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金融时报: 重新想象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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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8784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许知远

倘若加尔各答代表着旧印度,班加罗尔则象征着新时代。在这个时代,空间与时间模糊了,一切都是透明的、平面的,就像我正穿越的班加罗尔的机场大厅。浅蓝色的玻璃幕墙、光洁的地面,色彩鲜艳的广告灯箱,它可能是新加坡、上海、吉隆坡。比起老牌的都市纽约、巴黎、伦敦,这些新机场更明快、整洁、宽敞,洋溢着后来居上者的自得。

它也给我一种期待的秩序感。一条高速公路通往市区,两旁的路灯散发出乳白色光线,每一盏都亮着。出租车干净、宽敞,司机的英语流利,他还使用计价器。

这符合、可能也过分地符合我对于班加罗尔的想象。过去的十多年里,这个印度南部城市的软件公司、呼叫中心,就如同中国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的工厂一样,被视为东方崛起的象征。

“二十年前,印度还因驯蛇人、穷人、特里莎修女著称。这个形象转了个。如今这是个充斥着聪明头脑与电脑天才的国度。”托马斯•弗里德曼那本平庸却大受欢迎的著作里这样写道。也是这本著作把班加罗尔的声誉推倒了顶峰。自诩为现代哥伦布的托马斯•弗里德曼声称“世界是平的”,他的旅行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而给与他最初灵感的是这“印度硅谷”中最著名的软件企业的首席执行官——Infosys的南丹.奈利卡尼。

我在加尔各答市场街的书摊上买了南丹•奈利卡尼的《想象印度》,他去年的作
品。我最初抱着一丝轻视。人们总喜欢僭越,在获得财富与名声之后,还要把自己打扮成知识分子、意见领袖。他还是弗里德曼的挚爱,那位《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像是这浅薄年代的传教士,妄图用一些简单的概念与词汇,来忽略世界的复杂性。他那推平世界的十种力量,适合工商管理学硕士的课堂教材,却无助于理解世界的真实模样。在某种程度上,它就像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与“技术决定论”的拙劣翻版。

我最好压抑一下自己的刻薄劲。是啊,人人都会轻蔑地讥笑一下别人的浅薄——它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但当你面对印度这样一个复杂的国家时,还是抑制不住地要找一个快捷的入口,泰戈尔的诗歌、甘地的精神、德里的泰姬陵,恒河旁的朝圣者,或是班加罗尔的软件公司……

《想象印度》的行文是托马斯•弗里德曼式的,从一个世界名人跳到另一个世界
名人,经他们之口传达某个理念,再不失时机插入自己的个人感受。其中还有某种故作天真的惊叹——你看,不到二十年,印度的模样已经大变了。

但这本书仍值得阅读,尤其对于一个外来者来说。政治、经济、能源、教育、技术、环境、传统,它涉及了当代印度的每个方面,而经济变革是贯穿的主线。在奈利卡尼的眼里,一九九一年开始的市场化运动,是构造今日印度的主要力量。他这一代是“桥梁的一代”:他们成长在一个国有体制年代,政府占据着经济生活的“制高点”;当他们开始第一份工作时,这个体制开始松动,印度社会被压抑的创业精神开始复苏;而在过去二十年里,这种热忱汇集成一个浪潮——除去中国,再没一个国家比它的经济增长更快。奈利卡尼处于这股浪潮的最前端——如果班加罗尔是“新印度”的皇冠,Infosy则是皇冠上的明珠。这本书暗含的信息是,商业管理哲学可能推广到整个国家。

我喜欢他的开阔眼界和这股雄心。印度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它许诺与支持这种雄心。我很难想象,中国会产生对应的人物。柳传志或是马云,他们都是卓越的商业领导人,并有一种大众偶像式的魅力,但他们会写一本《想象中国》,谈论这个国家的困境与希望,给予自己的解剖与方案?很显然,这不仅仅是缺乏才智与兴趣。



但班加罗尔吸引我的,不是软件公司、呼叫中心,商业领袖,而是一位历史学家,拉姆钱德拉•古哈。离开北京前,我读到他的《甘地之后的印度》,我很久没读到这样令人心动的历史著作了,能将典雅的叙述和透彻的分析,如此密切地结合在一起,厚度还超过八百页。它还有着畅销书的特质,给予读者一把钥匙,如此复杂的当代印度史,经由一种理念而串联在一起。

