一琢磨,却实在是太不靠谱,先不要说那金人完颜阿骨打是肥是瘦是好是歹大家不清楚,而且金人的实力到底能有多大,大家心里也没底,再者说了,就算是金兵之势胜过辽国,可大宋和大辽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打过一仗了,这时候突然撕毁盟约,万一徜有不测……
  这么一考虑,大宋就有些举棋不定,这棋一举就是整整两年,朝臣们天天争论不休,怎么争论也争论不出个眉目来。
  但是两年之后——政和七年(1117年),一艘走私船在山东文登被截获,船上之人是来自于辽朝苏州的高药师等人,这些人原本也非要偷渡来大宋,而是因为辽金战祸,他们乘船原本想逃往高丽,可不知怎么搞的,被海风一吹,就把这艘船吹到了大宋来……
  对高药师的审讯,证实了前者赵良嗣所提供的资料——果然真的有一个大金国,而且此国凶悍无比,正在北方极远之地与辽国交兵……这个消息,让大宋的朝堂之上,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童贯献上一计:既然赵良嗣所言确实属真,那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何不派几个人手,以赴北方买马为名,去打听打听具体情形,也好临机裁断……
  对于童贯的计策,蔡京表示可以试试,这下子大臣郑居中火了,瞪两眼珠子对蔡京吼道:你是朝中重臣,国家元老,居然不守辽宋两国盟约,制造事端,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大臣安尧臣的态度更为激烈,公开挑战蔡、童二人:陛下,现在蔡京和童贯合穿一条裤子了,这两人狼狈为奸,和那不明来历的赵良嗣勾结在一起,这却万万不可,边境事体关乎国家安危,陛下,你可千万别让这伙家伙胡来啊……
  这个事……看到反对的意见比较激烈,赵佶顿时犹豫了起来:……要不然……咱们把这事就交给文登的地方官员来处理,如何?
  登州守臣王师忠遂派出七名将校,上了高药师的船,大家泛海赴金,又摇回了辽国……
(8)海上冒险行动
  却说与高药师同行的七名将校,渡过大海,到了辽宁金县一带,正见岸上金兵与辽兵在激烈交火,双方箭飞如雨,喊杀冲天,七名将校趴在船上看足了热闹,没敢靠岸,就又返回了大宋。
  这七个倒霉蛋哪里晓得他们一身所系大宋之安危?甫一回国,就因为没有能够完成任务,立即充军发配到蛮荒之地去了。
  派出的使者竟然如此没有出息,让登州守臣王师中好没面子,于是他就和童贯商量,建议选拨武义大夫马政和外语说得最好的呼延庆为使者,二次使金。
  政和八年(1118年)八月,高药师——这位难民委实幸福,偷渡到了大宋,居然成了“国家命官”——带了马政和呼延庆等八十多人,轰轰隆隆的乘船渡过勃海湾,去了辽国后方,在北岸金朝所属的苏州地界登陆。
  上岸之后,众人正行之间,突听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尘头起处,早见一支金兵巡逻队冲了出来,拦住众人的去路。
  干什么的?你们是不是辽国的奸细?金兵喝问。
  非也,高药师是本地人,急忙回答:我们是从大宋来的买马商人……高药师的回答,却是宋徽宗赵佶的吩咐,谁晓得这些金人是什么怪物?他们对大宋又是什么态度?在把这些情况摸清楚之前,是决计不许泄露使者身份的,以免被动。
  胡说!你们明明就是辽国的奸细,还敢嘴硬,与我砍了……看到这伙人携带了很多值钱的东西,金兵顿时激动起来,一口咬定他们是奸细,马上就要动刀子——夺其物,屡欲杀之。
  这时候懂得外国语的呼延庆也急忙上前,叽哩咕噜的跟金兵争执起来,双方“辩论再四”,吵得极是热烈,最终把金兵吵糊涂了,没有动手杀掉他们,而是将这八十多人全都捆了起来,押送出了“三千余里”,途中经过“十余州”,这三千里路实在是难走,走得马政等人奄奄一息,以为自己这辈子就算是交待在这个怪地方了,却忽然之间眼前一亮,看到了一张怪异的大脸盘: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
  看到这伙子狼狈不堪的怪人,完颜阿骨打疑惑的问:你们是谁?来我们这疙瘩要干啥?
  是这么一回事……马政等人急忙回答:我们是远自于大宋的友谊使者,早在我太祖年间,宋金两国就是友好邻邦,那时候我们大宋经常派人来你们这里买马……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来找你商量金宋联手,一块灭亡辽国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马上会派出正式使者与你们接洽。
  有这种事?完颜阿骨打听得直眨巴眼:……你等我找人商量商量……再回答你们……
  说完这句话,完颜阿骨打就钻进了军帐里,他这一进去,整整几天没露面,把马政一行等得眼冒金星。
  几天之后,完颜阿骨打终于钻出了军帐,对马政说:你们的建议……我琢磨着还行,那就这么着吧。
  从此勃海湾海面上船行不断,两国使者频繁的来来往往,仔细的商讨双方合作的事宜,从政和八年(1118年)到宣和二年(1120年),整整谈了两年。
  这一天赵良嗣兴高采烈的赶到了大金国,准备又一轮的无限期商谈。
  可是等他到了之后,金人并没有安排下商谈议题,而催他上马,带着赵良嗣一路狂奔,到了辽国的上京。
  此时这座上京城,城上是密密麻麻的大辽守军,城下是密密麻麻的女真战士,双方箭拨弩张,气氛极度的紧张——原本以为这一次还是酒肉飘香的使者磨牙谈判,没想到却被金人带到两军杀伐的阵前,这怪事好险没把赵良嗣吓得心脏休克。
  正惊骇之间,就见完颜阿骨打从军中纵马而出,对着城头上高声喊话:城上的兄弟们,你们受苦了,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是为了和平而来,快打开城门吧,不要迷信武力或者是战争,不论是武力还是战争,都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唯有和平,才值得我们付诸努力去追求(今汝国和好之事,反复见欺,朕不欲天下生灵久罹涂炭,遂决策进讨。比遣宗雄等相继招谕,尚不听从,今若攻之,则城破矣。重以弓吊之义,不欲残民,故开示明诏,谕以福祸,其审图之)……
  应该说,金太祖的和平呼吁是非常真诚的,连赵良嗣听了都被感动了,可是守城的辽兵却一点也不傻,一连串的脏话骂将出来,滚木擂石齐下,这光景气坏了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只见他勃然大怒,伤心的道:这些辽国战争贩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居然以如此野蛮之手段对待我们这些善良的和平使者……说话间,就见完颜阿骨要拨刀奋起,纵身直跃上城,他的身后跟随着潮水一般的大金战士,疯了一样冒着矢石只顾往上冲,顷刻之间城下,上京辽兵俱降。
  然后完颜阿骨打骑马过来,斜睨着赵良嗣:你看……咱们是不是还要接着谈下去?
  还谈什么谈,赵良嗣看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这些大金战士简直不是人,打起仗来一个个都嫌自己命太长……没错,谈判是应该有个结果了。
有点意思,可做休闲之用
《说岳全传》看到岳飞赴死时,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9)背叛者的无奈
  从赴金使者一谈就是两年的过程来看,宋徽宗赵佶并不象许多修史者所描述的那样缺心眼,事实上,从一开始,宋徽宗就没有做错什么,金辽相战,大宋难免会遭受到池鱼之殃,派遣使者了解情况,应该是正常的。
  而且两年之久的谈判,不唯是表明了大宋举棋不定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大宋一定要对金国的实力有一个准确而客观的了解,须知那燕云十六州是何等的关乎中原的命运,万一让金兵将燕云十六州夺去,那后果远比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手中更为可怕——历史的发展证明的也正是这一点。
  赵良嗣亲历上京之战,让北宋朝廷对金辽两国的实力有了第一手的资料。
  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宋辽两国百年息战,已经让辽国形成了保护北宋不受关外游牧势力滋扰的最重要屏障,如果这道屏障不稳定,则大宋就会面临着可怕的危险。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在金兵灭亡辽国之前,将燕云十六州夺回来。
  这就是当时宋徽宗的考虑。
  另一个替代方案就是,大宋不违盟誓,甚至可以出银出粮帮助辽国平复女真之叛,可是眼见那辽国在女真人的雷霆攻势之下竟无丝毫的还手能力,这一条计策非但没一点可行性,反而会因为忤怒女真人而变得危险起来。
  考虑到辽国那不堪一击的战斗力,如果能够在金兵灭亡辽国前夕将燕云十六州夺回来,就足以保障大宋的安全——这个想法应该说没什么错误。
  但是错误往往正是出现在没什么错误的地方,许多事情是如此的意想不到,导致了北宋在此后的事态发展过程之中连连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先是尼摩教方腊起事,原本是用来征辽的大军不得不调去平复方腊之乱,而金国派来谈判的使者曷鲁等人坐在驿馆中苦等宋徽宗接见,却是左等也没消息,右等也没动静,那曷鲁其人居然“狷忿”,“屡出馆”,要徒步走到开封去找宋徽宗理论。
  曷鲁这边的事情还没摆平,又有消息传来,辽国已经得知大宋秘密出勃海湾,与金人盟谈的情况,导致了大宋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局面。
  这还不够糟糕,更糟糕的是,就在童贯平复方腊之乱的节骨眼上,女真人一口气将辽国的五京夺下了四京,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竟尔是离家出走,去向不明了。明摆着,女真灭亡辽国只在迟早之间,若然是大宋不快点动手将燕云十六州抢回来,届时让金国顺势一推,事情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加让人出乎意料,宋军两度攻取燕京,死伤累累,竟无所成,而当金兵赶到,燕京居然不战而降,这段历史说起来委实是极尽吊诡,充满了莫可解释的怪异之谜。
  到得宣和四年四月(1122年),童贯引军攻打燕京之时,大辽国的百分之九十已经全部被金兵所占领,就连天祚皇帝都离家出走,这个辽国在事实上是否还算是存在,这实在是一个疑问,所以我们不应该指责大宋的这一次军事行动,如果不是战事的结果竟然是如此的让人难以置信,宋金盟约,甚至有可能成为一起历史上较为典型的成功案例。
  实际上,大军未发,统兵的童贯和蔡攸就已经对此行充满了信心,尤其是那位蔡攸,此人出征之前,竟指着宋徽宗身后两个美貌嫔妃说:等我得胜归来,请陛下把这俩美貌小妞赏给我……敢这么说话,那是因为蔡攸对此战有着百分之百的必胜把握。
  考虑起来,宋军的必胜之把握,主要是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辽国委实是朽烂透顶,不堪一击了,连皇帝耶律延禧都逃之夭夭了,这仗,难道还用得着打吗?
