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pla军官心中的战争: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 ...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3/29 12:46:11
2007-02-21 20:18:53.0
    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已完成部分)
    居青龙


    新春伊始,共祝一向诸网友新年开门大吉。红眼系列自酝酿以来,前后断续上传历时半年,多获网友追捧,于此深感谢意,遂将已完成的部分整体发出,以供间断阅读不得全意的网友收藏之,但求抛砖引玉。

  引言:这是一个黄土色脸宠写满上下五千年沧桑历史的民族,这是一个不是神话的神话传说,但在睿智深沉的历史老人面前,我们都不过是围坐其周、吵嚷着听故事的孩童而已,听其道来一口陈年黄酒后的经年往事,而逆历史潮流而动者、违浩然大势而行者,不过历史长河中螳臂挡车一笑料耳。“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之下,引来历史老人爆出沧海一笑,却猛呛出一口黄酒四溅,自有一干懂事的孩童上前为其抚背拍胸,是谓原生自生而自灭,多行不义必自毙,道法自然亘古不破也。

  只是这内中的万千功成骨枯、百年同室操戈、离合党争倾轧,又演义出多少鬼雄袅杰、几曾血浴山河,空留下几多慈母手中线而游子不能衣、几何望门眼欲穿而往者不可回。有多少天工巨匠为之顶礼膜拜耗尽毕生心血,只余血泪汗青书下油尽灯枯,有多少雕骑勇武直前往来弛骋终殁马革裹还,只见千疮战旗慰籍报国倾心,有多少累累白骨因其陈尸于野独留空房孤帐,只言人鬼殊途报还往生来世。那一口陈年老酒后的沧海一笑,吾辈顽童拭去那沧桑脸颊上的酒痕,似是泪痕,亦似血痕,只留下一卷尘封后的血泪斑珀汗青。

  禅宗高僧有云:直指人性,立地成佛。且问我国中之士,前时一战之下而有二十年和平岁月,心性已泯、金石未开尚可行之,今时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而承平日久,强敌外伺第一岛链锁国战略困局,卧榻之侧猛虎饿狼嗜血环窥,何能再行高枕无忧、肉食不武。若能于昏然不警中猛醒、空色法门间顿悟,则我举国之中处处可见道中隐者、遍地皆是国之大贤。和平崛起不过为南轲一梦,消停一刻、承平一时后即是内忧外患交困而至,只能消弥沉沦国民精神,骗不了中国威胁论之下战战兢兢的周邻邦国,更骗不了野心勃勃亡我之心一日不死的列强。且问我华夏子民,汝能立地顿悟否?汝能立时顿悟否?一砂一世界、一尘一法门,时空幻化、诸法空相,朝于野闻道、夕死他乡可,山行与道者对弈不过杯茶间,世上已过了千年,琴音沉寂时即可顿悟一道行,尘埃落定处皆能拾得一法门,何须问时间,何须问地点。

  问谁能大道真言万古不朽、横空亘古千年不破,唯有“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台湾外蒙诸离散破碎疆土,一千年也要收回来”,或能道兴于野、推及市井,再开思想启蒙之先河,引来民智为开、民风渐化,金石为开处天降宏才,龙醒世惊时国出大贤,唯此华夏崛起之不二法门,而其正在我亿兆国人众生脚下,与其面红耳赤坐而论道,不如辗转悟道起而行之。

  龙之醒、世将惊--写在忧患意识消亡和尚武精神泯灭的今天2007-02-21 20:18:53.0
    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已完成部分)
    居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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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这是一个黄土色脸宠写满上下五千年沧桑历史的民族,这是一个不是神话的神话传说,但在睿智深沉的历史老人面前,我们都不过是围坐其周、吵嚷着听故事的孩童而已,听其道来一口陈年黄酒后的经年往事,而逆历史潮流而动者、违浩然大势而行者,不过历史长河中螳臂挡车一笑料耳。“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之下,引来历史老人爆出沧海一笑,却猛呛出一口黄酒四溅,自有一干懂事的孩童上前为其抚背拍胸,是谓原生自生而自灭,多行不义必自毙,道法自然亘古不破也。

  只是这内中的万千功成骨枯、百年同室操戈、离合党争倾轧,又演义出多少鬼雄袅杰、几曾血浴山河,空留下几多慈母手中线而游子不能衣、几何望门眼欲穿而往者不可回。有多少天工巨匠为之顶礼膜拜耗尽毕生心血,只余血泪汗青书下油尽灯枯,有多少雕骑勇武直前往来弛骋终殁马革裹还,只见千疮战旗慰籍报国倾心,有多少累累白骨因其陈尸于野独留空房孤帐,只言人鬼殊途报还往生来世。那一口陈年老酒后的沧海一笑,吾辈顽童拭去那沧桑脸颊上的酒痕,似是泪痕,亦似血痕,只留下一卷尘封后的血泪斑珀汗青。

  禅宗高僧有云:直指人性,立地成佛。且问我国中之士,前时一战之下而有二十年和平岁月,心性已泯、金石未开尚可行之,今时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而承平日久,强敌外伺第一岛链锁国战略困局,卧榻之侧猛虎饿狼嗜血环窥,何能再行高枕无忧、肉食不武。若能于昏然不警中猛醒、空色法门间顿悟,则我举国之中处处可见道中隐者、遍地皆是国之大贤。和平崛起不过为南轲一梦,消停一刻、承平一时后即是内忧外患交困而至,只能消弥沉沦国民精神,骗不了中国威胁论之下战战兢兢的周邻邦国,更骗不了野心勃勃亡我之心一日不死的列强。且问我华夏子民,汝能立地顿悟否?汝能立时顿悟否?一砂一世界、一尘一法门,时空幻化、诸法空相,朝于野闻道、夕死他乡可,山行与道者对弈不过杯茶间,世上已过了千年,琴音沉寂时即可顿悟一道行,尘埃落定处皆能拾得一法门,何须问时间,何须问地点。

  问谁能大道真言万古不朽、横空亘古千年不破,唯有“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台湾外蒙诸离散破碎疆土,一千年也要收回来”,或能道兴于野、推及市井,再开思想启蒙之先河,引来民智为开、民风渐化,金石为开处天降宏才,龙醒世惊时国出大贤,唯此华夏崛起之不二法门,而其正在我亿兆国人众生脚下,与其面红耳赤坐而论道,不如辗转悟道起而行之。

  龙之醒、世将惊--写在忧患意识消亡和尚武精神泯灭的今天
 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一)血色朝阳

  战场是血性军人的朝圣之地,军人以能有机会走入战争为生逢其时,生为人杰,死亦鬼雄。本文将向你们展示中国将要面临的几场周边战争中的一群血性军人,记述他们杀入战场后的浴血心路历程。
  
  时间:公元2009年9月3日,台海战争历经三月苦战后终告平息,廖落的枪炮声渐至沉寂,硝烟散去,战争阴云淡出,遍布死尸的旷野上幽静得可怕,只有血浴山河在蟋蟀的和鸣声中悲泣无语。夏末时节多雨,闷热潮湿的空气使人感到极度压抑,雨后的台北市内泛起一层轻雾,仙境一般十分养眼,让人少许松弛减压,但空气中仍到处弥漫着血腥和腐尸的味道。战后的清晨,自是闭门不出的台北市民皆躲在家中,这是他们三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安生觉,而多日鏊战后的官兵身心极度疲惫,随处支个摊把枪一放,皆困卧路旁露宿,只听得呼噜声和战场喊杀的梦话此起彼伏,不时有官兵从梦中条件反射般的惊起大喊,跳起摸着枪后发现四周并无敌情,于是又返回梦中,少不了引来周围其它人的“神经病啊”。已到了早饭时间,可任凭炊事班老班长怎么喊都不愿醒来,不得已用饭勺叮叮咣咣的敲起饭盆(这对炊事兵来讲是一大忌讳,因为官兵若敲饭盆则是对炊事班有意见了),于是老班长大喊一声“有情况、战斗准备”,仍旧又是招来一大片的骂声。

  时间指针往回拨转,停在8月21日晨:

  在和身旁的台军李中校聊天时,叶上尉的眼睛还是常态。被雨浇后的台军战俘如落汤鸡般狼狈不堪,那是三个建制营的台军,两个守备营,一个打击营,总共合计还有七百余人,其余的两千余人已被叶所率的三营官兵歼灭,这其中又有两百余人直接死在了叶的狙杀之下,但三营也仅存叶上尉一人,其余已全部阵亡。战俘中大多数是那两个守备营的,那其实是两个架子营,平时主要由军官和士官等职业军人构成,以至于他们的连长还要亲自担负打扫厕所这些勤务。战争爆发后,这两个守备营直接在高雄市就地征召扩充,迅速膨胀实力壮大,其中也不免鱼龙混杂,而那些被俘的台军也大多是临时被征召来的少爷兵,战斗精神缺乏,作战意志薄弱,死硬的台独分子中,敢拼命能打仗的大多已死在了枪下,能活下来的都是缩头怕死放空枪的。以至于在象猫玩耗子一样被叶的狙杀折腾了半个月后,当知道高雄等台南的主要城市相继陷落后,南部台军开始出现集体投降的情况时,在已是最高指挥长官李中校的默认下,8月21日拂晓这些少爷兵们迫于形势,开始扔掉武器走出工事,打出白布条寻找可以受降的解放军。

  在这些台军战俘眼中,叶已经成了一尊战神。当叶披着雨衣手持狙击步枪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他们看到的是一位头缠红旗的解放军军官从树后闪出,与其说那是一面战旗,不如说是碎布条,满是弹洞血迹上写有“拼命三营”的字样,在场的台军官兵都点穴般震住了,他们不愿相信一个事实:就是半月以来,一直是叶上尉几个人在同他们作战,那狙杀之下的两百多条人命多半也都要算在他一个人头上。没有人再愿冒被狙杀的风险,在李中校的率领下,七百余人集体向叶上尉投降了,他们的士气早已彻底崩溃,精神意志几近消亡,只想着早点回家团聚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叶的三营已经形同消亡了,虽然拼命三营的战旗还缠在他的头上,而最近的友邻部队尚远在三公里外的海滩,他们也有太多的俘虏需要收容,而主力部队尚在高雄市内,大战过后,百废待举,没有人顾得上叶独自看守的那七百余台军战俘。

  拂晓时刚刚接受这些战俘的投降,叶终于如释重负,半月以来一直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松弛了下来,海风袭来时感觉十分清爽,他在等待上级派部队来交割这些战俘,而狙击步枪就扔在身旁,并没有人敢去直视那阴森森的枪口。战俘们担心不止叶上尉一个人,肯定在暗处后台还埋伏着若干狙击手,如有异动就是脑门爆浆。凭直觉他意识到这些战俘的情绪很压抑,保不齐时间长了会有人发疯。于是掏出身上的最后一包烟,那是朝鲜族战士车贤哲牺牲时留给他的中华烟,没有火机他一直未能抽掉,慢慢撕去包封后,弹出一支递到李中校的面前。李中校顿感受宠若惊,虽然他不会吸烟,但还是接受了,并主动从台军官兵中要来了打火机,给叶点上后自己也很不适应的抽了起来,叶把剩下的烟分给了其它的台军官兵。到底是大陆的拳头特产,让那些台军官兵叹服了味道纯正,于是在吞云吐雾间,紧张的气氛一下松弛了起来,没有人再会担心,叶会突然抄起狙击步枪把他们脑袋爆浆。

  叶坐在地上悠闲地吸着烟,李中校也不敢再站在半空中,令叶高山仰止,于是主动蹲了下来,却不知如何应对,叶找话的问李中校:老家哪儿人?李答道:噢,祖上是安徽六安人,45年抗战后来的台。李中校也算是本事吃饭的人,早年出身低微,靠着实干爬上来的,多年在机关打拼,也曾练得城府深沉,但一直仕途不畅,受到得势的本土籍压制,索性下到部队挂职天高皇帝远,在以前韬光养晦的李中校是不愿公开提及大陆省籍的。叶笑道:我们俩算是半个老乡,我的老家离你们那里很近。李中校却是不敢问叶是哪里的,因为他根本不清楚那个祖籍六安附近有哪些个地方,不敢瞎猜乱答。且他的心里还是在提心吊胆,他已知道叶是不会杀他们的,但保不齐接收解放军大部队过来交割后会,台北尚未陷落,解放军没时间顾得上俘虏问题,也不会过多的分出有限的兵力和精力,来看管战俘,多日的惨烈战事后,大陆军队早已杀红了眼,在这个极度不安的角落里,没有人会关注百十个俘虏的生死,在这点上他要比手下那些娃娃兵想得要深。

  于是叶和李之间气氛依旧沉闷,双方都在把对方的脉,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是内力和定力的比拼。一位看穿心思的台军老兵凑过来,又把递给他的烟返还了回来,敬上一支烟、沾光又抢先,胆大的主动问叶:长官你们真会优待俘虏吧,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就值望我们能回去了。叶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过脸对李中校讲:看好你的兵,都是中国人,不是日倭,也不是二鬼子,没什么要死要活的梁子,我会和来交割的部队讲明的,不会难为你们。

  你来我往的博弈结束了,双方都交了底,李中校的心也终于落了地,开始放心大胆的找话聊。李中校讲:听我老父亲讲,我们祖上是李唐的皇族,是正经血统纯粹的汉族了……。李想以此来拉近与叶的心理距离,叶却告诉他:民族和血统不完全等同,李唐皇族的血统中,其实融入很多突厥的元素,太宗李世民的祖母就是突厥后裔,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现在的中国并没有纯粹的汉族。汉族的本源是辗转迁至黄河流域的古羌人,在血统上他们与现在的藏族最接近,然后融入了漠北高原的蒙古人种,形成了轩辕黄帝统率的黄河流域部落,后来又吸收了江淮流域的南方百越民族,也就是炎帝和尤岩的部落。而从汉武帝刘彻开先河,为汉族的最终确立命名之后,情况也是如此,不断兼收并蓄融入其它民族,这其中刘姓的一支就是归顺的匈奴人,后来到了五代十国,更多的融入了鲜卑人,然后是堕唐的突厥情结,南北宋的辽金西夏,明太祖朱棣的母亲是高丽人,而台湾国父郑成功本就是中日混血,如果南明王朝没有覆灭,这位国姓爷的子孙就要姓朱了,但是风云际幻间,但没有人认为自己不从属于中国人,不是汉民族。拿我的叶姓来讲,查家谱追根溯源,祖先却是大辽契丹的开国君主--耶律阿保机,与天龙八部中的乔风同根同源,后来契丹人迁入中原,逐渐融入中原汉族,最终消逝于历史长河中,姓氏“叶”即是“耶律”的谐音演变。包括胡姓的中央领导,保不齐祖上也曾是个胡人。

  叶一时间讲得兴起,并未注意到听众们已经瞪傻了眼,这些人中只有李中校年轻时真正通读过中国史,对叶的话不停地点头称是,而新生代知道的更多的是台湾本土史,于中国史少有涉猎,叶的说法更是闻所未闻。叶又接着讲:在蒙古侵南宋时,马上杀伐的蒙古人不谙水战,无奈于长江天险却步不前,后来接受了金朝降将的建议:欲平江南,必据长江上游之势,因势顺流而下方可,此必先事襄阳,以之浮入汉江,建瓴三江口之武昌,后可定江南半壁江山。汉江上的襄阳重镇,处江北之地,为南宋于此的前哨阵地,深入中原腹地远离江南,态势较为孤立,蒙古人也正是选择了此一突出部作为突破口。

  此后五十年间,蒙古人长期盘据在襄阳对面的南阳,展开长达五十多年来回拉锯战,但由于蒙古内部党争倾轧而政权更迭不停,一直未能全力以赴直下襄阳,而金庸武侠小说的灵感,也多有取材于这段空前惨烈的历史碎片。现在的南阳人其实就有蒙汉混血的,大陆多达六分之一的飞行员出自于此地,恐与此有源渊,而这些飞行员中胡姓人氏也占到了相当部分。襄阳因为南阳而成就了军事重镇的地位,本就是生离死别、互为因果的关系,可以讲没有南阳就不会有襄阳。最终蒙古人入主了中原,可不到半个世纪又被驱逐出去了,留下来的蒙古人都被同化了。蒙古人初进南阳时,曾逼迫汉民抛荒土地植草,以解决马料问题,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汉民大量逃亡,以致连基本的军需问题也无从解决,不得已才改弦易辙,在窝阔台登位之后就选择了更加深入中原文明。汉民族在军事力量上也有积弱的时期,但华夏文明的力量却是始终保持了强势地位,任何一个外来民族一旦掉进去,很快就会融入其中,在这点上满族人要比蒙古人聪明的多,主动融入了进来。

  叶又讲:历史上凡是与华夏文明作对的民族不是被打跑了,象匈奴、突厥、靼鞑,就是打傻了主动投奔过来或者以强力破关而入,但只要进来的,就是有来无回,是谓不打不成交,越打华夏文明的吸收融合能力越强,生存的越弥久。现在的汉族在汉朝的基础上,其实融入了匈奴、鲜卑、丁零、突厥、蒙古、通古斯……等等很多外来民族。也许多年之后,汉民族也会同现在的满蒙回藏壮一样,都会渐至消失,最终都将融入到一个新的统一民族--华夏民族,这其中的华族分支就是原来的汉族,而夏族分支则泛指少数民族,就象匈奴原本就是夏被商取代后,其后裔遁入漠北高原,征服当地民族后形成的,以至他们自称是夏的后裔。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华民族也就是华夏民族,它已经不是一个多民族的体系,它一直在发展、在融合、在交汇,而在最终走向统一融合文明体系之后,在其基础之上必然会整合出一个新生民族,就象汉武帝刘彻给了汉民族名字一样,华夏民族最终会成就“华夏族”之名。

  于此角度,就不难理解,中国现时的强势地位,并不是因为刚刚举办过奥运会,向全世界展示了它走向复兴的趋势,那不过是镜花水月稍纵即逝的幻象而已。正是源于它内中国家统一的强势精神,它敢顶着美日的强力干涉介入,敢不惜血本动台湾,敢不怕三峡大坝头顶上的一瓢水倒将下来,敢一战倒退二十年,成就再造山河一统的理想。这种拓展文明势力范围的扩张理念、捍卫国家战略利益的强势精神,才是中国最可怕之处,也必将为华夏民族的再度崛起奏响开篇。

  国家只是政治的衣钵,而民族才是文明的载体,两者相善则互相促进,成就了中华帝国千年不灭,统一趋势始终是主流正统,两者相恶则分崩离析,超级帝国苏联一夜之间倾陷崩溃,而两岸长期分离源于政治而又毁于政治,政治因素冲淡了民族精神之后,才有了两岸长期对立。南北朝鲜与中国就不同,他们的文明因子积弱,一直处于华夏文明势力范围,但始终强调自主融合,才成就于此之上民族精神强势,这也正是朝鲜民族的可畏之处。中世纪的日尔曼人邦国林立而四分五裂,普鲁士人站了出来,表面上德意志的统一是经济融合内因(马克思研究问题总是从经济基础出发,忽略了内在的民族文明精神冲动,是其理论的一大缺陷),其实真正使得德意志走向统一的,不仅是俾斯麦的铁血政策,更有大日尔曼民族精神,这才是使得每一个德意志人为之野心勃勃、为之冲动狂热的原因。现在的台湾新生代年轻人只知有玉山插天,却不知五岳同尊、黄山无岳,只知有大浊溪分水岭,却不知有长江黄河雅鲁藏布三江同源,只知有日月潭清幽,却不知八百里洞庭湖浩荡,只知中央山脉纵贯南北,却不知天山燕山绵绵、太行昆仑巍巍。正是先有了文明体系的离散,后才有民族精神的弱势,才有了日倭台独的嚣张。

  一个台军小战士把水过来递了过来,叶喝了一口,里面放了冰糖,感觉好极了,但这才发现这些台军早已瞪傻了眼,李中校半拍马屁半服气的点头称道:唉呀你讲得太好了,你是不是解放军的政工精英,我要是台北大学的校长,打完仗我会请你到大学里当教授。叶笑道:我是彻头彻底的军事干部,务实而不务虚。但叶不知道,正是他的一段惊人之语,让那些台军官兵经受了一次洗脑,把他们多年积受的日倭台独思想之毒扫荡一空。而正是那个递水壶的台军小战士,日后来到北大学习,专攻中国史研究,并著出一本石破天惊的史论--《华夏原生文明之冲动》,若得一时间洛阳纸贵,而叶的讲话正是内中的精神主旨。

  叶看见远处走来了一大群人,中间的是畏首畏尾的台军战俘,两边则是手持武器的解放军,抄起望远镜一看,知道了是一营的官兵。叶迎了上去,那是一营二连的赵班副,带着一营最后仅存的五十余人,押送着千余台军战俘,靠过来找团部大部队的。两方见面,什么话也没讲,赵班副象几十年没找到组织的地下党一样,抱着叶上尉痛哭起来,一营的战士们也知道三营全没了,除了叶上尉一个,六百条活生生的生命从此消失了,都在那自顾自的抽泣起来。叶心里很难受,他知道一营的情况并不比三营好多少,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活下来的也是个个身上带伤。赵班副不过是个五年兵,五年前还在家里父母疼爱花前月下,因为少不更事太调皮捣蛋,不得已父母送他进部队锻炼吃苦的。经历这些天来战争的严酷考验后,已经成熟老练多了,但还是象个孩子一样哭开了。

  赵班副擦干眼泪,问叶上尉二营的情况,叶告诉他们:在登陆作战时,由于横向海流的影响,二营向南偏移了至少有五公里以上,他们现在应该在南边的红树林那边,本来应该按建制序列在一营和三营中间的地段登陆展开的,而三营发现横向海流稍早些,但也向南侧移了两公里,以至于在一营和三营之间出现了一个三公里多的结合部。终于拢齐了一些人,叶迅速采取了若干措施:将现有的五十余人编成两个排,赵班副任一排长,作战坚决的何水成任二排长(四年兵,来自偏僻山乡,老实厚道,最初当兵只是为了能入个党回村里当干部),并派出一个班向南搜索前进,寻找失落的二营和清剿打散的台军残部。同时他把一营和三营的战俘打乱建制,重新进行了统一编排,防止其人头熟串连反水,叶毕竟还是留了一手。

  搜索班很顺利,途中只遭遇了零星战斗,二营循着枪声过来察看情况,两方接上了头,不久后二营余部赶了过来,由五连的陈排长带领,他们没有俘虏太多人,但他们是幸运的,虽错过了指定的登陆地段,使他们反倒避开了象一营和三营的情况,他们在一片防守薄弱的海滩上登陆了,后来遭到的台军反击也并不大,多是营连规模的战术反冲击,一营和三营替他们承受了更多的压力,相对来说情况要好得多,但加上疾病、饥饿和负伤不得救治的非战斗减员,余下的员额也不多了,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两百人了。三个营终于大会师了,这是二团仅存的家底了,团部、直属分队及炮兵营在登陆前的敌炮火逆袭中,所乘登陆舰被击沉,随同重武器全部葬身大海,而搭载登陆艇的步兵营却由于目标小而分散,反倒生存了下来。九死一生劫后余生的战友相见,分外眼热,场面十分热烈,一营的官兵刚流过了眼泪,再见到三营时又一次痛哭开了。也许在人的一生中,一年需要醉上一次,但终其一生,象这样来自内心的痛哭流涕只会有一次,两次机会更属难得。

  台军战俘还存有不少干粮,自是少不了孝敬若干。到了中午时间,叶吃过了干粮,看到一个台军少爷兵开始用香水喷自己,他知道战场上到处是尸体,是到了整理的时候了。叶招呼赵班副,叫部队严密监视,让台军战俘打扫战场。于是近两千名台军开始象蚂蚁一样忙碌了起来,高温潮湿的天气下,尸体早已高度腐败,黑色的尸水所到之处,咬得草木皆亡,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活。叶给了李中校一干台军军官特殊待遇,让他们只张嘴不干活,代为充当监工角色。李中校很是感激,他感觉可能是因为他大陆祖籍的原故,叶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而且又给他讲了那么一大通道理,如果认为自己是个木头,那是绝对没有这种资格受用的。于是李中校总是找些话来说,跟叶聊起了家常。

  可是叶却眼睛始终紧盯着战俘们的动作,他担心战场上到处都有散落的武器,一旦到手很容易成为隐患。叶突然看到一个战俘在拖动蒙族战士蒙力克的尸体,动作极其粗暴,叶心里开始上火,蒙古人很尊重死后的人。蒙力克是三营最后一个在叶身边倒下的战士,他被编排在民族班里,那是一个特殊的小集体,作战都极其勇敢。蒙力克身高体重,拖动起来确实费力,但那个战俘却是十分不小心,东拉西挪,海滩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尸水印痕,那个战俘一用力,猛得往后一倒,竟把蒙力克腿上的肉划掉下来一大块。叶终于坐不住了,蒙古人死后一般要天葬,如果肉身不全,是见不了长生天的,且转世后也要少一条腿。叶大声喝斥那个战俘,质问他为何如此不小心。那个战俘光着膀子,露出了背后的刺青,象日倭风格的,是那种台湾三合会和竹林帮才会有的,这些同日本的三口组等黑道社团有联系,这就更让叶反感了。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勇于私斗者必怯于战阵”,看着很咋呼,其实真到了战场就掉链子。但这个战俘面无愧色仍要强辩,他当叶上尉是个秀才兵好骗,讲蒙力克太重了不好拖动,平生哪见过这么重的大陆佬。这个大陆佬字一出,让叶杀心暴起。

  所有的台军战俘都在看着这个场面,他们看到叶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血红一样,一股极强的杀气袭来。叶突然出手,扣住那个战俘的喉管,硬生生的连肉带骨头扯了出来,这个家伙终于闭嘴了,一股血雾从脖子里喷了出来,接着血泡不断泛出,痛苦的抽搐了几下之后,终于慢慢的死去了。空气凝结了,没有人见过这么残忍的死法。那些战俘看到叶上尉血色的眼睛时,身上直打冷战,那里透出着只有冷酷、凶残、暴虐,完全与刚才友善诲人的大学教授是两种极端。

  杀气慢慢透出,叶渐渐恢复了常态,眼睛的血红淡出。叶亲自上前整理蒙力克的尸体,李中校回头转向台军部属:“都干活了,千万要小心,不要弄坏了解放军长官们的尸首”,随即又上前想帮叶,但是又不敢帮,只是在打哈哈。亡国之臣不可与之同谋,败军之将不可与之言勇,李中校生在这个无奈的世上,只有为人所制不敢作声,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披着雨衣的叶上尉,那雨衣并不是羊皮,看着象病猫,可在他的体内,跳动的原本就是一颗老虎的心脏。如果这个时候有异动,那么对准他们的将是两百多支冲锋枪,将会是一场集体屠杀,且他知道在他与叶上尉拉家常时,赵班副早已耳语两个战士始终盯紧着他,一有情况首先撂倒的会是他自己,李中校并不想,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但李中校始终没搞明白,叶杀人的时候为何眼睛会突然变成血红。他并不知道,叶在最饥饿的时候,曾经从一个台军小战士尸体上,割下了人肉生吃。为了生存下来,为了继续战斗,叶早已超越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包括生吃人肉,可他自己也并不知道,吃过了人肉后,眼睛会变成血红色,即便是日后恢复常态,每当杀气立现时,血红色的眼睛会再度出现。此后这种杀气立现时的血红色眼睛,日后一直陪伴了叶上尉走完一生。

  海滩上又恢复了蚂蚁忙碌的景象,没有人会在意那个三合会战俘的尸体,但每个台军战俘的心里都在打着鼓,别再做出头鸟,撞见叶上尉这种疯人,这些大陆军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个个杀人不眨眼,而且眼睛还是血红血红的。两方的尸体并没有火化了之,叶选择了先草草土葬,他知道这些人中有很多是不愿火葬的,等时机成熟还要挖起送回大陆安葬,死后若能归葬故土,也算是人性化的体现。

  一个骑着三轮摩托的运动通信兵过来了,送来一份战况通报,并问二团其它部队在哪。叶告诉他,二团全在这儿了,那个通信兵怔了一下,了解完情况后又匆匆离去。太阳将落山时,战场已整理完毕,台军战俘或坐或卧地休息,终于消停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二团余部官兵的身上,显得格外耀眼,残阳如血大如轮,血色黄昏中,大家心里都在想着一件事:家。往常的这个时候,叶的妻子已做好了饭在等他,周岁的儿子正在床上乱爬,等着他回来逗他玩。赵班副(赵尚武)在想着女朋友,何成水在想着母亲做的红烧茄子。一位将军突然出现在叶的面前时,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神来后,叶喊道:紧急集合。二团的官兵也都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排好队,可怎么站也站不好,长期习惯了按原建制编队,却总也找不到自己的左边和右边。

  叶的二团是从济南战区临时抽调过来的,二团所属的H师是一支有家底的王牌快反师,高层考虑战场态势瞬息万变,必须提升首波攻势兵力配备的弹性,就将其加强到了南京战区的31集团军,这位将军就是他们的赵军长,叶他们并未见过这位将军。叶向将军行了军礼,他保持姿势很久,在等着将军还礼后才能放下手,可将军并没有还礼,而是伸出双手过来紧握住叶的双手,半饷:你们辛苦了,包括海外华人在内的全中国人都在看着你们。将军看到每个官兵身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绷带,都是胡子拉碴、脸上掉渣,可仍旧士气高昂,是一支堪用的虎狼之师。将军讲:人好象不多了。叶只感觉眼眶中泪水涌动回旋:没事,都过来了,军人本就是打仗的命,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将军点了点头,又挨个同二团的两百余官兵握了手,问了伤情寒喧了几句,转过头来又同李中校握了手,向叶讲:好生善待他们,都是自己人。叶答道:这个李中校祖籍是安徽人,是个开明人,态度很诚恳。

  将军又问道:有什么打算?叶答:随时待命,仗还没打完,台北还未拿下,如果赶得及也许能搭个末班车,现在是抓紧时间休整,最好让战士们吃顿饱饭补个觉。将军告诉他仗还有的打,台独分子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在顽抗。将军问:你们还能继续作战吗?叶答:能,这些人都是在战争中顽强生存下来的,都是九死一生,死过多少次了,个个以一挡百。将军讲:那好,你们就先当随时待命的预备队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沉住气,会有恶仗让你们打。将军又问了团部的情况,知道了叶曾是济南战区机关的参谋,战前为充实作战部队,临时抽调下到三营担任副营长,三营长在澎湖战役阵亡后又负责指挥三营,目前已是二团仅存职务最高的军官了,整个二团也就只有他和五连的陈排长(陈悟道)是军官了。将军就讲:从现在起,你就是二团的团长了,要担负起指挥员的责任来。将军知道在这场空前惨烈的战争中,能生存下来就是超出常人的本事,更不用说海滩上遍布的尸体,这是自淮海大战以来不曾有的,足以证明了这个年轻人的勇气、胆略和能力。叶又问:现在二团军官伤亡殆尽,可否能加强一下。叶明知道现在到处都需要用人,根本不可能派得出人来。将军讲:军官打光了就从战士中选,你可以临机专断,火线提干的事情早就是传统,战后补报命令就是了,回头我会签字认帐的。说完将军就乘车远去了,二团官兵目送。

  于是叶又宣布了新的任命:二团压缩整编成两个连,陈排长担任一连长,赵班副由排长任二连长,何水成任副连长兼二连一排长,等等。赵班副在听到新任命时,搞笑的答道:“末将得令”,于是后面的人都跟着起哄:末将有、属下在。在军官拼光四面被敌时,在险恶的战场环境下,象赵班副这种人仍然能主动站出来,把部队组织起来,将一盘散沙拧成一个拳头,让一群同龄人听从指挥调遣,与绝对优势的强敌拼杀鏊战,内中的魄力胆识和机智冷静是不可少的,战争弱肉强食的恶劣环境也在选择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战争中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还活着,就将有机会经历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何水成出身农家子弟,习惯了逆来顺受、忍辱负重,但战争的残酷使他抗争,他是一个极为传统的孝子,为了能活下来回家床前膝下尽孝,他开始习惯于杀人且越杀越顺手,而叶的任命,让他可以安下心来,他知道:一旦阵亡,抚恤金将会按照军官标准计算,足以使得家中的老父亲过得好一点,能有三两牛肉就着二两白干下酒,母亲多年积下的病也会有钱治了。但何水成并不知道,这将改变他和二团很多官兵的一生,将是他们人生上的转折点。二十多年后,在共同走过诸次惨烈的周边战争后,陈赵何三人成为了叶麾下五虎上将中的三员,整个二团的战友也走出了五十多个将军,而这已是百战余生后的事情了。但此时的何水成压根就没想过当将军的事情,虽然他也是一个好士兵。他感觉能挂着中尉连副,穿着四个兜的马库尼军装衣锦还乡,就已经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情了,村上乡里自是不敢怠慢,也少不了媒婆上门、远亲走动,他何氏小姓人家也会取得同大姓人家一样的平等地位,再没有人敢打他家五亩承包水塘的主意了。那一夜,除去警戒的哨兵,其实台军官兵睡得更沉,而所有的二团官兵都睡了一个好觉,只有何水成睡得不沉还一直做梦,而叶则梦见了回到家中逗儿子玩,睡得也不沉,醒来后替下哨兵站了一班哨。

  第二天清晨,上级派了交割部队来,却是一帮绿皮老虎--武警,因为担心一线作战部队与敌积怨较深,恐有杀俘之患,因而派了大批武警机动师入台参战,主要担负押俘、清剿残敌、维持秩序和入驻城市军管这些任务,多是些低强度的作战任务,况且这些武警机动师原本就是作战部队改过去的,足够牛刀杀鸡了,他们与台军少有深仇大恨,身份也较适合,易于为台岛民众接受。李中校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了,走过去向叶道别:叶团长,与你虽平生素未相识,但如有缘希望后会有期,非常感谢你的多多照顾。叶与之寒喧了几句,招呼武警的弟兄们好生招呼,终于送走了李中校。在这些武警官兵中,有一个李姓的连长后来一直留在了台岛,直到担任了台湾警备区的司令员,而大陆军队除有限的海空军基地外,并未在台岛大规模驻军,主要有武警担负守备任务。中央仍按照战前的约定,允许台湾保留自己的军队,在中国军队中即出现了一支军中之军,而大陆省籍的李中校此后一直官运亨通,最终升任了本岛军队的最高指挥长官,与武警的李姓警备区司令员一直来往频繁,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他们对照了各自的家谱后,竟然发现祖上都是六安人士,且都是李唐的皇族后裔,两人谁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视嘿然一笑,此后台岛形成了二李共主军事的局面。

  随后上级又派了两名背负步话机的通信兵来,并带来了一些军用地图,这是赵军长亲自吩咐过的事情。两名通信兵又代转了紧急命令:部队不进城休整了,交给武警守备,所有31集团军的所属部队,于9时前,全部立即赶往高雄市北郊集结待命。叶知道要有大动作了,急命部队集结,看了地图后,随即展开强行军,向十公里外北郊赶去。到达指定地域集结后,叶知道了他们H师的一团和三团的情况也并不好,部队已经被打散了,仅存的人也不多了,只收拢了部分人员,其它的人还散落在战场的各个角落里,这其中伤员又占到了大多数。H师本来是作为预备队的,情报显示他们登陆的海滩防守空虚,但没想到情况恰恰相反,先是预备队变成了助攻,后助攻又变成了主攻,他们的登陆地段恰恰是敌人防御的重心所在,于是偏师变成了主力。作为预备队,H师的高炮团被抽走了,至今仍滞留在对岸担负海岸一线防空,而坦克团和炮兵团原本计划第一波登陆后,搭乘返回的登陆舰艇装载,结果这些舰艇十之七八都被打沉到海里。H师的重型装备不适应登陆作战,需要登陆舰艇承载,只有31集团军坦克旅的两栖坦克泛水上了岸,但也为数不多了。

  一团和三团的残部不想再脱离大部队,主动加入到了仍阵列严整、组织严密的二团来,战争的严酷现实告诉他们,同是碳元素,象二团这样结构严密的组织,就是金刚石,而仍留在组织涣散的散兵队,就是石墨,也意味着死亡的风险增大。门户之见彼此之分早已在枪林弹雨中荡然无存,只有团结才有力量。叶把不愿脱离部队的重伤员,命人强行送到了野战救护医院,他们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能挺到现在已是奇迹,如果再把他们推向遍布死亡的战场,只能使他们加速走向死亡,而尚能战斗的轻伤员简单处理好后继续跟队前进,余部加起来已不足八百人。当叶正在紧张忙碌将部队重新编组为一个营时,一个通信兵递过来一个保密无线电话,是军长找他接电话,可是电话被严重干扰根本听不清。

  不得已军长感觉太麻烦,亲自过来下命令,H师整队列阵鸦雀无声,军长注意到仅仅一个小时后,H师就从困境中恢复了元气,军长命叶把H师的新军官们拢到一起,扔了一圈烟后讲道:为挽救台海战争危局,给台独当局打气强心,美日已准备强力介入,时间已不等人。31集团军已获命向台岛北部攻击前进,中途不与敌纠缠,冲破一切险阻直插敌重心所在,台南和台中地区的作战任务交由后续上陆部队解决,中央要我们有百万军中直取敌上将首级的胆识。当前要抓紧时间不给敌以喘息之机,迅速向台北地区突破,瓦解敌人抵抗意志,加速战争进程,兵贵速、不贵久。H师的任务就是向东翻越中央山脉后,沿东面的环岛公路向北部进发,迂回包抄台北敌军,与正面攻击前行的集团军主力,构筑钳形攻势,另我军已准备在基隆再登陆一个军,配合31军作战,届时将对台北形成向心攻击态势。军长又当着大家的面,告诉叶H师指挥员暂由他来担任。

  叶实在不能理解军长的意图,他在想:以H师仅存的不足八百人,没有后方无忧,没有侧翼安全,没有补给配备,孤军深入险地,即便是穿越重重阻拦后,还能保有战力,又如何能迂回包抄敌人,更何谈钳形攻势,且三方向心攻击又何谈容易,最其码从现在的态势来看,完全是零敲碎打的战术,三方在时空配合的协同上就难以达成,恐怕将会是添油战术,先到的一方先打,拼光了后到一方的再投进去,台军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逐个的各个击破。但叶不能讲问题站位比军长还高,他只讲了自己的困难:没有机动车辆,攻击路线山高路险,时限要求紧,且兵员整补困难,以现在的八百人只能吸引部分敌人,牵制局部之敌,影响不了全局。军长暗想:原以为这小子是不谙世事的愣头青,没想到肠子弯弯还不少。其实军长的意图就是让H师孤弱之旅分散吸引敌军兵力,减少正面攻击的压力,说的明白了就是丢卒保车。三方向心攻击是假,与基隆登陆的A集团军形成南北对进之势才是真,以H师少量的兵力不可能获得与集团军同等的地位,H师的作用根本就是减少正面压力。军长讲:兵员可以给你一点,但要靠你自己,你发现有被打散的部队可直接收编,打我的招牌就是,其它的没法给你,自己想办法克服。军长爬上一辆战车,站在上面向整个H师的官兵喊道:有没有勇气完成这个任务。八百名官兵一齐喊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十分钟后,军长交待完注意事项,就匆匆离去,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叶终于明白了,H师的任务就是丢卒保车的偏师,陈悟道和赵尚武也都明白了,只有何水成还在琢磨。叶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命陈悟道尽可能去收集弹药军需,赵尚武不管用什么手段去征集尽可能多的车辆,叶和何水成兵分两路,去寻找打散的兵员,于是所有人都紧张忙碌了起来。叶坐着一辆三轮军用摩托辗转集结地域的各个角落,碰到散兵游勇,就问哪个部队的,愿不愿先加入到H师作战,如果还是条汉子的话,结果他们碰见的都是血性汉子。22日黄昏时,陈悟道带来了堆积如山的弹药军需,赵尚武征来了五花八门的车辆,而何水成他们则带来了杂七杂八的兵员,有空降15军的、海军陆战旅的,还有更多的步兵、侦察兵、通信兵、工兵、炮兵和失去坦克的装甲兵,等等,甚至还有两名武直飞行员,臂章上更是精灵古怪的各种图案,这是一支真正的海陆空联合作战部队。叶将这总共的两千余人编配成了三个营,另炮兵连、工兵连、侦察连三个直属连和一个通信排。H师的主力编成了一营,陈悟道任营长,赵尚武任营副兼二连长,何水成提升一连长,又以空降兵为骨干组成了二营,以陆战旅为骨干组成了三营。

  叶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三小时,叶却没有睡,他让通信兵小张收集整理了一份官兵的花名册,并另造册了一份新任军官名单,用“拼命三营”的战旗包好,让小张交给在野战救护医院的重伤员,告诉他们战后一定要亲自交到军长手中,小张没搞明白叶此举的用意,叶是担心日后一旦牺牲……,结果小张受到医生的阻拦,只好把战旗和名单交给了一个叫不上名来的护士,请她代为转交。入夜三更,军号嘹亮、哨声遍地,军容严整、秩序井然,H师开拨了,向东面的大山展开急行军,只见货车、客车、出租车五花八门甚是热闹,每个车里都挤满了来自各个军兵种的官兵们,让31军的弟兄们嘲笑这是一支正规的三军联合民兵部队。H师的战旗已经失落在海里了,但在所部官兵所有人的心里,H师的战旗却在高高飘扬着,一支虎狼之师正向杀中央山脉,一股杀气正冲向台东。

  叶却在不停颠跛的车中睡着了。

  他梦见回到了两年前曾待过的西藏亚东边防哨所,在那里他第一次拿起了狙击步枪,同骚扰犯边的印军作战。两年前为充实边防,总部向济南战区下达了向西藏交流干部的指标,叶自愿报了名,在那里挂职任副营长戍边一年。08年回来时,亚东哨所的战士们送给他一整套整个西藏边防线上的邮票,那些邮票都极其普通,不值多少,但上面盖着所有西藏边防邮局的邮戳却是国中少有。多年以后当西藏边防线上的基础设施建设展开,边防上配发了无线上网的笔记本时,官兵们再也不用大雪封山后,大半年中天天盼着抵万金的家信了,只消一个电邮或QQ,就能同家人视频电话时,邮局逐渐消亡了,邮票也日渐少有,叶的那套邮票因极为稀缺被炒到了十几万。这套邮票中大多数是头一年六七月份从内地寄出的,而传到边防一线盖邮戳时,往往已是第二年的三月份了,那是一套见证这段历史的回忆。很多年后在一次老战士聚会上,叶将这套邮票转赠给了一个07年中印边界战争中负伤的老战士,那位老战士双手颤抖的接到后,也曾激动的老泪纵横。

  08年叶从亚东回来时,恰逢刚过百天的儿子抓阄,在一大把代表日后各色人等的玩具中,没有什么能吸引儿子在乎的,却径自把手伸向了那不在范围的邮票,妻子大笑道:原来将来长大是个邮递员,叶并没有告诉妻子那意味着什么,妻子生下儿子时,叶正在亚东界碑旁同印军对峙。在离开哨所前,叶在哨卡旁种下了一棵雪松(很多从边防上下来的战士们回到内地看见的第一棵树,往后会抱住后痛哭,因为在边防哨卡没有树,叶也不知道那棵雪松能否适应西藏的恶劣环境存活下来)。

  H师正急弛在台南平原上,在颠跛的车中叶梦见:亲手种下的雪松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儿子也已长大,在雪松旁象他一样站哨,手持狙击步枪挺立在雪山之颠,与山那边的大胡子印军对视。叶笑了,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而儿子终将长大成人,日后自当传承父辈的衣钵。

  黎明时分,台海上空,血色朝阳正冉冉升起。
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二)死亡谷地之绝地狙杀


  时间:公元2007年3月初亚东边防D营

  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初上高原

  去年年底,总部在听取西藏军区的报告后,鉴于西藏边防部队缺编情况严重,官兵长年不得休假,不利于充实边防及拴心留人,遂决心推开轮换机制,拟每年从各大军区抽调干部支边援藏。叶所在的军区亦分配到了若干名额,说服妻子后叶自愿报了名,随即接受了短期培训和领导训话,无非是些中央领导高度重视和要给军区争光创牌的话,春节刚过,就踏上了走向高原之路。各大军区的支边干部先在成都集中后,乘坐火车转至青海沿青藏线向腹地进发,一路风光无限美好,谁曾想中国疆域如此辽阔,在成都以西还有半个中国,内心的激情冲动,减轻了强烈的高原反应不适。抵达拉萨后,叶一行人受到了西藏军区的热烈欢迎,省军区司令员搞了点排场,大宴近百群豪。叶早已了解过情况,知道亚东是个锻炼人的好去处,于是在敬酒期间向司令员提出了想去亚东,司令员讲:那好啊,想去就去,回头我安排。

  各军分区的政委已到拉萨集中,来对口安排这些轮换干部。司令员招呼了日喀则分区政委,告诉他叶主动要去他那里。这位政委爱惜人才,知道叶是大军区的干部,原本是想留下叶担任机关工作的,因为机关也十分缺人,可是叶还是要求去边防一线,不得已政委将其分配到了边防D营,他们的副营长即将休假,叶正好填补空缺。原本西藏军区考虑给这些轮换干部更多的缓冲时间,多在拉萨停留几天,一则看看拉萨风光,另则更好地适应高原反应,但是叶已经等不及了,正好有一辆运送物资的军车要去亚东,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就先行别过了其它轮换干部,踏上了赶赴亚东的行程。出拉萨、经江孜、越康马,辗转一个多星期后,终于来到了亚东,期间不知叶因头疼不止吃过了多少片止疼片,最终才适应了强烈的高原反应。摇晃颠疲了一个星期后,叶一下车就象海军官兵晕码头一样吐了起来,到了平稳的陆地反而不适应了。

  司机王班长只负责把物资送到亚东,余下的工作要由亚东自己负责了,叶别过王班长后,知道底下的路要自己想办法了。叶要去的边防D营在亚东县的下司马,山高路险,前方又传来消息山路被塌方阻塞了。不得已叶只能安下心来待命了,两天后一个绝好的机会来了,边防D营的一位战士因感冒引发了肺水肿,日喀则分区协调了一架直升机过来,于是叶获准搭乘直升机前去下司马D营驻地。

  当叶下飞机时,战士们只顾忙着把伤员抬上飞机,没有人顾得上他,也算是结结实实坐了一回冷板凳,直到飞机离去前,大家还以为他是随机而来的军医。直升机在山间盘旋迂回,渐渐远去了,此后叶就在下司马的边防D营待下了。吃午饭时,大家终于搞清了叶的真实身份,老营长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新来的副营长,是人家大军区的高参,工作标准高、要求严,大军区是个什么地方,文化高、水平高、站位高,大家放谦虚一点,以后有什么问题要向副营长多请教。官兵们起哄一样应呼着,随即就扭过头自顾自的埋头吃饭,一些老兵心里暗笑,没事找罪受,管不了两天让他尿裤子。叶被安排在了营部餐桌就餐,营长、教导员、副教、营军医、营部司机、通信员等等,挨个的点头握手认识。老营长专门给叶安排了一个房间,并破例给他从连队抽调了一名手脚麻利的战士小刘,为叶充当专职通信员。

  老营长是个老边防,比叶整整大一旬,从新兵起就一直在边防干,然后是入党转志愿兵,后来又破格提干,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走过来的,在边防上一干就是将近二十年,但一直没能有机会调回条件较好的日喀则分区。老婆也一直未能随军,因为部队的孩子在西藏上学,没一个学习好反应快的,氧气吃不饱反应都迟钝。老营长已经有两年没能休假了,边防上太忙,按道理讲地球离了谁都照转,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心。老营长带着换岗的战士们往哨卡走,边走边给叶介绍情况:D营地处中印交界的中段与东段过渡处,是个兵家必争的结合部,D营的对面就是印度的锡金邦(原为锡金国,后为印度侵略吞并,但中国一直未予承认),再往那边就是噶伦堡,那是藏独势力的聚集地,总之D营面对的情况十分复杂。1号哨所对面是印军的一个连,驻地藏山窝子里边,选点选的十分刁钻,处在我军炮火打击的死角……

  用了一整天的功夫,叶陪着老营长基本上走遍了D营的控制区域,晚上吃过饭后,叶感觉十分疲惫,他没有参加营里的活动,他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所谓集体活动其实大多都是在打牌看电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整理一天的思绪,他需要最短的时间进入状态。这时通信员小刘不知不觉进来了,打来了洗漱用的热水,找出毛巾叠整齐放在脸盆边上,拿出牙刷把牙膏挤好,又问:副营长,我给你捏捏脚吧。叶听见了动静,看见了小刘在搞星级服务,赶紧喊小刘停下,告诉他: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来,我不习惯这套官僚做法,不要搞特殊对待,很反感这套。小刘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搞不清叶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把式。叶把小刘叫到跟前坐下,问他的情况。小刘告诉他家是甘肃天水人,刚来第二年,以前在D营二连站哨兼管连队文书。叶就跟他聊了起来,知道了小刘家里送他来部队,主要是想考军校,结果小刘被分配到了边防上,基本上考军校是空想了,因此小刘很苦闷,更多的是混日子的想法。

  叶告诉小刘:别灰心,我帮你忙,分区政委以前跟我是一个军里的,政治部的一个干事是我同学,回头报考时,我去做分区的工作,好好干,少打牌,有空多学习,遇到不懂的来问我,另外平时往来走动时,注意观察营里的情况和官兵的一些反应,你负责告诉我。叶知道基层部队的一些潜规则,对叶这种大机关的干部,虽然不是本军区的,但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等交流结束后还要写出报告,回到拉萨开总结会,送这些人回原部队后就是传声筒,影响波及全军,以至司令员都是旁听的份,要是这些人嘴上不把风,上面一句话,下面的部队就得整顿折腾个把月。

  老营长以前就碰到过这种干部,都是从分区和省军区下来蹲点代职的,平时看着貌似忠厚,工作上有牢骚也不在面上讲出来,城府极深,不是边防官兵那种直肠子。可是等回机关后,少不了领导面前打上小报告,总结报告上能把D营讲得一踏糊涂,以致老营长每每很被动,已是吃了不少亏。所以老营长知道对待叶这种机关兵,只能是生活上礼遇之,热情接待,热心照顾,生活条件优越些、特殊些,免得他们讲怪话怀怨气;而工作上则防范之,最好什么工作都不让干,这些人新来乍到,实际了解情况还不如一个新兵,却喜欢发号施令瞎指挥,干起工作来却根本不靠谱,你还不能讲他的不是,不然工作往来中磨擦麻烦会更多;而在权力分配上就只能架空之了,遏制这些人的权力欲望,除了一个通信员能差得动,其它大项任务连长们会一律会作答:这事最好还是要请示老营长后再决定,或者营长不在,找教导员通个气,最好别先斩后奏,不然上头打板子的时候就……。

  其实在叶来之前,老营长就已经在营务会上向一班心腹骨干讲明了:礼遇之、防范之、架空之,平时多找他打牌娱乐,别让他闲着,但碰到讲工作就绕着走,少让这种人掺乎,掺乎多了矛盾也多,但是在态度上要热情、要虚心,讲话要和气,多用商量的语气,你跟他好商量,他也得跟你商量。其实老营长他们完全犯不着如此良苦用心,叶并不是他们需要严密防范的那种人,后来的结果也使得大家都明白了。在基层部队一贯以来,就是“管理管理,你不管、他不理”,如果是个没权的闲差,那便是无人问津的虚职了,对于权力欲极强的人来讲,那简直是一种折磨和摧残。

  半个月后,叶已基本熟悉了情况,但工作还是没有,分管后勤保障本是副营长的职权范围,老营长讲叶刚来,身体还不适应高原生活,且对工作情况不太掌握,所以先交由副教导员分管。营部刚开始时打牌还差人过来叫叶,但后来知道叶根本不会打牌时,就再也不来叫了。除了偶尔到俱乐部看看电视,叶的娱乐生活很少,没事就是一直盯着亚东地图看,或是带着通信员小刘去查查岗。官兵们也都很尊敬叶,但是从来一句掏心窝的话也不讲。叶让妻子帮他在网上搜集中印两国的时事,然后通过电邮发送到日喀则分区的同学那里(他的同学十几年前就分到了那里,后来转行担任了政工干事),由同学再差人送到D营驻地。因此每隔两个星期,叶总能收到一个存有中印时事的磁盘,叶来时带来了一部二手笔记本电脑,这也是整个D营唯一的电脑。因此没事百无聊奈时,叶总是坐在电脑旁,翻阅时事信息和存在电脑里的电子书。

