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转载]亚历山大的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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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富勒 [英国]  
[出自《The Generalship of Alexander the Great》] 1958



  我第一次对亚历山大大帝发生兴趣是在1917年,当时我正在法国前线上新成立的战车兵团中服役,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读到了道奇上校(Col.T.A.Dodge)所著《名将集》(Great Captains)中,有关亚历山大的那两卷书。我发现亚历山大的作战方式非常近代化,从他的会战中我可以学到许多经验和教训,并且都可以应用到战车作战上面。1923年,我到坎伯雷(Camberley)参谋大学担任教官职务,我的工作之一即为讲军事史,我没有选择第一次世界大战或是“石壁”杰克逊(Jackson)的战役来当做讲授的主题,因为自从1900年以来,这些战役经常被采用,已经成为大家都比较熟悉的题材。我决定要让我的学生学到一点对下次战争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而讲述亚历山大的战役就是最好的选择。结果,形成了一套约二十次的讲稿,我想那应该是非常外行的,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任务,使我除了以道奇的著作和阿里安(Arrian)的《亚历山大远征记》(Anabasis of Alexander)为根据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任何深入的研究。但我发现我的主题是如此的有趣,又是如此的近代化,所以在1925年决心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后,为亚历山大写一本专著。这并不是一本亚历山大的新传,因为关于亚历山大的传记很多,本书的侧重点在于对其将道的分析。据我所知,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本书是专门研究这个主题的。我一直等了很久才开始动手写作,因为自从1925年以来,关于亚历山大又有许多有价值的文献出现了。  
  不管读者是一个学院派的学者也好,或是像我自己,仅是一个研究历史的人也好,都可能会发现下述一个重要事实。亚历山大与恺撒完全不同,恺撒有自己的著作,也有西塞罗(Cicero)等人的著作可供参考,但关于亚历山大却没有任何原始资料可供研究。有许多话据说是亚历山大曾经说过的,还有一些信件据说也是他遗留下来的,但这些话和信件多半真伪难辨。不过,除了这少许的断简残篇之外,从亚历山大有生之日算起,直到罗马共和国末期和罗马帝国初期为止,中间三百年内几乎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著作。此后,陆续出现了狄奥多拉斯·希卡拉斯(Diodorus Siculus,公元前1世纪),普鲁塔克(Plutarch,公元2世纪),库提乌斯(Rufus Curtius,公元1-2世纪)和阿里安(公元2世纪)等人的历史著作。阿里安的历史著作是最杰出的,因为它是以现在已经失传的古史为根据的:一种是托勒密(Ptolemy)的著作,他是亚历山大的名将之一;另一种是亚里斯托布拉斯(Aristobulus)的著作,他是地理学家,也是亚历山大的主要技术专家之一。  
  在罗马人的历史之前,除了托勒密和亚里斯托布拉斯以外,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的著作。可是除了断简残篇以外,现在已经没有完整的书存在。这些书的作者似乎多数属于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学派或是斯多噶(Stoic)学派:前者痛恨亚历山大,因为他曾经杀了他的史官卡里希尼斯(Callisthenes),而卡里希尼斯是亚里士多德的侄子;后者同样憎恨亚历山大,在他们看来,亚历山大是一个暴君,与其理想中聪明仁厚的统治者完全不同。这些具有主观偏见的历史使亚历山大的名誉许多年来都被虚伪和虚构的烟幕所遮掩着。直到最近,这种烟幕才被澄清,这应该感谢威廉·塔恩(Willian Tarn)爵士。照我个人看来,塔恩对于有关亚历山大的史料来源已做了最彻底的考查,我曾征询过某些学者的意见,他们也都支持我的看法,所以我决定采用他的资料。我也深知并非所有的学者都同意他的某些结论;但是我不是一个学者,而学者又都是喜欢标新立异的。作为一个研究历史的人,我自己最好还是接受一家之言当做指导,而不要卷入几种辩论的漩涡中,因为是非曲直是我所不能判断的。  
  与此有关的,又有当时文献的可靠性问题。这是每个下级军官所知道的,报纸上对于他所曾参加过的某次战斗所作的报道,往往几乎与真相完全不相符。对于官方的史书与报告也是一样,因为经过了慎重的选择和删节,几乎可以把真相完全掩盖。想从当代的文献中发掘事实的真相,都已经够困难了,所以一个学者,不管他是多么的诚实和博学,要想考证两千年前的史实,其困难都是可想而知的。这并不是说他不能够证明某一种说法是错误的、不可能的,或被为后世的人曲解了,而是说当某一可靠的史学家,例如阿里安,说亚历山大曾经做过什么,或说过什么,但那却似乎是不可靠的时候,就应该根据亚历山大的已知性格和行动来判断真伪,而不应只是尝试发现其来源是否可靠——这是一种比较安全的办法。有时,甚至于不可靠的历史学家也一样能提供可靠的史料。  
  很幸运,在对于亚历山大将道的研究中,我却没有必要事事请教人家,因为战争的艺术,尤其是它的要义,在亚历山大的时代中还是与今天一样,我在第十章中将有更详细的说明。假如我们不能判定那些经典权威著作的可信度时,就可以根据这种艺术来考验亚历山大的军事能力。在经典性的史籍中,由于那些作者缺乏地图、作战命令和战斗报告等资料,所以对于战术及其他的细节往往是讲不清楚,用这种“想当然”的方法就都可以将其补充起来。这并不是说可以保证其正确性,而是说,一旦对于一位将军的性格和才能已经有了判断,他的目标和问题也已经明了。其作战的条件也已经清楚,那么对于某种环境中所发生的事情,即可能获得一种高度可靠的想象,即便是两千年前的历史也是如此。  
  我把这一本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记录,第二部分是分析。第一部分对于作为政治家和军人的亚历山大的经历做了一个简单扼要的叙述,并给出了其背景。第二部分则对于亚历山大的大会战、围城战和小战加以详细的分析。最后,对于亚历山大作为一个政治家和将军的价值给出了评价。我相信若能对于历史上的每一个名将,都能照这样写一本书,再把它们浓缩成一本单独的书,那么对于将道也就可以产生一本“无价之宝”的教科书了。这种工作至今还没有人做过,实在是令人大惑不解,因为在19世纪开始时,拿破仑就曾奉劝所有想变成一个成功的将军的军人们,应该一读再读亚历山大、汉尼拔、恺撒、古斯塔夫、蒂雷纳、尤金和腓特烈等人八十三次战役的记载,并以此为范本。他说:  
   “这是变成一个名将并发现艺术秘密的唯一途径。”

序言
富勒 [英国]  
[出自《The Generalship of Alexander the Great》] 1958



  我第一次对亚历山大大帝发生兴趣是在1917年,当时我正在法国前线上新成立的战车兵团中服役,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读到了道奇上校(Col.T.A.Dodge)所著《名将集》(Great Captains)中,有关亚历山大的那两卷书。我发现亚历山大的作战方式非常近代化,从他的会战中我可以学到许多经验和教训,并且都可以应用到战车作战上面。1923年,我到坎伯雷(Camberley)参谋大学担任教官职务,我的工作之一即为讲军事史,我没有选择第一次世界大战或是“石壁”杰克逊(Jackson)的战役来当做讲授的主题,因为自从1900年以来,这些战役经常被采用,已经成为大家都比较熟悉的题材。我决定要让我的学生学到一点对下次战争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而讲述亚历山大的战役就是最好的选择。结果,形成了一套约二十次的讲稿,我想那应该是非常外行的,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任务,使我除了以道奇的著作和阿里安(Arrian)的《亚历山大远征记》(Anabasis of Alexander)为根据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任何深入的研究。但我发现我的主题是如此的有趣,又是如此的近代化,所以在1925年决心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后,为亚历山大写一本专著。这并不是一本亚历山大的新传,因为关于亚历山大的传记很多,本书的侧重点在于对其将道的分析。据我所知,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本书是专门研究这个主题的。我一直等了很久才开始动手写作,因为自从1925年以来,关于亚历山大又有许多有价值的文献出现了。  
  不管读者是一个学院派的学者也好,或是像我自己,仅是一个研究历史的人也好,都可能会发现下述一个重要事实。亚历山大与恺撒完全不同,恺撒有自己的著作,也有西塞罗(Cicero)等人的著作可供参考,但关于亚历山大却没有任何原始资料可供研究。有许多话据说是亚历山大曾经说过的,还有一些信件据说也是他遗留下来的,但这些话和信件多半真伪难辨。不过,除了这少许的断简残篇之外,从亚历山大有生之日算起,直到罗马共和国末期和罗马帝国初期为止,中间三百年内几乎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著作。此后,陆续出现了狄奥多拉斯·希卡拉斯(Diodorus Siculus,公元前1世纪),普鲁塔克(Plutarch,公元2世纪),库提乌斯(Rufus Curtius,公元1-2世纪)和阿里安(公元2世纪)等人的历史著作。阿里安的历史著作是最杰出的,因为它是以现在已经失传的古史为根据的:一种是托勒密(Ptolemy)的著作,他是亚历山大的名将之一;另一种是亚里斯托布拉斯(Aristobulus)的著作,他是地理学家,也是亚历山大的主要技术专家之一。  
  在罗马人的历史之前,除了托勒密和亚里斯托布拉斯以外,当然也还有一些其他的著作。可是除了断简残篇以外,现在已经没有完整的书存在。这些书的作者似乎多数属于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学派或是斯多噶(Stoic)学派:前者痛恨亚历山大,因为他曾经杀了他的史官卡里希尼斯(Callisthenes),而卡里希尼斯是亚里士多德的侄子;后者同样憎恨亚历山大,在他们看来,亚历山大是一个暴君,与其理想中聪明仁厚的统治者完全不同。这些具有主观偏见的历史使亚历山大的名誉许多年来都被虚伪和虚构的烟幕所遮掩着。直到最近,这种烟幕才被澄清,这应该感谢威廉·塔恩(Willian Tarn)爵士。照我个人看来,塔恩对于有关亚历山大的史料来源已做了最彻底的考查,我曾征询过某些学者的意见,他们也都支持我的看法,所以我决定采用他的资料。我也深知并非所有的学者都同意他的某些结论;但是我不是一个学者,而学者又都是喜欢标新立异的。作为一个研究历史的人,我自己最好还是接受一家之言当做指导,而不要卷入几种辩论的漩涡中,因为是非曲直是我所不能判断的。  
  与此有关的,又有当时文献的可靠性问题。这是每个下级军官所知道的,报纸上对于他所曾参加过的某次战斗所作的报道,往往几乎与真相完全不相符。对于官方的史书与报告也是一样,因为经过了慎重的选择和删节,几乎可以把真相完全掩盖。想从当代的文献中发掘事实的真相,都已经够困难了,所以一个学者,不管他是多么的诚实和博学,要想考证两千年前的史实,其困难都是可想而知的。这并不是说他不能够证明某一种说法是错误的、不可能的,或被为后世的人曲解了,而是说当某一可靠的史学家,例如阿里安,说亚历山大曾经做过什么,或说过什么,但那却似乎是不可靠的时候,就应该根据亚历山大的已知性格和行动来判断真伪,而不应只是尝试发现其来源是否可靠——这是一种比较安全的办法。有时,甚至于不可靠的历史学家也一样能提供可靠的史料。  
  很幸运,在对于亚历山大将道的研究中,我却没有必要事事请教人家,因为战争的艺术,尤其是它的要义,在亚历山大的时代中还是与今天一样,我在第十章中将有更详细的说明。假如我们不能判定那些经典权威著作的可信度时,就可以根据这种艺术来考验亚历山大的军事能力。在经典性的史籍中,由于那些作者缺乏地图、作战命令和战斗报告等资料,所以对于战术及其他的细节往往是讲不清楚,用这种“想当然”的方法就都可以将其补充起来。这并不是说可以保证其正确性,而是说,一旦对于一位将军的性格和才能已经有了判断,他的目标和问题也已经明了。其作战的条件也已经清楚,那么对于某种环境中所发生的事情,即可能获得一种高度可靠的想象,即便是两千年前的历史也是如此。  
  我把这一本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记录,第二部分是分析。第一部分对于作为政治家和军人的亚历山大的经历做了一个简单扼要的叙述,并给出了其背景。第二部分则对于亚历山大的大会战、围城战和小战加以详细的分析。最后,对于亚历山大作为一个政治家和将军的价值给出了评价。我相信若能对于历史上的每一个名将,都能照这样写一本书,再把它们浓缩成一本单独的书,那么对于将道也就可以产生一本“无价之宝”的教科书了。这种工作至今还没有人做过,实在是令人大惑不解,因为在19世纪开始时,拿破仑就曾奉劝所有想变成一个成功的将军的军人们,应该一读再读亚历山大、汉尼拔、恺撒、古斯塔夫、蒂雷纳、尤金和腓特烈等人八十三次战役的记载,并以此为范本。他说:  
   “这是变成一个名将并发现艺术秘密的唯一途径。”
第一章 背景


城市国家的崩溃  
  当历史上被称为希腊人的印欧民族(Indo-European)部落们,穿越巴尔干的山地,移入较肥沃的谷地时,他们就构成了许多农业社会的小圈子,彼此间的联系也被中断了。最初,每个村落成群地聚集在领袖的设防据点附近。这种据点就叫做“卫城”(Acropolis),但是后来,为了提高安全性,这些村落也被包括在城墙之内,与其卫城共同构成一个要塞化的城镇。这就是“城市国家’’(City-state or polis)的起源,每一个都是一个小型的“民族国家”(Nation)——在克里特岛上就有五十多个这样的小型城市国家。在这些国家中,其公民权的共同基础是原有征服者的子孙:公民享有一切的财产,行使一切的政治权利,担负一切的军事义务。在这个“史诗时代”(Heroic Age)中,社会组织的核心是“部落”(Tribe)与“氏族”(Clan)。涅斯托尔(Nestor)对阿伽门农(Agamennon)说:“用部落和氏族来区分人类,部落与氏族之间可以互相协助。”  
  每个城市都是一个具有主权的单位,有自己的国王、法律、军队和神灵,每个公民仅向自己的城市效忠。只有四个区域对于这个通律构成了例外,每一个都大致构成一个地理单位。斯巴达(Sparta)和阿哥斯(Argos)两个王国,它们联合起来占了伯罗奔尼撒(Peloponnes)的相当一部分土地;由雅典人(Athens)所统治的阿提卡(Attic)半岛;还有波提亚(Boeotia),那里的城市国家虽尚未被吞并,但却已接受底比斯(Thebes)的统治。  
  荷马时代的制度是国王虽为部落的领袖,但却要受到族长(Chiefs)会议的指导,而他的决定也要经过市民大会的批准。国王是主祭者、大法官和最高军事统帅,他自称为神的后代,并有亲兵的保护。  
  希腊城市的政治生态不是无止境的城市间爆发的战争,就是城墙之内的内乱。柏拉图(Plato)曾指出,这些城市间的战争大部分都是由于人口过多引起的,有时移民也可以使局势缓和一下。这是一种由永无休止的野心、个人的妒忌、党派的纷争和牲畜的劫夺所构成的生活。在海洋上,由于商业的竞争,也经常处在战争状态之中。公元前7世纪,诗人阿尔齐罗恰斯(Archilochus)对于海上自由船的生活曾有下述的描写:“我的长矛中有肉有酒,当我饮食时,就卧在我的长矛上。”  
  因为公民是以战争为生的,所以他们没有时间去兼顾和平的职业,这些工作就只好交给农奴、奴隶和异邦人去担负。公民军人(Citizen-soldier)与农业劳动者的划分,形成了两个主要的阶级:贵族与农民,他们之间的斗争也就变成了城市政治中的决定性问题了。在公元前8世纪之后,当共和国代替了正在没落中的部落王国时,从这种阶级斗争中产生了各种形式的政府——即所谓贵族制、寡头制、民主制、僭主制等。不过有一点是必须注意的,除了斯巴达已经采取了一种双君王政以外,其他的希腊城市没有一个能够发展出一种稳定的政府形式。  
  在城市之间,除了共同的语言和伟大的体育比赛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联系了。伟大的体育比赛是在宗教仪式之下举行的,所有的希腊人都有资格参加。其中最著名的是奥林匹克大会(Olympic Game),创始于公元前8世纪中叶,每四年举行一次,以祭献奥林匹亚的宙斯(Olympia Zeus)为目的。此外还有皮西亚大祭典(Pythian Games),以祭献德尔斐的阿波罗(Apollo of Delphi)为目的,早在公元前6世纪中,这些事务就是由邻邦同盟会议(Amphictyonic Council)来管理的。仅仅当薛西斯(Xerxes,公元前485—前465)指挥的波斯大军逼近时,才使所有的城市国家感到极大的威胁。这个威胁虽在公元前480年和前479年的萨拉米(Salamis)和普拉提亚(Plataea)两次会战中宣告解除,但却多少使希腊人产生了一种共同的爱国心,并促成雅典帝国的兴起,也促成了伯里克利(Pericles)的统一梦想。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公元前43l—前404)中,雅典帝国被击垮了,其统一的梦想也随之破灭。诚如巴克尔爵士(Sir Ernest Barker)所说,雅典和它的同盟国,都同样受到城市国家思想的束缚,而不能把许多民族联合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使其具有共同的公民资格。因为雅典的公民资格要求必须土生土长,并充分参加雅典的局部生活方式。同样的,其他城市也是同样重视其公民资格。他又说,希腊人对于城市的崇拜已经变成一种宗教,这种宗教造成了雅典帝国的崩溃。反之亚历山大的大帝国也是以宗教为基础的,不过却是所有城市共同崇拜一个神意的统治者。  
  伯罗奔尼撒战争几乎把所有的城市国家都卷了进去,对于希腊政治体系是一个极大的灾难。由于毁灭了雅典帝国,也就推翻了希腊与波斯之间的权力平衡。公元前386年,斯巴达与波斯的同盟签订了可耻的《国王和约》(King's Peace),又称为《安塔西达斯和约》(Peace of Antalcidsa),由阿尔塔薛西斯二世(Artaxerxes II,公元前404—前358)强迫希腊各国接受。根据这个条约,亚洲的希腊城市和塞浦路斯岛都划给波斯。而斯巴达在希腊境内的领导权则被承认,任何国家若不接受这个和约,波斯就会用武力来镇压。所以波斯的“大王”(Great King)变成了希腊的仲裁者,具有永远干涉的权利。  
  同样重要的,这个希腊时代的“三十年战争”,也在城市之内散播了崩溃的种子。它不仅毁灭了阿提卡的农业,使千万的农民变成了失业者,而且由于连年征战的结果,作为城市制度的支柱的古老民兵制度也随之而崩溃了,长期的服役使军人变得日趋于职业化。虽然早在波斯人侵入之前,冒险成性的希腊军人和水手就已经接受外国君主的雇用,而早年的希腊僭主也用佣兵来当做亲信的卫士,但到伯罗奔尼撒战争时,他们才有大规模就业的机会。到了公元前4世纪开始时,希腊公民式的民兵,就完全为职业性佣兵所取代了,后者变成了希腊战争中的典型现象。这又产生了两种结果:(一)佣兵并不效忠于任何城市国家,谁的价钱出得高,他们就帮谁卖命。有了这种工具,民主也可以用暴力来推翻。(二)因为大家都竞用佣兵,所以到了公元前4世纪时,波斯陆军中的多数步兵都已经是由希腊佣兵组成。公元前401年,为了征伐兄长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小居鲁士(Cyrus the Younger)招募了一万三千余名希腊籍佣兵,其中有半数以上是为饥馑所迫的灾民。在居鲁士失败后,这支军队的残部由色诺芬(Xenophon,公元前430—前354)率领,退回到托德(Troad),变成了职业军人。塔恩爵士说:从他们起,在希腊历史上产生了一个与城市国家分离的新世界——一个佣兵的世界。  
  修昔底德(Thucydides)告诉我们,当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时,雅典的公民是准备为了雅典的光荣而冒险和忍受痛苦的。但是到了后来,逐渐依赖佣兵保卫这些城市,一般的公民开始感到军事服役是一种负担,他们变得爱好和平,并专心于工业和专门职业。诚如巴克尔爵士所说,“城市已经不再是一种高贵生活的结合,而变成了一种商业性的组织”。  