  第二个原因,童贯所辖之师,皆系久经沙场的精兵猛将,是由童贯一手带出来的。
  政和年间,童贯曾经带领着这支军队出湟州,大败西夏,斩首三千余,史评其人尽多将败绩隐瞒不报,可是正是童贯将西北经略得恢复到了宋神宗时代,尽雪神宗时代百万战士埋骨西夏,丧师割地的奇耻大辱——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除此之外,这支军队刚刚挟胜归来,从老鼠洞中把头戴平天冠的草头皇帝方腊揪了出来,两厢里比对,宋军是挟胜之师,士气正盛,而辽国却眼见得行将灭亡,屡战屡北,这个比较应该是客观的,所以蔡攸才会出“豪迈之语“。
  然而,这个怎么看都没什么不对的结论,却偏偏是错误的。事实上,这个大宋从一开始就霉运缠身,抽到了死亡之组的下签。
  北宋为何运气如此的糟糕透顶?
  如果推究起来,这个责任应该打在离家出走的大辽天祚皇帝耶律延禧的屁股上,这个家伙突然跑掉,将金兵的主力部队吸引走了,金兵追在他的屁股后面狂打不止,而留在燕京的辽国皇室之中,赫赫然竟有耶律大石在内,这个耶律大石实乃契丹族不世出的英雄,此人于辽国灭亡之后复建西辽,单以才智而论,至少在当时的大宋还找不到他的对手。
  如果天祚皇帝耶律延禧不逃走的话,由这个蠢蛋压制着耶律大石,于北宋而言还是有机会的,偏偏耶律延禧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害得大宋竟然与耶律大石正面相撞,岂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金兵一路打过来,打的都是辽国里最差劲的选手,而北宋倒霉,抽到了耶律大石所在的死亡之组,这就是北宋坏运气。
  北宋的第二个坏运气,就是军队的荣誉感太强了,当童贯做出决定,宣布说:如果辽国有献燕京城者,封节度使的时候,名将种师道却打岔道:
  有没有搞错,咱们是背盟之师,就好比是一群小偷来到人家家里,还好意思说让人家替你献城?
  种师道的话语,强烈的激发了童贯的太监荣誉感,于是他传令:
  大宋将士,但凡有伤害到辽国一人一骑者,杀无赦!
  完了,明明是抽到的死亡之组的下下签,宋军自己偏偏却产生了如此强烈的负罪感,这场仗,已经用不着打了。
  
 (10)郁闷的战争
  却说那天祚皇帝闻风而走之后,朝中耶律大石大喜,趁了金兵狂追耶律延禧的工夫,推举了耶律淳为天锡皇帝,准备跟金人较量较量,不料金人未至,大宋的叛盟无义之师却先赶到了。
  此时燕京城中,已无一兵一卒,于是耶律大石立即募集了一万名战士,交给统领奚战士萧干,迎战宋军统制杨可世于兰甸沟,一击溃之,再战于白沟,宋军又溃之,第三次是在范村发生遭遇中,宋军第三次溃之……
  连续这么三次溃之,宋徽宗顿时沉不住气了,立即吩咐全师撤退。
  应该说,宋徽宗的考虑是万全的,双方交手一败再败,这已经说明了事情绝非如已方所想象的那样,如果不急时收手,万一事情闹大,就难以收场了。
  然而,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接连出了两件事,再一次的将大宋牵扯了进去。
  这头一桩,是辽国的新皇帝耶律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死掉了,他死之后,耶律大石遥尊跟天祚皇帝耶律延禧一块逃走的秦王为帝,死皇帝耶律淳的皇后萧德妃,就升格为皇太后。
  说起来皇太后的社会地位是很高的,但有一桩,辽国女子不似中国女子那般拘瑾内向,尤其是在表达情感方面,向来是毫无保留极为炽烈的。
  留守于燕京的大辽汉人宰相李处温有一子,生得容貌绢秀,风姿玉丽,不小心被萧太后发现了,于是萧太后立即向李处温之子表达了美丽的爱情渴望,李处温之子从此就成为了萧太后的情人,给人世间留下了一段美妙的爱情传奇。
  如果这段美丽的爱情不被政治所玷污的话,原本有可能会有一个激动人心的结果,但是,值此大辽覆灭前夕,李处温父子就关起门来躲在屋子里商量——这大辽帝国眼看着就要灭亡了,与其把燕京给金人,还不如送给大宋。
  于是李处温立即遣人给大宋送去消息,愿意缚萧太后,以燕云十六州相献。
  大宋这边刚刚接到消息,那边又有喜讯传来。
  却说早在完颜阿骨要起兵之初,北方辽民深受其苦,遂组织起“怨军”,也就是对金人充满了抱怨的地方群众武装力量,与金人对恃。这支群众武装的最高领导人叫郭药师,此时正在守护涿州和易州,眼见得独力难支,大辽这就要灭亡了,于是郭药师就考虑投奔大宋,愿意以涿易二州相献,并献燕云十六州。
  如果不考虑耶律大石这个因素的话,可以说,燕云十六州在理论上已经是大宋国的了。
  于是派了大将刘延庆统兵,率十万众,前去收复燕云十六州。
  然而遗憾的是,李处温父子及郭药师的这两个因素,丝毫未改于大宋仍然处于死亡之组的事实,那耶律大石是何等人物?李处温父子又是个什么智力水平?居然敢在耶律大石的眼皮子底下捣鬼,图寻死路而已。
  果不其然,那李处温的宝贝儿子趁了和萧太后燕欢合好的机会,一条索子将萧太后缚在床上,然后兴冲冲的叫人来把萧太后抬走,给宋徽宗抬了去。却不曾想一出门就遇到等候多时的耶律大石,李氏父子顿时被杀,萧太后爬起来赶紧穿好衣服,逃回宫里去了。
  这边内乱摆平,耶律大石再遣奚战士萧干出马,迎战刘延庆。
  然而这时候却又出现了一件极怪之事——说起来那刘延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征过西夏,灭过方腊,再加上他的儿子又是未来的南宋四大将之一,不可能缺乏统军之才。
  然而奇怪的是,出征之后的刘延庆军却是军纪涣散,萎靡不振。
  这情形,连怨军首领郭药师都看出来了,就劝刘延庆——如果说刘延庆是久经沙场的三军司令的话,那郭药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保安团团长,连保安团团长都看出不对劲来了,这刘延庆怎么会毫无感觉呢?——郭药师劝刘延庆须于军中设伏,以免遭遇辽军冲击,首尾不能相顾。
  刘延庆假装没听见郭药师的话。
  果然,宋军与奚战士萧干的辽军一交火,立即溃败。
  于是刘延庆干脆关了壁垒寨门,不打了。
  郭药师却是急得跳脚,对于辽国的情形,他是最清楚的,知道既然萧干把辽国的最后一支军队带出来,那燕京城中定然是再无兵卒了,遂建议绕过萧干,偷取燕京,因此郭药师申请刘延庆给他五千人马,再让刘延庆的儿子刘世光为后援,刘延庆假装答应,给了郭药师五千人,让郭药师去了。
  果然,郭药师这一去,便斩迎春门而入,冲进无人把守的燕京城内,城里数量极少的辽军和百姓们就躲在巷子里射冷箭,和宋军打起了巷战,而萧太后则急命人去叫萧干回来,于是萧干就扔下刘延庆不管,星夜回援,回来之后与宋军大战,宋军都是步兵,被辽军的战马一撞一个跟头,不多时间就被杀了个光光,大将高世宣战死,郭药师也从马上跌了下来,幸好这位药师身手敏捷,爬起来冲上城墙,嗖嗖嗖猴子一样坠城而逃。
  侥幸逃得性命回来,郭药师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刘世光压根就没去“支援”他——如此一来事情就显得极是诡异,难道说宋军对于夺取燕云十六州有抗拒心理,不愿意吗?要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刘延庆的奇怪表现?
  没人知道刘延庆是怎么想的,只是那奚战士萧干又回来了,他先利用骑兵的优势断绝了刘延庆的粮道——这是使用了两千年之久的老战术了,中国士兵是吃小米白面的,所以这战术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就见效果——仅仅断了宋军的粮道还不够,毕竟辽兵人数太少,经不起消耗。
  于是萧干就琢磨出来一个好点子,他捉来宋军的运粮官王渊,把他关在帐子里,然后召集诸将商议进军计划,扬言已方兵力三倍于宋军……然后故意让王渊逃跑了。
  刘延庆听了这个消息,立即精神了起来,他自焚大营,打马先逃,宋军则自相践踏,死尸堆弃了百余里,粮草辎重尽丢于道路,自宋神宗熙宁、元丰年间以来储存的军械装备,损失殆尽……如此看起来,刘延庆军纪懈怠,刘世光违约不去接应郭药师,原因是宋兵对辽兵有一种深深的心理恐惧……
  两军相争,争的就是一口气,宋军这边未战而先颓,这场仗自然也就没办法再打下去了,无奈之下,宋朝只好恳求金国,看在盟约的份上,帮我们拿下燕云十六州吧!