  长腿的界碑

  这一天,叶带着小刘象往常一样查过岗后,照例坐在了电脑旁。营部通信员突然接到了上级通知,分区副司令要来D营。营长迅速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叶才明白:副司令不是来视察部队的,而是要带D营去边界上的界碑。叶才知道了原来界碑也是会长腿的,直觉让他感到这是一个长见识的好机会。

  多年以来,站在1比百万的全国地图前,除了疆域辽阔江山如此多骄的观感,你会以为中印边界线上除了少许曲折弯曲地段外,大部分都是平直的。可后来当叶闲来无事,站在1比5万以至更大比例尺的地图前时,他才发现中印边界,尤其是存有争议的实际控制线,简直象狗啃过得一样,整个是犬牙交错、互相咬合在一起。从中国军队进驻西藏的那一天起,中印边界就从未有一天真正平静过,围绕着界碑的争夺更是从未停止过。印军每每偷偷摸摸挖掉中国这边的界碑,把他们的界碑向前推进几百米,来而不往非礼也,重礼数的中国人也如法炮制,把界碑向他们的腹地推进几百米,你来我往之下就形成了今天的局面,不仅曲折的边界线未能拉平取直,反而更紧的咬在了一起。

  现在中印两国逐渐推开了边界谈判,但都知道那只是为了缓和气氛的举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两国的边界争端并未真正纳入政府的视线焦点,只是刚刚建立了互动机制,更多的只是一种政治姿态。于是这种界碑争端在不为人知的后台更加激烈的展开了,双方都在为终将到来的正式谈判,做着最后一搏,以争夺最大化利益。分区副司令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带队推进界碑。

  营里开会,定下了参与人员的名单,照例没有叶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旁听者,掺乎而不参与,但叶已知道了基本程序,这种事情他听一遍就能理出个大概。开完会叶就自己回宿舍了,让小刘蹲守在营部门口,有情况就回来通报一声。小刘很有眼色,看见营长他们出来,就拿出英语书装背单词。结果副司令的车一路烟尘来时,叶和老营长同时赶到了营门口,老营长不得已向副司令介绍了叶,副司令很高兴:噢,是人家大军区的机关干部啊,能来我们这种兔子不长毛的地方,实在是不容易。两方寒喧后,叶乘机向副司令提出想参与推进界碑的行动,副司令当即满口答应了,这就让老营长犯了难,不得已把叶安排了进去。

  老营长让叶担任狙击手,这个角色以前正是叶来时,那个得了肺水肿被直升机拉走的战士。一般狙击手在走到离界碑还有四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在步枪的有效射程靠外,他的位置就是出发地线,也是参与行动的人最终退回的位置。这个位置远离印军哨所,可以讲很安全,完全脱离了与印军的接触,原来又是一个闲差,叶呵呵一笑,很快就明白了。凌晨三点,一行七八个人出发了。叶拿的是一支85式狙击步枪,由79式改进过来,基本上是仿造苏联SVD版的风格,枪身很长,配有一个4倍枪镜,十发弹仓,可叶又在枪膛里多压上了一发,即“10+1”,这是叶的一贯做法,从来都在枪膛里多压一发,以备不测。

  到了离界碑还有四百米的地方,那是出发地线,叶停了下来,副司令他们开始低下身子,偷偷向前摸去,此刻已是凌晨五点钟,印军哨兵正在睡觉的时候,在六点以前必须回来,那时将是印军换岗的时间。叶拿出望远镜观察界碑那边的情况,印军并没有动静,叶又测算了一下距离,四百米还要多些,于是他向前挪动了位置,选在了一个小土丘后面卧倒,切在了四百米地线上。在以前军校学习时,叶很少听一帮科班教兽们的教条之言,多数时间都用在了读些左道玄门的杂书,其中就曾通读过弹道学,知道一个狙击手必备的测距、修风、估算弹道差的基本常识,狙击步枪虽然也反复装卸过,却打得很少,以至于叶心里并没有底。

  叶抄起望远镜观察前方。只见副司令蹲在那里,其它人忙作一团,拔起中国界碑后,往前推进了两百米,重新栽上后,又拔掉印度的界碑,向前两百米后又种下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叶开始感觉有些冷,趴在地上极不舒服,于是坐了起来。看见副司令他们正拢在一起,准备在界碑旁合影留念,副司令有五十岁了,已到了快退休的门槛上,调正师职还没见动静,于是随行带了摄影干事,光干不说傻把式,他是想回去发表在内参上,亲自带队毕竟也算是功劳一件。

  此时已是黎明的晨光沐浴之下,可是此时山那边的印军大胡子兵却突然睡醒了,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于是枪声响了。印军士兵的反应极快,抄着家伙赶了过来,这是大家从来没碰到过的情况,所有的人都蒙了,随即开始掉转头向回跑,其实本不用如此惊慌的,正是这种潜意识驱使下的撤退,也使得印军在潜意识驱使下追赶,如果此时谁端枪放两下,阵脚立刻就会稳住,但毕竟这种事轮着谁都象做贼的一样,长期和平使得大家的血性冲动丧失了。于是大家拼了老命向叶这边跑,后面的子弹啪啪的在耳边呼啸,老营长惊道:我菜,来真的。这时大家谁也没注意到副司令被远远拉在了后面,他实在是太胖了,本来缺乏锻炼,体型又严重超标,高原缺氧状态下从事剧烈的无氧运动,刚跑出一百米已是气喘吁吁,无力再向前了。叶知道坏了事了,一旦副司令被印军俘虏,将是国家民族的奇耻大辱,于是赶紧打开保险,枪栓不用拉了,子弹已经在枪膛里了,透过枪镜瞄准印军士兵。

  后面一共有四名印军,而老营长他们只有两个人带着枪,还在慌里慌张的往回跑,印军已快追上副司令了,可还没人察觉这一切,都在自顾自的往回跑。此时印军士兵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越过国境线了,或许是想俘虏一个领功,仍然在开枪追击,叶需要对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印军来一枪,可是老营长他们的人挡住了叶。叶赶紧立起来,向他们打手姿,告诉他们往两边闪,到底还是老营长反应快,顷刻大家都在找掩蔽卧倒,于是跑在前头的印军士兵,立刻被叶枪镜的十字架罩住了,叶对准他头盔开了一枪,他知道印军已经跑到“刻度3”的位置上了,仍用“刻度4”瞄准,子弹会从头顶飞过。那个印军士兵猛地感觉脑门一凉,嗖的一声子弹飞了过去,敏感的意识到这是狙击手在警告他,于是一个翻身卧倒在一个大石头旁。叶本来是想逼退他,却看到他把枪对准了副司令,心里暗惊,叶在犹豫是否要击毙他,不过他想这个家伙已经在中国国境线之内了,即使是从原界碑算起。

  正在叶犹豫的电光火石之间,副司令的腿中了一枪,顿时倒在了地上,叶感觉到不能再等待了,打到“刻度3”,没有犹豫,利索地对准为首的那个印军士兵开了一枪,正中眉心,当即毙命。打死了第一个后,叶感觉象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太快了,并没品出什么味,但马上又意识到绝对不能留下活口,要让其余的三个永远闭嘴,随着这个秘密一起殉葬。叶考虑了一个优先顺序,于是选择了把十字架对准跑在最后面的那个印军士兵,要先把这个离原界碑最近的干掉,其它两个反应过来也还有时间收拾。他把瞄准基点向他眉心的上边抬了一公分,那个家伙在刻度3和刻度4中间的位置,一声枪响后,又是一个正中眉心的倒下了。另外的两个印军士兵感觉不对劲,意识到他们已经深入到中国国境线太远,于是开始顾头不顾屁股地往回猛跑。他们离原界碑还有不到一百米了,只需要不到十秒时间就可以越过去,人在规避死神时速度往往会超常发挥。叶选择了那个跑过来时倒数第三的家伙,现在他掉头往回跑在前面,叶透过瞄准镜看到他后脑上爆出了脑浆。紧接着又把枪对准了最后那个家伙,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印军士兵,他开始象蛇一样的扭曲着跑动,而且跑得很没规律,他知道叶的瞄准镜视场狭窄,不易锁定横向运动的目标,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叶紧盯着他的肩膀,他知道在格斗对决中,双方都会盯着对方的肩膀,因为肩膀的动作才是人的真实想法,你可以做假动作,但肩膀的动作会泄密,叶已经估计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当注意到最后的这个印军猛地往左一闪,但肩膀却在向右扭曲,叶心里暗笑,打出了最后一枪,子弹到时,那个正准备往右拐的阿三伸长了脖子撞了上去,血雾喷出,在地上痛苦的抽动后,终于死去了。大家又开始掉头往回跑,叶也快步冲了上去。当叶赶上时,一圈人已经围在了副司令身旁,老营长过去摸了他的脉动,他已经……,打在了大腿动脉上,血已经流光了,根本来不及。叶告诉老营长,离印军换岗只有十分钟了,当务之急是把界碑复位,制造印军犯边中国军队自卫还击的迹象。老营长才恍然大悟,立即招呼人,把两国的界碑复位。叶来回察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他把那个脖子中枪往印度方向趴着倒的阿三翻转后掉转过来,为证明是印军犯边多制造一个证据,他知道这种边界争端,本就没什么公理,更不会用上刑侦学,加上第二现场的分析,有的只是各说各的理,有的只是最终实力上见分晓。至于那个后脑中枪的阿三,他知道不可能造假了,只能算他开枪越境后掉头逃跑时被枪决的,反正他死在中国国境线内。但叶突然发现,在印度界碑的原址下面,埋藏着一个压力传感器,心里暗惊:娘的,我说怎么会突然察觉。

  叶及时向老营长讲明了这一情况,于是印度界碑又被极为小心的放在了压力传感装置上,重新复原后,又把草皮压实,一切证据都被销毁了,一切又恢复了原状,除了多出来的敌我双方五具尸体。老营长带着一个人迅速返回了营部,六小时后,情况被迅速的逐级上报至中央。叶则独自带队留在了边境线上,他们埋伏在了界碑一侧,印军换岗后发现情况不对,看到中国国境线一侧躺着他们的四具尸体,不敢贸然过来查探情况,也迅速地上报了情况。叶心里仍在打鼓,还在担心一件事。五个月后,当叶随着中国军队越过边境线,向印军实施反击时,他专门路过对面的那个印军哨所一探究竟,发现那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压力传感器,那边只是连着一个电铃,并没有电脑记录下警情,更没有监控探头和录像装置,心里暗笑道:难怪他们吃了哑巴亏。那个压力传感器,只是一个基层印军军官的突发异想创新之举,技术十分简单,不甚完善,也并未推广到整个中印边境线上。

  傍晚时分,D营的二连压了上来,老营长担心叶这边会有不测,叶知道了整个边防团都动了起来,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炊事班给大家带来了饭菜,小刘则给叶带来了营部小灶的饭菜,保温饭盒里装着,但早就凉透了。一干人马几乎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开始不顾一切的狼吞虎咽起来。叶的事迹已经传开了,大家开始重新认识这位营副,一些人开始凑过来看看叶的那支狙击步枪。叶习惯性地给大家撒了一圈烟,一个老兵就问:副营长,你以前是不是神枪手。叶呵呵一笑:没有的事,此前我还近视戴了几年眼镜,后来照婚纱照时眼睛已经向外鼓了,照片照了百十张,可真正上相的没几张,老婆一生气,就带我去做了板层激光手术,才把近视打掉了。以前我连狙击步枪也没有打过几次,只是今天临时抱佛脚,有机会毙了四个大胡子。但是从这一天起,叶开始真正接触狙击步枪,此后越打越上手,从此终生与之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晚营部派车把叶接了回去,随即被直升机拉到了日喀则分区,在那里叶和老营长等人众口一辞,是印军向副司令开枪后,眼见副司令倒下才不得已被迫还击。于是情况基本清楚了,三天后,中印两国为此事私底下交涉不停,少不了打些嘴仗,印度也猜到了大概,但证据在那儿摆着,印军也知道自己一方先开火,但实在是搞不明白他们的边防士兵,为何没等人家把界碑先拔掉,就沉不住气越界追击了,总之是理亏也不好太声张。中国这边考虑实情是先拔人家界碑,而后出现的被迫还击,也不好太声张,没把事情做绝、把话说死,把印军尸体交还后,草草了事没再做更深追究,但两国的边界谈判自此作罢。中国外交答记者问称:印度边防部队公然挑衅,越过边境线首先开火,并打死我一名高层军官,我军被迫自卫做出了还击,击毙四名越界印军。在此提出严正交涉,并警告印度勿在两国边境谈判逐渐深入展开的良好形势下,再做出有损两国利益的事情,等等。
 高原隐者

  半个月后,叶照例接到了分区同学转过来的邮件磁盘,妻子搜集了很多中印时事,但妻子却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与叶本人关联密切。叶却突然想到,既然妻子给自己转信这么快捷,何不利用这些条件反向的转信。时叶所在的D营边防驻地,时不时会有物资从日喀则转来,但是那抵万金的家信,却是十分不易,尤其是在大雪封山后,往往要等上大半年,才能接到头一年发出的信件,运输物资的直升机只管军需补给,从天上扔下后就走了,并不管无人重视的邮件,那是边防邮局的事情。其实有些边防官兵的家里早就有了电脑,于是叶开始搜集这些家信,让小刘输入电脑存盘,边防营到团部和分区办事时,就把磁盘捎带上,然后由妻子负责转发这些邮件。一个月后,边防营第一次十分快捷的收到了第一批电邮,官兵们知道后马上就炸锅了,象下饺子一样跑到营部挤到电脑前看邮件。少不了谁家的女朋友有一句肉麻的话,就会被整个营发挥上三天三夜;看到谁家儿子的照片,保准会有无数个爸爸蹦出来认领:俺儿子长得真乖,跟俺小时候一模一样。此后,叶的电脑就成了官兵们的宝贝,天天人来人往进出营部,叶的宿舍再无从前的冷清,有的只是喧嚣起哄,大家也开始同叶无话不谈。以至连保守的老营长也十分好奇,过来看后,忍不住也给自己的侄子发了封电邮,托他问家里的情况。

  不久后,一张磁盘的容量已经不能容纳暴涨的数据量了,叶随身还带着数码相机,经常会为官兵们照像,有些战士甚至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露出胳膊上大块的老鼠肉来,并在身上挂满机枪弹链摆POSE让叶照像,以之争逞他们是全中国最彪悍的军人,不得已磁盘改成了优盘、光盘。两国边境逐渐沉寂下来,大家渐渐忘却了边境交火的事,虽然那只是暂时的沉寂。闲来无事时,叶开始摆弄那支85狙,拆了装、装了拆,预压扳机打空枪练习手感,后来感到没意思了,又向老营长申请些实弹到空旷地练枪。老营长看他仍然是闲事不多管,也瞅不上他边防营那点小权力,更不爱打牌喝酒,就唯独只好这一口,也就随他了,反正边防部队子弹多得是,藏南无人地带,出现误伤事件概率等同于被流星击中,到处都是练枪的好地方。在中国军队里,机关尤其是大机关,实弹射击的机会几乎没有,叶从调到军区机关几乎没碰过枪了。倒是以前在团机关时经常摸枪,赶上连队打耙,就厚着脸皮跟着参谋长蹭枪打,过枪瘾好比是喝凉水。叶在子弹的精心喂养下,加之确实有些天赋,很快在团里就被冠以“射击神童”的名号了,上级考核时参谋长总是拉出来装门脸,自是十分赏识这位门生,但比起来边防部队时刻要处在临战状态,军械管理要松些,又比野战部队摸枪机会更多了。

  于是从这天清晨开始,吃过饭后叶就带着通信员小刘开着军用摩托到了野外,拿出85狙,可是空旷的茫茫四野却没有什么耙子可比照,叶后悔早知道扛个耙子过来的。小刘拿着望远镜四处搜索,姑且担当叶的观察员,两人好比一对双狙搭档。小刘突然看到远处草场上,四处蹦蹦跳跳的都是一种很象老鼠的动物,指了指目标,叶抄起望远镜看了一下。那个是象老鼠的一种啮齿类动物,可能是西藏特有的草原鼠,但是叫不上名来,一时间叶看到四周全是这种小动物,这些家伙到处打洞,疯狂破坏草场,害处多多,于是有了极好的狙杀目标。叶瞄准后开了一枪,子弹嗖地一声飞了过去,打在了“地球”上,在一片已经融雪的草地上弹起一缕轻烟,草原鼠人都很少见,更没见过这种阵势,还在傻傻地立起身疑惑地看怎么一回事,根本没把刚才头顶上的流星当回事。叶气都不打一处来了,四个活人都杀过,小老鼠却没办法了?又打了一枪,结果又打高了,小刘在旁边呵呵地笑,他现在和叶已是无话不说了,早已没了官兵等级森严差别。

  叶不相信自己的枪法臭到这种地步,按理说修风和弹道差都充分考虑到了,他突然意识到高原空气稀薄,加之空气干燥,可能是造成打高的原因,老鼠不比活人目标大,叶在狙杀印度士兵时也许是赶巧了,没暴露出这些问题来。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打目标很小的老鼠属高精度狙击,些许偏差都会失掉精准,在高原这种特殊的环境下,空气的湿度和温度都会极大的影响精度,比如空气干燥会打高,高度上升和温度上升都会造成气压下降,空气密度降低,同样也会造成打高。

  于是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把瞄准点往下挪了挪,又开了一枪,这次一个草原鼠被打得粉身碎骨,附近的鼠党们一下炸了锅,开始疯狂的往窝里钻,叶终于开怀大笑了。两人坐着摩托车过去寻找那只草原鼠,叶看了看弹着点,知道了大概。此后的一个月里,叶只是每天醉心于实弹射击,小刘用望远镜替叶找到目标后,就自顾自地背英语和政治去了,叶则在郎郎读书声的干扰下完成狙杀,等叶打完后小刘再拿起望远镜一看,报告:命中鼠头,击中鼠身,或是脱耙、严重脱耙,但不要怨我背书干扰你啊,是你自己定力不够强,等等之类的话。于是叶的狙杀从三百米逐渐精进到六百米,再到八百米,这已是85狙的有效射程了,目标也从鼠身到鼠头,甚至变态到打掉鼠尾(其实往往打到鼠屁股,连屁股带尾巴一块敲掉了),然后看草原鼠疼得乱蹦。如果说叶以前经受的是表演性质的操场化训练,打得是死耙子,那么现在他正经受近似实战的战场化训练,打得是活耙子。正是这种以草原鼠为耙标的狙杀,让叶日后的狙杀使人心惊胆寒,每每击中敌方的眉心或太阳穴,那里是人的神经反应中枢,面积不过也是鼠头大小,命中后当即丧失行动反应能力,瞬间毙命,而打中心脏部位,那只是类同于鼠身的拳头大小的目标了,不过是信手拈来、抬手就有。

  后来D营里逐渐传开了叶天天打鼠头的事情,很多官兵不相信,要知道边防官兵的射击水准没几个差的,于是闲时也抄起枪跟叶一较高下,可是连根鼠毛都碰不着,但是这种冒尖行为,确实带动了D营一帮神枪手练习射击的动力,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打草原鼠的活动逐渐成风,甚至大有取代打牌的趋势,以前的一缺三都能冒出来一大帮子人赶场,现在三缺一半天也叫不上个凑数的人来了,于是有人喊出:人难道都死光了吗?自会有人回答:到野外打枪枪去了。于是小刘再不用陪着叶练习射击了,每日安心留在营部学习,早有一大帮子人围在叶身边,枪响过后,就是七八个望远镜找目标,然后是评头论足说长道短。以至老营长也不得叹服:无为却能无不为,越架空越架不空,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这一天,正当叶领着十几个人打完耙后,撒开一圈烟吞云吐雾,开始在众军士的吹捧中得意洋洋时,远处传来了一位藏族姑娘清新悠扬的歌声,大家都回过头去了看,他们大多数人很长时间没看见过一个姑娘了,以至边防上流传:当兵三年,母猪也能赛貂禅。走近时,只见一位老者领着两个藏胞姐妹花在赶着羊群,落定后开始从大车上卸下物资。叶看到一个战士嘴张得已经失态了,赶紧笑道:嗨嗨,那口水都要砸到鞋帮上了啊。大家哈哈大笑,这个战士叫杨明,D营三连,河北沧州人,以前是武校毕业的,精瘦却不失孔武有力,但自从在枕头底下被连长搜出一本《时迁传》的书后,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崇拜对象是水浒时迁,没事就喊他叫杨时迁,其实人本质很好。看着藏胞在忙上忙下,叶招呼大家上去帮忙。老者懂汉语且很流利,走过来向叶表示感谢,叶知道了他们要在这里扎营。

  在大家帮忙替姐妹花搬东西搭帐蓬扎营时,叶和老者聊了起来。老者讲:下司马这个地方好,每年雪化得最早,草场返青快,正好让熬过了一个冬的牲口抓抓膘,但再往南那边就更好了,小时候经常去,水草极为丰盛,可惜现在成了人家印度的地盘。(亚东是伸向藏南印占区的突出部,印度洋的暖湿季风来得早,回温快)叶知道了老人叫桑布,儿子和儿媳在亚东县城做生意,小孙子在日喀则读书,余下两个孙女上完学后还陪着他放牧,大的叫塔娜,十九岁,看着成稳老练些,顾盼之间眼波流动,小的叫卓玛,刚满十七岁,开朗活泼外向,正被杨时迁逗得打趣。桑布老人拿过叶的85狙看了看,说道:现在武器真是先进太多了,连枪都装上了望远镜。59年平叛时要有这种武器该多好,少死多少民兵。叶惊讶桑布老人还曾参与过西藏平叛。桑布老人接着说:59年解放军进藏,我们农奴才见了太阳,毛主席好啊,象太阳,救下了多少穷人。如果现在还象那时,我的卓玛可能要给土司老爷做奴才,糟踏完了再送给大管家,然后是卫队长……,塔娜去年满十八岁,正好是给大管家抽掉腿胫骨做鞭子的年龄(鞭子的手柄以18岁大姑娘的腿胫骨做成,据说可以避邪)。一时间让叶听得心惊肉麻。

  桑布老人讲:当年他15岁,不过还是个孩子,被大管家派到土司老爷的卫队,那个叫狠啊,练打枪骑上马飞奔,对着二百米开外打枪,夜射香火三枪不中者,就要被捆到麻袋扔进河里,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骑马打枪的好手。后来土司老爷跟着佛爷的人叛乱,我是再也不愿跟着他们跑了,我投靠了毛主席。你们金钟玛咪(指亲人解放军)不习惯高原战斗,叛军也不跟你们真打,见了面就骑马飞跑,不注意就打冷枪,追也追不上、跑更跑不过,解放军带过来的马累死不少,可叛军却没打着多少。后来不得已就发动我们藏族民兵打(指以藏制藏),我们打他们有办法,我们民兵到处都是,我也打死了好几个叛匪,听人讲毛主席管这个叫什么“人民战争”,很快他们就不是对手了,不得就往噶伦堡跑,那个时候我已经是民兵连长了,带了几十杆枪穷追猛打,在过河时堵口的金钟玛咪已经架起了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打,其实除了佛爷年幼无知(指达赖),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好人,哪一个手上没沾着藏胞的血,不该放过这些人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过了界河。后来听说是毛主席下了死命令,非要放走他们,到底还是毛主席佛爷心肠太善良了,只有他才是真佛爷。

  这是叶从来没听过的事情,老人的一席话象听禅一样舒服,一时间都听得入定了。帐蓬已经搭好了,杨时迁好象和卓玛已经好得都不得了了,桑布老人招呼两姐妹去放牧,两人骑在马上赶羊,让一帮官兵都看傻了,不能想象在这种高原恶劣环境下,还会生出这等美人胚子,说实在点,藏族姑娘可能脸宠黑些、皮肤粗糙些,但身段妖绕和英武气质,尤其是在顺眼耐看上,却不是内地姑娘堪比的。卓玛露出一对小虎牙嘿嘿一乐,随着姐姐远去了,可是一帮官兵还在那傻傻地站着。桑布老人问叶枪法如何,叶自愧不如到:只能在地上打,骑马打枪的本事没有。在桑布老人的要求下,叶象一个小学生一样接受了考核,叶背向塔娜姐妹,朝远处的草原鼠打了一枪。桑布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打死猪的办法,要跟我们藏胞打,得学会打野猪。在官兵们的鼓动下,桑布老人终于按倷不住,进了帐蓬取出一支老式步枪来。叶透过掀帐蓬门帘的那一刻,看见了正堂上仍然挂着一幅毛主席画像,已经都发黄了(此前在拉萨学习藏区规定时,知道未经藏胞邀请,是不能进帐蓬的)。桑布讲:这是我当年参加战斗的枪,给你们比划比划。

  桑布老人跨上马,双腿一夹马儿飞奔起来,雄风仍是不减当年。在枪身不停晃动中,对准几百米外的草原鼠,桑布老人连续啪啪啪开了三枪,稍一停顿换个姿势又是一顿猛砸,七八枪过后,老人拨转马头往回疾弛。一帮官兵还站在那儿:俺的娘唉,是枪神下凡吧。叶被烟头烫了一下,只感到:真乃是牛外有牛,且那牛还在天上飞。只觉得刚才被马屁拍晕的那种丑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将进去,以后还是多多谦虚的好。老人下马后,稍喘着气讲:毕竟是老了,体力不如从前。老人告诉叶:你的那个枪法,我们家塔娜打小就能,如果她不是姑娘家,恐怕现在也和我一样了。叶不知该如何应答,内心深处有的只是五体投地般的佩服。老人家要留叶他们吃过午饭再走,叶赶紧道谢:还是不了,你们新扎营盘,好多事还得料理妥当,改天再过来,改天……。

  中午叶回到营部,招呼小刘到服务中心去搞点方便面、罐头、手电筒、电池、水壶之类的物资,讲自己要查夜岗加夜餐,这也算是假公济私吧。结果第二天早饭后,叶照例发动军用摩托预热,准备把物资装在车上时,早有杨时迁一干人等咧着嘴凑过来帮忙,叶嘿嘿一笑带他们去了老地方。叶命战士们把物资放在帐蓬外,他知道给藏胞钱没什么用,藏南无人区买不到什么东西,缺的是现成的物资,桑布老人十分高兴,讲你们汉人的东西用起来很方便,这个水壶我可以装酒喝,电池也正缺。叶招呼大家靠过来,拿出相机要给一干人照相,杨时迁赶紧跑到卓玛边上,结果卓玛一直咯咯笑个不停。叶这次没敢带那支背着望远镜的85狙,他拿了一支56半自动来,请老人抬一眼瞅瞅,老人已经知道他的想法:是来拜师学艺的。但老人告诉叶:藏人的枪法汉人学起来并不容易。

  老人试了试叶的臂力:倒还可以,最基本一关的可以越过去了,先跑上一段路,等到呼吸跟不上时,边走边射。这个步骤叶练了五天,一开始摸不准规律,脸红气喘心跳手抖,这种动态性的射击太难掌握,鼠毛基本蹭不上边。杨时迁他们也没闲着,但多半也是打在了地球上,弄得草原鼠们毛飞土跳。慢慢地,叶逐渐掌握到了诀窃:动中射击,无非是在枪身的晃动中找到最佳的瞄准点,但击发节点稍纵即逝,就必须猛扣扳机才行,而一般来讲猛扣扳机就意味着枪点头,肯定是要打低的,关键就是精熟扳机行程,先把扳机预压到临界击发那一点上,稍一用力就出膛了,如此只需把枪沉到瞄准基线稍高一点时,把扳机瞬间压过临界击发点,枪稍一点头,基本没跑,但关键是掌握火候。因而叶没事时,就在空枪状态预压扳机,感觉扳机行程,切准临界击发点。

  五天过后,桑布老人看着叶慢慢习惯了边走边射,准头渐多,又开始让他转向边跑边射,这下就更让叶犯难了。于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动态平衡又被打破了,又是连鼠毛都蹭不着了,草原鼠们一看准是臭手来了,甚至连防空警报都不拉了。看着叶笨手笨脚的边跑边射,大姐塔娜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改成稳老练,从叶手中夺过枪,自顾自的演示了一下,叶看出了一些门道,再次抄起枪时已经有些眉目了。桑布老人放牧去了,留下两姐妹在营帐做晚饭,塔娜就成了叶的师傅,以至杨时迁在旁边黑乐时,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中间休息时,塔娜开始和叶聊了起来,藏族姑娘不似汉族姑娘,十分直爽少有扭捏做作。叶知道了塔娜想去内地看看,开阔眼界,她似乎已经对藏区生活的沉闷不太怀有激情了。叶想想也是,换做是我年复一年如此,也会疯掉。叶告诉塔娜:你们两姐妹嗓子很好,也许到汉区唱歌会很火,指不定还能搞出一个组合,到时候让我们杨时迁给你们做伴奏,他整配乐有一套,我可以给你们谱曲作词。杨时迁看过来咧着嘴正黑乐。

  桑布老人开始让叶学习骑马了,以前看人骑马觉得好象很舒服,等到真正自己骑上才发现,根本不是骑马,基本上是两腿叉开站在马蹬上,屁股少有着马鞍子上的感觉,尤其是骑上桑布老人的那匹烈马后。老人让叶抓紧僵绳,双腿卡牢马蹬,然后就象西部牛仔一样摇来晃去,半响叶才驯服这匹马,随即就狂奔而去,直到几个来回后才消停,叶已是心跳砰砰,如何还能拿着枪骑射。然后是塔娜和卓玛一起在旁边咯咯直笑,杨时迁他们更是笑得前仰后翻。第二天再来时,叶带来了几个鸡蛋,他要拍一拍那匹烈马的马屁了,也着实让它很受用,感觉象点心一样,等它吃得舒舒服服后,马儿也着实听话了许多。于是叶又开始学习在马上找动中平衡了,他决心要学会桑布老人的本事。

  可是时间不等人,叶还尚未完全掌握骑射功夫时,桑布老人感觉要转场了,草场不能全啃光才再走,要给草场喘息的时间,也还得给后来的人们留下一些,草原的规矩不能坏掉了。游牧的藏民本是如此,游走不定、四处为家。叶赶紧用喷墨打印机把这些天的照片都打印出来,可是只有黑墨盒了,彩墨早已经被一帮小子造光了。但是桑布老人和两姐妹看到黑白照片时,还是十分高兴,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照过相了,而且从来没看过B5纸这么大的照片。一切都很突然,战士们在帮着收拾东西装车。卓玛嘴里嘟嘟囔囔,好象不太情愿,塔娜时不时往叶这边看上一眼,弄得叶很茫然。老人又给叶交待了一些骑射的事项,并告诉叶来年还会再来这片草场,叶他们打死了很多草原鼠,一只成鼠后头就是一窝小鼠,来年这片草场的鼠害会减轻很多,长势肯定会好。老人并不知道叶来年已经返回原部队了。

  老人赶着羊群远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两姐妹时不时借着拨转马头的片刻,回头望上一眼。叶看到杨时迁快要哭出来了,但他自己心里感觉也不太好。第二天,叶照例出来练枪,但只有杨时迁几个人是铁杆绑定,这几个都是神枪手的种子,其它的面孔时来时去,营上的杂事多起来了,大家也开始少有精力参与练枪。杨时迁飞快的驾驶着摩托,而叶则坐在翻斗上,举着枪不断射击,马没了,还有摩托车,叶仍然没有放弃。如此又练了三五天,叶的枪法渐渐精熟,比之半月前更有突飞猛进。但一切都因为一件大事中止了,青藏铁路要修支线了,一共两条,都是从日喀则过来,一条要去尼泊尔,另外一条就要经过亚东,经下司马抵近印度锡金邦,远景肯定要和印度交汇,两条支线铁路形成了一个倒“Y”字阵势,准备伸向南亚腹地。

  虽然铁路还未过来,但是部队已经忙起来了,上级命令要先整理路基,为铺路的队伍打好前站,加快铺筑进程。于是老营长和教导员他们带走了一连、二连和营部,留下叶一个人带着人数不多的三连看家。小刘已经带着叶的一封介绍信到日喀则分区报到了,叶的分区战友正好分管军校招生工作,分区要搞考前补习班,打过来电话问叶手头有没有关系要照顾,叶顺手就把小刘和其它几个人推荐了上去,于是小刘也走了,整个营部空荡荡,叶又把杨时迁借过来当通信员。每天仍是日常工作,布哨换岗查哨,熄灯后查铺,转转炊事班管好伙食,好的伙食能顶半个指导员,官兵不至于闹意见。但是妻子转过来的邮件,却让叶感觉心惊肉跳。

  分区也不断传来新的情况通报,藏北阿里分区的边防部队与印军屡有交火事件,双方各有死伤,围绕着锡羌琴冰川争得你死我活,中国军队一贯如此,非要等着人欺负到头上拿枪顶着你鼻子时才动手,不动手丢了国格要追查责任,动了手又要怪你出手太重,搞得不好收场,要以大局为重,简直是与虎谋皮,因而总体上还是吃了亏的。阿里分区归南疆军区并不归属成都军区,那里是兰州军区进藏的通道,也是未来对印作战,直接支援巴基斯坦的战略通道,而这个锡羌琴冰川原属北克什米尔地区,正是巴国考虑中巴战略通道可能被印掐断,主动让与中国的地段。阿里归兰州军区,也是高层考虑要用两个战区的兵力才能镇住嚣张的印军。藏北地区打得火热,而亚东这边的藏南地区却出奇的平静,这让叶不能不担心。
 近两年来,印度对中国的防范之心始终保持高度紧张,他们的导弹试射屡屡失败,航母核潜等军备计划也因自主能力太弱,国内党争不停,体制积弊多年,而一直进展缓慢,很多计划实际一直停在纸面上。叶有时也觉之可笑:战略导弹有两个门槛没有十年以上时间是过不了关的,一个是射程一千五百公里时,一个是射程三千公里时,而印度为了急于求成,居然把一级的固体推进器再绑上个二级的液体推进器,就妄想以此搞出中远程导弹来,还号称烈火3型,整个一技术怪胎,实在是可笑至极,岂能不失败。而眼见着青藏铁路数年铺就,现已展开支线建设,此后中国战略投送能力大大提升,而印度的边境铁路建设尚在规划,那里有着比青藏铁路更为复杂的技术问题,却号称三年建成,与其说是狂妄,不如说是嫉妒。在一系列唱衰中国论的推动下,几个欧美日的傻瓜风险投资家开始在印度试水,而印度洋季风的格外青睐,也使得农业产值占得一半的印度经济飞速发展,但比之中国仍是可望不可及,更有诸多风险资本大呼上当,印度到底是印度,中国到底是中国,印度和越南都不是“中国+1”模式的最佳首选,甚至中国+1的设想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有人讲上帝是不公平的,把最好的土地给了法国,但上帝也是公平的,又把高卢人给了法国。其实印度也一样,印度人就是印度,印度人向来有机会主义的敏锐和执着。

  眼见着08年奥运会的临近,届时中国崛起的势头将不可遏制,在唱衰中国论的背后实质却是中国威胁论,而台湾这个听话的棋子,却陷于党争内乱无暇他顾,阿扁每日伴着枯灯只影煎熬岁月,其实中国也需要阿扁此人留在台上,泛蓝阵营自会压制其一切举动,换作吕秀莲上台更完蛋。于是美日的手里缺乏一枚能够暂时遏制中国迅速上升势头的棋子。就象阿尔巴尼亚一样,美国老大手里握着几个东突恐怖分子,捏在手里不引渡,人家中国俄国会讲你搞“双重标准”,一边打压着基地组织,一边又纵容着车臣、东突这些恐怖分子,于是阿尔巴尼亚--这个曾接受中国援助最多的国家,勇敢的站了出来,宽容的收留了东突分子,这就是机会主义的小国心态,美国老大大嘴一咧,自是少不了援助关照多多。而印度在诸般困局不得突出的情势下,也终于要勇敢的站出来了,它最终选择了机会主义路线,与其大国雄心姿态极不相称的小国机会心态。其实印度早已是大国了,但心态仍然停留在小国自闭,他们打着如意算盘,印度人以为:只要奉行遏制中国的政策,充当反华势力的马前卒,就会有日本的金援、美国的市场、俄国的武器源源不断,而自己仍然可以捂紧国内市场不开口子。

  心领神会的印军随即就出台了“冷启动”军事战略,即在边境冲突中迅速扩张事态发展,尔后出动优势兵力突然占领于其有利的地形要点,形成既成事实,增加在日后谈判中的筹码,说白了小事激化成大事,冷处理加热成焦点,简单的搞复杂了。所以讲奥运会是个美国下的套马索,其实搞不搞奥运中国都照样崛起,但一旦搞起来,很多因素就会制约你的行为。将上级的情况通报和时事信息综合分析后,叶在内心深处,突然感觉到压力空前而至,他想到此前交火时印军的反应过敏和大胆主动,他在担心印军在声北击南。

  站在地图前,叶看到印度的东部(原属巴基斯坦东部飞地),与西部只有一个陆桥相连,越过印占锡金邦和不丹国后,只有一个极为短浅的纵深,噶伦堡正好位于要害位置,那是藏独势力盘据之地,而亚东正好是伸出去的战略突出部,战时我军若由此出击,可轻松掐断印度东部与西部的战略通道,因而亚东的战略位置格外重要,一旦有事,印军不可能把精力放在啃不动的锡羌琴冰川上,那里面对的将是中巴联军,在冰川上展开的只能是炮战往来,而几次过招后印军鉴于损失惨重,已知道在这种地形上占不了便宜。晚上,回撤后的哨兵报告,对面的印军边防部队动作频繁,好象兵力突然由一个连增加到了一个营。叶怒道:我这里没有好象。稍顷,立刻带上三连长一行人上山查探,却发现印军实行灯火管制,情况无从观察。

  不得已叶带上杨时迁,两人偷偷下山越过边境线,避过印军哨兵,摸到了印军大帐后。叶听见了里面有藏语的对话声,这让叶感觉到情况不妙。返回后已是凌晨两点,急报分区印军增兵边境,并派人迅速将情况告知了老营长他们,叶命D营留守部队全面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原有的六小时一换岗改为全天值班、一日一换,值勤官兵带干粮上山,吃住全部在哨位上解决。但在第二天分区交班会上,当作战参谋汇报上述情况后,分区司令却不以为然,讲增兵一个营没什么大不了,这是常有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叫边防部队密切关注就是了。分区司令十分反感叶的做法,尤其是上次贸然开枪还击造成被动,搞得成天不得休息穷于应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此事石沉大海。

  但叶凭着直觉判断,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正常的增兵,其后必有大动作。叶亲自驱车来到工地,向老营长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老营长半信半疑,但还是感觉为保万无一失,保险起见同意了叶将跟他一起练枪的神枪手带回了。于是叶将D营十六个神枪手编成了狙击群、支援群、突击群,三五个人一组,给予不参与值勤站岗位的特殊待遇,处于随时待命状态,于是一干人磨拳擦掌、检查装备。两天后的傍晚山上哨兵传来消息,在哨位南侧十公里D营与F营的结合部处,卡宗山谷一侧的山顶台地上突然机降了两门大炮。叶惊道:终于来了。急命三连副迅速上报情况,三连长带队上山警戒,而杨时迁集结快速反应分队,一干人穿着雪地迷彩,做足伪装后,携枪带弹迅速出发了。

  死亡谷地

  叶带着杨时迁爬上卡宗谷地于国境线一侧的无名高地,他们两人都各带了一支85狙、一支81杠,两个基数的弹药(这也是所有快反分队战士们的配备),补给是充足了,可是负重增加了,喘着粗气摸至半山腰后,选准观察阵位停下。叶透过望远镜看见,谷地另一侧的印军在对面的山顶台地上活动,大概有篮球场大小,正好展开了两门大口径榴弹炮,有了这家伙印军就可以居高临下,瞰制方圆十几公里的地域,能压得你抬不起头来,一帮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构筑工事,在台地的边线上有一台大功率油机正在哄哄作响,那是日本产雅马哈,叶以前在中国军队的电抗部队见过,功率五千瓦,由于动静很大,一般都配置在远离主阵地的位置。这时一贯眼尖的杨时迁,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身体紧张起来,叶转过去看到,一些身着雪地迷彩的印军步兵正在谷地的另一侧活动,兵力至少有一个连,山上有大炮作威作福,山下有步兵做下真章。情况已经十分明了:卡宗谷地将是印军“冷启动”作战,向亚东犯边进军的必由之路。这本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说它是谷地,其实是相对于两侧的高山来讲的,它的海拔也并不低,平时中国军队在此并未布设哨位。杨时迁想先开枪干掉几个,叶招呼他不着急,现在贸然动手,肯定要被上级追究责任,他还在观察,他要先把印军放进来,然后再干干净净的全部收拾掉。

  就这样观察了一夜,印军忙碌了一天也开始归于沉寂。已是近五月的时间了,藏南的天就象孩子的脸,谷地却飘起鹅毛大雪来,不能在雪地留下脚印,不得已叶和杨切到了山脊线稍侧背处继续观察。叶心里在盘算,如果要打,必须选择昼间作战,他们没有夜视镜。他在想,印军那台五千瓦油机少不了要装满汽油的,敌我所处的山脊线少说也有五十度,这一夜大雪下来……如果贸然向敌炮兵阵地开枪,那两门榴弹炮乱射一通,恐怕会把这山打飞,并引起雪崩,自己山底下那埋伏的十几个弟兄就废了。拂晓时,叶与杨时迁耳语一番后,杨下山与下面的十五个弟兄扎堆了,叶看到他们暂时离开了危险的谷地,转而爬上了另一侧山顶的后背,悄悄埋伏了下来,他们在等叶的手势。杨时迁不放心叶一个人,又再次返回了叶的观察阵位,不过他已经累得要吐血了。雪夜视度极好,叶已经冻得在打冷战了,却看见杨时迁喘着热气大口呼吸。但打心眼讲,叶还是希望雪下得再大些。

  叶借着晨光打开地图,仔细研究起来,杨时迁开始估算山下谷地各个部位的标尺。叶从地图上精确判读出了攻击阵位到对面山顶台地的距离和高差。清晨太阳升起了,印军步兵有出动的迹象,叶杨二人快速爬上山顶,开始瞄准对面印军。山下印军散开成多路纵队,正在警惕地通过卡宗谷地,却并不早先判断的一个连,数一数共有两个营的兵力,看上去装备蛮花哨,叶知道这是印军的精锐山地作战部队,另一个营则是藏族面目模样,估计是噶伦堡那边的藏独叛匪。叶的心里在盘算着,对面山上的弟兄也在山顶布设了观察哨,看到印军已经越过了国境线,可是叶这边还没有动作,已经快等不急了。叶还在等待最佳时刻,他要等印军的尾巴全部走进卡宗谷地。叶将枪慢慢瞄准对面炮兵阵地的油机,它正好位于台地和山脊线的交汇处。高空左横风约6米/秒,两地高差70米,温度零下六度,湿度百分之40左右,距离900米,在有效射程之外,叶正在小声吟唱着这些数据,此时的他十分渴望手中能有一支12.7毫米的大口径重狙,而杨时迁则瞄准印军炮兵。

  等到最后十几个印军步入卡宗谷地时(那是印军山地营的狙击手,负责垫后,印军的山地狙击战术一般把狙击手放在队尾,狙击步枪射程远,在队尾可远距狙杀,对方却够不着他们),叶的85狙爆出一颗子弹,直飞对面山上的大功率油机,第一颗是穿甲弹,油箱被凿了一个洞开始漏油了,还没等印军反应过来,第二发子弹又出膛了,这是一发穿甲燃烧弹,划过油箱下的油迹后,油箱“咚”的一声爆炸了,爆炸声响彻整个山谷,杨时迁也同时打中了对面两个印军炮兵。爆炸的冲击波果然在对面山上引起了雪崩,油机也连滚带爬的向山下滚去,越滚雪球越大,带动着更多的雪块向下坠落,虽然雪崩的效应并不太大,但已经足够山下的印军喝一壶的了,大概有几十个人被埋了进去,后退的路线也被掐断,一时间慌作一团,寻找掩蔽乱射一气(印军的狙击手随同雪崩一起埋葬了,使得他们最终丧失了同叶对等作战的机会)。

  山那边的弟兄们开始向谷地的印军猛烈开火了,叶和杨一齐对准对面印军炮兵阵地,开始了逐个狙杀。印军观察哨已经发现了他们,榴弹炮响了,一发炮弹落在了叶杨二人的身旁,炸得到处是雪,杨时迁骂了一声:鸟毛,有本事打准一点。但叶知道那是首发校射弹,跟着过来就会有准头了。赶紧拉起杨时迁,跑向山脊线处,让叶始料不及的是,印军火炮的射速非常之快,炮弹开始尾随着他们,一发接着一发。但是他们猛地停在了山脊线边上趴了下来,结果印军估算他们要往山下跑,加大了提前量,这一次炮弹落在了山脊线上,结果又是一场大雪崩,呼呼啦啦雪块开始向山谷滚去,叶他们所处的山要高大一些,因此雪崩的效应要更大一些。印军山地营发现前进路线也被堵死了,他们彻底被卡在了四面环山的谷地里。

  卡宗谷地是D营和F营的结合部,平时人迹罕至,距离D营和F营的驻地都太远,且山高路险。从60年代起,每隔几年中国军队都会在这片山谷里埋下一些地雷,虽然后来中国加入了《国际禁雷公约》,但并未严格执行,谷地的地雷也并未扫除,年复一年有些地雷被腐蚀后,变得更加不稳定也更加危险,究竟埋下了多少地雷、埋在了哪里,已经没人知道了,于是连自己人都变得不再敢去。以前D营还坚持半个月巡查一次,后来一直相安无事,大家也就麻痹了,巡查由半月变成一月,然后是一季度,最后也就是每年过来看一两次,都认为卡宗谷地是死亡地带,印军不敢贸然进入这里。但是结果却恰恰相反,在叶他们与印军因界碑之争交火后,印军就已经下决心与中国翻脸了,就开始偷偷扫清雷场了,地雷让他们花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选择了从这里突入亚东境内。叶并不知道,就在印军突入谷地前,潜伏在境内的藏独分子割断了D营与外界联系的所有电话线,在印度境内的电子干扰机升空,对亚东地区开始实施全频道阻塞式干扰,以至三连副发现所有的联络手段都中断了,不得已派人骑军用摩托车赶往团部上报情况,可是他并不知道派去的人在半途触雷,车毁人亡,几个埋伏在路旁的藏独分子立刻开始了毁尸灭迹。

  此前中国海外情报组织发现,印军开始在噶伦堡的十万流亡藏人中招募兵勇,此举受到了达赖流亡政府的大力吹捧,但是这一报告被视为不甚精准详实,而被一位副部长搁置在案头,并未引起重视,叶对面的一个藏独叛匪营就是源自于此。前台活动的只有两个营的兵力,可是在后台印军却为此动用了大量的技术保障力量。战前,印军统帅部要求担任亚东“冷启动”作战部队,全面实施无线电静默,秘密潜入渗透作战,可是现在他们想不静默也不行了,两侧山体的雪崩过后,他们的超短波电台因为地形遮障不灵光了,超短波信号的绕射、散射能力太差,而他们陷在一片四面环山的谷地里,这是通信盲区,于是中印两边的军人,都陷入了与上级和友邻部队失去联络的境地,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硬碰硬的决斗。


  叶看到印军已经陷入了前后断绝的形势,他想到了四个字:死亡谷地。叶杨已经分散开来,向印军炮兵阵地最后发言了,大炮的利用价值已经结束了,可以杀驴卸磨了。叶首先把印军炮兵观察员解决掉了,那是一个躲在三脚架炮镜后面的家伙,距离太远了,子弹有些失准头,但那个家伙还是晃晃悠悠倒下了,印军炮兵的眼睛被打瞎了。杨时迁则对准搬炮弹干苦力的家伙,他要切断火炮的供弹,让他们变成哑巴。叶则对准了一个正准备把炮弹上膛的家伙,一枪过去,那个家伙脑门上开了花,已经上了引信的炮弹落了地,顷刻间整个火炮连人带炮一齐炸上了天,吓得另外一门炮的印军炮兵赶紧躲进了掩蔽壕,可是叶他们这边居高临下,稍一露头就是一颗子弹。于是叶杨二人不再跑动,索性趴了下来展开精准狙杀,象点名一样逐个把其余的印军炮兵送回老家。最后一个狡猾的印军士兵藏在了自己人的尸体下,想借此来逃过一劫,杨时迁打了两枪不见效果,叶让杨只管对付山下的目标,这个家伙由自己负责。叶看见了那个家伙趴着的壕沟前面,刚才爆炸时落下了一些杂物,于是叶就往那个印军的脚上开了两枪,吓得他扛着尸体连滚带爬的向前面的杂物爬过去,但在越过杂物时被迫抬起了身子,露出了空当,照例一发子弹飞了过去,印军炮兵终于集体报销了。

  绝地狙杀

  终于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山下的两个印军步兵营身上了,叶看见山谷下面已经躺下了百十具尸体,山那边的弟兄们的枪法也不是吃素的,藏独叛匪营已经被打傻了,躲到了最后面,有些人开始往后退,但很快便陷在了疏松的雪地里拔不出身来,于是更多的人硬着头皮退了回来。到底是印军的精锐山地部队,很快开始组织起有效的火力还击了,大口径高射机枪和迫击炮已经架了起来,偶尔也能压制住对面山上的火力,通信兵正在对着电台声嘶竭力的呼叫着。印军步兵营的营长观察到叶这边的火力较弱,估计兵力薄弱,于是开始站起来,强力命令部下向叶杨据守的山头冲锋,高射机枪和迫击炮也开始对准这边的山头猛烈开火。叶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还是有点勇气的,堪称军人典范。杨时迁在不停的射击,基本压制住了对方高机和迫击炮的火力,叶乘机打出了一颗子弹,从印军营长的头顶飞过,叶暗叫:又打高了,可是那个印军营长并没有趴下,仍然在指挥部队向前突击。叶的第二发子弹又打了出去,这位勇敢的营长终于闭嘴了,他怔了一下,突然看见自己的左胸被穿出了一个弹洞,于是慢慢倒下了,脸部的表情仍停留在刚才勇猛英武的那一刻,叶替他感到可惜。失去了领率,印军冲锋的势头停了下来,又退回到原地。

  十分钟后,山谷里又多出了百十具尸体,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到处都是离死亡不远的印军伤兵的哀嚎,尤其以藏独叛匪的惨叫为最甚,在山那边的安乐生活,早已使他们丧失了祖辈进取的勇气和胆识。狙击枪弹快用光了,叶没想到消耗如此之快,大家都是快枪手,还需留下一些以备万一,趁着敌人喘气的机会,叶杨开始往山腰上占位,并招呼示意对面山上的弟兄们,于是大家都开始拿出81杠,打在了单发保险上,要节约子弹。81杠没了瞄准镜的负累,射速快多了,不用打一枪顿一顿,大家拿出了桑布老人传授的动中速射,边打边往山腰上冲。靠上去后,叶他们发现贴近敌人的最大好处,就是准头大多了,基本上一两发就能敲掉一个。山下的敌人步入了万分恐慌,出于生存的本能,虽然丧失了指挥官(差不多军官都已经被打死了),但还是多路小群的逐渐组织起来,仗着人多势众,开始向叶所在的山头反扑过来。

  叶看见密密集麻麻一下上来了两百多人,虽然还在敌普通轻武器的有效射程外,但很快他们就能冲上来了。但让叶担心的并不是这些人,而是山下的高机和迫击炮,它们又复活了,通信兵也正在到处寻找通信窗口地域,而对面山上只顾着冲上来的敌人了,于是杨时迁还是选择了首先对准山下的重武器,叶则在逐个敲掉四处游动的通信兵。那边山上的弟兄们看出了门道,也开始分出一些人把目标对准山下的重武器和通信兵,他们看见有五六个印军抬着一顶高机,正在吃力的往其炮兵阵地另一侧的山上爬,想占领一个制高点,用高机来压制我方火力,但中途都被敲掉了。在战争中,有时候“默契”要比通信工具重要的多,通信联络需要讲很多话,还不一定能表达清楚,且还容易泄密,而默契一句话也不需要讲,且使得战争迷雾更加浓重,即使你有先进侦察手段,能够达成战场单向透明,也不能突破这层战争迷雾。但这种“默契”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它需要兄弟手足般的战友情长期浇灌才能生成。

