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日本人对中国的点滴观察

在中国，近来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很多只有数名员工的“总裁”、或者只管记账的“财务总监”。当然，在中国想要办点儿事，依靠个人的权限与力量是很关键的，因此也造成了这种刻意显示“自己很有实力”的做法。这样下去，中国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扔块石头就能砸着总裁”的社会。近来受美国式经营思想的影响，中国又开始流行CEO（首席执行官）和COO（首席运营官）等称谓。往下同样也派生出了“首席财务官（CFO）”、“首席人事官（CHO）”、“首席开发官（CDO）”等头衔。我想，引起这种“头衔贬值”的背景有几个原因。一个是单纯的“虚荣”心问题。只要是人，谁都会觉得有个高级头衔的感觉更好一些。这样称呼实际上也有好处。在中国社会，组织之间的关系虽然重要，但是，更多的还是倾向于凭借直接负责人的个人力量、魅力、权限来开展业务。因此，确实存在一种如果不强烈地显示“自己很有权力”的话，对方就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倾向。

——不久前，笔者参加了一个探讨中日关系的国际会议。日本人站到话筒前，十有八九的开场白都是这样：“像我这样的晚辈在各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让人汗颜……”、“今天，我的演讲准备得很不充分，一定有很多不足之处……”、“虽然让我上台发言，但实际上我在这一领域并称不上专家，我的发言能对各位有多少用也不知道……” 而中国演讲者的发言则刚好相反。“我是这一课题的专家，对于这个问题我已进行了长达○○年的专门研究。”“为了今天的会议，我咨询了美国的某某研究所的朋友，准备了最新的数据，并专门介绍给在座的各位。”、“我今天的发言中肯定有有益于各位的事业的内容，听完的人肯定会有收获。” 从这一点来看，日本人的讲话不仅缺乏说话的艺术，甚至称之为“傻瓜”也不为过，作为同胞的笔者也不得不为此坐立不安。


—— 日前从一栋写字楼前经过时，一位正在擦玻璃的中年清洁工向素不相识的我们友好地说了声“你好”，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同行的中国人也表示“做了40年的中国人，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对于日本人来说,中文的“你好”是最常见而且熟悉的语言。但在我刚到中国的80年代，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却很少听到向陌生人问候。近几年来，在商店、餐馆、或乘坐各种公共交通以及接拨电话时经常能听到“你好”了。一个写字楼的清洁工主动打招呼致意，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当然，生活在日本的人很难体会到这种感觉。但在中国，即便是在高档的专卖店，甚至五星级饭店，工作人员看见客人而不能恭恭敬敬地致意问好的情况并不少见。当然可能是因培训不严格所致，但更贴切地讲，中国整体上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直爽豪快”的社会。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反而会使人觉得见外、客套了。


——在中国，越是富人就要表现有钱。要住大房子、坐高级车、戴豪华表以及高级首饰、还要大大方方地请客。有钱人不这样做，中国的社会风气也是不允许的。稍微夸张一点地说，在中国社会里，富人立刻就能成为社会的领头人，成为受人尊敬的对象。不过，前提是你得承认自己是富人，而且需要拿出相应的“开销”。如果是富人却不如此表现的话又会怎样呢？马上就会有人说“那家伙得到了社会这么多的支持才发了财，现在却想逃避应尽的社会义务”。对于这些“不守规矩的人”，来自周围的各种“报复”就会接踵而至。近来中国反日情绪高涨的深层与根源，暂且不提侵略和被侵略的问题，对于以自己为“跳板”发达起来的日本和日本人，这种“仇富心理”确实很有市场。要想消除这种心理，只有等到中国自己真正富强起来。这对不会“摆阔”的日本人来说是件非常棘手与麻烦的事情，然而这就是现实。笔者之所以再三强调在“反日”问题上，日本要退让，不要急于辩解，也正是因为日本现在还是“富人”的缘故。


