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运动员为何要道歉

中 國 運 動 員 為 甚 麼 要 道 歉


　　中 國 女 足 在 慘 吞 德 國 八 蛋 後 ， 向 全 體 中 國 人 道 歉 ﹔ 男 子 體 操 隊 大 敗 後 ， 向 「 祖 國 人 民 道 歉 」 ﹔ 跳 水 出 現 重 大 失 誤 的 王 克 楠 說 「 對 不 起 祖 國 ， 對 不 起 人 民 ， 辜 負 了 大 家 的 期 望 」 。 運 動 場 上 的 失 誤 本 是 司 空 見 慣 ， 沒 有 甚 麼 可 大 驚 小 怪 之 處 ， 何 況 ， 運 動 員 因 表 現 不 佳 向 國 民 道 歉 ， 不 盡 是 中 國 隊 特 有 的 表 現 ， 日 本 、 韓 國 等 都 屢 見 不 鮮 ， 東 京 奧 運 時 ， 更 有 日 本 運 動 員 因 不 能 奪 冠 而 切 腹 謝 罪 。

　 　 一 損 俱 損 　 一 榮 俱 榮

　 　 東 亞 社 會 往 往 把 集 體 利 益 放 在 個 人 利 益 之 上 ， 一 損 俱 損 ， 一 榮 俱 榮 ， 奧 運 奪 冠 與 否 絕 非 運 動 員 一 人 的 事 。 但 中 國 運 動 員 接 連 出 現 低 級 的 失 誤 ， 之 後 一 面 沉 痛 地 向 人 民 道 歉 ， 便 有 更 複 雜 的 因 素 。

　 　 中 國 的 體 育 盛 載 了 太 多 的 任 務 ﹕ 民 族 榮 耀 、 國 家 興 隆 、 偉 大 復 興 ， 每 一 次 國 旗 升 起 ， 中 國 人 總 有 吐 氣 揚 眉 的 感 覺 。 運 動 場 作 為 國 力 的 展 示 ， 是 古 代 奧 運 以 來 的 精 神 之 一 ， 古 希 臘 城 邦 、 納 粹 德 國 、 蘇 聯 等 都 屢 用 不 鮮 ， 但 在 中 國 卻 更 是 走 火 入 魔 。 傳 媒 總 把 比 賽 勝 負 等 同 國 家 榮 辱 ， 奧 運 期 間 ， 電 視 上 ， 國 歌 百 聽 不 厭 ， 國 旗 連 升 不 斷 ， 傳 媒 舉 目 所 見 都 是 榮 譽 、 國 旗 、 人 民 、 爭 光 等 字 眼 ， 近 年 雖 然 強 調 個 性 化 ， 對 運 動 員 有 較 多 人 性 的 描 述 ， 不 過 ， 有 國 家 民 族 的 大 光 環 在 上 ， 勝 利 便 好 話 說 盡 ， 敗 了 則 萬 箭 穿 心 。

　 　 08 年 奧 運 前 小 試 牛 刀

　 　 西 方 主 流 媒 體 在 分 析 中 國 體 操 為 何 失 誤 頻 頻 時 ， 得 出 一 個 使 人 噴 飯 的 結 論 ﹕ 中 國 選 手 到 外 國 比 賽 少 ， 故 壓 力 太 大 云 云 ， 這 種 把 時 鐘 回 撥 到 文 革 時 的 淺 見 ， 是 西 方 對 中 國 人 的 無 知 。

　 　 事 實 上 ， 沒 有 哪 個 國 家 比 中 國 對 體 育 投 入 更 多 的 心 血 、 有 更 周 詳 的 計 畫 。 體 制 上 ， 中 國 體 育 幾 乎 由 國 家 機 構 壟 斷 ， 深 入 到 縣 市 的 體 育 組 織 無 孔 不 入 ， 發 掘 幼 童 ， 悉 心 栽 培 ， 通 過 省 、 市 層 層 的 競 爭 、 淘 汰 ， 能 走 到 奧 運 舞 台 的 運 動 員 都 是 身 經 百 戰 的 ， 能 說 他 們 經 驗 淺 陋 嗎 ﹖

