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难民村”调查 越南难民想当中国人

新华网 （2004-08-27 10:13:23）来源：国际先驱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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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村”的年轻人和边防战士一起修护边防巡逻路。蓝波/摄</P>
<P>国际先驱导报记者蓝波报道　沿着中越边界线，穿越莽莽大山和茂密的亚热带雨林，记者不经意间闯入了一个位于云南省河口市中越边境线上的小村庄。这个村寨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老凹厂村”，但当地人还是习惯上把这个生活着400多人的村庄称为“难民村”。该村离中越边界线只有大约1公里的距离，坐落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山坳中。一条两年前刚刚修建的边防巡逻路从村庄中间穿过，是这个村子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云南省当地官员告诉记者，这个村的村民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从越南“逃”到中国来的“难民”，在此定居已经20多年。据村民自己的说法，他们是在战争中“支持”了中国军队，所以越南政府将他们驱逐出国，拒不承认他们越南公民的身份。“以前在越南时，越南人说我们是中国人。后来到了中国，中国人又说我们是越南人。在中国住了20年了，我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名40多岁的村民说。</P>
<P>获得身份证是最大梦想
<P>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一直有五六个20岁上下的小伙子跟随。我国当地政府免费为他们提供小学教育，他们的普通话水平比他们父辈强很多，已经能够与记者比较自由地交谈。但小学毕业后，他们多没有获得上中学的机会，只好在村里干农活。
    “你们为什么不出去打工呢？”记者问一名年轻人。
    “我们没有身份证，出去打工没人要。”小伙子一脸沮丧地回答。
    一提起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这群年轻人的敏感之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小伙子们就开始抢着向记者倾诉他们的处境。
    原来，自从他们20多年前被“驱赶”到这里居住以后，中国政府只承认他们是“越南难民”，而一直没有给予他们中国国籍和中国公民身份。于是，这400多口人，由于没有中国公民身份、没有身份证，就只能以这个小小的村落为圈子，生活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世界里。
对于那些想出远门打工的难民，“要么出钱买个假身份证，要么用其他人的身份证办理‘暂住证’，应付公安的检查。不是中国人，没有身份证，成天提心吊胆的”，一个19岁的男孩如是说。据说，这个村里以前也有过一些年轻人外出打工，但没过多久，就或者被遣送回来，或者受不了东躲西藏的生活，自己回来了。此后，很少再有年轻人动外出打工的念头了。
    “难民们想成为中国人可以通过结婚的办法，但只对下一代有效。这代人仍解决不了。”负责“难民村”事务的一名镇政府工作人员说。而且对于难民子女的国籍归属问题，有关政策规定国籍只能跟男方。这个政策的结果是难民姑娘如果嫁给了中国男子，他们的子女就是中国人；而如果中国姑娘嫁给了难民男子，他们的子女仍然是“难民”。所以这里的姑娘都想方设法嫁到外面去，而很多小伙子都找不到对象。
    采访过程中，记者看到有十几名“难民村”的年轻人与当地边防部队的战士们一起，在参加维护边防巡逻路的劳动。一名边防战士告诉记者：“村民们参加维护道路义务劳动的积极性很高，因为他们希望更多地融入到外面的世界中去。”战士们没把他们当“难民”。
<P>中国还有约30万印支难民
<P>    当地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说，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的有关规定，很多难民实际上已经具备了加入中国国籍的资格和条件。《国籍法》规定：父母无国籍或国籍不明，定居在中国，本人出生在中国，具有中国国籍。但是，“越南不承认，中国也不承认，这些人的身份问题就悬着了，我们也希望能够早日解决这个问题，但这并不是地方政府所能决定的”。