  在对面山上的弟兄们的精心照顾下,高机和迫击炮的周围成了死亡地带,再没有人敢去触碰那些不祥之物,扛着电台的通信兵都死光了,于是叶杨能够专心对付山下反扑过来的敌人了。81杠的射速极快,叶杨二人把山下的敌人想象成了草原鼠,于是很多草原鼠的头部纷纷中弹,只两分多钟的时间,在两山之间的交叉火力之下,即有百余人倒在了冲击的路线上,但其余的百余人仍然在疯狂往前冲,子弹噼哩啪啦的打在叶杨的身旁,他们已经身处敌人射程里了。叶看势头不对,打了声口哨招呼杨时迁往山上撤,于是两人切在山脊线侧背上,边打边撤,敌人已经疯了,为了生存,仍在山间艰难的爬着,他们的力量快用完了。而叶杨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有的是力气,于是跑出了有效射程之外后,他们又停顿了下来,又趴了下来开始有依托射击,被击中的印军象豆子一样纷纷滚落下去,叶哼着小曲:此乃绝地,兵法怎讲的,绝地疾走勿恋战,非久留之地,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非接触作战、非对称攻击,知天知地,乃能因势而动、因情而变。笑得杨时迁咧开大嘴直笑,几乎枪也打不准了。

  山下的藏独叛军已经快要疯了,看见人家印军的勇猛,也开始受到激发,出于规避死神的人之天性,组成了第二波攻势,约有三百余人,疯狂地往叶这边的山头发起冲击。叶惊道:我赛,只准备了一桌饭,却来了两桌客人要招呼。一时间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出现了两波人马,象蚂蚁一样人头攒动。叶知道:仅凭他们两人,是不够的,是远远不够的,即便是D营那边听见动静赶过来,时间也已经晚了。对面山上的弟兄们发现,首波攻势的印军已经在有效射程之外了,子弹开始失掉精准,于是干着急不等人,留下五个人后继续对付藏独叛军组成的第二波攻势外,其余十人扔掉行头,开始轻装向叶这边的山头猛冲过来。首波攻势的印军已接近了,叶杨二人时常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于是两人凑到一块,间隔五米各自占位,便于交替掩护、协同动作,叶抬头一顿猛射,81杠已打在了连发位置上,一个短点射之下,五六个印军滚了下去,叶停顿后趴下,接着杨时迁又是一个点射出去,如此交替射击。但印军还是逐渐冲了上来,还有七八十个人,叶招呼杨停止射击,等敌人接近。印军只当是叶子弹用光了,开始放心大胆的往上爬,可是叶杨已经把所有的手榴弹掏了出来,摘掉保险盖露出拉火环。叶给杨时迁扔了一支烟过去,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已经一支烟没有抽过了。

  叶杨二人十分享受,山下的印军在拼命爬着,他们却在山上吞云吐雾,可是悠闲的表情之下,两人都知道如果敌人真的上来,他们将共同走向死亡。叶把家人的合影照拿了出来,递给了杨时迁,叶想起了妻未出生的孩子,杨时迁则把脖子上挂的吉祥物摘下,杨告诉叶帮我把这个交给卓玛,叶心领神会地呵呵一笑,杨时迁的眼睛却有一行热泪奔涌,杨的女友在他上高原后不久就散伙了,也许在杨心里现在只有卓玛了。叶的笑容顿住了,扔掉了烟头,印军已经离他们不到一百米了。叶猛拉火环,向空中抛出一颗手榴弹,划过一条优美的曲线后,手榴弹在空中爆炸了,紧接着杨时迁也开始猛扔手榴弹,两人都一口气把身上的六颗手榴弹全部扔了出去,十二颗手榴弹接连爆炸,印军死伤惨重,硝烟散去后,仅存的四十几个印军仍然在疯狂往上冲。叶杨拿出81杠冲锋枪,开始向印军猛烈扫射,一口气打光了三个弹匣,换上新弹匣后,叶卡上了刺刀,猛地站起了身,“乌拉”一声长啸,向四十米开外的印军猛冲了过去,杨时迁也跟了上去,两人边冲边打,这也许是战史上一次规模很小的反冲击。

  叶杨二人边冲边打,最后的这拨印军也已然杀红了眼,迎着头冲了过来,叶看到一个印军鼻子开始冒出血泡,那是高原肺水肿极度恶化的征兆,很快他就会呼吸衰竭,这个印军基本没救了,但还是在昂着头往前冲。前面的印军已经累得快抬不动枪了,有限的还击阻止不了叶杨二人的步伐,子弹不时嗖嗖在叶杨的耳边呼啸。叶猛然听见枪机啪的一声,他知道那是子弹打光空仓挂机的声音,离敌人只有五六米了,来不及换上新弹匣了,叶端着刺刀猛扑上去,刺到一个印军后,向他猛喘一脚,拔出了刺刀。五六个印军围了上来,杨时迁恰到其时的赶到了,顷刻即在叶的外围刺到了一个印军。叶向后退了两步,越出了包围圈,对准占据边位的一个印军刺了过去,于是形成了叶杨二人分走两翼的态势,夹在中间的印军却迟迟不能加入战局。边位的那个印军也迎面刺来一刀,直攻叶的下盘,叶居高临下,把枪刺一拨,挑开了印军的刺刀,然后对准印军的左锁骨处向下直插了进去,往里就是心脏的位置,血喷了叶一身。叶看到这种缠斗不会占便宜,打了声口哨,招呼杨往回撤,于是印军又开始追,等到印军相互拉开距离时,叶突然杀出一个回马枪,对准冲在最前面的印军一个扑刺,直插对方心脏,拔出刺刀后看见杨时迁也放挺了一个,他几乎是屁股坐在地上滑下去的,而印军正好把胸膛伸了过来对准了杨的刺刀,于是又是一声口哨,两人再次往山顶回撤。

  印军不知是计,来回几个回马枪后,印军被刺倒了一路,只余三个了,包括那个鼻子冒着血泡的肺水肿印军。叶杨二人分别对准各自目标,几个回合后,两名印军倒地了,他们的体力已经用到了极限。枪刺过来时感觉力道软弱,叶试探了几下后,枪刺猛的一拨,印军的步枪被拨到了一边,叶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颈动脉被割断了,大脑缺血之下,意味着极速步入死亡,那个印军没有痛苦的倒下了。最后那名肺水肿印军有气无力的在端持步枪,杨时迁直接从他手中夺下了步枪,可是他还是不肯投降,想从腰里掏出什么,结果他刚一掏出什么东西,杨时迁就从他手中抢过来什么,最终在丧失了意志支撑之后,这名印军终于无奈地倒下了,叶摸了摸还有气,就命杨时迁从他身上拿下所有的弹药和手雷。

  叶杨两人叨着烟,边抽边打,向山下慢慢走去,杨时迁打光了印军手中夺来的步枪后,随手往旁边一扔,半山腰上的藏独叛军有气无力的还击着,更多的人在专心致志的爬山,不愿浪费过多的体力,他们知道勇猛的印军打了半天,连根毛都没伤着人家,何必多此一举。于是时不时有位中枪的家伙“啊”的一声滚落山谷,大家回头看一看:哦,又一个倒霉鬼中招了。于是更多的人扭过头继续爬山,他们知道只要能爬上山顶,就有生存的希望。叶所在的山坡度很陡,这些叛军能爬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叶已经开始有点同情他们了。等到他们爬到离叶杨还有三百米时,叶把身上挂满的手雷开始逐个扔出,杨时迁则在猛烈扫射,嘴还不停地说:累死你个个鸟。于是又有不少叛军滚下山坡,然后叶杨二人又开始向山坡上回撤。对面山上过来的十个弟兄也在往上爬,只是他们是从山背面爬过来的,坡度较缓些,也较节省体力,叶杨二人的阻击为他们赢得了时间。

  叶沿路从印军尸体上捡过枪支和手雷,不停向山下开火投弹,扔出的手雷往往碰不到叛军,但炸起的雪会将更多的人象炒豆子一样送到谷底。最终爬到山顶时,叶杨二人也已经累得不轻,还在爬的叛军还有一百多,其它的百十个人则已经累得躺下休息了,叶知道他们绝大多数人再也不会爬起来了,很快他们就会身体僵硬,最终冻死在半山腰上,只有仍在活动的人才有可能活下来。叶知道现在敌我两方的情况,取决于谁的人先爬上来,叶在想:雪崩要是能有两次该多好。

  邱班副(邱山泉,叶来时被飞机带走的那个肺水肿战士)带着十个人仍然在艰难的爬着,他带来的十个人体力都是稍好些的,留下的五个人稍弱些。他知道叶营长带着杨时迁一个人,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时间不多了,于是决定不爬到山顶,而是追上敌人,在侧背出击,打敌人的后腰,因而招呼大家加速往上。叶过足了烟瘾,打光了最后一梭子81步枪弹,看看杨时迁也拿着空仓挂机的81杠在黑乐,叶扔掉81杠后换上了85狙,开始了逐个点名,还有二十多发子弹了,问杨时迁也只有不到二十发了。叶心里在想:难道真要死在这鸟都不落脚的雪山上了?

  当敌人爬到离山顶还有两百多米时,邱班副带着赶过来的十个人和躺在半山腰的敌人接上了火,被他们缠上了。叶杨二人打光了最后四十多发子弹,也放倒了四十多人,没有一颗浪费掉。但仍有六七十人慢慢围了上来,叶杨二人都在想,这六七十人要是一人一刀,恐怕全尸也会成蜂窝。两人坐在一起,叶拿出最后两支烟,面对面的抽了起来。杨时迁向叶说:跟着你这人干,我不后悔,你没有官架子,待人实在,何况这下也赚够本了。叶向杨时迁讲:生为人杰、死亦鬼雄,下辈子,咱俩还搭裆。这次是杨时迁冲在了前面,叶拍了拍衣服后,扶正了钢盔,也跟着冲了下去。

  没有“乌拉”的喊杀声,两人象白盔白甲的天神一样,平静地走向藏独叛军,走向死亡……杨时迁一连刺倒了五个叛军,但更多的叛军围了上来,最终因体力不继倒了下去,围上来的叛军立刻开始了疯狂报复,杨时迁--学名叫杨明的战士,拉响了从印军身上搜来的光荣弹,轰的一声将围过来的十几个敌人炸飞了。叶挑翻了四名叛军后,也陷入了重重包围,侥幸躲过了群起攻之的挑杀,但腿上也已经被划了两刀,叶抱住一个敌人猛地一撞,压着他顺着山坡向下滑,最终滑出了包围圈,叶死死用枪顶着那人脖子,那人却在腰间暗中掏出一把藏刀。叶看见后把他拿刀的手反扣了过来,压向了左胸,那个叛军断气了,叶爬起身稍一喘气,迎向上坡过来的叛军,叶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连自我光荣一下都不容易,需要叛军来帮帮他。可是那些叛军却一个劲的躲闪着叶,他们害怕叶象杨一样再来一颗光荣弹,于是象瘟神一样躲避着他。正在叶追着叛军到处跑时,他却突然听见头顶的山后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F营正在赶往卡宗谷地的途中,他们首先发现了情况,派出报信的人抄小路没有遭到拦截,团部和分区相继知晓后,上级派来了一架前往察看的武装直升机,D营三连也在往这边赶。叶一看形势,赶紧往雪地上一坐,向下猛滑,脱离与敌人的接触,好让直升机任意开火。叶只听见背后传来了“叮叮叮”的声音,十几个叛军应声而倒,那是直升机航空机枪的开火声音,飞行员看见山坡上遍布的尸体,知道了战事的惨烈,随即又是一排火箭打出,往来几个回合后,叛军彻底被消灭掉了。等到叶停下来,直升机仍在空中盘旋查看,叶向飞行员挥了挥手,竖起一颗大拇指喊道:天助我也!!!目送直升机远去了。

  十分钟后,邱山泉带的人消灭了半山腰的残敌后,赶到了叶的身旁,D营和F营的人正在往上爬,叶从印军尸体上搜出了一盒雪茄,正在慢慢抽着,手里还捏着杨时迁的吉祥物。叶把雪茄分给大家,大家面面相视,无言……,雪山上空,一只苍鹰在袅叫。对面山上的五个弟兄望向这边,开始默默走下山谷。

  一个小时后,杨时迁的遗体还是拼凑不起来,七零八落地被大家扛着下山,D营和F营的战友们正在打扫战场,抓住了几十个怕死的和没死的伤兵,叶走向那个肺水肿的印军士兵,尚有一丝气息,但绝对没救了,那个印军士兵费力的睁开眼,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叶,希望叶能补他一枪,可是叶的枪已经没子弹了。

  大家在谷外集结,押着几十个俘虏。快反分队的战士们抬着杨时迁已经下了山,从D营的战友手中夺过枪,跑向俘虏猛烈开火,那些俘虏立刻在弹雨中跳起舞,叶背过脸去,只装作没看见。几个跑得快的俘虏突出了弹雨,但立刻就被D营和F营的战士们打成了蜂窝。叶在观察着F营官兵的反应,他从三连长手中接过手枪,顶上火,走向F营的副教导员,他正一脸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战俘,没看见叶走了过来。叶问他:你是不是没看见这一切。这位副教才猛然醒悟过来,看见四周战士们已杀得血红的眼睛,赶紧说了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叶把手枪递给他:补一枪,立个头名状。那个副教不得已走过去朝一位垂死的战俘补了一枪。

  D营和F营的战友们散乱地坐在了一起,F营的战友们掏出烟,想向D营快反分队的战友请教一下,但是大家谁都没说话。叶派出了一个排,F营也派出了一个排,分别配置在刚才战斗过的山上担任警戒,走的时候他们把俘虏的尸体都拖走了,后来扔到了山坡上,其它的人则在等待。黄昏时分,团部的人才过来,向叶他们了解情况。直到半夜终于将情况讲明了,叶先把快反分队的十五个战士带回了驻地,三连长他们还留在那里,继续担任警戒。

  走过无言

  月夜之下,回来时十六个人,可叶分明听得见有十七个脚步声一齐作响,也许跟在叶身后的这些人,脸宠悠黑,皮肤粗糙,衣衫褴褛,其貌不扬,走过平凡,走过寂寞,走过无言的岁月,走过无奈的年代。当同时代的人正在享受花前月下,正在D厅里靠吸食K粉摇头丸才能换来片刻刺激颠狂时,杨时迁这些人却在D营这个极为普通的边防部队,在这个国人不知晓的角落里,正经历平凡,升华着中国血性军人特有的不平凡,他们才是响当当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可是叶并不知道,正在等待他们的并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上级的责难。

  第二天早晨,叶开始发高烧了,腿上的伤口虽然只是皮肉伤,但已开始感染了。营军医命人将叶送到了分区医院,两天后在分区医院里,分区司令表面是来看望叶,实际上是质问其为何不经请示,擅自带队上山与印军交火,叶终于拿出了大军区机关干部的架子,跟司令激烈争论了起来。在叶同司令争吵的同时,D营的官兵们抓到了几个潜伏搞破坏的藏独分子,拉到僻静处,一通猛扫。而在卡宗谷地上空,直升机开始空中布雷,火箭布雷车也开始“咝咝”地吐出布雷火箭弹,卡宗谷地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成就了死亡谷地的阴冷。印军的尸体已经还给了那边,D营和F营各在山两侧布下了警戒哨位。卡宗谷地又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防御”。

  叶并不知道,他们在卡宗谷地血战时,中印边界的多处地段也发生了交火事件,有些地方甚至吃了大亏。而此时的高层也在争吵,在扩大会上,鹰派和鸽派大打口水战,以地方大员为主,包括不少军中主政的一派认为奥运会前夕,此事不宜声张,要力保和平稳定的局面,少数强硬的另一派就问怎么保,拿什么保,拿肉去喂虎狼,虎狼跟你谋皮你干不干。一位军科的少将级老教授忍不住站了起来:现在有句话讲得好,美国是想打谁就打谁,俄国是谁打他他打谁,中国是谁打他他骂谁,我看这顶帽子扣在某些人的头上非常合适。我不讲多,只讲62年中印边境战争时,毛主席迟迟下不了决心,不明白中印同是殖民半殖民地国家,同是苦大仇深,为何非要兵戎相见、兄弟相残,其秘书连续讲了四条理由,老人家皆摇头不语,后来讲到第五条:会咬人的狗不叫,光会叫的狗不咬,印度本就奉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以为我们是条光会叫不会咬的狗。老人家一拍桌子:打,狠狠地打,狠狠地咬上一口。老教授动了气,又讲:你现在不敢动手,我保准明年让你开奥运会更不安生,一战之下才会有真和平。会场上终于沉寂下来。

  一位英国卫报的记者,凭借敏感的新闻嗅觉,觉察到了卡宗谷地的血腥,前往察探后写下一篇纪实报道--《死亡谷地》,一时间震惊了世界,国人方才通过网络知晓了此事。而此刻的高层鉴于印军与流亡藏独叛军纠合在一起,不断骚扰侵犯我边境,也终于下决心对印反击,决定拔掉噶伦堡流亡藏人武装,开始在各大军区抽调精兵强将,着手组建对印反击特种作战集群。在为叶等人正名的同时,特种作战集群的名单也将叶等人圈定在内。

  当各大报社的记者纷纷赶赴日喀则分区医院时,叶却已经离开了医院返回了D营驻地,接待这些记者的便是分区司令了,在闪光灯中这位司令员发表了激情扬溢的演说。但是这些记者并不知道,仅仅半个月后,经上级查实,该分区司令与青藏铁路支线工程的转包商相互勾结,打着支援地方经济建设的旗号,未经请示上级,擅自调动数千边防官兵参与路基建设,不仅严重违反了党指挥枪的原则,且造成我边防空虚为印军所乘,并从中贪污受贿逾千万款项,后被军队检察机关批捕。叶的未经请示擅自动兵(后被定性为边上报边果断处置突发情况,但联络未果,其果敢专断受到了高层的充分肯定),在事实上打乱了分区司令的未经请示擅自动兵,上级才有所察觉,这才是分区司令大为恼怒的真正原因。
  
  回到D营后,一些藏胞正在慰问D营官兵,一位藏族老妈妈为叶披上了雪白的哈达,但叶没有发现卓玛她们。此后的几天里,叶驾着摩托车四处寻找卓玛一家,但杳无音信,只听说她们转场去了更远的草场。叶回来后问杨时迁的后事,知道骨灰已经送回河北沧州老家,家人哭得死去活来,杨是独子。叶去看了杨时迁火化前的遗物,主要是残破的血衣和随身物品。叶带着快反分队的十五个战士,驾车来到他们曾经练枪的草场,一些草原鼠正在那里蹦蹦跳跳,他们挖了一个坑,在一个通视极好的土丘上把杨的遗物葬下了,并树起了一位石碑,这些战士中有一个是山东泰安人,曾在泰山脚下自幼精熟石刻,石碑上刻着:D营三连战士杨明,牺牲于卡宗谷地,时年19岁,碑文的首部刻着四个字--英烈千秋。叶点上了一支烟放在了衣冠墓前,十五个战士也都为杨点上了一支,叶把一壶酒洒在了地上,掏了一盒沧州蜜枣出来,打开后撒在了坟头四周,这是他在日喀则买到的。

  叶把藏胞献来的哈达披在了墓碑上,笑着说:我们还会见面,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叶好象看见了杨时迁又在咧着大嘴冲他笑。

  考虑到边防团的官兵熟悉地形民情,高层指示可让叶自己选调骨干配合参战。于是叶从边防团抽走了百十人,以D营和F营的官兵为主,他们亲眼看过战场的血腥和惨烈,如果他们自愿参加,就意味着他们的血性已经被激发了出来。一行人别过老营长他们,乘车远去,七天后他们抵达了云南中缅边境,在那里从全军抽调出来的三千余特种作战精英正在集结,他们要在那里共同完成临战强化训练。上级要求严格保密,叶他们全部撕掉了袖标,换上了士兵军衔。一些挂着中尉少尉军衔的特种兵精英很是瞧不上眼他们,尤其是在知道他们是边防部队后,感觉他们更象一帮土八路。可是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由一个三级士官带领的家伙,刚从血腥的地狱战场杀出,在沉默的背后透出的却是不为人察觉的杀气,与之相比,特种兵的训练强度再大,离实战的真正要求还是差太远,中国已经承平了二十多年,训练方向早就偏离了正轨,观礼台上大多是些未从过军的军盲,以致表演作秀的成份太多。此后对印作战将证明这百余人的存在价值,“我存在,故我合理,我合理,故我生存”,只有弱肉强食的战争,才是证明血性军人的唯一法则。

  两个月后,在向边境进发的途中,叶在藏胞支前的队伍里,终于看到了桑布老人一家,老人仍然背着他那支老式步枪,手里握着转经轮。叶过去打了招呼,把杨时迁留下的吉祥物递给了卓玛姑娘,又把自己创作谱曲的歌词送给了两姐妹。不久以后,塔娜卓玛两姐妹走进了汉区,唱着《走过平凡》《卡宗谷地》等歌曲,走遍了大江南北,也唱红了大江南北。以后每隔几年,当春天来时,两姐妹都会返回D营驻地,到杨时迁的土丘旁,为官兵们歌唱起舞。

  写在忧患意识消亡和尚武精神泯灭的今天

 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三)岂曰无衣

  《诗经秦风之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左氏春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黄历六月立秋:华盖交天医,主孤独、近僧道,自主沉浮、血气方刚、天作良医,宜远行、学艺、交友,忌咸池入运,喜军征讨伐,忧兵刑责难,然趋祸同福、遇难呈祥。

  时间:2007年6月初云南中缅边境

  百兽之军

  列车呼啸着驶过昆明站,叶一行人112人分别乘坐在6节车厢里,出于保密掩人耳目,大家都穿着便装。此前官兵们听说要穿便装,翻箱倒柜把入伍前花里胡哨的衣服都找了出来,有几个穿得象公子哥,但腰前的“PLA”腰带和裤脚下的迷彩胶鞋还是漏了馅,好象天安门广场上便衣特勤的“西装胶鞋”一样惹人发笑。列车要去景洪西双版纳,随行车上有不少旅行团,有些好奇的人便找官兵们聊了起来,知道了他们要去云南集体疗养,直让一帮游客啧啧惊讶军队的优越。叶闭着眼睛,手指时不时会条件反射般的抽动一下,从卡宗谷地下来后,他就好象患上了这种怪病。他麾下的这111人,是一个星期前从亚东边防团上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机要员是上级指派,其它都是自愿请命的,以D营和F营的官兵居多,并不是用人唯亲唯近,叶有他的考虑,D营和F营处在亚东边防的最前沿,遇到的突发情况、严峻考验也最多,官兵的心理素质相对沉稳,遇事沉着冷静不慌乱。

  此前高层考虑为避免人多嘴杂,直接向亚东边防团的机要股越级发送指人译电报,其密级程度超越绝密,这也是中国军队中险为人知而密级最高的电报,指定只有其机要股的闫参谋有权限收报,且只有叶可阅知电报内容,机要员接电后不敢怠慢,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向叶口头传达了紧急命令,随即当着叶的面销毁电报并在登记上一同签了字,叶也知道了闫参是上级为其指定的伴随机要员。随后叶小范围的向几个卡宗谷地的死党透了少许口风,这几个人嘴比较严实,知道了要执行特殊任务,叶即命他们去各营召集志愿人员。人员在D营驻地集中后,叶宣布了封闭训练和监视居住的纪律,不得越出指定活动范围,不得单人离开大家视线等等,就迅速把他们拉到了野外进行了战术和射击训练,虽然只有短暂的三天时间,但是彼此间的协调默契已初有眉目,至少姓甚名谁、哪个部分、哪里生长都清楚了。所有人中除了少数死党知晓此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其它的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对外的一致口径是要到拉萨接受骨干集训,以备日后战事作为骨干预备队增补空缺,以至连团长也搞不清为何上级直接越过团部,授予了叶不受本部制约的临机专断之权,只当是上级的充实边防以备不测之举。

  邱山泉和石云生(为杨时迁刻碑的山东泰安籍战士)坐在叶的身旁,两人注意到了叶的手指在不时抽动,在一旁看着黑乐,列车上不让抽烟,憋得十分难受,四周都是自己人,小声讲点话无关人听不见,于是跟叶找话讲。邱山泉问:营副,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阿三的家底到底能如何?官兵们每个人都有外号,不直接称其姓名,如邱山泉叫邱子,石云生为石头,而叶则称叶头,使得大家彼此间有一种黑社会的感觉,但官兵们大多一时还改不了口,称呼叶时还是营副。叶考虑了一番,这正是他十分担心的事情,官兵们普遍有轻敌思想,随后说道:我们在卡宗谷地摸了他们一下底,他们的表现太差,但这主要还是地形和天候十分有利,而那个阿三山地营的营长太死板教条,抱着印军战术理论的呆板教科书不放,事前没有洞察到形势不利,才让我们狠占了一把便宜。

  老实讲,印军还是有些家底的,毕竟打62年中印边境战争吃了亏后,四十年来一直在苦心经营,在军备上舍得下本钱,穷国不穷军,虽然象“阿穷”坦克和“LCA”战机这些国产货难产了几十年,等到阿穷终于横空出世了,却发现阿穷一点都不穷,整个一五大三粗珠光宝气的富婆,可打仗不是玩相扑,你就是横杠到战场上也还是活耙子,最后连阿三军方自己都不愿用。可确实重金之下也买来了一些家伙事,中印都买老毛子的苏-30,可是中国的型号就比他们少了一个“K”字。但就是这一个“K”字之别,人家阿三的鸡脖子上就多了一对小翅膀,就是可操纵鸭翼,这个小鸭膀要在空中高速飞行时一招手,那就是一个小半径水平360度的掉头,屁股后面也多了一对的可转喷口的矢量发动机,号称能放拐弯屁,打嗝放屁之后,又是一个小半径垂直360度的跟斗,近战缠斗能力要高出一大截。

  且印度国民虽然贫穷,但尚武意识极强,对军人社会认同感远超中国,别看国人瞧不起阿三,可在军人荣誉感这一点上讲,卡宗谷地的印军不可小视,他们的军人并没有后顾之忧这一说,活着就能养活一家人,死了抚恤金也能管住遗属后半生。反观我军,呆在偏远艰苦地区才活着养活自己一个人,死了还得象梁山喜一样背上几头猪的债(《高山下的花环》一书写到,越战时抚恤金只够买一头猪,梁山喜在遗书中仍不忘告诫妻子,卖掉家里的几头猪把债还清,军人战死不丢国格,同样也不能丢了人格),人死了债也还完了,老婆孩子不用背着债务走完下半生了,临了十头猪的抚恤金还掉五头猪的债,再纳完一头猪的所得税,还能净剩出四头猪,这年头人命再贱也不值这个价吧。谁会管你老婆没工作、孩子没学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哪个不是挂着贞洁牌坊耍嘴皮子的,看人家孤儿寡母后半生无着,部队的弟兄们能不掏腰包帮助一点,也算是响应一下中央强调以人为本提倡人性化的号召。不过牢骚话说将回来,要冲着钱去还不如去下井挖煤,砸死了还能有二十万买命钱,可比抚恤金还高十几倍。但这个问题不解决,埋下的隐患,迟早会出大乱子,这是一笔历史欠帐。

  邱子和石头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叶讲的是良心话,但也是牢骚话,只是中国军人一直都如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们知道虽然这是客观事实,但中国军人的可爱之处正在于,发完一通牢骚后,仍能正确对待社会现实,一样的直面死亡降临,一样的捍卫军人荣誉,一样的勇猛直前杀敌。可叶却笑不起来,他心里是有压力的,他带走的这111人,虽然是自愿请命参加的,但那不等同就签了卖身契,他有责任把他们完完整整的都带回来。叶没有赶上安慰杨时迁的家人,他也不愿去面对,不敢去面对,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是爹娘生养一手拉扯大的,连曹孟德一代袅雄都知道“天地间、人为贵”。杨时迁的父母接过骨灰盒时,说到要是能赶上最后一面就好了,埋怨讲为何这么早就火化掉了,可是没人敢告诉他们杨时迁的遗体炸碎后根本就凑不到一块了。在叶的内心深处,决心要极力避免这种悲剧再度发生,在他手上握着的是沉甸甸的111条人命,是111对远方父母的期盼,也是111个家庭的完整与否。

  听到这边谈笑风声,更多的官兵们围了上来,加入了热烈讨论,气氛陡然热闹起来。叶猛然间反应了过来,知道跑了题,接着又讲:阿三把本钱都下在了软件和硬件建设上,而我们总是撇开了根本,在搞所谓配套建设,天天忙着建仓库修房子,钱是造了不少,实际战力没见提升,楼堂馆所倒修了不少,他们是一线官兵坐在人机交互优越的战机坦克里吹着增压空调,而将军用国产老式甲壳虫汽车、坐办公室吹老式风扇,反观我们--正好相反。

  现在翻翻地图,看看南亚的态势,就知道这个阿三的外在环境比之中国有多优越,新中国成立起我们就一直深陷第一岛链锁国战略困局不得突出,人家新加坡够横吧,因为手里有个马六甲石油海峡,那是扁担挑两头的战略要害,战时中国一旦陷入封锁即是东方不亮西方更不亮。阿三也和巴基斯坦硬碰硬打了几次仗,几近耗空了巴国国力,现在整个南亚和印度洋就他一个大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西边跟巴基基坦争克什米尔,东边跟缅甸争夺孟加拉海控制权,当然这两个国家也是中国的天然盟国,有中国撑腰吃亏还少些。然后是插手斯里兰卡内战,跟猛虎组织眉来眼去,厚着脸皮出兵控制马尔代夫,强占锡金国为锡金邦,支持藏独图谋分裂西藏,妄想麦克马洪划界而治,海军舰艇经常跑到南中国海宣称那里是南印度海,偷换概念讲中南半岛是印度支那半岛,跟新加坡越南暗中苟合,积极开展军事合作关系,越南人到印度学习山地战,印度人到越南学习丛林战,相互切磋技艺,还有看着尼泊尔毛派分子不断做大,阿三迟早会坐不住插手……

  叶讲:一个对陆权没有野心的国家,充其量只能成就小国寡民,一个对海权没有欲望的国家,充其量发展潜力极其有限,但是在印度身上,你能感觉到处都充斥着野心和欲望,这种积极进取的精神是令人生畏的。总之这么些年来阿三惹了不少事,也打掉了不少敢向其较真动硬的国家,外部环境基本上营造得差不多了,似乎现在可以腾出手来集中对付中国了。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人家阿三一直没闲着,五年一小打,十年一大打,只比美军的一百步差五十步。可是看看中国,一闲就是二十多年,军队给闲垮了、闲出问题来了,闲到能腾出精力来搞经商,闲到终日应酬于文山会海,闲到了99年大阅兵时,北京老百姓开始质问花那么多钱养军队干吗?为什么不把这些钱都投到整治市容申办奥运会上去?首都市民的觉悟算是高的吧,可哪里知道一个阅兵,还是竭尽全力集中了全军所有的精锐装备,甚至有些装备根本就是赶着为阅兵献礼才配发的,压根就是阅兵装备。且没有几种装备是集中成建制配发的,根本是撒胡椒面,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号称规模世界第一的军队,就那么一点家底,还全都兜出来了,谁知道一个阅兵其实就是一幕史诗版的现代空城计。

  在近20年的时间里,中国奉行的一直是勒紧裤腰带的战略,79年中国军事资源总量占全球比重为11%,到了99年不到7%,可人家还讲你中国威胁论。如果一直保持着79年的水平,何来今日的炸使馆、撞飞机、闹台独、排华骚乱、岛屿领海争端、陆权边界争端,给你一巴掌可连个屁都不敢放,中国的威信是在凄厉恐怖的冲锋号声中打出来的、是在罗布泊上空隆隆重升起的两弹一星炸出来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不用现在心急火缭地搞杀手锏找补回来,哪冒出来的威胁论,20年我就能威胁你了,你怎么那时不讲,现在实力不及了反倒成了威胁。讲和平崛起那是唬弄自己的,这剂国民精神的麻痹剂对居心叵测的反华势力管不了用,纯粹是愚兵愚民思想的当代体现。华夏崛起怎么可能会是正道坦途光明无阻,第一岛链战略锁国困局那是时刻卡在脖子上的绞索,美日奉行的就是假接触、真遏制。从这个角度上讲,台海迟早要大打,但以现在的状态损失会极为惨重,需要找个对手练练兵,小打一下,争取把问题充分暴露出来,让一些见光死的问题晒晒太阳,也许这样会好一点。

  大家又开始激烈争论起来,讨论着该找谁先练练兵,始终一言未发的F营张天鹏排长凑过来问:那营副你看,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叶答道:多少年以来,我们的军队一直都是一支任务型军队,而不是真正的能力型军队。从中国军队创建之日起,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通过持续的战争实践不断提高自己,且也非常适应这种学习方式,以至于越打越强,最后敢跟日军、美军这些强军叫板,从不识字的泥腿子开始,打出了一支百战余生、闻之丧胆的世界级强军,游击队的土八路打成了输出革命的军事顾问,从西典军校到伏龙芝军事学院,哪个将军摇篮的教科书样板战例里头,能没有中国军人的影子。从学习领悟战争游戏规则开始,到藐视一切战争游戏规则,再到自己制定战争法则反过来让敌人去遵守,很多游戏规则都被这支军队重新改写修订了。

  但等到承平日久,忧患意识消亡,尚武精神泯灭,百战余生成名之下,再也看不到潜在的威胁,战争威胁似乎悄然遁去,军情研究好比杞人忧天,其战力也就迅速地全面退化了。62年以前,阿三狂得了不得,他们亲历了血腥的二战非洲战场,大漠狼烟血色残阳之下,也曾亲眼目睹了隆美尔非洲军团闪电式机动战的威力,但等到蒙哥马利不再寻求与隆美尔硬碰硬的拼对进,彻底摒弃了并不擅长的运动战,转而祭出大炮战机同构的空地一体阵地战,寻求以火力机动替代兵力机动,以远战火力克制隆美尔装甲集群的近战优势,在稳固的防线上布下重重陷阱,并死死掐住非洲军团的后勤大动脉,擅长机动集群作战的非洲军团沦落为弱势群体,沙漠之狐的军刀开始变得迟钝以至断裂,此后印军一直昏昏然陶醉于天下无敌。

  蒙哥马利选择了擅长的远战优势,使得德军的近战优势无用武之地,在战争态势上渐处下风而沦入弱势,这是一种非对称战法,在当时来讲恐怕也是唯一可行的战法,但是没有哪一种战法能永远无往不利、弥久生存。印军生来就少经战阵的先天不足,一叶障目之下,使他们过于迷信蒙哥马利的阵地战威力,以至在中印边界大费周章地得寸进尺后,经验教条地以为只要守住若干个山头,就能遏制中国军队运动战威力,他们太低估了我军的战争能量,以为我军是隆美尔非洲军团,把亚洲屋脊当成了北非沙漠。

  那时的我军已历经战阵数十年,刚刚走下朝鲜战场,没有一天能让你少仗打,可以讲正处于战力的颠峰时期,且刚刚经历了59年西藏平叛,与游走不定的叛匪对峙多时,因之更加成就了运动战的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后来62年反击作战一打响,发现印军除了固守山头外别无作为,根本是死猪一条,在山地这种特殊地形上作战,你守住了山头,可山下到处都是谷地、山涧的结合部,到处都是可供迂回穿插、纵深割裂的通道,你守住了正面,可是擅长运动战的我军根本不要后方保障、不要侧翼安全,不争一城一地得失,直接大胆迂回穿插至其侧翼后方,印军的侧翼安全没了,友邻协同被割裂了,很快后路也被掐断了,于是运动战变成了渗透战,甚至我军的前锋几乎兵临新德里城下时,印度居然忘记了宣战断交,中国驻印使馆还在照常运作,五星国旗依旧飘扬。这种在运动战基础上,成就的跳至外线力行渗透作战的战法,是印军闻所未闻的,也是极不适应的,最终结果尼赫鲁不堪羞辱,少倾吐血数升而亡,直到现在国大党还耿耿于怀。

  其实讲到底阿三也是一支任务型军队,但他们只是一战成名,此后就一直昏昏然安枕于和平称霸的美梦,而那时我们每天都有仗打,新中国的国际地位是打出来的,跟号称第一强军的美军叫完板后,全世界都不再敢侧目而视这个积弱积弊的东方古国,以至麦克阿瑟在评论中印战争时,一脸苦笑地称:只有疯子才会想和中国军队作战。所以我军战力一直保持了强悍,于是很快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土崩瓦解,他们是彻底服了,终于明白自己的战力在承平中完全失落了。但等到二十多年后的88年,印军又开始活跃猖狂,我军再次准备对其实施一个集团军规模的反击时,却是心里没底,苦于手中无有对印作战经验的指挥员,最终搜罗翻遍全军,也只找到了一位曾参与62对印反击战的老师长,还是即将退休的。于是高层许诺,如果战事成功,将提升这位老师长副军职而至更高,遂欣然领命叩边而去。

  但最终的结果是这场战争未能爆发,印度一看中国军队动静太大,慑于62年战事的沉痛教训,立即缩回头去不敢作声,果如老人家所言:一战之下,而有几十年的和平。但这位老师长到底还是退休了,不过二十多年的光景,我军的高寒山地作战能力基本半衰殆尽。如果没有62年老拳狂殴阿三吐血的经历,88年的战事企图如发展为事实,绝对不会象62年那样顺利。须知十年动荡、十年文革之下,近二十年中,我军军情研究沦至边缘消亡,而内中高寒山地作战研究更是无人问津。

  F营张排长又问道:中印战争只能算是个例,姑且抛掉高寒山地作战能力,那其它方面的战力就一概否决?叶答道:与我国边界接壤和临海相向的国家太多,没有哪个国家象我国这样领土领海争端如此的多,这也不能怪老祖先们打仗太多扩张太猛,那是一个极度尚武的时代,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如果承平时间超过七年而未发动一场对外战争,则被视为国耻,即是七年之痒,但就是这种极致尚武的国家也被迫屈服在强秦的脚下,华夏族中只有尚武最强的分支,才能担负起统一中国并引领其走向强盛的重任,适者生存、强势崛起,尚武者雄长、有德者附众,两者兼得遂霸有天下,就是中国国情,也必然决定了我国的陆权海权纷争众多。

  新中国成立后,我军战力有两个峰值期:一个是大步走下朝鲜战场,一个是悄然步出中越边境。但我军因其任务型建军模式,多年来一直被这些争端牵着鼻子走,朝鲜战争结束,大规模合成兵团的运动战、阵地战掌握了;中印边境战争爆发了,高寒山地作战能力提升了;倒过头来中苏交恶,近二十年的冷战对峙期间,整个三北防线上布下了近两百万重兵,转而强调大规模的机械化方面军群集团作战,针对苏军的非对称优势突出了老三打(打坦克、打飞机、打直升机);这期间也包括越南战场胡志明小道上的渗透作战,帮他们统一了越南后随即翻了脸,又在中越边境的原始丛林中展开了丛林山地拉锯战。后来苏联解体了,越南小霸也傻了眼,三北防线和南方战线上的军队成百万的裁减,军事重心又开始向东南转移,台海问题突显了。从北打到南,从东打到西,北方大漠荒原上的重型主战坦克打成了南方水网稻田上的轻型两栖坦克,腿短的一代米格战机打成了大半径的三代战机,战法战术基本上打了个遍,军事战略重心横扫了整个中国,不过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轮回怪圈。

  就象熊瞎子掰苞米一样,刚捡了这个就扔了那个。但说到底,战争爆发对军人来讲并不是光荣,而是耻辱,且中国每次战争大多是被动因应挑战,因为你的威慑失败破产了,人家认为你是纸老虎空城计,不相信你有能力,更不相信你有决心和意志捍卫国家利益,所以威慑的势能状态每每被迫转化成实战的动能状态,所以中国每每在一战而有几十年和平的频繁周边战争中疲于奔命,而少有时间真正坐下来参悟新军事革命。打完了仗讲完成果经验,就急于裁撤军队,忙于马放南山刀枪入库,骨干精华都被当成包袱一推了之转业安置地方了,关系糟粕都被留下来养尊处优堕落成八旗子弟,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安心静养若干年和平,直到下一次战争爆发时,再次急急忙忙的从梦中惊醒,再次仓促整军备战重新打过。

  其实导弹的最大威力并不是打出去的实战,而是停留在发射架上的威慑。你把对手当假想敌任务来准备,那么这场战争迟早会爆发,而你若能成就以不变应万变的能力,那么任凭对手如何幻化万千,却始终不敢有所动作,因为估算一下你的能力和意志决心,感觉勇不如人、技不如人,他就会缩回去,这就是能力威慑,这也才是真正有保障的和平,而不是非要有一打的和平,非要一战之下才有几十年和平。台独为何敢如此大胆,到底还不是认为你没有这个决心意志和能力,一看就底气不足的样子,谁会怕怕。即使从金门炮战算起,台海两岸也已承平了几十年,一战之下而有的几十年和平,就象超市中的食品一样:“保质期已过”。

  于是打来打去,打了几十年下来,始终是在停留在国境线附近的浅纵深作战徘徊,没有真正形成大规模跳到外线纵深作战的能力,说白了并不是进攻为主的攻势战略,而是进攻为辅的守势战略,我军的制天、制空、制海、信息作战、战略快速机动能力极端缺乏,大规模向境外投送兵力火力的能力尚处弱势。从朝鲜战争米格机腿短之下的“月圆攻势”“礼拜攻势”,到中印战争受后勤保障制肘的“不败而败”,到越南战场胡志明小道上挨炸挨打不得已为之的“渗透作战”,到中越战争根本无关痛痒而越南拒不撤兵高棉的“浅纵深作战”,再到现在对台军事斗争准备中,缺乏制式艇艇承载的正规登陆作战能力,妄想指着民船征召、船载火力之下纯粹唬人的空城计把戏。

  打了几十年,我军始终在各种类型的作战任务中穷于应付,等到战争威胁消失,在战争中形成的能力很快也会一同消失。一个战争威胁出现了,高层迅速动作起来分派下一个个任务,穷举国之力、全民动员,所有的精力物力人力全都集中投向过来,中国军队迅速在任务型建军模式下成长起来,但这些战争大多持续时间较长,也有时间让你从容应对这些异化为任务型的战争。可是形势已经突飞猛进了,现代的局部战争决定了今后很难再出现这种情况,战前征兆隐忍、危机应对仓促、战争爆发突然、持续时间较短,没有时间能让你从容喘息之后重开任务建军之门,按步就班地推开临战训练、补齐兵员装备。在国防动员体制上,更多的预备役防空高炮师、舟桥团等专业兵种占据主体,开始取代以往的预备役步兵,担负起要地防空职能,但后备军似乎也成了常备军的陪衬,只需掂量一下后备力量的斤两便知,常备军拼光之后,不可能再给你后备军补上的机会,且中国的经济和国情再也经不起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折腾。首战不利即意味着全盘尽输,谈判桌上的筹码全无,没有机会再给你喘息重整。在当今这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者主导的世界,打造一支高度职业化的能力型军队,是为华夏强势崛起之必需,亦亦铁血帝国前行之必由。

  邱子问:怎么才能让国家能承受住战争之重?石头赶紧接上:还有如何让国民顶住战事惨烈坚忍之苦?叶原本打算讲完后去抽烟休息一下,没想到气氛热烈,已经停不下来了。于是答道:其实没那么惨,说到底这还是小农思想在作怪,中国两千年来的兵法战策百部千卷,从春秋的孙子兵法到晚清的曾胡兵法十三篇,可搞来搞去不过是在一个“谋”字上做文章,整个一不能突出的历史怪圈,战法和手段发展极为缓慢,强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攻,极力避免攻城野战的主动进攻,防务战略无非是平时的清唱空城计和战时的消极修长城,害怕战争、力避战争,核心思想是慎战避战,本源乃是深受儒家中庸、道家无为思想之害。而从客观物质基础上讲,国力也难以承受战争之重,毕竟男耕女织的小农自然经济,农业为国之大本,重农抑商之下,生产力极为低下,没有更多富余国力支撑长期战争消耗,看似泱泱大国,可实在是经不起折腾,多年战事之下,必然是脆弱的生产结构遭受重创,民不聊生之后必是内忧外患。

  汉武刘彻七征匈奴、成祖朱棣五伐北元,以大汉之威虽远必诛,以大明之盛七海之航,可最终逃不过百业凋零、民生维艰,匈奴鲜卑、突厥蒙古看到你往南来,他卷起盖铺就北遁漠北,游牧民族天生能打能走能跑,于是你要跟着屁股追,就得穷举国之力在漫长的后勤保障线上铺开,连续几次大规模外线攻势下来,看到的只有老弱病残而饿殍满地的百姓,不得已晚年痛下罪已诏,重新回归帝国初立时的老庄无为之术,克已私欲与民休养生息而厚植国力。于是一干腐儒、遗老们就更有话讲了,其昏弱思想也就更加得势。
意淫无极限,脑殘多欢乐
 其实中国儒家和道家的本原思想,在特定的历史大势下,都是可取可用、可圈可点的,但经历一代不如一代的帝王将相之手、腐儒老朽之流,早已脱离了诸般原生主旨,完全走向了异化的反面,成为阻滞华夏文明新生前进的主要障碍。是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不能言空、何能异色,不能言色、何能谓空,空色异化、矛盾对立之间,原本就是否定之否定的轮回。儒道法也好,兵农墨也罢,上帝佛祖孰是孰非,不能顺应历史前行,最终都会走向空亡、步入沉沦,凤凰涅磐而浴火重生,同样这些先贤的思想也都需要重入尘世、再蹈新生,世事无常而法门无限,没有永存不破的先贤哲理,只有永生不朽的大破大立。老人家少时义气风发,也曾挺立湘江彼岸,语出惊世之言:不破不立,先破后立,大破大立。可是直到现在,中国也未能突破这些历史怪圈,且有些国人反倒被外军的诸多优势吓破了胆,开口闭口便是爱国者、战斧、JDMA、GPS,可临了连这些武器到底是何方神圣也没弄明白,一些砖家竟然把GPS的功能讲成了C3I。

  这种现实的国情决定了你始终无法超越守势防务战略,积极主动强势战略始终不能占据中国历史的主流,更多的是和亲边贸称臣,甚至是主动开门纳降。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中国的经济运作已经渐入高度市场化,经由全球化大潮的十年而迅猛发展,但单行一招终有极限,且目前经济发展也需要更为积极的内需引导,而不是任由物欲横流终有极限的投资和倾销制裁几无利润的外贸来支撑,中国是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不可能持续通过跨国资本和海外市场来膨胀国力,来解决绝大多数国人生息,这种寅吃卯粮的办法最终会殆害无穷,最终的力量基点还是要落在国人自己身上,外力可以借重,但主要还是靠立足自身。

  美国人平时在国防领域投向一分钱,就可在经济相关领域收获九分钱,而在战时这种刺激内需的效果更为强劲有力,产生的边际推动效应十分强效。试想当年为军方研制的运十没有下马,现在通过技术改良后投放国内的民航市场,那是一个多么宠大的经济拉动效应,我们不是吹嘘每年都有上百架民航客机的大蛋糕等着波音空客来瓜分么?要知道北京国际新机场刚刚建成投入运行,自以为很大很超前,可是马上就发现超负荷运行,因为原有的设计规模提前量考虑得太小了。何来今日的以“八亿衬衫换得一架空客”托辞应对反倾销制裁,何来今日的死皮赖脸求购美国波音客机,指望着其背后的游说集团遏制支持台独的国会保守势力,可人家转过脸就卖给台军几十架阿帕奇武直,而我们一帮高层人士还在忙着舔人家靴子。

  小农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一个是战争破坏生产耗损国力,另一个是刺激内需提升国力,一个是由落后的生产方式主导,一个是由旺盛的需求主导,这两种体制兼容适应战争的能力可谓天壤之别,在小农时代的穷兵黜武到了市场经济只能称其为强势扩张,只有象德国苏联那种顾头不顾屁股的做法,才能称为竭泽而渔。有那八亿衬衫换来的钱,号称外汇储备太过宠大而无用武之地,为何就不能用在购买石油储备、黄金储备、稀有金属储备上来,为何就不能用在军民两用的技术研发上来。大英日不落帝国何以成就殖民地遍布全球,比本国领土大出一百倍的格局,因为他们打仗根本不需花费国库的钱,发行战争债卷甚至是股票上市的办法征集军费,风险投资客只须等到战争结束分红便是了,如东印度公司根本就是个集政治、经济、金融、军事于一身的怪胎,那是一种象滚雪球一样的良性循环,战争越打国力越强国民越富。

  所以现在没必要再害怕打仗,虽然战争期间也许国家会象感冒一样产生不适,少数战事有可能也会持续时间较长,外贸和投资会受影响,经济可能硬着陆大起大落,但旺盛的内需自会补足相关差额,且等到战事结束时,战争红利自会爆炸性的闪现,届时内需、外贸和投资会疯了一样杀出来。非典来袭时够恐怖吧,人们都不敢出门了,经济活动也几乎停滞了,可是等非典结束后人们发现,待在家中的国人一样需要吃饭穿衣,一样需要空调电器,需要压在仓库底滞销多年的十二层纱口罩、板篮根、大萝卜、电话心理咨询来慰籍心灵,人的静态并没有阻止资金流、物质流、能量流的高度流转,是谓动静之间皆风云,于是多少投机商一夜暴富,多少濒临倒闭的网络高科技股从垃圾板块直升入持续涨停,三联国美的电子商务部不堪重负,服务器瘫了N回,网上购物呈爆炸性几何级数增长。

  且非典刚过的中国经济就象多级跳水一般迅猛反弹,投资内需外贸三驾马车憋足了劲,一齐夺路狂奔,上演低烧后的极致疯狂,以致车市、楼市泡沫迅速膨胀,非但不需要国家刺激经济增长,反倒需要抑制经济过热。所谓危机,也意即着危险挑战中孕育机会,战争并不可怕,关键是对待战争的态度要自信,你藐视它,它就自会现出纸老虎的本质来。这是一个国家民族利益压倒一切的时代,国人只会越打越有自信,经济只会越打越热,华夏文明对战争病毒的免疫力也只会越打越强。同时战争也会抑制泡沫成份,提升国人的风险意识,把这些潜伏在国家体内的病毒扫荡一空,极大增强经济的弹性和应对危机的免疫力。现在我们不是经常强调危机管理么,没有危机突显,哪来让你管理的机会,战争是提升危机管理能力的最好平台。以色列天天忙于打仗,经济照样发展,萨达姆号称手握阿拉丁神灯,前后四次中东战争百万阿拉伯圣战联军,却最终没能奈何只有十万的以色列国防军;美国终日追逐战争,经济一日江河,军事帝国不断膨胀,霸主地位日渐稳固。且你越是对战争抱有抵触情绪,经济发展对战争的免疫力越弱,危机来临时往往破坏能量越大,往往是深层次的矛盾问题一齐发难后的内外交困,远远超出政府的调控能力范围之外,最终在不堪重负之下国破族亡。战争会是良药,也会是毒药,对强势民族精神会是以毒攻毒,而对弱势文化族群只能是急毒攻心。

  在当代这种情形势下,只听说过国力越打越强的,少有听说越打越弱的,关键看你如何应对。如同中医上讲,练功的人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大多不长寿,而那些成天抱着药罐子煨成半个医生的,反倒十分长寿,因为身体有点毛病马上就暴露出来了,不会压误延迟,一剂汤药下去,矛盾就化解掉了,而讳病忌医的貌似强者们,总是喜好迷信自身的承载能力,潜伏的病情一再压误,矛盾的能量越积越多,终有一天会全面爆发,且一出问题就是十分棘手的大问题,最终暴病而亡。经常在战争中走动走动,松动一下懒散的筋骨、激发一下国民的血性,把矛盾问题时常放在阳光下晒酿一下,不使其成为心腹大患,即是药不到病也除,身体反倒会越发强健。

  一干人听得入了神,陷入了沉思,叶的一番话,可谓极致迎合一帮好战尚武的官兵们,感觉象全身过电一般,直让他们听之眉飞色舞,直感觉就差一场战事一展身手了。张排长是个喜好形象思维的人,对过于抽象的道理不甚了了,就讲:叶头,你光讲大道理,也举个具体事例呐,别让偶们一帮小将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的,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

  叶想了想,就在列车的桌子用杯瓶碗筷摆开阵仗,指手划脚地演义沙盘讲到:在解放战争末期,四野随着大进军的洪流,开始向中南进发,国民党桂系军一路南逃,林彪不识小诸葛白崇喜的诡诈,始终听不进毛主席“白崇喜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务必以大迂回、大包围才能兜住”的告诫,人家白崇喜四个桂系师本钱小经不起折腾,又是全套美式机械化军队,根本不跟你硬碰硬拼消耗,稍事抵抗即掉头迅速南撤。在林彪毕其功于一役的急功近利之下,四野力行小迂回、小包围,企图一举圈住吃掉桂系主力,结果却根本兜不住他们,人腿追不上汽车轮子啊,往往是网还未张开,鱼已经漏出好远了。习惯北方作战的四野在南方天候地形上疲于奔命,疫病流行、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大增,陷在水网稻田泥泞中艰难前进。白崇喜开始露出狡诈的笑容,而林彪却仍不明就理,继续纵兵冒进。