　 　 每 次 奧 運 會 ， 中 國 都 視 之 為 一 場 戰 爭 來 打 ， 自 稱 「 中 國 軍 團 」 ， 設 立 了 「 情 報 部 」 、 「 臨 場 指 揮 部 」 、 下 「 軍 令 狀 」 等 ， 每 一 個 部 署 都 是 經 過 深 思 熟 慮 的 ， 既 為 了 奪 金 ， 也 為 二 ○ ○ 八 年 留 了 伏 筆 。 以 射 擊 手 朱 啟 南 為 例 ， 他 只 參 加 兩 次 世 界 賽 ， 能 到 奧 運 場 館 ， 是 為 了 四 年 後 比 賽 ﹔ 體 操 隊 更 明 顯 ， 以 四 老 二 新 的 陣 容 出 場 ， 便 是 兼 顧 了 雅 典 奪 金 和 為 二 ○ ○ 八 年 奧 運 練 兵 的 目 標 。

　 　 由 龐 大 的 國 家 機 構 主 宰 體 育 比 賽 ， 固 然 起 到 資 源 集 中 、 戰 略 明 確 的 作 用 ， 每 一 名 運 動 員 都 是 棋 子 ， 都 可 為 金 牌 而 犧 牲 ， 過 去 為 隊 友 讓 賽 的 便 常 有 發 生 ﹔ 但 這 壟 斷 卻 使 中 國 體 育 出 現 了 畸 形 的 發 展 ﹕ 有 龐 大 的 運 動 隊 、 有 廣 大 欣 賞 體 育 的 觀 眾 ， 但 參 與 運 動 的 人 民 卻 不 多 ， 中 國 的 家 長 會 出 資 給 孩 子 參 加 各 種 的 興 趣 班 ， 如 音 樂 、 舞 蹈 等 ， 但 鮮 有 參 與 體 育 的 。 明 顯 的 例 子 是 女 子 曲 棍 球 隊 ， 中 國 沒 有 女 子 曲 棍 球 聯 賽 ， 民 間 幾 乎 沒 人 玩 這 活 動 ， 但 女 子 曲 棍 球 卻 是 世 界 冠 軍 。

　 　 國 家 主 宰 民 間 零 參 與

　 　 反 觀 西 方 國 家 ， 它 們 的 體 育 由 數 以 萬 計 的 興 趣 班 、 俱 樂 部 、 學 校 等 組 成 ， 由 民 間 社 會 主 導 ， 市 場 經 濟 支 持 ， 體 育 本 身 便 是 社 會 活 動 的 一 部 分 。 所 以 ， 西 方 運 動 員 總 有 較 中 國 運 動 員 輕 鬆 的 比 賽 心 態 ， 他 們 的 失 敗 可 能 對 不 起 教 練 、 家 人 或 球 會 ， 但 鮮 有 對 不 起 國 家 的 。 中 國 運 動 員 受 國 家 知 遇 之 恩 、 栽 培 之 德 ， 一 切 的 生 活 所 需 都 由 國 家 支 持 ， 結 果 ， 勝 利 當 然 是 為 國 爭 光 ， 失 敗 也 必 使 國 威 暗 淡 ， 運 動 場 的 壓 力 怎 會 不 重 ﹖ 對 國 家 人 民 道 歉 自 是 必 然 。

　 　 中 國 人 對 奧 運 亢 奮 也 好 、 沮 喪 也 罷 ， 都 是 不 成 熟 的 表 現 ， 正 正 和 我 們 追 求 的 民 族 自 信 背 道 而 馳 ， 運 動 應 是 全 民 參 與 的 最 普 通 活 動 ， 總 以 為 國 增 光 作 目 的 ， 以 國 家 機 構 為 手 段 ， 中 國 運 動 永 遠 是 比 賽 的 巨 人 、 民 間 運 動 的 侏 儒 。