  与虎谋皮!这是何等的傻气和天真。
  更让人窝火的事情出现了,当金兵开向燕云十六州的时候,耶律大石却已经拨兵而走,另找地方建立西辽去了,燕云十六州,在把大宋打得落花流水之后,与金兵到来之时竟然不战而降。
  这大宋真是太倒霉了!
  ——说到底,北宋的灭亡,虽然有着宋徽宗指挥不力的因素,但诚如南宋张孝祥在词中所写的那样:殆天数,非人力——主客观任何一个方面的变化,总是把大宋置于倒霉透顶的位置上,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宋的先天不足,带来的是在此后的国际关系中处处被动。
  第三章:死者的报复
  
  (1)诡异的开端
  北宋帝国的灭亡,乍看起来是由于宋徽宗的一连串昏招所导致,实际上,这里每一个变化都是有其因由的,究其根本,仍然是中国北方门户的洞开,使得北宋在辽金关系上的任何举措都陷入了死局之中。
  但在一开始,宋金两国之间还是充满了和睦友好的气氛的,除了由郭药师投奔时带过来的涿易二州,完颜阿骨打又命令金兵将燕京、蓟州、景州、檀州及顺州,全部移交给了宋朝,而宋朝则按双方事先谈好的和约支付米银——总不能让人家女真人白替你干活吧?
  这个时候金国中弥漫着一种浓烈军国主义气氛,以宗翰为首的军国主义份子反对把燕云十六州归还,宗翰之所以这么搞,那是因为和约是别人签的,即使毁约也是由别人担当骂名,幸好完颜阿骨打一点也不傻,坚决不理会宗翰的胡言乱语,两国的土地交割顺利进行中……
  事情按部就班向前发展,这证明了宋徽宗最初联金的政策是正确的。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一桩诡异到了极点的怪事发生了。
  还未完成燕云十六州的交割,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突然死了。
  人总是要死的,死人的事儿是经常发生的——死掉一个人,哪怕死掉的是一个皇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问题是,完颜阿骨打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突然一死,导致了其余十州的交割就出现了问题。
  十州交割出现了问题,对于大宋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但这事儿也称不上诡异。
  然而诡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完颜阿骨打死后,他的弟弟完颜吴乞买登基,他登基好象也不应该说是诡异,可接下来宋使继续赶往金国商讨燕云州土交割事宜,到了地方见过吴乞买,一见之下,宋使骇得魂飞魄散——这完颜吴乞买,长得实是一点也不象完颜吴乞买。
  完颜吴乞买就是完颜吴乞买,他的相貌再怎么怪异,也不能说长得不象他本人了啊——但是真的不象吴乞买本人,这是有史料为依据的,绝非胡言乱语。
  《呻吟语》云:“吴乞买当金太祖朝尝使汴京,其貌绝类我太祖皇帝塑像。众皆称异。”
  ——看清楚了没有?完颜吴乞买长得真的一点不像是完颜吴乞买,居然和宋太祖赵匡胤一个模样!
  怪事!
  绝对的怪事!
  我们追查赵匡胤的血统基因,能够一直追溯到上古玄帝颛顼时代,《姓篡》记载:帝颛顼仍益赢姓之后,益十三代至造父,善御,事周穆王,受封赵城,因以为氏……也就是说,赵氏的最早最早的祖宗姓赢,因为赶牛车赶得好,后来封到了赵国。
  战国时代的赵国饱受着匈奴的蹂躏,楼烦,东胡等游牧民族时不时的纵骑南下,逼得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赵匡胤的某位不知名的始祖被掳去了塞外,经过一千来年的繁衍生息,最终成为了女真人部落呢?
  但又有史家声称,其实女真人那个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当时叫肃慎,还曾向周天子进贡过弓箭……存在了也没什么关系,民族融合吗,说不定就在这漫长的历史进程之中,赵匡胤祖上的血脉早就和女真人融合在一起了……
  但是当时的大宋人民可没有闲心去追查赵匡胤或是完颜吴乞买的血缘关系,于民众而言,完颜吴乞买长得不象完颜吴乞买,而是象赵匡胤,这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赵匡胤,他老人家在死后两百余年,又不甘寂寞的回来了。
  赵匡胤不好说说的死掉,又转世为完颜吴乞买回来干什么呢?
  民间舆论认为,赵匡胤是回来和赵光义的后人清算血债的。
  民间舆论还坚定不移的认为,赵光义的皇位,来路不正,遥想烛光斧影,那定然是赵光义搞死了哥哥赵匡胤,篡夺了赵匡胤的万里河山。
  还记得赵匡胤的两个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赵德昭是被赵光义逼得横剑自刎,而民间传统中近乎完美的八千岁赵德芳,却是“睡死的”,睡觉也能把人睡死?那怎么睡死的偏偏是赵德芳,他赵光义就没有睡死呢?
  现在我们明白为什么那些武将们在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时候消极的表现了,种师道认为自己是“贼兵”,刘延庆更是干脆撂了挑子,这是因为他们都深受当时的一种社会舆论所影响,该舆论认为:赵光义法统不正,其子其孙压根就没资格继承皇位,他们不仅应该把皇位还给赵匡胤的后人,而且,他们也应该偿还赵光义篡位之时的那笔血债。
  现在赵匡胤回来了,来向赵光义的后代们讨还公道来了,这种情形之下,武将如种师道,如刘延庆,哪还打得起精神跟死了两百年的赵匡胤较劲?
  因果报应和托生转世之说,我们可以不信——可当时的民众信,士兵们信,武将们信,甚至包括了后来的岳飞——他也是相信的,而岳飞,正是因为他相信这件事,才导致了身死风波亭的千古奇冤。
  
 (2)北宋灭亡复盘之张觉事件
  完颜吴乞买长得不像自己,而像赵匡胤,这种民间沸沸扬扬的舆论表现了这样一件事情:
  从一开始,赵光义的皇权法统就没有获得民众与士大夫的认可。
  这种不认可的态度构成了北宋时代士大夫阶层及民众与皇家权力博弈的实质,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由于皇权的高度集中性,这就导致了皇家权力必须要时刻面对着来自于民众与士林的强烈冲击,这种冲击往往是带来强烈毁灭性质的。
  这种毁灭性冲击就体现在,民众与士林往往会以道德的名义,强行将皇家权力逼向利益的死角——说清楚了就是,民众一面慷慨激昂的要求皇家朝廷发动与异族的战争,而民众则趁此机会去赵官家的后方发动“武装起义”,实际上这一现象仍然构成了现代史学的主要观点,修史者一面强烈支持任何民间性质的武装暴力行为,一边强烈要求皇家权力去承担氏抗异族的重任,总之,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活活逼死皇家权力,不如此,这个社会博弈的游戏也不好玩。
  宋徽宗赵佶之所以在联金灭辽事情上是如此的慎重,正是因为他清楚这一点,但清楚也没用,完颜阿骨打的死,正式宣告了北宋王朝的终结,宋徽宗吟诗绘画的好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
  于是金宋两国于谈判和州土交割中的磨擦系数突然大幅提升。
  先是完颜阿骨打一死,金兵统帅完颜宗翰恳求废除金宋盟约,新继位的完颜吴乞买老大不乐意,斥责完颜宗翰不讲信义——何背盟之速也,斥责完了,就决定州土交割就此结束,已经给了大宋六州土地了,这还不够吗?其余的十州,不还了。
  然后是张觉事件的爆发。
  话说张觉之人,其人又名张觳,又名张钰……不晓得这么一个小人物,怎么搞出来这么多的怪名字。其人乃辽平州义丰人,辽进士及第,官至兴军节度使,当金兵兴起之时,张觉情知事情不对,于是尽籍管内丁壮充军,得五万人,马千匹,选将练兵,聚粮谷,招士大夫有才智者共与谋议,摩拳擦掌的准备与金兵一决死战,正准备之间,辽国已经灭亡了,张觉好生没趣,就投降了。
  虽然投降了,可是张觉却是身在金营心在辽,无日不思复国之举,忽一日有消息传来——天祚皇帝的军队打回来了,此时正出没于松漠之南一带,而耶律大石远走西北,复建西辽,似有中兴之望。张觉闻知,大喜,就立即行动了起来。
  张觉正在行动之间,恰好一支俘虏大军经过,这支俘虏是被金人所俘获的燕京居住民,押送这支俘虏队伍的,也是俘虏——原辽朝的宰相左企弓,曹勇义,枢密使虞仲文,参知政事康公弼等等,这支由俘虏押送的俘虏队伍行至平州,就停下来歇歇脚,准备过夜再上路。
  张觉趁夜掩杀上来,杀了押送俘虏的俘虏,就立即响应起大辽的“勤王倡义,奉迎天祚,以图复兴”,但响应了好半晌,却没听到什么动静,感情天祚皇帝此时仍然在逃命之中,张觉这边的起事,实在是出于对形势的错误判断。
  判断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张觉干脆携辽南京以降大宋。
  这下子张觉可算是给大宋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张觉这一变数的突然出现,带给大宋两种选择,四个结果:
  大宋选择方案一:严辞拒绝张觉的“友好愿望”,由此就产生出两个结果:
  结果一:若是北宋弱小,则大宋非但错失全部收回燕云十六州的可能,而且背负上不义之恶名,冷了天下英雄的心。而且还让金国人产生强烈的战争意愿。
  结果二:若是北宋强大,则北宋在放弃眼前的绳头小利的同时,换得金国的感激与钦服。
  大宋选择方案二:接受张觉的投降,但由此也产生了两种结果:
  结果三:若是北宋强大,则张觉事件便是金国的错误,北宋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扬威于天下。
  结果四:若是北宋弱小,则张觉事件将成为北宋之罪,成为金国发动战争的借口。
  我们知道,北宋在战争成本上是无法与金国人相比的,游牧民族的战争是强大国家的手段,其成本之低,实在是让人提不起情绪来——只要金太宗一声令下,金国的青壮年就会每人牵马一匹,自己准备衣甲武器,嚼着牛肉干,喝着马奶兴冲冲的赶来了,临到打仗的时候连粮草运输线都没有,这哪里是北宋比得了的?