——笔者曾在中国著名的门户网站“新浪网”的“新浪博客”中尝试过开设博客，只需非常简单的手续，连真名甚至都不用填写就可以开设个人博客。但并不是说在内容上博客的作者可以随心所欲(似乎是这样)。具体的标准笔者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如果博客的内容有政治问题，或者有宗教及民族问题的话，都会被删除。话虽如此，但如果仔细读一读发表的博客，让人感到大多数作者都在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在网上意见表述的自由程度，甚至要超过一般日本人的想像。当然，鱼龙混杂这一点与国外的博客也一样，文章都是按个人喜好随意写的，因此内容也并一定都可靠。但在媒体受到政府严格管理的中国，个人获得了一条可轻松发布意见的渠道，这一点意义重大。笔者甚至感到，博客或许会成为深刻改变中国社会的动力之一。


——上海的日本料理店档次迅速提高，花样也越分越细。如今，“日本面馆”、“炸猪排店”，自然不必说，像“鳗鱼料理”、“日本锅烙”这样的专门店也纷纷开张，饭菜的水平也大大提高。这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旅居和出差上海的日本人数增加，日本料理的市场扩大。在上海长期居住的日本人可能有近10万人。这就相当于在上海有一个类似日本小城市的人口，而且派驻人员的平均收入都很高，有老人和孩子又很少，所以在外吃饭和喝酒的比率比较高，人均消费额要超过日本国内。原因之二：食品材料的采购非常容易。如今，除了做生鱼片的远洋金枪鱼外，差不多所有的材料都可以在中国国内采购到。由于冷冻冷藏技术的进步，从日本等采购食品材料也非常便利。据说还有专门的运输公司，负责运送当日清晨在东京筑地鱼市场采购的鲜鱼。利用每天上午从成田机场起飞下午到达中国各地的航班，晚上就可以送到市内的日本料理店提供给顾客，所以和日本国内没有什么两样。原因之三：中国国内的工资提高。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会说比较正规的日语，多少能够胜任管理工作的中国职员，月工资至少要10万日元（人民币7000元）以上。与日本国内相比，工资差大为缩小。所以雇佣日本人打工者，从“好用”角度考虑，也是选择之一。在日本料理店，目前就经常可以看到日本人厨师助理和服务员的身影。


——春节——阴历正月的开始。正好也是一年一度的奖金发放时期，同时也是拿到奖金准备跳槽、奔赴新天地的时期。春节前一个月开始，人们就开始难以定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了。打工者大都回家，街上的人也开始明显减少。晚上，性子急一点儿的人们已经忍不住开始放爆竹了。一年中季节特点最明显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在中国，一般说“过年”，都是指的阴历正月；而如果说“明年”，也大都指春节之后。去年11月的时候，我跟一些中国朋友谈“明年如何如何”，我指的是一个月之后，对方却满脸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还有三个多月呢，干吗现在就……” 中国的白领一般是每年和公司续一次合同，虽说通常是自动续约，如果想辞职的话，领了奖金之后再走人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春节前后跳槽以及挖人材的现象也是这个时候在水面下频繁进行。尤其最近，伴随进入中国的日资企业增多，日语人材的工资行情变得非常之高。一方面，日资企业的工资制度有很多僵硬之处，就职人员心怀不满的倾向也越来越高。所以一定要小心受其他企业之托暗中活动的猎头公司。


——目前大部分的收费停车场的形式都是一小块空地，或者是使用人行道的一部分，同时配备专门的收费人员。汽车一停下，收费员就会走过来直接收费。收费标准是停一次10元左右。问声“多少钱”，收费员会回答“10元”。但如果司机说“太贵了，5元吧。不要发票”的话，大概8成以上都能按此价格成交。甚至会让人感觉是收费员在等着客人来讨价还价。对收费员来说，如果开发票的话，收的钱就得悉数上缴停车场经营者。而如果不开发票的话，就可以不用把收到的钱全部交出了。可谓是对客人和收费员双方都有好处的一种做法。“负责人员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与客人直接交易，本应是部门获得的利润却不再存在”，这一形态不仅仅局限于停车场，而是在整个中国社会随处可见，归根结底就在于社会体系把个人利益优先于集团的利益，使得本应集中到国家或企业以便进行有效再投资的财富被分散成细流，最终流失。整个社会的效率变得越来越低下。在中国社会生活一下就会感觉到，在非常富有的个人不断出现的同时，“社会”本身却在快速地消融。当然这也许是与其他国家不同的另一种社会模式的存在方式。即便如此，可13亿民众能够都有富裕的那一天吗？笔者不由得忧虑。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670cb20100gst0.html在中国，近来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很多只有数名员工的“总裁”、或者只管记账的“财务总监”。当然，在中国想要办点儿事，依靠个人的权限与力量是很关键的，因此也造成了这种刻意显示“自己很有实力”的做法。这样下去，中国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扔块石头就能砸着总裁”的社会。近来受美国式经营思想的影响，中国又开始流行CEO（首席执行官）和COO（首席运营官）等称谓。往下同样也派生出了“首席财务官（CFO）”、“首席人事官（CHO）”、“首席开发官（CDO）”等头衔。我想，引起这种“头衔贬值”的背景有几个原因。一个是单纯的“虚荣”心问题。只要是人，谁都会觉得有个高级头衔的感觉更好一些。这样称呼实际上也有好处。在中国社会，组织之间的关系虽然重要，但是，更多的还是倾向于凭借直接负责人的个人力量、魅力、权限来开展业务。因此，确实存在一种如果不强烈地显示“自己很有权力”的话，对方就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倾向。