哲学家的改革  
  城市国家精神的崩溃与城市间连年战争的破坏结果结合在一起,动摇了希腊人的意识,使一些哲学家纷纷发言。他们也像18世纪的伏尔泰、卢梭、康德等人一样,开启了一个启蒙时代,但这不仅不能使城市国家的体系复兴,反而增快了其残余部分的朽坏。这些自命为改革家的人们中,最杰出的是苏格拉底(Socrates,公元前469—前399),柏拉图(Platon,公元前427—前347)和亚里士多德(Aristoteles,公元前384—前322)。  
  这些哲学家所不能了解的,是问题并不在于依照一种理想的城市制度来改革各城市国家的宪法,而是要扩大国家的范围,把所有的希腊小国都合并成为一个整体。苏格拉底为三大贤中最早的一个,因为他本人不曾留下任何的著作,所以我们对于他的一切都是从柏拉图、色诺芬和阿里斯多芬(Aristophanes,约公元前448—前388) [ 译者注:希腊最杰出的喜剧大师,在《云》(Clouds)一剧中讥讽苏格拉底。 ] 的记录中得来的。他自认是奉天命来教育世人的,色诺芬告诉我们,他像“圣女贞德”一样受到神意的指示。他冗长的问答语录足以混乱听众的心灵。假如柏拉图的著作足以正确地代表其观点,那么保守性的雅典人认定他在妖言惑众、毒害青年的看法也就似乎不无道理。  
  假如我们翻阅柏拉图的《理想国》和《法律篇》等著作,即可以明了这个道理,那上面曾经说明苏格拉底的城市国家理想建构的草案,也是一切改革指向的天意典型。  
  在这种理想的自保、自足和自制的城市国家中,公民分为两个阶级: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前者叫做“保卫者”(Guardians),是哲学家兼军人,而且有男有女。后者则为普罗阶级,包括一般的农工商等劳动者都在内。因为保卫者必须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公义方面,所以他们不准有私产,必须生活在一起,在公共食堂中用膳,也没有金钱,并受普罗阶级的供养。他们的妻子也是共有的,婚姻受到管制,儿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样才能使国家变成一个大家庭。  
  对于一般的平民,也丝毫不准有个性的表现。他们的婚姻,被定为男子在30到35岁之间,女子在16岁到20岁之间,必须结合。这种控制是为了使人口可以维持不变的水准。他们在国内设有安全委员会,并实行秘密警察制度,其任务即为捕捉异端。到处都是特务,一切的错误行为都会受到检举。  
  所有40岁以下的公民绝对禁止出国,40岁以上的人也必须经过批准,而且在回国后,还要向他的后辈们说明外国的制度是如何的落后。苟合的行为和饮酒都受到禁止,任何未经警察检查的诗句,都不准传诵。不准借债,国内货币也不准输出。任何公民也不准有私自的信仰,否则格杀勿论。  
  柏拉图的目的是要使所有的人都善良,而且不准有不善良的思想。只问目的而不择手段,目的就是至高无上的主权;国家的存在就是为了要把每个城市变成一个神圣的蚁穴。  
  亚里士多德比较温和。他虽然也是一个对城市国家所代表的希腊生活的坚定的信仰者,但他所主张的却是改革而非革命。他虽然认为柏拉图的理想主义是不合实际的,但他也认为任何“公民”都不应从事于劳动,因为他们必须要有空闲的时间,来执行对国家的义务——劳动耕种都应由奴隶负责。他也像柏拉图一样,认为野蛮人是天然的奴隶,并且认为希腊人是应该统治野蛮人的。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都不具有天下一家的理想,只有雅典的伊索克拉底(Isocrates,公元前436—前338),曾经指出了一条比城市国家更好的政治路线。在公元前380年,也许就是柏拉图写作《理想国》的后几年,伊索克拉底发表了他的高见,认为希腊世界应不根据血统而根据共同的心灵以来寻求统一。他劝雅典和斯巴达应捐弃旧嫌,共同对抗波斯。可是他的忠告却完全被拒绝,因为他主张对抗波斯斗争的领导权应属于雅典,那是斯巴达绝对不会同意的。  


马其顿的菲利普二世  
  一旦当《国王和约》已经使斯巴达能够摆脱亚洲方面的纠缠之后,它就开始回到其统一希腊的政策上来。在公元前378年,这种政策遂使斯巴达与底比斯开战。在这次战争中雅典是支持斯巴达的,战争一直拖延到公元前371年为止,双方才同意开始和谈。但是因为斯巴达人拒绝承认底比斯有权代表整个波提亚,于是底比斯人又决定打下去,若非他们的指挥官伊巴密浓达(Epaminondas)智勇无敌,则他们毫无疑问是会战败的。  
  伊巴密浓达是一个天才战术家,也是历史上的第一位能够了解在对敌军正面上某一个选定点上集中优势兵力的重要希腊将军。伊巴密浓达深知斯巴达人十分保守,必然不会改变传统的战术,这种战术的成功就完全要靠平行序列的前进,其方阵(Phalanx)中的全部长矛都同时打击在敌军的正面上,所以他发明了一套新的战术,可以不让敌人长矛同时达到正面,并使方阵发生混乱。这实在是一种极简单的观念,伊巴密浓达不把部队摆成与斯巴达军队平行的撞线,而将其排成斜行序列(Oblique order),左端向前而右端向后缩回。在左翼方面他集中了一个纵深极大的纵队,以便用超级的冲力来对抗敌人的冲力,并且还能有足够的预备兵力来绕过敌军的右翼,将其向中央压迫。公元前371年7月间,伊巴密浓达使用这种新战术,在波提亚的南部的留克特拉(Leuctra)地方,彻底地击败了斯巴达军队,并杀了他们的领袖国王克罗门布罗塔斯(Cleombrotus)。这一战使斯巴达的威望扫地,并结束了其短命的统一梦想。  
  到公元前362年为止,底比斯已经有机会做到雅典和斯巴达所不曾做到的事:把希腊的城市国家结合成一个联邦。它建造了一个舰队,削弱了雅典在海上的势力,在伊巴密浓达和皮罗皮达斯(Pelopidas)的领导下,底比斯获得了希腊的领导地位。但是底比斯的优势却是寄托在一个人的生命上的,这就是伊巴密浓达。在公元前362年的夏季中,在阿卡迪亚(Arcadia)的曼提尼亚(Mantinea)伊巴密浓达又用同样的战术击败斯巴达人。但是这次的胜利对于底比斯的优势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到了会战结束时,伊巴密浓达也被杀死了。当指导底比斯的光线熄灭,其陆上和海上的权力也就随之而崩溃。所以希腊的三大城市国家——雅典、斯巴达和底比斯——都不曾建立一个希腊大联邦,于是他们就只好等候外来的征服了。这个征服者即为马其顿的菲利普(Philip of Macedon)。  
  马其顿尼亚(Macedonia)的主体由沿着提尔美克湾(Thermaic Gulf)并且夹在哈莱克蒙(Haliacmon)和阿克西厄斯(Axius)两条河流之间的海岸平原所组成。依照希罗多德(Herodotos)的记载,一个叫做马其德尼(Macedni)的多里亚(Dorian)部落占领了这个地区,与原先住在那里的伊利里亚(Illyrian)和色雷斯(Thracian)部落混血,于是从希腊人的眼中看来,他们变成了野蛮人,而不再是纯正的希腊人了。他们由一个原始化和世袭制的王室统治着,国内有地主式的贵族和自由的农民。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城市国家的结构,但是他们的制度却大致与史诗时代中的希腊相似。他们是一个好战的民族,他们的国王死在床上被视为一种例外。  
  公元前364年,皮尔迪卡斯三世(Perdicas III)承继了马其顿的王位,公元前359年,他在经常发生的边境战争中,为伊利里亚人击败和杀害。因为他的儿子阿明塔斯(Amyntas)还是一个婴儿,皮尔迪卡斯的兄弟菲利普(出生于公元前382年)被指定为摄政王。皮尔迪卡斯的死亡使马其顿发生了纷乱,当时有五个可能的继承人,而野蛮的帕奥尼亚人(Paeonians)和伊利里亚人也都同时起来侵袭边疆。菲利普奋发有为,力挽危局。在菲利普做了摄政王不久之后,马其顿陆军即罢黜了阿明塔斯,并宣布拥立菲利普为王。  
  当菲利普15岁的时候,他曾被送往底比斯作人质,根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他在伊巴密浓达的宫廷中,接受毕达哥拉斯学派(Pythagorean)学者的教育,学会了欣赏希腊文化。更重要的,留居底比斯的三年当中,因为与伊巴密浓达和皮罗皮达斯交往之故,菲利普也学会了底比斯的战争艺术。  
  菲利普是一个杰出的人才,讲究实际,有远见而且毫不犹豫。他是一个高明的外交家,同时也是一个冷静的投机者,只要他认为能成功,就可以不择手段地去达成目的。菲利普英勇过人 [ 作者注:他曾经受过多次的伤,瞎了一只眼睛,碎了颈骨,且失去了一手一足。 ] ,但是他不像许多的勇将有勇无谋。只要贿赂或虚伪的友谊能够便于达到目的,则他会立即放弃使用武力。菲利普具有相当的天才,能够测知敌人的心思,当他在战场上被击败时,他会接受失败并为下一次的胜利做准备。在其一生中,菲利普从来不曾放松他的目标——使希腊的全境处于他的统治之下。诚如霍加斯(Hogarth)所说的,菲利普的帝国原理是“阴谋走在实力的前面,但是实力却是最后的依靠”。在他死后,菲利普伟大的对手狄莫西尼斯(Demosthenes)曾经说过:  
   “第一点,他对他的部下是至高无上的指挥官,在战争里这是关系胜负中最重要的因素。第二点,他们手中经常握着兵器。此外,他也有很多的金钱,可以挥霍无度,他可以为所欲为,不必经过公开的宣布、公众的辩论,也不害怕任何的反对。他不向任何人负责,他是绝对的专制帝王、指挥官和一切人物的主人。而作为是对手的我,又是谁的主人呢?根本谁都说不上!”  

  虽然我们不知道在公元前359年的时候,菲利普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我们对于他的一生事业作一番回顾,即可以明显地知道,从一开始起,菲利普的意图就是想做巴尔干半岛的主人,并将希腊的文化输入马其顿尼亚,使其故乡配得上他的帝国。诚如历史中所显示的,菲利普知道他的实力虽然很单薄,但是那些希腊城市国家因为受到政治性的限制,并无联合起来对抗他的可能性。他同时也知道他的人民是讨厌希腊人的,绝不会自动采取希腊人的生活方式。反之,他也不能把希腊人像对色雷斯人和伊利里亚人一样的并入其帝国之中。所以菲利普采取了一种新的合并方式,一方面可以保住城市国家的面子,另一方面又可以保持对于他们的优势。因为这与公元前386年《国王和约》的内容相违背,所以必将与波斯发生冲突,因此他想到应由马其顿作为领导,把所有的希腊国家联合起来组成一支对抗波斯的十字军。菲利普认为这样可以激起民族的爱国心,并将希腊人团结起来。为了使马其顿文明化——在希腊人眼中看来,它还是一个野蛮国家——并使它成为这个同盟中的领袖,他礼聘了许多希腊人到宫殿中做客卿,并强迫他的廷臣和贵族说雅典话。有两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一)雅典在希腊还是最强大的海权国家,若是雅典与波斯合作,则他的统一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必须要使它中立。(二)同时,他也必须争取雅典的好感,因为它是希腊文化的中心,他希望利用雅典的文化来将其零散的帝国凝结成一个整体,雅典是他的整个计划中的核心。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当时和以后的时代,佣兵的数量日益增多,这样也就破坏了城市国家的基础,它们的公民都丧失了尚武精神,安全被掌握在一群对城市并不效忠的人们手中。经常战争的另一个结果是创出了两个对立的阶级——贫民与豪门——这样也破坏了一个城市国家中的内在团结。在雅典,这些变化的效果,加上其民主政府,我们从柏拉图所说的话中即可以获得其梗概:  
  “在这个城市中,即使你有统治能力,也还是没有统治的必要。又或是你不愿意,就可以不接受统治。全城主张和平,你也可以战争,反之亦然。假如法律禁止你做一个行政官或司法官,但是只要你有决心,你还是可以达到你的目标。”  

  柏拉图对于民主成性的雅典人有下述的描写:
  “他们天天以享乐为生活,饱食终日,游手好闲,空谈哲学。他们也常常喜欢谈论政治,顿足高呼说出他们的意见。他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任何的顾忌。”  

  狄莫西尼斯的评论也是同样的深刻。他说:  
  “在过去,雅典的人民有行动和战斗的勇气,他们控制着政客。现在反过来,政客控制着钱袋并管理一切,而你们这些人民,被剥夺了神经与肌肉、财富与同盟,降到了走狗和乞丐的地位。每当政客们给你们一点小惠,你们就会摇尾乞怜,高呼万岁了。”  

  雅典本来应该领导希腊人来对抗马其顿,可是由于雅典政治的不稳定,再加上菲利普的军事天才,于是菲利普才能贯彻他的政策和达到他的目标。民主竟为专制所打倒了,因为就像神话中的九头蛇(Hydra)一样,民主的头太多了。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  
  因为城市国家中派系林立。其外交政策是由感情用事的人民大会来决定的,而菲利普却是一个人同时指挥战争和运用外交政策,所以能使马其顿由一个野蛮小国一跃而成为希腊的领袖国家。菲利普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以致在其凯旋之日,那个已经93岁的老学者伊索克拉底又向他上书,重申其在公元前380年的主张,请菲利普推行一种“泛希腊计划”(Panhellenie Programme)。  
  伊索克拉底说:“我们经常为了极小的问题而彼此苦斗不休。”他认为除非有一个领袖国家,决心平息希腊内部的斗争,而率领全体国家向亚洲进行战争,否则希腊人绝不可能过着和平的生活。所以伊索克拉底忠告菲利普说:“我希望你能负起领导之责,一方面调和希腊人,另一方面远征野蛮人(即波斯人)。前者使用说服的手段,后者则使用武力 [ 作者注:伊索克拉底并不主张把希腊统一起来,共同拥戴菲利普为君主。他所主张的团结是各国的‘协和’(Homonoia),即消除彼此间的仇恨。 ] 。”  
  伊索克拉底又劝菲利普不必理会那些演说家,那些人只顾私利,而不重视公益。他认为只要菲利普肯振作有为,则可以使希腊人信服,野蛮人畏惧。他说只要阿哥斯、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四个大国能够合作,则其他小国也就会被迫附和了。  
  伊索克拉底认为波斯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又告诉菲利普可以不必忧愁兵力的来源,希腊到处都是游民,很容易组成一支大军。  
  伊索克拉底又利用菲利普的种族虚荣心,说赫拉克勒斯(Heracles)并非专门以力服人的,他具有惊人的智慧、光荣的雄心和正义感。伊索克拉底认为菲利普不用到外国去寻找榜样,只要效法其祖先即可。  
  伊索克拉底向菲利普建议,为了征服波斯,他应首先使那些屈服于波斯人统治之下的爱奥尼亚(Ionic)城市获得自由,并把这种诺言向亚洲传播,即足以使波斯帝国自动崩溃。在胜利之后,就应将整个波斯帝国毁灭掉,或尽量征服其领土,并在征服地区建立城市,把在希腊各处流浪的人民移殖到那里去。因为这些人若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则对于希腊人和野蛮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让他们定居下来,也使他们对于希腊构成了一道边墙。  
  伊索克拉底还劝菲利普应该把整个的希腊当做祖国,并实行仁政,争取不朽的名誉。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  
  因为城市国家中派系林立。其外交政策是由感情用事的人民大会来决定的,而菲利普却是一个人同时指挥战争和运用外交政策,所以能使马其顿由一个野蛮小国一跃而成为希腊的领袖国家。菲利普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以致在其凯旋之日,那个已经93岁的老学者伊索克拉底又向他上书,重申其在公元前380年的主张,请菲利普推行一种“泛希腊计划”(Panhellenie Programme)。  
  伊索克拉底说:“我们经常为了极小的问题而彼此苦斗不休。”他认为除非有一个领袖国家,决心平息希腊内部的斗争,而率领全体国家向亚洲进行战争,否则希腊人绝不可能过着和平的生活。所以伊索克拉底忠告菲利普说:“我希望你能负起领导之责,一方面调和希腊人,另一方面远征野蛮人(即波斯人)。前者使用说服的手段,后者则使用武力 [ 作者注:伊索克拉底并不主张把希腊统一起来,共同拥戴菲利普为君主。他所主张的团结是各国的‘协和’(Homonoia),即消除彼此间的仇恨。 ] 。”  
  伊索克拉底又劝菲利普不必理会那些演说家,那些人只顾私利,而不重视公益。他认为只要菲利普肯振作有为,则可以使希腊人信服,野蛮人畏惧。他说只要阿哥斯、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四个大国能够合作,则其他小国也就会被迫附和了。  
  伊索克拉底认为波斯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又告诉菲利普可以不必忧愁兵力的来源,希腊到处都是游民,很容易组成一支大军。  
  伊索克拉底又利用菲利普的种族虚荣心,说赫拉克勒斯(Heracles)并非专门以力服人的,他具有惊人的智慧、光荣的雄心和正义感。伊索克拉底认为菲利普不用到外国去寻找榜样,只要效法其祖先即可。  
  伊索克拉底向菲利普建议,为了征服波斯,他应首先使那些屈服于波斯人统治之下的爱奥尼亚(Ionic)城市获得自由,并把这种诺言向亚洲传播,即足以使波斯帝国自动崩溃。在胜利之后,就应将整个波斯帝国毁灭掉,或尽量征服其领土,并在征服地区建立城市,把在希腊各处流浪的人民移殖到那里去。因为这些人若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则对于希腊人和野蛮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让他们定居下来,也使他们对于希腊构成了一道边墙。  
  伊索克拉底还劝菲利普应该把整个的希腊当做祖国,并实行仁政,争取不朽的名誉。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  
  因为城市国家中派系林立。其外交政策是由感情用事的人民大会来决定的,而菲利普却是一个人同时指挥战争和运用外交政策,所以能使马其顿由一个野蛮小国一跃而成为希腊的领袖国家。菲利普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以致在其凯旋之日,那个已经93岁的老学者伊索克拉底又向他上书,重申其在公元前380年的主张,请菲利普推行一种“泛希腊计划”(Panhellenie Programme)。  
  伊索克拉底说:“我们经常为了极小的问题而彼此苦斗不休。”他认为除非有一个领袖国家,决心平息希腊内部的斗争,而率领全体国家向亚洲进行战争,否则希腊人绝不可能过着和平的生活。所以伊索克拉底忠告菲利普说:“我希望你能负起领导之责,一方面调和希腊人,另一方面远征野蛮人(即波斯人)。前者使用说服的手段,后者则使用武力 [ 作者注:伊索克拉底并不主张把希腊统一起来,共同拥戴菲利普为君主。他所主张的团结是各国的‘协和’(Homonoia),即消除彼此间的仇恨。 ] 。”  
  伊索克拉底又劝菲利普不必理会那些演说家,那些人只顾私利,而不重视公益。他认为只要菲利普肯振作有为,则可以使希腊人信服,野蛮人畏惧。他说只要阿哥斯、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四个大国能够合作,则其他小国也就会被迫附和了。  
  伊索克拉底认为波斯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又告诉菲利普可以不必忧愁兵力的来源,希腊到处都是游民,很容易组成一支大军。  
  伊索克拉底又利用菲利普的种族虚荣心,说赫拉克勒斯(Heracles)并非专门以力服人的,他具有惊人的智慧、光荣的雄心和正义感。伊索克拉底认为菲利普不用到外国去寻找榜样,只要效法其祖先即可。  
  伊索克拉底向菲利普建议,为了征服波斯,他应首先使那些屈服于波斯人统治之下的爱奥尼亚(Ionic)城市获得自由,并把这种诺言向亚洲传播,即足以使波斯帝国自动崩溃。在胜利之后,就应将整个波斯帝国毁灭掉,或尽量征服其领土,并在征服地区建立城市,把在希腊各处流浪的人民移殖到那里去。因为这些人若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则对于希腊人和野蛮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让他们定居下来,也使他们对于希腊构成了一道边墙。  
  伊索克拉底还劝菲利普应该把整个的希腊当做祖国,并实行仁政,争取不朽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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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2216 发表于 2009-7-16 17:32