我们约在Koshy咖啡店见面。这里下午嘈杂、热气腾腾,墙壁上挂着黑白的照片,那是英国人统治下的印度景象,有一种危险的怀旧——那是个更单纯、美感和有秩序的年代。自从一九四零年创办以来,它就是本地的艺术家、作家、新闻记者和风雅人物的聚集地。这里用蓝色桌布,服务生们的白色制服像是中国警察在八十年代的服装,只是少了两个红色肩章。市区的味道与机场不同,而硅谷的味道与景观都被隔离在郊区的工业园区了。市中心仍是那个摩托车、破建筑、英国殖民遗产构成的印度,偶尔的几座现代购物中心,都显得鹤立鸡群。

古哈准时而至,白棉布衬衫,暗黄色裤子,运动鞋,身形魁梧,他曾是个板球好手,而他第一本引起广泛注意的书,是关于板球的历史。

“他只是个体育历史学家”,一位小说家曾不屑一顾地说。当时,他们正就印度的民主问题在报上打笔仗。除去情急中的小说家,没人能把《甘地之后的印度》的作者不当回事。他刚刚坐下,一位热情的读者就前来表示敬意,《华尔街日报》欢呼他是“首席印度记录者”,查理•罗斯邀请他出现在夜晚谈话里,更重要的是,印度人拥抱了它,这样一本严肃、厚度十足的作品,登上了畅销书榜首。这本书的命运也像是印度现实的延伸。绝大部分印度人读不懂英文,这里有十五种官方语言,不同区域的人们有着自己的独特文化传统与语言方式。古哈对我说,它已被翻译成这十五种语言中的六种。

这也是这本书的核心命题:是什么把这样广泛的人群和区域变成了一个叫印度的国家。十九世纪的英国殖民者们感慨,根本就不存在一个所谓的“印度”。人们觉得是旁遮普人、孟加拉人、马德拉斯人,而不是“印度人”。欧洲人依靠某种语言、区域、或是抽象的民族本质,而成为一个个的民族国家,而印度,“旁遮普与孟加拉的差异,要比苏格兰与西班牙之间还大”。这种怀疑也贯穿了二十世纪。宗教、种姓、语言、阶级,这些屏障难以克服,似乎意味着不可避免的混乱的冲突,穷人又太多了,他们能理解民主制度的含义吗?

但印度不仅存在下来,而且生命力旺盛。古哈相信,“民主”是理解这一切的钥匙。比起广泛传诵的经济故事,他认定“当代印度真正成功的故事是政治而非经济”。正是民主政体,才让这么多嘈杂的声音与争端,共同存在,相互激发。而印度也让对民主这个理念,做出了新的补充。

古哈热忱、亲切,但我们却没有太多的好说的。他所知的一切都已在著作与文章中表达一清了,更糟糕的,我还同意他所有的看法,认定他的视角。他是我最欣赏的那类知识分子,既有强烈的热情,又保持着冷静与批评的态度。在印度沉浸在自我庆祝时,他列举出“印度无法成为超级大国的十个理由”。他赞扬了这么多印度的民主,也对于它的弊端忧心忡忡。

他对中国议题,没有兴趣。倘若印度代表一种政治理念,中国则代表另一种,它们之间的竞争不仅是国家间的,也像是理念间的——民主而喧闹、集权而一致,到底哪种体制的运转更有效。

在此刻看,中国似乎获胜了。在印度,我时常感受到对中国的焦虑。它既有战争的挫败——四十年前与中国的那场战争,让印度丢掉了独立后所有的骄傲,也有意识形态的遗产——六分之一的地区仍被毛派分子占领者。天知道那些黑皮肤的人是否了解毛泽东思想,他们却宣称自己是他的信徒。而此刻是经济上的竞争。很少有中国人把印度当成严肃的竞争者,如果你到过印度的城市与乡村,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基础设施上,中国已领先太多,中国人也普遍比印度人富裕得多,当印度宣称自己有两亿人已是中产阶级时,一定招来了中国人的嘲笑。但在印度的媒体上,中国却一再出现,他们比中国人更热衷于讨论龙象之争。

