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里的孤影

血红的残阳拖着他那瘦长而倾斜的影子，映在被泥土与草根铺满的石子路上，像路边摇晃着的光秃秃树枝，寒冷而孤寂。
老成一瘸一拐的走在石子路上，拐扙敲在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寂寞的回音，脚上单薄的黑色胶鞋沾满稀泥深深浅浅印了长长的一路。一阵寒风掠过，老成本能的缩缩脖子，用干裂皱褶的手压了压边缘起须的圆顶帽，拉了拉有些许破洞的黑旧棉袄，自言自语道：越来越冷了，越来越冷了……。
老成跟着拐扙拐进一个巷子里时，坐在大门口的李婆婆会随意招呼他一句：“老成，到儿子那吃过饭了？又到哪去？到这里来坐坐。”
老成应答李婆婆时，眼睛仍盲然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不像别人侧过脸回答或极礼貌的微笑一下，因为他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他完全凭知觉与声音判断周围的人，凭生活在小镇几十年那种熟识感判断方向。有时老成会停下来坐坐，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去，拣一个靠火炉的地方坐下来，把拐扙藏在板凳下或墙角里。因为好几次没藏好，被调皮的小孩拿去打扙玩耍，玩着玩着就不知丢到哪去了。
老成起身摸不到拐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孩偷偷拿走了。拐扙是他的眼睛，没有拐扙再熟悉的小巷也没有把握能顺利穿过。万分焦急的老成对着小孩吵闹的方向，扮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大声叫道：“谁不把它找回来，我就打谁的屁股。”
一群小孩在他面前做着鬼脸，学着他走路的瘸样，哄笑着一股烟似的飘散了。老成没办法，最终只能求助小孩的母亲或邻居帮他找回来。<FONT color=#ffffcc>【转自铁血 http://www.tiexue.net】</FONT>
晚上八点多钟，老成沿着小巷，哼着含糊不清的小调往回走。
寒冬的黑夜很冷清，村子里的人早早把门关起来围在火炉边闲聊或看看电视，偶尔从门缝泄漏出一点的微光，或绕过墙壁的传递出来的欢笑声，飘浮在寂静的夜空，散发着亲切而暖暖的气息，像冬日里的阳光抚摸着寒冷的大地。
老成那间阴暗而潮湿的小房子要通过别人的大堂屋才能到达。如果别人睡觉了会把堂屋拴起来，他就无法进去了，所以老成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冰冷的小房子一年四季都没生火，他用的洗脸水都是自己摸到河边取回来的冷水，至如洗澡，要等到天气好起来才该有的奢侈。老成习惯了整整一个冬天挤在别人的火炉边，张开手掌遮在火炉上。
老成六十多岁，中年丧妻，留下两个儿子。
大儿子大冬是个疯子，听左右街邻说，大冬的媳妇当年死于难产，小孩也没保住，大冬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打击，慢慢的就疯掉了。疯掉的大冬长期在外过着流离乞讨的生活。有时村子里的人长时间见不到他，有时会突然蹲在村头的垃圾旁，村里人也没多大注意。
有几次李婆婆与老成拉家常时问起：“老成，大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天这么冷，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老成牵动着此时才有的难言的痛苦表情，忧忧的叹着气说：“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小儿子小冬家有几亩薄田，媳妇养猪打草，二个孙子放牛砍柴，一家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典型的农家生活。
老成的一亩田理所当然归他小儿子耕作，饮食也全靠他小儿子供给。

二

老成是我家的常客，与我父亲算是老朋友，是那种在苦难中相互需要的朋友。他们年轻时半夜起床摸黑打柴，或提心吊胆到外面去做生意（因为那时做生意被看作是投机倒把，政府知道要重重受罚，甚至坐牢），此时他们互相需要，互相安慰，好像失去对方就会丧失掉所有的勇气。但是他们一坐下来就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各不相让。
老成开始往我家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最喜欢缠着他给我讲故事，每天趴在他旁边，摇着他的腿嚷着要听故事，《十个太阳》、《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等不知听了多少遍。他总是搂着手，一副得意的样子给我讲故事。当我上学时，他就要出一道数学题给我做，做不出来就别想听故事。我常常拿着粉笔很认真地在斑驳掉土的墙壁上涂涂画画，竭尽全力的把它做出来。有时他会耍赖皮，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的敷衍我。我不管那么多，一个劲嚷着要听。