  所以张觉事件为北宋带来的选择有两个,结果也只有两个,最麻烦的是,这两个结果还有着以下四种变局:
  若是北宋拒绝张觉,则失其道义,天下寒心,引发金国觊觎的同时,发展下去就会有两个变局:
  变局一:战争发展下去出现新的变数,耶律延禧打回来,则北宋同时结仇于金辽两国。
  变局二:张觉顺利为金国剿除,则北部情势发生变化,金国铁蹄如刀锋一般直插北宋皇都。
  若是北宋接受张觉,看起来似乎有些冒险,但发展下去也有可能产生两种变局:
  变局三:北宋与张觉的结合,将会导致燕云一带的宋金军事力量对比出现倒转,由金强宋弱转向宋强金弱,而且燕云十六州的战略性收复将会振奋民心士气,重振大宋国威。
  变局四:北宋接受张觉的投降,有可能引发北部边民大规模降宋事件,徜使如此,则北宋将会成都为辽金之战的大赢家,这样的机会,实在是不能错过……
  总之,由此的推演与判断,任谁都不可能拒绝张觉的投降,而是宁不惜行险上前一步,抓住机遇,强大北宋……但事情的发展,却根本不象宋徽宗在皇宫里所预想的那样。
  却说张觉既降,金人悲愤交加,遂有南路军统帅阍母带了2000人的游击队前来挑衅,张觉拥兵五万,岂会怕这么一支小股武装?遂大败之。
  游击队不是对手,金国人的正规军急急赶来了,完颜吴乞买派了完颜宗望,统大军战于平州,恰好这时候来自于北宋的赏赐到了,张觉兴高采烈的出城相迎,前脚出了城,只听后门一声号炮,再回头时,完颜宗望已经从对门处入了城,平州军民不战而降,张觉只身而逃,逃到了燕京郭药师那里,躲了起来。
  郭药师知道金国迟早会来要人,就替张觉改名叫赵秀才,藏在了自己的军营里,后来考虑到军营这地方不安全,容易被金人发现,就将张觉藏在了三路宣抚使王安中的甲杖库房中——在自己的地盘上藏一个人都要这么别扭,可知当时北宋军营中的情形大大不对头,只怕是每一个士兵都掂记着找机会投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怪事。
  可是这个张觉也委实是惹祸之人,他自己逃了回来,却把宋微宗给他的手令丢给了金国人,连机密文件的管理都如此缺乏章法,真让人拿他没有办法。
  金国人追来了燕京,朝宣抚使王安中要人:把人给我交出来。
  王宣中装糊涂:什么人?没看见。
  金国使者:少来了,张觉就在你的甲杖库里,要不要让我替你背一下你昨天给他的伙食菜谱?
  王宣中傻眼了:你等等……我派人过去瞧一瞧……
  谁多修史者不了解当时的国民心理状态,认为金人的间谍工作做得非常好,实际上根本没那么一回事,而是由于中国的皇权政治不透明,所以老百姓们就养成了对国家大事极度关心的习惯,那张觉还没躲进甲杖库,全燕京的百姓们就已经全都知道了,一个个全都兴奋得浑身颤抖,逮到金国的使者就急不可耐的说出来,所以金人知其详情。
  没办法了,王宣中被逼得哑口无言,就琢磨了一个怪招,找了一个和张觉模样差不多的倒霉蛋,一刀砍了,把脑袋给金国送去:呶,张觉的脑袋在这里呢,你们自己看看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王宣中这边还没找到替死鬼,老百姓就又知道下一步事情的发生及结果了,那颗脑袋还没送到,金国就已经知道是假的了。
  真的没办法了,王宣中请示朝廷:事情闹大了,不杀张觉,已经没办法收场了……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变局,朝廷也目瞪口呆:那你看着办吧。
  于是王宣中将化名赵秀才的张觉从甲杖库里叫出来,臭骂了一顿:瞧你干的这事儿,给多少人带来麻烦……一刀砍了,把脑袋给金国人送去。
  金国拿到了张觉的脑袋,一时无话可说,也找不到较为充分的借口发起战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很快,第二第三件事又来了,一件接一件,直到把北宋逼入了坟墓为止。
  
杀害岳飞者,飞自身也。
他触动了宋高宗的底线(强烈要求迎回二圣);且宋朝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都是文官领兵,北宋末南宋初的特殊时代背景,造成了武将领兵的局面,也使得高宗内心不得不防范。
读过文章不代表有自己的思想

尤其不要用演义的语言写文章

很 要不得哟
没了?作者不写了?
(3)北宋灭亡复盘之招降事件
  北宋将张觉交出,让常胜军——也就是郭药师的怨军大为悲愤,郭药师公开斥责曰:噢,金人要谁的脑袋,你们就摘谁的脑袋,那如果金国人想要我郭药师的脑袋呢?
  听起来郭药师的话很有道理,都是北宋的不对——但实际上,这只是因为北宋的力量太弱,导致了北宋做什么都不对,怎么做怎么错,徜使北宋强大,就算是摘了张觉的脑袋还给金国人,郭药师也未必敢有怨恨之心,反而会认为自己“不守信用”而内疚,但偏偏北宋的军事力量太弱小了,所以郭药师才会出此怨言。
  正因为北宋的军事力量太过于薄弱,与金国人不成比例,所以北宋的大臣们都希望能够借北方混乱的机会,招降纳叛,强大自己的力量。
  但所有的这一切,除了给北宋带来了新的“罪状”之外,并无改于双方军事实力的对比。
  先是有易州知州何灌在涿易二州归属未定的情形下——易州归属尚未定,这里怎么冒出来一个易州知州?可见北宋当时的脑子有点不大对头——传檄灵丘、飞狐两县,号招两县人民行动起来,回归北宋,“不可受辱于女真也”,结果惹得女真好大不乐意,害得使者赵良嗣再三赔罪,这事才过去。
  接下来完颜宗望奉了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命,与宋军办理朔州、武州、尉州等地的州土交割工作,正交割期间,完颜阿骨打突然死去,于是宗望撂下州土交割事宜,赶回去奔丧守灵。
  宗望前脚走了,朔武尉三州的百姓们哭着喊着要求回到祖国的怀抱中来,遇到这种情况,谁敢说坚决不允许,一定要等宗望回来再说?
  遂有河北宣抚使谭稹全部“招降之”——这件事情引发了金国各级领导人的强烈不满,都骂完颜宗望是金奸,竟然出卖大金国的利益,讨好北宋,宗望感觉到非常的冤枉,于是就考虑能不能对北宋发动一场战争,以洗清自己的“金奸”之恶名……
  正当这种粘粘糊糊的两国磨擦进行之中,又一件关键性事件发生了,彻底的将金宋两国的关系推进了死路。
  这件事还是那位离家出走的大辽皇帝耶律延禧惹出来的,这个家伙带着一支庞大的由乐师和歌女组成的大篷车队,吉普赛人一样的到处流浪,耶律大石兴冲冲的赶去与他会师,商量共建西辽大业,正商议间,金国人的追兵已经赶上来了,于是耶律大石提枪跃马,大战金兵——却是做怪,这耶律大石是宋军的克星,却独独见不得金兵,一战之下,立即溃不成军,他自己也沦为了金兵的俘虏。
  金国人见到耶律大石这个俘虏,大喜,爱其才智非凡,就好茶好饭供着,还给他一个美貌姑娘当老婆,然后恳求耶律大石带兵去逮耶律延禧,趁此机会,耶律大石又跑回了天祚皇帝的身边,建议天祚皇帝去经略西北,耶律延禧却觉得这么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干脆大家再往回走,收复燕京呢——于是耶律大石再次拨师而走,而耶律延禧则派人同时向北宋和西夏发出和平的呼吁——散亡复聚,势必振兴,这么一个好机会,难道北宋和西夏不想抓住吗?
  实际上,北宋和西夏是同时上了耶律延禧的怪当,所以我们现在所得到的史书说法就有了两种:
  一种说法是说耶律延禧在前往西夏的途中被金兵逮住的,另一种说法是说耶律延禧在前往北宋的路上被逮走的。而金人相信的正是第二种,这就是北宋的麻烦了。
  却说北宋和西夏同时发出邀请函,热烈欢迎大辽皇帝耶律延禧赴我国进行友好访问,于是耶律延禧的大篷车队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却不曾想,这倒霉的耶律延禧,他和北宋及西夏的每一封书信往来,在金国那里都有一份抄件,眼见得这支大篷车队堪堪行过云中,却发现前后左右,都是金兵。
  一战而溃,耶律延禧却于战场上神秘消失了。
  打扫战场,却找不到耶律延禧的下落,大金国生气了,就派了使者去见童贯:把耶律延禧给我交出来!