推荐富勒的另外两本

<战争指导>和<西洋世界军事史>.关于富勒对于社会主义国家的诋毁和诽谤可以不理会,学习政治和战略原理即可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  
  因为城市国家中派系林立。其外交政策是由感情用事的人民大会来决定的,而菲利普却是一个人同时指挥战争和运用外交政策,所以能使马其顿由一个野蛮小国一跃而成为希腊的领袖国家。菲利普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以致在其凯旋之日,那个已经93岁的老学者伊索克拉底又向他上书,重申其在公元前380年的主张,请菲利普推行一种“泛希腊计划”(Panhellenie Programme)。  
  伊索克拉底说:“我们经常为了极小的问题而彼此苦斗不休。”他认为除非有一个领袖国家,决心平息希腊内部的斗争,而率领全体国家向亚洲进行战争,否则希腊人绝不可能过着和平的生活。所以伊索克拉底忠告菲利普说:“我希望你能负起领导之责,一方面调和希腊人,另一方面远征野蛮人(即波斯人)。前者使用说服的手段,后者则使用武力 [ 作者注:伊索克拉底并不主张把希腊统一起来,共同拥戴菲利普为君主。他所主张的团结是各国的‘协和’(Homonoia),即消除彼此间的仇恨。 ] 。”  
  伊索克拉底又劝菲利普不必理会那些演说家,那些人只顾私利,而不重视公益。他认为只要菲利普肯振作有为,则可以使希腊人信服,野蛮人畏惧。他说只要阿哥斯、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四个大国能够合作,则其他小国也就会被迫附和了。  
  伊索克拉底认为波斯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又告诉菲利普可以不必忧愁兵力的来源,希腊到处都是游民,很容易组成一支大军。  
  伊索克拉底又利用菲利普的种族虚荣心,说赫拉克勒斯(Heracles)并非专门以力服人的,他具有惊人的智慧、光荣的雄心和正义感。伊索克拉底认为菲利普不用到外国去寻找榜样,只要效法其祖先即可。  
  伊索克拉底向菲利普建议,为了征服波斯,他应首先使那些屈服于波斯人统治之下的爱奥尼亚(Ionic)城市获得自由,并把这种诺言向亚洲传播,即足以使波斯帝国自动崩溃。在胜利之后,就应将整个波斯帝国毁灭掉,或尽量征服其领土,并在征服地区建立城市,把在希腊各处流浪的人民移殖到那里去。因为这些人若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则对于希腊人和野蛮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让他们定居下来,也使他们对于希腊构成了一道边墙。  
  伊索克拉底还劝菲利普应该把整个的希腊当做祖国,并实行仁政,争取不朽的名誉。
安费波里斯与第一次神圣战争  
  菲利普在公元前359年到公元前357年之间的外交成就,足以证明从他执政之日开始,他就是一直在利用雅典内部的政治不和。菲利普最初处于四面夹攻之中,于是决定首先对付那些伸手可及的王位争夺者。菲利普用重贿收买帕奥尼亚人,接着就去进攻自立为王的阿尔高斯(Argaeus),后者有雅典强大舰队的支援。在击败了阿尔高斯之后,为了安抚雅典人并使其放松戒备,菲利普又不索赎金就把雅典籍的俘虏都释放了,同时也放弃了对安费波里斯(Amphipolis)的主权要求,这个城市其实早就被其兄长帕迪卡斯占据过 [ 作者注:安费波里斯在公元前437年即已为雅典的殖民地。但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却又为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Brasidas)人所夺去。此后,虽然雅典始终不曾放弃其主权要求,但事实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城市。 ] 。菲利普着手改组马其顿的陆军,招募人员使兵力扩充到骑兵六百、步兵一万的标准。他想用这支兵力巩固其北疆与南疆,在两个短暂的战役中,把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逐出了马其顿尼亚,并暂时使他们降服。  
  当菲利普用放弃对安费波里斯的主权要求为手段,来安抚雅典人的同时,他也与他们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假如雅典人同意菲利普攻占皮德那(Pydna)——这是一个不在雅典人掌握中的自由城——则菲利普将为雅典人征服安费波里斯。愚蠢的雅典人竟钻入了菲利普的圈套。菲利普不可能永远放弃安费波里斯,因为它保卫着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的金矿,而那里的金条也是其推行计划时的必要财源。所以当他解决了帕奥尼亚人和伊利里亚人之后,他就再度向安费波里斯进兵,因为在他撤走皮尔迪卡斯的驻兵时,早已在该城中布置了一个亲马其顿的势力——第五纵队——所以尽管安费波里斯人曾英勇地抵抗,但他们还是将这个要塞出卖给他了。菲利普接着又攻占了皮德那和波提达(Potidaea),为了引诱奥林沙斯人(Olynthians)不向雅典人求援,他又将波提达交给他们接管。所以在这一连串的权谋运用之下,菲利普确保自己拥有了那个金矿,使他每年固定有一千台仑(Talent)的收入;菲利普也获得了潘格亚斯山地上的森林,这些森林可以供给他建造舰队的木材;菲利普还孤立了奥林沙斯(Olynthus),这是他准备留待后来再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梅松(Merhone)以外,雅典人在提尔美克湾的海岸上就无其他的立足点了。同时在公元前357年,为了安抚伊庇鲁斯的尼普托里马(Neoptolemus of Epiras)并巩固马其顿的西南侧面,菲利普又与他的女儿奥林皮娅(Olympias)结婚。公元前356年,奥林皮娅为菲利普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  
  在短暂的强盛期中,底比斯人曾经控制着邻邦同盟会议。邻邦同盟会议本是住在塞莫皮莱(Thermopylae)周围的十二个古代希腊部落所组织的同盟。因为在留克特拉战役中,福基思人(Phocians)曾经帮助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便通过这个会议向福基思人提出威胁说,由于福基思人曾经耕种德尔斐附近的土地,这是一种对阿波罗神的大不敬行为,所以必须交纳大量的罚金,否则就要向他们宣战。在菲罗米拉斯(Philomelus)领导之下的福基思人拒绝了底比斯人的威胁。于是,在公元前355年,底比斯人就以这个同盟的名义向福基思人宣战。底比斯的同盟中包括着波提亚、乐克里(Locris)和塞萨利(Thessaly)等国家,菲罗米拉斯则获得了雅典、斯巴达、亚该亚(Achaea)的支援。菲罗米拉斯占领了德尔斐,夺取了那里的财物,并用它建立了一支佣兵部队。这样,公元前4世纪中的第一次神圣战争开始,菲利普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赢得希腊境内的权力平衡。  
  菲罗米拉斯击败了塞萨利人,但又却为波提亚人和阿罗马恰斯(Onomarchus)所击败。与此同时,菲利普并没有闲着,他把精力放在塞萨利的身上,想利用混乱的机会来促成塞萨利人的内部分化。塞萨利的僭主吕哥弗隆(Lycophron)向阿罗马恰斯求援,阿罗马恰斯派自己的兄弟费拉斯(Phayllus)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他。当菲利普击败了费拉斯之后,阿罗马恰斯亲自率领全部大军去支援吕哥弗隆,并在两次会战中击败了菲利普。菲利普不得不退回马其顿,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图再举而已。当菲利普退出之后,阿罗马恰斯在公元前352年的春季中侵入了波提亚,但不久又被迫回到塞萨利来对抗菲利普,后者已经乘机说服了塞萨利人,要他们捐弃敌意,以共同对付抢劫神庙的强盗。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阿罗马恰斯被击败并丧失了生命。菲利普趁机占领了费莱(Pherae),并控制了塞萨利。但是在公元前352年的夏季中,当菲利普向塞莫皮莱进军,企图夺取进入希腊中部的门户时,雅典人终于参战了,并派了一支远征军去据守该地。菲利普不愿意直接与雅典人冲突,就又回到马其顿。在秋季中,菲利普又前往色雷斯海岸,接着就生了病。  
  就在这次战争中,菲利普的伟大对手狄莫西尼斯首次出现在政治舞台之上。狄莫西尼斯是一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一个狡猾的政客,善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狄莫西尼斯用种种刻薄的言语,把对方骂得体无完肤,同时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对于雅典有无比的信心,认为它应为自由的盟主。狄莫西尼斯把马其顿当做一个野蛮国家来看待,他提倡人民的自治以对抗菲利普的专制暴政,虽然他生活在公元前4世纪中的雅典,但他的言行却好像还是在伯里克利的时代中一样。  
  在狄莫西尼斯与菲利普之间的几次挑战中,狄莫西尼斯的目的就是要唤起雅典人正视当前的危险,并力劝他们建立一支常备陆军,以便能随时应战。狄莫西尼斯向雅典人大声疾呼,因为他们既不愿意在战争中去冒生命的危险,又不肯打开钱袋来雇用佣兵替他们打仗。在公元前351年,狄莫西尼斯用下述的话来痛斥其国人,希望他们知耻振作:  
  当你们听到菲利普在切尔松尼斯(Chersonese),就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该地,听到他在塞莫皮莱,你们又投票派一支兵力前往那里;假如到了其他地方,你们还是一步一趋地跟着走。你们是听候他发出行军命令,却从来不曾为自己拟定任何的作战计划。你们从来不预知任何事情,都是事后跟着敌人后面赶……我们现有的制度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每一位将领在一生当中,都要在你们的法庭中受到两三次审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战斗中慷慨捐躯……我们的工作不是要猜想将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而是可以确定地说,除非你们正视事实,并同意负起你们的责任,否则浩劫将无可避免。  

  当此之时,神圣战争仍在继续。公元前350年,底比斯人因为财政困难,向波斯的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8—前338)求援,后者很高兴地送给他们300台仑。于是在次年中,奥林沙斯人本已同意不与雅典人缔结同盟,现在却背弃了菲利普,向雅典求援,并劝雅典人直接攻击菲利普。结果雅典人同意与奥林沙斯人缔结同盟,并派了一支不充足的兵力去援助他们。接着,显然是处于菲利普的阴谋,雅典人又在优比亚(Euboea)被卷入战争漩涡。当他们正在纠缠着不能脱身时,菲利普却直趋奥林沙斯。公元前348年的夏季,菲利普预先埋伏在城内的第五纵队把这个城市献给了他。此后,为了加紧其在色雷斯的控制然后再跃入希腊中部,菲利普又宣传其和平的愿望,并表示对雅典人的好感,于是雅典的人民大会对他这种态度颇表欢迎,与他展开谈判。公元前346年,在费罗格拉提斯(Philocratea)的动议下,雅典派了一个使节团前往佩拉(Pella),在那里受到菲利普的热烈款待。根据费罗格拉提斯和约的条件,雅典人同意菲利普可以保留安费波里斯,但他却不应干涉切尔松尼斯,不过作为马其顿同盟国的卡迪亚(Cardia)却例外,虽然雅典的使臣极想挽救福基思,但菲利普却胸有成竹,根本置之不理。于是使节团回到雅典,这些条件被提到人民大会中等候批准。他们若不接受条件就得继续战争,所以雅典人与他们的同盟国就都只好宣誓接受和平,于是使节团又返回佩拉,接受菲利普和其同盟国的宣誓,等到完成了手续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国。但当他们尚未到达雅典之前,消息就已经传来,说菲利普已经到了塞莫皮莱。雅典人还不感到惊慌,他们对于菲利普表示感谢,并要求福基思人把阿波罗的神庙交还给邻邦同盟会议,并且放下他们的武器。这个通牒还只刚刚发出,惊人的消息又再度传来了,在塞莫皮莱指挥福基思兵力的法莱卡斯(Phalaecus)已经向菲利普投降,献出了这个隘路。这个消息使雅典人大为惊恐,于是其使节团第三次赶往佩拉,设法用一切手段去安抚菲利普。法莱卡斯似乎是钱用完了,所以无法使其佣兵守住其自己的岗位,也可能是菲利普把他收买过来了。  
  福基思人的命运由邻邦同盟会议来决定。他们的城市被拆毁,他们奉命分年价还其所夺去的神庙财产,而他们在邻邦同盟会议中的投票权,也转让给菲利普。为了表彰菲利普,更指定他充任下一届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  


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  
  因为城市国家中派系林立。其外交政策是由感情用事的人民大会来决定的,而菲利普却是一个人同时指挥战争和运用外交政策,所以能使马其顿由一个野蛮小国一跃而成为希腊的领袖国家。菲利普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以致在其凯旋之日,那个已经93岁的老学者伊索克拉底又向他上书,重申其在公元前380年的主张,请菲利普推行一种“泛希腊计划”(Panhellenie Programme)。  
  伊索克拉底说:“我们经常为了极小的问题而彼此苦斗不休。”他认为除非有一个领袖国家,决心平息希腊内部的斗争,而率领全体国家向亚洲进行战争,否则希腊人绝不可能过着和平的生活。所以伊索克拉底忠告菲利普说:“我希望你能负起领导之责,一方面调和希腊人,另一方面远征野蛮人(即波斯人)。前者使用说服的手段,后者则使用武力 [ 作者注:伊索克拉底并不主张把希腊统一起来,共同拥戴菲利普为君主。他所主张的团结是各国的‘协和’(Homonoia),即消除彼此间的仇恨。 ] 。”  
  伊索克拉底又劝菲利普不必理会那些演说家,那些人只顾私利,而不重视公益。他认为只要菲利普肯振作有为,则可以使希腊人信服,野蛮人畏惧。他说只要阿哥斯、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四个大国能够合作,则其他小国也就会被迫附和了。  
  伊索克拉底认为波斯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又告诉菲利普可以不必忧愁兵力的来源,希腊到处都是游民,很容易组成一支大军。  
  伊索克拉底又利用菲利普的种族虚荣心,说赫拉克勒斯(Heracles)并非专门以力服人的,他具有惊人的智慧、光荣的雄心和正义感。伊索克拉底认为菲利普不用到外国去寻找榜样,只要效法其祖先即可。  
  伊索克拉底向菲利普建议,为了征服波斯,他应首先使那些屈服于波斯人统治之下的爱奥尼亚(Ionic)城市获得自由,并把这种诺言向亚洲传播,即足以使波斯帝国自动崩溃。在胜利之后,就应将整个波斯帝国毁灭掉,或尽量征服其领土,并在征服地区建立城市,把在希腊各处流浪的人民移殖到那里去。因为这些人若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则对于希腊人和野蛮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让他们定居下来,也使他们对于希腊构成了一道边墙。  
  伊索克拉底还劝菲利普应该把整个的希腊当做祖国,并实行仁政,争取不朽的名誉。
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  
  因为城市国家中派系林立。其外交政策是由感情用事的人民大会来决定的,而菲利普却是一个人同时指挥战争和运用外交政策,所以能使马其顿由一个野蛮小国一跃而成为希腊的领袖国家。菲利普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以致在其凯旋之日,那个已经93岁的老学者伊索克拉底又向他上书,重申其在公元前380年的主张,请菲利普推行一种“泛希腊计划”(Panhellenie Programme)。  
  伊索克拉底说:“我们经常为了极小的问题而彼此苦斗不休。”他认为除非有一个领袖国家,决心平息希腊内部的斗争,而率领全体国家向亚洲进行战争,否则希腊人绝不可能过着和平的生活。所以伊索克拉底忠告菲利普说:“我希望你能负起领导之责,一方面调和希腊人,另一方面远征野蛮人(即波斯人)。前者使用说服的手段,后者则使用武力 [ 作者注:伊索克拉底并不主张把希腊统一起来,共同拥戴菲利普为君主。他所主张的团结是各国的‘协和’(Homonoia),即消除彼此间的仇恨。 ] 。”  
  伊索克拉底又劝菲利普不必理会那些演说家,那些人只顾私利,而不重视公益。他认为只要菲利普肯振作有为,则可以使希腊人信服,野蛮人畏惧。他说只要阿哥斯、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四个大国能够合作,则其他小国也就会被迫附和了。  
  伊索克拉底认为波斯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又告诉菲利普可以不必忧愁兵力的来源,希腊到处都是游民,很容易组成一支大军。  
  伊索克拉底又利用菲利普的种族虚荣心,说赫拉克勒斯(Heracles)并非专门以力服人的,他具有惊人的智慧、光荣的雄心和正义感。伊索克拉底认为菲利普不用到外国去寻找榜样,只要效法其祖先即可。  
  伊索克拉底向菲利普建议,为了征服波斯,他应首先使那些屈服于波斯人统治之下的爱奥尼亚(Ionic)城市获得自由,并把这种诺言向亚洲传播,即足以使波斯帝国自动崩溃。在胜利之后,就应将整个波斯帝国毁灭掉,或尽量征服其领土,并在征服地区建立城市,把在希腊各处流浪的人民移殖到那里去。因为这些人若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则对于希腊人和野蛮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让他们定居下来,也使他们对于希腊构成了一道边墙。  
  伊索克拉底还劝菲利普应该把整个的希腊当做祖国,并实行仁政,争取不朽的名誉。
拜占庭与第二次神圣战争  
  当雅典人摆脱了战争的威胁后,国内的不满情绪立即高涨:费罗格拉提斯被指控为卖国贼,狄莫西尼斯也痛斥菲利普的腐化。以后,当狄莫西尼斯说到这个时期的往事时,他指控菲利普是在煽动各党派彼此互相争斗,但是他却不知道他自己和其他的政客们对于国内的不和也应负主要的责任。到了此时,政治的不安已经使每个城市都岌岌可危,诚如帕克(H.w.Parke)在《希腊佣兵制》一书中所说的话,因为有佣兵的出现,以及他们随时都准备出卖自己的事实,遂使各种形式的革命很容易发生。菲利普在对他具有敌意的城市中,设法建立了亲马其顿的党派,这种办法使他获得了很多的帮助。当时有一位叫做塔克提卡斯(Aeneas Tacticus)的作家,曾经写了一本军事教科书,其中有一半以上的篇幅都是用来研讨如何防范阴谋和扑灭革命的。  
  当雅典的政客还正在互相攻讦、你争我夺之际,菲利普却利用这三年的和平时间,征服了边疆上的部落,以便一旦有机会时,即可以集中全力来执行其伟大计划。不过最大的成功还是在塞萨利。公元前344年,菲利普获得了塞萨利人的拥护,被推戴为他们的终身统治者(Tagus),这使他获得了希腊最优秀的骑兵。  
  塞萨利臣属于菲利普后,他又将注意力转向色雷斯的内地,雅典人立即看出这足以威胁他们的运粮路线(Hellespontine corn route)。狄莫西尼斯说:“菲利普对雅典拟定了一个攻击计划,因为知道我们对于谷物的消费多于任何国家,所以他准备控制谷物的运输。”为了要确保这条运输路线,公元前343年,雅典派送移民前往切尔松尼斯。但是当他们到达后不久,就与卡迪亚的人民发生了冲突,这是一个亲马其顿的城市。公元前341年,对于这次冲突应负主要责任的狄莫西尼斯,在第三次关于菲利普的演说(Third Philippic)中,对菲利普发动了一个极猛烈的攻击;他还访问了拜占庭,并赢得了其公民的拥护。  
  菲利普看到这种敌意的表现立即作出反应,他要求帕瑞达斯(Perinthus)和拜占庭(Byzantiun)——都是名义上的同盟国——援助他,当遭到他们拒绝后,菲利普马上起兵围攻帕瑞达斯。因为这对于博斯普鲁斯(Bosporus)海峡与小亚细亚都是一种威胁,所以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命令赫勒斯滂—弗里吉亚(Hellespontine-Phrygia)的总督(Satrap)阿尔希提斯(Arsites)去支援帕瑞达斯人,并由雅典人阿波罗多拉斯(Apollodorus)率领了一支强大的佣兵部队去援救他们。于是,波斯公开地与菲利普为敌,当菲利普发现帕瑞达斯是一颗太坚硬的干果,一时夹不碎时,就突然抽回他的兵力而改行围攻拜占庭。但雅典已派了两个支队的海军去援助拜占庭,使菲利普无法包围拜占庭海上的这一边。经过了长期围攻之后,菲利普还是被迫放弃了他的企图。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菲利普对在多布鲁达(Dobrudja)的锡西厄部落进行了一番惩罚性的远征,然后于公元前339年初返回马其顿。  
  菲利普在这次失败后,没过多久的时间就获得了一个翻本的机会,因为在他返国的途中,另一次神圣战争又爆发了。这一次是阿姆菲萨(Amphissa)的乐克里人(Locrians)被指控耕种了阿波罗的圣地。最初邻邦同盟会议向底比斯和雅典两国提出申诉,但未能获得他们的回应,于是转而请求菲利普去惩罚乐克里人。这是一个上帝送来的好机会,所以有许多历史学家怀疑是菲利普本人向自己发出这种邀请的。不管如何,菲利普立即接受了这个邀请,但他却不向阿姆菲萨前进,而去占领已经毁坏了的艾拉提亚(Elatea)要塞,那里足以控制进入西波提亚的大道,从那里他又派了使臣去劝说底比斯人一同侵入阿提卡。  
  当菲利普占领艾拉提亚的消息传到雅典后,雅典公民大为震惊,在狄莫西尼斯的建议下,他们派遣了一个代表团前往底比斯,要求共组军事同盟来对抗菲利普。这个使命成功了,于是在卡里斯(Chares)率领之下,一支雅典的佣兵赶往增援正在据守从波提亚进入弗西斯(Phocis)隘道的底比斯部队。菲利普先不作任何认真的努力,一直到公元前338年夏季,才向阿姆菲萨发动了一个闪击战,击败了卡里斯并攻占了在科林斯湾(The Gulf of Corinth)上的瑙巴克塔斯(Naupactus)——即勒班陀(Lepanto)。因为这个前进威胁了联军的南侧面,所以后者自动撤出了隘路,而集中在喀罗尼亚(Chaeronea)。菲利普返回艾拉提亚,通过其在南面七英里远的巴拉波塔米(Parapotamii)隘路,大约是在8月2日或9月1日,进逼他的敌人。他一共有三万步兵和两千骑兵,联军的实力则不可考。  
  在联军方面,是底比斯人在右,小国的联军居中,而雅典人在左。在马其顿方面,菲利普指挥右翼,而让他的18岁的儿子亚历山大指挥左翼。关于这次会战的记录很不完全,但至少在观念上,菲利普的战术似乎是与留克特拉会战中所使用的战术相似。据我们所知,菲利普首先故意后退,以引诱雅典人进到联军中央的前方。这个行动很巧妙,立即使雅典人的主将命令其部下向菲利普的这一翼追击 [ 作者注:菲利普能够做这样的运动,即足以证明其部队的纪律与训练是如何的优良,在当时的战斗中,最困难的事情莫过于在敌前撤退,然后再做迂回的进攻。 ] 。同时,亚历山大也就向底比斯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经过了一番苦斗之后,菲利普的军队终于冲散了对手的阵线。于是菲利普的军队继续前进,突破了雅典部队,菲利普父子二人分别向中央夹击,将联军中央部分歼灭殆尽。联军惊惧溃散,狄莫西尼斯也落荒而逃。  
  喀罗尼亚会战是具有决定性的,在这个现在尚存在着马其顿人坟墓的古战场上,为独立的城市国家制度敲响了它们的丧钟。当逃兵溃卒带回了联军大败的消息之后,雅典人大感惊慌,以为大祸即将临头了,可是这种恐惧却是多余的,因为菲利普正在计划对波斯进行战争,要指望雅典,尤其是其舰队的支援。菲利普是很宽厚的,姑且不说是慷慨大方。他的条件是他保证不侵入阿提卡,并让雅典人保有其爱琴海中的各岛屿;但却要求雅典割让切尔松尼斯,为了补偿起见,他又愿以一个叫做阿罗普斯(Oropus)的波提亚城市来当做交换。雅典同盟应即解散,雅典也变成了马其顿的同盟国。此外,为了安抚雅典人,菲利普又无条件释放雅典的俘虏而不勒索赎金,并派了代表团前往雅典,由亚历山大和帕尔米尼奥(Parmenion)率领,把在喀罗尼亚战死的雅典军人骨灰送回本国去。这样的宽大使雅典人大感意外,为了表示感谢,雅典人把阿提卡的公民资格赠与菲利普和他的儿子,并且在他们的广场(Agora)中建立了一个菲利普的塑像。但是对于底比斯,菲利普却一点都不客气:那里的反马其顿领袖们不是被处决就是被放逐,被俘的军人都被出卖为奴,其对于波提亚的霸权也被取消,而其卫城(Cadmea)也被马其顿的驻军占领。  