这时母亲会走过来冲我吼道：“不要吵，快去做作业。”
直到后来有了一种小人书，我就不再吵着要他故事，他脑海里的故事大概也给我听完了。
他仍常到我家来，独自坐在靠门边的那张椅子上。
老成总要等到大街小巷的人都吃完饭了（村子里吃中饭基本都是下午二、三点），他才起身敲着拐扙往小儿家走。他想，小儿一家应该全都吃完了。小冬很不喜欢这个吃闲饭的父亲，更不能忍受他早早赶来吃饭。有时去晚了，锅里的饭没有一点热气，菜上结成薄薄的一层冰；有时去早了，媳妇会拉起嗓子骂道，老不死的，只知道要吃……；更不幸的是，正赶上他儿子正在吃饭，老成总要站在门边等上好一会儿，弄不好他儿子就没饭给他吃。
老成有次在黑暗中睡过头没能吃得上早饭，肚子饿得厉害中午稍微去早了一点。他儿子刚上桌边吃饭，老成壮着胆子摸到锅边自己添了饭。
小冬鼓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老成，大声吼道：“老不死，谁叫你那么就来吃饭了？”
老成突然被儿子爆炸的声音吓了一跳，全身抖动了一下，碗从手中滑了下来，跌碎在地上，白白的米饭撒了一地。
儿子怒火迅速从头上冒起，站起就推了老成一把。嘴里不停骂道：“摔碗，你找死，你还想不想吃饭？”
老成跌在地上，手在身边不停的摸找自己拐扙，低声的回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小冬看到老成还不服气，居然还敢顶撞他，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周围邻居听到一些碰撞声，好奇的走了过来，扶起跌在地上老成，把拐扙放在他手里，一边询问小冬发生了什么事。
小冬理直气壮的说：“煮好饭给他吃，说他一句，他还发脾气摔碗，是不是老不明白？”
邻居们忙着规劝小冬。
老成不敢吭声，捂着紫红的脸走出了门。刚走出门几十米远的石子路上，村里的红嫂碰巧经过那，看到他发红的脸关切地问了起来。老成觉得实在委屈，憋在心里很难受，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几句刚才发生的事，并不断强调他不是故意摔碗的。小冬的大门正对着那条石子路，并能一眼望到石子路的尽头。当老成还想向红嫂解释什么，小冬已跑过来了，不由分说猛把老成推到路边的污水沟里，红嫂抓也没抓住。
满脸怒火的小冬嘴里不停地骂道：“还在外面告我的状，我今天就打死你……”
很多邻居凑了过来，一个个用手扯着小冬往回走，说算了算了，有什么事好好说。红嫂使劲去拉跌在沟里呻吟的老成，嘴里不停埋怨自己多嘴。努力爬上沟的老成，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裤子已湿了一大半，全身颤抖着，一只胶鞋已落在沟里，破袜子冷冷地贴在脚上，有两个脚趾钻出了袜子，露出黑黑的趾甲。沟里的水不是很深，红嫂捡起摔掉在路下边的土坑里的拐扙把他的鞋子勾了上来，扶他套上鞋，搀着他往自己家里走去。
老成病了好几天，好心的邻居时不时送点吃的放在他脏黑的床头。
以后老成更加小心，一定要等到他们吃完了，才摸过来。
大冬偶尔会回家找老成，一般是饿急了找不到吃的东西。
大冬穿一身脏臭已辨不出颜色质感的破衣服，拖一双四处可渗水的鞋子，搓着手耷着脑袋，站在老成面前喃喃说道：“我很饿了，我很饿了……”
老成叹着气自言自语：“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一辈子来惩罚我。”
小冬那是不敢去，只有带着大冬到一些邻居那要一点吃的。大冬独自不会到自己的村子里要饭，远远一声不吭的跟在老成后面。接过老成要来的东西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老成对自己命运已无能为力。
儿子从不给他钱用，他靠卖一些铁器赚一点钱添一些物质。其实那些铁器是以前没卖完存留下来的几把锄头、刀、火钳之类，很多已锈迹斑斑。村子里有个风俗，三天逢一次场。逢场的时候老成就把铁器摆在别人的大门口。偶尔能买上几块，对老成来说，这算不错的收入了。
有段时间村子里传闻，刻有袁世凯头像的古币很值钱。很多人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爷爷、老爷爷留下来的古币有没有值钱的那种。后来又传出老成当年在外面走南闯北做生意，收到过那种古币，现在可以换好几万块。
接下来的日子，他孙子会站在我家门口，恭恭敬敬叫道：“爷爷，回家吃饭了。”
母亲在旁边打趣道：“老成，日子出了头，小冬还打发孙子叫你回家吃饭了。”
老成扬起满脸的笑容站了起来，把手搭在孙子肩上，哼着不知名气小调晃头晃脑跟着孙子回家吃热饭去了。
这样的日子并没维持多久，恢复了沉寂。大概是他那块古币没拿出来吧！母亲好奇地问他有没有那种古币，他回答得含含糊糊。母亲打住也不再追问。
老成照旧一天二餐，中饭吃下来慢慢游到那条石子路上，太阳就开始急切地往家里赶了。