  童贯:……啥叫耶律延禧?没听说过……
  金使:你少装孙子,别忘了咱们双方是有海上盟约的,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弃盟约,肆意挑战我们大金国的忍受底线,我们已经是忍无可忍(海上元约不得存天祚,彼此得即杀之,今中国违约,招来之,今又藏匿,我必要也)。
  童贯:不骗你,我真不知道……
  金使:少跟我们装蒜,你们玩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次我们说什么也不上你的当了……
  说话间,前线捷报传来,应州地区守兵逮住一个光着脚丫子狂奔之人,逮住后仔细研究之,发现此人正是耶律延禧本人……
  这下子童贯逮住理了:你看你看,我早就说过你们冤枉了我们中国……
  童贯话音未落,燕京路金宋再起争端,彻底的将金国与宋国推到了敌对的局面中去。
  话说北宋与金人结盟,由于已身的军事实力不济,谈判时双方约定由北宋支付银晌粮草,于是按照协议规定,天会二年(1124年)四月,完颜宗翰派了使者赴宋宣抚司,求“所许借粮粟二十万斛”,并解释说这是“去年四月间南史赵直阁(赵良嗣)已许矣”,当时的河北燕山路宣抚司谭稹听了如此荒谬的要求,好不为难,解释说:“二十万斛粮,岂易致耶,兼至宣司未尝有片纸只字许粮之文”,又说:“赵良嗣口许,岂足凭?”
  按理说谭稹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误,总不能随便什么人跑去说:你家赵良嗣说了,要给我们百十万斛米粟……那谭稹就如数付给吧?就是真的要支付,别说这么大的一笔粮食一时半会儿筹措不及,就算是有这粮,可帐目上又该怎么个算法?
  谭稹的拒绝并没错,奈何宋金之谈,几乎全都是空口无凭,双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由是北宋的官僚文化和金国的口头文化就产生了冲突。
  更麻烦的是,这次事情又让宗望这个倒霉蛋摊上了,上一次州土交割就让他背上了“金奸”的黑锅,这一次又惨遭如此之修理,这不是存心把这老兄往死里逼吗?
  燕府拒粮事件,成为了压跨金国心理承受能力的最后一根羽毛,金太宗完颜吴乞买闻知大怒,拍案而起。
  战争!
  这他妈的,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如果不好好的教训教训北宋,这大金国的满朝君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混下去?
  (4)战争是群体的意志
  却说早在北宋同宗望商议交割燕云之地的时候,云中一带,百姓们就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爱国主义高潮,强烈要求挥师北上,夺燕云,灭女真,扫平天下,澄清四海……宋徽宗赵佶有可能是缺心眼,更有可能是心眼太坏,居然就允许这些百姓们组成了军队,号为“义胜军”,开往前线与金兵真刀实枪的开战。
  但等上了前线,义胜军才发现情形不对头,首先,大家最初渴望战争,原本是指望着上别人上前线流血,自己躲在家里负责增加民族自豪感,没想到宋微宗装傻,居然真的答应了他们,其次,来的时候大家还是雄姿英发的,琢磨着“奋勇杀敌”,等真到了战场上,才知道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忒大,奋勇杀敌的事儿没人见过,见过的只有被敌奋勇杀之……因此大家心中充满了愤怒,众口一词的声讨赵光义杀兄夺位的罪行,考虑到赵匡胤已经转世为大金皇帝完颜吴乞买回来报仇了,这样一来,最后一道心理障碍去除,大家遂举旗降金
  ——可别骂人家义胜军是汉奸,人家可是替赵匡胤干活,是义军。
  于是义军天天上书,强烈要求金主完颜吴乞买“挥师南下,收复中原,扫平天下,澄清四海……总之,爱国主义热情持续高涨,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有汉人自己的义胜军,还有辽国的常胜军,这个常胜军就是郭药师的怨军,怨军是非常怨恨女真的,但双方打了这么久,怨军发现再继续怨恨下去,成本太高,还不如反过来怨北宋,更何况北宋杀了张觉,这就给了怨军充满的怨恨理由。
  遂有常胜军首领韩民义率五百人降金,并告诉金太宗:“常胜军惟郭药师有报国心,其余人等,因张觉,皆觖望……”
  汉家健儿组成的义胜军强烈要求兵取南宋,辽人组成的怨军也持相同态度。
  那么金国人的态度呢?
  诗云: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当时强烈呼吁对北宋使用武力的,不唯是男人,连女人都卷了进来。
  大金国的二太子听老婆话,强烈要求出兵,因为二太子的老婆金辇公主,乃辽国原天祚皇帝的女儿,这丫头眼见得自己老爹进了战俘营,没有办法营救,只好把气撒在二太子身上,二太子无奈,就想借出兵的机会出去躲一躲家庭暴力。
  金兵统帅粘罕也好惨,他的老婆萧氏,是粘罕趁战乱之际抢来的耶律延禧的妃子,这女人怨恨北宋恶搞,导致辽国灭亡,就每天对粘罕吹枕头风,要求粘罕象个爷们儿……爷们就得打架,不打架还叫什么爷们?所以粘罕也成为了主战派。
  宗翰对于北宋的战争态度,自不必说,还有一个宗望,这哥们儿两次被北宋玩弄,身负“金奸”之名,如果不积极主张战争,只怕自己说不清楚了。
  总之,金国上下,从军队到朝中,一片战争的呼声,金太宗完颜吴乞买面临如此强大的压力,他唯有希望北宋能够给他一个和平的理由。
  然而北宋却只给了他一个战争的理由。
  据许采所作《陷燕记》中记载,北宋给金国的绢帛质量不如给辽国,甚至连白银的质量也不好……明摆着,北宋瞧不起金国,这岂能容忍?
  最先获知战争消息的是北宋使金使臣宇文虚中,他本来住在驿馆中,由金人好茶好饭侍候着,可是突然之间门外冲进来一群杀气腾腾的金兵,将他全身的华美衣衫剥尽,押去了战俘营,宇文虚中大怒,于是作诗,诗曰:
  当时初结两朝欢,
  曾见军中捧玉盘。
  本为万年依荫厚,
  哪知一日遽盟寒。
  ……
  天会三年(1125年)十月,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宣布了北宋三大罪状:
  第一:北宋招纳叛臣张觉,招诱燕京逃去人口;
  第二:北宋没有按约定支付岁币;
  第三:北宋已经支付的岁币质量太差(物货粗恶)……
  就建元帅府,兵分两路进军。
  西路军由宗翰统领,首先进取朔州,城中义胜军闻知金兵到来,大开城门迎接。而后宗翰转战武州,大兵未到,城中的义胜军早已迫不及待的献城。然后是代州,代州守臣李嗣本决心报国而死,这惹火了由爱国青年所组成的义胜军,冲上前去将李嗣本打了个半死,绑出城卖给了宗翰。
  宗翰兵进忻州,忻州知府张乐带领满城百姓,扭着秧歌欢迎金兵入城,见此情形,宗翰吩咐军队不可进城滋扰百姓,取路石岭关,关上守将闻风开关,热烈欢迎宗翰将军的到来。
  没途守军纷纷弃甲而降,与汴京城中太学生上书要求抵抗,这两件事构成了北宋极尽吊诡的一幕。
  民欲战而兵欲降——这时候的宋徽宗,他还能够相信谁?
  
 (5)大战前夕的政变
  金兵的两路军马,也并非是一帆风顺抵达开封的,至少在太原城,金兵与前来阻击的宋军展开了一场激战。
  最先赶赴于太原城下增援的,是朔宁府知府孙翊率兵2000人,可是不要忘了,金兵开战选择的是冬季,中国士兵畏寒,一到冬天就冻得全身颤抖,握不住铁枪长弓,所以宋军但凡北上,总是选择春暧花开的时节,一到了冬天,宋军的战斗力基本上来说就等于零了。
  最闹心的是,孙翊和他的2000人马,和宗翰的金兵几乎同时到达太原城下一步,太原城守军不敢开门,害怕被金兵铁骑趁机突入,孙翊认了命,只好咬紧牙关,回头死战,倾刻间2000人众悉死于金人的刀下。
  这时候名将刘光世和折可求赶来了,刘世光就是上一次在燕京忽悠了怨军郭药师的那一位,而折可求,此人曾参加过平复山东贼寇宋江之乱,也算是大名鼎鼎,这两人带了几万人马疯了一样狂奔,等赶到太原,早已是累得半死,而金兵却是以逸待劳,甫一接仗,宋军大败,刘光世和折可求只好退走,留下太原一座孤城,让金兵看着说不出来的闹心。
  宗翰这边被太原阻住,另一路宗望的人马却是运气好得不得了,三军出发,行至三河一带,怨军首领郭药师闻知金兵来到,登时大怒,就去见燕山知府蔡靖,把个蔡靖关进笼子里,抬去献给了宗望。
  宗望大喜,便给了郭药师一千人马,命他引路为先锋,可郭药师也不傻,回答说给的人马太少,不干,宗望又给他加了一千骑兵,于是郭药师领路,带着几万金兵向开封赶去。
  消息传到开封,宋徽宗赵佶差点没气死过去,虽然没气死,但确实给气得背过气去了,经过众人一番抢救,这才慢慢苏醒了过来,这时候大臣吴敏和李纲冲了出来,急忙上书,要求宋徽宗下罪已诏,承认错误,再委任太子赵桓监国,召集四方勤王军马……宋徽宗被金兵拢乱了心神,没注意到这是吴敏和李纲给他设的圈套,就一头钻了进去。
  宋徽宗下罪已诏,命太子监国——这个决定一宣布,宋徽宗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太子赵桓监国,掌握了开封城中的实权之后,于是吴敏和李纲继续上书:既然宋徽宗有过错,那就应该承担责任吧?既然让太子监国,那怎么也得名正言顺,赋予太子以实权吧?