  白崇喜瞅准四野分散出击孤军冒进的时机,迅速掉头回马一枪,在极为有利的地形上设下埋伏,几乎全歼了四野一个整师,一生谨慎少有败绩而刚愎自用的林彪终于回过味来,方才重拾老人家的“大迂回大包围”告诫,终于以大迂回在广西远远地兜住了桂系军的后路,方才一举吃掉了白崇喜的四个师,小诸葛到底还是斗不过大手笔。反观中越战争后,多有不谙世事的后生晚辈,直言攻伐许和尚以炮火护卫一线兵力平行硬推战法的死板,谓其始终不敢脱离炮火支援,而力行迂回穿插战法,围而歼之越军有生力量。其实许世友又何尝不想以小迂回、小包围兜住越北军队,无奈越军不知何处得到白崇喜深传,亦奉行本钱小不敢硬碰硬拼消耗的思想,中国军队向前平推,他们就主动后撤,且在迂回道路上密布地雷和竹签等重重障碍,并在障碍配系后辅以冷枪狙击。我军某一担负迂回穿插的部队,历经一昼夜血战,在付出沉重代价后,竟只前进了不到十公里,进军速度甚至不及正面平推部队。据父辈的军人讲,他们当时担任迂回穿插部队,结果四天打了三场遭遇战,预备队打成了助攻,助攻打成了主攻,到处是化整为零的小股越军,打完脱浪赶到谅山,只见七个炮兵团一口气打了整整半个小时,不过一个半大的中国式小县城的谅山,落弹十几万发,炸得谅山连块完整的砖瓦都找不到,仗打到这个份上,也是无可奈何了。

  如果说林彪独行小迂回小包围战术,是自用而不察老人家谋略深沉,而许世友单行此等战术却最终异化为单纯的正面平推战术,却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越军不是印军的死板教条,作为中国军队的入室大弟子,他们一样学会了藐视战争中的教条法则,也知晓我军对付印军时山地迂回穿插战术的厉害。正如武元甲在战后如是所言:我们越南没什么特点,就是南北纵深足够长,回旋余地足够大,你来我就走,你走我就来,你们超越国境线作战很少超过三百公里,到底不过是浅纵深作战,很快你们子弹打光、补给用完,就会掉头往回走,所以我们不会从柬埔寨撤军。

  这时叶就向大家比划了一下越南的地形,讲道:他武元甲不是自信自己南北战略纵深足够长吗?可他同时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东西战略纵深也足够短,越南就是一把薄砍刀,你要去迎着刀锋挫,只能一截一截的挫,力道会越来越软,而你要是锉刀身,是谓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只需一刀就能斩断它的黄蜂腰。所以当时的西线指挥杨得志和东线指挥许世友在深入讨论后,向高层提出了一个建议:西线集团可分出兵力取道老挝,从中寮打出一记右勾拳,以大迂回直插越北短浅的东西纵深,断其退路后再折向北打,与南进的东西两线集团形成南北对进的合围态势,看你这条泥鳅还能往哪里跑。可是当时的高层未能采纳此一大迂回大包围战法,理由是宋襄公式的有限战争不要扩大战火波及范围。

  叶紧接着又讲:即便就是宋襄公了,不取道跟越南穿一条裤子的老挝中寮,也一样能行,可运用两栖登陆战法,在越北海防港或者越中岘港登陆若干个师,象“仁川登陆”一样,可轻松打断越南的后腰,在岘港海岸上打一炮,能飞到老挝去,一炮能穿两个洞。只可惜当时我军的海军陆战旅尚在组建中,没有形成成建制作战能力,但即便如此,哪怕是在北部湾战术佯动一下,也足够越军吓个半死了。他们刚刚统一,南方民众对河内离心离德(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越南始终存有南北分裂离心的倾向),并不认同其作为,如果越南南北战略通道被掐断,其越北有限的主力将会不及南撤而被合围吃掉,河内政府只能只身撤往南方,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将是愤怒的南方民众,为确保其统治根基只有从高棉撤军抽身前来护驾;或者逃往友邻老挝,栖身原始丛林,只消中国在河内扶植一个亲中政府上台,他们将只能永远流亡国外,越南垮掉了,老挝这个帮凶也长不了。

  其实黎笋政府的上台,也只有越中地区好战的京族土著支持他,而南方的西贡和北方的河内民众都是以亲中为主体的,本来就是同宗同族同源,文化相近,如此可轻松在中南半岛成就南北分裂的格局,以北纬17度线划线而治,则又是一个“南北朝鲜”式的越南,但都是亲中为主流,谁不服我就扶植另一派打这一派,且黎笋集团流亡的老挝,南边还始终压着一个虎视眈眈的波尔布特柬共,有了这种四国鼎立的格局,如何还能出现日后的瓜分南中国海和中南半岛边患。

  叶叹道:只可惜我晚生了二十年,如果能赶上当时,也许只要给我一个师,我就能掐断越南的黄蜂腰,然后一路向北扫荡越寇……。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邱子笑道:那叶头你将成为中国的“麦克阿瑟”。张排长不解地问:那苏联在越南金兰湾的海军基地,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地展开两栖登陆吧,压在我国三北边境线上的百万苏军不会没有动作吧。叶则自信地称道:等到边境线上的苏军有所动作时,我已经兵临河内城下了;当年美军深陷越战泥潭,主要是因为中国在背后的支持,但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无永远的朋友,现在越南为了巴结苏联不惜开罪中国,恰恰失去了中国这个最坚实的靠山,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但须知“大树底下同样也寸草不生”,失去了中国支持的越南,与一条丧家之犬无甚区别。一旦金兰湾的苏军有所动作时,新加坡樟宜基地、菲律宾克拉克基地的美军,也会同时赶到南中国海与之对峙了,美军不会重新投入地面战场,但以美海军的强势存在,足以震慑苏军不敢有所动作,在遏制越南小霸坐大的利益上,中美处同一战线。其实中国对越反击展开时,中苏边境诸界河已进入解冻期,东北边民根本不听政府劝告,开始陆续返乡,因为他们知道,在河冰化冻之后,苏军的主战坦克已不可能越过封冻的河面了。

  且苏军大举进攻我国,尚有一个难以克服的困难--后勤保障。当年沙俄在修筑东清铁路时(即远东西伯利亚铁路),那时火炮的射程只有几公里远,因此他们几乎是沿着中俄边境线平行铺就了铁轨,没有想到今天的普通火炮射程都在几十公里以上,只消中苏开战,东清铁路瞬间会被炸断成几百截。苏军的机械化方面军群,看似火力凶猛、兵力雄厚,但有一个不可避免的致命弱点,过于依赖铁路输送为主体的后勤投送方式,一条输油管线被炸断,若干个机械化师团顷刻瘫痪,一条铁路生命线瘫痪,整个方面军前行停滞。从某种意义上讲,远东铁路就是苏军的脊柱,断其一点则全线瘫痪,苏军离开了铁路就不可能达成持续作战能力,所以外蒙很难成为苏军进攻中国的基地,因为它的铁路基础设施建设太薄弱。

  在这点上中苏都有共同点,其主体战略投送力量都是依托于高度发达的铁路网,类同于两次世界大战的德国,且外蒙对中国是一个“凹”形的战线态势,这在大纵深攻势作战上是极其不利的。而东北于苏联虽然是一个“凸”形的战线态势,十分有利于苏联从外蒙东部和外兴安岭海参崴两翼,直插锲入我纵深掐断后路,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包围圈,苏军也有能力以其宠大的方面军群一举吃掉我主力部队,但其仅有的一条远东铁路将是致命隐患。此外苏联还有一个较有威胁的远程投送兵力手段--空降兵,不过把这些零散的兵力投送到东北大纵深的后方,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民风强悍的东北民众,又是一个白山黑水之间的人民战争,恐如蒙哥马利所言--这是一个汪洋大海。


  但最根本的一条,即是我军二十多年苦心经营以来,却始终没在大规模外线投送兵力的能力上取得进展,尤其是两栖作战能力极端匮乏,我军的两栖作战部队始终规模很小、部署分散,没有这一前提,以上的设想不可能实现,我也更不可能成就中国的麦克阿瑟。张排长不以为然:以前我军搞训练,多是些没有对手的空架子,演习的想定、训练的针对性十分随意,造成了军事训练上的盲目性,务虚的多、务实的少,而现在的任务牵引的建军、对手威胁下的练兵,恰恰解决了这些问题,总不能一巴掌全部拍死吧。叶点了点头说道:你讲的很有道理,我以前也是这种观点,但这只是一个侧面。以前和一位军科老教授讨论时也提到过这个问题,他讲:现在中国军队搞对台军事斗争准备,搞了几年下来,结果反倒催生了台军的二代建军,加快了其变革步伐,从联兵旅的精实案和后继的精进案,再到现在的台军在战法思想上的整体转变,可以讲台军在建军主旨上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以台军的汉光演习为例,有些年份的演习,时间居然长达一个季度,也就是讲整个一个季度,台军风雨无阻,一直在搞演练,他们也是以大陆为假想敌,好似有针对性的搞任务。但有所不同的是,他们采取的是基本无想定无预案的演习模式,除了吸取日美等外军军事顾问的意见外,还十分注重听取中下层官兵的意见,任何人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种高度开放式的思维方式,一旦在演习推演进程中遇到了新情况不得解决,就整体停下来展开激烈讨论,直到问题解决后才开始继续推演,这也是时间往往会长达一个季度的原因。因此每次汉光演习之后,在台军的总结报告上,更多的只是发现的问题和解决的对策,而反观我军,更多的是大书特书演习取得了如何如何的成果,对于实质性的问题则根本没有,所以我们的对台作战研究基本仍停留于理论层面,少有推及深入,更没有触及到战争之神的本来面目。他们在能力上不断精进,而我们只是停留于任务浅层徘徊,这就是十分危险的倾向了。对台军来讲,汉光演习已不仅仅是任务了,这才是真正让我头疼的问题。

  叶叹道:因此要找阿三这种二流对手练练兵,也算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为无奈之举,舍此不能暴露出深层次的问题,我们的演习想定预案只是单纯地来自于高层,而不是台军的自下而上,我们把情况框得太死,可战争之神是善变的,从来不遵循游戏规则的束缚。理论上的顶层设计是必要的,但脱离实际等同于闭门造车,战争之神历来不宠爱纸上谈兵,它只偏袒有心者。由此来看,将来要在战争中遇到的问题,也只能等到战争中解决了。

  D营新兵郭为民当兵前好打游戏,但十分机灵、反应很快,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就选中了他。小郭问叶:那我们以前打过关游戏,是不是也算是任务练兵。叶呵呵一笑:电脑游戏我在机关时以前也常打,而且参与的人很多,不分老幼高低,但部队跟地方有一个区别,就是地方喜好用标准地图,电脑给的地图十分公平,少有变化而彼此都很熟悉,比的基本是操作技能,这是任务型的打法;但部队打的却是随机生成的地图,比如象红色警戒一类的即时战略游戏,地图随机、结盟随机,且经常会遭遇到极不公平的待遇,这就是能力型的打法了,即使是条件恶劣也必须挺下来。战争之神喜好用“天平”来称量你的能力,而不是用“公平”给你设置先决条件,你不可能提前预知在什么样的战场、什么样的地形天候上作战,讲的就是随处能战、到处能打,战争之神的面目是诡秘的,源于内中的随机捉摸不定,能窥破其面目的只有能者居之。

  郭为民一拍脑门:明白了,以后偶再也不打标准地图了,真正的军人只会打随机地图,才能不变而应万变。张天鹏也似乎明白了一些,还想再问得更深入更细致一些,但叶已经坐不住了,讲了半天口干舌燥,向大家挥了挥手:散伙了,休息了,讲了大半天,还让不让活了,总得让抽支烟吧。于是大家呵呵一笑后一哄而散,讨论的继续面红耳赤,三五成群一扎堆,从希特勒讲到林彪麦克阿瑟,从德国的MP40讲到苏联的波波沙,从刺刀见红讲到枪管打红,而抽烟的则尾随叶去了车厢耳房吞云吐雾。但这种开放式不分官阶高下、不分彼此门派的讨论形式,日后却保留了下来,每每训练间隙的闲时,大家便会畅所欲言,天南海北的神侃一通,这些人都是些极度的军事发烧主义,少不了口若悬河的比划枪棒、切磋武技,但正是这种不起眼的土八路开会,却使得叶所率领的队伍逐渐形成了内中的默契,成就了其独有的灵魂思想,最终也博得了战争之神的格外垂青,论其在日后战事中的价值,是如何估量也不为过的。

  千古一帝拿破仑讲:狮子统率的绵羊军队,要远胜过绵羊统率的狮子军队。叶在车厢耳房抽着烟,耳中不时传来官兵们激烈讨论的声音,间有一个战士自信的称道:要是给我一个军,策马提刀残破东京,痛痛快快地杀它个三千万……。叶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大家视为狮子,但他知道在身后这支队伍中:有雄壮强力的狮子,有凶猛无畏的老虎,有残忍嗜血的野狼,有迅疾疯狂的猎豹,有一击必杀的挚鹰,有潜伏深沉的蛟蛇,也有狡猾诡诈的狐狸……,但唯独没有无能待宰的羔羊,这是一支真正的百兽之军,也是一支适者生存、强者主导的军队。它能无往而不利吗?叶在问自己……

  那个号称要策马提刀残破东京的战士,名叫张东虎,一级士官四年兵,D营班长,人如其名,参加过卡宗谷地战斗,作战极勇敢。在他豪言壮语时,大家只当是牛在天上飞。但十三年后他果真率领了一个军,随着叶东征大军进军洪流,攻进了日本东京,成为了冲在最前面、攻势也最凶狠的一支前军主力。也正是他的那个军,第一个冲进了日本皇宫,并宣称要火焚靖国神社,于是日本右翼势力聚集了上百万人,水泄不通地团团围住神社,号称要誓死以生命捍卫神社的存在,为首者放言不相信叶能把这百万之众怎么样。

  叶在看完电报后,将其随手扔到一边,转过头来,笑着问张东虎:你相信我能把他们怎么样吗?多年的宦海浮沉之后,叶的脸上喜怒不形于色,张从中无法揣测到真实意图,但看到叶透出满带杀气的红眼后,张东虎没有犹豫,答道:我相信。叶即道:那好,你去做吧,让他们知道我能怎么样。张又问:手段是否受限?叶的红眼突然射出令人脊背阴冷的杀气,即起身远去,半响回过头来告诉张:你斟酌吧。张东虎明白了:已经不是叶能怎么样了,而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随着一声令下之,三军杀气雷动,天地为之惊容,随即将围坐在靖国神社的右翼势力斩杀殆尽,历时三日,倭人血流成河而尸首枕积成山,斩首逾百万之众,官兵们在百人斩的纪录被不断刷新之后,随即向千人屠冲击,日本皇宫为之残破,靖国神社亦被付之一炬。在军国主义的精神象征坍塌之后,东瀛日倭民众被驱离本土,流放至蛮荒的西伯利亚、中东沙漠及西澳大利亚等地,大和民族终于国破族亡。
张东虎祖籍江苏南京,祖辈在南京沦陷后撤往重庆大后方,曾眼见国人先被屠杀后遭轰炸,由是世代传承家国一体之民族精神,而其麾下的C集团军,经由叶的默许,则主要有南京和重庆等地的官兵组成。

  站在窗前,叶重重的吐出一口烟,望着窗外向后疾弛的无限河山,他知道在其身后前行的是一支强悍的“百兽之军”,这是一群处在战争食物链顶层的血性军人,只有最具血性尚武深沉忧患的武者,才有资格胆略去统率他们。


  代号野人

  当叶一行人醒来时,列车停靠在了景洪车站,旅行团的人们在忙碌着下车,有些官兵帮着扶老携幼,而前来接站的军官随即把他们带往西双版纳的密林深处,那是一片兽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在那里有着一处高度机密的山地丛林作战训练基地。叶他们从高原辗转倒车,已是最后一批进驻基地的部队,大多数官兵这才嗅出此次任务的特殊性。展现在眼前的,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对拼训练,攀爬、摸哨、徒手格斗、障碍穿越、游动射击,喊杀声、射击声此起彼伏,佩戴着各式军种标志的特种兵在一较高下,十八般武艺各有高招绝技,谁也不服谁。热火朝天的场面,实在是让这些亚东边防官兵大开了眼界。这些人来自七大战区的特种大队、空军空降部队、海军陆战队和武警特勤部队,共十股力量,总计三千余人,加上叶他们这一小部分人,即是“10+1”组合。而在部队有条规矩:来晚了的人,就是新兵,得一切从头开始。

  安顿妥当后,叶他们重新换上了军装,叶佩戴的是三级士官的军衔,所部的华、关、曾三位排长和机要员闫参谋,也都换上了士兵军衔,这是上级出于保密做出的规定,但叶看到大多数特种兵军官没有执行这一规定,也许他们根本对此不屑一顾。随即上头来人对叶一行人的物资进行了清查,搜走了除军装和钱以外的所有物资,官兵知道与外界所有联系都断绝了,这是一个高度封闭的环境,而在这个地方,军需供应充足,不需要市场经济存在,如果你非要想用钱买到东西,只能跟大象、蟒蛇去谈交易,当然如果你懂它们语言的话。

  随后的两天,主要是特种作战集群的领导来看望官兵,然后是思想动员、学习规定、政审、组建临时支部一些屑碎的工作,此外就是理光头、验血型、查体、注射疫苗等等,官兵们终于发现这不象是集训,而更象是战前征兆。第三天时叶接到命令,去仓库请领装备,一彪人马一蜂窝去了。装备很多很杂,供应也很充足,预先编配了几种装备模式,甚至可以依据个性特长申请调整,直让大家感觉到简直是武装到牙齿了,新式95式枪族、微声冲锋枪、匕首枪、92式手枪、120毫米大口径火箭筒、掷弹筒、地雷、弹药携行具、生活携行具,防水地图、夜视镜、指北针、探雷针、工兵锹、伪装器材、发烟器材、通信器材,甚至还有北斗卫星导航手持机,光手雷就有照明雷、发烟雷、防御用破片雷和进攻用脉冲雷好几种,很多装备是新近才研制定型的。而除了95枪族的88狙外,叶则另外还为自己挑选了一支12.7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虽然他们对那支85狙的感情更深些,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好东东。

  可是与装备口战技参谋的精打细算、预留备份相比,事前基地后勤的战勤参谋并未将叶等人新式军服预算在内,因此叶他们只能继续穿着老式军装。第二天,全体集合时,一帮特种精英们咧开大嘴笑了个够,直到领导出面喝止了他们。因为叶他们虽然也一样全副武装,可头上依旧是老式小包头钢盔,而不是凯芙拉大包头,就象大帽子的红四方面军看小帽子的红一方面军一样,看起来极不顺眼,而身上的老式迷彩服,不仅满是油污,很多人屁股膝盖胳膊肘上磨得到处是洞,脚下也没有“强人牌子货”战靴,依旧是迷彩胶鞋,整个一波活脱脱“鸡立鹤群”的土八路。在叶他们进驻基地的同时,正值建军80周年,全军已开始大换装,而亚东边防部队地处偏远,换装时已是近9月的时间。叶他们站在中间,接受着大家的嘲笑,人们在看着这些由一个三级士官带领的家伙们如何出洋相。更让叶的官兵感觉郁闷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一套新式凯芙拉防弹衣,而这些原本是必备装具,却因为战勤参谋的疏乎,使得他们更象一群“二等公民”。

  但很快大家就忘掉了这些不愉快,伙食超乎标准的好,一天三顿自助餐随便吃,比之边防简直如若天堂,而每天吃饱喝足后,便投身到了临战强化训练的洪流,身处这些特种兵的行列,只有强者、没有弱者,大家为争一口气,亦不甘示弱。说实在点,搞这次临战强化训练,也实在是出于没有底气,毕竟多年未经战阵,高层对能否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心里也没有底。于是一些压根没有接触过的作战技能开始被掌握,一些生平没有听说过的训练设施开始被玩得提溜转,其实边防官兵的身体素质并不差,何况又是经过叶精挑细选过的,而这其中因艰苦训练导致的军装破损是为必要条件。

  训练休息之余,十大诸候各有高招,之前没把哪个放在眼里,以至谁也不服谁,而能让彼此服气的方式只有比武切磋了,上头也乐见这种良性竞争局面。在随后的武装越野奔袭比武中,也许这些长期适应了高原气候的官兵,来到云南后处在醉氧状态,居然夺得了整体成绩的第一,并包揽了个人成绩的前三甲,直让一帮特种精英们大呼小叫。而当习惯了缺口准星瞄准方式,突然过渡到觇孔瞄准、枪镜瞄准,也曾使大家顿感诸多不适应,但很快枪法的精准又被找补回来了,枪换了可那“神”却还留着。叶一行人一通神出鬼没的枪法秀后,更让一帮特种兵是服贴了,谁想到这帮从雪山来的野人有这等本事,方知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于是叶的团队逐渐扔掉了二等公民的身份,开始有了一个新的代号--“野人”,而叶这个不起眼的三级士官则被称为--“野人王”。

  没有人再敢小看野人团队,而叶也开始被十大诸候所认同,开会时从后排旁听请到了前排发表看法,肩上的士兵军衔也被应邀请了下来,按照总部首长的要求重新换上了上尉军衔,于是叶获得了与十大诸候平起平坐的地位,而野人团队依旧穿着老式军装,挺直骄傲地从诸多特战精英旁走过。大家一边跑着步,一边喊着响亮的口号,带队的曾祖培排长问到:你们是什么团队?大家一齐喊道:野人团队。曾又接着问:野人团队由谁带领?齐声喊:野人王。特种兵们都笑了,但他们知道这是一支有灵魂、有个性的团队,没有人再敢小视他们。叶注意到此中情绪后集合野人们训话,告诫大家:要有傲骨,不要有傲气。

  上级派了几个特战教官来负责指导训练,此后的两个月中,野人团队一直忙于接受特种兵标准的特战训练,而叶也全力倾注心血打造他的野人团队,懒得打理整天扯皮推磨的文山会海,他知道十大诸候谁也不服谁,一开会就争论,一争论就炸锅,而他自己宁愿做一个旁听者,一看到会议炸锅后就溜号了:让他们吵去吧,没有精力去扯皮,正事还有一大堆,特种兵个个精力过剩,等到吵累了自然会坐下来心平气和。于是从最基础的课目开始,野人团队象过电一样逐个接受强化训练,从体能极限训练,到单兵徒手格斗、枪械使用、武装泅渡、丛林十公里越野、野外生存,然后是伏击战、偷袭战、遭遇战,直让一帮教官们十分惊讶这些野人的承受能力,他们的学习领悟能力很强,接受得很快,但叶感觉时间不多了,所谓术业有专攻,于是跟教官商量一番后,让三个排长带着各自的队伍,开始有合作有分工的展开针对性训练,确保七十二绝技之下人人有绝活,并不求整体拉平,而是根据特长更多的赋予了个性色彩。

  这一天上级又传话来去开会了,叶无奈之下只得腾出手脚,可是等他一进会场,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肯定又会炸锅了。但是这次会议有所不同,意义十分重大,涉及到作战预案的初定,不得已叶还是得坐下来。总参作战部一位李少将负责此次作战行动的总指挥,坐镇国境线以内的基本指挥所,担任遥控指挥,而由成都军区的高中校担任前指主帅,负责战场直接指挥。按道理来讲,成都军区更了解印军的情况,由成都军区出面直接指挥也在情理之中,而高中校少年得志而年轻气盛,也是个无所畏惧的狂人,全然没将李少将这位总部领导放在眼里,两人从一开始就对作战预案争执不下。李少将讲:这次对印特种作战行动意义重大,因此总部领导十分重视,现将作战预案下发,供大家讨论,广泛征求意见后再作修订。高中校就开口了:我不认为这次行动是一次单纯的特战行动,虽然我也是一名特种兵,但我并不迷信特种作战的威力,尤其是在现时条件下,我军特种作战能力只是初具规模,未经历严酷战争环境考验,我们也不能太低估印军的反应能力,情况有可能会比我们料想到的更为复杂,是谓知已知彼、知根知底,方为万全之策。我认为有必要在边境一线展开重兵,以积极的战术佯动来配合特战行动,牵制印军注意力,以备不测。

  而李少将一直是特种作战的极力倡导者,在这方面颇有研究,入主高层以来于此多有造诣,在全军也较有影响,被视为特种作战专家。李少将显然看起来不太高兴,他是主张出其不意偷袭得手的,以此方能彰显特种作战的地位和作用,成就一战之下的功成名就,更能争逞凸显特种兵的能力,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反问高中校:以备不测?姑且讲讲会有哪些不测?高中校回答:单纯依托特战行动,似乎力量欠单薄,单纯看我们的目标主要是歼灭藏独武装,有牛刀杀鸡之嫌,但从整体看,我们是深入印度境内实施作战,印军不会无有动作,一旦企图暴露过早,我们将面对印军的整体战力,届时将不会再是特种作战,我们的牛刀杀鸡将会变成印军的非对称优势。直觉告诉我,这恐怕会是一次高风险的作战行动,杂于利害考虑,我们不能盲目乐观。李少将不以为然:打仗不是靠直觉,靠的是胆略,畏首畏尾是打不了仗的,如果在边境一经展开重兵,印军上不上你的当,那企图只会更早暴露,风险只会更大。李少将是学生从军,虽然也是扎扎实实凭本事爬上来的,但十分缺少直接的作战经验,过于理论教条了。而高中校则是身经百战,长年在中缅边境从事打击武装贩毒,虽早年也曾是猛张飞,但百战功成之下也历练得粗中有细。

  于是十大诸候分裂成了两派,北京、沈阳、济南、兰州战区及武警特勤等思想较为保守的北方系,拥护李少将代表的高层意见,而成都、广州、南京、空降兵、陆战队等思想激进的南方系,则倾向于高中校的意见。双方都是五五对半打了平手,于是各抒已见争执不下,眼看会又要炸了,此时济南代表就放了一炮:我们可不可以听听叶上尉的意见,他刚从卡宗谷地下来,有着与印军亲自较量的经验,与其在这里纸上谈兵,不妨听听有过实战经验者的说道。北方系和南方系均表示同意,而叶明白自己到底是从济南军区派出来的,北方系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而身处成都军区,南方系也视其为自己人,这让叶实在是左右为难。从内心深处讲,无论是于理于情,他都是倾向于高中校的,但是在军中打混,棱角过于尖锐则太刚易折、太强易弱,且在军中行事自有其潜规则,所谓枪杆子出政权,这些诸候何以跋扈雄长?还不是因为手下的几百人马,且个个号称以一当百,实力就是筹码,而以野人团队的百人,叶这个百夫长,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已是不易,一旦开罪了一干人等,等待本不是特种兵出身野人团队的结局,只能是备受排挤,最终沦入边缘化境地。于是两方暂且沉住气,都在等着最后这关键一票。

  不得已之下叶沉思良久,最终开了口: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我认为对付阿三这种人,还是有必要留一手,可以演习之名,在边境一线展开重兵,但不参与越境打击,调而不用,佯动攻势也有动静之分,静态佯动攻势的效果不一定比动态的差,故布疑兵之下,仍以特种作战集群为主。但必要时印军动作反应较快,于我形势不利时,可以大军越境与之对峙,变静态佯攻为动态助攻,主动前出接应特战集群作战。手里多握一张底牌,还是较有保票些,否则这边准备了一桌饭,到时却来了两桌客人,如何才能招呼好。但要是桌上有张底牌,摊开就是了。

  叶的折衷之见平衡了两派的争执,李少将虽心里窝着火,仍不太顺心,但看到南方系和北方系均表示认同接受,也不好再作主张,否则就会被十方诸候一齐架空,皆竟统率这群狮子也是一门艺术,必须掌握好火候,而不能过多的个人意志膨胀,因此表示原则上同意叶的意见:以边境适应性驻训演习为名,在亚东边防一线辅以重兵集团展开,吸引印军视线,同时将特战集群混杂于重兵集团中,待机隐蔽开拨越境偷袭。会后形成了一致决议,并迅速上报了中央,也获得了高层的首肯。但同时中央也了解到了十方诸候的桀傲不训及内部纷杂的矛盾,为平衡利益促成团结,高层从总政组织部抽调了一名干事--周大校,前来特战集群担任临时政委,负责调和利益矛盾。

  周大校在高层机关浸淫多年,始终未曾谋得实差,已是近退休的年龄,可还是个高级干事,早已棱角磨平八面玲珑。况且多年运笔纸上,几十载春秋梦过,对书法国画颇有研究,也算是名家大手笔,人说书法养心性,只见周大校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腹中城府喜怒不形,便知甚是其理。让周大校当官,实在是难为其人,但让其来调和矛盾,便确是选对人了。此后在坐镇中军大帐的李少将和战场直前领军的高中校之间,便多了一个缓冲地带,这让叶的日子也好过了一些。十方诸候开始时并未将和事佬的周大校放在眼里,倒是叶走动的勤快,很快便和周大校行同知已,碰到骑墙在两派棘手的事情,叶总是先和周大校通气协商,而周大校调和矛盾的手段,在叶看来简直是一门艺术,这是个一边漫不经心舞动笔下书法、一边又不动声色摆平争端的怪人,不过举手投足之间,矛盾问题被化解消弥于无形。周大校也对这个年轻后生十分赏识,觉其可造这才,凡事有求必应,叶也通过此中默契为野人团队争取到了诸多利益。

  临战集训转眼近两个月,天气日渐闷热,有很多人不习南方水土,患上了虐疾、跑肚,而官兵们仍斗志不减,一心苦练杀敌本领。教官们在指导野人团队训练,而叶坐在训练场边上,看着F营的广东仔--马晓明,外号马仔,当兵前油滑世故,其父从商颇有家资,但独此一子不思上进,终日游手好闲,无奈之下狠心送入部队历练,时广东富家子弟几无从军者,入藏后的头几个月也曾哭天抢地。马仔是南方人不怕蛇,视其为玩物,他在给大家示范如何捉蛇,吓得一帮北方兵心惊肉跳。叶注意到马仔太过随意,就走上前给大家示范,前面有一个横在路边的树枝,叶一脚跨了过去。回过头来告诉大家:刚才我这个动作是不对的,有很多人在就是在跨过树枝时被毒蛇咬伤的,尤其是在丛林作战中,毒蛇咬伤能占到了非战斗减员的四成。而树枝遮挡构成视觉死角,看不到树枝后面隐藏着什么,可能会是毒蛇,也可能是地雷,必须十分小心,所以大家不要学马仔。大家听后轰然大笑,马仔这个厚脸皮都不好意思了。叶又讲: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伸出头观察树枝后面有什么,然后踩在树枝上越过,而不是一脚跨过去,这样有情况还来得及反应。叶在碰到类似情况时,总是出面插话给大家讲解示范一下。他要对野人团队的每一个人负责。

  这时叶的一个基地里的老乡走了过来,叶过去打招呼寒喧,从他口里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印军近两个月来,在边境上却出奇的安静,以至高层并不坚定的决心又动摇了,有可能这次行动会胎死腹中。这无疑是让叶感觉不寒而粟,真是夜长梦多尿也多,但是叶并没有透出表情,他知道如果让大家知道,训练的积极性马上会消失殆尽。训练结束后,叶去了周大校的住处,知道了情况的确属实,并不是空穴来风。可是周大校只顾沉在自己的书法里,半饷告诉他:年轻人,沉住气,挚鹰将击、卑飞敛翼,你不觉得现在的中印边境平静得出奇、安静得反常么?一静一动间,即是风云际幻。叶明白了,不再打扰周大校练习书法,起身而去。

  可是消息最终还是证实了,周大校便是沉得住气也没用,上级电报下来了,特战集群即将解散,各自打道回府,而成都军区提议结合近期的一次大规模打击武装贩毒行动,让大家现场观摩一下行动过程,也算是对整个集训有个交待,因而各路诸候暂时还没有散伙。于是战士们忙着攀老乡合影留言、互赠通讯地址,叶想带官兵们集体外出,去西双版纳好好玩一下,也算是对两个月紧张生活的放松,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可是找遍营区,也不见李少将的影子,一问才知道是地方领导请去吃饭了,十大诸候也跟去了,事前也并没有通知叶。于是叶只好来到周大校的住所,周大校仍是漫不经心的寄情于书法,接过叶的外出申请报告,在上面签完字后,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两幅书画:没什么给你的,就这两幅上不了席面的书画。

  叶看了看,一幅上面写着赠予叶的字样,另一幅则没标注赠予人,只盖上了铭章,这种未标注的书画叶还可以转赠他人。叶稍通书画,时周大校名气渐开,其书画在市面上已被炒到了几万一幅,尤其是这种未标注赠予人的,更是价值不菲。在官场打拼,多对这种只留铭章的书面格外看重,因为这种是可以用来转赠的,内中藏有万千潜规则。叶收起两幅书画,他知道那幅只留铭章的那幅,不过是周大校予其日后官场走动的敲门砖,而那幅标明赠予人的,才是周大校对他的期望,叶看了一眼,那幅书画的角落里藏有一行不起眼的字: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上云卷云舒,宠辱不惊。

  叶带着大家集体外出了,一帮野人们从下高原起就一直在盼,况且已压抑了两个月,很快队形就走散了,乱轰的一大片,到了市镇上,叶宣布了几条纪律:不许喝酒、逾假不归及与群众起冲突。随即队伍就解散了,大家三五成群走开。叶带着几位排长随便转转,到了中午看见几个战士在饭店里喝开了酒,曾排长要上前去,叶摆了摆手:随他们吧,折腾了两个月了,少许喝点酒应该不碍事,真要喝高了回去再说道,不要当着公开场合去说他们,当面教子、背地教妻,现在这些战士的自尊心都很强。这时马仔几个广东兵走了过来,要拉叶他们几个去吃饭,推三阻四之下还是勉强应了,叶生平不好酒,但对马仔他们喝酒也没太多说什么。马仔三杯酒下肚后,开始发起了牢骚:不就几件破防弹衣么,现在市面上都能买得到,我已经跟老爹打了电话,一口气要了120套,跟老爷子耗了半天才肯放血,回头给咱野人团队每人配一件。

  马仔的父亲把儿子送到部队后又后了悔,其祖上世代从军,颇有尚武之风,他也曾经当过兵,却是不摸枪打隧道的工程兵,吃了不少苦头,但听人讲西藏边防比之更艰苦,自是每天十分想念儿子,虽然在身边时很调皮,但真要走了反倒舍不得了。对儿子一下要百十套防弹衣很是惊讶,但对儿子居然接受了特战训练,自是十分自豪,也不辱其世代甲门的家风。又想到特战训练有可能会执行特殊任务,防弹衣的要求合情合理,但单独只让儿子一人穿,显然是不合适的,肯定是这小家伙想做人情,于是就痛快地答应了。

  叶听完后觉得十分好笑,感觉马晓明更象中世纪的骑士,打仗需自带武器装备,整个一堂吉歌德。可是马仔的父亲带齐防弹衣赶来云南看儿子时,并没有赶上叶他们返回藏区,马仔的父亲自儿子上高原后未再见过他,起初是狠心有意锻炼他,后来想儿子了却始终未能成行,这次马仔入云南才得此机会。两天后,野人团队随着特战集群,一同现场观摩了云南特种部队的行动过程,是次有惊无险的小规模行动,颇让邱山泉和石云生这些见过卡宗谷地大阵仗的不以为然。返回基地后,已是快到八一建军节的时候了,原本打算各自散伙的,却突然接到了上级的电报,让特战集群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部队紧急集合后,周政委传达了电报:昨天下午,印度军方不宣而战,突然越过边境线,大举入侵我友好邻邦尼泊尔,目前其空降部队已基本控制了加德满都……叶心下一惊:特战集群必有一战!

  部队就要紧急投送到边境线了,这次是坐飞机去,先到昆明机场,再直飞日喀则。整个营区象热火朝天的蚂蚁一样,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来不及调动更多的军用飞机一下输送好几千人,野人团队按照周政委的总体调度,乘坐的是民航包机。当马仔的父亲带着百多套防弹衣下飞机时,野人团队乘坐的民航包机刚刚拔地而起。人说当兵三年、母猪也赛貂禅,何况是边防三年,只见马仔一帮人在贼溜溜的盯着空姐,时不时要这要那,无非是想套近乎,一帮空姐被他们逗得嘴合不拢,其实这些飞国内航线的空姐们,基本都是结了婚从国际航线上转过来的,应该叫空嫂才对。而叶坐在周政委的旁边,周政委问叶:你怎么看待这次印军入侵尼泊尔。

  叶近年来一直高度关注南亚局势,不假思索地脱出:近十年来,尼共毛派分子武装不断壮大,他们走的是当年中国式的农村包围城市道路,巧妙地利用了皇党分子与民主党派的党争矛盾,迅速从夹缝中崛起,但是他们没有太多考虑地缘环境因素,没有意识到印度绝对不会坐视其夺权主政,届时尼泊尔必会与意识形态相近的中国一边倒。尼共毛派分子上升的势头太快了,引起了印度的警觉,更何况卡在中国举办奥运会的关口,国内泡沫经济又为楼市绑架,印度觉得中国断不敢有过激反应,且此举也会得获欧美西方反华势力的默许,他们需要印度在遏制中国上走得更远、陷得更深。印度也觉得与其军事冒险与中国直接冲突,在这点上他们刚刚领教了我军的意志和决心,倒不如间接通过宰杀尼泊尔,立下头名状向美霸以示效忠。且只要平了尼泊尔,即可极大改善其地缘劣势,日后只待中国陷于朝鲜半岛或台海脱身不得,再行背后杀出的连锁反应也不迟,此即是阿三的如意算盘。

  周大校点头称是:表面上看印度是机会主义思想主导,但实际上这一着是深谋远虑。尼泊尔这个夹在中印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对于弱国来讲是战略缓冲区,而对强国来讲则是前出基地。中国是强国,可战略精神却是弱势的,印度是弱国,目前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地区大国,可战略精神却比之号称全球性大国的中国占据强势。叶接着讲:尼泊尔一打通,以后整个印度东部和印占藏南的态势将为之一变。以前我们处在有利的攻势阵位,从亚东打出一记重拳,可以轻松拦腰斩断印度东部和西部的战略通道。但尼泊尔缓冲区丧失后,我军从单一正面守株待兔,变成了点多线长面广且兵少备寡的局面,攻势阵位变成了守势防线,印军四面出击之下我军必是防不胜防,亚东这个突出部的战略价值基本丧失,我们将面临极为被动不利的态势,而印度将占据极大的地缘优势。现在来看,中国有必要收复藏南地区,或者直接出兵夺占印度锡金邦,重新扶植其为锡金国,以之为援应仆从,把印度东部和西部这个咽喉通道掐得更紧一些,以敌进我进重新拉平双方的战略平衡状态,你敢咸猪手摸老虎屁股,我就回过身掐住你脖子扣住你命门,不然此后中国一旦有事,印度必会连锁反应,乘机在背后下刀子,中国将面临两线作战甚至多线作战的不利局面。

  周大校和叶又纵论了一番,大多是泛泛而谈,但其中叶有关锡金国的一番话,日后却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周大校渐渐睡着了,叶扭过头瞪了马仔他们一眼,而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空嫂脂粉下老女人的秘密,便安静了下来。

  高地闪电

  野人团队随着特战集群出日喀则军用机场后,乘车直奔亚东口岸,而在他们急行军的同时,二十万印军已全面控制了尼泊尔的主要城市和交通要道,皇党分子彻底倒向印度,而民主党派组建流亡政府失落海外,少部分党派与毛派分子走向联合,退守山区建立了抵抗组织,转入地下武装斗争。但在亚东口岸对面,噶伦堡附近的印军大部被调走参与尼泊尔战事,守备十分空虚,是为天赐良机。

  特战集群部署在了亚东边防团驻地,叶一行人又回到了老地方,战友相见热情拥抱,叶知道通信员小刘参加了军校高考,且分数排名靠前,很有希望被录取,十分为小刘高兴。到了自己的地面,很多事情都要依托熟悉情况的边防团办理,于是十大诸候要经常麻烦叶这个地头蛇,小刘也被叶从D营临时借调过来跑腿,时不时按照叶的吩咐跑前跑后。总部确定了代号“高地闪电-07”演习计划,有意锻炼摔打部队,遂以演习为名,更多地调动大批精锐部队入藏参演,中央决心终于尘埃落定,已是不止考虑要歼灭藏独武装了,似乎还有更大更深的意图,而叶尚未察觉到这一微妙变化,尚被蒙在鼓里。

  几天后一个电子对抗团先被部署到了亚东,然后是通信兵来回奔忙铺设野战光缆,工程兵施工机械进场铺就一条条急造军路,自动化站紧张地调试野战指控系统,指挥所附近密如蛛网地布满了野战电缆、光缆、被复线,野战装备技术保障中心、野战救护医院、野战加油站等等遍地开花;紧接着A集团军的一个整建制装甲师也隆隆驶入驻地,他们装备有中国最新列编的98式坦克,之后又是山地步兵旅、导弹旅、防空旅、重炮师扎营一个接着一个,陆航部队场站、空军地勤进点,于是空中战鹰呼啸、武直盘旋,亚东地区空前热闹起来。藏民们十分好奇,成群结队来参观难得一见的武器装备,这其中也有桑布老人和卓玛、塔娜,桑布老人从气氛中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去跟当年参加平叛的老伙计们讲,解放军可能要收复藏南了,要他们做好准备,大头在后头,桑布老人知道这么大规模的战争行动,后勤保障肯定少不了藏胞们参与。

  其实特战集群在云南边境集结时,美军侦察卫星和情报技侦系统就已经发现了他们,但只当是演习驻训而没有太多注意,而此次入藏参演,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也使得印度军方开始高度警觉起来:他们在亚东的正面兵力过于空虚。但是一个多星期后,特战集群却神秘的从人们视野中消失了。此前在讨论具体行动方案时,南北两派再度争论起来,北派主张利用印军雷达侦测死角,搭乘直升机低空渗透,以闪电攻势迅速解决掉藏独武装,快打快撤,不与敌恋战,予其歼灭性打击即可;而南派则主张稳扎稳打,认为直升机极易暴露,藏独武装不是易碎品,要打就坚决彻底消灭干净,但几千人的大胖子不可能一口吃掉,且对方情况尚不明了,快打快撤根本不现实,而倾向采取从原始丛林隐蔽渗透过去,接敌后潜伏隐蔽下来,做下周密侦察掌握情况后,再行“缓进疾战”闪电攻势。于是北派就提出从原始丛林渗透需要好几天时间,期间印军侦察卫星再弱智,也不可能逃过监视。

  两派再度陷于争执不下,这次总部派出了一大批顶尖作战专家参与的参谋团辅助决策,参谋团认为这确实是个问题,而李少将也意识到两种作战方式都有风险,从理智上讲他也并不排斥争论,一套系统的作战方案只有经得起争论,也才能经得起严酷战争的考验。周大校注意到叶不太高兴,因为北派的意见,必然会使野人团队边缘化,这种快打快撤的闪电攻势历来是特种兵惯用,野人团队恐怕必是派不上用场。于是周大校提议让叶谈谈看法,叶这次明确表了态,并不单纯是为野人团队争得一席地位,他罗列了很多具体战例和数据,指出:北派的做法太过军事冒险,现代战争形势下,过于张扬的机动方式想达成隐蔽出敌不意的行动,实在太难。且不管是搭乘直升机还是穿越原始丛林,最根本的大前提,是必须要骗过印军的侦察系统,在这点上两种意见面临一样的困难。而就现时条件来讲,对付印军的雷达、无线电等地面侦察手段,我军的信息作战能力足够了,唯一的关键是如何骗过印军的近地轨道侦察卫星。

  总部参谋团一个专家指出:我军情报部门对印军卫星的轨道和临空时间掌握明晰;而另一个专家就反驳了:你那只能骗得了一时,且只是小规模的目标,三千人的大目标还是躲不过去的,且印军与俄军、台军还有情报交流机制,恐怕台军会自告奋勇的向其定期通报情况。会场上再度陷于沉默,大家都在抽闷烟,整个会议室烟雾缭绕,周大校让人把窗子打开透气。叶思虑良久,终于提出了一个事关重大的建议:两年以前,我有幸观摩过兰州战区的一次信息作战演习,当时各战区都刚在情报部技侦局下面列编了一个网络战中队,而兰州战区搞得较有特色,里面有几个年轻拔尖的特招专家,曾经攻入过印军的指挥情报网络,并一度切入了地面控制站对卫星的上星链路和下星链路,我曾亲眼见识过他们下载接收了印军侦察卫星的影像信息。从这点讲,我们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找几个卫星影像信息的PS高手,把有关特战集群的影像抹掉后,再将其回传到印军的地面控制站。兰州战区的代表将信将疑,讲我们怎么没听见过这种事。而总部参谋团的专家告诉大家,叶讲的事情确实有过,只是不知道这个创意是否可行。

  在总部参谋团的协调调度下,相关的专家和设备被迅速召集起来,并直接空运到了藏区。在网络战中队和信息战专家的共同努力下,很快难题就被攻破了,大家发现印军卫星获取影像信息后,回传到地面控制站有一个将近十分钟的时延,也就是讲他们的侦察卫星获得的影像情报并不是实时的,而只能称其为近实时,于是网络战中队的专家便利用这个时延,切入上星链路,让情报口的影像专家将需要屏蔽的信息抹掉还原后,再经由下星链路回传到印军的地面控制站。全军各大单位的专家都在一旁,印军卫星每天都会徒经中国,切入其上星链路抹掉信息后,再切入下星链路接收信息,然后再验证实际效果,在经过反复几次试验论证后,终于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看到首席专家激动地连续讲:可行、可行……。一直阴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的叶笑了笑,点起一支烟走开了。

  这时A集团军装甲师的师长吴承用亲自来找叶了,一番寒喧之后,他讲:听说你在卡宗谷地打了一仗,声震海外啊,带我去卡宗谷地看看,也跟我说道说道。叶立刻明白了,吴师长想以卡宗谷地为突破口,打出一记重拳。叶现在是地头蛇,很多具体的行动计划如果少了他,就等同脱离了实际,因此大家都格外重视他的意见。直升机把一行人扔在了卡宗谷地的山上,大家顺着缆绳直接索降下去,而吴师长也不例外,叶看到吴干净利落的动作,知道了这是一员虎将。叶指了指前面的谷地:那是一片雷场,被印军扫掉后我们又补种上了……

  在叶和吴师长勘察战场的同时,大量的军用物资却被积压在了亚东车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虽然此前我军在藏区腹地早已前置了大量军用物资,但青藏铁路支线还没修过来,而仅凭部队自身的运力,是远远不够的,管后勤的助理忙得不可开交,正茫然的面对着堆积如山的物资一头雾水时,却见桑布老人打着头,后面跟着成千藏胞和上万头耗牛,还有不少机动农用车,在草原上桑布老人以其威望,拥有绝对的号召力,这些人正是他召集来的。后勤助理连一声感谢还没来得及说,这些藏胞就象打劫一样,开始把物资往自家的车上装开了,而在桑布老人的身后,还有几十个当年曾跟其一同战斗的老伙计,背上扛着老式步枪,站在那里指挥调度,年轻的后生们则紧张的忙碌着,直让一帮官兵感言万分。

  大多数官兵都还在适应高原缺氧,相关策应部队正在进行临战训练、检修装备,很多装备在进藏后变得不大听话,但作战方案已确定:特战集群将穿越原始丛林,抵近噶伦堡隐蔽接敌,而以A集团军装甲师为主发动佯动攻势,负责接应特战集群回撤,一旦特战集群后路被断,即可前出破敌援应。而野人团队经过周政委和吴师长等人的一致力推,也分到了角色担当,前出至大吉岭渡口,在特战集群后撤时夺占渡口桥梁,防敌断我后路,接应特战集群撤回国内,虽然只是配角,但也算是出国作战了,叶感到还算满意,这是个战争狂热分子,至少也算是争到了跑龙套的机会。各部队设定了呼叫代号,特战集群代号--猎人,装甲师代号--钢人……,而叶的团队--野人。

  8月12日,总部来了一位上将副总长亲临现场掌控,成都战区中将参谋长总体协调,而李少将只是担任具体指挥的副手,高中校负责战场直接指挥,作战命令最终秘密下达,特战集群拂晓已经分散出发了,到达噶伦堡再会合。而野人团队随着装甲师的洪流开始向边境进发,在途中碰到了桑布老人一行,老人背着老式步枪手握转经轮,口中念念有词,叶走了过去,桑布老人拍了拍叶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但这对忘年交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彼此心境。叶把杨时迁留下的吉祥物递给了卓玛--一个和田玉菩萨,又把《卡宗谷地》、《走过平凡》两首歌词一并送达,卓玛知道了杨时迁已在卡宗谷地阵亡了,叶刚想张口,不料卓玛红着眼睛跑开了,只好走到塔娜面前,跟她问有没有黑丝袜,且越多越好,塔娜的脸一下红了,转过去翻开包袱。叶要丝袜其实是要做伪装的,上面配发了伪装服,是一种新式的防红外迷彩披风,但狙击步枪却不好做伪装,用碎布条包起来嫌麻烦,且在山地丛林特殊地形下,丛林树枝挂勾之下必是行动不便,而用黑丝袜网住最好,尤其是枪镜和枪身可以用其散射部分反光。但时间太紧,没有顾得上买这些东西,只有顺便找塔娜要了。

  很多藏胞们并未明白过来,藏区传统相信大姑娘的腿胫骨是可以避邪的,于是他们认为叶此举可能是想用袜子避邪,很多老者招呼姑娘们把袜子脱下来给解放军,于是一些不是丝袜的袜子被递了过来,甚至一些不是袜子的缠脚布也被拿来,弄得野人团队哭笑不得。塔娜找来了两条黑丝袜,她们也是刚刚才开始时新穿这个,叶当着大家的面,把丝袜套在了枪身上,又把一个网眼袜扯烂,包好枪镜后给大家看了看,藏胞们才“噢噢”的明白过来。于是一些大姑娘又红着脸跑过来,把非丝袜物品拿了回去。突然一个老太太哭喊着走过来,手里握着转经轮,目光呆滞,口中不时念叨着什么。桑布老人告诉叶他们,老人的孩子前两天被渗透过来的藏独叛匪抓走了,因拒绝参加叛军,行至半途被杀害了,发现时尸首已被苍鹰啃食得面目全非了。战前大家曾集中观看了近年来印军骚扰犯边的录像,引来群情激愤,而叶让大家都过来看看老人,他知道这是再好不过的战前思想动员。别过桑布老人一行,野人团队继续向前快速进军,进入攻击阵位,大家心里都攒着一股劲。

  8月15日晚,特战集群已接近噶伦堡,正展开接敌侦察,攻势即将发起。期间美军曾将中国军队兵力动向,定期发往台军情治机关参评,台军结合自己的卫星影像,研判后感觉动向不对,遂通告了印度军方,但印度军方调来了自己的卫星影像,全是无影的事,他们根本不相信台军情报,台军侦察卫星的技术源自美方,里面做下了不少手脚,性能自然大打折扣。且对地球这边的事还是自己更明白,只当是台北挑泼两国关系,阿三太自信了,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未曾想到眼睛也有被蒙住的时候。

  而此时高层的目标已不仅仅是敲掉藏独武装,更有借此惩戒印军历年嚣张的用意:攒到一块好好办你一次,中央领导的决心终于尘埃落定了,指示军队要打就真打大打,于是作战计划再次被修订,比事前的作战企图更富野心,且基指可根据战情临机专断灵活掌握。指挥部遂决心越境向印军纵深十公里发起攻击,将被狗牙啃过的边界线彻底拉平,而叶经过力争,也为野人团队争到了一个临时性的任务,上头感觉野人团队更有作战经验,也就把D营对面印军哨卡这块难啃的骨头分给了叶,得手后野人团队直接经此向大吉岭渡口前行。一帮野人闻之大喜过望,有了这次战斗经历,一来可以出一出多年来的恶气,这些边防军人跟印军结下的梁子大了,另则也算是演了一回不是主角的主角,日后抱孙弄子的时候,也可以号称身经实战了,但参加过卡宗谷地战斗的邱子石头这些人还是连呼不过瘾。叶让小刘找司务长要了三千块钱,从藏民手中买来了十只肥羊和油茶,做成手抓羊肉,把要协同作战的炮兵和装甲兵请过来打牙祭,边吃边跟他们协调商定作战的具体事宜,一干人吃得满嘴是油十分过瘾,自是少不了做下一通拳脚棍棒的章法,一些需要协同的事宜叶和友邻的弟兄们边吃边谈。