——不久前，笔者参加了一个探讨中日关系的国际会议。日本人站到话筒前，十有八九的开场白都是这样：“像我这样的晚辈在各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让人汗颜……”、“今天，我的演讲准备得很不充分，一定有很多不足之处……”、“虽然让我上台发言，但实际上我在这一领域并称不上专家，我的发言能对各位有多少用也不知道……” 而中国演讲者的发言则刚好相反。“我是这一课题的专家，对于这个问题我已进行了长达○○年的专门研究。”“为了今天的会议，我咨询了美国的某某研究所的朋友，准备了最新的数据，并专门介绍给在座的各位。”、“我今天的发言中肯定有有益于各位的事业的内容，听完的人肯定会有收获。” 从这一点来看，日本人的讲话不仅缺乏说话的艺术，甚至称之为“傻瓜”也不为过，作为同胞的笔者也不得不为此坐立不安。


—— 日前从一栋写字楼前经过时，一位正在擦玻璃的中年清洁工向素不相识的我们友好地说了声“你好”，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同行的中国人也表示“做了40年的中国人，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对于日本人来说,中文的“你好”是最常见而且熟悉的语言。但在我刚到中国的80年代，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却很少听到向陌生人问候。近几年来，在商店、餐馆、或乘坐各种公共交通以及接拨电话时经常能听到“你好”了。一个写字楼的清洁工主动打招呼致意，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当然，生活在日本的人很难体会到这种感觉。但在中国，即便是在高档的专卖店，甚至五星级饭店，工作人员看见客人而不能恭恭敬敬地致意问好的情况并不少见。当然可能是因培训不严格所致，但更贴切地讲，中国整体上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直爽豪快”的社会。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反而会使人觉得见外、客套了。


——在中国，越是富人就要表现有钱。要住大房子、坐高级车、戴豪华表以及高级首饰、还要大大方方地请客。有钱人不这样做，中国的社会风气也是不允许的。稍微夸张一点地说，在中国社会里，富人立刻就能成为社会的领头人，成为受人尊敬的对象。不过，前提是你得承认自己是富人，而且需要拿出相应的“开销”。如果是富人却不如此表现的话又会怎样呢？马上就会有人说“那家伙得到了社会这么多的支持才发了财，现在却想逃避应尽的社会义务”。对于这些“不守规矩的人”，来自周围的各种“报复”就会接踵而至。近来中国反日情绪高涨的深层与根源，暂且不提侵略和被侵略的问题，对于以自己为“跳板”发达起来的日本和日本人，这种“仇富心理”确实很有市场。要想消除这种心理，只有等到中国自己真正富强起来。这对不会“摆阔”的日本人来说是件非常棘手与麻烦的事情，然而这就是现实。笔者之所以再三强调在“反日”问题上，日本要退让，不要急于辩解，也正是因为日本现在还是“富人”的缘故。