  你们到底是啥意思呢?宋徽宗傻傻的问。
  没别的意思,吴敏和李纲回答:就是请你老人家挪一下屁股,让位,把皇帝让给你儿子赵桓来做,以后但凡涉及到国家大事,你就别跟着掺合了(李纲:皇太子监国,典礼之常也。今大敌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礼可乎?名分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万一哉?若假以皇太子为号位,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敌,天下可保。)……
  史载:宋徽宗假装昏倒。
  为什么宋徽宗要假装昏倒呢——因为他不乐意啊,可此时太子监国,掌握了实权,他说话已经没人听了,只好希望争取点时间,徜使太子赵桓良心发现,还有一点孝心的话……但昏了好久,也没听到赵桓出来说句话,宋徽宗情知大势已去,只好宣布退位,自己称“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到龙德宫躲了起来。
  宋钦宗赵桓于历史上闪亮登场。
  此人一出,便吓坏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金兵东路统帅宗望。
  却说那宗望自信德府整装待发,忽听宋徽宗已经禅位于钦宗,“军中大惊,犹豫未敢行,恐南朝有备,意欲还师”——只不过换了一个皇帝,何以宗望会害怕到这种程度呢?
  宗望此时的心态,就跟宋徽宗早两年时听说北宋军马被辽军打得大败,就立即命令班师的想法是一样的,宋徽宗是察知对方阵营中有厉害人物,而此时的宗望则是害怕钦宗赵桓可别是一个厉害人物。
  眼见得宗望要打退堂鼓,郭药师急忙给他打气——说起来这位郭药师真是一位明白人,金国的情形他知道,辽国的情形他知道,北宋这边的情形,他也知道,可惜这么一个明白人物却硬是没混明白,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郭药师给宗望打气说:你别听别人瞎掰,北宋这些人我太了解他们了,装得比谁都精明,实际上智商最低,叫嚷起战争来口号震天响,真要碰到真格的,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说话间,金兵开到了黄河边,派出侦察小分队四处寻找宋军的影子,找了好久,才听到回报,守黄河的宋军早就跑了——都跑回开封喊口号去了,既然只要喊口号就是爱国了,傻子才跑这里来打仗呢。
  最了解自己国民的,还要数得着宋徽宗,他可是亲眼看到爱国口号喊得最响的义胜军是如何大开城门欢迎金兵的,所以初听金兵渡过黄河的消息,他老兄更不犹豫,冲出龙德居撒腿狂逃,他乘骡车一口气逃到江南,到一户人家去借宿,那户人家问他是做什么的,宋徽宗实话实说:
  我姓赵,原在京师公干,现已退休,长子接替了我的职位。
 (6)太上皇经略东南
  宋徽宗逃走之后,京师以尚书张劝为首,五十多名官员弃官而走。而宗望的东路军摇摇摆摆开到东京城外的牟驼岗,夺获大量粮食和两万匹战马——前面不是说北宋缺少战马吗?原来战马都牵到这里藏起来了——随后,东路军包围了开封古城。
  新上任的宋钦宗心里害怕,就问李纲: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李纲慷慨激昂:国家花钱养大臣是干什么的?让白时中,李邦彦他们去打。
  白时中和李邦彦一听就急了:李纲你少来了,凭什么让我们去?你有本事自己去!
  李纲就等着他们这句话呢:那好,你们让我去,那我就去,不过——天子得跟我一块上城去。
  史书上说,这个李纲极是搞怪,他硬拖了宋钦宗上城坚守,宋钦宗就在城上和守城的士兵们交换食物,他吃士兵们的食物,士兵们分吃他的御膳,感动得士兵泪如雨下,就积极的修筑工事,准备形形色色的城战设备,修城橹,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设檑木,备火油,等金兵开始攻城之后,近一点的用檑木砸,远一点的用弓弩射,再远一点的用石炮击之,打得热火朝天,不亦乐呼。
  照这么个情形把仗打下去,原本是蛮好的,这场仗的关键是千万不可来援兵,这寒冬腊月的,北宋军士不耐寒战,更缺棉衣,虽说有二十万人马来到,但这二十万人马揣着手站在一边看热闹还成,一旦拿起铁枪来,那手指就立即跟枪杆冻在了一起,这还打什么仗啊,就站在那里让人家金兵拿刀砍,金兵还嫌累得慌呢。
  但是二十万的勤王兵马还是赶来了——来了也没关系,就让大家站在一边看好了,等看到春暧花开,不等大家反攻,估计金兵就会热死一多半……
  但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不欲养而亲还在——别忘了那宋徽宗已经逃到了东南,这兄弟,他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按说这宋徽宗逃走,原本是十全十美的事,这事美就美在徽宗南行,就降低了宋钦宗的“战俘价值”,万一开封被打破,钦宗赵桓被俘,却丝毫无损于北宋抗金之大局,东南还有一位皇帝宋徽宗呢。
  但是,这种战略布局是从好处来看的,从不好的那一面来看,情形却是糟糕到了极点。
  首先,蔡京也好,童贯也罢,他们都是宋徽宗的人,尤其是童贯,根本不理宋钦宗那个锤子,宋钦宗任命童贯为东京留守——因为此人乃朝中最高职务的军事长官,又久经沙场,不用他也不行——可是童贯根本不理宋钦宗的任命,率领胜捷军破门而走,追赶宋徽宗去护驾了。此人一走,逼得文臣李纲和宋钦宗本人亲自城坚守,可想宋钦宗和李纲对童贯是多么的憎恨了。
  还有六贼之一的王黼,此人更是让宋钦宗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这个王黼干了什么事,让宋钦宗这么恨他呢?
  早在宋徽宗被吴敏和李纲发动宫廷政变,悍然逼宫的时候,宋徽宗被迫让位于太子赵桓,而赵桓呢,按照礼法规定,一定要假装谦让的,而且礼法上规定必须要谦让三次,少了一次,这也不符合礼节。话说当时赵桓正在按部步班的假装谦让着,不曾想王黼突然冒了出来,而且还带着郓王赵楷,趁赵桓假装谦让的工夫,不由分说就把赵楷往龙椅上推,幸好那赵桓手疾眼快,一把揪住弟弟赵楷的脖领子,将赵楷推开自己坐了上去,这他当时的动作要是慢上一拍,让赵楷的屁股先挨到龙椅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王黼如此一个恶搞法,试想钦宗赵桓能不恨他吗?
  更让钦宗恼火的是,蔡京、童贯等人保护徽宗到了东南,就开始“经略东南”,他们截留了这一地区上缴朝廷的物资,甚至扣留了“勤王”援兵,事情已经严重到了“控制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千百郡县,必非朝廷所有”的地步,而且有消息说,蔡京和童贯准备在镇京请赵佶重新登极。
  钦宗赵桓怒不可竭,发布了通告,向全国全军申明了他和父亲赵佶的责任分工,赵佶的主要工作是“除教门事外,余并不管”,眼看着儿子翻了脸,徽宗赵佶心里怕怕,就急忙坐下来给儿子写信,向儿子坚决的保证,从此他将“甘心守道,乐处闲寂”。
  但是在徽宗的这封信收到之前,钦宗赵桓心里有数,开封保卫战,不能再打下去了,不等打到开春,后面就会冒出一位新皇帝出来,不等金兵撤退,南方就会有军马“奉旨”前来讨逆,到时候钦宗可就倒了大霉了,春冬金兵赶来打他,夏秋宋军赶来打他,总之是谁逮到他谁打他,最终免不了一个身首异处且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个结果,绝对不是他所需要的。
  如果宋钦宗想要避免这可怕的结果的话,就只能快一点结束战争——和谈。
 (7)暗潮涌动下的劫难
  钦宗赵桓派出使者郑望之,高世则前去金营商议和谈,却不想这两人在金营中遇到一个叫吴孝民的人。
  这吴孝民是何许人也?
  此人,赫赫然竟是宗望在渡过黄河之后,就派他去开封找钦宗谈判的使者。
  那这事就怪了,宗望一过黄河就让吴孝民动身,怎么仗打了这么久,这家伙竟然还窝在军营里没出发呢?
  由此可见当时金国的工作效率也不是太高。
  不管怎么说,双方使者相见,分外大喜,那吴孝民激动不已的对宋使说道:千万不要以为我们金国人是多么的不讲道理,要知道,天底下你们再也找不到比我们金国更热爱和平的人了,可是就因为我们金国太老实,老被你们北宋欺负,看看把我们都欺负成什么模样了?只要你们答应以后别再欺负我们了,我们保证会更加珍视两国的友谊——(如赵皇悔过,再乞欢盟)!
  两名宋使大喜,就陪同吴孝民去见钦宗,钦宗听了,非常高兴,急传密诏,命知开封府聂昌悄悄潜往东南,摘蔡京童贯等人的脑袋来见,这边李纲老谋深算,急忙打岔——千万别硬来,最好先把蔡京童贯贬官,然后再动手,否则的话,万一这伙人狗急跳墙,拼了性命不要……那后果就太危险了。
  内忧外患啊,钦宗是真不容易。
  史家承认,这时候金国确实没有灭亡大宋的打算,宗望的金兵,真的是为了和平的目的而来,于是宗望开出几个条件给赵桓:
  第一:以后宋钦宗要称呼完颜吴乞买为伯伯,考虑到时人都认为完颜吴乞买是赵匡胤转世托生,可知这一条规定让宋钦宗占了大便宜去。
  第二:金国答应保留北宋对黄河一带的统治权力,但是北宋也得意思意思,要割太原、中山和河间三镇给金国。
  第三:以前北宋给金国的岁币质量太差,有假冒伪劣之嫌疑,以后北宋要把好质量关,另外数量上再加点。
  第四:以后凡从燕云一带逃到北宋来的边民,北宋必须要按照国际公法予以遣返。
  第五:为表诚意,北宋应该派亲王一名,宰相一名到金营去做人质,以保证在金兵回家的路上不会受到宋军的恶意攻击,等金兵到了河北并接收到所有的土地之后,人质将安全返回。
  对于金人提出的这六点和平建议,宋廷朝中包括了主战派李纲在内,全部能够接受——那李纲不是主战派吗?如何也会同意如此屈辱的条件?