  8月16日清晨,卡宗谷地上空
  一排排扫雷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弹尾,飞向空中,然后落地爆炸,扫开一条前行通道,紧接着以几辆扫雷坦克打头阵,吴师长率领装甲师,没有经过前期炮火准备,即首先发动了佯动突袭攻势。叶则率领野人团队在攻击出发地线展开,蚊丝不动地潜伏在边境线旁,总攻开始后,按照规定时间炮兵准时开炮了,印军防御工事经营多年,完全实现了地下化,十分牢靠坚固,手段必须够狠、够猛、够准才行,榴弹炮凄利着砸向印军工事,火箭炮低沉地撕裂低空,呈面杀伤落点压制敌方火力,迫击炮则抡圆了往死角一发接着一发地猛捶,触发、近炸、穿地、延时,首发命中、首群覆盖、集火成片、封锁成线,压制得印军完全无还手之手,让叶这个见过炮兵实弹射击大场面的人,也惊讶的“我赛、我菜”大呼小叫,扭过头跟几位排长讲这才是真本事。

  十五分钟炮火急促射后,对面到处都是弹坑,整个一次地毯式的轰炸,印军的边防哨卡已被犁过一遍,表面工事已基本被摧毁。随着炮火向敌纵深延伸,弹幕徐进之间,在一个坦克连的引导下,野人团队突然跃起,尾随着我军坦克,开始向敌发起冲击。冲到半程时,对面的一个隐蔽地堡开了火,子弹叮叮咣咣的打在坦克装甲上,坦克集群随即向敌方阵地打出一排发烟榴弹,在攻击线前形成了一道烟墙,遮蔽了印军射界,对方开始漫无目标的盲目射击了。这种不经意的流弹实际上更危险,叶招呼大家散开成散兵线队形,于是大家一个弹坑一个弹坑的向前跃进,跳进弹坑后打出一梭点射,随即向下一个弹坑跃进。更多的隐蔽火力点复活了,印军开始反应过来,火力也更加猛烈了,大家被压制在弹坑里不得还击,而打头的坦克则躲在五十米安全射界的徐进弹幕后往里猛插,但由于观察视界受限,仍只顾闷头往里闯,逐渐脱离了尾随的野人团队。烟幕开始散去淡出,于是叶招呼邱山泉打曳光弹,给坦克指示目标。在曳光弹的指示下,我军坦克开始还击,按照邱山泉等人的曳光弹点名,逐个敲掉了敌隐蔽火力点。敌人的火力渐渐弱了下来,而我军坦克也突进至对方反坦克武器杀伤射程内,叶拍了拍脸上的灰,招呼野人团队继续前进,大家开始边冲边射击,对准露头的印军反坦克射手猛敲。

  叶抄起88狙,对准一个来回跑动的印军军官爆了头,石头一行人已经攻到了敌人防线里,正在近战接敌,而张东虎的那个班,正在对着一个地堡塞进了一颗手雷,张东虎大喊道:要爆炸了,卧倒。地堡里轰的一声,却并没炸开工事,张东虎骂道;娘希的,修得真够结实的啊。华关张三位排长带着各自的队伍,展开分散清剿,到处都是爆炸声和枪声,而坦克连则停了下来,双方步兵已经缠在一起,不能再用火炮直射支援了,炮手开始用共轴机枪猛扫暴露的印军,而车长们开始爬出舱盖,操起高机向地堡猛烈开火,12.7毫米大口径子弹咚咚的砸在地堡枪眼上,敌人的火力已经被压制住了,而坦克机枪火力稍一停顿,野人们就顺手往枪眼里撂进一颗手雷。很快攻势就被瓦解了,这是一个加强连的兵力,俘虏了几十个人。叶顺便到那个几个月前曾战斗的哨卡转了转,看到了那个十分原始的压力感应报警装置,笑了笑走开了。后续部队上来了,野人团人向他们移交了阵地和俘虏,稍做停顿打扫完战场后他们会继续攻击前进,叶和坦克连连长握了手:合作愉快,非常愉快,没伤亡一个,歼敌逾百,大胜而归。

  坦克连向后撤出了,卡宗谷地那边拼得很凶,他们被调到那边去了,余下的战斗不会很困难,有重炮支援就足够了,而炮兵吃过叶的肥羊后火气很大,正在把火气可着劲地发泄到印军炮兵阵地上。来交接的后续部队在紧张地打扫战场,他们本来要跟野人团队一同发起攻势的,但临时被调走清剿渗透过来的藏独破坏分子去了,赶过来时已是气喘吁吁,叶看到两个战士晕倒了,脸色发紫嘴唇发黑,一听呼吸肺部有杂音,这是高原肺水肿的前兆,赶紧招呼他们送往野战医院。随即野人团队迅速打点行装,补足弹药后,即消失于远山的原始丛林中,目标大吉岭渡口。大家开始在原始丛林中艰难穿行,在队前开路的弟兄很快就累惨了,不停用砍刀劈开挡在路上的树枝,于是大家轮流交替开路。叶看到机要员闫参体力不支,就招呼张东虎替他背负器材,并向后传令跟紧不要掉队。

  傍晚时,野人团队进至大吉岭渡口,大家停在山背面,点完名后确认无人掉队,叶随即招呼马晓明和候光文(代号猴子)下去侦察敌情,其它人累得往两旁一躺,打开野战单兵干粮猛吃一通,而机要员则迅速展开装备单向接收战报情况。(北斗导航系统不同于美国的GPS只接收定位信号,北斗增加有短信收发功能,将密码文电终端接入数据端口,即能完成文电收发,虽然短信报文长度限制在几千字以内,但对于简短的战报来讲足够用了)不一会马仔和猴子回来了,报告前面大约有一个班的守备敌军,邱山泉嗨了一声:小阵仗,害得大家猛跑一通,结果连塞牙缝都不够使的。叶笑了笑:万一人家一个班没了,又上来一个团怎么办。华排长讲:那还差不多,估计我们邱子得拔颗牙才能够塞的。大家本想哈哈一笑,叶一阴沉脸摆手招呼大家,于是又恢复了寂静无声。

  阻击--断桥死守

  叶招呼大家抓紧休息,可大多数战士们都兴奋的睡不着,他们在等着噶伦堡那边战斗打响。叶告诉他们:噶伦堡那边明天拂晓才会打响,且打响了这边也听不到,早点休息吧。但两小时后,机要员闫参接到紧急电报,叶一看形势有变,在噶伦堡东面十公里,印军还是考虑应对周全,从尼泊紧急抽出了一个装甲师,特战集群面临极大的压力,要知道十公里用坦克覆带跑,最多只用十五分钟。形势的突然变化,让指挥部忧心冲冲,再临时调动部队前出阻击已不可能,且时间不等人,三千人的特战集群压在境外,每多出一分钟就增加一分暴露的概率,能遮住对方卫星,但遮不住人的眼睛,什么时候眼睛这个手段都是最可靠的,也是最要命的。周政委提议让野人团队前往,可是参谋团及指挥部均感把握不大,但舍此无有他法,急命叶务必以24小时以内插入噶伦堡与印军装甲师的结合部,择机寻找合适地形予以阻击,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大限度地阻滞印军增援。

  大家都被叫醒了,从叶凝重的脸色上看到了异常,在内心深处叶感到了空前而至的压力,将部队集合后,叶宣布了上级命令,邱山泉看到了大家脸上的畏难情绪,于是上前补台:上次在卡宗谷地我们搞掉他们两个营,这次搞掉他一个团,大不了我邱山泉拔掉两颗、三颗牙,或者全部拔光,看能不能塞住俺的牙缝。大家都在低声呵呵地笑,尽量控制不笑出声来,邱山泉的圆场,使得气氛又再次活跃起来。叶对大家讲:我只讲一点,请大家务必信任我,我带出来的是112条大活人,带回去的也会是这个数,不许少一个,我不搞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人命比任何东西都值钱。野人团队加上叶本人共有113人,其中通信员小刘是战前死缠活缠,写血书要请战,才被叶同意的,经过周政委特批,才开了一路绿灯。大家彼此张望,看见百十张面孔上都写着坚毅的表情。

  时间不等人,军令如山倒,野人团队按照叶选定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前强行军,脸被树枝划破,衣服被挂得一道一道,时不时会被树根绊倒,背包的突出部挂住树梢,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野人们疾行的步伐。只有24小时,在两维的平面地图上看也许很轻松,全程只有八十余公里,但用三维立体的视角,就会发现崇山峻岭、道路崎岖、高寒缺氧。此刻的叶并不知道,野人团队将在此等恶劣地形上,创造一昼夜奔袭八十公里的历史纪录。而叶也不知道,印军不仅要从尼泊尔抽出一个装甲师,而是还有三个山地步兵师也在计划内,但尼泊尔的抵抗组织也察觉印军的异动,知道了中国军队已发动突袭越境反击,出于敌人之敌人即是友邻的本能反应,以毛派分子游击队为主,在尼共领袖普拉昌达的号召下,这个山国到处都是爆炸、骚扰和小股零星阻击活动,印军的三个师陷在前进道路上不得动弹,在客观效果上极大减轻了中国军方的压力。

  战士们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这是一场耐力和意志力的严峻考验,时刻处在体力极点和大脑缺氧状态,手脚并用之下,四肢似乎不再听从大脑支配使唤,体力强的照顾体力弱的,把物资更多的转到自己身上,没有人掉队,大家都在拼着老命的往前爬,只有在下山时感觉稍好一些,可以稍稍透口气。叶时不时看看表,时间在一分分流逝,看到大家实在爬不动了,就招呼休息十分钟,恢复一下体力,但不允许坐下休息,只允许来回小步走动,或者靠一靠树干,机要员打开北斗导航手持台,迅速测定了坐标方位,而每次开机测定方位,野人团队的定位信息亦会传会指挥部,在指控系统的大屏幕显示出来,看到野人团队进军神速,一帮将军们稍许缓解了绷紧的神经。

  很多人十分口渴,掏出水壶想喝水,叶告诉大家这是耐力运动后的假性饥渴,主要是喉咙的分泌物引起的,大脑不能识别这种假象,必须忍住不能喝水。否则爬上顶峰低气压时,一旦憋尿基本控制不住,而要撒出去就会引起体内瞬间失压,轻则休克,重则死亡,很多人就是因此而死。雪山对于人们是如此的诡异神秘,也是如此的危险易怒,稍有不慎即会丧命其间,以至藏胞们对待山神是那样的虔诚,在他们眼中雪山就是神山。于是大家开始用手指抠喉咙,把喉管的那股粘痰咳出来,然后用水漱漱口,润润嗓子,极力压制住饥渴的极度诱惑,把水又重新吐了出来,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经过一昼夜艰苦行军,野人团队终于赶在第二天天黑时,插到了噶伦堡东面的一片密林中,叶这次派出了华排长带候光文下山侦察印军装甲师,马仔已经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本来他和猴子是极好的一对搭档,而闫参则一贯地打开密码机接收战报信息。很快情况就弄清了,叶对阻击印军有了把握,这个装甲师配置得毫无戒心,卡在了两条河三座桥之间,西面的来路两座桥、东面的退路一座桥,叶带的行军地图年份较老,上面并没有标明其中的一座新造桥梁,它是可以通行印军主战坦克的。但在现地看完地形后,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华排长讲:西面来路上较远的那座桥十分粗糙,承重能力较弱,估计印军坦克无法通行,其它两座桥则十分坚固。叶考虑万全之策,在噶伦堡那边打响后,将三座桥一并全部炸掉,把印军卡在两河之间的城镇里,但却苦于是轻装疾进而来,没有携带爆破装备,叶开始为炸药的问题头疼了。

  叶把十几个骨干拢起来开会,讨论炸药问题如何解决,集思广议之下有人提出在汽油或液化气上做文章。叶立即采纳了建议,点起二十员战将,趁着夜黑悄悄摸进集镇外围,拿起望远镜四处搜索,看到了一处加气站,但是人往来很是热闹,停满了车辆不易接近,于是就守在集镇外的路旁守株待免。苦苦等待了两个小时,旁边有个牛粪堆,大家都被蚊虫叮咬得不甚其烦,终于看见一车拉满了液化气罐的货车,叶一挥手,几个手脚轻快的便扑了上去,把货车司机堵口绑定摆平拿下,随即控制了车辆。此时马仔和猴子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几桶汽油,开着一辆客货两用的皮卡过来了,叶打出手势,大家便挤进了皮卡和货车里,然后用帆布盖上。小分队随即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集镇,来到东面退路的那座桥上,叶顺便观察了一下集镇上印军的动向,一些印军仍在市集上游荡,军纪很差,尚无警觉。两辆车分别停在了两边桥头上望风,路旁也下了暗哨,已是深夜人车稀少,大家开始手忙脚乱的把液化钢瓶塞进桥墩涵洞内,一口气塞进了十几个,设定完毕后,留下了三个人在桥旁土丘上潜伏下来。照此法炮制一番后,三座桥设定完毕,而在西面来路的主桥旁,猴子和马仔舍不得用制式地雷,就用汽油桶设下了路边炸弹,但仍嫌威力不够,就索性拧开油桶盖,往里面猛塞一通钉子、破铁条、碎玻璃一类的东东。

  叶招呼猴子和马仔带上几个人,把集镇通往外界的所有电话线全部割断,猴子呵呵一笑:末将得令。回到待机阵地后,叶急命机要员闫参向指挥部发了一份短报:野人已就位,拟用断桥手段,可阻滞三小时以上。一帮将军们凝重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噶伦堡被推迟了一天的战事终于确定明日清晨发起,特战集群各部已做下周密侦察,完全掌握了藏独武装的活动规律,已是箭在弦上。叶命大家抓紧时间睡个短觉,大家便往地上一躺,已是累得不轻。叶则来到机要员旁边,翻看一天来的战况通报,掌握最新情报动态,他注意到尼泊尔局势的诡秘。
凌晨四点钟,曾排长逐个叫醒所有人,有些人睡得沉不得不用脚踹,清点人数装备后,野人团队再次出发,悄悄摸向西面来路的主桥旁,占领了一处制高点,展开装备后做好伪装,直待噶伦堡那边打响,很多战士又趴在那里睡着了,而叶则在忙着与一帮骨干商讨战术策略。清晨六点,藏独武装开始起床出操,他们的军纪很差,军官并不留营住宿,只是一早才赶过来出操。看到藏独叛军稀稀落落的集合起来,高中校下达了总攻命令,噶伦堡顿时枪声大作。藏独武装合计有五千余人,基本上是十几万流亡藏人的精华所在。三千特战精英群起而攻之,此三千打彼五千,却并不是一个重量级上的对抗。正在集合的藏独猝不及防,在特战集群密集的火力下成片倒下,开战的头一分钟里,即有暴露于操场的近千余名藏独被毙伤,与其说是突袭,不如说是屠杀。

  大多数军官还未到位,丧失了指挥的藏独象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寻找安身立命的庇护,一些反应快的开始往军火库跑,但在半途即被埋伏的我军狙击手击毙,稍倾军火库也被炸上了天。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藏独叛军已经被打傻了,顾头不顾屁股的往屋里钻,屋里还有随身武器,于是特种兵们换上了穿甲弹透墙穿门,更不时有火箭弹钻进屋内,这是一种新型燃料空气战斗部火箭弹,顷刻营房内成了一片火海,被烧惨的藏独又呜哩哇啦带火跑出来,随即又被打成了马蜂窝,屋里屋外都不安全了。二十分钟过后,看到藏独武装抵抗逐渐微弱下来,特战集群开始小路多群,分进合击向前推进,力求将抱成一团的藏独分割歼灭。

  听到噶伦堡这边枪声大作,又睡着的战士们被惊醒了,邱山泉用拳头砸自己的牙,恨不得现在就加入进去。叶却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远处集镇的印军装甲师,五分钟后印军开始乱作一团,在军官的指挥下急慌慌往坦克里钻,一些坦克哄哄冒着黑烟发动起来,车场中间立着一个大头目模样的,在那里指手划脚。叶估测了一下距离,1100米,尚在有效射程之内,于是招呼邱子上重狙:给我干掉他。邱山泉迅速打开保险,子弹上膛,没有太多犹豫,砰的一声炸响,12.7毫米大口径子弹呼啸而出,拿着望远镜的叶回了一声:漂亮,准确命中上身要害。邱子打死的是个印军师长。

  印军装甲师经过短时编组后,开始向镇外疾弛,果然是冲着西面的主桥来的。叶低声向通信兵道:叫爆破组准备。几支大口径重狙瞄向桥下的液化气钢瓶,将扳机压到了临界击发点,一个战士过于紧张,眼看着坦克已经驶上桥面,没等叶下命令,手指便抽搐了一下,随即将子弹打出,十几个液化气钢瓶一齐爆炸了,火焰直冲半空,将已驶上桥面的两辆坦克掀到了河里。大家跟着一齐开了火,未等印军反应过来,马仔和猴子瞄向了他们自己设置的路边炸弹,一声巨响弹片纷飞,几十个印军被炸得肢体横飞,其它人则忙着各自照顾印军,从后往前对准露出坦克炮塔的印军车长猛敲,走这样的程序比较不易为察觉,前面的车长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桥这边了,没注意到后面的车长已经被点名了。叶是个快手,顷刻就废掉了三个车长,其它的见势不对,纷纷缩回头去。印军的指挥官不傻,没有更多恋战,知道这是一股阻援之敌,随即命令车队改往远处附桥,可是行到桥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爆破组又是如出一辙,不多时东面归路的桥梁也被炸断了。

  印军的这位指挥官是副师长,临时代理刚刚阵亡的师长指挥,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堂堂一个装甲师,居然被一群小股敌人困在了两河三桥之间不得动弹,实在是有够失败了。遂紧急呼叫上级派出舟桥工程兵,却发现电话全都不通,招呼电台也是完全不通,我军已全面压制了印军无线通信,不得已亲自走到卫星电话前,只有这个还是通的,层层转接后才得到上头支援,拟在西面附桥上再架起一座浮桥。于是叶派出了三个各由十名狙击手组成的前哨,分别卡在三座桥旁,担负战场封锁,阻敌架桥渡河。紧接着叶又发现敌工兵准备在西面附桥旁架设浮桥时,估摸着那边的前哨不一定能卡住,遂点起几员战将,急速前往支援,主力仍留在西面主桥卡口。各自部署完毕后,眼见印军工兵完全暴露在开阔地,无防护无遮蔽,是绝佳的活靶子,这些冷血杀手便展开了一场屠杀,转眼间已有几十名印军倒地,直让初尝杀人滋味战士们无以言表,人性的另一极致层面--嗜血本性暴显无疑。

  叶注意到有些战士虽已经历了两天前边境上的拔点作战,但还是过于激动,心理素质不够沉稳,射击有欠精准,毕竟象躲在暗处冷枪狙杀这种事情,会使得人类的肾上腺素分泌暴涨。现在他有精力去招呼好这些弟兄了,叶不动声色地爬过去,对着那几个战士讲:先停下来,不要着急,阿三跑不了,闭上眼睛五秒,深呼吸几次,什么也别想,只想着枪就是你、你就是枪。等这些战士再睁开眼时,手中的枪开始听使唤了。叶知道其实这些人平时训练水平都是不低的,但那只是操场化训练而非战场化,战时心理层面欠优化,这也是我军普遍存在的问题,解决办法并不在枪法本身,枪法的学问往往在枪之外。叶要胜任自己野人王的称誉,首先要自身本事过硬,但单独一个人做强并不难,难的却是整个群体都做强,如此才能成就一支堪大用的百兽之军。现在敌方貌视强大,却深陷泥潭不能拔足,反使我方占据非对称优势,大可从容应对,百战余生久经战阵才能百炼成钢,这是一个极好的练兵机会,叶自然不会错过。

  印军装甲师的代师长此前一直郁郁不得志,感慨毕生所学终将怀才不遇,无奈于老师长一直占着位置不挪屁股,这次对方一上来就帮自己解决了政治前途的大问题,打心眼里这位代师长还是有点幸灾乐祸,潜意识中反倒十分感激叶这个对手。可本想抓住此中机会大展宏图一番,却不曾想自己却乱作一团,眼看就要闹出千古笑话,心下暗骂种姓社会、裙带关系、贵族子弟害死人,平时油头粉面滔滔不绝,战时却全无主见先尿裤子,遂临阵换将,将不得力无所作为的炮兵团长和装步团长换下,大胆起用了生力新人。

  而此时的叶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几枪,也没太关注过后的效果,除了点拨生手外,时不时还会注意一下印军的动向,叶突然发现印军混乱的秩序开始变得有序,一些步兵从战车中钻出来,而更有炮兵在构筑简易发射阵地,忙着挖助锄、展开大架,这是印军反击的前兆。叶赶紧脱离了前哨阵地,返回了主阵地,招呼大家转移阵地,野人团队遂小路多群分散展开,前脚刚走,后面就跟上来一片炮群覆盖,让叶惊出一身冷汗,看来印军已经恢复元气了。

  噶伦堡那边还在激战,残余藏独叛军退守坚固建筑物内负隅顽抗,以拖待变、固守待援,破袭战变成了攻坚战,而事前特战集群对战争强度估计不足,只带了少量攻坚武器,已在初战接敌时消耗殆尽,问题变得棘手了。总部的孟副部长指示:务必让野人团队不惜一切代价顶住印军装甲师,务必坚持到最后一分钟。噶伦堡那边是全局,野人团队这边是大局,全局要靠一个个大局来支撑,而大局则需要承受比全局还要重的压力。印军的炮火极为凶猛,在炮火支援下,整连整营的步兵开始试图渡河,但几次冲锋下来都被野人团队挡了回去。猛烈的炮火并没有对高度分散配置的野人团队起到作用,徒有虚张声势而已,双方的距离太近了,印军可以直瞄射击,但也许是身管寿命早就过期,准头太差,且漫无目的。野人团队隐蔽得很好,基本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使印军的射击漫无目标,只是本着怀疑一切的原则,向任何可疑目标开火,把大量弹药浪费在了无用功上。按照叶的命令,野人团队等到印军打头的步兵渡过河时才开火,于是印军先锋变后卫,后卫变成逃跑的先锋,在河里的是前面推、后面挤,反复几次下来伤亡惨重,河面上到处漂浮着尸体。

  叶看到这种情况,感觉太没意思了,整个是乱七八糟、有勇无谋的送死战法,跟这种弱智杂牌军打仗简直是对中国军人的侮辱,似乎印军的战力并不此前的那样强。而那个印军的代师长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不停催促溃退的印军杀回去,生力新人不堪用,可总比那些官宦子弟不顶用强,有作为乱作为总比不作为强,至少乱作为还算是有作为。这位代师长开始陷入沉思,他意识到炮火支援有问题,遂亲自赶到炮兵阵地上,告诉新任炮团团长,不要被对方总牵着鼻子走,对方目标很分散,且频繁变换阵位,零炮碎打效果不大,改以炮群覆盖试试看。印军炮团团长似乎明白过来,紧张的指挥着手下部队开始集群射击。

  叶仍在漫不经心的观察敌军动向,突然头顶一片巨响,一个炮火集群压了过来,只感觉身体猛的一轻,被冲击波往外推出五六米远,稍顷才缓过来劲来,费力地爬起来后,看见有人张着嘴大喊,那是在喊“卫生员,有人受伤”,可叶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耳膜震破了,身上有多处被树枝挂伤了,伤口在往外渗血,刚才一颗炮弹落在身旁,把望远镜和枪都震飞了。叶的脑袋仍在嗡嗡作响,他向排长曾祖培打了个手势,意思让他代替指挥,曾排长遂招呼部队往下撤,避开敌人集群炮火,叶忙着找他的望远镜,心里在想:看来是低估对方了,这炮砸得够狠够刁的。通信员小刘赶了过来,扶叶到僻静处,叶仍然什么都听不见,另外有两个伤员也被救护兵扶了过来:还算好,一个被弹片扎了屁股,拔出来后血淋淋,疼得呲牙咧嘴,他叫刘坚强,安徽阜阳人;另外一个被弹片打在了头盔上,脖子给震扭了,疼得半天没喘过气来,他叫张泽南,湖北广水人。叶大声向救护兵喊:有没有人牺牲?救护兵则扯着嗓子告诉他,但叶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看见救护兵摇了摇头起身走了,知道了没大碍。

  叶招呼小刘:去找我被震飞的望远镜和枪,那是我的吃饭家伙什,找到后立刻返回,注意敌人炮火。叶被震得晕头转向,感觉有点恶心,可能有点脑震荡,遂躺在树边暂时休息一下。曾排长改变了战术,只留少量观察员在主阵地上,其它人则撤到阵地山后侧背隐蔽起来,等敌人渡河反击时,再轮换着进入主阵地阻击,以此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敌人又在渡河攻击了,华继栋排长先带人压了上去,其它人则留在隐蔽阵地上。此时猴子眼尖,看到一个圆圆的飞盘嗡嗡的飞过头顶,随即脱口一句:我赛,印军还有UFO助战。猴子不经意的话,让张天鹏排长随即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印军的炮兵校射观察无人机,连忙向单兵防空导弹手指示目标:干掉它,要快。一发前卫单兵防空导弹破空而去,追尾后一团火球炸开,报废了印军无人机。曾排长赶紧又招呼大家快撤,只等大家前脚撤出隐蔽阵地,后面又是一群炮火覆盖。

  叶的脑袋仍在嗡嗡,小刘找回了枪支和望远镜,正在给叶包扎树枝的挂伤,可是叶却突然发现山底下摸上来了几十个阿三,那是离此不远的另外一个集镇上的警察,也被临时召来参战了。叶推开小刘,告诉他快去叫一个班上来,随即和那个屁股开花的伤兵一起瞄准红头阿三,而脖子扭伤的想动却不能动,又被叶按在了原地,遂掏出手枪顶上火,以为是最后一战了。屁股开花的伤兵首先开了一枪,打中了一个手持步枪的阿三,叶随即连续开了五枪,一枪一个,两人打得兴起,等到小刘带回石云生的一个班时,余下的不到二十个阿三已被压在山脚下。战争是兴奋剂,叶的脑袋已不再嗡嗡作响,知道不能在这个方向上恋战,必须尽快歼灭这股敌人,免受其牵制。叶打了伸出两手打出手势,暗示石云生他们从两翼合围,一行人即分为两组,向山腰的阿三摸去。到底是些没有作战经验的警察,忙着应付山顶的火力,却未注意从两翼袭来的威胁。迫近接敌后,石云生一干人猛地打出一排子弹,随即投出进攻用脉冲手雷,边冲边往里打,把阿三逼了出来,叶等人则趁机远程狙杀,一顿猛敲之后,阿三不能承受同时来自三个方向的火力,很快就垮掉了。

  石云生等人押着七八个阿三向山上走来,叶朝他们使了个眼色,石云生等人突然散开,一通猛扫。完事后叶往地上一坐,趁着敌人进攻的间隙,招呼小刘把几个排长和骨干叫来,自己点起一支烟,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九点,知道已经坚持三小时了,估计噶伦堡那边快结束了。叶跟石云生讲:出国作战不同之处,在于不能留下俘虏这种拖累。十几个干部骨干席地一坐,开了一个短会,知道没有人再伤亡后,叶明确了注意事项,告诉大家一定要再坚持一个小时,虽然听觉仍不太好,但已经能断断续续听到些了,所以基本上是个单向会议,大家只能听叶讲话。叶讲完后告诉曾排长,具体指挥由其定夺,曾排长又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开完后,叶单独把小刘和石云生留下了,让他们各自带一组人,摆在阵地侧后的两翼,防敌再来背后偷袭,以此稳住阵脚。小刘有些紧张,讲到自己没有单独带队作战的经验,叶摆摆手:经验都是打出来的,有第一次才能有第二次。其实叶倒是很想让小刘留在身边,以便情势紧急可以跑个腿招呼部队,但还是感觉应该给小刘一个锻炼机会。

  叶和屁股开花的刘坚强和脖子扭伤的张泽南躺在一起,三人背靠着背,各自招呼一个方向,避免有观察死角。叶看到小刘他们在剥掉阿三警察的衣服,而石头则在阿三乘坐汽车和尸体上设置了诡雷。这时张泽南害怕颈骨可能扭断了,叶让他动动脑袋,随即告诉他:不碍事,休息一天半天就好了,真扭断了你的头根本抬不起来。张泽南这才放了心,而刘坚强则担心屁股开花会拖累部队,叶又是一番好言安慰。小刘那边突然响起了枪声,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股敌人接上了火。叶叹道:娘的,都跑过来凑热闹,这么打下去,会越打越多,噶伦堡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在人家国土上作战,不能速战速决是兵家大忌,狠咬一口赶快完事。

  叶和刘坚强又开始向偷袭的敌人开火了,刘坚强屁股开花却不影响趴着射击,而张泽南也不甘寂寞,居然挣扎着凑了过来,抄起叶的望远镜替他们观察目标,有人帮着指示目标,两人的狙杀更加得心应手了,很快这拨小股敌人就被歼灭了。小刘抹了抹头上的汗,向叶这边望过来,叶躺在地上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小刘乐得合不拢嘴了。此时在主阵地上,曾祖培带上自己的人换下了华继栋他们,曾排长发现渡河的敌人走走停停,不象是真来反击的样子,便起了疑心,就招呼机枪手打出一个长点射,结果敌人呼呼拉拉往后撤,曾排长立刻意识到这是敌人的诡计,看来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主阵地的大致范围,想以此引诱我进入主阵地后,再以集群炮火予我杀伤。曾排长一扬手“撤”,大家反应很快,知道这是敌人的花招,三步并作两步往隐蔽阵地上猛跑。华继栋他们在休息,而关云翼排长带着人忙着构筑防炮工事,听到空中炮弹呼啸后,大喊一声:隐蔽。等到硝烟散去,大家发现在每一个散兵坑里都挤着N个人,皆被熏得满脸黑土黄烟,只露出上下两排大白牙在互相嘻笑,原来是一排的人撤下来后,慌不择路就挤进了三排刚刚挖好的散兵坑。

  随着曾排长一挥手,一排又重新压了上去,这次敌人是来真格的,他们以为我军若中计受此集群炮火,必是战力丧失殆尽,便兴高采热的扑了上来。负责掩护反击的印军坦克,这次一直开到河边才停下来,随即用火炮机枪直射野人团队主阵地,意图完全压制住我军火力。印军步兵从装甲车里鱼贯而出,在河滩一线展开战斗队形,河面上武装泅渡的人头涌动,阿三步兵这回是轻装前进,没有带更多的重武器,曾排长一看机会来了,命令大家沉住气,一定要装死到最后。敌人眼见我军主阵地静悄悄,以为得逞,而曾排长这回一直等到敌人全部过了河才命令射击。这次通用机枪手架起了三脚大架,这是重机枪的射击把式,随着副射手手中跳动的弹链,痛痛快快的象割草一样来回扫射。随即几具埋伏在暗处的120毫米大口径反坦克火箭筒开始发言了,随着几声低沉的闷响,直扑对面的印军主战坦克,串联战斗部的设计,一级战斗先行引爆了外挂反应装甲,尔后二级战斗部又穿透前置主装甲后扎了进去,被击中的印军坦克一声闷响,晃了晃身板就瞎了火,接连几连坦克被击毁之下,其它的见势不妙,脚底抹油闪得快,快速脱离了我军反坦克武器的射程,躲到后面打冷炮去了,阴在死角里再不敢露头。丧失了坦克的直接火力支援,印军步兵阵脚大乱。

  关云翼的三排接到曾祖培的召唤,也全部压了上来,轻重武器一齐开火,除了少数几个跑得快的,溃逃的印军步兵几乎全部被打死在河里。在隐蔽处的叶看到了这一切,心里暗自带劲:看来野人团队少了自己,也一样能照转,也该让几位排长好好经受一下锻炼了。于是叶就乐得逍遥自在的半躺在那里,时不时看看表。这时机要员闫参连跑带爬的送过来一份指挥部战报:噶伦堡战事已经结束,猎人集群即将回撤,野人战队可相机脱离与敌接触,退守大吉岭渡口。叶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他注意到指挥部不再称其野人团队,而是改称“野人战队”。时间指针刚好指向“十点钟”,整整阻击了印军装甲师四个小时。

  一些人开始在阵地上忙着设下诡雷,叶指了指敌人可能迂回的路线,告诉猴子在那下个大钉子,猴子一拐一拐的跑过去,在不起眼的地方布设了一个大威力的反步兵破片定向雷,叶注意到他腿上刚负了伤,问了问知道是擦伤不碍事。救护兵忙着展开担架,要过来抬叶,叶摇了摇头指了指刘坚强和张泽南,经过这次战斗,有了六个伤员,担架已不够用,张泽南硬扛着没有坐担架,由小刘扶着往后撤。除了几个断后的狙击手,野人战队开始后撤。印军装甲师师长随即又发动了反击,这次他改变了策略,正面只是佯攻,侧翼迂回才是杀着,但是却扑了空。

  断后的狙击手跟了上来,他们把敌人调戏一番后,眼见阿三们趴在半山不再动弹,随即抽身而出。不多时猴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和马仔交换了一下眼神: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敌人踩中了猴子布下的地雷。曾祖培向叶边走边作战报:估计毙伤敌军在四百上下……叶知道曾的估计只是保守统计,实际战果可能要更大。叶并不知道在野人战队身后,从尼泊尔赶来的三个印军山地步兵师,已主动脱离了与毛派游击队的接触,正在向其身后硝烟未散的主阵地疾弛,如果叶再晚走半步,等待野人战队的将是被层层合围。一下多出了三个山地步兵师,这是事前指挥部未曾预料到的。此时的印军三个步兵师已甩开了大路,快速行进于山澜叠瘴之间,而其行军速度更是出乎我军意料。

  十公里外的噶伦堡,猎人特战集群也在快速回撤,几乎在与野人战队展开平行赛跑。凭着久历战阵生成的直觉,叶感觉再走艰难的山路,可能会落在敌人追兵之后,甚至有可能在赶到大吉岭渡口前就被合围。行至山上,叶突然停了下来,终于下定决心抛下山路,改走大路返回。他让石云生和小刘的那个班全部换上阿三警察的制服,在前面打头,猴子和马仔锲在主力和先头之间,相机策应。野人战队又下了山,干起了拦路打动的买卖,扮成阿三警察的石头一挥手,一辆货车被拿下,随即被开到隐蔽处,如法炮制一番后,野人战队乘车快速前进。印军在沿路已层层设卡,一旦不能骗过印军哨卡,即一通猛扫后强行闯关。而猴子马仔等人每跑上一段路,就下车设定一个地雷,叶要让这条路为我所用而不为敌所用。

  一行人就明火执杖的层层闯关,如入无人之境,不消三个小时,即走完了山路需要一天的行程,已接近大吉岭渡口。但叶感觉不对劲,透过望远镜,看见了前方布有重兵,心下暗惊坏菜。野人战队随即下车往路边隐蔽,猴子仍不忘在抛弃的车上设下诡雷。大家在路旁休息,叶告诉机要员全时守听指挥部战报,但上级并未有新的指示。石云生前去侦察回来,叶知道了只是一个营的兵力,暂且松了口气。野人战队在山林中突进,不多时已接近大吉岭渡口的密林中,大家屁股往地上一坐,离国境线只是大半天的行程,想着马上就要回国,索性敞开肚皮大吃一通。

  解围--无名高地

  8月18日下午三点,已经将近三天两夜未曾合眼的叶处在极度焦虑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可还是没有猎人的消息。小刘从机要员手中接过战报,递到叶的手里,是指挥部敌情通报:印军三个山地步兵师已向我退却路线迂回包抄过来,印军装甲师浮桥架设完毕,正在编组渡河,鉴于猎人可能后路被断的紧急情势,命野人战队主动前出,相机与猎人会师,一同撤回国内,同时钢人等部将向锡金邦积极前出接应,我军重炮师也将前移二十公里,野人可呼叫地面炮火支援和航空兵突击,并做好与敌遭遇战的准备。而此时的猎人走走停停,沿路不断遭到印军小股之敌的骚扰,虽无大碍,但却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叶在想看来猎人并未充分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无奈之下,野人再次回转,弃守大吉岭渡口,按照指挥部给出的座标,前出寻找猎人的踪迹。大家在山林中呈扇面展开,石云生的一个班捎带上猴子和马仔,以搜索队形在前面打头,随时做好与敌遭遇的战斗准备。下午五时,野人战队登上一处山顶,大家拿起望远镜四处搜索。叶命稍事休息一下,大家喘息未定之时,叶已侧卧在树干旁昏然入睡,他实在是太累了,曾排长想同叶商量一下,却发现叶已经打起了呼噜,实在不忍心叫醒他。太阳正在落山,气温也开始下降,等到叶醒时,已是枪声大作,猎人和迂回包抄过来的一个印军山地师遭遇上了,双方立刻扭打在一起。叶惊醒后观察了一下战况,印军的包围圈正在收紧,一旦合拢,就是九头牛也不可能将猎人拉将出来。

  叶的眼睛盯住了对面山上的一处制高点,印军指挥员还未来得及照顾到这里,与此同时,高中校也发现了这处制高点,遂命兰州一个战队抽身而出,迅速夺占之。叶意识到这处制高点将是敌我决死争夺的要害所在,军情十万火急,已容不得细想,便猛然一挥手:“全体听命,不惜一切代价,夺占一点钟我手指方向制高点”,除了留下小刘带半个班看护伤员,另守住身处的无名高地外,大家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对面无名高地。此时的高中校正一筹莫展,与印军整整一个山地师遭遇上后,在最初的几分钟里特战集群遭受了重大伤亡,我军猝不及防,现在被压制在山窝里,大部处在敌火力死角,日子稍微好过一点,而企图夺战退路上制高点的兰州战队,却被敌交叉火力封死在半山腰上,直让高中校感叹让特种兵打堂堂之战,实在是虎落平阳为犬欺。且此一举动,提醒了印军指挥员,使他立刻意识到要圈死中国军队,必须全力控制北面的制高点,遂各从两翼抽出一个营,从两侧疯狂向山上杀去。于是在山的四个坡面上,分别出现了四股力量,南北两面的我军和东西两面的印军,敌我双方在展开一场生死赛跑。

  敌炮兵团已经赶过来加入了战斗,印军山地师师长露出阴沉的笑容,急命炮兵:把中国军队轰出来。于是在猎人隐蔽的山窝里,炮弹落点极为密集,使猎人集群再次遭受重大伤亡,高中校被迫让大家各自分散开来。军情已十万火急,听见炮声的叶加紧催促部队向前,但事起仓促,并未将重装备卸下,行军的速度受到了制约,叶赶紧招呼大家扔掉包袱,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山上扑去。印军山地步兵穿着战靴也正步履艰难向山顶爬去,而野人们扔掉包袱后,踩着迷彩胶鞋似身轻如燕,胶鞋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行至半山腰,叶发现印军也在拼着老命地爬,感觉战机一刻事关全局,叶已经被惹毛了。遂大吼一声:张东虎,带上你的班先上山,扔掉所有装备,包括长枪,只带短枪和手雷上山,上去后用手雷把印军给我削下去。等到叶回头找张东虎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回过头时,却发现张东虎早已经带着十几个人赶在了前头,正从身边的战友手中接过手雷。叶差点喷饭:这个张东虎比我还急,帐下有此等勇武可爱的战士,何愁不能万夫不敌。

  张东虎一溜烟尘,到底先敌一步登上了山顶,一通手雷砸出去,象下雨一样落在印军中间,西面领头的印军顷刻被砸的退了回去,等到东面印军接近时,野人战队全部压了上来,一通连续扫射,把印军压在了山脊。东西两面的印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兰州战队趁机从南坡拢了过来。西面的印军又想以一个连沿北坡迂回,结果被主动前出小刘的半个班冷枪狙杀,硬生生的被按了回去,北坡的枪声引起了野人战队的注意,手雷已经一口气扔光了,大家推倒了几十块石头,滚石而下似万马奔腾,北坡印军丢下一片尸体,收缩回西坡。叶意识到从高中校一直到小刘他们那里,这是一个脆弱的脊柱,随时可能会被敌人掐断,十万火急之下,即命通信兵明码呼叫高中校快撤。高中校一看缺口已被打开,便命部队全体速撤。兰州战队随即一个冲锋,向西坡的印军压了过去,由野人战队单独阻击东坡印军。西坡的印军似乎已被打傻了,慑于兰州战队要来拼命的凌厉攻势,很快就全盘溃散了,特战集群的数千人正好在西坡锲入。

  印军山地师师长一看大势已去,任凭如何调度兵力阻拦,但几千特战兵有如潮水,已冲破了包围圈夺路而去,遂命炮兵拦阻射击。不时有炮弹落在特战集群中间,但已不能阻挡这群要拼命的中国军人。看着如潮水一般压过来的特战集群,高中校望向仍在山顶激战的野人战队,抓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通信兵,命其紧急呼叫野人战队。高中校问叶:你先撤吧,我们来断后。叶答:你们先撤,我们本钱小,拼光亦不足惜,我们更擅长打阻击战,大局为重。高中校似乎拿不出象样的理由拒绝,只能问道:还需要什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叶答:弹药补给、吃的,扔在北坡上就行,快撤。随即通话中断,叶已将话筒扔在一边,高中校只能听见枪声大作。

  高中校又命通信兵呼叫后续跟进的成都战队,这是高中校的老家底,现在他们处在断后的位置,高中校命:将伤员身上的富余弹药、军需补给全部置于后山北坡,包括身上的防弹衣。叶看到东坡的印军已经溃退了回去,转过身叫来三位排长,向他们下了死命令:给我留下三十个人,包括参加过卡宗谷地战斗的,另张东虎的一个班,加上马仔和猴子,其它人由你们率领,带走所有的重装备,接上小刘看护的伤员,与猎人集群一同后撤,另外告诉机要员给我留下北斗导航手持机。曾祖培没有作声,他了解叶的性情,明白叶的决心已下,争论实属多余,而关云翼和张天鹏仍要求留下断后,叶瞪着已经杀红的眼睛:服从命令坚决,每耽误一秒钟,就是生命为代价,一定要把野人战队的种子带回去,种子在就是青山在。关云翼带着三排先下了山,叶只当他坚决地服从了命令,不想三排又把成都战队丢在北坡的弹药物资,捡起后又送了回来。不得已叶大怒,冲着关排长猛吼一嗓子:赶快给老子滚蛋,不要让弟兄们给你擦屁股。关云翼无奈,带着三排绝尘而去。

  小刘看到曾祖培随着特战集群潮水般赶来,知道要后撤了,搀起伤员下山一同加入,却始终找不到叶的踪迹,小刘知道后掉头要往回跑,被曾祖培一把拉住,硬生生扯了回去。印军脱离与叶的战斗接触,全速加入到迫近追击我军的攻势中,叶等人主动靠了过去,三五人一组化整为零,横在印军追击路线上,不断以冷枪狙击骚扰阻滞印军追击。眼看印军就要突将过去,叶命:上刺刀,准备二百米见红,一定要把印军卡死在这里。此时空中响起战鹰呼啸的声音,那是高中校呼叫过来的,三个四机编队加入战斗,狡猾的叶即命:脱离与印军接触,快闪。战机从容地把炸弹投在印军中,是集束炸弹,冲在前头的印军顿时淹没在火海里。

  近五年中,我军部分吸取了两次伊战的经验教训,在指控系统的完善下足了本钱,在联合作战指挥体制的探讨上也更加精进,比之印军已取得长足进展,因而在调动部队便宜运作上更加灵活有效。鉴于敌变我变,特战集群有可能被阻滞在印军包围圈内,此刻吴承用师长已按指挥部命令,迅速启动了作战预案,“钢人”装甲师已在卡宗谷地全线铺开,后续跟进了三个山地步兵旅并一个重炮师,从容对印占锡金邦发动了全面攻势,不仅有效牵制了印军一个装甲师并两个山地步兵师,更极大威胁了印度东部与西部战略通道安全,有效策应了特战集群的后撤行动。

  两小时后,前出攻势已突入印度纵深二十公里处,鉴于特战集群之围已解,指挥部命令吴师长收缩攻势,坚守待命。但吴承用师长已不甘心只作偏师,如同叶与周大校谈话中提及的目标,是谓英雄所见略同,他有更大的野心--夺占整个锡金邦,争取寻机歼敌一到两个师,予印军重大杀伤。随着特战集群脱离与印军接触安全后撤,吴承用师长大笔挥就的钢铁攻势,已跃升为中印之战的重心所在。吴坐进装甲指挥车,用车载电台通播全师:不要后方,一直向前,打到油料耗光为止。让指挥部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个孤傲不训的吴师长,正带着他的装甲师根本不在乎指挥部的命令,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往里冲。坐镇的副总长坐不住了,立即请示中央定夺,而此刻的高层决心果断,研判欲使今后台海战争不会面临两线作战,遏制印军不敢连锁反应,就必须现在狠狠打击印军嚣张气粉,不多时传下话来:放手让部队打,只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援,不过多干涉前军主将的指挥。

  于是二炮部队连续向敌纵深发射了数十枚常规近程导弹,予印军雷达、机场、通信骨干枢纽、防空阵地等战略目标以摧毁性打击,电抗部队全力压制印军通信联络,航空兵也开始频繁出击,予吴师长以持续空中火力支援,远程重炮开始迅速前移,时刻按照前出攻势需要提供伴随炮火支援。运8运输机群开始为前出部队空投油料补给,伊尔76伞兵运输机空降了三个营锲入敌后,箝制分割印军战役布势,米17机降了十几个小分队,提前夺占了我军攻势前行必经的桥梁隘口,使得吴师长为首的前出攻势更加迅猛凶狠。高效便捷的指挥体制,诸军兵种联合作战的合力,吴师长打得极为顺手,一路如猛虎驱羊势如破竹,使得印军猝不及防,转眼即有几个师被插入纵深的我军紧紧咬住,实是硬拼不行、脱身不能。

  印军几个师长一看架势不对,便几个你抱成一团,固守待援、相机突围,并向仍被叶拖住的那个山地师求援,那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建制师。此时的印度最高当局已乱作一团,根本摸不清中国军队的意图,按其指示,尼泊尔的数个师被划归东部战区指挥,全力弛援被围的三个师。与此同时,巴基斯坦大举增兵克什米尔,威胁印度北翼,而缅甸军队趁机出兵孟加拉海,收复了数个被印军占领的岛屿,印度当局四面楚歌到处告急,不得已穷凶极恶地发出要打核战争的叫嚣,并出动空军犯我领空实施反击。在亚东地区上空,我空军严阵以待,预警机和数个战机编队紧急升空,与印度空军爆发了小规模的战斗,在地面防空火力和空军战机的联合绞杀下,印度空军被击落数架,落荒而逃。

  于是形势由原本的我军特战集群险些陷入包围,变成了印军包围部队反被我军包抄,情况对印军已是万分险恶。以吴师长装甲打头,协同我军三个山地步兵旅迅速对印军展开了决死一战,被包围的印军困兽犹斗,很快一触即溃不堪招架。印军几个师长发出最后求援,无奈之下,被叶拖住的印军山地师甩开包袱,快步向被围印军弛援。但很快又在途中遭到我军一个空降营的顽强阻击,始终游离外围不得近身。
 撤退-转进山国

  时针指向7:30,天色已黑,看到全线弛援而去的印军山地师,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邱山泉问:还要不要靠上去追击?叶答道:没用了,人家不跟你耗了,仅凭我们三十几个人,最多上去揪住根尾巴,拖不住整个身子,也没有那种能卡住他们的地形,一个整师,太肥了,啃不动的。机要员在撤退之前,给叶留下了最后一份战报,叶知道了吴师长已经发动的攻势,也清楚这员虎将的决心。此时的叶知道在整个大棋盘上,他手头的那三十几个人,现在连个小棋子都算不上了,战争规模正在空前扩张,更多的棋子汇集了进来,即将成就了南亚这个大棋局,博弈之手已不再是一线官兵,而是后台安坐的两国最高当局的内力比拼,就看谁的决心、意志和能力能压过谁。

  叶沉思片刻,即命大家整理装具物资,准备撤退回国了。山坡上大家集合起来,或坐或卧地休息,叶简单地讲了几句:大家不要再为不能阻滞印军而苦恼,那已经不是我们能担当的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将其阻滞一个小时,为整个特战集群的安全后撤赢得时间,这已是很不简单的事情。如果说登陆作战是组织程度最复杂的战斗,那么我完全可以讲,有序的组织撤退行动,尤其是能够全身而退的撤退行动,也是最艰难的战斗,我们很小的本钱、极小的代价,赢得了三千人的全身而退,一支能够赢得有序撤退行动的军队,将是一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军队,九死一生也好,百战余生也罢,到头终还是生。我们已经为野人战队赢得了足够辉煌的战绩,现在我们要撤回国内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赢得生存,正如我来时所讲:人命最值钱,一个也不许少。随即叶对部队进行了编组:邱山泉带一班10人,并在叶不能指挥时代理,石云生带二班11人,张东虎带三班12人,马仔和猴子归叶直接调度,总计还有36人,其中有一半多都擅长狙击猎杀。

  一行人穿上了防弹衣,把钢盔放进背囊,戴上了特种兵狙击手才有的迷彩软帽,叶把前帽墙压得很低,只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大家在忙着做伪装,正往脸上涂满油彩,猴子走过来要替叶背装具,叶摆了摆手:我这点伤不碍事,你要保存好体力,有你的大用处,另外你的伤怎么样?猴子现场秀一把,一溜烟爬上了一棵树,然后又降下,答道:没问题,小场面。猴子是安徽六安人,生长山乡水潭,五年兵,早前在拉萨干过工程兵、通信兵,能在电线杆上下爬十个来回脚不落地,后来主动要求到亚东边防锻炼,由于水性极好,爬杆设雷也颇有章法,此战其特长为叶所用,与马仔一起被视为左膀右臂。紧张的情绪猛然松弛下来后,经猴子刚才这么一提醒,叶才感到伤口处隐隐作痛。

  8月18日夜八点,身处四战之地,不宜久留,一行人折向西北绕行,快步疾弛于山林中,寂静的月夜只能听见风过树梢的刮擦声和彼此的脚步声,虽然已连续作战近三昼夜,三天打了三场大仗,连续的行军已极度疲惫,但得胜而归的喜悦,还是催促着大家加快脚步回程。月亮升起,月圆之夜,好打游戏的新兵郭为民喊道:“快看,月亮多大多圆”,张东虎应喝着:“那是中国军人的月亮,所以又大又圆”,邱山泉接着讲:“不对,那叫野人之月”,大家笑声一片。凌晨一点,在连续行进了五个小时后,叶感到体力渐渐不支,大家也开始喘着粗气,遂传令休息。马仔靠过来,问叶:营副,跟你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叶告诉马仔:我叫叶长风,小名清风,后来上学后才改成长风。马仔讲:那今天就是清风伴明月,无往而不利了。

  马仔又讲:高中校留下了防弹衣,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叶吟起《诗经秦风之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马仔是个很聪明的战士,很多东西一点就通,但就是不爱学习,是那种“不学有术”的人,好奇地问:这个鸟诗是什么意思啊?叶几乎要沉沉睡去了,强打起精神,随口答道:我也不解,可能是讲一些秦军勇士没有盔甲护身,但却尊崇战友之情和秦王号召,誓言捍卫军人荣誉的事情吧。其实后来秦军冲锋陷阵,阵前死士大多根本不着盔甲,身上涂满鲜血,象野人一般喊杀着争相挺枪破阵,砍下敌首就往腰上一别,然后接着与同营将士继续向前,即使战败身死也在所不惜,春秋战国时秦军武士是最勇猛的,翻遍浩如烟云的史书,几乎找不到秦军临阵脱逃的战例。而秦统一后,北击匈奴,南平百越,开疆拓土之下,才奠定了今日中国版图最早基础。即使与同时代印度阿育王的孔雀王朝和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帝国相比,秦军恐怕也是当时全世界最强悍的军队。猴子在一旁偷听,惊道:我倒,我原来以为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军队是当时最强的,没想到原来是大秦。

  猴子的话音刚落,噼啪一阵炸响,空中亮起数枚照明弹,让大家感觉莫名奇妙,本能的迅速隐蔽起来。远处隐约传来低沉的飞机引擎声,从声音判断象是亚音速的运输机,紧接着看见空中一个个伞花打开。显然是弛援解围的印军空降部队,那是一个建制伞兵团,只见几十架运输机一齐压了过来。叶感慨道:真是不惜代价啊,居然冒险在夜间从林空降,这一动下来要摔死不少人,可惜现在手中没有单兵防空导弹,不然非揍它一架下来不可。空中到处都是印军伞兵,野人已身处包围圈之中,叶当机立断,趁敌立足未稳,瞅准一个方向,打开一个缺口迅速突出。叶抬手便是一枪,大家也边打边冲,敌人伞兵未落下前,是力量最弱的时候,有利于趁机绞杀。