“这是媒体泡沫,明年是战争五十年,肯定有更多的争论”。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比起他的精神偶像泰戈尔,他对于中国几乎算得上冷淡,除去一次为了批评印度的迟缓的效率,他提到了一位入狱的上海市委书记——这么高阶的官员也能入狱,印度需要这种效率。他沉浸在印度的纷纭头绪中,要清理这一切够他花去几辈生命了,他正在写两卷本的甘地传记——甘地对于世界的影响仍未得到足够的描述,他的早年生活也没有得到详细的研究。

有那么一两个时刻,谈话突然终止了,我不知该问什么,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各自喝上几口咖啡,听着周围一片的嘈杂,班加罗尔的傍晚已在窗外来临,摩托车发出轰鸣声,背着黑色电脑包的青年人带着满脸的疲倦。

我意识到自己的尴尬。不管中国比印度多建造了多少公路与大楼,多消费了多少汽车与名牌时装,在智力与创造领域上,中国却可悲地落败了。一百年前,当泰戈尔环游世界时,他是伦敦、巴黎、纽约、柏林的贵宾,人们倾听他的东方智慧。而中国的一流人物,康有为、梁启超、蔡元培却从未受到如此礼遇,他们是西方的热切学习者,却很少有人乐于询问他们对世界的见解。这种失衡也留在中国与印度之间。泰戈尔有无数的中国追随者,却从未没有一个中国诗人、艺术家激起这样的回响。如今,我来到这里拜会拉马钱德拉•古哈,像是谭云山追随泰戈尔的延续。当我了解中国的民族主义历史时,需要依赖一位印度学者杜赞奇的论述。

这种失衡弥漫到细节里,从加尔各答、瓦拉纳西、圣蒂尼克坦到班加罗尔,不管是城市还是小镇,我总是钻进书店,把行李中塞满英文书,很多与印度无关,只是英语世界最新的出版物。我在如此辽阔的北京,找不到这些书。在富裕的中国,你可以买到一切,却买不到最新的书籍,你有数不清的电视频道与报纸,却不能在上面讨论任何严肃话题,所有的欲望都被鼓励,除了探求人生的意义、社会的目的的话题。这正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的职责与人生意义所在。

是我的虚荣作怪吗?在中国崛起的这个故事中,我们的角色令人可悲地弱势,甚至全然缺席。印度的存在,像是提醒我们的状况。“印度是个多元社会,它创造出了民主的魔力,法治和个人自由,社群关系与多元文化。这是个多么适合知识分子的地方……我不介意在这里重新发现印度十次。”一位美国大使在离开新德里前,这样说过。

而中国的知识分子呢?我们该怎样重新发现中国,辩论关于我们国家的一切?我们差点忘记了,自由的争辩,也是人类的尊严所在,即使它不比食物、居所、性更重要,也至少同样重要。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作者最近的一本书是《极权的诱惑》。)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8784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许知远

倘若加尔各答代表着旧印度,班加罗尔则象征着新时代。在这个时代,空间与时间模糊了,一切都是透明的、平面的,就像我正穿越的班加罗尔的机场大厅。浅蓝色的玻璃幕墙、光洁的地面,色彩鲜艳的广告灯箱,它可能是新加坡、上海、吉隆坡。比起老牌的都市纽约、巴黎、伦敦,这些新机场更明快、整洁、宽敞,洋溢着后来居上者的自得。

它也给我一种期待的秩序感。一条高速公路通往市区,两旁的路灯散发出乳白色光线,每一盏都亮着。出租车干净、宽敞,司机的英语流利,他还使用计价器。

这符合、可能也过分地符合我对于班加罗尔的想象。过去的十多年里,这个印度南部城市的软件公司、呼叫中心,就如同中国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的工厂一样,被视为东方崛起的象征。

“二十年前,印度还因驯蛇人、穷人、特里莎修女著称。这个形象转了个。如今这是个充斥着聪明头脑与电脑天才的国度。”托马斯•弗里德曼那本平庸却大受欢迎的著作里这样写道。也是这本著作把班加罗尔的声誉推倒了顶峰。自诩为现代哥伦布的托马斯•弗里德曼声称“世界是平的”,他的旅行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而给与他最初灵感的是这“印度硅谷”中最著名的软件企业的首席执行官——Infosys的南丹.奈利卡尼。