　 　 邱 逸

　 　 香 港 大 學 中 文 系 博 士 候 選 人中 國 運 動 員 為 甚 麼 要 道 歉


　　中 國 女 足 在 慘 吞 德 國 八 蛋 後 ， 向 全 體 中 國 人 道 歉 ﹔ 男 子 體 操 隊 大 敗 後 ， 向 「 祖 國 人 民 道 歉 」 ﹔ 跳 水 出 現 重 大 失 誤 的 王 克 楠 說 「 對 不 起 祖 國 ， 對 不 起 人 民 ， 辜 負 了 大 家 的 期 望 」 。 運 動 場 上 的 失 誤 本 是 司 空 見 慣 ， 沒 有 甚 麼 可 大 驚 小 怪 之 處 ， 何 況 ， 運 動 員 因 表 現 不 佳 向 國 民 道 歉 ， 不 盡 是 中 國 隊 特 有 的 表 現 ， 日 本 、 韓 國 等 都 屢 見 不 鮮 ， 東 京 奧 運 時 ， 更 有 日 本 運 動 員 因 不 能 奪 冠 而 切 腹 謝 罪 。

　 　 一 損 俱 損 　 一 榮 俱 榮

　 　 東 亞 社 會 往 往 把 集 體 利 益 放 在 個 人 利 益 之 上 ， 一 損 俱 損 ， 一 榮 俱 榮 ， 奧 運 奪 冠 與 否 絕 非 運 動 員 一 人 的 事 。 但 中 國 運 動 員 接 連 出 現 低 級 的 失 誤 ， 之 後 一 面 沉 痛 地 向 人 民 道 歉 ， 便 有 更 複 雜 的 因 素 。

　 　 中 國 的 體 育 盛 載 了 太 多 的 任 務 ﹕ 民 族 榮 耀 、 國 家 興 隆 、 偉 大 復 興 ， 每 一 次 國 旗 升 起 ， 中 國 人 總 有 吐 氣 揚 眉 的 感 覺 。 運 動 場 作 為 國 力 的 展 示 ， 是 古 代 奧 運 以 來 的 精 神 之 一 ， 古 希 臘 城 邦 、 納 粹 德 國 、 蘇 聯 等 都 屢 用 不 鮮 ， 但 在 中 國 卻 更 是 走 火 入 魔 。 傳 媒 總 把 比 賽 勝 負 等 同 國 家 榮 辱 ， 奧 運 期 間 ， 電 視 上 ， 國 歌 百 聽 不 厭 ， 國 旗 連 升 不 斷 ， 傳 媒 舉 目 所 見 都 是 榮 譽 、 國 旗 、 人 民 、 爭 光 等 字 眼 ， 近 年 雖 然 強 調 個 性 化 ， 對 運 動 員 有 較 多 人 性 的 描 述 ， 不 過 ， 有 國 家 民 族 的 大 光 環 在 上 ， 勝 利 便 好 話 說 盡 ， 敗 了 則 萬 箭 穿 心 。

　 　 08 年 奧 運 前 小 試 牛 刀

　 　 西 方 主 流 媒 體 在 分 析 中 國 體 操 為 何 失 誤 頻 頻 時 ， 得 出 一 個 使 人 噴 飯 的 結 論 ﹕ 中 國 選 手 到 外 國 比 賽 少 ， 故 壓 力 太 大 云 云 ， 這 種 把 時 鐘 回 撥 到 文 革 時 的 淺 見 ， 是 西 方 對 中 國 人 的 無 知 。

　 　 事 實 上 ， 沒 有 哪 個 國 家 比 中 國 對 體 育 投 入 更 多 的 心 血 、 有 更 周 詳 的 計 畫 。 體 制 上 ， 中 國 體 育 幾 乎 由 國 家 機 構 壟 斷 ， 深 入 到 縣 市 的 體 育 組 織 無 孔 不 入 ， 發 掘 幼 童 ， 悉 心 栽 培 ， 通 過 省 、 市 層 層 的 競 爭 、 淘 汰 ， 能 走 到 奧 運 舞 台 的 運 動 員 都 是 身 經 百 戰 的 ， 能 說 他 們 經 驗 淺 陋 嗎 ﹖