科林斯大会  
  二十年来,菲利普的目标就是想在希腊境内扩张权力,但是和许多征服者不同,他很聪明,他知道若不能赢得被征服人民的好感,则帝国就只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为了达到这个次要的目标,他就要在自己的政策与伊索克拉底的泛希腊计划之间,设法获得一个折中路线。为了使权力加上一件合法的外衣,菲利普要求所有的希腊国家派代表到科林斯来,与他共商新秩序的建立问题,除了斯巴达以外,其他各国均同意派遣代表出席 [ 作者注:当伊索克拉底已经活到了98岁就快要死的时候,他还曾对菲利普作了最后一次的上书,劝他赶紧发动对波斯的战争,迫使现在号称“大王”的人听从他的指挥。若能如此,则菲利普也就可以像其祖先赫拉克勒斯一样的成为人类崇拜的神话英雄了。最后他说自己能活得这样的久,眼看着他青年时期的梦想由于菲利普的努力已经接近实现,真是非常的愉快,死可瞑目了。 ] 。  
  公元前338年年底,科林斯大会(The Congress of Corinth)开幕,这也是菲利普在政治方面的最大成就。其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其决议构成了亚历山大对希腊关系的基础。在会议上,菲利普提出了他的建议,但形式却不是命令式的,而是采取共同讨论的方式。因为菲利普非常希望赢得希腊人的同情,所以才采取这种微妙的手段,这个建议的要点有如下述:  
  希腊诸国与马其顿之间应缔结一个永久性的攻守同盟。前者应合组一个希腊联盟(Hellenic League),代表这个联盟的为理事会(Synhedrion),每个国家均有权派代表出席,其代表人数依照其军事力量的大小来决定。理事会集会的地点或为科林斯,或在伟大的泛希腊性节目大会举行的同时举办。理事会的日常性任务委托给五个常任理事去执行。  
  因为马其顿并不是联盟中的会员国,所以菲利普并不参加这一部分的工作。他的地位是联盟部队的大元帅,换言之,也是被选举为终身的盟主。所有联盟中的会员国都可以受到联军的保护。各国现有的宪法不受到扰乱,也不需在财力上贡献。理事会具有最高法庭的权威,可以对违约国家采取任何适当的行动。一旦宣战时,盟主有权决定每一个会员国出兵多少,并代表联盟指导战争。  
  在条约中也规定了一种普遍的和平,其维持办法如下:  
  (一)希腊联盟与菲利普之间的和平应由每一个会员国来建立,它们分别宣誓不会企图推翻菲利普及其子孙的王权。  
  (二)在各国之间的和平,应由所有各会员国宣誓共同维持。私掠的行动应严加禁止,而海上的自由与安全也受到联盟的保护。  
  (三)每个国家内部的和平,应由每个会员国宣誓保证,绝不破坏其宪法,并严惩任何企图私通外国,以反对联盟或菲利普的人民(这些条文主要为了制止城市内部的斗争和阻止希腊佣兵为波斯服役)。  
  所以靠着菲利普的政治才能——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所有的希腊人,除了斯巴达人以外,都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统一的希腊联盟。  
  在无异议地通过了这个条约之后,各国的代表纷纷返回本国。公元前337年的夏天,各国所选出的理事在科林斯举行了第一次理事会。菲利普在会上提出其最后的计划——对波斯的战争。他内心里也许认为这是一次侵略性战争,而他也知道这种目标对于联盟中各会员国是不会具有号召力的,所以他宣布这是一次复仇性的战争,因为波斯人曾经侮辱希腊的神庙;这是一次宗教战争,或是一次十字军东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希腊人有同仇之感。他的想法一点都不错:代表们投票宣战,并共推菲利普为最高统帅,具有无限的权力。菲利普返回马其顿,在公元前336年的春季,派帕尔米尼奥与阿塔拉斯(Attalus)率领着一万人的前卫部队,渡过了赫勒斯滂海峡,也就是今天的鞑靼尼尔海峡,在亚洲建立了一个桥头阵地,并煽动在小亚细亚的希腊人背叛波斯。菲利普拉开了这场战争的序幕,但命运却决定他永远没有机会完成这个伟业。  
  由于阿塔拉斯的侄女克利奥帕特拉(Cleopatra)有惊人的美色,所以菲利普决心舍弃奥林皮娅,而立她为后。这样就会影响到亚历山大的继承权,于是引起了一场严重的家庭纠纷。奥林皮娅回到她兄弟的国家中去,也就是伊庇鲁斯的亚历山大(Alexander of Epirus)。亚历山大又前往伊利里亚,也许是为了煽动伊利里亚人起来反对菲利普。因为在他的侧面存在着一个众叛亲离的伊庇鲁斯和伊利里亚,对于菲利普是十分不利的,于是在科林斯的狄马拉塔斯(Demaratus)调停之下,安排了一种家庭和解的办法,亚历山大回到了佩拉,而菲利普与奥林皮娅所生的女儿,也叫做克利奥帕特拉,则嫁给她的母舅,也就是伊庇鲁斯的亚历山大。公元前336年的仲夏,当菲利普主持这个婚礼时,被普沙尼亚斯(Pausanias)暗杀。普沙尼亚斯是一个马其顿的青年贵族,与阿塔拉斯有私人的怨仇,因为菲利普拒绝过问,所以怀恨在心从而出此下策。其他的人当然也牵涉在这个阴谋之中,因为照情形来判断,奥林皮娅有很大的嫌疑。不过她是否为主谋还是难以断定的,但一般人却都认为亚历山大是清白的,尽管他的敌人宣传他有弑父君的罪嫌。
第二章 马其顿的陆军
富勒 [英国]  
[出自《The Generalship of Alexander the Great》] 1958
在菲利普以前的希腊战争
菲利普的新型陆军






在菲利普以前的希腊战争  
  亚历山大从他父亲手中承继了一支军队,在古代史中,其组织、训练和装备都要算是最好的。这也是菲利普的杰作,只要把它与过去军事组织的迟缓进步作个对比,就可以显示出他在建军时所表现出的天才。  
  在史诗时代中的希腊战争,战士都是贵族。他们驾着战车(Chariota)进入战场,然后下车与对方做肉搏战。他们装备恶劣的随从就只是在老远处喝彩助威而己,这种战斗仅是个人勇力的表演。这种战斗要的是一种机警的战士,只装备着轻兵器和轻装甲。在防御方面,这些战士主要依赖一面圆形的防盾,在其背面的中央有一个单独的把手,另外有一条带子绕在颈上,以方便他退却时,可以把防盾挂在背上保护背面。他的攻势兵器为一两支轻矛和一把佩剑。通常是先向对方投掷他的矛,若是不能将敌人击倒,就继续用刀剑来砍杀。弓矢被当做一种怯懦的兵器,很少使用。  
  在公元前7世纪的初期,这种个别对打的方式就开始为集团战斗所代替。经济日益繁荣,冶金的技术也日益进步,装甲成本减低,使多数的平民也能和贵族一样获得全套的甲胄,包括一项金属头盔,一副胸甲、腔甲、股甲、防盾、矛剑等。这是一种平等和民主的转变,使有钱的平民能与贵族在战场上立于平等的地位。于是重步兵(Hoplite)就开始以行列来战斗,而不再是个别的格斗了。长矛不再是一种投掷兵器,而是改供冲刺之用。防盾也扩大了,用左前臂穿过其背面中央的把柄来挽着,在边缘上另有一个用手抓的把柄。颈带被取消了,因为在行列中的战士,是不可能单独后退的 [ 作者注:布里(Bury)在其所著的《希腊史》中说过:“值得注意的是,塞萨里始终不曾采用重步兵的体系,而以骑兵为陆军的核心,所以在这个国家中民主思想也始终不曾发达。”像重步兵的长矛一样,火枪也是一种“民主化”的兵器,近代民主政治的兴起与近代步兵的兴起,其间是具有密切关系的。 ] 。  
  由于战士数量的增加,于是城市国家的陆军也开始诞生了。从这个时候起,又有两个因素决定了其战术与组织——城墙与其周围的田野。  
  在围攻的机器尚未发明之前,城墙对于攻击者而言,事实上是攻不破的,于是攻城的方法通常就只有两种:一,饥饿;二,内奸。前者的意义即为封锁,因为围攻军队的补给工具都是原始化的,所以除了围攻海岸上的城市,围攻军队的补给可能获得水运之便外,一般的围城战在时间上都是很短促的。就后者而言,在佣兵制尚未盛行之前,要想使守军叛变,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一个城市的田野却是可以攻击的,所以想迫使敌人放弃戍守城墙,用野战的方式决定胜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毁灭或没收敌人的作物和牲畜。这也就是说战争只能局限于夏季的几个月中,那正是农作物生长和牲畜放牧的时候。  
  因为冬季是无战争的,所以不需要常备军,因为军人都是民兵,作战地区也仅限于平原,所以方阵(Phalanx)是最简单的组织。由长矛兵组成横线,纵深约为八到十列,其战术仅限于推送其长矛。方阵与方阵以平行的序列交战,胜负既分之后,战胜者在战场上建立了一个胜利纪念物之后,就开始毁灭敌人的作物与牲畜,更为有利的方式是据为己有 [ 作者注:安德鲁斯教授(Prof A.Andrewes)认为第一个提倡方阵战术的人,可能是公元前675年的阿哥斯的费登(Pheidon of Argos),见其所著的《希腊僭主》一书。在亚洲,方阵更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战斗队形 ] 。  
  方阵要维持其团结,就只能用缓慢的步调在平地上前进,在这种情形下,诚如波利比亚斯(Polybius)所说,它在面对面的战斗中是无敌的。但是一旦遭遇到破碎的地形,它的组织马上就会丧夫。除此以外,方阵也不能改变正面,做迅速的侧进或维持有秩序的追击。像一个攻城槌(Battering-ram)一样,它的设计只有一个目标,即冲破敌军的正面。  
  在所有的城市国家中,斯巴达对于战争的组织要算是最好的,其原因有二。其一,它始终是采取君主政体,在两个国王统治之下,它要比其他的民主或寡头政治的国家,较不易于发生内在的冲突。其二,根据法律,这个国家是整个建立在军事基础之上的。诚如逃亡离国的斯巴达国王狄马拉塔斯(Demaratus)向波斯国王薛西斯所解释的话,他说:“虽然我的人民都是自由人,但是他们并非在所有方面都是自由的。法律是人人都要遵守的。法律禁止他们临阵脱逃,不管敌人的数量是如何强大,他们都必须挺身而斗,不是战胜就是战死 [ 作者注:除了斯巴达以外,希腊的公民军队都是受到民主纪律的控制,其军官是民选的,所以难以执行严格的纪律 ] 。”  
  因为斯巴达所依赖的是重步兵的优势。所以斯巴达是一直到2世纪都没有城墙的国家。其原有的居民则降级为“农奴”(Helots)或“边民”(Perloecl) [ 译者注:他们为居住在斯巴达邻近一百多个乡镇的居民,有个人自由而无政治权利 ] ,后者虽维持一部分的独立性,但在战时仍有为斯巴达服役的义务。换言之,有高度训练的斯巴达陆军还有一支民兵来当做支援。在公元前479年的普拉提亚(Plataea)会战中,斯巴达的方阵是由五千名重步兵所组成,分为五个地区性的团,并由五千名“民兵”支援。在菲利普尚未兴起之前,在希腊世界中只有斯巴达一国算是全国皆兵。  
  因为方阵的步调不能加速,否则行列就会发生混乱,又因为维持团结是冲力的必要条件,所以机动作战是被严格禁止的。虽然把骑兵及轻装部队与重步兵联合使用,这种限制即可以部分地放宽,可是在很长久的时间当中,这些混合方式却还只是偶一为之。其原因是军人具有一种传统的保守性,而重步兵也看不起轻装部队。同时诚如亚里士多德所指明的,因为只有富人才养得起马,所以骑兵有利于寡头政治的建立,这种看法对于重装备的步兵也可以适用,只不过程度上略有差异而已。反之,轻装部队与水手却总是支援民主政治的。当他们的数量太多时,一旦有叛变发生,社会组织中的其他部分就会处于不利的地位了。  
  尽管有这些限制,从最早时代起,就也还是使用少量的轻骑兵及轻步兵,以供侦察和突袭之用。在公元前49O年的马拉松(Marathon)会战中,希腊方面完全没有骑兵参战,十一年后在普拉提亚会战中,希腊方面的唯一骑兵就是塞萨里人,但他们完全不是波斯人的对手。在公元前415年的叙拉古(Syracuse)围攻战中,雅典的总司令尼西亚斯(Nicias)所携带的马还不到三十匹。但不久以后,为了保护其征发队,他发现骑兵非常重要,便向本国要求增派二百五十名骑兵,并在西西里岛上招募了四百名当地的骑兵。自从一个世纪以前,有一千名塞萨里骑兵曾经向斯巴达人设在法勒兰(Phalerum)的桥头阵地发动突击后,对于骑兵缺乏了解已成为一个普遍的现象。在叙拉古之围以后二十年内,这种情况又完全反转过来了。公元前394年,斯巴达的国王阿格西劳斯(Agesilaus),曾建立了一支效率极高的骑兵,并击败了塞萨里的骑兵。色诺芬说阿格西劳斯非常高兴,因为塞萨里人素以骑术优良自豪,现在却被他的骑兵给击败了。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后,佣兵开始支配着战争,因为建立轻装的佣兵部队成本比较低廉,所以运用机会不断地增加,效率也不断地提高。雅典的佣兵将领伊菲克拉底(Iphicrates,公元前415—前353)算是首先了解轻装部队的威力是如何可怕的人,他以色雷斯的标枪(Javelin)兵为模范,建立了一支轻步兵兵力 [ 作者注:这种标枪兵通常被称为是“Peltasts”,以其所携带的小型圆盾(Pelta)而得名。 ] 。他训练其部队能在各种不同的地面上做迅速而又协调的进退,并同时能做投掷和肉搏两种形式的战争。他把色雷斯人的轻型标枪和短剑都加长了一半,并发明一种叫做伊菲克拉底达斯(Iphicratides)的“绑腿”。公元前300年,凭着他的轻型部队,伊菲克拉底在科林斯附近,歼灭了六百名斯巴达重步兵,从那时起有训练的轻步兵就成为重步兵的必要助手,尤其是在崎岖的山地中,他们更可以代替骑兵。  
  直到公元前4世纪为止,人类在攻城战方面还没有什么进步,尽管城墙大部分或全部都是由日晒的泥砖和木材所构成的,但是想一鼓作气地将其攻下还是非常困难。在城墙底下挖掘隧道的办法也常使用,有时还积土成山,从顶上即可以控制城墙。修昔底德曾经提到攻城槌、云梯、火攻和抵抗火攻的工具。他说在公元前429年的普拉提亚围城战中,普拉提亚人用皮革盖在城墙上,以保护其木质部分不为火箭所焚毁。在公元前413年的叙拉古围城战中,叙拉古人也曾用液体火来烧断雅典人的攻城槌。同一年,在第力安(Delium)的围攻战中,麦加里安人(Megarians)更曾使用一种巧妙的火攻工具:  
  他们把一根大木柱,锯开挖空,再将其拼合起来成为一支管子,外面又用铁皮加以包扎。然后用铁链悬挂在车上,将其送到城墙附近,而那时的城墙主要是由木材所构成的。在这支管子的中间装满了烧着了的煤块、硫磺、柏油等物,一端装置了一个大风箱,从铁管中将风送入,于是另一端即发出巨大的火焰,将城墙点燃。守军马上受不了,开始弃城而逃,这样就把这个要塞攻下了。  
  公元前385年,斯巴达国王艾吉希波里斯(Agesipolis)在曼提尼亚的围攻中,又发明了另外一种高明的办法。他在一条流过城市的河川上建立了一道水坝,使水面涨过了城墙的基础,这座城墙是由泥砖所筑成的。于是砖块融化,当城头开始要崩溃时,敌人就向他投降了。  
  在攻城术(Siegecraft)方面第一个真正的进步,应归功于狄奥尼修斯一世(Dionysius Ⅰ),他是叙拉古的僭主(公元前430—前367),他曾与迦太基人(Carthaginians)交战,其最著名的战役即为公元前398年的莫特亚(Motya)围攻战。莫特亚是一个建筑在小岛上的要塞,与大陆只隔了一条狭窄的水道。狄奥尼修斯跨着水道上建起一道堤岸,在其顶端又建起一个装有车轮的六层木塔。在最低的一层中装上强力的攻城槌,在以上各层中,装上可以发射矢石的弹射机(CataPults)。当攻城槌撞击下面的城墙时,投射机就扫射其墙头,于是就在城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其次他把他的攻城塔推入城内,再从顶层中放下天桥,达到一些屋顶上,他的兵员就从天而降,冲入街道,占领了全城 [ 作者注:见狄奥多拉斯的著作。 ] 。  
  活动攻城塔和弹射机的使用,使攻城战有了彻底的变化。前者为一个古老的发明,可以回溯到公元前9世纪的亚述人(Assyrians)。在亚述纳西巴三世(Ashurnazirpal Ⅲ)的故宫中还有这样的浮雕,其底层使用着攻城槌,而在顶层上的弓弩手则用箭扫荡敌方城上的守军。色诺芬曾描述过一种野战用的冲车,那是一个装在车上的木塔,由八对牛拖着走。他说:“居鲁士认为若能有相当数量的冲车,在战场上是大有用处的。这种木塔每一个可以容纳二十人。”就观念上来说,这也就是一种“坦克”(Tank)。  
  扭转性的弹射机似乎是腓尼基人(Phoenicians)的发明。根据大小可以分为轻重两种型式。轻型弹射机(KataPeltes)可以投掷箭、标枪、石块和小型铅弹,能够穿透防盾(Pelta)。重型弹射机(Petrobolos)可以投掷重达50—60磅的石块。其动力来源为两条扭紧的牛筋或人发绳,使用8磅重的弹丸,轻型的最大射程约为450码。以后在希腊或罗马的时代中,又发明了一种威力更大的投石机(Ballista或Onager,即为一种榴弹炮的形式)。公元4世纪的罗马史学家阿米阿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对于这些投射机器曾有极详细的叙述。  
  希腊人在什么时候才使用弹射机,已经不可考了。大约在公元前350年,塔克提卡斯曾经提及弹射机。根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菲利普在帕瑞达斯的围攻战中,曾经同时使用射箭的弹射机与活动的炮塔,后者高达120尺。  
  个别兵种的发展,必然会引起如何将它们互相配合,成为职业性军队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直到菲利普改组马其顿陆军时,才获得了完全的解决,但是在他之前却还是有两个伟大的先驱者。这两位先驱者是两位僭主:叙拉古的狄奥尼修斯一世和费莱的伊阿宋(Jason of Pherae,公元前380—前370)。  
  狄奥尼修斯建立了一支包括所有兵种在内的陆军,据说其中包括八万人的步兵。布里教授在其《希腊史》中对他有下述的评论:  
  “在军事发明中他是伟大的马其顿人的先驱,也是他们所使用的各种方法的创始者。他是第一个想到并训练一支完整陆军的人。他把军队中的各种不同部分——陆军与海军、骑兵与步兵、重型部队与轻型部队——加以有系统的组织,使其在行动上像是一个有机体一样。”  

  普鲁塔克的书中也有所记载,雅典佣兵将领伊菲克拉底说:
  “轻装部队像手一样,骑兵像脚一样,方阵本身像胸膛和胸甲,而将军则为其头脑。”

  费莱的伊阿宋,在个性和行动上与菲利普极为相似,他第一次在历史上出现是在公元前380年。法尔沙拉斯的波里达马斯(Polydamus of Phorsalus)对于他有下述的评论:  
  “他能够利用夜间的时间像日间一样;当他忙碌时,连吃饭的时候也都在注意着公事。仅仅在达到了目的后,他才肯休息。他不择手段,一心只要想成功。”  

  这些话对于菲利普也同样可以完全适用。  
  当伊阿宋自立为塞萨里的统治者时,他手中有两万名重步兵,八千名骑兵,六千名佣兵和足够与全世界作战的轻步兵。他的军队待遇颇佳,纪律严明,其意图是征服波斯。公元前371年,底比斯人在留克特拉获得了胜利后,因为斯巴达人决定继续战争,于是底比斯人向伊阿宋求援。伊阿宋立即率领一千五百名步兵和五百名骑兵出发,快速冲过了弗西斯的领土,有些城市在尚未获得消息以前,就已被他攻占了。但是伊阿宋的目标显然是使他自己变成整个希腊的盟主,并率领希腊人去对抗波斯人。于是他匆匆地签订了一个休战条约,迫使斯巴达人放弃这次战争。在以后的一年中,伊阿宋准备前往祭祀德尔斐神庙,并充任皮西亚大祭典的主席,然后同时宣布其对波斯的争战开始。但是在伊阿宋尚未出发之前,却遭到了暗杀,于是壮志未酬地死去了。
菲利普的新型陆军  
  从远古时代起,马其顿的陆军就一直分为三个部分:一、国王侍卫队,由骑马的贵族组成,他们叫做伙友(Hetairoi),其意义就是“国王的伙伴”(Companions)。此外还要加上“皇家骑兵”(Royal Squadron),由较低级的贵族所组成。这两支由贵族组成的骑兵部队,其责任为在战斗中保护国王的个人安全。二、一支小型的禁卫步兵,其任务为在平时保护国王的安全。三、由各部落所提供的步兵,由农民或山地中的牧羊人组成。马其顿的骑兵,也像塞萨里的骑兵一样,是骑术精良的部队,他们使用胸甲与短矛(Xyston)来战斗 [ 作者注:应记着希腊人是骑赤背马而不用鞍蹬的,而马的体型也很小。正式的马鞍是在公元4世纪才被采用。没有鞍和蹬,中世纪骑士式的长矛冲锋自然不可能,所以在古代的骑兵冲锋,只能使用短枪来做冲突式的混战。此外,马蹄铁也是在公元前2世纪才被采用的,但直到公元5世纪才普遍化。 ] 。禁卫步兵是一支常备的职业兵力,至于各部落的兵力则仅为乌合之众,他们使用剑与矛和一个藤质的防盾。公元429年,色雷斯侵入马其顿时,修昔底德的记载中说,帕迪卡斯二世认为他的民兵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其骑兵却极为优秀,只要一冲锋,即所向披靡。菲利普在开始建军时,就只有这一点基础,但在尚未讨论到其如何工作之前,最好还是对这整个问题做一次检讨。  
  菲利普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知道在他这个时代中的战争,日益变成了专家的事业,因为佣兵极不可靠,所以必须寻找一种更可靠的军人。菲利普决定要使佣兵的技术与城市民兵的忠贞相结合,因此必须要将部落性的民兵变成职业化的陆军,并使其具有民族精神。更进一步,因为菲利普的政治目标是要扩大支配权,使其遍及整个希腊,所以其陆军所要求的条件自然与城市民兵不同,而必须是一种联合兵种,它应有重骑兵与重步兵以供密集战斗序列的会战之用;有轻骑兵与轻步兵以供保护和宽松序列作战之用;有炮兵与工兵以供围攻之用。因为菲利普已经有了一支效率很高的骑兵,并已在实战中证明了其价值,所以决定了菲利普以骑兵为其决定性兵种。换言之,菲利普要用它来代替方阵当做冲突的工具,反之,方阵却被当做是骑兵行动的基础。方阵并不突击,而只是表示此种威胁,其前进足以形成一种恐怖,使敌人精神瘫痪,不能动弹,以便骑兵来做决定性的冲锋。轻骑兵和轻步兵的任务是侦察、搜索、掩护,并打击敌军兵力的正面和侧面,以及进行山地战和游击战等。炮兵与其弹药纵列也构成陆军中一个完整的部分。这个陆军是由各兵种组成的联合兵力,无论冬夏,无论在哪一种地形上,都随时可以准备作战。  
  在其第三次的“讨菲利普檄文”中,狄莫西尼斯曾经把菲利普的新战法拿来与传统性方法作过比较。他说:  
  “我认为再没有比战争的艺术更有革命性进步的了。在过去的时代中,所有的国家都是在夏季中花费四五个月的时间,用重步兵及民兵去侵略敌国,然后再返回本国去。这些人都是善良的公民,从来不会用金钱去收买敌人,他们的战争是一种公正和公开的游戏。反之,菲利普的战法却完全不同,他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领导着一个重步兵的方阵,而是因为他拥有轻步兵、骑兵、弓弩手、佣兵等等不同的部队。他一方面依赖这个兵力,另一方面也使用一切的手段来分化敌人。冬夏对于他是毫无区别的,并不会因为季节的改变而停止其行动。”  