  尚在空中的印军伞兵被打得闷头闷脑,搞不清楚下面怎么一回事,是敌还是友,手忙脚乱之下,一些印军不及操纵伞绳,被横滚气流卷走,被吹到了东面更远的地方才落下,触地较为分散。印军运输机的高度压得很低,冒险在夜间玩起了低空开伞,叶看见了一个伞兵落在近处,趁着还在卸掉伞绳的时机,张东虎一挥手,手下几个手脚麻利的偷偷摸了过去,悄无声息的一刀结果了。叶凑到跟前看了看,没带备用伞,基本上是在死亡高度上低空伞降的,在这个高度上带备用伞也白搭,主伞打不开后根本没时间再开备用伞,看来这伙人技术很过硬,估计是对方的精锐部队。在叶观察的当口,印军伞兵已大部迅速落地,正在收拢之中,而野人已经来不及突出重围。战场的立体化,使得战争之神的面目更加诡异,突发情况不断随机生成,时刻在考验着这拨野人的耐心和机智。

  击敌于半空已完全不可能,人家是低空开伞,一阵冷风吹过,使得叶头脑更加清醒,他在思考敌我态势:刚才的西风将更多的印军吹到了东面,相对来讲那里的包围圈更厚实一些,与敌遭遇的可能性也更大,而西面这边较易突出,但纵深亦不短浅,况且敌人正在收拢,情况瞬息万变。为计万全之策,叶单独留下马仔和猴子准备向东造出声势,命邱山泉带队向西悄悄突围。邱山泉不答应了:你这不是声东击西,而是丢帅保车的赔本买卖。叶讲:马仔他们很机灵,不会有太大问题,赶紧借着敌人立足未稳尚未察觉,趁乱突出,跳出敌人包围圈后,再转向北面会合,战机稍纵即逝,时不我待,服从命令。大家无言,野人战队随即散开,叶命通信兵向指挥部呼叫,召唤远程火力打击对这片林区覆盖,然后带着马仔二人悄然向东疾走。

  前面隐约传来了脚步声,猴子的听觉极好,向后压了压手,叶和马仔迅速卧倒隐蔽,直到敌人走远才爬起来,这个时候不能硬拼。邱子那边一直未传来声音,看来没被发现,中途叶他们又遭遇了两个印军,还未等叶上手,早被马仔和猴子一刀一个放挺,叶上前后命:再在要害上补一刀,不能留下活口。顷刻又过来几个人,叶操起身后的微声冲锋枪,笃笃笃地一个点射过去,撂倒了一片,还有一个想跑,被树后埋伏的马仔一刀割喉结果掉。远处树林升起了一颗信号弹,那是印军伞兵集结的信号,离邱子突围的方向太近了,叶想不对劲,得吸引一下敌人注意力。

  猴子掏出手枪,对空连放三枪,这是事前与邱子他们约定的暗号。三人互相策应,开始快速奔跑起来,树林里不时传来印军叽哩哇啦的喊声,每跑上几百米,猴子就开上两枪,后面似乎有印军追击的声音,但风吹过树枝动静也很大,很难分辩,一口气窜出五公里后,树林中安静了下来。远处传来了两声巨大的“音爆”声,一团红色的火球高速坠地,引发极具震撼的爆炸声,那是我军的一枚导弹击中了正在集结的印军,指挥部按野人呼叫方位对照了实时卫星影像,对这股空降印军正展开远程打击,紧接着又是一枚导弹触地爆炸。不多时,叶看见树林中又升起了三发信号弹,叶猜测可能是快速集结的信号,也许印军指挥员不耐烦了,想尽快脱离这片危险的丛林,无意再与野人小股部队纠缠。叶意识到危险基本过去了,随即招呼猴子对空间歇着打了四枪,不久西面的树林又回应了四枪,这是安全突围的暗号,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即开始向北转进,按照约定的座标争取尽早与邱子会合。

  凌晨三点,三人按图行进到约定座标点--一处背风的谷地,猴子爬上了最高的一棵树观察情况,叶和马仔背靠背休息,各自监视一个方向。但叶和马仔很快睡着了,猴子在树上也不小心睡了过去,等到邱子等人开玩笑地拿枪,顶上叶的脑门时,叶本能反应抬枪便要开火,邱子连喊:自己人,自己人……此时猴子居然还趴在树干上熟睡,直到马仔扔了石头把他敲醒。已是凌晨五点,三人睡了个打滚觉,叶感觉精神好多了,冷风袭来神清气爽。大家打开背囊掏出干粮,开始享用三天来最安静悏意的早餐。

  8月19日晨六点,石头打开了广播,拨到音量最小,似乎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印两国的战事,很多电台都在连续24小时不停播报最新消息,石头得到了很多信息,并向叶作了汇报。此时中国军队已全歼了包围圈内的印军,吴承师长的装甲师与协同的陆航部队一起,空军航空兵不断出击轰炸,历经一夜作战,全歼印军一个装甲师并二个山地步兵师(印军装甲师代理师长战败自杀,与叶纠缠多时的山地步兵师因弛援晚至,反倒逃过了灭顶之灾),并全线占领了锡金邦,并向印占藏南突入纵深三十余公里,收复了大片失地。印度当局穷凶极恶,叫嚣要在防线上埋设核地雷,要把中国的装甲集群一次性的崩上天,并号称要在防线上布设核废料沾染带,妄图以此阻止我军攻势。更多的印军被从印度全境陆续调来,似乎印度当局决心要发动反攻,图谋收复失地。叶知道,中印之战即将落下帷幕,印军的动作不过是外强中干,而中央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军将转入防御,巩固既有战果。

  开战以来出于安全考虑,一直尽量少用电台,但叶决定再次打破无线电静默,命通信兵主动开机呼叫了指挥部,机要员已经随队撤回,只能用密语通信了。不多时指挥部回电:中印两军已在防线上稳定下来,开始进入对峙阶段,命叶率部坚决迅速向北经由已为我占领的锡金撤回国内。叶在反复掂量“坚决迅速”这四个字,他知道指挥部担心其孤军深入险地,一旦被俘,将被视为国耻。但是向北突围是否可行,叶在反复思量,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但叶还是决定冒险试试,稍顷即传令开拔。

  清晨的草丛上满是露水,打湿了大家的鞋帮和裤脚,在山林中辗转半日,中午时分终于到达锡金国外围,接近两军对峙的防线,这次叶亲自带队下去侦察。进至观察阵位后,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透过望远镜,看到印军集结规模异常宠大,且仍有大批部队源源不断开过来,远远超过了事前估计。返回后,叶思虑良久,再次冒险打开了无线电台呼叫指挥部:指出向北突围已不可能,要求改变回撤路线,转而向西进入尼泊尔,相机翻越雪山撤回藏区。指挥部随即再次发电:严令叶务必由锡金北撤,不得进入情况不明的尼国。一时间叶面临两难抉择,实际上此时的指挥部于此也颇有争论,但是周大校等人的意见被完全压制了。主战派只是在三天战事中占据上峰,不过是芸花一现,而一旦两军停火,主和派马上就空前活跃起来,决策的主导即开始偏向。

  叶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短会,向大家说明了特殊情势,张东虎先放了一炮:“我什么时候都听营副的,无条件服从”,随即邱子石头等人也二话没说坚决表了态,这时通信兵又接到指挥部来电:中印边境已全线停火,为向国际社会展示诚意,严令叶于24小时内将部队撤回,中途尽力避免与敌交火,且一旦被俘不能透露任何军事机密,违者将受军法严惩。叶眉头紧锁,命通信兵关掉电台,终于下定决心:“敌变我变,现在向北突围等同送死,只有向西转进,到尼泊尔去,争取联络到毛派游击队,相机再撤回国内。日后上头查下来,我负全责,你们只是服从命令”。对于军人服从命令这一行为,即使是错误的命令,日后上头也不会追查弟兄们的责任,但在内心深处,叶在暗骂指挥部一干饭桶:三十几个人,不过是两架直升机就能解决,却把简单的问题硬是搞复杂化了,不是先考虑把人想办法接回去,而是先考虑万一被俘怎么办,简直是官本位思想害死人。

  可是情况已不容许野人小分队如此张扬的存在于敌阵中了,更多的印军压过来后,狭窄的地幅摆兵布阵已展不开,印军主将打起了叶他们藏身的这片山林了。一个整团开了过来,直接顶着野人的屁股扎下了营,这让叶立时头大了,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真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野人只能藏进一个植被茂密的山窝,现在只能等待天黑突围了。多日战事后,大家已见惯了战场厮杀,对这种危险的情势反倒麻木司空见惯了,除了留下几个警戒哨兵外,都自顾自的休息起来,打嗝放屁呼噜声更是此起彼伏,也许在老虎的屁股底下睡大觉,却是最安全的,印军也丝毫没有查觉。猴子侦察地形回来,叫醒了叶,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我们宿营的北坡下面,是五十多米高的悬崖,下面是一条七八十米宽流速较急的河川,但悬崖上有很多突出的石头,不便直接从岸边跳入河中,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横卧着伸向河中好远的老树。叶在飞快的思考,讲:“按道理讲,这种断裂沉降地形,悬崖河谷,应是近岸水深,高空入水有足够的缓冲,不会有大碍”,猴子反问:“五十多米,即使是悬崖跳水运动员也够呛”,叶想了想也是:“带着重装备跳下去,初入水没事,到了水下三米处全身都象撞墙一样,会把人拍个半死”,随即又命马仔:“把大家手中所有的绳子都集中起来,牢靠得捆接起来”,马仔立时明白了叶的用意。

  绳子被捆接起来了,却只有四十米长,离五十多米还是有一段距离,十几米高台跳水的感觉,也不会让人好受多少,况且三十几个人扑通扑通,动静太大了。叶又开始打起了近处一片竹林的主意,于是张东虎就带上五个人,做好警戒后,开始用刺刀背面的剧齿,一点一点挫开了,小心翼翼的整整锯了一个小时,才拿下一根竹子,五六个人小心谨慎地放倒竹子,把竹子削光后,抬到叶的面前,叶掏出刺刀,在末端的竹节上掏出一个洞,把绳子穿了进去,用力猛拉试了试:“我看成,救命稻草就是它了”。

  8月19日夜七点,野人开始突围,悄悄摸到岸边后,大家将装具整理完毕,做好防水处理,猎人留下的新式防弹背心是多功能的,一拉就会充上气,充当救生背心,邱子照着别人的样子一拉:唉嗨,这玩意好使,好东东。叶命水性好的猴子先试水,猴子十分灵巧的爬上横向河中的老树,接过竹杆结实地绑在树干上,然后顺着绳子往下爬,到了竹杆往下慢慢溜滑,离水面两米竹子到头了,猴子哧溜一声入了水,浮出后快速游到岸边,扣住一块突出的石头,低声向上喊道:水流很急,当心别被冲走。大家开始逐一鱼贯入水,不多时最后几个负责警戒也入了水。石头抄起微声冲锋枪向缠在树上的绳结横扫了一通,把绳子打断,这是在毁尸灭迹,此时敌人仍全无察觉,直让邱子感觉:“这逃跑的感觉,怎么比打仗还刺激”,石头黑乐:“搞错没,这不叫逃跑,这叫撤退,读书人的事,能叫逃跑么”。叶冲大家嘘了一声,猴子游过去率先抓住了竹杆,叶一看竹杆还有用:大家快靠过去,抓住竹杆一块向下漂,不要掉队了。

  靠上竹杆后,叶把背上的装具摘了下来,拴在上面,掏出手枪顶上火,然后趴在装具上,大家也如法炮制,一行人随着湍急的水流开始向西漂去。夜十点,一行人已经在河上漂了两个多小时了,又有几条小支流汇入,可能是山上融化的雪化,河水开始越来越冷了,一些人被冻得开始不停上下打牙,叶也不时打冷战:估计已经漂出去近二十公里了,应该脱离了与敌人的接触,但再这样漂下去,一则可能会迷路,误撞上敌人枪口,另外可能会冻死人。于是在一处水流较缓的浅滩上,野人再次登了岸。大家抖落身上的水,叶则和邱子等人躲在雨衣下,现场对照地图。向尼泊尔要翻过很多座山,叶考虑到食物可能会匮乏,命大家节约干粮,到河边把水壶装满,然后径直走向一片竹林,拔了一根竹笋回来,剥开咬了一口,已经老了,但还是拼命嚼了起来,大家也都一窝蜂钻进竹林。

  稍事休息后,看到大家还在打冷战,叶命开始急行军,运动生热取暖。马仔讲:又回到当兵前夜猫子的感觉了,好过瘾。猴子笑而不语,叶回头敲打马仔:马仔你再大声讲话,吵了林子里睡大觉的老刮,我就让你衔着树枝走路,那样你会象婴儿一样一直流口水。大家偷偷黑乐一番后,开始沉默不语,急速向前,一些人刚被冻得打冷战,现在又开始冒汗了,衣服也被风吹得半干,稍微好受些了。
 失落野人山

  8月20日上午九点,一夜行军后,不堪疲惫地野人们已翻越了两座山,将敌人远远抛在后面,实在太累了,遂停止前进休息。猴子问叶:这片山叫什么山?叶答道:中文翻译过来叫野人山,野人出没的地方。马仔一听乐了:猴子你别乱跑,到哪都捎带上我,不然小心被野人绑了去做押寨公。叶讲:野人是猿人向智人进化环节中分离出来的,很多科学家相信他们并没有灭绝。张东虎问:营副你真相信有野人?叶答:不相信,我们自己就是野人,与野兽同行山林的人类。休息中间,叶打开地图对照现场座标,可四面都是山林,根本没有参照物,于是让通信兵短时打开了北斗导航装置,后备电池存电不多了,且每开机一次就增大一分暴露的危险,在回国以前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开机定位了,随即确定了所处精确座标,叶知道这也等同向指挥部上传了定位信息,告诉指挥部野人已折向西行,叶是想告诉指挥部他们已安全脱身,不必再为之担心,也便宜战后核查好有个交代。

  此时的印军高层不堪羞辱,数千中国军队长驱直入,竟在剿灭藏独武装后全身而退,三个精锐师竟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且大片既得疆土被割去,却限于南亚世敌群起而攻之,四面楚歌之下,不得不暂时息兵罢战,只能在边境一线虚张声势,唬弄自己国人而已。而印军情报技侦部门最终从纷杂的电磁信号中,筛到了野人战队--这支最后撤退的中国军队,根据其反复研判,向印军高层作出了报告:从几次无线电联络看,这支中国军队很有可能仍滞留在印度境内。这个报告无谛使士气低落的高层眼前一亮:早在四十多年前,中印两国战争,中方在战后全部归还印军俘虏和武器,并宣称没有人员被俘,而印军明明扣押了两名中国战俘,却始终未予声张,直到四十年后经由中方交涉才将其送归。鉴于中国军方已开始陆续放归印军俘虏,并宣称已撤出部队全面停火,印军高层想在这上面做下文章,以此羞辱一下中国军方,挽回一点面子。

  此时阴险的台军也给印军送来了一份大礼:野人小分队最后一次使用北斗导航,泄露的电磁信号为台军截获,定位点在尼国境内野人山。印军高层即命一个山地步兵营前去追剿,务必要抓住几个活口,随即感觉不太放心,又在野人山机降了一个连建制特种分队,协同山地营共同追剿,而此刻野人分队尚无察觉渐渐逼近的危险。野人又连续行军了三天,最大的问题仍是粮食,大家各出高招,拿出了野外生存的本事,退回到原始人类茹毛饮血的生存方式。通过几天的行军,叶发现野人山的植被群落分布,是按照高度温差变化,呈带状分布,从山脚的亚热带雨林,蛇虫猛兽出没,到山顶的台藓地衣,终年积雪不化,象梯田一样逐级跃进,于是断定向更高的山林上走,应该是处在秋天的植被。等到大家行至高处立定,放眼望去,惊喜地发现有很多果树,有些奇形怪状不知名,害怕有毒不敢吃,但种类繁多的野果,还是让大家吃了个管饱。猴子躺在果树下,边吃边跟马仔讲:我赛,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应该叫神山才对,叫猴山也行,怎么会叫野人山。

  山间台地上积有一处小水潭,一些人开始大呼小叫,撂起裤脚袖口,跳下水忙着捉不知名的鱼,另一些馋猫则立时掏出钢盔,架起火堆,准备熬鱼汤好好滋补一番,心里在想这钢盔到底是比凯芙拉的强,能煮汤做饭一盔多用,其它人则分散开来寻找食物。叶看见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阻止,多日战事的疲劳,索性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也乐得逍遥自在。叶招呼了警戒的战士警惕些,自己也把衣服脱下来扎紧,做成了口袋,准备掏兔子洞,四下转了几圈后,在其它几个洞口升起火堆,任由烟往里猛灌,然后就把口袋往虚留生路的洞口一搁,在那里守株待兔。野人山人迹罕至,连兔子都有点傻了,近中午时分,叶放掉了小兔子,抓了三只大野兔回来,大家也带来了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叶一看:你们简直跟土匪差不离了,竭泽而渔、尽林而猎,斩尽杀绝啊。

  8月23日的午饭,是原始共产主义的一次午饭,也是开战以来吃得最尽兴、最过瘾的一顿饭,没有油盐佐料但是原汁原味。下午三时,小分队再次上路了,带上两日份干粮,另野外得来足够三天吃的食物,体力恢复、精神饱满的一行人,士气高昂的出发了,再也不用食物管制了。而正在此时,离野人十公里的远处,尼拉德少校率领的山地营和拉奥中尉的“蝰蛇”特种分队,也正在艰难行军,他们追踪而至已有三天了,拉奥中尉还带来了五只搜索犬。此刻一只狼狗好象闻到了特殊的气味,突然竖起耳朵狂吠,引起了拉奥的注意,几百名印军开始快速向前追踪。

  下午五时,野人小分队稍事休息,猴子把匕首插入地中,耳朵枕在刀背上,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抄过望远镜四处观察,但未能发现什么。晚八时,叶命停止前进,就地选址宿营,邱子石头都感觉很累,建议是否可以好好休息一晚,叶点头同意了,连日的行军使本已疲惫的身体备受摧残。大家开始忙着做饭,都想吃点热饭,中国人的饮食方式不适应清灰冷灶,多日来的冷饮生吃不堪其苦,这对中国军人来讲,也是个弱点。叶坐下来,掀开裤腿看伤口,所幸没有感染,伤口处已经结痂,看来不会有大问题,但叶的潜意识里隐隐感到不安。尼拉德少校透过望远镜,看到了野人升起的炊火,用手指了指:就在那里,加快行军速度。拉奥中尉随即命令给搜索犬套上口具,防止他们再狂呔打草惊蛇。

  夜十时,危险正渐渐逼近野人,大家多已进入梦乡,希望这是他们开战以来的每一个好觉。猴子刚站完警戒哨回来,扰了马仔的好觉,马仔吱吱唔唔很不满意,但山间昼夜温差很大,马仔感到很冷,还是很愿意接受猴子回来挤在一起睡。猴子感觉还是要警觉些,于是把匕首插入地中,又把钢盔扣在地上,铺上迷彩软帽,侧躺着草草睡下,直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很快便扯起了呼噜。不多时,猴子听见了钢盔里传来嗡嗡的声音,潜意识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猛然惊醒:“有情况”,马仔回了一句:“别神经病了,阿三都在几百里外的噶伦堡”。叶睡得不沉,听见了猴子和马仔的争吵,起身询问情况,遂趴到猴子的钢盔上屏住呼吸听了听,却听不出异常,但直觉还是告诉叶小心为妙,遂命紧急集合迅速开拔。虽然大家不甚情愿,但还是服从了命令,挣扎着爬起来,有几个穿错了衣服,找了半天才进入行列。叶命猴子和马仔断后,留在原地观察情况,其余人迅速开拔。

  很多人睡意正浓,于是后边的拉着前面的背囊,闭着眼睛向前行军。留在原地的马仔又睡着了,但警觉的猴子却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不多时终于发现了林中的异样,夜间声音可以传出很远,自然被听觉灵敏的猴子捕捉到了,猴子赶紧猛扯马仔。两人迅速在营地布下了一串连环诡雷,随即飞奔而去,急速追赶前队。子夜十二时,猴子追上前队,将情况向叶作了汇报,话音未落,刚才的宿营地即响起爆炸一片爆炸声。叶凭直觉判定:对方一定带上了搜索犬,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准、这么快。于是叶当机立机:跑“8”字,迷惑对方搜索犬,随即命令部队分成两拨,各自跑出一个圆弧,形成“8”字的下半圆,到前面一公里处会合后,再重新打散编组,把气味交叉,再跑出“8”字的上半圆。一口气划出一个“8”字后,野人一会上一会下的跑开“S”形路线,而负责断后的马仔和猴子时不时会布下诡雷。

  8月24日凌晨两点,又是一声爆炸,叶知道那是对方踩中了在“8”字区布下的诡雷。此时拉奥中尉正一筹莫展,刚才连续中了两次诡雷,折损了十几人,阵亡倒不可怕,伤员尤其头疼,在山间艰难行进,一个伤员往往要分出两三个人去负担,实在是拖累,现在搜索犬居然领着他们原地转了一圈,又走回来了,拉奥怒火中烧,不堪其辱,看来对方十分狡滑。而在拉奥身后几百米的尼拉德少校,则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几天来他和拉奥相处的并不愉快,在尼拉德眼中:这个拉奥是个年少轻狂、小人得志的家伙,自己在军中也算是个资深干将了,这小子却处处抢在尼拉德前头,行事好自用专断,连通个气都懒得做,这不傻了吧,被搜索犬原地调了个圈。尼拉德在窃笑拉奥的搜索犬弱智,同时心里也在埋怨上头为何不信任自己的能耐,又派了一个少不更事的拉奥插把手来多事,很是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从刚才的情况判断,尼拉德感觉对方来头不简单,索性先让拉奥这个愣头青冲在前头,先让他吃尽苦头再说,到时自然会低下头来向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者请教,姑且躲到后面养精蓄锐、保存实力再说。突然一声爆炸,尼拉德的一名得力手下,踩中了拉奥分队没访问到的一颗诡雷,自开战以来,猴子马仔双人组合设定诡雷的功夫,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痛失一员大将,使尼拉德十分痛心。又听到了一声爆炸,直让叶吃吃直笑,从心里开始轻视这帮跟屁虫。

  8月25日上午十点,双方已如此周旋了一天,拉奥只顾催促着部下不要命的往前追赶,在他眼里,抓到野人分队,理所当然地应是他拉奥首功,至于尼拉德的山地营,不过是个配菜,山地营的战力与其特种分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于是拉奥与尼拉德里之间的距离慢慢拉开了,猴子观察到了这一情况,即告马仔先追上前队报告叶:敌人共有两股,打头的应是特种兵,一个连建制模样,大头在后面,象是印军的山地步兵,估计有一个营的兵力,两拨敌人已拉开了两公里距离。尼拉德的山地营,长年在克什米尔山地作战,知道象拉奥那样的行军是极为愚蠢的,用不了两天就会被拖垮,山地行军讲求的是耐力意志,而不是一股子爆发力。叶听完马仔的汇报后,讲道:“再等一等,让他们距离拉得更大些再下手”,又问马仔地雷还有没有,马仔摇了摇头:已经全用光了。叶知道这样一直被追下去不是办法,况且地雷这个能拖住敌人步伐的手段也没有了。

  野人每隔一段距离都会走上一个圆圈或者“8”字,拉奥看见搜索犬又准备上套了,遂命部下控住狼狗,径直取了直线追击,而尼拉德少校却并未如此,他找拉奥要来了一只兵龄很老的搜索犬,拉奥正嫌这只老军犬,老是拖拖拉拉不中用了,象扔垃圾一样丢给了尼拉德。于是尼拉德仍仔细沿着野人留下的气味踪迹,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追踪,尼拉德知道拉奥的那种做法,对付不了狡猾的中国军队,很容易跟丢,而拉奥中尉却只当是尼拉德这个老家伙,担心自个行军速度慢,害怕会跟丢了。

  8月26日早八点,野人小分队连续行军了一整天,已经疲惫不堪,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大叫:蛇…。叶上前看了一下,一个南方籍战士已把蛇操在手中耍弄,是条毒蛇,不停地吐着舌头,一路上碰到的蛇很多,但叶并未在意,而这一举动提醒了叶,他开始打起了蛇的主意:“叫马仔过来”,马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叶指了指蛇:“你和猴子把这个做成地雷”,又传令再碰到蛇留下活口抓住,马仔立时明白了,叶自己也砍了一个“Y”字形的小树杈,碰到挡在道中的蛇就抓上。离前队百米远的队后,猴子找来了一个带刺的软枝条,马仔按着七寸,猴子就把刺条捆在了蛇的尾巴上,然后把另一端捆在一棵树上,再把软枝条横在路上,马仔随手把蛇往草丛里一扔,一个新型智能地雷就做成了。一个多小时后,拉奥分队经过此地,被蛇干上了一口,气得拉奥中尉掏出手枪猛射一通。猴子原以为“智能地雷”不会爆炸,听不见动静也不知道是否有效果,可是听见枪声后,呵呵地冲马仔一笑:谁说这个沉默无语的智能地雷就不会反馈战果。

  前队不断有人把沿路碰到的毒蛇抓来,马猴组合也不断设定智能地雷,拉奥已经快疯了,连续不断有人中招,迫不得已命手下离开主路,只留搜索犬居中领路,不曾想一只搜索犬也中招了。8月26日中午,智能地雷似乎不再管用了,敌人追击的速度也更快了,而每隔一段路,搜索犬都会高度警觉起来,那是闻到了野人的气味,拉奥中尉洋洋得意,在他看来,对方的迷魂阵也不过如此。野人分队终于坐下休息了,叶在高速运转着大脑,思索对敌之策,而马仔和猴子也在琢磨智能地雷的事情,不一会猴子一拍大腿:有了。毒蛇已攒了一大背包,阿三太小心了,鉴于没有效果,两人懒得再设定了。猴子从背包里勾出一条毒蛇,让马仔抓住毒蛇,逼着它使劲咬饭盒的铁帮,叶好奇地看着两人的异常举动,毒蛇翻出长长的毒牙啃咬着饭盒,原来是在收集毒液。趁着休息的功夫,两人一直忙个不停,直到毒液攒了能在饭盒底部流动,马仔兴奋地叫道:我菜,这里的毒蛇汁水够多。直到两人把一个弹性极好的刺条弯过来,拿碎布醮上毒液抹在刺条上,然后正好在人脸的这个高度,设下了一个敏感的触发机关时,叶才顿时恍然大悟:真有这俩小子的,够刁够阴的。

  这一次马仔和猴子一直等到拉奥的人撞上毒刺条,开够了心才掉头急追前队,同时也观察到两股敌人已经拉开了五公里距离。回队报告后,不能再被这条狗一直撵着追了,叶招呼大家休息,决心设下绊索,狠狠敲它一下,叶选中了一处较为开阔的荆棘灌木丛,必经的道路十分笔直,野人成横队展开就位,与过来的道路形成“T”字形交叉。大家开始紧张准备起来,完毕即悄悄潜伏下来,趁机也休息一下,大多数人很快就睡着了,包括马仔和猴子。邱子低沉地喊了一声:“敌人上来了”,大家才立时惊醒,揉揉眼睛,把枪顶上火,透过瞄准镜套住目标。此时的拉奥十分恼火,手下有几个人刮上了刺条后,就开始不对劲,很快就掉队失踪了,却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心里暗自骂道:又多几个负累。

  马仔在来的路上,把背包里的蛇全都放跑了,给拉奥分队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不得已拉奥又从横队改成了纵队行进,阿三已经快要被拖垮了,队形拉得十分散乱,有气无力地走着。敌人阵形变化,需要重新调整战术,叶一路爬着,给每个人一一指定了狙杀的目标:你负责把搜索犬全部打死,你负责对方正数第五个军官……叶又指定配有机枪的邱山泉班和张东虎班,分别负责对方阵形的一侧,尽可能把他们挤在两条火线中间,使其始终不能有效发扬火力还击。随即叶回到居中的指挥阵位,操起了枪,把扳机压上临界击发点,只等敌人进入伏击火力圈。

  8月26日下午四点,随着叶砰砰砰连发了三枪,野人小分队一齐开火,顷刻拉奥分队就倒了一片,眼明手快的拉奥从身边抓过一个手下,一发原本要招呼拉奥的子弹打中了这个替死鬼,拉奥即命部队往两边散开,可是一些人刚一迈步,即被迎面而来的机枪火力打成了蜂窝,更多的人缩了回来,只有拉奥等少数人越过了机枪火力封锁线,形势对拉奥十分不利,对方迎面一字排开,极度张扬的发挥着火力,而自己被挤成一根油条,除了前头的几个人,后面的被压成一堆,根本无法还击。野人小分队的机枪手一口气打掉了三个弹匣,而不时落地的枪榴弹,更是连人带狗一同炸死。拉奥见势不对,指挥着突出火力圈的阿三,边打边撤,尼拉德这边听见枪声大作后,连滚带爬地赶过来增援。鉴于已经予敌先头部队沉重打击,看到基本目的已经达到,叶决定不再恋战,即招呼野人脱离接触。野人忙着从敌人尸体上搜下弹药和补给,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股特种分队的装备:瑞士的登山行头、英国的通信器材、德国的强化头盔、法国的防弹装具……,不可谓不精良,叶长风脸上透写着复杂难以言会的表情,一挥手野人随即快速后撤。

  拉奥只带出了十几个人,一脸沮丧,且还有几个人脸被荆棘划破,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伤口处肿得象俄罗斯黑面包,看来是中了智能地雷中的“诡雷”,那是马猴二人组合的杰作。尼拉德少校赶了上来,看到拉奥的表情,心里暗自黑乐,嘲笑这拉奥这小子终于栽了一把,但却露出一副心痛安慰的脸谱来,好言相劝了一番。拉奥手中最多只有十支堪用的人枪了,底气已是不足,失去了向尼拉德叫板的筹码,心下只有妥协合作了,败师丧旅间担心上头追究责任,一个劲地跟尼拉德哭鼻子抹眼泪,指望尼拉德日后能为其多多好言证词,争取把责任都推脱掉。尼拉德猫哭耗子地劝慰了一番,又与拉奥商议了一番策略,重新调整了战术,尼拉德主动抽出一个尖刀排增补拉奥,由其率领继续沿野人踪迹追击,而自己则率主力远远迂回到前面,设下口袋阵埋伏野人小分队。一番话讲得拉奥感激涕零,尼拉德又把那条本是拉奥的搜索犬送归,给拉奥配上了山地营的老式无线电台,他们的电台被野人抄走已不能用了,又招呼手下帮着拉奥处理尸体,更是让拉奥感天动地了。

  内心深处的尼拉德,有着自己的算盘,他要把拉奥这小子培养成一个甘愿当枪使的棋子。几个中了智能诡雷的阿三已经口吐白沫开始抽搐了,尼拉德的部下在忙碌地处理尸体。期间尼拉德也曾几次呼叫直升机支援,但高层的精力全部压在东部边境,中国军队撤而未归,仍在保持着强大压力,根本无暇顾及这边,以致伤员无法及时后送,只能等死,只有运输机光顾过一次,投下补给就匆匆飞走了。阿三在草丛里发现了拉奥的一个伤兵,躺在那里不能动弹,舌头也被割去了,几个阿三过去要抬他,这个伤兵却连连摆手,打手势示意身下有地雷。那是马仔用搜来的印军手雷设下的诡雷,在埋设诡雷时,找来了四块石头挡在外围,然后把阿三伤兵压在了上面,只要一抬走伤兵,手雷的引信卡销会立刻弹开。于是阿三们绕来绕去,却狗咬刺猥无法下手,石头挡住了视线,无法看清里面的机关,最终明白了这种诡雷根本无法排除,不得已弃之而去。

  印军又开始追击了,但草丛里伤兵撕心裂肺的绝望惨叫,却时刻在啃食着这群人的心灵,在嘶咬着他们的精神,在捶击着他们的士气,当中的新兵只是感觉害怕,而在更多的老兵内心却闪动着一个念头:永远不要再和中国军队碰面,他们应该不是人的材料制作,不知疲劳、不用睡觉、不用吃饭,可能子弹不多,以至他们很少用枪,但稍不小心就会被一些精灵鬼怪的手段整死,他们更象是野人、是魔鬼。


  野人小分队仍沉浸在刚刚予敌沉重打击的喜悦中,通信兵霍光晨(F营三年兵,河南焦作人),边走边摆弄着印军的电台,却什么也侦搜不到,脱口骂了一声地道的河南腔:“整个一叽歪收音机”,叶回过头:“扔到山下吧,带着也是拖累,敌人还不会傻到用这个过时的收音机来通话”,马仔跑过来:“别扔别扔,我可以用来设诡雷”,大家呵呵一笑。一个多小时后,拉奥这条跟屁虫再次蠕动了过来,瞅见了摆在地上的电台,可是没有一个阿三敢去碰它,他们知道:跟中国军队打仗,好奇就会送命。于是马仔的这个诡雷就失效了。

  拉奥带着四十几个人,始终与野人小分队若即若离,既不敢过于靠近,也不甘心远离。野人停下休息,他们也远远地停下来,猴子嫌拉奥跟得太近,就往后打两枪,虽然明知根本够不着,但还是吓得拉奥一行人,趴在草丛半天不敢露头,气得猴子跟马仔讲:“早知道留下一支大口径重狙,狠狠敲他一下”,于是双方就如此僵持了一天。8月27日下午三点,深入野人山已近八天,被拉奥尼拉德跟屁股叮哨也有四天了,拉奥一直在用电台向尼拉德报告野人行踪,接到情况通报的尼拉德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拉奥这个当枪使的棋子,还算尽心尽力。

  8月28日晨七时,天已放亮,一夜行军的野人分队开始现出疲态,叶招呼休息,命石云生带队换下猴子马仔,并告诉石头:时不时骚扰一下后面的跟路狗,让大家睡个好觉。石头看见拉奥也停下休息后,招呼一个三人狙击小组,潜伏到有效射程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弄得拉奥鸡犬不鸣。拉奥本想趁黑夜偷袭一把,不然对方连续疾走一夜,现在天已放亮,视界清楚,只能自己吃亏的份了,于是只有缩着头坚守待机了。而野人分队一直痛痛快快的休息到午饭时,叶并未意识到危险在一步步接近,他以为尼拉德少校的山地营被越拉越远了。

  8月28日上午十时,野人再次展开行军,停留时间过久,叶决定先走一段再吃午饭,邱子在前面带队,石头的班换下了马猴二人断后,拉奥已是惊弓之鸟,用不着牛刀杀鸡了,于是马猴两人凑到叶跟前,没完没了地介绍自己的战术,时不时会听得叶哈哈大笑,气氛十分轻松。五公里外,手持望远镜的尼拉德少校,看见了有说有笑的野人分队,知道对方指挥员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激动,眼见着野人一步步走入暗藏死亡的伏击圈。

  尼拉德少校生长于孟买贫民窟,早年甚至靠捡拾破烂、卖报纸为生,栖身棚户,只有初中文化,后投身行伍,长年在克什米尔战区,同巴军和克什米尔分离势力作战,由于战功卓著被破格提升为军官,历经多年沙场征战后,终于一步步升任营长,而按印军规定升任营长的前提之一,是必须获得硕士学位。尼拉德一家也因尼拉德在军中不断升迁,而一跃成为当地望族,从破败不堪的棚户搬到了欧式别墅,尼拉德遂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但一度志得意满的尼拉德少校仍不甘心,任营长已长达六年有余,却始终因为出身低微、学历低下,一直未得再度升迁,尼拉德少校太需要这一战功,来挣得日后的远大前程了。

  叶和马仔猴子一路谈笑风声地走着,叶想起了开战以来就没顾得抽过一支烟,于是到处蹭烟借火,邱山泉掏出一根替叶点上了,猛啄了两口后,叶感觉身体一阵轻快。突然一只母猞猁衔着小猞猁,从前面草丛中慌不择路的冲了出来,见到了走在前面的邱山泉后,迟疑了一下就急速掉头跑开了。电光火石之间,叶感到空气中凝结着一股不祥的杀气,叶慢慢抽着烟,不动声色在思考:按照目前山上的季节,正是猫科动物坐窝产仔的时刻,老猞猁如此慌张的搬家,前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在野人山上,尤其是所处海拔高度的生物群落中,体型类同小豹的猞猁已是食物链顶端的霸主,少有其它动物能威胁到它,如果有,那只有一个可能--前面有人。想到这一点,叶惊了一声:不好,是大迂回,前面有埋伏。听到“大迂回”三个字,邱子立时反应了过来,随即其它人也都明白了过来,此前叶的言传身教,早已在野人中间促成了默契。

  叶慢慢坐下,仍然抽着烟,轻声告诉大家:大家不要慌,沉住气,先装作没事的样子。叶一挥手,大家按在扳机上的手又松弛了下来,将计就计,东倒西歪地坐下来休息,仍然是笑语风声,但内心却在上下打鼓,等着叶下达命令。叶告诉马仔:让石头上来,所有骨干不动声色地靠近我。一番耳语后,马猴二人到队前隐蔽处设定地雷,负责监视前方动向。而叶和张东虎几个人仍盘坐于地,石头班和邱子班,三三两两地装作打柴和收集食物,嬉笑打闹着分散离去。叶决心集中兵力,先吃掉后面的拉奥,等到前面的尼拉德过来,再相机转进。石头和邱子已经悄悄压到了拉奥的两翼,张东虎班升起了几堆炊火,拿出打来的兔子猛烤一通,暗地却偷偷把发烟手雷打开,扔到旁边灌木丛里,于是营地里一片云山雾绕。

  尼拉德少校搞不明白了,可能是对方在试探,但还是决定沉住气,先不打草惊蛇,观察一番再说。张东虎留下了几个人大声说话,造成仍在营地的假象,随即跟着叶飞奔而去,进入与拉奥当头的居中阵位。邱子看到叶赶了过来,眼见时不我待,遂立时打向了对拉奥的歼灭战。枪声大作时,尼拉德悔不当初,遂命山地营全线出击,主动压了过来。最多只有十分钟时间,野人分队不顾一切地向拉奥发动致命一击。邱山泉暗道:不死也让你脱层皮,老子上西天,也要拉你十个垫背。顷时叶带着张东虎班如猛虎下山,已压了上来,拉奥中尉再次陷于困境,急命部下分散隐蔽,坚守顽抗。

  叶看到大家在不惜弹药的猛烈开火,赶紧招呼:注意节省弹药,争取单发狙杀。但是这回野人分队却碰到了真正的对手,拉奥手下的特种兵遭受重创后早成了惊弓之鸟,已经几无战力,但尼拉德增补给拉奥的一个尖刀排,却是生力新军,作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打得异常顽强,时间在一分分地消逝,尼拉德山地营正四散而来,情势愈发危急。野人分队极致发挥狙杀特长,将敢于露头还击的印军逐一射杀,只有拉奥带着十几个人,躲在火力死角处顽抗。

  不多时,尼拉德山地营已经全线压了过来,转瞬即将野人团团围住,马仔和猴子眼看顶不住,不得已收缩撤回,叶一看不对劲,即命部队掉过头来,迎向印军山地营,大家遂各自三五一组散开,各自占领有利地形狙击印军。尼拉德一看对方火力虽然稀落,却是枪枪毙命、弹无虚发,知道是拨厉害的角色,遂命部队停下攻势,避免无谓伤亡。两方便对峙了下来,谁也不敢贸然露头。

  叶悄悄命两挺机枪埋伏在身旁,命其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火力,他在心里暗自担心一件最要命的事情:灌木易燃,对方火攻。正在叶思索的功夫,拉奥小子却象见了亲爹一样,头脑不清醒起来,快速爬向尼拉德少校,刚一躬起身子,即被眼明手快的张东虎一枪打在腿上,立时疼得不敢动弹,一个拉奥手下的死党,竟不顾一切的爬起来奔向拉奥,随即被叶一弹饮命,张东虎瞬即再往拉奥身上从容补了一枪,围点打援、三弹两命,此为狙杀的经典战术,此后任凭印军伤员如何嚎叫,再也不会有人甘冒风险出来营救了。

  8月28日下午三时,尼拉德少校仗着人多势众,接连发动三次猛攻,均无功而果败下阵来,对方的狙击手实在是太厉害,有一次攻势刚一抬头,即有七八个人立时被一枪爆头,还未发动冲锋即告失利,任凭军官怎么催促,也没人愿意上前送死。无奈之下,尼拉德便命小股部队不时佯攻挑战,以此消耗野人仅存不多的弹药。但野人却是精打细算,不愿浪费一颗子弹,只有在有把握时才开一枪,且基本上是一击必杀。而趁此机会,更多的人却在忙着用工兵锹,跪着趴着不停地修筑战壕,要作长期抵抗的打算了。一口气挖了几个小时后,看到工事初成,叶停下来招呼休息,邱子扔了一根哈德门过来,叶十分安祥的吞云吐雾开来,邱子靠了过来,叶讲: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夜长梦多,入夜后,还用声东击西的老办法,争取突围,不过这次要改成声北击南,你带大家先突出去再说。邱子无语,回过头又大家开始构筑侧后的第二防线。

  敌人又发动了一次攻势,弹药开始匮乏了,此时在北面阵地上,马仔擅自作主,偷偷爬向几具离得很近的印军尸体,想从中搜出一些枪支弹药带回来,猴子则在暗处掩护。马仔十分灵巧,但还是被印军一个狙击手发现了,立时右小腿上中了一枪,马仔仍想挣扎着爬回来,但左小腿处随即又挨了一枪,于是马仔只有趴着不动了,猴子十分着急,想立即上前救回马仔,但被眼明手快的叶上前一把拉住。刚才用围点打援,敲掉了印军的一个领头军官,现在印军反过来,用这个办法对付自己了。叶即命:快扔发烟手雷,形成烟雾遮障,于是邱子石头等人立即就位,相机掩护营救,五六个发烟手雷被扔到了马仔的身旁,叶猛然喊道:打!大家一齐开火,力求压制住印军,猴子一闪身,俯身快步冲到,扛起马仔就跑,而马仔还舍不得扔掉手中的弹药装具,印军一梭子机枪子弹扫了过来,有烟雾遮障,只能盲目射击,叶大喊一声:卧倒。于是猴子顺势一滚,用尽全力把马仔先推回了战壕,但是叶发现猴子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几个人再次冒死上前,拼命把猴子捞了回来。

  但是猴子艰难的睁开了眼,闭上后再也没再醒来,一圈人默然,猴子被机枪流弹后中了后心。叶咬紧牙,眼前一黑几乎跌倒:失却左膀右臂,是谓天欲亡我。半天才缓过神来,上前看马仔的伤势,卫生员忙呼了半天,终于把血止住了,马仔疼得直吡牙,叶安慰道:以后可不敢再冒险了,你们家可就你一根独苗。马仔一个劲地问猴子怎么样了,叶告诉他:“猴子没事”,看到马仔又在担心自己的腿能否保住,叶只能象哄小孩一样不停唠叨。但刚才的发烟手雷,却引起了尼拉德少校的注意,即命:风向有利,放火烧山。随即在包围圈西侧,一道火线随着风势扑了过来,叶则招呼大家放弃了第一道防线,撤往第二防线,敌人的火攻并未构成威胁。

  下午五时,火势渐渐熄灭,藏身的植被基本已被烧光,野人重新返回了第一防线,但除了藏身于战壕外,几乎完全暴露。叶知道:印军已经用完了所有的痨招软招,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动全面攻势,野人将面临决死一战。印军那边不再有动静,大家也觉察到气氛异常,一些人找来石头,往上吐了一口,开始磨利刺刀,喝嚓喝嚓的声音传遍战壕。马仔掏出手枪,对着躺在身边猴子讲:“敌人过来时,我替你再赚个本垫背,咱哥俩上西天也得骑着阿三去”,可猴子只顾自己睡觉,根本不理会马仔。

  叶跟邱子石头东虎讲:再坚持两个小时,就天黑了,对方认为我们突围只会向北,到时我带东虎就往北打,东虎从班里选三个志愿的,不要全去,把敌人吸引过去后,邱子带大家向南突围。张东虎回到班里后,选志愿决死的,都一窝蜂地要请战,甚至邱子班和石头班也心下不平了,无奈之下,只好抽生死签。东虎却暗地给三个死党手里,塞了一张写上“1”的字条,于是其它人抽到的只有白纸一纸。此时的尼拉德已然暴怒不已,自其从军以来还未见过如此顽强狡猾的对手,于是尼拉德召集一帮军官,下达了死命令。

  尼拉德几乎将部队全部投入到攻势中,这次他是下了血本,他认为即便是逞其人数众多,也足以碾死野人小分队。看到敌人漫山遍野而来,已是发动决死总攻,叶喊道:“敌人上来了”,大家迅速就位,二十支狙击步枪接连开火,噢噢叫着冲在前头的印军,立时象一堆豆子一样,连滚带溜被踹了下去,但尼拉德少校已经备下了两挺督战机枪,直打得邱子看见后也直啧舌头,于是印军又被挡了回来,回去是死还不是往前是死,阿三再次端起刺刀,象潮水一样漫过来。

  我军暴露敌人也暴露在开阔地,隐蔽在暗处的机枪也响了起来,一顿交叉火力之后,象割草机绞肉机一样,把阿三成排地打倒在地,但一样不能阻止敌人攻势,叶只得招呼大家后撤第二防线,于是大家迅速挤过交通壕,退守第二防线。应该讲,尼拉德的山地营还是有相当战力的,他们的军人荣誉感、意志和勇气,要远胜过拉奥特种分队,但尼拉德刚才督战的机枪,不是提供冲锋的火力支援,却掉转枪口对准自己人,使得他们最终认清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这个原来待士卒如兄弟的尼拉德,不过是个小人得志,踩着自己人尸骨,拼命想往上爬的家伙。于是一些明智的阿三老兵,带头跳进了野人刚刚据守的第一防线,缩着头再也不愿向前,在战壕里,尼拉德的督战机枪够不着,而只要缩着头,扣紧钢盔,对方的火力也是无可奈何。于是更多的印军跳进了战壕,纷纷效仿有经验阿三老兵的做法。

  战争之神的面目是如此诡秘难测,不谛给中印两国军人开了一个大玩笑。躲进第一防线战壕的印军,成为横在叶长风和尼拉德的中间地带,既不愿向前,也不愿后撤。电光火石之间,叶长风恍然顿悟:天不灭我也!即命邱子石头东虎,不要为横在中间地带的阿三困扰,只予其虚张声势的火力压制,使其不露头即可,而令占据高位的狙击手,全力压制对方主将的督战机枪,但击而不杀,只将其阻留原地即可。此时的尼拉德怒不可遏,即命手下军官带预备队上前督战,但阿三预备队刚冲至半途,即被一一狙杀,这是一个排的兵力,对野人来讲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功夫。

  于是尼拉德手头只有两挺督战机枪了,将成孤家寡人的尼拉德掏出手枪,催促着四名机枪手抬起督战机枪,往前压上,他的山地营全被压在战壕里不敢抬头,他要用督战机枪再次把这些怕死的家伙逼出来。四名阿三机枪手吃力的抬着机枪往上走,等待他们的依旧是对方制高点上的冷枪手,两名抬着机枪大架的副射手先后被猎杀,叶赶紧传令:留下另外的两个活口,不要斩尽杀绝,他们还有大用。这次是尼拉德自己先往后溜走,于是两名扛着机枪的的主射手,亦不甘落后,尼拉德被迫又退回了原地。此前张东虎的瞄准镜已经套牢了尼拉德,但听到叶的命令后,立时明白过来,压在扳机的手指又松开了。

  于是在两道防线战壕之间,出现了一个死寂的无人地带,双方陷入了无法打破的僵局,虽然只有百十米,但没有一个阿三士兵愿意上前冒险。刚才的一场大火,没能越过第一防线的战壕,一些逃命的昆虫纷纷躲进这片无人地带的草从里,死寂的中间地带上,到处都是蟋蟀的和鸣声此起彼伏,形成了一个万虫齐鸣的协作交响曲,马仔跟猴子讲:猴哥,先别忙着走,这些虫子在为你诵经唱道。此时的叶看着眼前这个无人地带,传令下去问话:“谁会战场英语会话”,叶早年在军校时过了英语四级,只是用其阅读英文军事杂志,多年以后少有用武之地,早就把单词一鼓脑还给了教兽们,后来到部队搞三战训练(心理战、舆论战、法律战),只是草草记了一遍战场英语喊话,都是些“举起手来”之类的鸟话,到了战场上根本没用。新兵郭为民站了出来:“我会一点口语”,于是叶就让小郭翻译其战场喊话,以此打击焕散印军士气。

  喊了几遍后,趴在战壕里的阿三无有动作,叶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浪费口舌了:人家人多势众,被我们人少的俘虏,不合常理。双方再度陷入僵局,但阿三知道了对方无意再战,也无心为难他们,索性躲在战壕里续命。于是叶长风和尼拉德都在等待天黑,尼拉德想趁天黑上前督战,叶长风想趁着天黑相机突围。下午六时,太阳渐渐落山,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些人开始掏身上的烟,撒开了抽个够。但战争之神也许是格外垂青这群野人,再次开了一个大玩笑,随着响彻山野的哨声、号角声,露出头来的野人们发现,漫山遍野一下涌出了好几千人,到处都是标志不一的红旗,透过望远镜,叶发现有些人甚至拿着老得掉牙的步枪,武器杂七杂八,更象是民兵,而不是正规军。叶心下一惊:难道是尼共毛派游击队!