日子蹒跚在黄昏的石子路上重复着。血红的残阳拖着他那瘦长而倾斜的影子，映在被泥土与草根铺满的石子路上，像路边摇晃着的光秃秃树枝，寒冷而孤寂。
老成一瘸一拐的走在石子路上，拐扙敲在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寂寞的回音，脚上单薄的黑色胶鞋沾满稀泥深深浅浅印了长长的一路。一阵寒风掠过，老成本能的缩缩脖子，用干裂皱褶的手压了压边缘起须的圆顶帽，拉了拉有些许破洞的黑旧棉袄，自言自语道：越来越冷了，越来越冷了……。
老成跟着拐扙拐进一个巷子里时，坐在大门口的李婆婆会随意招呼他一句：“老成，到儿子那吃过饭了？又到哪去？到这里来坐坐。”
老成应答李婆婆时，眼睛仍盲然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不像别人侧过脸回答或极礼貌的微笑一下，因为他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他完全凭知觉与声音判断周围的人，凭生活在小镇几十年那种熟识感判断方向。有时老成会停下来坐坐，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摸去，拣一个靠火炉的地方坐下来，把拐扙藏在板凳下或墙角里。因为好几次没藏好，被调皮的小孩拿去打扙玩耍，玩着玩着就不知丢到哪去了。
老成起身摸不到拐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孩偷偷拿走了。拐扙是他的眼睛，没有拐扙再熟悉的小巷也没有把握能顺利穿过。万分焦急的老成对着小孩吵闹的方向，扮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大声叫道：“谁不把它找回来，我就打谁的屁股。”
一群小孩在他面前做着鬼脸，学着他走路的瘸样，哄笑着一股烟似的飘散了。老成没办法，最终只能求助小孩的母亲或邻居帮他找回来。<FONT color=#ffffcc>【转自铁血 http://www.tiexue.net】</FONT>
晚上八点多钟，老成沿着小巷，哼着含糊不清的小调往回走。
寒冬的黑夜很冷清，村子里的人早早把门关起来围在火炉边闲聊或看看电视，偶尔从门缝泄漏出一点的微光，或绕过墙壁的传递出来的欢笑声，飘浮在寂静的夜空，散发着亲切而暖暖的气息，像冬日里的阳光抚摸着寒冷的大地。
老成那间阴暗而潮湿的小房子要通过别人的大堂屋才能到达。如果别人睡觉了会把堂屋拴起来，他就无法进去了，所以老成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冰冷的小房子一年四季都没生火，他用的洗脸水都是自己摸到河边取回来的冷水，至如洗澡，要等到天气好起来才该有的奢侈。老成习惯了整整一个冬天挤在别人的火炉边，张开手掌遮在火炉上。
老成六十多岁，中年丧妻，留下两个儿子。
大儿子大冬是个疯子，听左右街邻说，大冬的媳妇当年死于难产，小孩也没保住，大冬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打击，慢慢的就疯掉了。疯掉的大冬长期在外过着流离乞讨的生活。有时村子里的人长时间见不到他，有时会突然蹲在村头的垃圾旁，村里人也没多大注意。
有几次李婆婆与老成拉家常时问起：“老成，大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天这么冷，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老成牵动着此时才有的难言的痛苦表情，忧忧的叹着气说：“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小儿子小冬家有几亩薄田，媳妇养猪打草，二个孙子放牛砍柴，一家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典型的农家生活。
老成的一亩田理所当然归他小儿子耕作，饮食也全靠他小儿子供给。

二

老成是我家的常客，与我父亲算是老朋友，是那种在苦难中相互需要的朋友。他们年轻时半夜起床摸黑打柴，或提心吊胆到外面去做生意（因为那时做生意被看作是投机倒把，政府知道要重重受罚，甚至坐牢），此时他们互相需要，互相安慰，好像失去对方就会丧失掉所有的勇气。但是他们一坐下来就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各不相让。
老成开始往我家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最喜欢缠着他给我讲故事，每天趴在他旁边，摇着他的腿嚷着要听故事，《十个太阳》、《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等不知听了多少遍。他总是搂着手，一副得意的样子给我讲故事。当我上学时，他就要出一道数学题给我做，做不出来就别想听故事。我常常拿着粉笔很认真地在斑驳掉土的墙壁上涂涂画画，竭尽全力的把它做出来。有时他会耍赖皮，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的敷衍我。我不管那么多，一个劲嚷着要听。