我在加尔各答市场街的书摊上买了南丹•奈利卡尼的《想象印度》,他去年的作
品。我最初抱着一丝轻视。人们总喜欢僭越,在获得财富与名声之后,还要把自己打扮成知识分子、意见领袖。他还是弗里德曼的挚爱,那位《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像是这浅薄年代的传教士,妄图用一些简单的概念与词汇,来忽略世界的复杂性。他那推平世界的十种力量,适合工商管理学硕士的课堂教材,却无助于理解世界的真实模样。在某种程度上,它就像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与“技术决定论”的拙劣翻版。

我最好压抑一下自己的刻薄劲。是啊,人人都会轻蔑地讥笑一下别人的浅薄——它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但当你面对印度这样一个复杂的国家时,还是抑制不住地要找一个快捷的入口,泰戈尔的诗歌、甘地的精神、德里的泰姬陵,恒河旁的朝圣者,或是班加罗尔的软件公司……

《想象印度》的行文是托马斯•弗里德曼式的,从一个世界名人跳到另一个世界
名人,经他们之口传达某个理念,再不失时机插入自己的个人感受。其中还有某种故作天真的惊叹——你看,不到二十年,印度的模样已经大变了。

但这本书仍值得阅读,尤其对于一个外来者来说。政治、经济、能源、教育、技术、环境、传统,它涉及了当代印度的每个方面,而经济变革是贯穿的主线。在奈利卡尼的眼里,一九九一年开始的市场化运动,是构造今日印度的主要力量。他这一代是“桥梁的一代”:他们成长在一个国有体制年代,政府占据着经济生活的“制高点”;当他们开始第一份工作时,这个体制开始松动,印度社会被压抑的创业精神开始复苏;而在过去二十年里,这种热忱汇集成一个浪潮——除去中国,再没一个国家比它的经济增长更快。奈利卡尼处于这股浪潮的最前端——如果班加罗尔是“新印度”的皇冠,Infosy则是皇冠上的明珠。这本书暗含的信息是,商业管理哲学可能推广到整个国家。

我喜欢他的开阔眼界和这股雄心。印度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它许诺与支持这种雄心。我很难想象,中国会产生对应的人物。柳传志或是马云,他们都是卓越的商业领导人,并有一种大众偶像式的魅力,但他们会写一本《想象中国》,谈论这个国家的困境与希望,给予自己的解剖与方案?很显然,这不仅仅是缺乏才智与兴趣。



但班加罗尔吸引我的,不是软件公司、呼叫中心,商业领袖,而是一位历史学家,拉姆钱德拉•古哈。离开北京前,我读到他的《甘地之后的印度》,我很久没读到这样令人心动的历史著作了,能将典雅的叙述和透彻的分析,如此密切地结合在一起,厚度还超过八百页。它还有着畅销书的特质,给予读者一把钥匙,如此复杂的当代印度史,经由一种理念而串联在一起。

我们约在Koshy咖啡店见面。这里下午嘈杂、热气腾腾,墙壁上挂着黑白的照片,那是英国人统治下的印度景象,有一种危险的怀旧——那是个更单纯、美感和有秩序的年代。自从一九四零年创办以来,它就是本地的艺术家、作家、新闻记者和风雅人物的聚集地。这里用蓝色桌布,服务生们的白色制服像是中国警察在八十年代的服装,只是少了两个红色肩章。市区的味道与机场不同,而硅谷的味道与景观都被隔离在郊区的工业园区了。市中心仍是那个摩托车、破建筑、英国殖民遗产构成的印度,偶尔的几座现代购物中心,都显得鹤立鸡群。

古哈准时而至,白棉布衬衫,暗黄色裤子,运动鞋,身形魁梧,他曾是个板球好手,而他第一本引起广泛注意的书,是关于板球的历史。

“他只是个体育历史学家”,一位小说家曾不屑一顾地说。当时,他们正就印度的民主问题在报上打笔仗。除去情急中的小说家,没人能把《甘地之后的印度》的作者不当回事。他刚刚坐下,一位热情的读者就前来表示敬意,《华尔街日报》欢呼他是“首席印度记录者”,查理•罗斯邀请他出现在夜晚谈话里,更重要的是,印度人拥抱了它,这样一本严肃、厚度十足的作品,登上了畅销书榜首。这本书的命运也像是印度现实的延伸。绝大部分印度人读不懂英文,这里有十五种官方语言,不同区域的人们有着自己的独特文化传统与语言方式。古哈对我说,它已被翻译成这十五种语言中的六种。