——笔者曾在中国著名的门户网站“新浪网”的“新浪博客”中尝试过开设博客，只需非常简单的手续，连真名甚至都不用填写就可以开设个人博客。但并不是说在内容上博客的作者可以随心所欲(似乎是这样)。具体的标准笔者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如果博客的内容有政治问题，或者有宗教及民族问题的话，都会被删除。话虽如此，但如果仔细读一读发表的博客，让人感到大多数作者都在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在网上意见表述的自由程度，甚至要超过一般日本人的想像。当然，鱼龙混杂这一点与国外的博客也一样，文章都是按个人喜好随意写的，因此内容也并一定都可靠。但在媒体受到政府严格管理的中国，个人获得了一条可轻松发布意见的渠道，这一点意义重大。笔者甚至感到，博客或许会成为深刻改变中国社会的动力之一。


——上海的日本料理店档次迅速提高，花样也越分越细。如今，“日本面馆”、“炸猪排店”，自然不必说，像“鳗鱼料理”、“日本锅烙”这样的专门店也纷纷开张，饭菜的水平也大大提高。这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旅居和出差上海的日本人数增加，日本料理的市场扩大。在上海长期居住的日本人可能有近10万人。这就相当于在上海有一个类似日本小城市的人口，而且派驻人员的平均收入都很高，有老人和孩子又很少，所以在外吃饭和喝酒的比率比较高，人均消费额要超过日本国内。原因之二：食品材料的采购非常容易。如今，除了做生鱼片的远洋金枪鱼外，差不多所有的材料都可以在中国国内采购到。由于冷冻冷藏技术的进步，从日本等采购食品材料也非常便利。据说还有专门的运输公司，负责运送当日清晨在东京筑地鱼市场采购的鲜鱼。利用每天上午从成田机场起飞下午到达中国各地的航班，晚上就可以送到市内的日本料理店提供给顾客，所以和日本国内没有什么两样。原因之三：中国国内的工资提高。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会说比较正规的日语，多少能够胜任管理工作的中国职员，月工资至少要10万日元（人民币7000元）以上。与日本国内相比，工资差大为缩小。所以雇佣日本人打工者，从“好用”角度考虑，也是选择之一。在日本料理店，目前就经常可以看到日本人厨师助理和服务员的身影。


——春节——阴历正月的开始。正好也是一年一度的奖金发放时期，同时也是拿到奖金准备跳槽、奔赴新天地的时期。春节前一个月开始，人们就开始难以定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了。打工者大都回家，街上的人也开始明显减少。晚上，性子急一点儿的人们已经忍不住开始放爆竹了。一年中季节特点最明显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在中国，一般说“过年”，都是指的阴历正月；而如果说“明年”，也大都指春节之后。去年11月的时候，我跟一些中国朋友谈“明年如何如何”，我指的是一个月之后，对方却满脸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还有三个多月呢，干吗现在就……” 中国的白领一般是每年和公司续一次合同，虽说通常是自动续约，如果想辞职的话，领了奖金之后再走人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春节前后跳槽以及挖人材的现象也是这个时候在水面下频繁进行。尤其最近，伴随进入中国的日资企业增多，日语人材的工资行情变得非常之高。一方面，日资企业的工资制度有很多僵硬之处，就职人员心怀不满的倾向也越来越高。所以一定要小心受其他企业之托暗中活动的猎头公司。


——目前大部分的收费停车场的形式都是一小块空地，或者是使用人行道的一部分，同时配备专门的收费人员。汽车一停下，收费员就会走过来直接收费。收费标准是停一次10元左右。问声“多少钱”，收费员会回答“10元”。但如果司机说“太贵了，5元吧。不要发票”的话，大概8成以上都能按此价格成交。甚至会让人感觉是收费员在等着客人来讨价还价。对收费员来说，如果开发票的话，收的钱就得悉数上缴停车场经营者。而如果不开发票的话，就可以不用把收到的钱全部交出了。可谓是对客人和收费员双方都有好处的一种做法。“负责人员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与客人直接交易，本应是部门获得的利润却不再存在”，这一形态不仅仅局限于停车场，而是在整个中国社会随处可见，归根结底就在于社会体系把个人利益优先于集团的利益，使得本应集中到国家或企业以便进行有效再投资的财富被分散成细流，最终流失。整个社会的效率变得越来越低下。在中国社会生活一下就会感觉到，在非常富有的个人不断出现的同时，“社会”本身却在快速地消融。当然这也许是与其他国家不同的另一种社会模式的存在方式。即便如此，可13亿民众能够都有富裕的那一天吗？笔者不由得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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