  对于菲利普的军事改革,除了其结果之外,我们更无所知。所以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首先考虑其结果,然后再倒转过来推断其所可能采取的步骤。  
  菲利普是一个讲求实际的人,他没有发明过一种新陆军,而只是把旧有的合并成两种陆军。菲利普把他的封建性骑兵和禁卫步兵改组成一支御林军(Royal Army),由他本人亲自指挥。同时又把部落的部队改编成一种地方军(Territorial Army)。他采取这种办法不仅是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可以使两种军队互相制衡,足以使贵族与平民都不会拥有太多权力。当两个主要社会阶级之间能够维持权力平衡的时候,则全体的可靠性也就有了保障。  
  御林军又分为两支兵力:皇家骑兵和皇家步兵。菲利普把原有的皇家骑兵扩大为八个中队(Squadrons or ilai),每个中队约为二三百名骑兵,其武器为短矛,由一个骑兵将领负责指挥。其原有的禁卫中队,在战斗中仍具有保护国王的职责。  
  皇家步兵(Royal Hypaspists)也扩充为三个营,每营一千人,但原有的一营则仍负有禁卫之责。所以国王的御林军包括八个骑兵中队(其中一个为禁卫中队)和三个步兵营(其中一个为禁卫营)。  
  马其顿皇家步兵的兵器与装备是怎样的,现在已经不可考。塔恩认为他们是重步兵,其装备是像方阵一样的重,所以他们与希腊重步兵(Hoplites)的区别是在历史、招募方式和身份等方面,而不是在军备方面。威尔肯(Ulrich wilcken)则认为他们是轻装步兵,其目的是在战斗中快速前进,以便构成骑兵与方阵之间的联系。格罗特(Grote)则认为他们固然是重步兵,经常也保持着方阵的形式以供战斗之用,但是他们的装备却较轻,要比一般的方阵步兵更能适合复杂的环境和地形。所以他们的地位介于方阵式重步兵与轻步兵(Peltasts)之间。因为根据阿里安的记载,亚历山大曾经使用他们去追随骑兵,攻击有城墙的阵地,执行快速的夜行军和其他的机动作战,所以他们的装备应该较一般重步兵为轻。  
  地方军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御林军构成一个运动的枢轴——战术性的行动基础。其任务据说就是钉死敌人的方阵,以便御林军来进行攻击。菲利普把旧有的马其顿部落兵力,组成了六个团(Taxeis)的常备军,这是真正的方阵步兵,马其顿语称之为Pezetairoi。每个团为一千五百三十六人,分为三个营(Pentacosiarchies),每营五百一十二人。其最低的单位为一行(file),共为十六人。每一团都有其自己的指挥官,但方阵却无总指挥官,每一行有一个“行长”(Decadarches)——根据这个名词,似乎可以推断每一行原有的人数是十个——行长站在第一列,在他后面的两个人也是要选勇敢和技巧兼备的人员,每行最后一个人也是精选的人员。阿希里皮阿多塔斯(Asclepiodoths)是公元前1世纪的一位军事作家,他说每行中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是本领最高强的。他又说行长所组成的第一线对于方阵而言,就好像是刀剑的锋刃一样。  
  马其顿重步兵与希腊重步兵之间的显著差异,在于后者所用的是9尺长的矛,握在右手中,而菲利普的重步兵却装备着14尺长的长矛(Sarissa),用双手来运用,其防盾挂在左肩上。把重步兵的主要攻击兵器放长了一半的长度,使他们对于传统的方阵,具有一种决定性的优势。这好像是把火器的射程延长了50%。因为当两个方阵相遇时,那个使用较长兵器的一方面就可以先行杀伤敌人,而敌人却对他们无可奈何。这种办法在过去一直不曾被采用,实在是很奇怪,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希腊人不愿减缩其大防盾的体型和重量,那会占去一只完全的手臂。  
  除了长矛以外,马其顿的重步兵还带着一把短剑,一个圆形轻盾,并穿着胸甲、绑腿和头盔,有时则为宽边帽(Causia)。除了长矛以外,菲利普的地方军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它是一种常备兵,其人员的招募是以民族为基础的,所以精神士气都优于佣兵。此外,地方军队的人员经常处于训练中,所以也是真正的职业军人。  
  到了其统治的末期,菲利普也从附庸和同盟国中招募了大量的兵力。塞萨里供给了两千余名重骑兵,其装备与马其顿相当,不过素质也许略有逊色。在轻骑兵方面,他招募了一千二百名色雷斯、皮奥尼亚和阿德里西亚(Odrysian)人,还有一些希腊的佣兵。色雷斯骑兵中又有一团长矛兵,其作战的方式与哥萨克人颇为相似。在会战时,轻骑兵掩护着方阵与重骑兵的侧面——一有时还有正面;在行军时,他们的任务为搜索和侦察。所有这些轻骑兵也像马其顿人一样分为“中队”(Ilai),并由马其顿军官指挥。  
  在辅助步兵方面,科林斯联盟拥有希腊式装备的重步兵七千名和希腊佣兵五千人(轻重步兵都有)。从色雷斯、皮奥尼亚、伊利里亚等与马其顿接壤的好战部落中,菲利普又招募了六千名轻装的步兵,其中最著名的是阿吉里亚人(Agrianians),他们是超级的标枪手。除了这些部队以外,菲利普又招募了两队弓弩手,其一为马其顿人,另一为克里特人(Cretan),后者是当时最优秀的弓弩手。  
  菲利普的炮兵与攻城纵队的详情也已经不可考,可能是以狄奥尼修斯一世的部队为模范。不过从亚历山大对他们的使用情形上看来,足以证明他们都是具有高度组织和效率的。攻城纵队中包括着有塔、槌等部分,所携带的仅为其必要部分,至于木质的部分则利用当地的材料加以建造。亚历山大在最快速的行军中,也都一定带着野战炮兵一同走,所以它必定是像近代化的山炮兵一样,分解为几部分用驮马来运输的。  
  关于菲利普的指挥、参谋和后勤体系,也不太可考,尤其是很难分别哪些部分应归功于他本人,而哪些部分又应归功于他的儿子。他们两人都是同样的握有三套指挥权:一、所有全部兵力的总司令;二、马其顿御林军的指挥官,三、希腊联盟的联军统帅。对于这两位国王,帕尔米尼奥都是他们的副帅。为了协助国王起见,他手中又有一个私人的幕僚组织和一群少数经过挑选的高级军官,根据威廉·塔恩的说法,所有高级职务都是由这些人员去担任。  
  亚历山大的技术勤务组织,大部分也应归功于菲利普。威廉爵士说:  
  “亚历山大身边经常带着一批希腊技术专家,对于他们,我们所知极其有限。他有一个攻城纵队,其中有负责建造攻城机器的工程师,其总工程师为塞萨里人狄阿底斯(Diades),他也是为亚历山大攻下提尔(Tyre)的人。此外又还有掘沟架桥的土木工兵,水道和矿业的工程人员和建筑师,像设计亚历山大城的戴罗格拉底(Deinoerates)。属于这个集团的还有历史和地理学家,例如亚里斯托布拉斯(Aristobulus)。他们还有一个测量组(Bematists),负责搜集有关行军路线和设营地点的情报资料,并记录行军的距离,亚历山大本人还要加以核对,在很久的时间中,它们都构成了亚洲地理的基础。还有补给纵队和军需人员,对于每一个已征服的地区,都要搜集物资以供下一次前进之用。秘书处则由卡迪亚的欧米尼斯(Eumenes)主管,他负责撰写官方的远征日志。”  

  亚历山大的军队里还有军医,例如阿卡拉尼亚的菲利普(Philip the Acarnanian),他是国王的御医,海军专家与科学家;此外还有史官,他是奥林沙斯的卡里希尼斯,也是亚里士多德的侄子。  
  因为补给为战略与战术的基础,所以关于马其顿陆军的补给问题缺乏资料,的确很令人感到烦恼。若认为他们是完全依赖就地取食的办法,那实在是不通之论,因为三、五万人的大军,不可能专靠征发的手段来获得适当的补给。若是没有一个大规模和高效率的补给制度,亚历山大也就不可能做那许多次的快速行军,他曾经越过山地沙漠,各种人口稀少的地区。此外,其大量的骑兵在饲料方面也会感到困难,专凭当地的青草是绝不够吃的。  
  这个问题也有人注意过,例如色诺芬在其《回忆录》(Cyropaedia)中,就曾充分指出补给的重要性——这大致说来,也是一本论将道的教科书。不过古往今来的军事史学家对于这个问题却往往予以忽略。  
  马其顿陆军中还有一个特有的组织,那就是由高级贵族子弟所组成的“侍卫团”(Corps of Royal Pages)。这些青年人经常生活在国王的周围,日夜不离,要算是真正的宿卫之臣。这也是优秀军官的培养所,亚历山大的许多指挥官都是从这些人中间选拔出来的。同时这也具有人质的效果,当国王在国外作战时,可以保证这些人的父亲在国内不敢为非作歹。  
  最后,马其顿虽然不像雅典或波斯是一个海洋国家,但菲利普还是建造了一个相当可观的舰队。那是一种无甲板的轻型结构大划船(Galleys),长约120尺,宽约20尺。每艘船上约有两百名船员,帆桨并用。每边有一排桨架,每桨用三个人来摇。此外还有较大的船只,即每桨用四个人或五个人来摇。这种大船是由塞浦路斯人和腓尼基人驾驶的,他们原先都替波斯人服务。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大划船虽然是古代的一种标准军舰,而且也沿用颇久(最后一次伟大的大划船会战是1571年的勒班陀会战),但却是一种威力有限的船只。它们在恶劣的天气中非常不安全,因为害怕风暴的突袭,所以很少驶到看不到陆地的深海中,因此也就无法维持严密的封锁。关于这种限制我们必须记在心里,否则就不能了解当亚历山大侵入亚洲时,为什么波斯舰队不能做有效的干涉。
第三章 亚历山大
富勒 [英国]  
[出自《The Generalship of Alexander the Great》] 1958
青年时期与教育
天才与个性
恶行






青年时期与教育  
  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亚历山大出生于公元前356年,百牛大祭期(Hecatombaeon)中的第六日(即相当于7月和8月之间)。在那一天,以弗所(Ephesus)的阿尔忒弥斯(Artemis)神庙失火被烧成了平地。这是一个灾难,所以奉承他的人就说这象征着在世界上的某一地方已经点着了一支火炬,有一天会把整个亚洲烧掉。  
  尽管这个“预言”只不过是一种事后的想法,但若承认它是真的,则在当时的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位新出生的马其顿太子的幼小心灵中,点燃这支火炬,那就是他的母亲奥林匹亚斯——她是一位伊庇鲁斯的公主,其祖先据说就是英雄阿喀琉斯(Achilles)。从各方面看来,奥林匹亚斯都是一个充满野性的、神秘的和跋扈的女人。从女孩子的时候起,奥林匹亚斯就参加了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的祭典,这个神是宙斯(Zeus)与塞默勒(Semele)的儿子,后者又是底比斯王卡德摩斯(Cadmus)的女儿。依照神话的说法,当狄俄尼索斯长大成人之后,曾经路过叙利亚,访问埃及,又走遍亚洲并到达了印度,他沿途教授人民种植葡萄和引进文明。  
  普鲁塔克所讲的故事中说,当奥林匹亚斯与菲利普结婚前夕,奥林匹亚斯梦到一个雷霆落在她身上,点起了一个大火球,火光四射,很久才熄灭。这虽然又是神话,但却很能显示其性格。她很有可能也会告诉她的儿子,像狄俄尼索斯一样,宙斯为其精神上的父亲。因为据说当亚历山大发动伟大远征前,奥林匹亚斯曾把他出生时的秘密告诉了他,并嘱咐亚历山大应该表现其勇气,才无愧于其神圣的身份。  
  虽然亚历山大未必相信他自己真是神的儿子,可是他的母亲对于他的影响却非常的巨大。亚历山大从母亲奥林匹亚斯的身上获得了热情和讲求实际的精神。他虽然崇拜阿喀琉斯,但亚历山大选择来当做模范的,却还是其父亲的祖先赫拉克勒斯——这是一位为人类福祉而努力的英雄,伊索克拉底也曾力劝菲利普应以其为模范。  
  亚历山大中等身材,他的体格比例极佳,好像是一个奥林匹克大会中的运动员。亚历山大长得十分俊美,皮肤细白,眼睛大而明亮,头发金黄,胡子刮得光光的。雕塑家利西波斯(Lysippus)为他塑了铜像,画家阿佩利斯(Apelles)为他画了水彩画,而派尔哥提里斯(Pyrgoteles)则用宝石雕成他的头像。虽然所有这些实物都已经毁灭,但是其拓本和模仿品却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了下来,其中存留下来最生动的遗像,要算是莱西马库斯 [ 注:莱西马库斯(Lysimachus,公元前355-前251)是亚历山大的继承人之一。 ] 所铸造的钱币上的头像。  
  在亚历山大的幼年时期,是由他的乳母南尼丝(Lanice)来抚养的,他把她当做第二个母亲来看待。以后,南尼丝的儿子们都在战争中为亚历山大捐献了生命,而她的兄弟号称“黑人”(The Black)的克里塔斯(Clitus),也是亚历山大最亲信的大将。克里塔斯是禁卫骑兵的指挥官,在格拉尼卡斯(Granicus)会战中曾经救过亚历山大的生命,但最后却惨死在亚历山大的手中。当亚历山大进入孩童时代后,就由其母亲的至亲列奥尼达斯(Leonidas)担任监护人,并由一位艾卡拉尼亚人(Acarnanin)莱西马库斯充任其启蒙的教师。  
  亚历山大13岁的时候,菲利普将他交给亚里士多德去教育,后者为柏拉图的高足弟子。亚里士多德的父亲尼科马库斯(Nicomachus),曾经一度在菲利普父王阿明塔斯二世的官庭中任御医。所以当菲利普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亚里士多德。当亚里士多德接受这个职务时,他已经40岁了,住在米查(Mieza)的村落中。亚里士多德在那里对这位好奇心和求知欲极为强的青年施教了三年之久。亚里士多德教亚历山大学习哲学、科学、医学、植物学、动物学和地理学,并激发其对于诗歌和希腊文化的热爱。亚里士多德还为亚历山大注解了一本荷马的《伊利亚特》(Iliad),据说亚历山大以后在许多次战役中都经常将此书携带在身边。此外,亚里士多德也把个人对于波斯人的憎恨,传授给这位青年王子,并指导他走上征服的途径,因为波斯人曾经残杀了亚里士多德的好友赫美亚斯(Hermias of Atarneus)。  
  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由于受了亚里士多德的三年教诲,亚历山大才变成一个好学不倦、极爱读书的人。所以当他在亚洲的腹地中,感觉到无书可读时(除了那本荷马史诗以外),亚历山大就命令哈尔巴拉斯(HarPalus)把很多的书送来供他阅读,其中有许多的悲剧和诗集。普鲁塔克又强调说,亚历山大爱读书的习惯一经养成后,就永远不曾减退。  
  至于亚历山大是否曾经读过希罗多德、修昔底德和色诺芬等人的历史著作,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色诺芬与亚历山大的时代很接近,而且色诺芬也是一个著名的骑兵战术家,所以亚历山大很可能曾熟读过他有关波斯战争的著作。另外一个使亚历山大受到确实影响的作者就是伊索克拉底,在他逝世前不久,还曾上书给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对于伊索克拉底给菲利普的上书,是一定曾经熟读过的,因为我们可以看出亚历山大对于希腊人和波斯人的政策,与伊索克拉底的主张完全符合 [ 作者注:根据尼尔库斯(Nearchus)的记载,当希腊医师不能治疗印度蛇的咬伤时,亚历山大把所有印度的名医都集中在他的御营中,然后通传各营说凡被蛇咬伤者,都应前往御营求治。由此可知他深通医学。亚历山大对于胜利品中的珍奇动植物,也很喜欢研究以来增广其自己的学识。 ] 。
天才与个性  
  当公元前336年,亚历山大承继马其顿的王位时,年仅21岁,再过十二年他却已经去世了(据阿里安的记载,亚历山大在位的时间共为十二年八个月)。有许多伟大的人物,在和他一样的年龄时,甚至于还只刚刚开始他们的事业,而他却不仅已经征服了他那个时代的古代世界,而且也使它绕着一个新轴去旋转。威尔肯曾经说过:“若不研究亚历山大的一生事业,则对于以后的整个历史过程和一切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也都无法了解。”在几个世纪以后,亚历山大城的阿庇安(Appian of Alexandria)也曾把他的短期统治比做一道闪亮的电光,那是如此的光耀夺目,所以仅仅到了最近的时代,历史学家才开始完全了解其重要性。
  亚历山大完全专心于他的职务。除了狩猎以外,他几乎毫无其他的物质享乐。除了爱他的母亲与乳母以外,亚历山大也几乎不爱任何其他的女人。他虽然曾经两次结婚,但那却都是政治性的,而没有任何浪漫的色彩。亚历山大从来没有一个情妇,同时也并非像那些诬蔑他的人所说,是阳萎无能,或是有同性恋的癖好。亚历山大抑制了自然的本能而专心于事业,使他脱离了常人的境界,而加入了那些极少数稀有的异人集团中。这些人具有钢铁一样的意志,具有自制能力,终身献于事业,并使所有与他们接触的人都感受到吸引的磁力。诚如卡莱尔(Carlyle)对拿破仑的评论:“这个人是独具慧眼的,具有敢作敢为的灵魂。他理所当然应该即位称王的,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应该如此的。”
  亚历山大具有一种内在的帝王之才,从他一生惊人的事业中,到处都可以发现这个事实。亚历山大的“王道”(Kingship)不是以权力为基础的,而是以高贵的生活和侠义的行为为基础的。他认为站在“王道”的观点上来说,征服自己比征服他人还要重要。当亚历山大还是一个青年人时,有些朋友知道他跑得很快,就劝他去参加奥林匹克大会。他说他不去参加,除非是所有和他一起竞赛的人都是国王。这个原因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他自己若是与职业运动家为伍,那么会有损其帝王身份的尊严。
  亚历山大的帝王大度和对于敌人的侠义态度有很多的例证。以下是最著名的一次:在伊苏斯(Issus)的大捷后,他知道大流士(Darius)的母亲西斯冈比斯(Sisggambis)和他的妻子都已经被俘,而且因为听到大流士已经阵亡,所以更是悲伤无比。他马上就派里昂拉塔斯(Leonnatus)去安慰她们,并且告诉她们大流士并未阵亡,而且她们仍可保持王后的头衔和应有的身份与扈从,因为他并不是怀着仇恨的心理来对大流士进行战争的。第二天,亚历山大又与自己的密友赫菲斯提翁(Hephaestion)一同去看西斯冈比斯。西斯冈比斯把后者误认为国王,向他跪拜敬礼,等到发现了错误后,她感到非常难为情。于是亚历山大立即设法使她消除难堪,他亲自将她扶起,并对她说:“你并没有错,夫人,因为这个人也叫亚历山大。”以后他发现大流士的遗体时,就命令将其送往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像其他的波斯国王一样葬在波斯的皇陵中。当他远征印度回来,他发现波斯帝国始祖居鲁士的陵墓被人盗掘了,亚历山大立即命令亚里斯托布拉斯将其修复,对于已被盗的祭器也都用仿造品来代替,并在封闭墓道的混凝土上加盖御玺。在他所有的帝王举动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对波鲁斯(Porus)的待遇。当他在海达斯配斯(Hydaspes)河岸上将波鲁斯击败后,因为觉得波鲁斯也是一个具有帝王风度的人,于是就问他希望获得何种待遇。阿里安曾经把波鲁斯与他的谈话记录如下:  
  波鲁斯说:“亚历山大,你照一个国王应有的风度来接待我好了!”亚历山大对于这个答复很高兴,于是说:“波鲁斯,就我自己的立场而言,你理应受到这种待遇的,但是就你本身而言,你所希望的条件又是什么?”但是波鲁斯却说,他所要求的一切已经完全包括在内。亚历山大对于这种说法是更感到愉快,于是不仅让他继续统治其自己的印度人,而且还另外把一个国家交给他统治,那个国家比他的本国要大得多了。所以亚历山大的确是照一种国王的风度来待这个勇敢的人,而从这个时候起,波鲁斯也就完全向亚历山大效忠了。  