这也是这本书的核心命题:是什么把这样广泛的人群和区域变成了一个叫印度的国家。十九世纪的英国殖民者们感慨,根本就不存在一个所谓的“印度”。人们觉得是旁遮普人、孟加拉人、马德拉斯人,而不是“印度人”。欧洲人依靠某种语言、区域、或是抽象的民族本质,而成为一个个的民族国家,而印度,“旁遮普与孟加拉的差异,要比苏格兰与西班牙之间还大”。这种怀疑也贯穿了二十世纪。宗教、种姓、语言、阶级,这些屏障难以克服,似乎意味着不可避免的混乱的冲突,穷人又太多了,他们能理解民主制度的含义吗?

但印度不仅存在下来,而且生命力旺盛。古哈相信,“民主”是理解这一切的钥匙。比起广泛传诵的经济故事,他认定“当代印度真正成功的故事是政治而非经济”。正是民主政体,才让这么多嘈杂的声音与争端,共同存在,相互激发。而印度也让对民主这个理念,做出了新的补充。

古哈热忱、亲切,但我们却没有太多的好说的。他所知的一切都已在著作与文章中表达一清了,更糟糕的,我还同意他所有的看法,认定他的视角。他是我最欣赏的那类知识分子,既有强烈的热情,又保持着冷静与批评的态度。在印度沉浸在自我庆祝时,他列举出“印度无法成为超级大国的十个理由”。他赞扬了这么多印度的民主,也对于它的弊端忧心忡忡。

他对中国议题,没有兴趣。倘若印度代表一种政治理念,中国则代表另一种,它们之间的竞争不仅是国家间的,也像是理念间的——民主而喧闹、集权而一致,到底哪种体制的运转更有效。

在此刻看,中国似乎获胜了。在印度,我时常感受到对中国的焦虑。它既有战争的挫败——四十年前与中国的那场战争,让印度丢掉了独立后所有的骄傲,也有意识形态的遗产——六分之一的地区仍被毛派分子占领者。天知道那些黑皮肤的人是否了解毛泽东思想,他们却宣称自己是他的信徒。而此刻是经济上的竞争。很少有中国人把印度当成严肃的竞争者,如果你到过印度的城市与乡村,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基础设施上,中国已领先太多,中国人也普遍比印度人富裕得多,当印度宣称自己有两亿人已是中产阶级时,一定招来了中国人的嘲笑。但在印度的媒体上,中国却一再出现,他们比中国人更热衷于讨论龙象之争。

“这是媒体泡沫,明年是战争五十年,肯定有更多的争论”。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比起他的精神偶像泰戈尔,他对于中国几乎算得上冷淡,除去一次为了批评印度的迟缓的效率,他提到了一位入狱的上海市委书记——这么高阶的官员也能入狱,印度需要这种效率。他沉浸在印度的纷纭头绪中,要清理这一切够他花去几辈生命了,他正在写两卷本的甘地传记——甘地对于世界的影响仍未得到足够的描述,他的早年生活也没有得到详细的研究。

有那么一两个时刻,谈话突然终止了,我不知该问什么,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各自喝上几口咖啡,听着周围一片的嘈杂,班加罗尔的傍晚已在窗外来临,摩托车发出轰鸣声,背着黑色电脑包的青年人带着满脸的疲倦。

我意识到自己的尴尬。不管中国比印度多建造了多少公路与大楼,多消费了多少汽车与名牌时装,在智力与创造领域上,中国却可悲地落败了。一百年前,当泰戈尔环游世界时,他是伦敦、巴黎、纽约、柏林的贵宾,人们倾听他的东方智慧。而中国的一流人物,康有为、梁启超、蔡元培却从未受到如此礼遇,他们是西方的热切学习者,却很少有人乐于询问他们对世界的见解。这种失衡也留在中国与印度之间。泰戈尔有无数的中国追随者,却从未没有一个中国诗人、艺术家激起这样的回响。如今,我来到这里拜会拉马钱德拉•古哈,像是谭云山追随泰戈尔的延续。当我了解中国的民族主义历史时,需要依赖一位印度学者杜赞奇的论述。