  这些人很快就冲到了跟前,阿三们也从战壕里伸出头来,好奇地看着这帮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们,而野人们也伸出头来,两方停火不再对峙,一致形成了默契,只是关注这帮新新人类。这些新人类冲到了尼拉德少校跟前,尼拉德已是孤家寡人,他知道即便是山地营都还听话,也不是这群蚂蚁一样杀来人们的对手,于是十分识相的举起了手。叶断定这绝对是尼泊尔抵抗组织,而郭为民连忙向战壕里的阿三喊道:快向我们这边投降吧,投降我们比投降尼泊尔要强很多。而阿三这边反应倒是很快,急慌慌走出战壕,扔掉枪支,自觉地走向野人这边。此前的印军大举入侵尼国,沿路烧杀掠夺,激起了尼泊尔广大民众的仇视,倒不如投降给中国军队,结果也许会好很多。

  形势徒然明朗起来,这些尼泊尔人冲到跟前却停下了,叶带着邱子和石头走出战壕,其它人则在高度警戒着接受阿三的投降。叶讲了几句中文,尼泊尔人则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们,小郭上前讲了几句英语问候,一样地没有反应,不得已之下,叶用右手指了指北面的中国:“毛泽东”,又用左手指了指东面:“普拉昌达”,然后把两个大拇指并在一起,意即我们是朋友,于是这些尼国人就起哄着一起喊道:毛泽东、普拉昌达……,直到一位首领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阿三已经受降完毕,正抱头坐在地上喘息未定,十分不安的望向这边。

  野人小分队也好奇地看着这边新新人类,对方首领模样的人,从人群中招呼出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耳语了几番后,这位姑娘脱口就是几句标准的中文:你好,我是你们的中文翻译纳维纳,这是我们的师长维普克,要我代为问候来自中国的朋友,请问阁下的由来?叶心下一惊,稍顿即答道:感谢维普克师长的问候,我们是先前在东部对印军作战的中国军队,由于退路阻断,于是绕道尼泊尔返回中国,我叫叶长风,刚刚在这里又打了一仗,十分感谢你们及时到来,替我们解了围。叶又逐一介绍了邱子、石头、东虎等人,维普克师长也十分热情,两边一一交叉握过了手。终于弄清对方的来历,只有阿三俘虏还在心下不停打鼓。

  叶长风向纳维纳提出,要单独与维普克师长谈话,叶问维普克师长:尼国民众一般如何处置印军战俘?维普克似乎从叶的眼中读出了什么,就大大咧咧地讲到:刚刚的战斗,我们只是局外人,只是听见了枪声,循声赶来凑热闹的,俘虏既然是你们抓到的,就任你们自己处置。叶一看维普克是爽快人:印军俘虏的武器任由你们支取,俘虏按照中国军方的做法,一般还是遣送放归。维普克于是招呼手下,大家一窝蜂地拥上前,把印军散落在地上的武器哄抢一空。叶让邱子和石头带队,先随维普克师长他们先走,一些尼国人主动上前,扶着马仔,抬起牺牲的猴子,争抢着替邱子他们背负重,人们渐渐散去。叶自己单独留下了张东虎,走到了阿三俘虏的跟前,郭为民用生硬的英语翻译道: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你们也是有妻子儿女父母的人,不要再为根本不问你们死活的上司卖命了,回家了却残生、安享人伦之乐去吧,也不要再来尼国骚扰这里的民众,他们也跟你们一样……

  一些阿三俘虏半信半疑,疑惑的望着叶,但看到叶只留下了十来个人,如果想杀他们,早就当着尼国人的面做下了。于是一些胆大的开始站了起来,叶又让小郭翻译:扶起你们的战友一同离去,你们曾经同一个战壕作战。阿三开始互相挽持着走开,叶又来到尼拉德少校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位阿三军官,从内心深处叶还是担心,放虎归山后的尼拉德,日后如仍继续从军,一旦得势恐必是心腹大患,叶手里握着尼拉德的佩枪,那是维普克连人带枪一并留给叶的。此叶的内心却陷入了激烈冲突:是放虎归山还是斩草除根。从感情上讲,尼拉德确实是能堪一战的对手,也是叶碰到的少有敌手,血性的军人武者多是敬重其对手,是谓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只在意从精神上摧毁他,而不屑于从肉体上毁减他,如果不是两国战事,叶甚至对尼拉德有相见恨晚之意,叶长风想到的,尼拉德也想到了,甚至想到了叶不曾想到的,实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但从理智上讲,正是这个家伙几乎险些将野人推入绝境,也是猴子牺牲的始作俑者。

  尼拉德少校披头散发、一脸颓相,完全失却了以往的武者之风,看着叶手里松开又握紧的佩枪,整了整头发,站了起来,面向叶长风,掏出衣兜里家人的照片,最后看了一眼后,迎面等待最后到来的死亡。叶最终叹了口气:“你也算是一代袅雄,带着你的部下走吧”,却径自把佩枪还了回去,尼拉德一脸惊讶:难道对方连了结自己的兴趣也没有了。尼拉德并听明白叶讲的那句中文,也未从叶的眼神中读懂用意,叶本来是要让他好好活下去。在叶走后不久,独自留在原地的尼拉德举枪饮弹自杀,山下的阿三猛惊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再没有人回头,没有阿三回过来,替尼拉德收尸,他最终与茫茫野人山尘归一体。

  亚洲屋脊上的热猫
 8月28日晚八时,叶带着东虎班,快步向前追赶维普克他们,张东虎问叶:为何放过了那个印军少校?叶良久未语,直到远处砰地一声响起,叶顿了顿: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杀。等到叶等人赶上大队时,邱子他们在用手语同尼国民众交流,纳维纳甜甜一笑,迎了上来:“我们又见面了,五年前我还在中国留学时,你曾经为我们军训过”。叶征了一下:我们见过面?叶是想不起来了,纳维纳讲她曾留学中原的一所师范大学,叶想终于起来了,他确实给大学生军训过,但实在是想不起还有纳维纳这个人,十分尴尬。维普克迎了上来,和叶边走边聊了起来,两人语速均很快,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累得纳维纳不停地做着翻译。

  叶方才知道维普克是尼共毛派分子中的重要人物,排名较靠前,此前在加德满都北部山区活动,只是近来尼共鉴于印军大举入侵,才派维普克率领他的第七师,转进到尼南部的野人山,奉命开辟新根据地,所谓的一个师初来时不过千人,但印军入侵后民族矛盾激化上升为尼国主要矛盾,各个阶层的民众被广泛动员起来,只是一个月的功夫,便迅速扩充到了五千余人,且除根据地外,周边的游击区也在不断向四周扩展,基本已控有野人山大部地区。维普克讲:此前,我们的斗争目的,主要是给穷人分几亩坡田、几亩山林果园,现在印军打过来了,我们的力量反而在不断壮大,更多的民众加入了进来。叶点点头称是:这点很象我们的抗日战争,早先的革命没有引发国人的觉悟,一度几乎被窒息,但后来日本侵略者来了,民众愈发觉悟起来,不过是星星之火,顷刻即彻地燎原。后来到了游击队大本营,叶方才知道:第七师实际上是在印军清剿尼首都附近的毛派游击队时,被打散后不得已才转进南部山区的,装备的制式武器极为有限,且由于缺少真正懂军事的指挥员,战术十分呆板,又没有精纯的情报网,无法掌握印军动向情况,已是吃了不少败仗,士气低落、军心涣散,维普克曾一度陷于困境。

  维普克又问:据你看,我们与印军相比,有哪些优长劣短?叶答道:“他有万兵,我有万山,他来我去,他去我来,我不跟你正面硬碰,但在山区作战,坦克飞机大炮进不来,更多是靠人腿,只要游定不定、机动灵活、敌进我进、敌变我变,机会来了有便宜就占,时机不到捞不着便宜就闪,冷枪战、伏击战、地雷战、袭扰战……,今天几个、明天几个,零敲碎打、积小为大,拖也把对方拖死了”,随即又把毛泽东的游击战术十六字诀做了一番新解,叶知道尼共对老人家的学说多有精研,用这个比方是最好不过了。而纳维纳又把叶的话,几乎编成了押韵的顺口溜翻译了过去,逗得维普克一帮人大笑不已。一路上,维普克一直与叶长风无话不谈,兵法战术切磋不断。

  8月29日子夜一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第七师大本营驻地,一处山间台地上的集镇,周围分布着许多卫星小村落,几个游击队员要掏出黑布蒙眼,维普克赶忙摆手喝止:原来非游击队员进入,一般都是要蒙住双眼绕晕后才行。随即维普克叫来了几个游击队干部模样的人,大声训斥了一通。已是午夜的集镇上,依旧是灯火星星点点,一些还没有睡的尼民众跑出门来,十分热情地欢迎叶一行人的到来。叶注意到大多数民众面有菜色,而有些民房也被焚毁一空了,纳维纳告诉他那是印军围剿时留下的罪证。

  此时的中国,在亚东一线的中国军队开始后撤,各自打道回府,而亿万国人一夜无眠,万千军人家属望眼欲穿,电视台不间断播出外交部发言人讲话:我们有决心、有意志、有能力捍卫国家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于是台独震慑、日倭谨言、反华冷语。中国军队的后撤过程,正通过电视直播震撼着每个国人的心痱,大军沿途所至,鞭炮炸响、礼花齐放,成箱的罐头开始往军车上猛砸,孩子们眼含热泪举着鲜花,欢迎回程的英雄。

  从青藏线上下来后,按照中央紧急指示,部队不再经铁路输送,而是改为摩托化、履带化行军,吴承用师长的装甲师、十方诸候的特战集群打头前行,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们穿红戴绿、打起腰鼓,人们自发涌上街头,行军队伍不时被热情的群众阻滞,鲜花、鞋垫、飞吻疯狂地投向军车,万人空巷涌上街头的场景,成为二十多年来空前未有的景象。一些大中城市的青年学生开始走上街头行游,打出“中国军人万岁”的标语。拿破仑曾语:“给我足够多的勋章,我能征服整个世界”,而此时叶若见此景,会言:给我足够多的鲜花和鞋垫,我即能横扫整个亚洲。事后据不完全统计,仅鞭炮一项花费,即逾亿计,一位退休的老将军感言:这种举国沸腾之景象,是多年未见到了。

  此时亚东边防团官兵,正打点行装,准备进驻三十公里外的藏南边防线,野人战队名符其实地被授予荣誉称号,且有了自己独立的番号,即将扩编为山地特战营。此战的另一个副产品:即是锡金国宣布脱离印度独立,至于锡金国国王,早由旅居中国的锡金国已故国王后裔中推出,而应锡金国请求,中国军队将于此海外驻军,这将是中国首次公开性的海外驻军,而野人战队营亦在其中之列。数日后,不丹国爆发政变,亲政内阁被清洗出局,中国第一个承认其主权,并派出了排他性的维和驻军。而这一幕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远在尼国境内的叶等人是看不见了,中方多次试探之下,印军只承认俘虏了两名我军飞行员,且在中国军队放归印军战俘后,亦礼节性地送还了中国。此年印度洋季风不甚听话,印度农业大副减产,经济又因战争背上了沉重包袱,旅游、贸易受到了极大冲击,国内诸多矛盾空前激化,而印军陷于内外交困,已无心再战。野人小分队最后一次开机定位,是在尼国野人山,周大校和高中校等人得知印军俘虏名单后,意识到野人恐已遭不测,此时叶等人已被列入战场失踪人员名单,只是家属还未接到阵亡通知而已。

  维普克热情接待了叶一行人,为其专门腾出了民舍休息,并烧了热水洗澡,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接受了,一帮人整个从身上搓出了二斤老泥来。马仔被送往游击队的医院,叶一直盯着他腿上的两颗子弹被取出来,方才和邱子一起离开,于是睡了一整天,直到29日下午三点,头晕脑胀的叶才最终醒来,睁眼一看,纳维纳正在身边,递过来一杯热茶,叶十分口渴,好言感谢地一饮而尽,茶香沁人,一个懒腰伸出:这是半个月来的第一场好觉。随即叶要起身,却发现椅子上的衣服没了,纳维纳笑了笑,从屋外晒衣绳上取下了叶的衣服。叶感觉精神从来没有的好,上街后看到大多数人还没起床,邱子先起了,在逗着一帮小孩玩,而石头不知从哪搞了块石头,正在精雕细琢,一帮好奇的尼泊尔工匠,在看着他如何刻出方块字,叶接过石头看了看:“我菜,这是玉啊,而且成色不比缅玉差”,叶又把玉石迎着阳光:水头很好,这么大一块玉,少说也值十万块钱。纳维纳讲:以前在中国也见到过玉,不明白中国人为何那么看重这些平常的石头,这种石头到山上的岩洞就可以挖到,我们这儿有很多,能卖这么多钱?叶答道:发财发财,等打完了仗,你们这里会富甲一方,不相信就走着瞧。

  纳维纳就跟在后头,让叶很不适应,可能是维普克指定他当了自己的专职翻译。叶去看了看马仔,两个尼泊尔本地医生正在精心照料他,马仔一看叶来了又哭开起来,叶心里很不好受,讲到:猴子不能再放了,得赶紧火化了,你别去了,去了看见更难受。出门后叶叫上邱子石头,草草把猴子火化了,而马仔还是被两个医生抬着赶了过来,痛失左膀右臂的叶,徒然昏了过去,被邱子一把捞住,掐了半天人中才悠悠醒转。火势熄尽,几个人开始伸手捡拾骨灰,但一阵清风吹过,猴子的骨灰却被大部吹散,飞向茫茫野人山。叶站在那里,几乎傻了:我答应过大家,要一个不落地带回去,可是末了,猴子还是先走了。

  维普克师长看到叶等人心下不畅,原定当晚的接风宴就取消了。直到第二天,叶和邱子等人四处转转,心绪才稍好一些。集镇上民风纯朴、相安友善,不时有人跟叶打招呼,一干贩夫走卒十分忙碌,甚至有一些中国制造的小商品售出,且接受中国货币,叶买了一包象雪茄的香烟。掉头一看,竟然还有欧美裔模样的人,一问纳维纳才知道:这些人是七十年代的僖皮士,来此后皈依了这里的宗教,一直停留在这里坚持苦修。

  沿路走着,叶竟然看到了有一个中国面孔的人,上前好奇地打量开来,朝对方“哈喽”了一声,没想到对方回了一句:不要用英语哈喽了,我就是中国人。叶上前与老者拉起了家常,原来老者本是青海知青,六七十年代中国输出革命,这位老知青就跑到了尼泊尔打游击,后来尼共势弱消弥,就隐居到了这里。八十年代回国后,家人大多故去,只有一个姐姐在川北林场工作,他就到那里帮着工作了两年,碰到了一帮从被越南驱离的华侨,经姐姐磋合,就同一个越南来的华侨姑娘结了婚。但是他已习惯了在尼泊尔的生活,不久就带着妻小再度返回了尼国。近年来,尼共再度崛起,而正由于他精通毛选,又有过作战经验,尼共多次请他出山,但老知青已厌倦了战事,只是安心归隐,不过还是时常应邀,给新游击队员讲课作报告。

  老知青的一番话,直让叶等人十分惊讶,尼泊尔这个文明古国里,真正是百态俱生、万法归宗的地方,各色人等杂居其间,多元文化交融其里,仅一个集镇上的大小寺庙,就多达几十座,诸般早已殒落的原生态文明,皆能在这里找到失落已久的文明碎片。尼泊尔的绘画建筑艺术,尤其堪称一绝,历史上影响波及周边诸国,其中元代时甚至曾有一位尼国王子,来到西藏参与修建寺院,后又应召参与了元大都的构建。游走在集镇中,叶感到尼国文明强大的磁力,这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原生文明古国,如果自己早生二十年,来到这里也会为之所动,恐怕也会象那些苦修的隐者一样,失落在这片茫茫的野人山中。

  叶再次来到医院,看望马仔,马仔的精神好了些,稍顷维普克即领着纳维纳进得门来,表示晚间要大宴野人分队一行,几番推托后,叶还是应了下来。席上,当地有声望的老者和僧侣也被一同请来,包括老知青等苦修的隐者,叶一看维普克是下了大阵仗了,光菜就多达十几个花样,这在贫困的山区,是很不容易置办下来的。而更让叶担心的是,居然在野人小分队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位漂亮女伴,以至一干人呼天海地,已是有些失态,叶向几个过于张扬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叶喝酒根本不行的,很快就感觉上脸了,酒酣耳热之际,维普克表达了挽留之意:最高领袖普拉昌达亲自作了指示,一定要盛情款待中国朋友,值此革命斗争形势,一定要虚心学习中国军方的作战经验,要请他们来做教官,训练我们的军队,改进我们的战术……

  叶装醉之际,心下暗惊:看来维普克还是有想法,估摸着一时半会不好脱身回国了,希望马仔早日恢复。晚饭后,叶本想集合大家讲明几点纪律和注意事项,但一干人早已喝得东倒西歪,叶心下暗惊坏菜,这帮人很可能会被拉下水,而这个纳维纳估摸着也是来盯哨的,立时就头大了。叶佯作睡下后,等得纳维纳离身,却偷偷起身招呼邱子石头紧急集合,冷风一吹之下后,大家立时清醒起来,叶向大家讲到:到尼国与国内不同,要注意群众纪律,要注意自身形象,只等马仔安好,我们要立即踏上回程,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擅专,出行要打报告,两人以上同进同出,不允许单溜,另外单独强调一点:女色不可近,近则乱方寸,明白了吗?一行人听出了味道,一齐答道:明白。叶挥了挥手:解散,以班为单位,集体住宿。等到纳维纳再凑过来时,一行人已经散开,叶则装着晕头转向,靠在压水井旁洗漱。

  第二天清晨,维普克派人请叶等人过去,请他们观看第七师的操演。几千人来回演练了一遍山地进攻,看过后,维普克凑过来问叶作何感想,叶皱了皱眉头:整体士气很好,但基本的战术动作和战术策略十分缺乏,与一支正规军相比尚有距离。叶不知是计,维普克趁机顺杆爬:那还多多请中国朋友帮助我们,多给我们指导建议。随即维普克就拉着邱子喊道:一团长过来,这就是你们的中国教官,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叶一看坏了,人家先入为主了,已经把自己的手下全都支派下去了,无奈之下也只好顺其自然了,想想帮助一下这些游南队,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叶并不知道,维普克私下里却命令医院:那个中国伤兵的腿要慢慢的治,什么时候这些中国军人不想走了,什么时候他的腿才能治好。

  一晃几天过去了,游击队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野人小分队,以至有几个已经开始乐不思蜀了,被邱子戏称为意志薄弱者。叶时常被叫到维普克的指挥所,参与一下他们的兵棋推演,一会当印军出情况,一会又看到游击队这边犯了难,又帮着出对策,总之蓝军红军都是他了,也着实启发了维普克的一帮指挥官们,潜移默化中开始渗入中国色彩的战术特征。而在维普克的心里:如果这位中国军官,要能是尼泊尔人就好了。多日相处之后,听得这个年轻人部下的一番吹捧介绍,叶长风已经在游击队员心中,成了一尊战神,这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中国军人。

  九月初的一天,手下全部被维普克支派走了的叶,只好独自一人向山上走去,纳维纳招呼了两名游击队员担任警卫,自己也跟了上去。这些天来,纳维纳一直形影不离,使得叶实在是没有一点个人空间,但也只好听之任之,并不想把关系搞僵。行至山间,突然发现了一只老猞猁吱吱唔唔,原来脚被一个打小兽的夹子困住了,猞猁警惕地望着叶。叶蹲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个洞口,走到跟前,里面跑出几只小猞猁,毛绒绒的十分可爱,一只脖上有个大白点的小猞猁主动靠了过来,可能是近亲繁殖,这只小猞猁的腿有点残疾,它在拼命的吸吮着叶的手指,叶看了看老猞猁,正咬牙恨恨地看着它,身下的奶包早已干瘪了,小猞猁一定是饿坏了。叶就招呼身后的游击队员:“能不能搞点牛奶和生肉来”,一个游击队员一溜烟下了山。等待的功夫,纳维纳就跟叶聊了起来,她告诉叶:在她们的宗教里,猞猁是神灵的化身,是守护山神的精灵。叶想到了在世界上,很多宗教神灵的脚下,大多都卧着一只宠物猫,看来尼泊尔也不例外。

  纳维纳又讲:昨天第七师尼共党员聚到一起开了会,传达了普拉昌达主席的讲话精神:地下抵抗组织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印军不断围剿游击队,北部的第三师和第五师遭受了重大损失,普拉昌达在内的高层对斗争形势忧心冲冲……听完纳维纳的话,叶感慨无语,他倒是想帮助这些困难的人们,但只可惜自己是个中国人,且已有家室拖累,如果早生二十年,叶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他们中间来,一则帮助指导这些人训练作战,一则也为日后中国势力范围的扩张奠定基础,并不是意识形态一致,而是中国地缘战略利益的需要……

  叶想起当实跟尼拉德作战时,如果不是一只老猞猁猛然冲出来,提醒了自己,还不知道这会他在哪里呢,也许是野人山的神灵暗中护佑,或是战争之神的格外垂青,总之让叶感觉猞猁这种大猫,简直就是野人战队的守护神,于是叶决心要救助这群猞猁母子,且从心里,叶还是十分感激游击队的及时到来,替自己解了围,如果不是他们,那个无人地带的僵局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纳维纳看叶不说话,就讲:那个猞猁洞里,就有你说的玉石。叶将信将疑,使劲用石头砸了一块下来,一看果然里头有玉胎,起身望向整座大山:谁将来有钱买下这座山,肯定会富可敌国。

  游击队员提着一瓶牛奶和生肉,飞快地跑过来,叶接过后,用刺刀割开,一块一块地扔到老猞猁旁,一开始它还是高度警惕地看着叶,但最终经不起食物的诱惑,开始大吃起来,吃完后舔舔嘴,又抬起头看着叶,目光已不是那么凶恶,而是变得友善了,叶把手中的肉全部给了它,而纳维纳由拿着奶瓶喂着小猞猁,一帮小家伙吃得肚子撑破天才肯罢休。此后一天两次,叶都会带着食物上山,来到老猞猁跟前,老猞猁的伤慢慢好了,开始变得焦燥不安起来。于是第二天,叶让游击队员带上了撬棍,在一旁安抚老猞猁,而它也好象很懂事似的,撬棍起开了兽夹,老猞猁获得了自由,领着小仔们远去了,时不时回头望上一眼,冲叶“瞄”上一声,好象在表示感谢。

  一晃半月过去了,野人分队同游击队相处融洽,维普克每天都会来同叶谈兵论道,讨论印军战术的反制之道,几乎将叶长风视为军师了,而在邱子石头东虎等人的严格要求下,游击队的训练水平也有了长足进展,至少看起来象一支正规军的样子了。叶趁此机会,四处游历,到处与人攀谈,广泛涉猎丰厚积淀的尼泊尔文化,几乎心醉神迷其间,而马仔一直按照医生要求,不敢下地运动,实际上他的腿已经好了。第七师接到了普拉昌达的命令,要大力拓展根据地,相机扩编为尼泊尔第五军。升任军长的维普克十分高兴,又是一顿大宴群豪,趁叶迷迷糊糊之际,把野人分队各自安插到自己新扩编的部队里,不等叶第二天酒醒,几个新编成的游击师已开拔了,各自沿指定方向进军了。等叶醒来后,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划拉人的。一连几天捷报频传,在邱子这些军事顾问的指点下,几个游击师进军十分顺利,已解放了大片国土,维普克自是喜上眉梢,而一旁的叶心下却是去意已坚,只等这次进军结束,即速回国。稍顷叶在地图上,为维普克点拨一二后,起径直起身而去。纳维纳按照维普克的眼色,迅速跟了出去。

  叶边走边看,发现了一个尼泊尔画匠正在作画,画的是格萨尔王,那是在中国藏区才有的唐卡画法,内中手法复杂、气象万千,这引起了叶的注意。叶问这位画匠:会画猞猁么?问者点头应是,原来是个哑巴,叶惊叹道真是身残心不残。纳维纳也不管人家情愿不情愿,即拉起画匠,为叶作画以观,叶则在一旁临募,他想为野人战队设计旗帜图案,那就是用唐卡手法画出的猞猁图腾--野人团队的图腾。入夜,叶仍在跟哑者画匠学习唐卡,西窗却有一阵疾风破窗而入,吹动画纸翻动,稍顷风息即止,叶警觉地推窗望向远处西面的树林,只见一大群栖身从中的飞鸟刮躁着惊起。叶随手将画笔一扔,告诉纳维纳:“快去告诉维普克军长,就说西面林中埋伏有敌人,叫他快作准备”,纳维纳不明白,但还是快步跑去报告。

  叶迅速全副武装后,跑向集镇广场,游击队已开始集合,主力已大部四散出击,只余不足千人,且分散在民居住宿,维普克将信将疑,问叶缘由,趁着部队集合的空闲,叶向他讲明了原因:西来的疾风,是由惊起飞鸟的翅膀扇动而来的,来也急,去也速,肯定林中有大股敌军埋伏。维普克感觉言之有理,却一时慌了神,大本营兵力空虚,如何应对。叶告诉他不要慌,带上火把,但先不要点起。仓促之间,只集合了不足五百人,匆匆忙忙就出来了,趁着黑灯瞎火,迅速向西面山林掩去。半小时后,部队十分隐蔽抵近山林,叶让给普克把部队分成两股,各自包抄过去,把山林围起来,听号为令,一齐举火烧山。

  印军正是想趁着游击队四面出击,而大本营空虚的空当,于此机降了三个营兵力,妄图偷袭打出致命一击,一举端掉大本营。结果不曾想多日未曾降雨,秋干物燥之下,一圈火把扔过,整个山林燃起冲天大火,三个营的印军被付之一炬,少数阿三满身着火突围而出,立时被游击队打成蜂窝。天亮后,山火熄灭,游击队员发现了近千具印军尸体,直让维普克惊出一身冷汗,心里却暗自惊叹叶长风的神算。叶却十分可惜:可惜印军的武器大部在大火中损失掉了,不然又可以再扩出一千人的队伍来。一个多星期后,四散出击的游击队各师,除留守新根据地的外,陆续返回大本营接受整编。邱子石头东虎等人各自向叶表述了自己的战功,此次出击,新组建的第五军初试牛刀,歼敌近两千,第五军的地盘一下扩大了三倍,辖四个师,兵力扩充为一万三千余人,接到领袖普拉昌达全国嘉奖通电,直让维普克高兴得手舞足蹈。坐在一旁阴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马仔抱不平了:你邱子石头吹牛也不个稿,咱叶头左耳听得一阵阴风,右手大笔一挥,一把火就烧了千把个阿三,你们那点本事差太远了。

  那石头就在旁边讲了:不可能,你把叶头吹得太过火了,看怎么磕整你,我们再没本事,也比你这个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睡大觉的强,你说是吧,叶头。马仔坐不住了,气不打一处来,一激动就站了起来,要找石头事。叶一惊道:唉唉,别动,大家看马仔能走路了啊。于是邱子就开起了玩笑:原来你马仔一直在装瘸啊,是那女医生漂亮,还是女护士漂亮。马仔是一脸苦相,搞不明白是自己真好了,还是医生一直在唬自己。叶看在心里,看来马仔早就好了,只是医生一直在唬他,不过马仔看来是要落下残疾了,走路的动作不大灵光。

  当夜大宴群豪,在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旁,尼共第五军万人举杯,集镇广场上喧嚣异常,维普克军长端起酒杯:这第一杯酒,要敬领袖普拉昌达同志,他为尼泊尔革命和民族解放头发已白了一多半,女儿出嫁竟置办不起嫁妆,但是普拉昌达主席此前发来急电,要我把这杯酒转敬从中国来的朋友,感谢他们为尼泊尔人民做出的卓越贡献,普拉昌达主席叫我问大家,要不要请中国的叶长风将军和他手下的教官们留下来。叶长风傻了眼,立时明白了这个台不好下了。叶长风听过纳维纳的翻译后,知道了普拉昌达直称其为“将军”,这个称呼太重了,况且面对着第五军近万官兵,叶顿感紧张,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凑到话筒前要求讲话。维普克以为叶长风已经答应留下,于是让出话筒:大家鼓掌,请叶长风同志讲话。

  在台上台下热烈的掌声中,叶感觉到这简直比文革时期的人民大会堂还激烈,叶开了口,向大家表示了谢意:非常感谢大家的盛情,我在中国军队只不过是极为普通一个副营长,上尉军衔而已,人微言轻,普拉昌达主席太拔高我们了。台下一片哄笑,维普克直摆手,示意不要乱起哄。叶继续讲:来尼泊尔不过一个月,但跟大家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可以这么讲,是尼泊尔人民的事情,就是中国人民的事情。纳维纳不时快速地翻译,台下则不时传来热烈的掌声。叶讲: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是一名中国军人,我最终还是要回国的,如果我不是军人,那我肯定会留下来,会继续和你一同作战,勇猛打击印度侵略者。台下一片沉寂,维普克还在做着努力:普拉昌达主席已经下达了任命,请叶长风担任第五军的副军长,他手下的邱山泉、石云生、张东虎教官分别将担任第五军一师、二师、三师的师长,其它人也将有其它要职担当。

  这是在封官许愿了,叶长风望向自己的部下,他相信当中的多数人还是会和他一起走的。近万官兵又开始在台下起哄了,“留下、留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应该讲这些人还是和邱子他们处出了深厚的感情,叶实在架不住维普克等人的劝告,只好开口称道:我必须回国,以便有个交待,但如果我的部下有愿意留在尼泊尔的,我不会阻拦。愿意留下的,站在左边,愿意走的,请站在右边。邱子和石头等人在相互张望,脸上已现出犹豫两难的表情,只有张东虎铁钉似的扎在那里,这倒让叶慌了神。维普克一使眼色,随着一拨人喝酒时漂亮女伴的登场,一大帮子人一哄而上,开始抢人了,眼看邱子石头就要被拉到左边了。叶不得已敲了敲话筒:不要强拉,由他们自己选择。邱子和石头回头望了望各自的弟兄,从他们眼中读出了什么,于是走向前台,跟叶商量开来。

  维普克一挥手,台下再次热闹起来,以排山倒海的阵势释放热情,叶的态度开始松动,凝重地看了看邱子和石头,讲: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与其回国继续从军,到头混个终老山林,也许留在尼泊尔更能有作为,如果你们能放下家人的牵挂,投身于此未必不是可行,大丈夫生来就应该干出个名堂来。邱子讲:“我的弟兄大多倾向于留下”,石头讲:我的也是。叶问:考虑好了,就下去站队吧。张东虎班也有几个站到了左边,而邱子和石头班又有几个挣脱围堵的众人,站在了张东虎身后。叶数了数:左边的正好20个,加上马仔和自己,只有15个回国的,却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叶对着话筒讲:我留下20个在尼泊尔,继续同你们作战,带走的这15个,包括我自己,即便是回国后,也一样会同你们继续保持联系,我们会尽力提供必要帮助,继续同你们并肩战斗。维普克十分高兴,最终还是留下了大多数,这对其是一大胜利,日后也好向普拉昌达交差。近万官兵同围观的民众一起不断喊出:毛泽东万岁!在他们眼中,一直以为中国仍由毛泽东亲自领导,而中国也必然是其坚定盟友。不得已之下,叶也只好做出表示,带领大家挥拳喊出:普拉昌达万岁。维普克端起酒杯,凑了过来,纳维纳也给叶递过酒杯,在叶的视觉余光里,感到纳维纳好象不太高兴,眼色留有泪痕,接过酒杯向维普克迎了过去,维普克讲:为尼中盟友干杯!叶赶紧道:对,为中尼盟友干杯!随即维普克担心夜长梦多,立时宣布了新的任命:邱山泉和石云生果然被任命为第五军一师和二师的师长,其它人也各有任命,从指挥部到底下的团长不等,看来普拉昌达确是十分看重野人战队,也许他是想以此拉近与中国距离,亦或是有更深层的考虑,还是单纯出于斗争形势需要破格用人之举,这让叶心下不安。

  任命宣布后,大家热烈鼓掌,邱子和石头却担心叶心里不好受,并未立时表现出来。宴席开始了,第五军大大小小的军官,成群结队的来维普克和叶长风席上敬酒,以至叶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只是灌了一肚子酒,后来招架不住只好用水唬人了,看得出这此人并不是做作,确是内心对中国军人大国之风的敬仰。一夜无眠,叶招呼大家谈话,少不了叮嘱邱子石头多学习、多钻研,戒骄戒躁,闲时注意交流,多多研讨印军战术和对策,等等。第二天,叶逐个走访了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和僧侣,挨个寺庙一一拜过,又同老知青等隐者作别。天将黑时才得返,大家在准备行装,天亮就启程。叶小心包好了猞猁唐卡,一不小心让邱子看见了:咦,这是好东西,叶头还是留给我吧。叶向大家指了指:这是我们野人战队的图腾旗帜,用唐卡手法画的猞猁。叶并不知道,在他走后,邱子就把第五军一师的旗帜也换成了猞猁图腾,接着石头在做臂章时也照此效仿,于是在中尼两军中,都出现了相同的猞猁图腾旗帜。

  这时维普克过来看望叶等人:没什么送给你们的,只是听纳维纳讲我们这里的石头,到中国后能换大钱,所以就装了一包石头给你们带上。叶打开包一看:我赛,发财发财,回去我们每个人都是百万身家了。随叶使了眼角,张东虎拿出了两座石头早前雕成的半身像:一个是毛泽东的,一个是普拉昌达的。维普克很高兴:我要把这个献给普拉昌达主席,告诉他这是中国朋友送的。叶呵呵一笑:我们是用石头换石头。尼泊尔极度封闭,是亚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但其实到处是宝藏,只是山外人不知、山里人不懂而已,而此时的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随即把众人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

  第三天晨五时,叶招呼马仔叫醒游击队的向导,马仔走路虽然仍有点吃力,但跟上队伍已不成问题了。大家出得门来,却发现游击队员们早已在门外等候,维普克过来要帮叶扛枪,叶赶紧摆手:唉不了不了。一行人边走边说上了山,叶向维普克讲:“中国有句老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等了半天,却不见纳维纳翻译,一问才知道刚才她没有跟上山来,维普克似乎听明白了意思,招呼大家停止送行的脚步,目送叶一行人远去。一口气走得远,叶方才回头望向山下人群,邱子石头仍在不停招手。此后他们多年一直留在尼国异域,在军长维普克牺牲后,普拉昌达并未任命新的军长空降下来,他们继续率领第五军的官兵,同印军开始了长达七年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最终将其锻炼成了一支强悍的南亚之虎,直到叶长风再次率领西征大军进击南亚,第五军编入南亚战区,整编为廓尔克第一军团,但其猞猁图腾的旗帜,却一直保留了下来。回望远处山下,叶看到,纳维纳胸前的纱巾在风中起舞,叶想回忆起纳维纳脸宠长得是什么模样,可平时一直少有正眼看她,于是越回忆越记不起来了,纳维纳脸宠的轮廓渐渐模糊了。

  马仔抱着猴子的骨灰,他的装具都被其它人扛着,而叶则沿路捡了几棵雪松下的松球,他想把这些松球带回去,亚东边防哨所一棵树也没有,以至很多官兵下高原后,看到的第一棵树,往往会抱上去大哭一场,指不定这些雪松也能适应山那边的环境,实际上等叶回到新的边防哨所后,我军边防线早已越过了雪山,哨所旁边到处都是树。在翻越了多座冰坂垭口后,第三天时,叶终于站在了中尼两国边境的山顶上,远处的北面,就是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珠峰。同三名向导逐一握手后,游击队员向导回去了,然后15个人一齐站在山顶,放声大喊起来:你儿子回来了。大家奔跑着下了山,阔别了一个多月后,野人小分队终于再次踏上了中国领土,马仔和郭为民感情脆弱地跪在地上,挖起一块土装进包里,日后留作纪念。一行人一直走到界碑的哨所旁,这里是绒布边防团,守卡的哨兵警惕地看着这群胡子拉碴、衣衫褴褛、野人模样的家伙,任凭大家怎么解释,硬是不让通过,起到边防老连长跑了过来,一看叶他们个个都是道地的地方口音,又一身破烂衣服的样子,当即断定这绝对是中印战争的失踪人员。

  被领到边防连,大家终于吃了一顿热饭,马仔一肚子牢骚:我靠,一路逃荒要饭回来,到了国门却不让进。边防连一个电话,消息一路直通北京,很快指示下来了:先把他们接到拉萨。于是叶等人被接到了拉萨,虽然好吃好喝,可审查一个接着一个,一会是到底被俘与否,一会是失踪人员哪里去了,一会又是为何不按命令及时回撤,于是叶让大家统一口径:不能把话说死说透,只能讲邱子石头等人与部队失散后,不知所向,只能将其列为不死不活的战场失踪人员,这样好让家人有个盼头。总政审查组中领头的是一个保卫干事,原是地方大学体育系打篮球的学生,经常陪某集团军领导打球,后被特招入伍,干工作的本事不大,整人的招却很多,所以又被调入保卫部,号称四大名铺之一。审查叶时还算客气,后来查马仔和张东虎,要用大灯炮烤东虎搞严刑逼供,于是两人犯起了牛皮,跟这位名捕起了冲突,结果让叶一行人听见了,一个冲锋打了过去,把几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于是叶跟大家一起被关了禁闭,本来要通令全军嘉奖、授予荣誉称号了,这下也免了,张东虎咬着牙: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我那三师师长算了。于是张东虎以后就多了一个荣誉外号:三师师长。不过叶和大家看见那些名捕们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一直呵呵黑乐。

  周大校回北京后,已被任命为总政宣传部部长,破格升任为少将,也正是在他的强力干预下,叶他们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很快回到了亚东,随即被列为全军宣扬的典型,一纸立功命令也跟踪而至。老营长已被调到日喀则分区任军务科长,曾祖培带着新组建的野人山地特战营,已经进驻了锡金国,而亚东边防团也奉命重新部署到了藏南三十公里纵深,重新压在了印军的头顶上。老营长走后,叶就代行营长职责,他来边防锻炼的一年任期将满,小刘考上了石家庄军械学院,早已上学去了,教导员也休假了,营部里空荡荡。叶几天来,一直忙着为马仔评残的事奔走,可分区医院的医生习惯了吃拿卡要,非要说他不够条件,叶十分恼火:两条腿都中了枪还不够条件,小口径子弹打进去,里面就是一个大空腔,他要是不靠谱,要不我拿枪在你腿上开两枪试试。

  叶说罢,张东虎就煞有其事的到处找板凳腿了,分区医院早就听说了这帮人殴打总部名捕的英雄事迹,赶紧在报告上签了字了事。于是马仔就得以因评残而提前复员了,马仔回广东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曾祖培他们,寄去了那120件防弹衣,后来听说曾祖培做了锡金国国王的乘龙快婿,但不幸在一次实弹演习中被流弹打伤,子弹一直透过马仔的防弹衣,且伤口嵌进了很多羽化的凯芙拉纤维,清创时费了不少功夫,连骂马仔的防弹衣虽然合格,但害其不轻,惹得一干人哈哈大笑,此为后话了。

  转眼两月过去了,小年将至,复员老兵已经回家了,新兵还未报到,这个时候是站哨任务最重的时候,官兵们不堪重负。离家已大半年,但好象过了漫长的十年,叶只盼着任期满回家,可外面却扬起了鹅毛大雪,路肯定是要被封上三个月以上了,年后肯定是回不去了。大年夜,一伙人喝高了,唱了大半夜,叶打开电脑,却收到了邱子石头的电邮,他们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互联网,打开一看才明白,问候野人战队弟兄们的新年贺词,是通过尼共设在山外的情报交通站代转的,从此叶就和邱子石头联系不断。大年夜后半响,叶从营里的蔬菜大棚,取出了早先撒在里头的雪松,早前把松球随手撂在里边,没想到居然发芽长开了,把树苗带到山上岗哨,换下了哨兵,自己个把雪松种上了,扛起步枪,与对面的印军哨所相视而立。那一晚,对着星星月亮,喝高了的叶却伤心的哭了,他是真的想家了。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军分区新政委下来视察,了解到叶任期已满,随手就把叶抄上了直升机。叶下了飞机,二话没说,直奔拉萨,只想着坐飞机快点回家看儿子。

 影武者

  回家后,却没顾得上和妻子我团聚一会,就被军区一帮领导和战友接走了,几天胡吃海喝下来,妻子已经生了闷气:明天就是儿子满百天,要抓阉的。叶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回事,结果第二天儿子抓阉,抓完了刀扔了,抓完了笔又扔了,径直奔向了叶从西藏带回来的邮册。邮册里的邮标都极普通,不值多少钱,但却有整个西藏边防线上所有哨卡的邮戳,这却是全中国都没有的,那是亚东边防团的所有官兵倾尽全力才凑齐的,走的那天,附近几个边防营的官兵都来送行,同时也带来了这本邮册,其中的一张邮票极其珍贵,上面的邮戳:亚东大吉岭渡口边防邮所-2007。可儿子偏偏刚好抓住了这张邮票,妻子呵呵一笑:原来长大是个邮递员。可叶并没有告诉妻子那意味着什么,那一夜叶梦见了儿子和早前种下的雪松都已长大,就站在亚东哨所上,如所有的中国边防军人一样,扛着狙击步枪笔直地站立在雪山之巅,与山那边的大胡子印军相视而立。

  期间叶和几个野人队员把维普克送的玉石,送到拍卖行卖掉了,居然得了一千三百万,给参加游击队的野人队员家属,每家寄去了五十万,失踪人员暂时得不到国家优抚金,猴子特殊些,寄去了一百万,而这些家人却搞不清钱是怎么来的。剩下的钱随即都给了马仔,大家共同参股开公司。

  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叶打开电脑,收到了邱子石头的电邮:敌人对游击队发动大规模围剿,我两名野人战队队员在此战中负伤,维普克军长与纳维纳姑娘也已相继在战斗中牺牲,邱子被任命为第五军代军长。敌人改变了战术策略,以大批直升机为依托,在山间群起群落,实施集群蛙跳战术,对我威胁极大,游击队伤员众多却缺医少药,且弹药匮乏,缺少对空武器,形势极为艰难,估计今春将面临饥荒。叶心下一悬,为邱子石头他们担心起来,随即抄起了电话,与马仔等人一一通话,命其速将急需物资调运进藏。马仔回广东后,从老爷子那里搞来了一笔不大的资金,野人战队的一些人或出钱、或出力参股,在香港注册了一家“亚洲灵猫有限公司”,即后来史称“影子帝国”的前身,亚东边防团的很多官兵复员后,也陆续加入到了这家公司。

  叶向马仔通报了尼泊尔那边的情况,告诉马仔想办法从越南、缅甸等国走私入境一批高射机枪等重武器,并加紧锡金国地下军工厂的建设。不多时,马仔传回话来,弄到高机枪几乎不可能,但是西药和粮食充足,不日将启程运往锡金。在锡金国那边,会有曾祖培的野人特战营负责武装押运,抵达尼境后,再由游击队的骡队辗转运往尼泊尔山区,在那里以物易物,从游击队手中换回尼泊尔盛产的宝石和稀有药材,掉头回程时,顺手也将不丹口岸出关和印度走私来的物资运回。实际上,灵猫公司的利润也相当丰厚,资产在迅速增值,但在发展层次上始终徘徊不前。

  叶长风支持尼共毛派分子游击队,并非出于意识形态的好恶,而是源于内中华夏文明地缘战略利益的冲动,源于手足之情、战友之情的激发。不久,在马仔等人的苦心经营下,锡金地下军工厂建设完毕,初始时只能生产简单的子弹、手雷等军火,其后源源不断地将军火弹药运往尼泊尔山国,但游击队急需的重武器,却一直未能得获。直到一年后,叶长风带着H师进入台北,将台北央行的地下金库大肆抢掠一空,“影子帝国”在掘得原始资本积累的第一桶金后,方才真正迅速成长起来。不久,财大气粗的叶长风,终于请来了昔日的同窗好友:已经转业复员博士的刘季高,湖北武汉人,此人才高八斗,经营有大略,曾入哈工大读完博士,并有多次游历海外考察诸国军事的经历,由他担当影子帝国的主事,随即他在影子帝国下面开设了几十家公司,业务互通但不相往来,单向联系利于保密。在刘季高的苦心运作下,影子帝国的触角不断伸展开来,终于疏通了上下诸般关系,成功将一批军工专家和生产器材走私入境,将造好后的高机、迫击炮和单兵肩扛导弹,源源不断经由锡金运往尼国,游击队形势才得以根本改观。此间,印度一直抨击中国支援尼共毛派分子,而中国一直予以否认,实际上军方的情报组织,也早就察觉了影子帝国的自发存在,但一直默认了它的存在,并未上达公开。

  正是源于影子帝国在后台的强力支撑,毛派游击队最终顽强生存了下来,并不断发展壮大,前后有三十万印军被牢牢牵制在尼泊尔山国,损兵折将达十余万,沉重的军费开支压得印度百姓喘不过气来,恶化了印度的内部经济环境,拖累了印军的发展规划,也使得其经济政策更为保守,更致印度的国际形象一落千丈,侵尼战争极大地遏制了印度象的前进步伐。后经影子帝国于背后的大力宣扬,更多的国人开始注意到,在雪山的那边,有一群亚洲屋脊上的热猫,正在艰苦卓绝地同邪恶的印军奋战不息,而这种奋争的激情极大地感染了国人。也正于此,大批退伍军人和热血青年相继辗转进入到尼国,毅然投身于尼泊尔人民的民族解放运动中。据战后不完全统计,约有近千华夏儿女长眠于尼国异域。三十年后,影子帝国伴随着中国不断向外扩张的步伐,已经如若水银一般无孔不入,逐渐渗透到军事、政治、经济、文教、科技等领域的各个角落,诸多内幕开始被曝诸世人,国人为之感慨万千。

  后世的人评史,称影子帝国的参与者为--“影武者”,人们为那些已经亡故的影武者立起了石碑,杨明(杨时迁)和候光文(猴子)被并列于碑首。此后凡华夏后裔过之而无不拜祭,垂吊这些曾为华夏文明再度崛起而献身的人们。

  影子帝国初创之时,影武者尚初立,然其力量也弱势,尚不足于援手尼泊尔小小山国的游击战争;影子帝国盛极之时,影武者尚静默,然其力量也强势,在不为国人察觉的后台,全力推动华夏原生文明的崛起冲动。
先发一部分 看看在本坛的反应
不会吧,居然没人理你…………算了,还是我来凑一下热闹吧…………
这算文史么?
顶下,保存。
本坛反应比较强烈,发吧。。。
不过最好换个地方
好几年没有更新了,是不是跟政治风向有关啊。
小说很好
不错,顶起。
papabearfox 发表于 2011-4-16 21:27 P2030014_conew1.jpg长了点,先顶后看。
One Shot One Kill
NICE慢慢看
太长了,果断保存下来细看:D
慢慢看。必须的。
mark一下,慢慢看~~~
以前看过一部分,很不错。慢慢看。
如果从一个军迷角度上来说,也许还好。
但从一个普通读者来说,抱怨领导的废话太多 ,实在看不下去。

我看小说时从来都是一个普通的读者。
太假了吧………………
MARK
mark之~~LZ加油
是坑文么··完结了么··完结了在看~~
   走过杀戮峥嵘岁月--红眼狙击(四)饕餮台海

  饕餮者:古山海经之贪食恶兽,上古之重鼎神器多饰其凶神恶目,曰饕餮纹。《歧路灯》见三三回:但见长胾大脔,暖烘烘云蒸霞蔚而至;饕口餮舌,雄纠纠排山倒海而来。

  公元2009年:甲子纳音己丑年,岁临霹雷火,与08戊子年同为霹雷火。然此火非彼火,戊子年火势且初生,已丑年火势正当盛。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是谓气在一阳、形居水位,水中之火,非神龙则无以生之,故曰霹雳火。土势衰,水运昌,水势汹来而土未能挡,又逢水火两仪不能生克,火因机乘势而从水生,为经年累积矛盾激化之象。大势冰火两重天,合水线处冰山身首九一而分,潜龙腾渊而兴火,诸般隐患皆暴出,当为害成祸,必现兵戈祸乱。

  闻道中市隐者云:新中国既生之日,逢九之岁多生动荡,十年而有一兴替,大抵逃不过此中铁律。而自中共兴盛起,逢六之岁为十年之大转折,逢一之岁为五年之小转折,暗合十年一大转、五年一小转之潜规。盖“六一”之数多涉党争幻化、人事代谢,为内忧居其多也;而“九转”之数则系国体安危、民生维艰,往往外患突起、军征雷动、杀气冲云,且多衍生天灾人祸、引爆内忧诸患一并杀出,然外患为首害矣。此中六一之数并九转之数,肉食者不视天怒民怨之沸,谓之讹传而昏昏然不警,而国人不可不警之。然古来我华夏文明生息之地,前后历五千年而至经久不衰,皆为祸福相倚、矛盾幻化,祸出福当至、矛冲盾自解,何也?每逢国中多事之秋,道中隐者必闻鸡起舞、振臂而出,为我华夏生死存亡砥柱中流,以蝼蚁之躯贱命轻生而前仆后继,点起多少人杰鬼雄折腰江山多骄,激扬家国一体、救亡图存之精神,振奋君臣一心、军民一气之理念,内则修明政治、体恤民生而安,外则整军备武、尺血寸土而存,每每转危难于奋争、挽狂澜于既倒,传承我华夏龙族雄起之精神,振奋我中华尚武忧患之魂魄。诸君且坐,静心听禅。


  黄历五月:命宫坐将星,岁运逢杀,是年七杀驾羊刃,无印而有杀。月后亡神当临,主生杀宰割、兴武运昌隆,若逢国中多事之秋,堪为四柱栋梁。是谓杀无刃不显、刃无杀不威,杀刃两全,复行劫杀羊刃运,虽掌中无印、坐下无车,却能齐聚天罡地煞众星,往来弛骋而杀伐不休,当战于杀气冲云之所,主建功立业、彪炳千古。然性多刚烈、暴戾、激发,易致杀戮太重,后当灾祸潜出临门,遇得天乙、月德二贵人,方可得冲解消弥。




  2009年8月22日夜,星夜虫鸣,云淡风清,苍穹寂廖,重新整编后的H师,正急弛于台南平原上。三百多辆五花八门、精灵鬼怪的各式车辆组成大编队,正一个紧咬着一个地鱼贯前行。按照叶长风命令,车辆一律闭灯驾驶,司机张怀顺(河南潢川人,三年兵,入伍前已是货车司机,惯常高速路上的飞车党,H师三团步战车驾驶员,战车随登陆船艇沉海后挣扎上岸,战中多次历险而大难不死,被三团戏称为运气最好的人,绰号福将)睁大着眼睛,透过昏暗的星光,死死盯着前面的路,不敢有半刻懈怠。多日战事疲惫,叶长风感觉浑身象瘫了一样,半躺在副驾驶的位置,后面挤着三个二营的战士,是陈悟道安排的,实际上是给叶当警卫员的,大家以为叶仍在沉睡,一直没有作声。叶乘坐的是一辆越野车,事前按照叶的要求,已拆掉了顶部的棚壳,连车门也没留下,这样便于遭遇战及防空袭时跳车。一阵夜风袭过,已睡醒的叶坐起身子,给一圈人扔了烟点上,这些人都是三团的铁杆老底子,已然成了叶长风的死党,福将时不时跟后面的几个弟兄插科打浑,叶长风好似在静静地听着,却回想起这一年多来的诸多阴错阳差。

  影武初立

  08年四月初,叶依旧是应酬不断,除了例行的文山会海、迎来送往之外,应接不暇的巡回报告会、军事访谈节目的客座嘉宾,叶长风瞬时成为了公众和媒体的焦点,在国人中间尤其是年轻一代,正在把以往追星的极度疯狂,全部倾泄在这些年轻的中国军人身上,网络上展开的有关战事马后炮的口水大论战,甚至成了外军情治机构关注的目标。一位满心疑惑地法国记者来到中国,由于未能得见叶长风本人接受专访,只能失望地如此评论道:这位中国的叶姓军官,似乎是位不喜好面对媒体的闪光镜头,十分低调沉闷的怪人,只能在报端首版照片上见诸他阴挚冷漠的面容,但你能在太多的中国年轻人身上,发现沉寂多年未见的激昂热忱,似乎那些跳着韩舞声嘶力竭口吐白沫的明星不再受宠。但一位身着土黄色旧式军装在街旁修鞋的老人却告诉我--中国的事情都是一阵风,这些年轻人的热情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冷却……

  此时只想好好陪陪家人的叶,坚决斩断了诸般俗世尘缘,连续数次打报告要求休假一月,最终得获批准,带着妻儿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叶怀中的儿子活蹦乱跳,一刻也不曾老实,人如其名,于是叶给儿子起的小名也叫“猴子”。下了车后的叶大步流星,妻几乎赶不上他的步伐,叶只想快些见到老母亲,他已经有四年未能得归家门了。

  走在归乡的街上,街坊四邻热情地跟叶的招呼,一些在路边下棋的老者,停了下来喊道:“是清风回来啦”,一些婆婆媳妇则径自上前,接过叶手中的儿子,站在那里边说边笑。叶掏出一包哈德门,撒出一圈后挨个给这些老者点上,一位是叶远亲的老者惊道:“咦,听说你在部队当大官了,咋还抽这烟来”,叶连忙应道:“哪来的大官啊,乱传的、没影的,真当了官,还能忘得了表舅爷您”,一位叶儿时的玩伴走了过来,掏出一包帝豪烟递上:“表舅爷你抽我这个,人家长风是清官,打小就是个正人,才不稀罕那点歪财,长风是干大事的人,替俺们老叶家争得那是家风,俺们一圈长大的老俵,现在哪个比得上长风有出息,这一毛三的帝国军官,谁家有过?”这个老俵一番半抬半压的话,算是替叶打了圆场,尴尬不已的叶稍事放松,妻在一旁小声责怪叶为何下车也不买包好烟撒,就只顾闷着头往家闯。此时一位七十多的大爷咳嗽了一声,他是叶的远房叔伯:赶紧让清风回家吧,人家清风他娘天天在盼,都四年多没回家了,回头真想走动叙旧,到人家里再好好说话,站在街上不让人走是咋回事”。

  于是叶招呼着淌过人群,带着妻儿径自朝家走去,家里的小黄狗旺旺率先听到动静,跑出门来冲叶傻傻地“汪汪”了几声,但很快就认出了叶,开始拿头亲狂地猛顶叶的裤腿。旺旺是母亲的宠物,叶不在家时就是母亲的精神寄托,待旺旺如同儿子,以至上次母亲动手术割胆结石,叶的三姑大老远过来,跟母亲半开玩笑地讲:“耶哈,恁家的狗都能吃烧鸡腿,俺们至亲姐妹都吃不上,还不如恁家旺旺”。叶上次离家时,母亲刚把满月的旺旺抱回家,旺旺的狗妈妈此前被一条凶残的斗狗咬死了,母亲看见旺旺孤楚地卧在狗妈妈的身上,觉其十分可怜,就把它抱回家,与另外一条叫豆豆的京巴养在一起。叶的家境只能算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宠物犬养一条已是过分,但看到母亲视狗如命,叶才得放心归队:母亲是忙了一辈子的人,根本闲不住,晚年儿女不在身边,权指望着这些讨人喜欢的狗狗陪伴在身边,因而叶从心里,反倒很是感激这些不会说话只会摇尾巴的小家伙。