  这种帝王的大度是从本性中的浪漫和神秘中自然流露出来的,而且亚历山大也的确相信他自己是赫拉克勒斯和阿喀琉斯的后代,是真正承受大命的。他觉得他自己是天纵之圣。他的动机是真诚的,虽然他的任务是征服,但是他却希望能够尽量以德服人,而不以力服人。他保留着对方的宗教,亲自到他们的神庙中去祭扫,因为他们的神也正像希腊的神是一样的,都是“万王之王”。  
  亚历山大与旁人不同的美德,就是他对于他人的同情与慈悲。塔恩说:“亚历山大的这种慈悲作风,是当时人们所很难了解的。”从历史上看来,希腊的政治家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情感,他们认为悲天悯人有损男子气概,那是诗人与哲学家的事情。在以弗所,亚历山大制止人民屠杀反对派,因为他知道若不加以制止,一定有许多善良的人会在混乱中送命。在米利都(Miletus)之围时,他发现有少数守军逃到一个小岛上,准备死战到底,亚历山大对于他们很同情,并认为他们是勇敢和忠贞的,于是派人去招降,并将其编入自己的部队。在伊苏斯会战后,他对于底比斯的使臣表示慈爱,因为他对于底比斯的毁灭感到遗憾。当亚历山大从印度回来,经过格德罗西亚(Gedrosia)沙漠时,发现某些派在那里守卫谷仓的军人因为饥饿的原因而擅自动用了存粮。当他知道这是不得己的,就赦免了他们的罪行。  
  几乎在所有的时代中,女人问题都是被认为是军人的合法污点。亚历山大在这一方面的行为更足以明确地表现出他的慈悲心。他不仅以王族之礼来优待大流士的家人,而且更痛恨对妇女的强暴行为,在那个时代中对妇女的强暴也是战争中的常例。有一次当他听到帕尔米尼奥部队中的两个马其顿兵曾经侮辱其他佣兵的妻子,于是他命令帕尔米尼奥将这两个“野兽”处死。另外有一次,米底(Media)的总督阿特罗帕提斯(Atropates)把一百名打扮得像骑兵一样的少女送给他,亚历山大把她们立即归还,并且不准马其顿人和野蛮人侵犯她们。当毁灭波斯波利斯城时,他又命令部下不得侵犯妇女。塔恩指出,这种对于妇女的仁慈,要算是亚历山大自制的第一成果。他说:“这样的事情在世界舞台上还是第一次出现,而世界也没人能了解它。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阿里安才认为亚历山大是伟人。”  
  对于亚历山大的将道,在本书的第二篇中,还会加以更详细的分析,但是作为一种导言,在这里似乎可以把阿里安对于他的评论引述如下:  
  “亚历山大是一个秀外而慧中的人,其心灵非常的活跃,具有极大的勇气,尊重荣誉,爱好冒险,格尽责任。对于物质的享受,他有完善的自制;在精神方面他最不喜欢人家歌功颂德。当其他人还觉得没有把握时,他却能够立即下定决心,他对于未来的猜想非常准确。在军事方面,他精通一切的艺术,他善于鼓起部下的勇气,使他们对成功充满希望。在危险中,亚历山大经常以身作则,排除军人们的畏惧心理。即便是对于结果并无十分的把握,亚历山大却依然照样勇往直前。他善于引诱敌人上当。他对于已经作成的协定总是忠实的遵守。他很少花钱在个人的享乐,但为奖励他的部下,却是一掷千金而毫无吝色 [ 作者注:亚历山大常常大开宴会,作长夜之饮,但他自己并不喜欢,其目的只是为了他的部下而表示联欢之意 ] 。”  

  普鲁塔克对于亚历山大在平时的生活,也曾经作过下述的记载:  
  在他休闲的时候,在早起和祭神之后,就立即坐下来吃早餐,于是就开始一天的生活,狩猎、处理政务军务或读书。当他在行军时,若是不太匆忙,他也会顺便练习骑射。为了变换生活,他也会沿途猎取鸟兽。当夜间宿营后,他一方面享受沐浴和涂油,另一方面则指导其首席厨师如何安排他的晚餐。等到天已经黑了以后,他才开始晚餐,他对于菜选择得很周详,以免偏食和刺激。他不喜饮酒,但愿意为了谈话之故而坐很久的时间。  



恶行  
  我们一方面应记着公元前4世纪的道德标准,另一方面又应记着亚历山大还是一个青年人,而任务、危险和困难又都非常的艰巨。基于上述这些观念点加以观察,即可以知道若比起其他伟大的征服者,他的恶行实在是非常少。这是应该感谢塔恩爵士的功劳,他为亚历山大洗刷了许多冤枉,有许多传说中的罪状都是后人诬蔑他的,现在都已由塔恩为其昭雪,所以在这里都可以略去不论了。而且即便它们是真的,对于其将道也还是不会有任何的贬损。  
  那些不应有疑问的恶行是由阿里安所记载的,因为他在其所著的《亚历山大传》一书的序文中,曾经告诉读者说,他的记载是以托勒密和亚里斯托布拉斯的古史(现已散失)为根据的,他认为这些记载很可靠。这两个人都曾经随伴着亚历山大四处征战,尤其是托勒密本人也是一位国王,他的地位使他更不会说假话。此外,这些历史都是在亚历山大身后才写的,所以不必顾虑奖惩而可以尽量说实话。阿里安在作为历史学家的身份上固然不无弱点,但他却是有名的忠实作者,因为他是一个军人,而且在公元134年曾经击败过埃兰(Alan)的大举入侵,所以他也了解战争;同时他又是埃皮克提图(Epictetus) [ 阿修比注:公元前一世纪时的希腊斯多噶派哲学家、教师。 ] 的一个门徒,后者的教条是认为天下再没有比真实更有价值的东西。  
  阿里安历史中所记载的恶行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在战争中做不必要的残暴行为;二是个人的罪恶。关于第一点,可以列举出的是亚历山大对于底比斯人、提尔人(Tyrian)和加赞人(Gazan)的虐待,以及其对于索德吉亚人(Sodgians)和马里城(Malli)的屠杀,这也是常为人所谴责的 [ 作者注:在亚历山大的战役中,马里的屠城是杀人最多的。塔恩认为其原因是军人们恨透了马里城的人民,所以才有这样的暴行。 ] 。诚如傅利曼教授(Prof.Freeman)所云:希腊人与野蛮人的战争在当时被认为是事理之常。甚至于在希腊人与希腊人之间的战争中,也都是非常的恐怖和野蛮。果树被砍倒、田地被践踏、房屋被焚烧等所有各种不同的野蛮行动应有尽有。对于被攻占的城市,屠杀其男人和出卖其妇孺,均为常例,而不违背战争的规律。  
  所谓个人的恶行,包括对于帕尔米尼奥和克里塔斯的杀害,以及处决卡里希尼斯。其事实的真相又可以分别概述如后。  
  帕尔米尼奥为菲利普手下最主要的将领,我们可以这样的假定,当亚历山大开始发动对波斯的战争时,因为他是那样的年轻而缺乏经验,所以马其顿人对于帕尔米尼奥的依赖程度或许还有过于其国王。因为亚历山大对主要的将领是非常优待的——他的母亲曾经斥责他说:“简直是把他们看得与国王平等了”——所以也就更无形中增高了帕尔米尼奥的重要性。不过尽管帕尔米尼奥的经验非常丰富,可是直到阿贝拉会战时为止,亚历山大却累次不听他的忠告。此时帕尔米尼奥已经70多岁了,在这次会战中的表现也不太好,所以不久以后亚历山大即免去了他副帅的职务,命令他留在埃克巴塔那(Ecbatana),率领一些色雷斯的佣兵守卫储存在那里的财物并保护大军的交通线。在公元前330年的仲夏时节,亚历山大出发追击大流士。当他发现大流士已被杀害,根据征服的权利他也就成为波斯的国王。因为他已经即位为波斯王,所以无论从军事及政治的观点上来说,他都有使其波斯臣民立于与马其顿人平等的地位,可是马其顿人对于这一点却表示激烈反对,他们始终认为波斯人是被征服的奴隶。很可能当时有人想拥护帕尔米尼奥和他的儿子费罗塔斯(Philotas)——禁卫骑兵的指挥官来背叛亚历山大。  
  事实的真相是怎样,当然只能出之于猜度,不过我们却知道当亚历山大到达在德兰吉亚纳(Drangiana,即Seistan)深处的普拉达(Prada)之后,就破获了一个想刺杀他的阴谋,而费罗塔斯也被牵涉在内。根据亚里斯托布拉斯和托勒密的记载,阿里安说在埃及时费罗塔斯即曾牵涉在一个类似的阴谋中,但是亚历山大却不相信有这样的可能性,因为他们之间有极深厚的友谊,而他对费罗塔斯也非常信任。根据惯例,费罗塔斯和其他一切涉嫌叛乱的人都被交付军法审判,其中包括一位步兵团长阿明塔斯(Amyntas)和他的两个兄弟。费罗塔斯承认他曾经知道有某种谋刺国王的阴谋存在,但他却知情不告,所以被处了死刑;阿明塔斯与其兄弟则被释放。  
  虽然费罗塔斯曾经受过公平的审判,应该是毋庸置议的,不过亚历山大若只是免去他的职务,使这个事件平息,则似乎不失为更聪明的举措。在杀了费罗塔斯后,亚历山大就面临着一个极大的难题。他所在的普拉达与埃克巴塔那之间已经相隔了八百余里的距离,中间隔着一个盐质的大沙漠,假如帕尔米尼奥为了替儿子报仇,利用其所控制的资源,在亚洲腹地中发动一个叛变,则亚历山大的交通线就会被切断,全军都有覆没之虞。无论如何,至少为了平乱起见,其军队是必须要撤回的。因为并无证据足以证明帕尔米尼奥曾经参与这个阴谋,所以亚历山大似乎不便将其拘捕审讯,同时更不能免去他的职务,因为那是更足以刺激他的反感 [ 作者注:不过根据库提乌斯(Curtius) ] 。亚历山大当然不能自毁基业,所以决定将他暗杀,在处决了费罗塔斯后,他也就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越过沙漠,命令在米底的将领将帕尔米尼奥处死。诚如塔恩所指明的,虽然杀费罗塔斯是完全合法的,但杀帕尔米尼奥却是纯粹的谋杀。尽管如此,亚历山大却已经建立了他的威信,他使诸将认清了他是主人,他这一个打击是具有恐怖的效力,使他的部下都认清了这个教训。他平安地过了六年,才着手实施第二次打击。  
  虽然克里塔斯的被杀与帕尔米尼奥的情形不尽相同,可是其根源却是一样——马其顿人对于亚历山大的波斯政策表示反对。这个事件发生在索格地亚那的马拉康达(Maracanda)。当时亚历山大正在大开宴席,被邀请的人有克里塔斯、托勒密和帕迪卡斯(perdiccas)等人,都是他的亲信大将。他们谈论一些英勇的故事。其中有些人为了恭维亚历山大,曾经将他和始祖赫拉克勒斯相比,并且说他的功业是已远在父亲菲利普王之上。克里塔斯本是菲利普的旧部,他对于亚历山大采用某些波斯的风俗深感不满,愤怒地回答说,亚历山大的成就是应该归功于马其顿的部下,并且对阿塔拉斯和帕尔米尼奥的被害发出极激烈的怨言,当面直斥亚历山大的罪恶。亚历山大大怒,跳起脚来喊他的卫兵,但是却被坐在他旁边的人拉住,不让他冲向克里塔斯。同时,托勒密也把克里塔斯拖到室外去了,但是几分钟之后,克里塔斯挣脱了又跑进房里来。亚历山大一看见了他,实在忍不住了,从卫士手中抢过了一支长矛,口中喊着说:“现在请你到菲利普、帕尔米尼奥和阿塔拉斯那里去吧!”就这样把他刺穿了。接着他认清了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他杀死了这个在格拉尼卡斯曾经救过他生命的人,而且又是其乳母的兄弟。他因此悔恨莫及,倒在他的床上,三天都拒绝饮食。  
  造成这个悲剧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克里塔斯和亚历山大都是在大醉之后。亚历山大是因为喝醉了酒而丧失了自制,这有确实的记录。对于他的悔恨,阿里安曾经说过:“我认为亚历山大真是值得加以赞扬,他一点都不文过饰非,他自认是犯了罪。他是人,当然难免会犯错。”他又说:“在古代帝王中,像亚历山大这样勇于认错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  
  其第三个恶行虽然与上述的杀害又不相同,但其根源却还是亚历山大的亲波斯政策。公元前327年,亚历山大在巴克特拉(Bactra)为了推动其政策,他决定采用波斯宫廷中的“朝拜”仪式(Proskynesis)。这是一种古已有之的东方礼节,表示臣民对于统治者的诚心悦服,而与宗教仪式无关。但是希腊人和马其顿人却只拜神不拜人,认为向人礼拜是一种奴隶的行为。亚历山大似乎是希望卡里希尼斯能够支持他采取此种朝仪,因为卡里希尼斯一直都在向他馅媚,称他为宙斯之子。在卡里希尼斯的记载上甚至于还写下了这样的神话,说当军队在利西亚(Lycia)的克莱马克斯山(Mount Climax)下的海岸上经过时,海里的波浪向亚历山大朝拜,好像他是神一样。但是在一次宴会中,正要行朝拜礼时,卡里希尼斯却拒绝参加,很显然他是要讨马其顿人的好。他劝亚历山大把希腊和马其顿臣民与波斯臣民分开,采用两种不同的敬礼方式。这使亚历山大颇为愤怒,拒绝给予卡里希尼斯以习惯的一吻。  
  尽管亚历山大极不愉快,但是他知道卡里希尼斯的话足以代表军队的情感,所以他暂时不再提及这种仪式。经过了一度沉默之后,他又准许波斯人向他朝拜,而对于其旧部则不勉强。但是亚历山大对于这个一向阿谀奉承的人突然开他的玩笑,却还是深感愤怒。而在不久后,就发生了青年侍卫谋刺事件,而卡里希尼斯也被牵涉在内。  
  这些侍卫除了担负夜间警卫外,就是护送国王出猎。有一个叫做希摩劳斯(Hermolaus)的侍卫,本是卡里希尼斯的学生,因为出猎时失仪而受到了惩处,于是怀恨在心决定乘亚历山大熟睡时来行刺。他已经赢得了几个同伙的支持,但是其中有一个感到害怕而把秘密告诉了托勒密。于是阴谋者都被捕了,阿里安根据托勒密和亚里斯托布拉斯的记载,说这些青年人供出主谋者为卡里希尼斯。不过阿里安却又补充着说:“但是有许多作家不同意这种说法,认为亚历山大本来就非常厌恶卡里希尼斯,同时又知道希摩劳斯与他有极密切的关系。”结果是所有被牵涉的人都全被处死。  
  事实上,卡里希尼斯似乎是一个无耻小人,他当面恭维亚历山大,而背后却又批评他。所以提玛乌斯(Timaeus,公元前356-前260)说他实在有愧于他的哲学,而且死在亚历山大的手中也一点都不冤枉。不过诚如塔恩所指出的,不管他是否有罪,卡里希尼斯却已经做了他的报复,因为他是亚里士多德学派中的一分子,他的死使亚历山大身后也蒙上了许多污点。在阿里安所著的史书结论中,曾经对于亚历山大的恶行做了一个总检讨如下:  
  “凡是痛骂亚历山大是恶人的人,让他们去胡说好了,但是首先应请他们认清楚,除了这些被认为是应该受到谴责的行为外,亚历山大也有其伟大的成就。他毫无疑问是一个统治两大洲的大皇帝,其功业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而批评他的人却都是一些不足道的小人。照我个人看来,在那个时候,几乎是没有一个种族,没有一个城市,没有一个个人,不对亚历山大感到敬服。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这个英雄是的确与任何常人都完全不同,这是神的旨意,人力是达不到的。”
第四章 战场
富勒 [英国]  
[出自《The Generalship of Alexander the Great》] 1958
公元前4世纪的地理
波斯帝国的组织
公元前4世纪的波斯