  正因为李纲主战,天天在城墙上跟金兵血搏,才知道战争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太惨烈了,更兼此时北宋内忧外患,既然人家金国人是如此的通情达理,那咱们也不能太过份了。
  修史者认为李纲是主战派,所以他的态度是“坚决反对卖国协议”,这就是拿现今的政治观念难为古人了,要知道这世界上是没人愿意签署这种割地纳银的屈辱条约的,但在当时的情境之下,如果大家还想继续把仗打下去的话,上策是人手菜刀一把,冲进金兵大营,虽然会被大家骂你傻笨,但好歹算是个“殉国”,下策是继续坚守,一直守到南方的“剿逆”大军赶来,把大家的九族全都灭了为止。
  于是有人痛骂国人“窝里斗”,痛骂国人“勾心斗角”,却不知道在暗黑的皇权政治体制之下,每个人必须要竭尽全力的以各种手段保护自己的性命和利益,因为在这种暗黑的体制之下道德与政治口号往往不过是相互攻讦手段的一种,是别有用心的人借道德之名对别人进行剥夺,认识不到这一点,也就无法解读皇家的历史。
  李纲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同意议和。
  只不过,李纲对新合约的执行程序上,稍微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意见。
  李纲的意思是:这和谈完全可以就这么谈着,边谈边跟宗望兜圈子,要求不割土地,岁币的数目减少,至于人质,逮个傻大臣去就是了,别让亲王去……就这么扯皮磨牙,扯到明年开春,各地勤王军马越来越多,到时候……
  可是金兵傻吗?你想怎么玩人家就怎么玩?
  所以赵桓回宫,把几个弟弟全都叫了过来:你们几个,谁愿意去金兵大营做人质,替朕哥哥分忧?
  众位皇家兄弟一听,霎时间脸色大变,双股战瑟,唯有九皇子赵构踏前一步,朗声道:让我去吧。
  至此一代君王横空出世,正是此人,将重扶大宋江山,拯国于危亡之际。如果我们不能公正的评价此人的历史地位的话,我们就会永远迷失在纷繁的尘烟之中——拯救一个国家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艰难,评论者如果不考虑到事情的难度,只是一味的指责的话,那么我们的观点就很难称得上公正。
  这一年,赵构刚刚年满十九岁。
  他还是一个少年,却自愿担负起拯救国家的使命。
  亲王派了赵构,宰相中是张邦昌荣幸中标,话说那张邦昌和赵构一出宫门,忍不住哭泣了起来,赵构在一边却笑道:相公,无非不过是替国家分忧解难,你何须怕成这般模样?
  张邦昌擦了擦眼泪,惊讶的看着这个生长于皇宫中的少年——这个少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沉静,更有智慧,可以确信,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构以其勇气和淡定,征服了感性过强,具有着强烈的柔性人格的张邦昌。
  两人远赴金兵大营,却不知道此时就在他们的后方,北宋君臣之间再起波潮。
  
(8)赵构的人质生涯
  对于宋人来说,杀人不眨眼的金兵无疑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这种动物不畏冷寒,穿皮裘,裹毡毯,嚼的是带血的生肉,饮的是牛奶马奶,浑身上下充满了羊膻味道。金兵的力气大得惊人,那需要两到三名宋兵才能合力抬起来的狼牙棒,挥舞在金兵的手上,竟然是草棍一样的轻若无物。
  翻开北南宋的历史,我们最经常读到的一句话就是“宋军忍受着饥饿……”合着这些可怜的大宋官兵连饭都没得吃,而金兵就遇不到这种情况——你说这仗还怎么再打下去?
  总之,史书上说,张邦昌一到金营,眼见那些杀气腾腾腾野蛮人,就吓得女人一样的啼哭了起来——这个比女人更容易动感情的北宋少宰,以他的哭哭啼啼赢得了金营中官兵一致的好感,由此可见这些金兵远非什么食人生番,他们的毛病就是脑筋太直,一看到这个白胡子老头哇哩呜哩的哭,心肠就软了下来……
  反倒是自幼生长于温室中的少年赵构,于金营中面不变色,凛然无惧,这惹得金人大为惊讶,他们拥过来围着赵构仔细研究了半天,下了结论:
  假的!
  什么假的?赵构没听明白。
  你是假的康王!金兵很有一点因为识破了大宋圈套而后的兴奋:你们中国人全都是骗子,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上一次拿个假张觉骗我们,这一次又弄来个假康王,拿我们北方人当傻子是不是?
  我确实是康王……赵构试图说服这些心眼实在的北方兄弟,但就在这时,就见成群的金兵跑了进来:报告,外边满世界都在嚷嚷,说宋兵今晚要来劫营,想再抢走假康王……
  你看看,早就知道你们中国人没好心眼。金兵兄弟们很生气。
  趁夜劫营,是勤王兵马姚平仲的建议,前脚康王赵构和张邦昌去了金营,钦宗赵桓以天发誓:斯言之信,金石不渝,有违此誓,神殛无赦,宗社倾覆,子孙不享——中国人缺乏信仰,发誓跟喝凉水一样,向来是当不得真的,可是历史的吊诡正在这里,赵桓所发誓言,还不到一年就完全应验了……
  钦宗发誓的时候,绝对是真诚的,可是这誓言前脚刚刚发过,后脚种师道就率兵赶来了,这种师道是大宋为数不多的老将兼名将,虽然前者有征辽的败绩,可到底是盛名之下,从无虚士。
  种师道一来,就连连摇头:错了,弄错了,李纲的意见是正确的,就不应该真的与金兵议和,而是拖住他们,要知道开封这座城池,战若不足,守还是守得住的,如果城上扎寨,城下坚守,拖上个十天半个月,金兵自己就没情绪了……
  有道理,李纲急忙上前:别听金兵瞎嚷嚷几十万,实际人数只不过六万,就这六万人还是一多国部队,至少有一半是奚族、契丹和渤海族的士兵组成的,真正的女真战士也就不过三万人,而我们现在的勤王兵马已经二十万人了,虽然咱们的士兵手脚都冻坏了,可就算给金兵二十万头猪杀,也累死他们了,何况是二十万的大活人呢……
  于是姚平仲当即拍板:既然如此的话,那我等到晚上带7000人马,去金营中把康王接回来,就这么定了。
  我们知道,皇权政治是以愚民为特点的,凡属愚民,莫不是都有着极高的政治敏感性,概因中国的皇权政治向来是利益分配的代名词,老百姓岂能不关心?所以北宋君臣于朝堂上的商议,早已形成了标准的文本,迅速的流行于民间,宋军星夜劫营之时,很快就嚷遍了开封城,嚷遍了整个军营……反倒是宋兵自己不知道,等到姚平仲点名的时候,宋兵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又是不透明的皇权政治一大特点,凡事任何人都知道,唯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
  宋军还一件事不知道,就是金兵早知道他们要来劫营来了,这7000人马冲入一座空营,先大惊,惊过之后就听杀声震天,金兵于黑夜之中分两路掩杀过来,杀得宋兵哭喊连天,没命也似的飞逃,这工夫姚平仲脑子还是非常清楚的,情知如果他返回开封,那么金国势必提出“惩治战犯”的要求,到时候北宋那帮子天杀的朝臣们肯定要割了他的脑袋送给金兵,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于是姚平仲没有返回开封,而是当夜失踪了。
  这当口又发生了一件怪事,钦宗星夜传旨给李纲,命他速去接应姚平仲——派人去接应没错,这边有二十万人马呢,难道连个带兵的武将都找不到,非要逼李纲这老文人出马?
  虽说李纲有着开封保卫战的业绩,但这么晚了还把一个老头赶出城去,怎么看这事都不大对头。
  这分明是一起罢弃李纲的阴谋,但一时之间顾不上说这件事,李纲急匆匆带了人马冲出城来,刚过封丘门,金兵已经冲了上来,将李纲老头一顿暴打,有文本说李纲也没吃亏,指挥士兵乱射一气——这寒冬腊月,士兵的弓弦最多拉个半开,还射什么射——但好歹,金兵也没趁机入城,于是李纲灰头土脸的回来报告。
  这一晚上的仗打得,实在是太划不来了,嘴上说跟人家金兵和谈呢,连誓言都发了几百遍,临到末了还是一个不守诚信,派往金兵大营的人质,这下子可要倒霉了。
(9)行走于绝望的边缘
  金兵召开了全体官兵批斗大会,批斗北宋的人质赵构和张邦昌。
  太不象话了,真是太不象话了,金兵们一个个愤怒而踊跃的发言:这些北宋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赌注发誓就跟喝凉水一样,嘴上说和谈,背地里却抽冷子动刀子,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想要人质的性命了吗?
  杀了这两个浪费粮食的人质如何?有人建议。
  哇——少宰张邦昌踊跃发言,泣不成声,泪如雨下,豆粒大小的眼泪顺着花白的胡子哗哗往下流淌……
  宗望心软了,金国将士也全都生出了恻隐之心:……这可怜的糟老头子,还少宰呢,好歹也是个宰相,却被自己的国家如此玩弄,要借咱们的手杀了他,北宋人这也太欺负人家张邦昌了吧?人家好不容易活这么大岁数,容易吗……
  回头再看康王赵构,却见这十九岁的少年坦然自若,神色不变,这下子金人全都火了:你到底是谁?
  赵构: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是康王赵构。
  宗望:忽悠,忽悠,你接着忽悠吧,信了你才怪。
  赵构:你看,我怎么跟你说你们就是不信呢……
  宗望:少来了,你们北宋人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实话?从早些年我们双方海上盟约开始,你们是能骗就骗,能唬就唬,拿别人当傻子啊?