这种失衡弥漫到细节里,从加尔各答、瓦拉纳西、圣蒂尼克坦到班加罗尔,不管是城市还是小镇,我总是钻进书店,把行李中塞满英文书,很多与印度无关,只是英语世界最新的出版物。我在如此辽阔的北京,找不到这些书。在富裕的中国,你可以买到一切,却买不到最新的书籍,你有数不清的电视频道与报纸,却不能在上面讨论任何严肃话题,所有的欲望都被鼓励,除了探求人生的意义、社会的目的的话题。这正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的职责与人生意义所在。

是我的虚荣作怪吗?在中国崛起的这个故事中,我们的角色令人可悲地弱势,甚至全然缺席。印度的存在,像是提醒我们的状况。“印度是个多元社会,它创造出了民主的魔力,法治和个人自由,社群关系与多元文化。这是个多么适合知识分子的地方……我不介意在这里重新发现印度十次。”一位美国大使在离开新德里前,这样说过。

而中国的知识分子呢?我们该怎样重新发现中国,辩论关于我们国家的一切?我们差点忘记了,自由的争辩,也是人类的尊严所在,即使它不比食物、居所、性更重要,也至少同样重要。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作者最近的一本书是《极权的诱惑》。)
这就是有些被南方系所吹捧的恶心的所谓公共知识分子,愿意所有人都没有好的物质生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社会形态的一些爱好和兴趣。就像一些白领小资们跑到落后地区,不停的感叹“好原生态啊,好简单、质朴而又纯粹的生活啊”,拍一些照片,然后回到大城市继续享受现代的物质文明,完全不顾当地人在穷困中煎熬。mitbbs--zzdwcm
顶LS的  
这也是太祖 朱元璋这种草根阶层出身的政治强人不喜欢那帮知识分子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现在时代好了,早些年间,太平时代那允许知识分子胡说八道啊。

比日本比新加坡比欧美,俺都认了,居然比班加罗尔,真以为全中国就他一个去过印度啊。
其实作者的实质忧虑是现实中国越来越没人听他说话,而非自由辩论中国的一切。甚至他都替他印度的自由主义模范朋友担忧,简直没法深究,何尝不尴尬
其实作者的实质忧虑是现实中国越来越没人听他说话,而非自由辩论中国的一切。甚至他都替他印度的自由主义模 ...
你太不给人面子了。
看来还是吃饭睡觉打反恐最爽。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弱任他弱,明月照大江。
N年前,我们通常针对某个具体的事物说它是浮云,现在呢,神马都是
为什么自喻有点知识的都爱装bi呢?真正的大家一般都是低调隐于市井  看一个人缺什么就看他炫耀什么  这类装b的就是半桶水 越缺越装
中国的知识分子的名声就是被作者这样装B的人搞坏的.
这是神马水平的恶趣味啊。
这就是有些被南方系所吹捧的恶心的所谓公共知识分子,愿意所有人都没有好的物质生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社 ...
不过这些人大多数只能耍嘴皮了
一定要警惕,现在这类调调越来越多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们差点忘记了,自由的争辩,也是人类的尊严所在,即使它不比食物、居所、性更重要,也至少同样重要。"这TTMD的经典了.让我立马想起了两个喇嘛眉飞色舞的在辩经.
靠,又是这个SB,这SB泻的东西都他妈一个味的:L
印度和中国有多大的可比性?一个社会如果不能解决贫穷和种姓制度,那这可以算成功吗?
好有《读者文摘》《知音》的文风!
西方记者游客对我们开发西部,包括西藏和新疆喀什,一个个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因为拆除了落后的棚户区,竖起了现代化的商业中心压缩了他们来欣赏把玩落后、原生态的空间,让他们找不到优越感。
强烈支持许知远移民印度享受自由的争辩,从不解释
还他吗的专栏作家,连中国的古老智慧都不知道,就写出一篇马屁。不学而又自夸的香蕉。
这种失衡弥漫到细节里,从加尔各答、瓦拉纳西、圣蒂尼克坦到班加罗尔,不管是城市还是小镇,我总是钻进书店,把行李中塞满英文书,很多与印度无关,只是英语世界最新的出版物。我在如此辽阔的北京,找不到这些书。在富裕的中国,你可以买到一切,却买不到最新的书籍,你有数不清的电视频道与报纸,却不能在上面讨论任何严肃话题,所有的欲望都被鼓励,除了探求人生的意义、社会的目的的话题。这正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的职责与人生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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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原来还是“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在作祟......
npusinictide 发表于 2011-6-2 02:23
这就是有些被南方系所吹捧的恶心的所谓公共知识分子,愿意所有人都没有好的物质生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社 ...
我和我女朋友天天辩证这个问题
红色联合舰队 发表于 2011-6-2 13:35
这种失衡弥漫到细节里,从加尔各答、瓦拉纳西、圣蒂尼克坦到班加罗尔,不管是城市还是小镇,我总是钻进书店 ...
“不管是城市还是小镇,我总是钻进书店,把行李中塞满英文书,很多与印度无关,只是英语世界最新的出版物。我在如此辽阔的北京,找不到这些书。”