  京巴豆豆同叶是老相识了,看到叶回来后一个劲的扭动着身子,十分高兴,然后很快跑回院子里“汪汪汪”地叫,招呼母亲有人来了。事前叶并未通知家里,只是想给家人惊喜,母亲掀开门帘:唉嗨,儿子回来了,孙子也回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妻子半似嫉妒噘着嘴,叶知道妻又在怪母亲眼里只有儿子孙子,全然没有她这个媳妇,冲妻使了个眼神,呵呵一笑。父亲接过叶手中的儿子,母亲则在旁边逗她的孙子,突然就捂着胸口难受起来,父亲喊道:坏了,老毛病又犯了。一干人慌慌张张地把母亲扶到床上躺下,父亲嚷道快找救心药,服下药后半响,母亲才缓过劲来。父亲转过脸来对叶讲:你知道你妈有心脏病,经不得大喜大悲,还搞突然袭击,怎么能受得了。叶站在一边自责不已,母亲却还在高兴得不能自制:唉呀,老头子你少讲两句,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高兴得,总比难受得有病强。

  中午叶的妹妹闻讯也赶回家了,喜欢孩子的她抱起小侄,亲得一脸都是口红,只顾逗他跟狗狗们玩。午饭母亲要起来做,叶赶紧拦下后,妻系起了围裙,叶在一旁打下手,老爷子乐得逍遥,跟妹妹在逗“小猴子”。不一会妹妹替下了笨手笨脚的叶,姑嫂俩就自顾自的忙了起来。母亲把叶叫到床前,问叶工作家事,然后又摸了摸叶的肩章,问叶:前几天人武部送过来立功喜报,好多大领导都过来了,小车停了一条街,挤得一屋山都是人,这次前方打仗立得是啥功唉?叶答道:主要是集体荣誉多,部队被授了荣誉称号,个人是全军通令嘉奖和特等功。母亲问:那个特等功是啥功唉?叶答:我也讲不清,反正比一等功还挡事。叶从行李包里翻出了军功章,母亲很高兴,叶从上小学起,得的奖状一律上交,至今母亲已积攒起了一大包,用着当年叶参加亚运火炬接力的肩带包好,还说将来要留给孙子看。母亲拿着奖章一想不对,又问:那你肩膀上咋还是三个豆子唉,我听你爸讲,立大功不是要提职的么,当年你爸打越南才立了二等功就提干了,这回怎么也得加成四个豆了?叶笑笑道:尉官没有四个豆的,再调得是校官了,只有一个豆,但是一条横杠变两条了。(08年时为迎奥运展示新形象,全军更换新式军衔,上尉军衔倒真变成了四个豆子,只是此时叶已辗转海外,未能有机会拿四个豆哄骗母亲看到)

  此前叶的提前晋职报告,被干部部门的一个干事压到抽屉里了,而叶一直在藏区未归队,没人在意这件事,后来居然忘了这档子事,也就压下了。回来后领导找叶谈话时,还专门为这件事给叶解释了半天,担心叶心里闹情绪。叶也没当回事,机关每年六月和年底两次调职机会,就是去年底提前晋了职,不过也就是提前半年,还会搞的一些老同志心理不平衡,而今年六月份调职就属于正常调职了,早调早转业,这种早个一年半年的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领导一个劲地许愿:今年六月份一定专题列入议事日程,给你补报上。此时的叶对调职升迁这种事情早已丧失了兴趣,看着母亲不满意肩膀上的三个豆,劝慰母亲:“好多到西藏边防打仗的战友,牺牲了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回来,都给炸成一块一块的了,上百号人投到一个炉子里头烧成灰,家人来了抓一把放到骨灰盒里头,都掺到一块了,谁还认得那骨灰是不是自己儿子的啊。然后给个几万块钱,戴个大红花,可哪个不是爹娘养大的,现在都是独生子女,疼得跟个比自个的命还金贵。开追悼会的时候,上千个家人和战友一块哭声震天,几个战士拉住一个孩子母亲,恨怕都要撞墙寻死觅活,一会这边倒一个,一会那边吐白沫晕一个,又是掐人口,又是送医院的,旁边的医生根本都抢救不过来。象老太太你这种心慈的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跟着哭成啥样,最其码你儿子现在完完整整回来了吧,这不比啥都强啊。

  母亲边听边落泪,讲:这些没得孩子的妈真可怜,把孩子拉址大不容易,那要是换了我这种心脏病,不当时就过去了。叶又讲:前一段开英雄事迹报告会,领导让我上台讲话,文工团的小姑娘跑过来给我戴大红花,我当场就扯掉了,那底下坐的就有阵亡军人家属,人家儿子没了,才有资格戴红花,你一个大活人你有啥资格去戴。儿子都烧成灰了,大红花有个啥用啊,又能咋地,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俺家旺旺实惠,至少也多个精神寄托,什么立功受奖、升官发财,不过都是些虚荣的东西,根本都莫当成一回事。母亲叹了一口气:倒也真是大实话,啥好都不如儿子在好,有人就有家,以后碰到这种人家,老人后半生没着落,生活困难的,有能力尽量多帮一点,常言说得好“拉别人孩子一把,自己孩子长一扎,敬人老多一分力,自己老添一分福”。母亲又问:俺们老家这一块有这种人家没?叶答道:老家倒是有两个,抽时间我就去看,这个你放心,你儿子有力量帮,没力量也可力帮。

  第二天叶带着妻子,按照早先拿到的阵亡军人名单,他们都是特战集群的特种兵,牺牲于对印战事。叶先辗转找到了两名阵亡军属的家,一个在城市,条件还算可以,是老教师还有退休金,至少短时不会有衣食之忧,但身体经此大悲已受重创;另一个在农村,情况不太好,一个姐姐早先已出嫁,只留下两个孤老体弱的老人,老娘久病无钱医治,老父亲经常还要下地干农活,看到老人家徒四壁的窘状,了解到乡政府克扣老人烈士抚恤金和要收回阵亡战友的责任田后,叶起身径自去了乡上,在老人名下办了一个存折,递给老母亲,老人颤颤抖抖地接过,叶告诉她:以后每个月,这个存折上会定期打上五百块钱,这是烈士所在部队战友的一点心意。叶随即拿出手机,打给马仔,告诉他每月按时给这个帐号打上五百块钱,马仔讲:“这个不用叶头你操心了,我们已经在办了,给所有在对印战事中牺牲的遗属,定期汇钱,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铁杆弟兄,不能亏了他们,公司现在缓过劲来了,手头那么紧了,我们会抓紧办”。

  老人一个劲地挽留叶吃饭,叶答道:不了,还有其它的战友要招呼,日后要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说话,给这个手机打电话,他叫马仔,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您二老的儿子,你们放心吧,无论全国各地走到哪儿,都有你们的儿子。叶并不知道,在他离家后,母亲跟几位烈士遗属走动频繁,几家人过往甚密,也算是稍许安慰。

  别过老泪纵横的老人后,叶和妻又来到一位伤残战友的家中,他的左腿被弹片击中,被迫截肢了,正在院子里拄着拐杖踩着假肢,来回不停地走动,愣了半天后认出了叶:“真是那个负责断后的野人战队队长”,眼眶一热迎了上来,两方拥抱无言明了彼此心境,寒喧一番后,叶问:下步有什么打算?一脸苦笑着回答:暂时还没有,当兵前在家俱厂干过,现在干不成了,人家不收残废,想先学门手艺,也好日后谋个生路。叶问:你在家俱厂干过,机械加工这一块能学会不?眼前一亮地回答:两者有相通的地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学会。叶又给马仔打了一个电话,仔细交待了一番,又给这位战友留下了一个电话和地址的便条:先上广东去找叫马晓明的这个人,他是自己弟兄,他会给你找个工作干。这位战友后来辗转去了锡金国,在影子帝国的地下军工厂工作,依旧干他木工的老本行,主要是打造“木制枪托”。后久染浸淫于南亚异域文化,闲暇时偶尔也搞点木雕,不意间成就大家手笔,留下了不少精品佳作,转赠给昔日的战友们以供收藏纪念,又在那里娶了一位异族妻子,最终娶妻生子定居在那里。而象他这样的人,后来还有很多……
以后的几天,叶长风几乎无法闲住,很多地方请过去吃饭,大多推脱不下只有应了。一次在市领导请的饭局上喝多了,在酒桌上红着脸,指着民政部的领导讥讽了一番:有个烈士遗属,万把块钱的抚恤金被乡上扣了一半多,你们也不去问问老人家死活……一帮市领导怔住了,到底还有点政治敏感,事后把乡上的头头脑脑集中起来,开了一个批斗会,撤了当事者的党政职务,老人家也最终如数领到了抚恤金,才算平了这件事,结果还算不错。叶此前写下反映问题的材料,最终也没有寄出,这也正是让一帮地方领导担心的事情:国人仍然沉浸于对印战事的狂热中,余温尚未散去,就出了这档子事,一旦经叶之口传出,必致国中上下舆论哗然……后来叶听说了市里的处理结果后,对妻苦笑着讲:真是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不是不作为,而是不想作为,要是早几年回来找他们讲,谁会搭理我这人微言轻的人。

  居家的半月,走在大街上,也会冷不防跑出一群学生,拿着本本请你签字,妻笑着对叶说:“你现在都是名人了”,叶笑道:“那你是名人之妻了,不过那都是三分钟的热度,过几天英雄就会贬得一文不值,明星依旧是星运长久,军人依旧是武运短命,价值观完全扭曲了。前几天给小学生做报告前,问愿意当兵有几人?举手者廖廖无几,甚至有几个先举手的一看鹤立鸡群,吓得又把手缩了回去,直到我讲完报告,把手举得高高的才多了几个。十年前给高中生、大学生军训,往往是站了还没五分钟,就能晕倒五六个,军训完了再问有没有愿意当兵的,回答是找不到一个,因为当兵就意味着吃苦耐劳。将从军视为可有可无的义务,只有在更多的是掺杂了功利目的时,才会凑过来瞟上一眼,而将军人视为终身为之奉献的职业,则差不多成了侏罗纪的恐龙了。匈奴王阿提拉窥得罗马帝国本质后讲,只须阵前一跃,马屁股后卷起的一缕烟尘,就足以把罗马军队吓回城墙里逃命,也许一代人之后,中国就几无可造之将、堪用之兵。”讲到这里,叶长风猛然想起多年前为大学生军训时,真的好象有个异域长相的姑娘,黑脸宠、大眼睛,长得有点象中国人又不太象,好似西南少数民族中的阿佤人,倒是作出了想当军人的表示,难道她就是纳维纳?但想到纳维纳和维普克都已牺牲,叶不禁长叹一声。

  这天当地一所大学的校领导又来请叶作报告,叶只好勉为其难,并声言:这是最后一次了,让我多点时间陪陪家人吧。结果电视台听到了动静,感觉机会再无,于是早早在操场上架起了摄像机,录完像后好制作节目。这种报告叶已经做了几十次了,依旧又炮制了一番,讲完后气氛热烈,相互讨论的人头攒动,校方和电视台提出让学生互动一下,提一些问题让叶现场作答。依旧是些学生式的老问题,但这些学生们知识结构很丰富,问得很专业但也很钻牛角尖,由于是临时随机安排,学生们的问题却全然不是校方希望的那种,叶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受。

  问:狙击手应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有些战斗你们为什么很少换位置?答:单人或单组独立作战,远距离冷枪狙杀本应遵循这个法则,良好的伪装隐蔽对狙击手来讲既是战斗也是生存,但集群对抗作战,敌我双方相距很近,都是一大群眼睛,都能看见对方,谁能先敌开枪,谁就能赢得生存,一大堆人来回换位,只能是乱上添乱,这就不再是冷枪狙杀了,而是通透的热战,隐蔽已并不能赢得生存,更不能赢得战斗,它已降低到次要地位,一个不能有效发挥火力的隐蔽阵位,对方一个冲锋就杀到你跟前来了。巴顿将军曾经讲过:“只有战斗才能赢得生存,就看谁能用已方火力有效压制住对方火力”,这时需要的是露头便射、一枪爆头,依旧是一击必杀的狙击,但是热战而不是冷枪,拼的是技术更是勇气。在那种特殊情势下,对军人来讲,需要狡诈更需要胆略。

  问:你讲悬崖跳水,初入水时没事,水下三米处才会全身都象撞墙一样,会把人拍个半死,这从物理常规上好象解释不通吧?答: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悬崖跳水运动员,初入水时加速度最大,动作不对可能会把人拍晕,但入水三米时才是最危险的,人所承受的冲击和挤压也最强,且往往这个时候大多以为已安全入水,思想较为麻痹,很多运动员就是在这个时候撞成盆骨骨折的,要知道在人的骨骼中,盆骨和头盖骨是最结实的。

  问:印军山地营不会没有迫击炮、高射机枪这类重武器吧,你讲的报告全然没提到这些,怎么可能?另外在山顶尿尿,怎么会有瞬间失压导致人休克?这位学生提到了“尿尿”一词,以致台下学生一片哄笑。答:这两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高海拔的藏族同胞,或者是经常翻越冰坂垭口的WZ同胞。在四千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带,高寒缺氧,坐着都相当于负重二十公斤步行,心肺负担极重,给你迫击炮,就算你能背得动,谁会给你扛炮弹去,重武器反倒成了拖累,况且地球离了谁都照转。美军在阿富汗作战,离开了山地骡子就什么都转不了,而且那山还得要骡子爬得上去才行。正如一位俄军军事专家评论:在中印边界的战争,即便是美俄等大国想介入也介入不了,美俄现代化的武器在那里全无用武之地,更多靠的是人的意志、战术和技术,那是山地作战的极致境界,极致到极为特殊,中印两国打架,美俄想插手也有心无力。至于瞬间失压的问题,你只有去了那里,才能理解雪山的诡异险恶,上山前不能多喝水也不能吃太饱,不然到了山上情况会很多,很多人因此丢了命,至少我知道藏胞们不会在山上尿尿,在他们眼中雪山就是神山,是不能大不敬的,因为那是无数血的教训换来的无上惧戒。台下一片哄笑,叶又接着讲:我想,能在世界屋脊上战斗,也许只有最勇武的血性军人,才能堪此大任、受此殊荣。

  又有问者:那什么才能标志你们成为最勇武的血性军人?叶答:当你登上世界屋脊,远望山河苍穹,不意间发现雪莲,和对面异域山上屹立的猞猁大猫时,你才会感到体内血液沸腾激昂,通体舒泰间有如脱胎换骨一般,那种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叶并未提到尼泊尔的雪山羊脂玉,作为秘密它会一直埋藏下去,伴随影子帝国的前行,一同走过以后的十年峥嵘岁月。

  问者:如你所言,野人战队猞猁为帜,可在华夏民族中,农耕民族有龙图腾,游牧民族有狼图腾,此前还有熊、狮、虎、牛等图腾,唯独没听说过猫图腾的?台下又是一片哄笑,叶笑道:谁曾想过在温驯尔雅的猫咪外表下,跳动的却是一颗老虎的心脏,鹰立似睡、虎行似病,却见一击必杀之时,猛然伸出韬晦多时的利爪和尖牙来,我先跟你套个近乎,然后趁你不备在你脖子的大动脉上搭个爪,你怕不怕?台下有一个顽皮的学生喊道:“怕怕”,于是又是一片哄笑声。

  叶继续讲道:在这里,我想多讲一句,因为也许在你们当中,或多或少会有些人,在不经意间自愿或不自愿的,阴错阳差也好,鬼使神差也罢,最终会穿上军装,投笔从戎、跃马横戈,汉有卫青、霍去病、窦宪、班超、苏武,唐有薛仁贵、高仙芝、王玄策,宋有范仲淹、陆游、辛弃疾,……或生于忧患,或长于乱世,最终成为捍卫国家利益、引领华夏崛起的蹈死之士。是谓强秦有陷阵、燕赵多死士、齐鲁尚技击、三晋好强横、楚天为前驱……,不论你们生于何方何地,恰逢国中多事之秋,振臂一呼之下皆会应者云集,因为你们每一个人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轩辕黄帝的血,也许现在它还在沉睡,但内中的血性冲动迟早会折磨得你辗转反侧夜不成眠。战争之神的面目游走不定而诡秘难测,唯武器论和唯精神论都不足为取的,战争之神只讲求公正而不论公平,手中只有天平的称量而没有公平的先决,它只偏好有心者--最勇武的血性军人。

  讲和平崛起更是空想妄谈,丝毫不能麻痹居心叵测的反华势力,只能沉沦消弥国民的忧患意识和尚武精神。是谓书生论兵、秀才造反,少有真正能成事的,明推东林党,清举清议派,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一个是别着脑袋抬着棺材叩殿死谏,寄希望沉迷封建专制的昏君猛醒为明主,把大明盛势拱手让给了昏君宪宗和魏氏阉党;一个是成天朝尚有作为的中兴洋务派身上吐口水,寄希望腐败不堪“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的慈禧能砺精图治,把中国彻底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积弱积憋,最终结局都只能有一个--清谈误国。而中国近代最后的书生党--维新党,结局也一样,所以孙中山历经维新变法而上书李鸿章后,便再不抱任何清谈救国的希望,掉头就扎进了暴力革命。能救中国者,少空谈、多务实,少清议、多力行,不能一个人埋下身子干活、九个人在旁边评头论足,这是孔孟儒教变异后的劣根性,党争清议,必是亡国之道,与其坐而论道,整日空谈和平崛起,不如起而行之蹈死不回……台下的学生寂静无声。
 代号D15

  叶长风最终未能休完假,旺旺和豆豆在门口很不高兴地嚎叫着,军中五载方得居家半月,儿行千里母担忧,从军路上几回还。接过父亲手中为小猴子打的新棉花被子,别过依依不舍的母亲,即被部队紧急召回:上级下达新的任务,去北京某军事院校进修一年,同时一并参与高层圈定的山地作战研究课题,说白了进修是幌子,研究课题搭把手是真章,院校经常这么打着旗号调人帮忙,至于课题研究需要多长时间--待定。母亲很高兴,认为儿子擢了武举,这是要进京赶考了,说不定就留在高等军事学府当教授了。但拿着报到通知书的叶,抵达北京西站时,前来接站的车却挂着地方牌照,让叶十分疑惑。叶问坐在前排副驾身着黑衣的带车干部:“这是要到哪儿?”,答曰:“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套便装递给叶:把你的军装换掉吧。一路狂奔径自去了北京西郊,远处就是卢沟桥,辗转迂回终于停顿下来,是一处极为诡密的军事重地,看似戒备松散,但其实布下了很多便衣暗哨,戒备森严。叶被领到了一栋简单装修貌不惊人的办公大楼,不动声色间用眼角余光观察,注意到四周停放的车辆都挂着地方牌或警牌,死角处设有监控探头,不仅窗户里面挂着百叶窗,且窗台外面也都挂着双层窗帘,他知道这是防敌特激光侦听的惯常做法,心里大概猜出个七八分。

  带车干部领着叶来到一楼拐角处的技术室,一堆人开始在叶周围忙活起来,形象设计、照相、声纹、指纹、虹蟆扫描、血型……,不一会一大撂各式身份证件和相关说明,甚至有几本外国护照,就摆在叶的面前:叶长风已经有了新的身份,化名陈方青,代号D15,识别密码XXX,公开职业是船运经纪,隶属黄埔和记美洲船运公司,业余则是书画自由创作人兼背包旅行者,出生年月、属相、简历……整个翻新。终于完事了,带车干部冲叶笑了笑:我的工作到此为止了,你直接去三楼316办公室报到吧。叶上了楼,往316办公室走时,后面却响起了跟随而至的脚步声,那人突然喊道:“叶长风”,叶怔了一下却没回头,仍然径自朝前走,直到对方喊出新化名“陈方青”时才止步,是一个近六十的老者,拍拍叶的肩膀,领叶进了办公室,钻进了一处不透光线的密室。

  老者招呼陈方青坐下,随即突然袭击式的,象机关枪连发一样,一连串问了一大堆问题:你的职业、业务爱好、属相;在哪个大学所学专业;你三舅的小儿子上几年级;楼前的便衣暗哨有多少人,把位置画在简图上;停放警车牌号多少……陈方青均迅速一一作答,终于让老者满意了。老者开口笑道:年轻人,你的来头不小啊,总政的周部长全力保举你,不过看来他是保对人了,至少从刚才你的表现看来,记忆力很强,反应够快、进入情况也快。陈方青突然反应过来,这位老者刚才就是技术室里负责形象设计的人,看来他刚才一直在观察自己。老者抄起一个红色的保密电话:老领导你好,我是老张,你推荐的小伙子我们留下了啊……随即将电话递给陈方青,接过电话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周少将。

  此时的周少将已从宣传部转到了外事联络部门,实际上跟情报军调部门是分工不分家,正是经由他的大力推荐,陈方青才被征调到情报部门。周少将讲:这是新近才秘密编列的情报分支机构,你的狙击专长十分适合内中角色,但身份一旦暴露即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且官方将不予承认,所以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感觉不适还来得及退出。陈方青笑了笑:现在退出怎么可能?准备接受一次放疗删除记忆,然后象傻瓜一样地被扔到大街上,向来救援的警察申明自己失忆了?随即脱口道:我是国家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对面传来了周少将爽郎的笑声:你还需要再接受一段时间的特训,好好干吧,多历练历练,日后当有大用,我是不会看错人的……如此寒喧几句后,陈方青扣下电话。

  终于坐回椅子后,陈方青知道了老张头就是这里的技术总监,职务不高但资历很老,颇受大家尊重,而自己也将接受其亲自指导,成为其名下的入室弟子。老张头向陈方青授予了任务:单线联系,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不得向其它同事透露身份及任务……与陈方青一同接受特训的还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三位女士,大家都知道是化名,无所谓知道与否,见面都是“唉、噢、喔、啊”等助音词。相比之下,特训中的体能、技能、智能训练各占到三分之一,而体能对D15来讲简直是小菜,上军校前他的体能便十分惊人,长于民风强悍之乡,有过习武的底子,加之一直注重锻炼,训练场上闪跳腾挪,无不身形灵活得心应手。但从技能和智能来讲,真乃是山外有山,陈方青甚至不及几位女士,她们毕竟是正规情报专业院校毕业的,直让陈方青无地自容,因而也格外用力下劲。期间除了恶补英语口语对话外,老张头还专门对D15这个野路子出来的狙击手,重新进行了正规的基础训练,开始时陈方青还不屑一顾,但后来领教了老张头的本事,方才谦虚地接受指导,如此也使得陈方青的狙击技能日渐精进。但真正让陈方青佩服的,倒是老张头那一百单八种杀人手段,真可谓层出不穷、幻化万千。

  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陈方青从蹲厕所开始,就径直背起了英语,虽然以前军校时也过了四级、有过冲击六级的念想,可是军旅生涯十几年,口语早还给教兽们了,现在只能完成基本的听写及阅读,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方青听见了隔壁厕所两们男队友的谈话,那是D13和D11:听说我们这已经是二期特训了,早先的一期派到海外,已经有几个师哥师姐挂掉了……方青即接话问到:嗨,那偶们这到底是啥任务,风险系数这么高?答道:可能是暗杀,不然招你这个狙击手来干吗?陈方青由此印证了此前一直的猜测。

  期间D15接受了两次整容小手术,只是稍稍改变了容貌特征,不过是对抗面部特征扫描的,但经过化装后,面容大异,不仔细看真认不出来,不过却脸部肌肉僵硬,每每要半个月不能笑容。期间奥运会在中国成功举办,九州大地俱是欢颜,疆独搞了几次恐怖爆炸事件,藏独也倒腾了几次小叛乱,但很快都消停了,看到金牌榜上火箭式的上升速度,整了容表情僵硬的陈方青却不敢笑,想笑时就直跺脚,有个师兄因笑得太厉害,刚缝合好的伤口又炸开了。近四个月死亡式的特训终于结束了,在学习了相当于常人用一年半时间才能完成的课程后,陈方青信心十足接受了测试,各项成绩优异。毕业聚餐会上,大家都一言不发,也没有烘托气氛的酒水招待,老张头等各自的单线教官并没有列席,一位陌生的大派头领导缓步走上首席,坐下后举起茶杯:纪律所致,只能以茶代酒,然国家重任,系于我身,诸君勉励!

  没有更多的说辞,七位学友一同举杯,代号从D9一直排到D15。大派头领导缓缓讲到:截止到前天,由于事不周密,火狼行动组织遭到严重破坏,代号D01到D08八位战友,已相继全部牺牲,为此我将引咎自责。二期特训被迫提前结束,立即进入实战部署。火狼行动的目的,就是从精神和实体上,彻底消灭那些携带巨额国家资产和最高国家机密潜逃海外的贪腐首恶。这些贪腐首恶以政治避难为名,寻求反华势力的收容,而反华保守势力亡我之心不死,物以类聚臭味相投,故而大多无从引渡,且有些人不仅携带巨款出逃,更将最高机密泄于外敌之手,极大威胁我战略安全,是谓国贼,民愤极大,高层亦为之震怒。中央为在国人中重树威信,必欲除之而后安,矫枉过正方能以正视听,杀一儆百方能以禁效尤。

  大派头领导字字狰狞、铿镪落地,让陈方青内心十分激动,猛地站起来:身形可灭,而贪腐不可不除,除恶务尽,愿以死赴命。其它六位学友亦一同举杯,此时隔墙有耳的老张头十分感慨,此前他十分担心众人意志不坚,或将为患行动大局,见此景方隐忧消弥。
海外追杀

  9月2日午夜零点,陈方青被悄悄拍醒,是老张头在叫他,门锁得好好的,不知道他怎么摸进屋里来的,其它几位学友还在各自的宿舍,尚在梦乡中。路上老张头看出了陈方青一脸疑惑,呵呵一笑:我有你屋里的钥匙,搜索过你的私人物品,还验证过你讲不讲梦话,以前有过讲梦话被问话居然答话的事情,最终都出局了。陈方青一脸惊讶:差点我就成了被扔到大街上失去记忆的家伙。机场入口,边检验过护照后,陈方青回望了一眼老张头:“师傅多保重”,老张头眼眶晶莹回转,应道:“安全第一,不要逞能,大不了送死不去、背黑锅上头来,九死一生之下,我不想关门弟子再蹈覆辙”,陈方青看着老人一脸沧桑,两脚跟一磕在额头猛然上打出两指,行了一个不成文军礼:师傅且放心,弟子不是愣头青,斗勇斗狠更须斗智斗谋。

  随即登上了去巴拿马的航班,开始了他的红眼航班之旅,而老张头两眼泪水溢涌,一直目送陈方青远去,在其众弟子中,这个关门弟子格外受到青睐。终生未婚无子的老张头早年纵横海外,游历多国刺探情报,倾其所能贡献于国家,晚年回国任教执事收此得意门生,几同视为已出,月余后老张头从技术四级(相当于正军职)任上退休。巴拿马被称为世界情报之都,与香港、利雅得、巴黎、开罗齐名,班机落地后,陈方青被接头的人载到了和记黄埔美洲航运公司的总部,情报组织就编列在公司的业务经纪部下面,由称呼“王总”的人负责与陈方青单线联系。考虑到叶不是科班出身,又是生手,王总领着陈方青在公司四处转悠,熟悉相关情况,随即又带着陈方青去了美国游历一番,介绍基本手法,并随机出了一些情况,考查陈方青的应对方略和反应能力,而再度返回巴拿马时已是半个月过去了,确保D15进入情况,已能胜任独立执行任务后,王总代D15请领了第一个任务。

  陈方青再度乘坐班机直奔美国纽约,下机后径直乘出租车去了一处华人经营的汽车旅馆,房间早已订好,是长期租房的合约,从大堂前台要过钥匙后,方青对房间查探了一番,用袖珍嗅探仪器扫描有无侦听装置,确认没有问题后,从厕所水厢里掏出一个防水包裹,上面有他的第一个任务:用三天时间适应新环境,再用两天时间观察目标活动规律,一星期内完成目标清除。目标是一个前省级银行的大员,携款三亿并经济情报叛逃。

  周一早晨仍未倒过时差的方青,买来了一辆山地自行车,背着画板四处游荡,此后两天也一直如此,很快便熟悉了目标地域周围的地形环境,行动时进退走留的路线已了然于胸、掂手就来,根本不须事前死板设定,那样弹性灵活度太差,无法应对突发随机因素。但这是他在海外的第一次任务,打不响就彻底瞎火了,故而格外专注细心,本来一星期的时间绌绌有余了,机动时间很多,但方青还是依照进程按步就班,足足观察了两天时间。目标藏身于纽约东郊的一处大型别墅社区,看到附近路口有监控探头,方青就支开画板,躲在街边监控探头死角处踩点,往来的大多是些身骄肉贵的精蝇阶层。目标住处就在街角公园的对过,透过公园茂密植被的缝隙,还是能观察到大致情况:居住物质条件十分奢华,似乎活得很滋润,但目标早出晚归,家人深居简出,很少与邻人交涉,看来十分小心。巡逻警车大约半小时过一趟,但让方青真正担心的,却是离目标住处五十米远的一辆车,方青借着掏出墨镜戴上的功夫,打开了红外检视功能,看到车内始终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大约半天换一次班,连续两天都会有一辆车停在附近。方青将车牌用手机短信发出,半小时后查询结果反馈:是美国FBI的人,这就大头了。

  陈方青在沉思对策,虽然他握有较大自主决策权:狙击阵位已经选好,一处不起眼的教堂钟楼顶层,根据情报目标已经皈依了天主教,可能是认为佛祖已不会保佑他的缘故,且似乎态度很虔诚,周六早上肯定会去教堂做礼拜,教堂前是一条百米长的来路,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狙杀。原来的计划,是周五时会有一帮扮成黑帮的人士去骚扰生事,自然会有很多人看见,然后周六目标在去教堂时会出事,武器、手法都会很象这伙拉美裔黑帮。但显然FBI的人出现后,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全身而退不太容易,至少从钟楼顶层下来都是个麻烦事,原来的计划是目标清除后,教堂里肯定会炸锅,悄然趁着四散奔逃的人群混出。但现在FBI出现了,目标清除后,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然后会和警察一起迅速控制教堂,而那里面都是些熟面孔,自己这个从来没做过礼拜的人,很快就会被认出来。而栽赃陷害黑帮组织就更麻烦了,FBI不会那么傻,前时一些中国外逃贪官相继不明不白地死于非命,从调查局24小时护卫监控目标住处来看,只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目标终日惶惶不安,主动申请庇护;另一个就是调查局认为目标可能会“死于非命”,果如此“事后屁股”将是很难擦干净的。

   当方青还在沉思中,漫不经心地用画笔在画板上涂鸦时,一位欧裔中年女士凑了上来,似乎很感兴趣,冲着方青讲:“画得很好,这种画法以前没见过”,方青笑着应道:“这是中国古代的山水人物素描”,女士自我介绍:她叫萨瑟兰,就住在不远处,同时也知道了方青的姓名。萨瑟兰女士抄起购物袋走开了,但很快又回来了,这次是穿上了一身中国行头--清代旗袍,有点不伦不类,不过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中国迷,萨瑟兰一再要求方青,要求为她作肖像写生,无奈之下方青只好给萨瑟兰设计了一个造型,帮助她将不伦不类穿法的中国旗袍整理一番,摆好造型好作画,虽然仍能时不时瞟一眼远处的目标豪宅,但显然精力被大部牵涉到这边来了。不多时肖像已近完工,方青还在惊讶自己的大作近乎完美时,更多的人凑了上来,显然对这种异域画工十分青睐,方青在画最后的眼睛,十分专注地看着萨瑟兰的眼神,旁人十分奇怪中国画工居然最后才画眼睛,方青边画边介绍:“这叫画龙点睛,眼睛是心灵之窗,也是人的神韵所在,就象蒙娜丽莎神秘的笑容一样,属于最难把握也最难画的,所以要留到最后才能完成。且画这种画普通纸笔不行,必须用中国本土产的湖笔和宣纸才行”。

  最后一轮点睛神来之笔作下,方青已是满头大汗,旁边的人群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方青总算是抖落了一把中国古老文明的魅力,萨瑟兰活动了一下筋骨,凑过来看:噢!上帝,非常之好,非常感谢。说着拿着两百美元要递过来,以为对方嫌少又加到了三百,方青婉拒之,把画送给了萨瑟兰,不知旁边的人群是贪便宜还是感兴趣,纷纷要求方青为他们作画。一脸无奈,方青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应下了,天黑前又打发了两个欧裔婆子,才得收工,但更多的人要求方青明天再来,已是提前预约了。在方青收工的同时,目标正在从交易所回家的路上,撞上了一帮碰瓷的拉美裔黑帮,警察过来招呼时才得脱身。

  周六方青把画板支开时,做完礼拜的人群从教堂出来正四散走开,很快周围便拢上了各色人等,排队等待作画,方青注意到目标携妻带女,也靠上前凑热闹,目标本人无此雅兴,倒是其妻子十分在意,左看右看,也想让方青作画,但随即被目标从人群里强力拉走。中午萨瑟兰要宴请方青到家中做客,推脱不下只能应允,方青这才发现萨瑟兰与目标住处是一墙之邻,萨瑟兰忙着在草坪上烧烤,一帮来蹭饭的欧裔婆子们谈笑风声,仍在看着方青为她们画的人物素描,她们都是萨瑟兰或近或远的邻居,而方青则不时与她们交谈,实际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目标住处。陈方青上前招呼萨瑟兰,稍倾即转身回望,不意间发现目标住处二楼的窗户上有个人影,是目标的妻子,正拨开窗纱望向这边,不期与方青眼神相触,尴尬之余不知如何自处,倒是方青主动摆了摆手,示意问好,对方也轻轻摆了摆手。陈方青十分暇意地享受着萨瑟兰的烧烤时,听到隔壁门响的声音,可能是目标出门办事去了。不一会听见了门外的招呼声,正是目标的妻子过来探访,萨瑟兰是个十分好客的主,以前对隔壁的华裔邻居十分好奇,但一直没打过交道,没想到对方主动上门来了。

  目标的妻子带过来一篮子水果,并做了自我介绍:自称叫李惠兰,丈夫出门公干去了,这会刚好得闲,以前没敢来打扰萨瑟兰,不知是否唐突。萨瑟兰十分热情招呼她,与大家一同进餐,但方青知道这并不是真名,看出来李惠兰实际上爱好交际,毕竟异域他乡,无法融入主流社会,每日枯灯只影、对月相伴,自是百无聊奈。陈方青本想当翻译,但李惠兰英语倒不生硬,一行人交谈甚欢,李惠兰好象十分庆幸一下子结识了一大帮朋友。午餐后依旧是一群疯婆子闹着要素描,方青索性在萨瑟兰家的草坪上支开了画板,萨瑟兰收藏了几件中国古装,这些婆姨们便挑剔着争抢起最称心的衣服试起来,然后任由方青摆布作画。可终究是衣少婆多,此时李惠兰称自己家中有很多各色款式的中国服装,心动之余这群疯婆子,便立时应了李惠兰的邀请,往其隔壁的家中蜂涌而去,只留下萨瑟兰独自一人收拾饭后的残局,陈方青转身向萨瑟兰问候,萨瑟兰回应忙完就过去,李惠兰也顺便招呼萨瑟兰忙完后,由其做东一同吃晚饭,倒是很会交际。

  李惠兰的家装十分豪华,连马桶圈都金光闪闪,让一群婆子惊叹不已,直感觉真是白活了,随即李惠兰抱出一大堆中国服装,依旧是疯抢一番,让方青实在受不了她们。中午阳光太烈,看到室内的环境陈设优雅,索性就将画具搬到了屋内作业,但这次李惠兰终于靠前了,在人家家里反客为主了,自是抢先排序,陈方青先为其作画。李惠兰好象十分苦闷,以致城府未深,这种女人都是有后门的,找到了就可触及心扉。言谈中的只言片语,方青很快便猜出李惠兰的大致经历:她与目标本人是二婚,目标的前妻育有一女,而自己一直未能生育,丈夫带女儿外出游玩去了,要很晚才会回来,且好象平时丈夫管教很严,她只有在丈夫不在时才敢与外人交往,而今天的行为则是大为破格了。李惠兰的家里门窗四闭,屋里挤得人太多了,一个婆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让方青不经意间看见了敞开大门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奔弛,一计涌上心头。

  李惠兰的画作完工后,方青托辞水彩不够,要回家拿才行。看到方青准备骑单车回去,李惠兰倒挺会来事,表示可以用自己的车去,那样速度会快些,一群婆子应喝着先同:反正不是用自己的车。惠兰家里还有别的几辆车,那辆奔弛是丈夫的排场,她万万是不敢让别人动的,只把一辆皮卡钥匙给了方青。方青驾车急弛而去,中途向巴拿马总部发了短信,求那款奔弛的技术结构图。回到汽车旅馆,打开桌上的本本,邮件已经发送过来,将结构图扫过了一眼后,方青带上工具和水彩,驾车再度返回。李惠兰迎了出来,方青把车子正好停在奔弛车的车库大门外,用中文与她交流:“你的车后轮胎里卡了个石头,跑起来动静很大,我先帮你弄掉吧”,说罢找来一根棍子仆下身子,自顾自地忙活起来,李惠兰十分感谢,其实那石头是中途方青自己弄上的,整个一厚黑学的补锅法,趴在地上的方青黑乐,暗自为自己的无耻而自负。

  看到李惠兰仍在旁边,方青道:你去招呼那帮女士吧,人多难免手杂。趴在车下看到李惠兰的双脚离去,方青迅速抽身而出,借着皮卡的遮挡,掏出一把万能钥匙,利索地打开奔弛车门,手忙脚乱地倒腾起来,顷刻即报废了方向盘、侧门等处的安全气囊,关上车门后又钻到底盘前桥下,在刹车控线上布下了一个遥控爆炸装置。爬出来后,用棍子朝皮卡轮胎的石头一敲,铛地一声落地,擦过一头的汗,时间刚好过去一分钟,趁心砰砰直跳的功夫,观察四周并无人发现,看来实战和训练完全是两码事,眼高手低了,方青暗想:心理素质还有待提升……

  方青边画边想:这群婆子整个一帮火星人,鉴定完毕,确认无疑,地球何时才能灭亡。直到把最后一个非裔黑婆子满意地打发走了,看李惠兰端茶倒水已是很劳作,也并没有人留下来吃晚餐,但天色已黑,停顿下来的方青才感到身心俱废,现在只有方青和惠兰两个人了。丈夫回来还早,惠兰有点奇怪,搞了一个烛光晚餐,极度饥饿的方青不能拒绝,顾不得情趣浪漫,遂一鼓脑好生消受了。酒足饭饱后的方青只想早点脱身,可惠兰也许因非人类丈夫压迫之帮,长时未能和人类交流,仍然不肯放方青走。惠兰年近三十,当初与丈夫结合更多是物质层面考虑,而好色丈夫见之谗色一拍即合,而今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虽然物质丰盛,然精神匮乏,十分懊恼当初的选择。

  从交谈中方青感觉,在惠兰眼里:丈夫象野兽,根本没有人情味,而邻居们更象火星人,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在邻居眼中也象火星人,倒是方青这个原生的中国人,还能拉近心理距离。方青只好穷于应付,但慢慢地从惠兰眼中透出了暧昧,让方青坐卧不安了:再不走的话,仅凭她的魔鬼身材、天使脸蛋,恐怕会出师未捷先中弹,立时就被这个糖衣肉弹拉下水了,是为谍报人员的兵家大忌,炮弹还未发出,已被糖衣包围。不得已方青起身要走,惠兰不能强留之,只好问:后会可曾有期?答曰:本从文化游牧部落,来去不定、四方漂泊,到哪都是混吃混喝的蜘蛛侠。惠兰似乎将方青视为知已,虽然自知比对方长若干岁,只能一脸愁怅望着陈方青离去,半晌醒悟过来,再度跑到方青身边,夺过手机,不等方青明白过来,拨动按键打到自己手机上,幸好此刻门前FBI睡着了,方青暗惊:真受不了这个老女人了,我菜,要搞菲鹏姐弟恋不成,这个手机号又报废了。

  周日目标不用车,底牌无法打出,这些天十分疲惫,早晨蒙头大睡,先后接到两个短信,吵死人了:一个是总部催促任务完工的,回复等待时机、宽限两日;一个是惠兰发来的,邀约外出陪购物,大头了,于是继续大头猛睡。短信不断接踵而至,依旧是购物之旅、大餐之行、野外郊游一类的诱惑,看来这个惠兰的老公又开溜了,方青已经受不了她了,只好起身整理一番,一头雾水地回复了短信,缓步走到了接头地点。惠兰早已兴致高昂地坐在车中等待,载过方青狂奔而去。这个女人花销很大手,一件衣服往往是方青几个月的经费开销,作为方青陪着逛街的代价,是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简直有点被包养的味道了,方青强拒之:“这是在出卖灵魂和肉体,简直是侮辱中国特工的智慧和身价”,但不能应付这个女人呓呓不休的口水,只好先收下了,心里在想:过了明天,要是知道真相,还不知该如何咬牙切齿。

  此前高层为不动声色确保安全计,定夺的基本原则是只灭口不追赃,因此方青对与这个女人交往并不感兴趣,并不指望能从其身上能追回逃款。一日无休止的陪着那个购物狂满世界跑,方青自己买单购得一辆大排量摩托车,晚间时终于脱掉糖衣得逃,虽惹得人家老大不高兴,但终于能回小旅馆好好休息了。晚间天气播报:明早纽约市将有大雾,届时入城高速路将限速驾驶……

  早晨四点,果然大雾弥漫,能见度很低,时机终于来了,方青早早起床,驾着新购得摩托车,切在暗处等待猎物出现。目标终于出现了,一点没有限速的意思,方青急驾摩托车尾随过去,目标的小女儿也在车上,是去上学的,但看到目标车辆非常靠近一辆大货车时,方青还是果断地按下了遥控按纽,目标车辆闸车线断掉后,车辆陡然失控,随着一声巨响,硬生生地撞向大货车,安全气囊没打开。方青趁势掩了过去,观察车内的状况,目标本人脑浆迸裂,不可能生还,但其女儿坐在后排的中间,借着撞车时的惯性,撞破前窗飞了出去,躺在大货车的下面,方青顿时十分后悔,但也怪这些人在国内时就没养成系安全带的习惯。看到这鲜血淋淋的一幕,方青叹道:生命如此脆弱,何必祸及家人啊!远处警笛响起,方青发动急弛而去,一个短信发出:目标终结。

  FBI已经介入调查了,但对一个流亡的中国人,人命更是何其低贱。一班负责保卫的探员们,早就厌烦了坐在车里无聊的工作,在简单调查一番后,得出结论是车祸所致,未系安全带加之安全气囊故障,草率了事结案,没有人会在意这种人的死活。而李惠兰一连几天失魂落魄,虽然此前丈夫对她并不好,女儿也十分排斥她,但毕竟还算是亲人,如此走后自己孤身一人,要再多的遗产又有何用。想打陈方青的手机诉苦,拨了几百遍后依旧是关机……

  第二周:目标B去加拿大滑雪,结果在并不危险的半山坡上坠谷摔死……
  第三周:目标C到澳大利亚东海岸大堡礁潜水观鲨,小腿疑似为珊瑚礁划破口子,血腥弥漫之后为群鲨所食……
  第四周:目标D在家中召妓,结果心脏病发作,淹死在自家游泳池里……(方青假借人手实施,并未扮成人妖牺牲色相)
  第五周:目标E想多活几年,天不亮就起床晨练,结果掉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无法鉴定是摔死还是溺毙,因为发现其尸体时,已被老鼠啃咬得面目全非……
  ……
  行动隐秘所限,陈方青一直未能施展擅长的狙杀技能,反倒是老张头授予的百般杀人奇技,正大放异彩。
断线风筝

  12月初,抵美已经三月了,天气已经非常寒冷,火狼行动二期开展得如火如荼,一些叛逃贪官相继死于离奇,平均以每周五至七人的速度锐减,于是开始流行“死神来了”。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注重分析解剖,而东方人则注重归纳总结,因此这些逃美贪官更早地感觉到末日来临的气息,但一系列意外死亡安全后,FBI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陈方青知道,迟早会暴露身份,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自离家以来,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方青再次挂电话给巴拿马总部,请求接转国内电话,接线员知道是家人电话,于是回答:次数已超,接转受限。一般来讲,总部会对话音实施加密覆盖并对来电追踪进行干扰,否则极易暴露真实身份和家人信息,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妻子并不知道叶的真实任务,只当是叶去的军校管理极为严格,号称红色监狱,且不准使用手机,而上百个学员争抢一个电话,打架的事都常有,也就不再责怪不常跟家里联系了。叶很想QQ视频看到了儿子一眼,刚打开电脑,门外有人敲门,随即回复有急事即关闭电脑。是汽车旅馆服务员阿云送来了一沓报纸,阿云早年在中国长大,后来随父母来的美国,经营着这家汽车旅馆,阿云对方青印象很好,经常过来问方青有无衣服要洗,看方青常吃泡面,还时不时给方青送来些好吃的,弄得这位中国特工十分惶恐,但方青不明白组织上为何将其安排在这里,而且一连三个月都不挪窝,也并不知晓她们一家人是否也是谍报中人。

  送走阿云后,陈方青突然看到报纸的头版上正是一同接受特训的女队友,题目《中国特工在美定点清除避难人权斗士》。心下一惊,行动可能全线暴露了,必须迅速转移,随即抄起一些必需品,卸掉本本上的硬盘,拿起桌上的报纸,打完包后正欲下楼而去。但刚到楼梯即听到下面吧台有人言语,透过缝隙发现两名欧裔模样的人,正在吧台前问旅馆老夫妇话,眼尖的阿云不意间看见了方青,朝这边使了个眼神,方青领会掉头即转,从窗户上跳下狂奔而去。

  一天中到处游走,片刻不停,方青感觉并无人盯梢。夜里方青再度返回,从社区公园暗处一阵猛挖,取回了先前备下不测时所需物品。然后偷偷摸到了汽车旅馆外围,远远望去,虽然外面有人监视,但里头仍在照常营业,只是看不到阿云,稍稍让方青松了口气。从厕所水厢定期放置上头指令来看,这家人至少有一人是组织内线,而阿云的可能性最大,但从她并未敏感地注意到报纸头条来看,至少她并未听到风声,也未受过正规训练具备职业特工的本能敏感,很可能只是外围的辅助人员。在这件事情上,美国媒体的抢先爆料,可谓救了方青一劫,而阿云则替自己挡了一驾。现在方青身上只有五十美元了,已是不名一文,趁着夜黑,一直逃到了纽约郊外的垃圾处理场,埋藏好机密物品,一番蓬头垢面的处理后,方青变成了一个乞丐,头上戴着报纸叠成的帽子,衣衫肮脏破烂不堪。借着手电的光亮,翻开报纸阅读,情况比方青想象得要严重,看来组织内部出了奸细,几乎全部暴露,已有四人被捕,还有两人尚不知下落。

  第二天,疯疯癫癫的方青出现在街头,捡食垃圾筒里的过期食品,扮成乞丐也曾是特训课目之上,设置的比这个还要恶心,对方青来讲并不算难。趁人不注意,到自动售报厅投币买了一份报纸,媒体焦点依然是中国特工门事件。方青回到垃圾场,知道了被捕的四位队友的情况,两位男队友在被捕时牺牲,身中多枪,两位女队友则在狱中自尽,皆以身殉国,且他们还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位其它特工仍在逃。如果不是其它两位不知道下落的队友出了问题,那一定是组织的上线有问题,但方青更倾向于上线出了问题,因为火狼一期先前也是被抄家灭口,只不过他们的任务主要针对东突藏独等分裂恐怖分子,与二期针对叛逃出卖情报的贪腐首恶有所不同。

  在垃圾场不远处还有一对黑肤色小兄妹,方青对垃圾场的其它乞丐敬而远之并不招呼,只是觉他们常受欺负可怜,让其蹭吃蹭喝。言谈中知道了他们是从古巴偷渡来的,艾滋孤儿,大的哥哥叫卡格斯,十岁,小的卡林娜,才六岁。两兄弟看到方青心肠很好,自是十分亲近,俨然视为亲人,索性挪窝过来,方青也只好听任。如此一星期,方青还是早出晚归,白天切到FBI调查局的办公大楼附近,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动静,这里的线索最多,另外到处留些莫明的符号,这是早前二期特训七人内部规定的暗号,上头并不知晓,是一位多长了个心眼队友的提议。

  一星期后,还是没有其它两位队友的动静,方青开始担心起来:也许他们早已被捕,只是媒体封锁了消息;是不是自己露了马脚,十分懊恼自己不该太过接触李惠兰这些目标家人,不该太多同家人联系,不该长时居留一地不挪窝……每天晚上睡觉,方青都要转移两三次,卡格斯和卡林娜倒也还听话,只当是害怕其它乞丐来抄家打劫。当夜,方青跑到五公里外的公用电话亭旁,往巴拿马总部挂了电话,只能听见忙音,看来已被注销,上头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很可能一辈子都洗刷不清了,方青感到空前的茫然无措……

  第二天,由于离FBI的办公大楼太远,方青起得晚了,索性决定冒险搭乘地铁。方青从地上捡起一张废票,傻咧咧地冲检票员挥手笑,检票员掩住鼻子扭过头,方青便混进了地铁。方青拿着罐头盒,晃动着从车厢来回走了一圈,有几枚硬币叮咣落响,看来效果还算逼真,倒是有不少人相信。但很快方青就后悔了,他察觉尾随其进得地铁的两个家伙,正透过报纸在观察自己,心下咯噔:被盯上了。意识到想用自己做饵钓出整个组织网络,方青脸色一沉,如不能得脱就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了,遂往出去的门边一靠,坐在那里逍遥自在。

  连续几个站台,方青都没下车,只是冲着出去的人群伸出黑手乞讨。方青知道,那两个特工已经麻痹了,车门再次打开时,方青依旧坐在那里乞讨,一点也没下车的意思,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一刻,方青突然起身跃出,两个傻瓜立时反应不对,正欲夺门而出,却被绊倒在地,车门砰然关闭。方青回头望了一眼下绊的那人,那人也正盯着他,透过遮挡脸宠的口罩,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神,是一同特训的女队友,终于找到她了,但她的面容已变得面目狰狞,已是毁容了……

  方青迅即跑出地铁站,飞奔着跑向下一站,一路不断穿过沿街商埠,躲过街角的监控探头,到达后到厕所里脱掉了乞丐装,清洗一番后隐蔽在站口后面的角落里。D9站在公交站台上,远远地依旧落着两条跟屁虫,公交车过来了,只见D9前头上了车,快开车时又从后头下来了,车门关闭时,两条跟屁虫一个劲地在拍大腿,又中招了。方青拦下一辆出租车,进去后打开另一边的车门,D9顺势跨了进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出租车一路狂奔,跑出市郊好远后,突然在立交桥上掉回头去,重新向市区开来。如此确认没有跟屁车后,两人一起下来,改乘另一辆出租车,驶到一家华人茶社要了房间坐下。方青看了D9已是面目全非的脸,两人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不是相互猜疑的时候,而是需要用生命信任自己的褡档,只言片语间迅速明确了分工。

  D15盯航空港,D9盯中情局,方青问调查局谁盯,D9告诉他是D13,三人交换分工各自负责一片,生面孔好做事。方青知道三人的分析一致:问题肯定出在上线,且很有可能就在国内。而美国佬很难想到老虎屁股底下,就横着三员中国特工。方青再次回到垃圾场,一路就地取材扮回乞丐,回到营地时,两个小兄妹正在等待晚餐。方青道:晚上请你们吃肯德基,不过我们要挪窝了,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两个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可方青实在不忍心把他们也牵连进去,但他现在十分需要帮手。挪窝到机场后,方青一行在停车场外废弃小屋落了脚,不久就因地盘之争,跟三个黑人乞丐掐上了,两方PK下来,倾时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大呼“中国功夫OKOK”,一把鼻涕一把泪,方青点到为止无意下狠手,好言相劝之,三人趁机上前巴结,希望方青的功夫能提供保护伞,于是方青就成了机场丐帮的帮主,划定了自己地盘,弱肉强食之下,机场原有的格局被打破了,门下又相继吸收了十数名各色人等,已然俨成一霸。

  新秩序建立起来后,一切又恢复平静,乞讨、私货递送、灰色交易、地下俱乐部一如既往,于是机场到处都是眼线了。两个小家伙穿着一新,在候机大厅里跑来跑去,帮着来往客人收集行李车,推回分发处换取一枚枚的硬币,一天下来自给自足,还能剩点零花钱,机场里有很多商店,一应俱全,因此小兄妹俩总是嘻笑着,嘴里包着糖果满地跑。方青每日深藏于后台,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布下一张眼线的大网,团坐于中央,真正象一个蜘蛛精了。他知道D9和D13更多的是守株待兔,而自己则卡在了要道关口上,不能放跑一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