公元前4世纪的地理  
  今天若是没有精确的地图做为战略家或战术家的指导,则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都将很难进行。不过这种地图也只是近代才有。为了解亚历山大出发远征时所面临的困难和危险,必须先简略说明当时世界的概况,以及他对战场所可能获得的了解。  
  从地理上来说,在公元前4世纪时人们所想象的世界只不过是世界实际大小的几分之一而已。就历史记录而言,在公元前610年出生的安纳希曼德(Anaximander)是第一个绘制世界地图的希腊人。一个世纪后,这张地图又为第一位希腊历史学家赫卡泰奥斯(Hecataeus)所采用,他也是米利都人,曾经参加过公元前500年到公元前494年的爱奥尼亚叛变。在这张地图上,世界被画成一个圆盘形,分为两个半月形的陆地,一个在北面代表欧洲,一个在南面代表亚洲和非洲,它们中间包围着一个内海——地中海。这个世界的中心为博斯普鲁斯海峡,它是欧亚两洲的连接点,环绕着这整个的世界则均为大洋。它从地中海的西端出口处 [ 注:即所谓赫拉克勒斯之柱(Th Pillars of Hercules)。 ] 向北流,然后再转东达到里海 [ 注:当时称为赫卡尼亚(Hyrcanian)海,讨论见后文 ] ,它是当时被认为欧洲最东侧面上的一个海湾。地中海以及黑海(Euxine)和亚速海都被画得很准确。多瑙河(Ister)被认为是从现在法兰西的北部某处,向东南流入黑海中。尼罗河的来源则被认为是印度。印度被画在里海的正南面,尼罗河先向西南流一大段距离,然后才向北急转通过埃及流入地中海。  
  在赫卡泰奥斯之后就有希罗多德(Herodotus),他出生于公元前484年,其地理知识大部分是以广泛的旅行和沿途所搜集的知识为基础,这比起爱奥尼亚的地图家要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希罗多德把一个圆形的世界改成了一个长方形的世界,其较长的一边为自东到西,他把世界分为三大洲——欧洲、亚洲和利比亚(Libya)——他认为利比亚的各方面都为海水所洗刷着,只有苏伊士地岬使其与亚洲连接。此外他又记载到,埃及王尼可(Neco,公元前617-前601)曾派腓尼基人绕着它航行,从红海起到赫拉克勒斯之柱为止。不过他却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这个故事中说,当环绕着利比亚航行时,在其西侧面上,太阳会自右手边升起。事实上,这若不是杜撰的,就足以证明这种环绕航行是真的。  
  希罗多德认为欧洲的边界还是不可知的,没有一个人能够确定是否有海洋环绕其北面或东面,至于长度方面毫无疑问的也像其他两个洲一样。他指出琥珀来自欧洲的北部,驳斥一切有关“锡岛”(Cassitendes)的理论,对于黑海以北的地区讲了很多,尤其是锡西厄(Scythia),它位于多瑙河与亚速海之间。在河川之中,他提到了依斯特河(Ister,即多瑙河),布里希尼斯河(Borysthenes,即聂伯河)和塔莱斯河(Tanais,即顿河)。  
  希罗多德要比他以前的地理学家以及以后的多数地理学家都要更进步一点,他正确地指出里海是一个湖而不是一个湾。其西边为高加索,其东面则为广大的平原,居民大部分为马沙吉塔人(Massagatae)。当他在埃及作深入旅行时,发现有一个狭窄的海湾(即红海)从埃勒斯雷海(Erythraean Sea)——即印度洋——深入陆地夹在阿拉伯与埃及之间,其长度为四十个“划船日”。他又说在这个海中,潮汐每天都有一次涨落。照他的说法,阿拉伯为亚洲南面的最后一块有人烟的土地,伊索比亚则为在利比亚的最后一块有人烟的土地。  
  希罗多德对于亚洲的知识仅限于波斯帝国,他在该国西部曾作深入的旅行,尽管印度是很遥远的,他对于该国也曾经做了很多描述。不过他所描述的印度却还是仅限于旁遮普地区,他认为这是东方最远的人类居留地,这以外就是一片沙漠而更无他物,他并不知道还有南面的那个大半岛。希罗多德说那里人口稠密,部落很多,语言复杂,有些是游牧民族,有些则不是。他们拒绝杀生而以植物为食。希罗多德又说有一个国家叫做巴克提卡(Pactyica),用棉花来织布,在印度河(Indus)中也像在尼罗河中一样可以找到鳄鱼,但很奇怪的是他却不曾提到印度的大象。  
  在这里所提到的最后一个地理学家就是亚里士多德,他也是与亚历山大同时代的人。亚里士多德认为地球是不太大的球,位置在宇宙的中央,甚至于比某些星还要小。地球被水所包围,在印度与赫拉克勒斯之柱以外,除了大洋就更无他物。他也知道红海与大洋之间是由一条“狭窄的水道”来沟通着,他又提到两个内海,一为赫卡尼亚海,一为里海,都是与外洋不连接的。除非他是把一个海错成了两个海,否则这两个海就应该是里海及咸海(The Sea of Aral)。他曾经举出来许多的欧洲河流,而在亚洲方面他的观察有如下述:  
  亚洲的多数河流,以及其中最大的河流都是从叫做巴尔拉沙斯(Parnassus,即兴都库什)的山脉上发源的,通常它也被认为是东南方的最高山。因为当你越过了它,即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洋。从这个山脉中发源的河流很多,其中有巴克特拉斯(Bactrus),即奥萨斯河(Oxus);恰斯配斯(Choaspes),即卡仑河(Karun);和阿拉克斯(Araxes),即药杀水(Jaxartes) [ 注:今锡尔河(Syrdarya)。 ] 。从药杀水中又分出了塔莱斯河(即顿河)流入马提斯湖(Lake Maeotis),即亚速海。印度河也是从那里发源的,它是所有河流中最大的一条。从高加索也流出了许多河流,其中有一条即为费希斯河(Phasis),即里昂河(Rion)。高加索也是东北面的最大山脉。  
  当亚历山大出发远征时,以上所述即为当时地理知识的总和。这是一个狭小有限的世界,除了希腊以外,欧洲即更无其他的地区;埃及是属于波斯的,而波斯帝国也就包括整个有人类居住的亚洲在内,再下去就是大洋。据说当亚历山大从印度回到巴比伦时,曾经叹息着说已经没有更多的陆地可供他征服了,这个故事是否真实固不可考,但即便是真的,也毫不足怪,因为他对实际世界的知识当然不会超出同时代地理学家所知道的范围以外。  
  虽然亚历山大的世界只不过是现在大家所知道的一个零头而已,可是其战场却还是很辽阔的。亚历山大的战场从多瑙河以南延伸到印度河的彼岸上,又从锡尔河(Syrdarya)一直延伸到尼罗河。除了巴尔干半岛以外,以现在的地名而言,它包括着土耳其的亚洲部分、叙利亚、巴基斯坦、半个埃及、伊拉克、伊朗、阿富汗、旁遮普、信德(Sind) [ 扫校者注:巴基斯坦南部一历史性地区,位于印度河下游沿岸,史前就有人在此居住,1843年并入英属印度,1947年信德成为巴基斯坦的一部份, ] 、俾路支(Baluchistan)和土耳其斯坦的南部。全部面积约相当于美国的三分之二,估计约有五千万人口被牵扯在内。  
  这广阔的战场包括了各种不同的地形:肥沃的平原、干燥的沙漠、巨大的山脉和伟大的河流——真是一个复杂而困难的战场。现在的伊朗,即当年波斯帝国的中部与东部,包括高地的大部分,这个高地从印度河以西一直伸展到底格里斯(Tigris)河为止;干燥的高原在克尔曼(Kerman)与伊斯法罕(Isfahan)的海拔为五千英尺,在设拉子(Shiraz)与依兹德(Yezd)为四千英尺,在德黑兰(Tehran)与麦什德(Meshed) [ 扫校者注:即马什哈德(Mashhad)。 ] 三千英尺。在冬季温度有时降到零度及零度之下,在夏季则可以高达华氏39度。不过在历史上,气候却是常有变化的,也许在亚历山大的时代中,这个地区的气候比较温和而土壤也比较肥沃。亨廷顿(Ellsworth Huntington)在其所著《亚洲的脉息》一书中,曾指出在那些干燥地区中,还可以找到许多的古城废墟。当年亚历山大的军队在克拉提拉斯指挥之下,曾经顺利地通过阿富汗行军而并无特殊的困难。但在今天,克拉提拉斯要想率领着其象队和辎重,从希尔孟德(Helmun)走到拉马希尔(Narmashir),则将是一种奇迹,因为这一百八十英里长的行军中,大部分都是“绝对的沙漠”。  
  有些河川已经干涸,有些则已经改道,其中例如奥萨斯河不仅流入成海,而且还沿着乌斯钵(Uzboi)运河流入里海。当亨廷顿在1903年勘察这个地区时,他发现在比里海现有水位高六百英尺的地方还有搁浅的遗物,所以他认为在二千二百年以前,里海大约要比现在高出一百五十英尺,而且几乎与咸海结合在一起。  
  在旁遮普地区,河流的改道更是频繁,但是到阿拉伯人在公元73年侵入之后,这方面才有了较可靠的记录。从那时起,拜斯河(Bias)已经放弃了其过去的河床,而变成了萨特累季(Sutlej)河的支流;而在印度,基拉姆(Thelum)、杰纳布(Chenab)和拉费(Ravi)等河流也曾一再改变河道和交会地点。从阿卡巴(Akbar)的时代起(1556—1605),印度河的三角洲已经推进了五十余里,海岸线的形状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因为在阿拉伯人尚未侵入印度时的一千年前,也同样会发生这一类的改变。所以在亚历山大时代的河川位置,有许多与今天的已经大不相同,甚至于已经完全不可考了。
波斯帝国的组织  
  公元前552年,当安申的王子(Prince of Anshan)居鲁士对米提亚(Media)掀起叛旗时,波斯人几乎还是一个无人知道的民族,他们住在波斯湾以北的地区中。但是在居鲁士和他的儿子冈比西斯(Cambyses)的领导之下,在一代人的时间中将四个大王国——米提亚、吕底亚(Lydia)、巴比伦(Brbylonia)与埃及——合并成一个波斯大帝国,并在以后二百余年间一直都是世界历史的中心。这些征服之所以能如此的迅速,并非仅是完全凭借武力,而且也还有对被征服人民的容忍态度。但是冈比西斯没有子嗣,所以当他公元前552年逝世时,这个尚未完全巩固的帝国,就立即陷入混乱之中。最后,终于由大流士(Darius,公元前521-前486年)控制了局势。他是居鲁士的族人,帕尔提亚和赫卡尼亚总督叙斯塔斯佩斯(Hystaspes,Satrap of Parthas and Hyrcania)的儿子。当巩固了自己的权威之后,大流士就开始拓展其帝国的边疆。公元前515年,大流士把居鲁士沿着兴都库什山脉西坡建立的东疆,推进到了印度河的彼岸上。六年后,在公元前513年,他又把在马尔马拉海上的西疆推进到多瑙河上,于是也拉开了波斯与希腊之间长期斗争的序幕。  
  不过大流士在历史上的地位,并不是一个征服者,而是一个帝国组织者和执政者。照布雷斯特德(Breasted)在《文明的征服》一书中所批评的,他的工作姑且不说是在世界史上,至少在东方古代史上,要算是一个最惊人的成就。罗宾逊(Robinson)也说,大流士的成就对于以后包括罗马帝国在内的所有帝国,都可以算是一个模范。若无他作基础,则亚历山大的征服也将不可能。  
  大流士所统治的帝国,很像不列颠帝国,不仅幅员广大,而且也包括着许多不同的民族,他们之间缺乏共同的种族、语言和宗教。也像不列颠帝国一样,他的问题是三方面的:一、如何赢得和维持其臣民的忠诚;二、如何分授权力而不丧失中央的控制;三、如何使整个帝国得免于内忧和外患。  
  为了达到第一个要求(这也是第二和第三两个要求的基础),大流上很聪明地采取了一种容忍的政策。虽然他是一个绝对专制的国王,他却能承认每一个种族集团的权利和特权,并尊重他们的传统和习俗。在巴比伦他即位为巴比伦国王,在埃及他也承袭了法老(Pharaoh)的尊号,并被当做是阿蒙神(Ammon-Ra)的子孙。在塞浦路斯和腓尼基,当地人则维持着自己的王室,在爱奥尼亚的希腊城市中则维持其原有的暴君。虽然大流士本人是一个祆教徒(Zoroastrian),但他却尊敬臣民所信仰的神明,并且用国库中的钱来为他们修建神庙,其中有一个即为在锡瓦(Siwah)的阿蒙庙。其所加在臣民身上的担负只有两种,一为进贡纳税,另一为战时供给兵力。诚如格雷博士(Dr.G.B.Gray)所指出的,在历史上他是第一个企图把许多不同的种族,纳入一个单独政府的统治之下的人,大流士尊重全体人民的权利与特权,但也使国内各部分都能分担责任。  
  当大流士建立了其统治之后,他就把其帝国分为二十个省区(Satrapies),每一个省区设一个总督(Satrap)。这也不是新发明,在亚述、巴比伦和米提亚的帝国中,都早已采取此种制度,色诺芬曾经提到在居鲁士治下的6个省区,但是大流士却改进了这种制度,而且在此前也从未做如此大规模的实施 [ 注:希罗多德曾经列举出来二十个省区的名称和其应交纳的贡款数量,其总数达14600台仑。大流士又铸造了一种金币和银币,其价值几乎恰好相当于英国的镑和先令。一个台仑的黄金,分为3000个达里克(daric),即相当于3313镑。一个台仑的白银,分为6000个西格劳斯(siglos),即相当于331镑。 ] 。  
  总督或省长一定是出身高贵的人,有时为皇族成员。他们的任期不定,他们有自己的法庭和警卫兵力,并且在自己的省区里是最高的法律权威。他们的职务极为广泛,军政兼管,主要的责任为收集贡款,维持法律和秩序,确保交通,并在战时动员各省的民兵,增援国中的正规陆军。  
  这种制度的弱点就是有野心的总督经常会有独立为王的趋势,这种趋势以后也曾经使亚历山大的征服获得了很大的便利。大流士对于这种离心的倾向采取了下述的预防措施:  
  除了各省的民兵以外,他自己维持着一支常备陆军。在平时它可以监视各省,使这些总督们不敢造反,而在战时则由民兵来当做常备军的后盾。他们的组织为每一万人组成一个师,一个师分为十个营,每营一千人,再以百十为区分,每个单位都有其指挥官。但因为民兵是只在战时才动员,所以他们的组织常常只是一个空架子。  
  常备军中有国王的禁卫军步骑各二千人,还有一个号称“不死军”(Immortals)的步兵师,共一万人。在战时还要加上大量的波斯骑兵。所有这些部队均为波斯人或米提亚人。在战争及行军中,陆军的补给由所经过的各省负责担负,这似乎可以暗示在平时即早已建立了补给仓库。  
  为了对总督作进一步的牵制起见,全国的城市和战略要点都是由波斯兵负责警卫。并且经常有号称“国王的眼睛”(Kiny Eyes)的高级官吏,被派往全国各地去视察并报告总督的行为。除了保证能够培养忠贞的官吏起见,在苏萨(Susa) [ 扫校者注:伊朗西部现存有古代遗址,还是古代埃兰(Elam)王国的首都。 ] 又建立了一个士官学校。色诺芬曾经说过:  
  “因为所有波斯贵族的子弟都必须在国王的宫中接受教育,他们在那里只会学到善事,而不会接触恶事,所以他们是在儿童时期就学会了治理和服从的道理。”  

  这种说法固不无可疑,但这却是一种监视总督与贵族的好方法,因为这些青年可以当做人质,以来保证其父亲的顺从行为。
  因为这个帝国是如此的巨大,所以部队的运动必须迅速,同时为了刺激贸易起见,大流士把旧有的商道发展成为军路,虽然并无证据证明它们可以与罗马的道路媲美,但至少是可以通行的大道。在河川的渡口上都备有桥梁和徒涉场,每隔四“巴拉尚”(Parasangs) [ 扫校者注:一巴拉尚约3.4英里。 ] 就有一个邮亭驿站,并备有马匹以供驿使之用。希罗多德对于这种驿站制度有下述的描写:  
  任何人的旅行都不可能比这些波斯使者更快。这整个架构都是波斯人的发明,其方法是这样的:沿着道路全线上都设有驿站,一人一马每天规定要跑一定的距离,不受雷雨、冷热、黑夜的影响。这样传送下去,好像希腊人的火炬接力赛跑一样。  

   这些军用大道又可能分为两部分:西部及东部。西部主要的大动脉为大西路,又称为“皇家大道”(Royal Road),希罗多德对它有很详细的叙述。东部主要的为大东路,克提赛斯(Ctesias)在波斯古史中也有很详细的记载。  
  “皇家大道”连接着萨迪斯(Sardes,即Sart) [ 扫校者注:古吕底亚王国。 ] 与苏萨(Susa,即Shust),共长一千五百英里,平均要走九十天,但是利用驿站制度,帝国的骑兵却只要七天就够了。从萨迪斯起,其西半段大致沿着现有从士麦那(Smyrna)到伊斯康地仑(Iskanderum)湾的铁路线走,经过伊普沙斯(Ipsus,在Ak Shehr的东北),艾克纽姆(Iconium,即科尼埃(Konia),在陶拉斯山(Mt.Taurus)的西里西亚隘口(Cilician Gates),最后到达伊苏斯(Issus,即为亚历山大勒塔(Alexandretta)以北的艾瑟(Aisse))。从伊苏斯起,其东半段在佐格马(Zeugma,即Balkis)渡过幼发拉底(Euphrates)河,再经过卡雷(Carrlae,即Herran)和尼希比斯(Nisibis) [ 注:即今尼西比(Nisibin) ] ,并在尼尼微(Nineve) [ 注:在摩苏尔(Mosul)附近。 ] 越过底格里斯河。此后再达到阿贝拉(Arbila,即Erbil),转向东南而以巴希提格里斯(Pasitigris)河 [ 注:即卡尔黑(Karkheh)河。 ] 边的苏萨为其终点。从伊普沙斯另有一条环绕的路线,取道皮希拉斯(Pessinus)和安卡拉(Ancyra,即Ankara),在卡帕多西亚(Coppadocia)的普提里亚(Pteria)达到了哈里斯(Halys)河 [ 扫校者注:今克泽尔河 ] ,然后渡过该河通到马查卡(Mazaka)及西里西亚隘口。  
  尼尼微是一个道路中心,有一条路向北通到在黑海岸上的特拉皮查斯(Trapezus),另一条向西通到塔普沙卡斯(Thapsacus) [ 扫校者注:今Dibseh。 ] ,从那里它又向南转,通过叙利亚、取道大马士革(Damascus)、提尔(Tyre)、加沙(Gaza),到达埃及的皮鲁苏姆(Pelusium)和孟斐斯(Memphis)。  
  从巴比伦和苏萨,大东路通过埃克巴塔那(Ecbatana)、莱格(Rhagae)及里海隘口(Caspian Gates)到达麦什德,从那里其北支前往巴克特拉和奥萨斯河,其南支则前往希拉特(Herat)。在希拉特,道路又分岔为二,一支向东达到哈里鲁德(Hari-Rud)河以达到喀布尔(Kabul),然后再到印度河上的艾托克(Attock);另一支往南,通过锡斯坦(Seistan)、坎大哈(Kandahar)及莫拉隘道(Mulla Pass),到达印度河。从坎大哈又有一条路向东南到达古拉德吉尔德(Gulashkird),再前是波斯波利斯和帕沙加达(Pasargadae),从那里又分岔,一条往埃克巴塔那,另一条往苏萨。  
  为了更进一步改善交通起见,大流士又命令希腊人赛拉克斯(Scylax),去发现一条在印度与波斯之间的海路。依照希罗多德的记载,赛拉克斯从巴克提卡(Pactyica)国的卡斯巴塔(Caspatya,地址已不可考)出发,沿着印度河顺流入海,从那里绕过波斯与阿拉伯的海岸,驶入红海,并在苏伊士附近登陆。在这一次著名的航海之后,大流士征服了印度,并利用了那一部分的海洋。他同时还挖掘了一条运河,从尼罗河直达红海,由此在印度与地中海之间也就建立了水上的交通。
公元前4世纪的波斯  
  自从大流士死后,波斯帝国就开始衰颓。当他的儿子薛西斯(Xerxes,公元前485-前465)在萨拉米斯和普拉提亚两次战败之后,波斯在欧洲的立足点被迫放弃。在其承继者阿尔塔薛西斯一世(Artaxerxes,公元前464-前424)和大流士二世(公元前424-前405)的时代中,国政操在妇女的手中,以至叛乱常起,在公元前404年失去了埃及。公元前401年,小居鲁士背叛了兄长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公元前404-前358),虽然他在库那克沙(Cunaxa)被击败,但中央政府与各省间的斗争却已不可避免。在这个阶段中,大流士一世所征服的兴都库什以东和黑海以南的地区也就永远丧失了。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公元前355-前338)继位,再度征服了埃及,埃及的神庙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神庙被当做马厩,圣牛在宴会中被当做了烧烤物。公元前338年,阿尔塔薛西斯三世被其首相巴果斯(Bagaos)所暗杀,后者遂即帝位,称为大流士三世(公元前336-前330)。他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根本不足以应付如日东升的马其顿。  
  色诺芬对于波斯的衰颓,曾经作过下述的评论:
   “在过去,高贵的成就才是建立名誉的途径,只有为国王冒生命危险,或开疆辟土的人才会被尊敬。但是现在,一切无耻小人都可以获得最高的荣誉,好像只有他们才能为国王赢得利益一样。在这种风气之下,所有的亚洲人都变得寡廉鲜耻和缺乏正义感了。人们通常总是上行下效的。所以终至于法纪荡然无存,盗贼蜂拥四起。不仅是罪犯,无辜的人也一样会被拘捕,并毫无理由地被迫交纳罚金。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个国家的内部早已是众叛亲离。所以当任何人对波斯进行战争时,都可以纵横无忌,直抵其心脏地区,其兵力不堪一击,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神意,又对同胞不公正。无论在哪一方面,其心灵都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些话中间固然有许多的事实,但同时也有反波斯的宣传。色诺芬把波斯的陆军,尤其是骑兵,说得一钱不值,认为他们毫无战斗价值。从亚历山大的战斗内容中看来,色诺芬的判断是很荒谬的。不过他的批评中有些也还是正确的:例如他说居鲁士的骑兵本来是装备着短矛,以后改成了标枪,那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他又说波斯人是重量而不重质,想依赖大批没有训练的乌合之众,并雇用外国佣兵来补充其所缺乏的民族精神。柏拉图所说的也大致相同。他说:  
  “就理论上来说,他们的兵力多到了无法计算,但却都是不堪一击的。所以他们只好雇用佣兵和外国人,好像自己没有部队一样。”  

  大流士三世的陆军实际上并不像阿里安和其他史学家所想象的那样巨大,毫无疑问的,历史学家所想象的可能只是纸上的数字,而非实际能够召集到的军队数字。其皇室的陆军似乎仍像过去一样,还是由国王的禁卫军所组成,可能为四千人,另有二万名希腊佣兵和数量不详的骑兵,据塔恩的估计,最多为五万人,不过大流士却从来不曾集中这样大的兵力。所谓一万人的“不死军”似乎已经消失了。  
  所以在公元前33年,环境似乎是对于入侵者有利的,尽管必须经过巨大的距离,始能达到这个帝国的要害,而制海权还是握在波斯人的手中,此外波斯国王手中也拥有极大的财富,可以用来收买敌人的军队。但这个波斯国王是懦弱无能的,他的总督们也不可靠,他的民兵战斗力很低,所以尽管其帝国有着高度的组织,还拥有良好的道路,可是却反而使一个智勇双全的敌人坐收其利。
第五章 战略述要
富勒 [英国]  
[出自《The Generalship of Alexander the Great》] 1958
国内基地的巩固
海外基地的建立
制海权的赢得
西南疆界的确保
政治优势的赢得
东北疆界的稳定
东疆的开拓
帝国的海洋联系
帝国的统一