　 　 每 次 奧 運 會 ， 中 國 都 視 之 為 一 場 戰 爭 來 打 ， 自 稱 「 中 國 軍 團 」 ， 設 立 了 「 情 報 部 」 、 「 臨 場 指 揮 部 」 、 下 「 軍 令 狀 」 等 ， 每 一 個 部 署 都 是 經 過 深 思 熟 慮 的 ， 既 為 了 奪 金 ， 也 為 二 ○ ○ 八 年 留 了 伏 筆 。 以 射 擊 手 朱 啟 南 為 例 ， 他 只 參 加 兩 次 世 界 賽 ， 能 到 奧 運 場 館 ， 是 為 了 四 年 後 比 賽 ﹔ 體 操 隊 更 明 顯 ， 以 四 老 二 新 的 陣 容 出 場 ， 便 是 兼 顧 了 雅 典 奪 金 和 為 二 ○ ○ 八 年 奧 運 練 兵 的 目 標 。

　 　 由 龐 大 的 國 家 機 構 主 宰 體 育 比 賽 ， 固 然 起 到 資 源 集 中 、 戰 略 明 確 的 作 用 ， 每 一 名 運 動 員 都 是 棋 子 ， 都 可 為 金 牌 而 犧 牲 ， 過 去 為 隊 友 讓 賽 的 便 常 有 發 生 ﹔ 但 這 壟 斷 卻 使 中 國 體 育 出 現 了 畸 形 的 發 展 ﹕ 有 龐 大 的 運 動 隊 、 有 廣 大 欣 賞 體 育 的 觀 眾 ， 但 參 與 運 動 的 人 民 卻 不 多 ， 中 國 的 家 長 會 出 資 給 孩 子 參 加 各 種 的 興 趣 班 ， 如 音 樂 、 舞 蹈 等 ， 但 鮮 有 參 與 體 育 的 。 明 顯 的 例 子 是 女 子 曲 棍 球 隊 ， 中 國 沒 有 女 子 曲 棍 球 聯 賽 ， 民 間 幾 乎 沒 人 玩 這 活 動 ， 但 女 子 曲 棍 球 卻 是 世 界 冠 軍 。

　 　 國 家 主 宰 民 間 零 參 與

　 　 反 觀 西 方 國 家 ， 它 們 的 體 育 由 數 以 萬 計 的 興 趣 班 、 俱 樂 部 、 學 校 等 組 成 ， 由 民 間 社 會 主 導 ， 市 場 經 濟 支 持 ， 體 育 本 身 便 是 社 會 活 動 的 一 部 分 。 所 以 ， 西 方 運 動 員 總 有 較 中 國 運 動 員 輕 鬆 的 比 賽 心 態 ， 他 們 的 失 敗 可 能 對 不 起 教 練 、 家 人 或 球 會 ， 但 鮮 有 對 不 起 國 家 的 。 中 國 運 動 員 受 國 家 知 遇 之 恩 、 栽 培 之 德 ， 一 切 的 生 活 所 需 都 由 國 家 支 持 ， 結 果 ， 勝 利 當 然 是 為 國 爭 光 ， 失 敗 也 必 使 國 威 暗 淡 ， 運 動 場 的 壓 力 怎 會 不 重 ﹖ 對 國 家 人 民 道 歉 自 是 必 然 。

　 　 中 國 人 對 奧 運 亢 奮 也 好 、 沮 喪 也 罷 ， 都 是 不 成 熟 的 表 現 ， 正 正 和 我 們 追 求 的 民 族 自 信 背 道 而 馳 ， 運 動 應 是 全 民 參 與 的 最 普 通 活 動 ， 總 以 為 國 增 光 作 目 的 ， 以 國 家 機 構 為 手 段 ， 中 國 運 動 永 遠 是 比 賽 的 巨 人 、 民 間 運 動 的 侏 儒 。

　 　 邱 逸

　 　 香 港 大 學 中 文 系 博 士 候 選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