  赵构:……没有,是你弄错了……
  宗望:错不了,你肯定是假的康王,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既然有胆子敢冒充康王来此,这就说明了你是打算牺牲自己,让宋军们把我们包了饺子,哼,告诉你,休想,现在我宣布:这个假康王,我们坚决不要,你们北宋马上把赵王赵枢给我们送来……还有这个张邦昌,看人家哭得,多可怜,你说你们北宋缺德不缺德啊,欺负这么可怜的一个老头……告诉北宋,让他们换人来,以后再也不许欺负人家张老头……
  金人再次向北宋发出最后通谍,要求换赵王赵枢为人质,不要假人质……还有,坚决要求惩治战争贩子李纲姚平仲……
  那倒霉的赵王赵枢哭着喊着说什么也不去,可这由不得他,就派了驸马都尉曹晟将赵王赵枢押往金营。这边再说惩治战犯,那姚平仲已经人间蒸发,只有李纲还傻兮兮的站在那儿呢。
  罢免李纲!
  让名将种师道回家……
  此令一下,霎时间京师中民乱骤起。
  太学生领袖率民众数万人——也有说数十万人的,民众擂破了府衙门前的登闻鼓,打跑了宰相李邦彦,十数个倒霉的宦官惨遭殴死……民意难违,钦宗赵桓只好屈服,李纲和种师道官复原职,让李纲出面去安抚闹事的太学生们……
  然后钦宗召集群臣商议:这个太学生陈东,也忒能闹腾了,对这样的不安定因素,我们要坚决的……给他一个官做,等他当了官,就该消停了吧?
  没想到陈东坚决不做官,不做就不做吧,这工夫,钦宗的爸爸徽宗已经从东南返回来了,回来之后,徽宗向宝贝儿子献上一计:大宝你看,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洛阳替你募兵,如何?
  你给我老实歇着吧!钦宗一看到这个没出息的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瞎折腾,事情至于闹到这份上吗?快给我回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别让我逮到你……
  这边大金远征军兴高采烈的班师回朝,一路上准备“收复”北宋许诺交割的土地,金兵到得太原,对准城楼上喊话:弟兄们,不要打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北宋把你们送给我们了……城楼上回答:去死吧你们,乱箭射将下来。
  金兵很不开心,就让人质赵枢和驸马都尉曹晟出来做证:这是真的……
  楼上回答:这也是真的……擂木滚石齐下。
  不好玩,这个交割工作怎么这么麻烦啊。
  麻烦还在后面呢,种师道驱兵追了上来。
  种师道一共接到两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逐金兵出境,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要出大宋的威风,打出大宋人民的志气……
  第二道命令:不许留难友军金兵,护送人家安全出境,要尽好东道主之谊,不能让人家说咱们大宋不懂礼节……
  种师道应该执行哪一道命令呢?
  他不知道,就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派儿子种师中追击,种师中约了姚古、张灏两军同时进发,大家商量好了谁也不许带吃的,谁带了吃的谁就是小狗……追到熊岭,终于追上金兵,于是种师中饿着肚皮就跟金兵展开战斗,从卯时打到已时,总共打了四个小时,种师中兵尽,援绝,身中数枪身亡。
(10)奇怪的冲突
  李纲的失宠,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传统的史家将北宋朝廷划分为两个派别,投降派宋钦宗和主战派李纲,这个解释省了我们多少思考的力气——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说清楚钦宗赵桓为什么放着主战派这么流芳百世的好事不干,偏要加入遗臭万年的投降派呢?
  要想知道钦宗好端端怎么就突然加入了投降派,还要从李纲与朝臣们的冲突说起。
  前面说了,金国对于北宋最反感的就是,太不讲诚信了,早在两家海上结盟的时候,金国人还是比较傻的,北宋这边说什么,人家就信什么,连金兵打下来的几个北方重镇,都按协议交割给了北宋。而北宋呢?这边居然答应出的兵粮都不支付,这不是明摆着玩人家金国呢吗?
  再往下说,这次金国发动侵略战争,那也决非是师出无名,两家说好的协议你一条也不遵守,处处都维护你们的“国家利益”,合着大金国就活该倒霉?
  最近的一件事是城下之盟,按儒家学者的观念来说,这种城下之盟是被迫的,所以不应该算在诚信的范围之内,但金国却是野蛮人,只知道大家说话都要算数的,前者说和谈却突然去偷营,这事也就算了,现在应该交割太原三镇了,你们北宋可不能再赖皮了吧?
  但是李纲上疏,强烈反对交割太原三镇,其爱国之心,传名千古。
  这样一来钦宗又有麻烦了,爱国是一种高尚而高贵的情感,可老是骗人家金国,人家能答应吗?
  所以就有坏蛋大臣耿忠南出来替钦宗打圆场:要想保住太原,这活非得由李纲来干不可。
  李纲一听就急了:老耿你别胡扯好不好?我哪干得了这个?
  耿忠南也有话:噢,合着你忠臣干不了的活,我们奸臣就能干得了?你说你干不了,那你既然提出了建议,就说说让谁来干吧?
  李纲:我有病啊我……我辞职还不行吗。
  这时候大臣陈过庭,陈公辅站出来支持李纲:你们奸臣这样做,这不明摆着是陷害李纲吗?李纲是个文官,哪干得了守土这种活啊。
  宋钦宗问主战派:好,我愿意支持你们主战派,可是你们不能光嘴上主战,难道你们打算都站在朝廷上喊爱国口号,让我这个皇帝去保卫太原吗?
  李纲:……那我就去河北路好了,不过我有个条件,河北路兵马稀少,我得在开封府多弄点战马去……还有,我还要多多的钱,没有钱,怕是到时候没人给你干活啊……
  宋钦宗:你把开封府的战马都弄走了,到时候拒不交割太原,金兵再来找开封的麻烦时,你让我怎么办?再说钱,连年战争,老百姓连锅底都刮尽了,你让我给你偷钱去?
  李纲:……皇上,你这不是明摆着难为我吗?河北道一无战马二缺士卒,你让我怎么保卫太原?
  宋钦宗:老李,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他妈的到底是你难为我,还是我难为你?不交割太原是你提出来的,你说你不干该谁来干?
  李纲(话外音):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反正我爱国,我流芳千古,气死你……
  于是李纲失宠,去经略河北道,等到了河北道又发现士卒不肯用命,就再三上疏,强烈要求实权……钦宗没有答复,为什么没有答复呢?因为权力这东西,是自己打出来的,不是别人能够授予的,李纲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就陷入了这个社会博弈的泥潭之中。
  从史实上来看,宋钦宗真的不是什么投降派,如果他是,北宋反倒没事了,偏偏他不是,这就导致了北宋的灭亡。
  派李纲去经略河北道,那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只有李纲反对交割太原,既然你反对交割,你肯定有办法守住太原吧?你自己没办法守住,别人也守不住,然后你还要跑出来反对,这不是存心捣乱吗!
  事实上,委派李纲经略河北,只是钦宗表明他决不屈服的态度,他已经撕毁了上一次的城下之盟,不仅拒绝交出土地,也拒绝支付岁币,并扣留了金国派来的使者,正式宣布两国进入战争状态。
  被扣留的金国使者,名叫萧仲恭。
  说起这萧仲恭来,也是有趣得紧。此人原本是辽国的重臣,是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出逃时的大篷车队中的一员,他跟着耶律延禧到处流浪了好久,后被金兵以武力取缔了他们这伙游民,耶律延禧去战俘营安渡晚年,大篷车队中的官员和女眷们,就全被女真人给融合了。
  由此我们知道这个大金国政权也是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多方利益集团,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其效果跟个宫廷政变没什么区别。主要的原因是女真人的人口太少,每攻一地掠一城,只能是依靠当地的维持会主持局面。很可能宋钦宗对这些一伙乌合之众进行过量化研究与分析,得出结论说如此一个复合性群众组织肯定是缺乏后劲的,这才咬牙狠心成立朝廷主战派同盟,再跟金国较量较量。
  所以使者萧仲恭一到了北宋,就立即被押入了战俘营,并劝萧仲恭认真接受劳动改造吧,他这辈子,是别指望再回北方了。
  萧仲恭原本是耶律延禧的大篷车队中的游民,对他来说到哪儿都一样,就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可是他有一个侍从,叫赵伦,这位赵伦的主要工作是替萧仲恭端盘子倒酒,此人却不喜欢战俘营的生活,就考虑想个办法让北宋把他们释放。
  可是,宋金两国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怎么跟北宋解释,北宋才肯放他们回国呢?
  赵伦考虑再三之后,就求见战俘营的管理人员,说是有要事密告。
  赵伦告诉北宋的官员们:这时候的金国政权,多半是由辽国的降将降臣所组成的,在大金国想找个女真人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那些前辽的降将降臣们,就考虑是不是恢复大辽帝国,但是这件复国工作比较繁复,得不到北宋的支持是无法完成的……
  赵伦所说的这一切,即合情,又合理,逻辑上丝丝入扣,道理上娓娓说来,其逻辑推演完全是建立在爱国主义的伟大思想基础之上的——任何人如果敢于质疑这一逻辑构架,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天性冷血,缺乏最基本的爱国主义情操……
  钦宗赵桓年轻,面临这么大的一件事,不敢决断,就去找他的宰相们商量。
  他找的是主战派——李纲的朋友吴敏。
岳武穆多强一个人 太可惜了
豆腐老赵家就没有一个看上去顺眼的皇帝
赵大 欺负孤儿寡母 赵二 屁股中箭
……
还有失败得像天才一样的“二圣”
根本和朱88父子 李二一家子不在一个层面上
耶律大石不是为辽南京的萧太后守居庸关时点背碰上地震战败被金军俘虏的吗(后来跑了)?还有他后来和萧太后跑去投奔天诈帝的时候不是被软禁了吗(后来又跑了,还建立了西辽),没听说他后期还为天诈帝打过仗呀,我也记不太清了,这两点请作者查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