第一,他要的是English的书,English世界最新的书籍。
第二,他去印度的目的之一难道是要证明在印度可以看到用英语写的和印度无关的书?
泰戈尔是不错的诗人。

不过坦率地说,即使是在最喜欢读书的大学时代,诗歌对我的意义还是远远不如方便面和火腿肠。
全篇不知所谓!
“出租车干净、宽敞,司机的英语流利,他还使用计价器。”——如果我说,在上海,“出租车干净、宽敞,司机的普通话(英语就是印度的普通话)流利,他还使用计价器”,然后我有如何如何的感想。那么我认为,这是太过于装13了。

在中国那么普通的事情,在印度就让某些人大发感慨,这是什么原因?
有《读者文摘》《知音》的文风


满版看下来,全是骂人的话,靠这些攻击的话语能取得谁的尊重?

满版看下来,全是骂人的话,靠这些攻击的话语能取得谁的尊重?
宇宙微尘 发表于 2011-6-2 16:57
满版看下来,全是骂人的话,中国的粪青靠这些话语能取得谁的尊重?
你确实无法得到我的尊重
知识份子,这个名词也太有喜感了吧。那位知识份子解释一下“知识份子”,给个准确定义吧。顺便再说一下非知识份子的阶层名称。
嗯 嗯 知识份子......
这文风看得人蛋疼,浓郁的装逼气质,没文采还想写成那种散淡清疏的范儿,最后仅仅起到了影响阅读的作用。
grandview 发表于 2011-6-2 11:53
好有《读者文摘》《知音》的文风!
西方记者游客对我们开发西部,包括西藏和新疆喀什,一个个横挑鼻子竖挑 ...
青藏铁路通车,一大堆小资JY就在骂娘,坐火车去西藏的严重亵渎他们自驾游西藏的优越感
霏菲飞 发表于 2011-6-2 20:25
青藏铁路通车,一大堆小资JY就在骂娘,坐火车去西藏的严重亵渎他们自驾游西藏的优越感
所以现在新疆青海的自驾游热地很,一色的牧马人、切诺基。叶公好龙,晒车晒装备,泡MM才是正点
一百年前,当泰戈尔环游世界时,他是伦敦、巴黎、纽约、柏林的贵宾,人们倾听他的东方智慧。而中国的一流人物,康有为、梁启超、蔡元培却从未受到如此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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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的一流人物是毛泽东,他不需要在乎任何西方人的评价。
这个作者跟凤姐是一路货,必须的!
作者也没说错么, 印度人竟然也有干净的出租车, 还装了计价器.....变化太巨大了.  :D
作者也没说错么, 印度人竟然也有干净的出租车, 还装了计价器.....变化太巨大了.  :D
岳麓惊行 发表于 2011-6-2 22:50
一百年前,当泰戈尔环游世界时,他是伦敦、巴黎、纽约、柏林的贵宾,人们倾听他的东方智慧。而中国的一流人 ...
幸亏老毛生在中国,而甘地生在印度{:wu:}
“印度是个多元社会,它创造出了民主的魔力,法治和个人自由,社群关系与多元文化。这是个多么适合知识分子的地方……我不介意在这里重新发现印度十次。”一位美国大使在离开新德里前,这样说过。——{:soso__6974486434239146364_4:}这番抒发……我……我觉得很喜感。
英国文艺青年思考的重点不在物质上而在精神世界。
可笑的是他们主观地认为如果世界不如他们的想象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没有自由精神的,俨然把自己当成自由的象征了。
中国人不崇拜他们,所以他们就失落就贬低。
简言之:英国文艺青年兼自由主义自恋狂的忧思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