    “这个‘难民村’并不是边境上唯一的‘难民村’。”云南省一熟悉难民事务的官员告诉《国际先驱导报》。外交部的网站上也有这样一组数据：“自1978年以来, 中国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先后接收28.3万印支难民, 成为世界上第二个接收印支难民最多的国家。” 联合国难民事务署提供的资料显示，目前中国受难民署关注的难民及子女接近30万人，大部分是1978年至1979年被越南当局驱赶到中国来的印支难民。
    记者从联合国难民署驻华代表处了解到，中国政府按照“一视同仁，不予歧视，根据特点，适当照顾”的方针，为在华难民提供了基本生活保障和必要的就业机会，扶持和鼓励难民发展生产，提高自食其力的能力，促进其在安置的过程中逐步融入当地社会。到目前为止，中国已经为大部分印支难民及其子女发放了居民身份证，但是并没有给予他们中国国籍，还有一些连身份证也没有发放。
<P>让越南难民成为国民？
<P>    难民问题由来已久，是一个全球性问题。目前，国际上解决难民主要通过归化和遣返的方法。中国政府对难民的态度是先启动自愿遣返，把愿意回去的送回去，再把愿意留下来的归化入籍。从1991年至1997年，中国政府实施了在华老挝、柬埔寨难民的自愿遣返。3500多名老挝、柬埔寨难民返回他们原来居住的家园，从而使在华老挝、柬埔寨难民的问题得到永久解决。
    对于在华越南难民，作为调解中间人的联合国难民署表示，愿意传达中越双方的声音，但是，越南既不愿意让“难民村”这些人留在中国，也不接受难民署的调解，且坚持这是中越两国之间的事情，应由两国政府解决。这使中国方面难以对越南的不明朗态度给予明确回应。
    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近30万在中国生活了20多年的难民的“身份悬念”，是始终无法绕过去的问题。“我们希望中国政府早日给予他们中国国籍。”联合国难民署驻华代表处一位官员告诉《国际先驱导报》。
    在香港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越南难民问题。当时香港政府决定向越南船民、难民发放永久性居民身份证并提供综援金、公屋时，曾经引起部分香港市民的异议。但实践证明，解除对难民长期封闭的管理，让他们投身社会、自食其力，成为在正常社会环境和法制约束下遵纪守法的社会公民，是解决难民问题最简捷可行的办法。#
<P>    【链接】中国和越南的陆地边界线约长1350公里，区隔中国广西和云南两省与越南莱州、老街、河江、高平、谅山和广宁6省。两国于1999年12月30日在河内正式签署《中越陆地边界条约》。2000年7月6日，双方在北京互换条约批准书，《陆地边界条约》正式生效。目前，中越双方有关部门正密切配合，加紧进行陆地边界线的勘界和立碑工作。预计，今年年内，双方将最终确定陆地边界全线的所有界碑位置。#</P>新华网 （2004-08-27 10:13:23）来源：国际先驱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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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村”的年轻人和边防战士一起修护边防巡逻路。蓝波/摄</P>
<P>国际先驱导报记者蓝波报道　沿着中越边界线，穿越莽莽大山和茂密的亚热带雨林，记者不经意间闯入了一个位于云南省河口市中越边境线上的小村庄。这个村寨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老凹厂村”，但当地人还是习惯上把这个生活着400多人的村庄称为“难民村”。该村离中越边界线只有大约1公里的距离，坐落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山坳中。一条两年前刚刚修建的边防巡逻路从村庄中间穿过，是这个村子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云南省当地官员告诉记者，这个村的村民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从越南“逃”到中国来的“难民”，在此定居已经20多年。据村民自己的说法，他们是在战争中“支持”了中国军队，所以越南政府将他们驱逐出国，拒不承认他们越南公民的身份。“以前在越南时，越南人说我们是中国人。后来到了中国，中国人又说我们是越南人。在中国住了20年了，我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名40多岁的村民说。</P>
<P>获得身份证是最大梦想
<P>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一直有五六个20岁上下的小伙子跟随。我国当地政府免费为他们提供小学教育，他们的普通话水平比他们父辈强很多，已经能够与记者比较自由地交谈。但小学毕业后，他们多没有获得上中学的机会，只好在村里干农活。
    “你们为什么不出去打工呢？”记者问一名年轻人。
    “我们没有身份证，出去打工没人要。”小伙子一脸沮丧地回答。
    一提起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这群年轻人的敏感之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小伙子们就开始抢着向记者倾诉他们的处境。