这时母亲会走过来冲我吼道：“不要吵，快去做作业。”
直到后来有了一种小人书，我就不再吵着要他故事，他脑海里的故事大概也给我听完了。
他仍常到我家来，独自坐在靠门边的那张椅子上。
老成总要等到大街小巷的人都吃完饭了（村子里吃中饭基本都是下午二、三点），他才起身敲着拐扙往小儿家走。他想，小儿一家应该全都吃完了。小冬很不喜欢这个吃闲饭的父亲，更不能忍受他早早赶来吃饭。有时去晚了，锅里的饭没有一点热气，菜上结成薄薄的一层冰；有时去早了，媳妇会拉起嗓子骂道，老不死的，只知道要吃……；更不幸的是，正赶上他儿子正在吃饭，老成总要站在门边等上好一会儿，弄不好他儿子就没饭给他吃。
老成有次在黑暗中睡过头没能吃得上早饭，肚子饿得厉害中午稍微去早了一点。他儿子刚上桌边吃饭，老成壮着胆子摸到锅边自己添了饭。
小冬鼓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老成，大声吼道：“老不死，谁叫你那么就来吃饭了？”
老成突然被儿子爆炸的声音吓了一跳，全身抖动了一下，碗从手中滑了下来，跌碎在地上，白白的米饭撒了一地。
儿子怒火迅速从头上冒起，站起就推了老成一把。嘴里不停骂道：“摔碗，你找死，你还想不想吃饭？”
老成跌在地上，手在身边不停的摸找自己拐扙，低声的回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小冬看到老成还不服气，居然还敢顶撞他，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周围邻居听到一些碰撞声，好奇的走了过来，扶起跌在地上老成，把拐扙放在他手里，一边询问小冬发生了什么事。
小冬理直气壮的说：“煮好饭给他吃，说他一句，他还发脾气摔碗，是不是老不明白？”
邻居们忙着规劝小冬。
老成不敢吭声，捂着紫红的脸走出了门。刚走出门几十米远的石子路上，村里的红嫂碰巧经过那，看到他发红的脸关切地问了起来。老成觉得实在委屈，憋在心里很难受，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几句刚才发生的事，并不断强调他不是故意摔碗的。小冬的大门正对着那条石子路，并能一眼望到石子路的尽头。当老成还想向红嫂解释什么，小冬已跑过来了，不由分说猛把老成推到路边的污水沟里，红嫂抓也没抓住。
满脸怒火的小冬嘴里不停地骂道：“还在外面告我的状，我今天就打死你……”
很多邻居凑了过来，一个个用手扯着小冬往回走，说算了算了，有什么事好好说。红嫂使劲去拉跌在沟里呻吟的老成，嘴里不停埋怨自己多嘴。努力爬上沟的老成，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裤子已湿了一大半，全身颤抖着，一只胶鞋已落在沟里，破袜子冷冷地贴在脚上，有两个脚趾钻出了袜子，露出黑黑的趾甲。沟里的水不是很深，红嫂捡起摔掉在路下边的土坑里的拐扙把他的鞋子勾了上来，扶他套上鞋，搀着他往自己家里走去。
老成病了好几天，好心的邻居时不时送点吃的放在他脏黑的床头。
以后老成更加小心，一定要等到他们吃完了，才摸过来。
大冬偶尔会回家找老成，一般是饿急了找不到吃的东西。
大冬穿一身脏臭已辨不出颜色质感的破衣服，拖一双四处可渗水的鞋子，搓着手耷着脑袋，站在老成面前喃喃说道：“我很饿了，我很饿了……”
老成叹着气自言自语：“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一辈子来惩罚我。”
小冬那是不敢去，只有带着大冬到一些邻居那要一点吃的。大冬独自不会到自己的村子里要饭，远远一声不吭的跟在老成后面。接过老成要来的东西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老成对自己命运已无能为力。
儿子从不给他钱用，他靠卖一些铁器赚一点钱添一些物质。其实那些铁器是以前没卖完存留下来的几把锄头、刀、火钳之类，很多已锈迹斑斑。村子里有个风俗，三天逢一次场。逢场的时候老成就把铁器摆在别人的大门口。偶尔能买上几块，对老成来说，这算不错的收入了。
有段时间村子里传闻，刻有袁世凯头像的古币很值钱。很多人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爷爷、老爷爷留下来的古币有没有值钱的那种。后来又传出老成当年在外面走南闯北做生意，收到过那种古币，现在可以换好几万块。
接下来的日子，他孙子会站在我家门口，恭恭敬敬叫道：“爷爷，回家吃饭了。”
母亲在旁边打趣道：“老成，日子出了头，小冬还打发孙子叫你回家吃饭了。”
老成扬起满脸的笑容站了起来，把手搭在孙子肩上，哼着不知名气小调晃头晃脑跟着孙子回家吃热饭去了。
这样的日子并没维持多久，恢复了沉寂。大概是他那块古币没拿出来吧！母亲好奇地问他有没有那种古币，他回答得含含糊糊。母亲打住也不再追问。
老成照旧一天二餐，中饭吃下来慢慢游到那条石子路上，太阳就开始急切地往家里赶了。
日子蹒跚在黄昏的石子路上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