    原来，自从他们20多年前被“驱赶”到这里居住以后，中国政府只承认他们是“越南难民”，而一直没有给予他们中国国籍和中国公民身份。于是，这400多口人，由于没有中国公民身份、没有身份证，就只能以这个小小的村落为圈子，生活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世界里。
对于那些想出远门打工的难民，“要么出钱买个假身份证，要么用其他人的身份证办理‘暂住证’，应付公安的检查。不是中国人，没有身份证，成天提心吊胆的”，一个19岁的男孩如是说。据说，这个村里以前也有过一些年轻人外出打工，但没过多久，就或者被遣送回来，或者受不了东躲西藏的生活，自己回来了。此后，很少再有年轻人动外出打工的念头了。
    “难民们想成为中国人可以通过结婚的办法，但只对下一代有效。这代人仍解决不了。”负责“难民村”事务的一名镇政府工作人员说。而且对于难民子女的国籍归属问题，有关政策规定国籍只能跟男方。这个政策的结果是难民姑娘如果嫁给了中国男子，他们的子女就是中国人；而如果中国姑娘嫁给了难民男子，他们的子女仍然是“难民”。所以这里的姑娘都想方设法嫁到外面去，而很多小伙子都找不到对象。
    采访过程中，记者看到有十几名“难民村”的年轻人与当地边防部队的战士们一起，在参加维护边防巡逻路的劳动。一名边防战士告诉记者：“村民们参加维护道路义务劳动的积极性很高，因为他们希望更多地融入到外面的世界中去。”战士们没把他们当“难民”。
<P>中国还有约30万印支难民
<P>    当地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说，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的有关规定，很多难民实际上已经具备了加入中国国籍的资格和条件。《国籍法》规定：父母无国籍或国籍不明，定居在中国，本人出生在中国，具有中国国籍。但是，“越南不承认，中国也不承认，这些人的身份问题就悬着了，我们也希望能够早日解决这个问题，但这并不是地方政府所能决定的”。
    “这个‘难民村’并不是边境上唯一的‘难民村’。”云南省一熟悉难民事务的官员告诉《国际先驱导报》。外交部的网站上也有这样一组数据：“自1978年以来, 中国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先后接收28.3万印支难民, 成为世界上第二个接收印支难民最多的国家。” 联合国难民事务署提供的资料显示，目前中国受难民署关注的难民及子女接近30万人，大部分是1978年至1979年被越南当局驱赶到中国来的印支难民。
    记者从联合国难民署驻华代表处了解到，中国政府按照“一视同仁，不予歧视，根据特点，适当照顾”的方针，为在华难民提供了基本生活保障和必要的就业机会，扶持和鼓励难民发展生产，提高自食其力的能力，促进其在安置的过程中逐步融入当地社会。到目前为止，中国已经为大部分印支难民及其子女发放了居民身份证，但是并没有给予他们中国国籍，还有一些连身份证也没有发放。
<P>让越南难民成为国民？
<P>    难民问题由来已久，是一个全球性问题。目前，国际上解决难民主要通过归化和遣返的方法。中国政府对难民的态度是先启动自愿遣返，把愿意回去的送回去，再把愿意留下来的归化入籍。从1991年至1997年，中国政府实施了在华老挝、柬埔寨难民的自愿遣返。3500多名老挝、柬埔寨难民返回他们原来居住的家园，从而使在华老挝、柬埔寨难民的问题得到永久解决。
    对于在华越南难民，作为调解中间人的联合国难民署表示，愿意传达中越双方的声音，但是，越南既不愿意让“难民村”这些人留在中国，也不接受难民署的调解，且坚持这是中越两国之间的事情，应由两国政府解决。这使中国方面难以对越南的不明朗态度给予明确回应。
    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近30万在中国生活了20多年的难民的“身份悬念”，是始终无法绕过去的问题。“我们希望中国政府早日给予他们中国国籍。”联合国难民署驻华代表处一位官员告诉《国际先驱导报》。
    在香港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越南难民问题。当时香港政府决定向越南船民、难民发放永久性居民身份证并提供综援金、公屋时，曾经引起部分香港市民的异议。但实践证明，解除对难民长期封闭的管理，让他们投身社会、自食其力，成为在正常社会环境和法制约束下遵纪守法的社会公民，是解决难民问题最简捷可行的办法。#
<P>    【链接】中国和越南的陆地边界线约长1350公里，区隔中国广西和云南两省与越南莱州、老街、河江、高平、谅山和广宁6省。两国于1999年12月30日在河内正式签署《中越陆地边界条约》。2000年7月6日，双方在北京互换条约批准书，《陆地边界条约》正式生效。目前，中越双方有关部门正密切配合，加紧进行陆地边界线的勘界和立碑工作。预计，今年年内，双方将最终确定陆地边界全线的所有界碑位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