国内基地的巩固  
  当菲利普遇刺时,亚历山大还只有20岁,他是那样的缺乏经验,也没有经过任何考验,所以所有的希腊人都以为马其顿帝国就快要崩溃了。亚历山大的继承权也发生了疑问,因为有许多马其顿的贵族主张推立阿明塔斯,也就是菲利普的兄长皮尔迪卡斯的儿子作为继承人;此外,也有人主张推举林西斯提(Lyncestian)世系的王子做继承人。对于亚历山大而言,真的要算是很侥幸,他的两员大将安提帕特与帕尔米尼奥都还向他效忠。安提帕特留在马其顿,而帕尔米尼奥则与阿塔拉斯进驻亚洲;他是阿塔拉斯的岳父,他若是叛变了,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雅典,菲利普被刺的消息传来后,立即受到了极热烈的欢迎。人民开会庆祝,对于刺杀菲利普的凶手表示感谢,并致书给阿塔拉斯劝他不要承认亚历山大。狄莫西尼斯是这一次叛变的灵魂,他在人民大会中欢呼,告诉雅典人说亚历山大是一个乳臭小儿,劝人民废除其同盟统帅的职务,并准备战争,再度与波斯国王建立关系。整个希腊成了燎原之势:艾托利亚(Aetolia)召回菲利普所放逐的人;安布拉西亚(Ambracia)驱逐马其顿的驻军;底比斯、阿哥斯、艾里斯(Elis)与阿卡迪亚(Arcadia)都准备独立,而反马其顿的党派在塞萨利也占了上风。国内外的情势是如此的危急,所以亚历山大的顾问们都劝他放弃塞萨利以南的全部希腊地区,并赶紧安抚蠢蠢欲动的伊利里亚、皮奥尼亚和色雷斯等部落,这些部落都想摆脱菲利普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并侵入马其顿本部。  
  天才是一个很微妙的名词。它既不是一种高度的才能,也不是一种杰出的智慧,同时也不是一种学问、纪律或训练的产品。它是一种创造性的天赋能力,在表现上是本能的和自动的,它使其享有者具有像神一样的权力,足以达到某种不可思议的目标,这不是常理所能说明的。这是既不可以分析又不可以解释的,自从亚历山大即位之始,我们就经常感到这种充沛的天才存在。面对着这种使最勇敢的人都要发抖的局势,他却既不害怕也不犹疑,他不理会一切的忠告,在任何阴谋者尚未能采取行动之前,就把所有叛徒领袖处死了,接着他马上就束装就道,不是为了巩固疆界,不是为了惩罚叛徒,而是要向全希腊宣布他是全希腊的主子 [ 注:阿明塔斯和阿塔拉斯的一切男性亲属,除了帕尔米尼奥以外,都被处死,还有两个林西斯提的王子。此外,奥林匹亚斯也把菲利普的次妻和幼女都杀害了。 ] 。  
  若是要想为他的天才寻找一个证明,那么值得注意的就是其行动的神速:任何情况都不足以使他感到犹豫,一切的困难都被立即加以解决,虽然是冒了极大的危险,但是他似乎觉得成功是已经注定了的。时间是他的经常盟友,他抓住了一切的时机,从不浪费一分钟,所以在他人议论未定之前,他却已经达到了他的目标。拿破仑也具有这种气质——“在战争的艺术中,也像在力学中一样,时间为重量与力量之间的一个主要因素。”其他许多名将也多少是如此的。  
  亚历山大不等到其王国改组完成,或是使边界上的部落向其效忠,就先像旋风一样向南沿着海岸冲入了塞萨利。在腾皮(Tempe),塞萨利人请他在隘道以外暂停,以便考虑是否允其入境。亚历山大想避兔战斗,而又能绕过这个隘道,就命令其部下在奥萨山(Mount Ossa) [ 阿修比注:希腊神话中巨人们妄图进攻天上诸神, 把皮立翁(Pelion)山叠于奥萨山之上, 借以攀登奥林匹斯山 ] 临海的一面上,开辟阶梯,当他在隘道的后面出现时,塞萨利人真以为他是从天而降的。这样就足够使他们死心塌地的服从他了,他被选为塞萨利联邦的领袖,并把一支强大的骑兵交给他指挥。  
  亚历山大又从腾皮进军塞莫皮莱(Thermopylae) [ 阿修比注:即著名的温泉关,希腊中东部岩山构成的狭窄通道。 ] ,这也是希腊中部的门户,邻邦同盟会议正在那里召开,并立即承认他是这个同盟的盟主。亚历山大继续前进,进入了波提亚,并宿营在底比斯的前面。这时,他距离雅典只有四十里了。雅典人并无对抗围攻的准备,于是改变了对他的态度,派了一个使节团向他求和,其中也包括狄莫西尼斯在内。亚历山大正需要雅典人的合作,所以,他很愿意宽恕他们。亚历山大的态度是那样的宽大,使雅典人大喜过望,于是对于他的尊崇也就胜过于其父亲。一切的抵抗势力都崩溃了,同盟代表大会选举亚历山大为终身盟主,并继任统帅以进行对波斯的复仇战争。所有这些成就都是兵不血刃而获得的。速度就是他的兵器,它使敌人都瘫痪了。  
  当亚历山大返回马其顿时,他顺道前往德尔斐去向阿波罗问卜,想知道亚洲的远征能否顺利成功。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当那个女巫因为当天不是法定的问卜日而拒绝执行其职务时,他在一怒之下就把她拉到了神鼎的前面,她为他的神威所慑,就向他说:“我的孩子!你是无敌的!”听到了这句话以后,亚历山大就很满意的说不必再问了。  
  当平定了希腊后,亚历山大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在前往波斯之前,先巩固其国内的基地。底比斯与雅典都是被迫投降的,而斯巴达还存有敌意而且并未加盟。为了想在他离开时仍维持其权威和同盟的团结,亚历山大决定把安提帕特留在希腊,并给予他足够监视斯巴达和压平叛乱的兵力。在他出发之前,亚历山大并不曾征服斯巴达,这本是他的实力可以达到的,因为他的使命是要向波斯宣战,虽然从战略上来说,在他离开希腊之前先铲除斯巴达本是有利的,但他若是这样,就有把他的同盟政策变成了暴政之嫌了。在他的一生当中,亚历山大总是以政策为主而战略为辅的,这也是大战略的精义。  
  为了使安提帕特的兵力可以对斯巴达和叛变都能应付自如,就必须解除其防守北疆的任务,所以在他前往波斯前,亚历山大决心先征服在马其顿与多瑙河之间的野蛮部落,并用这一条天然防线来作为他的北疆。波斯人也曾经渡过多瑙河,亚历山大相信自己的将才远胜于大流士。这个战役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征服,更是为了建立威望,这一战足以使其大名传扬在希腊全境之内。这是其伟大剧本的一个序曲,在这里他扮演着“马其顿居鲁士”的角色。  
  公元前335年的春季中,亚历山大命令一支舰队从拜占庭出发,在多瑙河溯江而上,到某一未经指定之点以求与其陆军会合。亚历山大自己则从安费波利斯出发,越过了涅司托斯河(Nestus,即Mesta)和罗多普(Rhodope)山地,到达了希缪斯山地 [ 注:Mount Haemus,即巴尔干 ] 。亚历山大可能在希普卡(Shipka)隘道上被一个色雷斯山地部落所阻(关于这次作战可参看第八章),但他用一个巧妙的迂回运动肃清了这个隘道,越过了巴尔干山地,进入了提伯里安人(Triballians)的领域,到达了莱吉拉斯(Lyginus)河——多瑙河的一个支流。提伯里安人的国王赛尔马斯(Syrmus)听到亚历山大来了,就命令自己的陆军去抵抗他,而自己则率领妇孺退到多瑙河中一个叫做普斯(Pence)的小岛上。当亚历山大来到后,用一个巧妙的迂回迫使提伯里安人接受会战,并杀死3000多人,然后率军推进到多瑙河边,与舰队会合。亚历山大本想占领该岛,后来发现水流过急,而岛上的坡度又太陡,于是放弃了这个意图。  
  此时,一个住在多瑙河以北地区中的盖塔人 [ 注:Getae,也是色雷斯部落中的一个 ] 正在集中兵力阻挡他的进路。这是亚历山大所不能逃避的一个挑战,既然大流士能够渡过该河,所以他也必须渡过。他搜集一切所能寻得到的船只,用帐幕包着稻草来当做浮筏,乘着黑夜,秘密地把一千五百名骑兵和四千名步兵渡过了北岸,藏在一个作物长得很高的田地中。这样使盖塔人受到了奇袭而完全被击溃了。虽然就战术而言,这个作战是一件小事,但是其精神效果却十分巨大。亚历山大能够像大流士一样,在一夜之间不用桥梁渡过了最大的河流,这个事实使一直远到爱奥尼亚湾(Ionion Gulf,即亚德里亚海岸)的各个部落都大感震惊,他们都一致承认他是无敌的,所以纷纷派代表来向他表示愿意臣服。  
  当这个战役刚刚结束后,亚历山大马上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两个伊利里亚的酋长,克莱塔斯(Cleitus)和格劳卡斯(Glaucias)已经缔结同盟,而且克莱塔斯已经攻占了皮仑(Petion),一个在阿普沙斯(Apsus,即Devol)河上的重要的马其顿西疆要塞。亚历山大立即兼程赶去,想在格劳卡斯尚未能支援克莱塔斯之前,就先把它夺回(关于此次作战可参看第八章)。因为未能用突击的方式将这个要塞攻下,亚历山大就决心改用围困的方式,可是当他刚刚开始挖掘工事时,格劳卡斯却率领大军来到他的后方,占领了皮仑以东的丘陵地带,阻塞了亚历山大的道路。因为亚历山大过份急于想收复皮仑,所以才使他在判断上犯了一个错误,他现在发现自己处于两军夹攻的危急地位上。亚历山大用了一个卓越的佯攻与迂回,重新打开了交通线,三天之后,当他知道格劳卡斯已与克莱塔斯会合,而且均已宿营在皮仑城外时,他发动了一次夜间的奇袭。许多敌人都在睡梦中送了性命,亚历山大乘胜收复了皮仑。这次胜利是如此具有决定性,在其一生当中,以后马其顿的北疆与西疆就只再发生过一次叛变。  
  当亚历山大正在有事于色雷斯与伊利里亚时,大流士三世深知波斯现在所面临的危险,乘着亚历山大离开希腊的机会,派了使臣前往希腊各国,并带了大量的黄金去策反。只有非同盟国的斯巴达公开接受了这种贿赂,不过毫无疑问的,在这些城市中有许多反马其顿党派的领袖人物们也都乘机揩油,譬如说雅典虽然拒绝了波斯的黄金,可是狄莫西尼斯本人却接受了300台仑,并用这笔钱来为底比斯人购买武器,有许多被放逐的人也都回到了雅典。接着就有谣言传播,说亚历山大已经在伊利里亚阵亡,这个谣言虽然不一定是狄莫西尼斯所编造的,但他却对它做了极大的利用,用来煽动叛变。  
  不久这个谣言就被许多人信以为真了,于是底比斯的流亡分子秘密地返回本国,并鼓动居民发动叛乱。亚历山大的两个官员被杀害,他们宣布该城已获自由,并围攻据守卡德米亚河(Cadmea)的马其顿军队。这个消息传出了之后,艾托利亚、阿卡迪亚和艾里斯都准备支援叛徒,而在狄莫西尼斯鼓动之下,雅典人也在准备战争。  
  在这里应该说明的是,底比斯人的起事并不只是背叛亚历山大,更是反抗同盟,因为底比斯也是会员国之一。假如亚历山大已死,这个同盟也就自动解散,它的行动还可以勉强算是合理的,但是因为他还健在,所以这就要算是背叛盟约的罪行了。于是,亚历山大以盟主的身份,获得了一个天赐的机会,他可以代同盟讨伐叛徒,而同时逃避了对其暴行的指责。所以狄莫西尼斯的轻举妄动反而使亚历山大居于有利的地位,他现在是以同盟盟主的身份来向希腊贯彻意志。而不仅是马其顿的国王而已。  
  当叛乱的消息传到亚历山大耳中时,他还只刚刚占领了皮仑,他距离底比斯有三百里,其部队也非常需要休息。但是因为他害怕雅典、艾托利亚和斯巴达会与底比斯联合起来反抗他,所以他的问题还是时间:他能否在联合阵线尚未组成之前,抢先赶到底比斯呢?因为要争取时间,他立即排除万难,用强行军通过马其顿西部的无路山地。在离开皮仑十三天后,他进入了波提亚,在那里与福基思、普拉提亚和波提亚等国的盟军会合。他的进度是那样的神速,所以直到他到达了底比斯西北面7英里远的昂齐斯塔斯(Onchestus)时,底比斯人都还不知他已经过了塞莫皮莱,甚至于他们自己还在继续欺骗自己,硬说亚历山大是已经死了,并且认为来攻的军队是安提帕特从马其顿带来的。第二天一切的疑惑都没有了——亚历山大亲自站在底比斯的城下。  
  亚历山大首先向底比斯人招降,请他们尊重盟约,因为他希望所有的希腊城市都是他的同盟者而不是敌人。因为没有反应,亚历山大第二天就把营地移到了艾里克特拉门(Electra gate)边,以便控制通雅典的道路,并可以接近卡德米亚河。亚历山大仍然没有发动进攻,他希望底比斯人能够悔悟。可是底比斯人却送来了一个侮辱性的回答,并攻击其前卫。于是亚历山大催动方阵,逐回底比斯的兵力,并跟在他们的后面攻入城中。卡德米亚的守军也投入了战斗,一共杀死6000名底比斯人。  
  底比斯被攻下后,亚历山大就以盟主身份召开了一次临时同盟理事会,因为惩罚底比斯是他们的任务而不是他的任务。因为只有邻近的同盟国才来得及派代表参加,而他们都是仇视底比斯的,所以会议决定将底比斯城夷为平地,全部居民都应出卖为奴。毫无疑问的,亚历山大是可以修改这个决议,使它不这样残酷,有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他主要的罪行之一。同时也有记录认为他以后对于底比斯的毁灭内心很感到遗憾。但在那个时候,假如他要想在他领兵进入亚洲后,能够确保一个安定的国内基地,那么在战略上,亚历山大就有使希腊人受到一个不易忘记的教训的必要。而且,当底比斯毁灭后,在希腊所剩下来的不易驾驭的重要国家就只有雅典和斯巴达两个了,因为在它们之间隔着一个科林斯地岬,不仅不易联合起来,而且只要有一支相当小型的马其顿兵力驻在这个地岬附近,也就能够使这种联合变得不可能。  
  底比斯的毁灭对于希腊人好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样,无论远近都大感震惊。阿卡迪亚人将其反马其顿派领袖处死;艾里斯人欢迎那些亲马其顿的流亡者回国;艾托利亚人向他求饶;最无耻的是雅典人,居然还派一个使节团去庆祝他从伊利里亚安全归来,最初他要求雅典人把祸首狄莫西尼斯以及其他八个人(大部分都是演说家)交出。狄莫西尼斯大为恐惧,用了5个台仑去贿赂一位亲马其顿派的领袖狄马德斯(Demades)去向亚历山大求赦。经过了相当的考虑后,亚历山大接受了这个要求,因为他不愿意使雅典人过分屈辱,并且希望赶紧前往波斯。此外,狄莫西尼斯现在也已经不为国人所信任,亲马其顿派的狄马德斯与弗西恩(Phocian)已经掌握了政权,而最重要的,是他希望保留雅典的舰队,不让它落入波斯手中。  
  亚历山大前往科林斯地岬,主持了一次正式的同盟理事会,决定各会员国应担负的兵力,之后再次前往德尔斐,并在公元前335年冬季以前回到了马其顿。
海外基地的建立  
  当亚历山大在希腊作战时,帕尔米尼奥沿着亚洲海岸向南前进,虽然其军队的一部分被门农(Memmnon)所击败 [ 注:门农是波斯方面的希腊佣兵指挥官 ] ,但他仍能坚守其在艾拜达斯(Abydus)的重要桥头阵地。亚历山大回到了马其顿后,就召回帕尔米尼奥,命令他帮助自己与安提帕特整编远征军。  
  亚历山大决定把安提帕特留在希腊,作为马其顿的摄政,兼同盟副盟主,由他率领九千名步兵和一些骑兵来防守国内基地。远征军由亚历山大亲自指挥,帕尔米尼奥任他的副帅,共为步兵三万人,骑兵五千人——这只不过是一个概数而已。在步兵中,一万二千人为马其顿部队,六个团为方阵步兵(共九千人),由克拉提拉斯(Craterus)、帕迪卡斯(Perdiccas)、寇纳斯(Coenus)、阿明塔斯(Amyntas)、米里亚格(Meleager)、菲利普(Philip,阿明塔斯之子)分任团长。三营皇家步兵,共三千人,由帕尔米尼奥之子尼卡诺(Nicanor)指挥。希腊同盟国共有轻重步兵七千人,由安提哥那(Antinonus)指挥。佣兵五千人由米南德尔(Menander)指挥。此外还有三千人的阿吉里亚(Agrianian)标枪兵、色雷斯轻步兵和克里特弓弩手,分别由阿塔拉斯(Attalus)、希塔尔西斯(Sitalces)和克里尔库斯(Clearchus)来指挥。在骑兵方面,有二千名为禁卫骑兵,由帕尔米尼奥的长子费罗塔斯(Philotas)指挥;二千名塞萨利骑兵由卡拉斯(Calas)指挥;另外一千名为色雷斯骑兵、皮奥尼亚骑兵、长矛骑兵和希腊联军的骑兵,分别由阿加索(Agatho)、阿里斯托(Aristo)、阿明塔斯(Amyntas the Lyncestian)和菲利普(米尼劳斯之子)来指挥。希腊同盟国的兵力是很有限的,也许是因为亚历山大对盟军不太信任,更可能他不希望他的军队为第二流部队所拖累了。他为什么不招募一支较强大的佣兵部队,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钱,亚历山大曾经说当他出发时,在金库中连60个台仑 [ 阿修比注:根据威尔·杜兰的计算,一台仑约合现在的3600美元。 ] 都没有,而且还负了1300台仑的债。此外一定还有相当数量的炮兵、工兵、驭卒、伙夫、什役、随营者、妇女等,所以亚历山大军队的总人数可能在四万以上。  
  因为帕尔米尼奥在亚洲的挫败,似乎已经使大流士以为马其顿军队入侵的危险已经解除了。或者大流士仍然相信即便马其顿有侵入的企图,可是黄金和斯巴达就足以将其念头打消。门农是一个有经验的将领,他率领着大约二万名希腊佣兵驻在小亚细亚,其中有一部分人在波斯舰队中服务。波斯舰队共约有军舰四百艘,实力远比希腊同盟军的舰队强大,后者只有船只一百六十艘。  
  为什么波斯人不曾动员舰队来据守达达尼尔海峡,可能是因为该处的水面太窄,会让他们的数量优势在战斗中难以发挥。但更可能的是门农的最初计划,似乎本不准备抗拒入侵军队的登陆,他本来是准备让亚历山大渡过达达尼尔海峡,等到亚历山大向内陆前进时,就采取焦土政策,烧毁一切的村镇,使其军队无法获得一切的给养和掩蔽。等到亚历山大的军队挨饿时,他就用舰队把一支打击兵力送入希腊,而把希腊变成战场。这是在格拉尼卡斯会战前不久他劝波斯将军们所应采取的计划,这显然经过长久的思考,而并非一时灵感的产物。但吕底亚(Lydia)的总督希皮斯里达提斯(Spithridates)和赫勒斯滂-佛里几亚省的总督艾尔希提斯(Arsites)却不肯听他的忠告。艾尔希提斯声明他不准许在他的省区中有一幢房屋焚毁。  
  在尚未分析亚历山大对波斯的第一次战役之前,首先应了解这个战争的目的。亚历山大发动这场战争是为了要报复薛西斯对于所有希腊人所做的暴行,所以这是一次思想战争,一种是与非之间的斗争。诚如法特尔(Vattel)在18世纪所指出的,当两个国家同样深信他们是正在为正义而战时,那么双方之间除非完全拼倒一个,否则就绝无和平可言。不过当亚历山大最初出发远征,他不太可能会有征服整个波斯帝国的念头。最初他的想法可能是像伊索克拉底所想象,只想征服小亚细亚到哈里斯河为止,但是因为从一开始起,他的政策就是心理性的——不仅是为了要替希腊向波斯报仇,而且还要用相当好的待遇以来赢得波斯人的拥护,而使波斯帝国发生内在的崩溃——这样就吸引着亚历山大从一种形势进到另一个形势,终于进到了敌方帝国的极限。最后,这场战争变成了两个文化与文明之间的战争,所以也成了一场活力较强的扩张战争。  
  当入侵的准备完成之后,在公元前334年的初春时节,亚历山大把留守马其顿与希腊的责任交给安提帕特,自己率领大军取道安费波里斯,进人了达达尼尔海峡上的西斯塔斯(Sestus),这也是146年以前,薛西斯渡过海峡的地方。亚历山大留下了帕尔米尼奥去监督渡海的工作,而自己却乘船到伊利翁(Ilium) [ 阿修比注:特洛伊的别名。 ] 去拜谒其祖先阿喀琉斯的坟墓,在他的坟前献了一个花圈,并且借用了他的防盾。阿里安说亚历山大曾经宣称阿喀琉斯很幸运,因为有荷马为他扬名天下。阿里安补充说,正因为这句话才使他想写亚历山大的历史,因为亚历山大没有阿喀琉斯那样幸运,他身后一直受到历史学家的不公正待遇。  
  当结束了祭祖之行后,亚历山大就前往阿里斯贝(Arisbe) [ 阿修比注:名字源于特洛伊最后一任国王普里阿摩斯(Priam)的第一任妻子,她是先知墨洛普斯〔Merops〕的女儿。 ] ,一个靠近艾拜达斯的镇市,他发现帕尔米尼奥和他的军队都已经在那里宿营。
  次日,亚历山大沿着海岸向北前往南普沙卡斯(Lampsacus),在那里遭遇到了波斯总督们匆忙集中的兵力。从南普沙卡斯,他率领全军向东旋转。在希尔莫塔斯(Hermotus),亚历山大的骑兵发现了波斯人已在格拉尼卡斯(Granicus)河的右岸上,距离马尔马拉(Marmara)海中的河口只有几里的地方占领了阵地。在那里亚历山大赢得了第一次伟大的胜利(参看第六章),使他变成了小亚细亚的主人,此后这一块土地一直保留在希腊人的手中,直到11世纪土耳其人侵入欧洲为止。  
  在会战之后,亚历山大立即去抚慰他的伤兵,埋葬双方的阵亡者,对于战死将士的家属予以免税的优待。为了安抚其马其顿部属,亚历山大又命利西波斯(Lysippus) [ 阿修比注:古希腊古典后期的著名雕塑家,也是最后一位重要的雕塑家,是一个跨时代的人物。据说他最初是金饰匠,后来靠研究前人的作品,特别是波利克里托斯的《持矛者》而学会雕塑的。亚历山大在位期间是他创作的高峰期。他曾创作了1500件青铜雕刻作品,其代表作品有《刮汗污的运动员》、《赫拉克勒斯》等。 ] 为阵亡的二十五位御林军人塑像,将其安置在宙斯神庙中。接着,亚历山大又做了几件很特别的事情:  
  第一件是他派人把三百套的波斯铠甲送给雅典,作为挂在神庙中的礼物。在那上面刻着下述的记载:“亚历山大,菲利普的儿子,以及所有的希腊人,只有斯巴达人例外,谨献上从亚洲获得的战利品。”值得注意的是他不曾提到他是国王,是马其顿人,而只暗示说明他是同盟的统帅,所以也是同盟的仆人。  
  第二个行动也是同样的特别。他把被俘的希腊佣兵,加上脚镣,送回马其顿去开垦荒地。他说因为他们是希腊人,但却帮外国人对希腊同盟作战,所以应该加以惩罚。换言之,他不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为了同盟来惩罚这些叛徒。  
  第三个行动更特别。这也代表用安抚手段来赢得战争的政策。由于波斯原有的总督,艾尔希提斯已经逃走,他就选派卡拉斯(一位马其顿将军)去接管赫勒斯滂-佛里几亚(Hellespontine Phrggia)省的政务。他不给他加上一个马其顿的官衔,而仍用波斯原有的“总督”(Satrap)名称,并且命令他向居民收税时应以原有配额为限。这也是亚历山大波斯政策的第一炮。此外,为了安慰征服区起见,他命令所有逃往山地中的人民都赶紧回家,并赦免齐里亚(Zelea)人民的一切责罚,因为他知道他们是被迫在战争中帮助波斯人的——对于任何时代中的征服者而言,这种温和的行动都要算是很特殊的。  
  虽然格拉尼卡斯会战已经为亚历山大打开了小亚细亚西部的门户,但却只能算是一个前卫的胜利。波斯陆军的主力仍然存在,门农在会战中逃脱,已率领残部向南撤退,而波斯的舰队也还是完整无恙。亚历山大必须要巩固海外基地与海上交通线,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不仅要占领小亚细亚的西岸,而且当他继续前进时,必须使留在后方的是一个和平而友好的国家,而且不需要太大的守军,否则他就无法集中最大的兵力对付敌人。  
  亚历山大是一个绝对专制的帝王,当然他是并不赞成民主的,但是他知道波斯国王一向利用暴君与贵族统治小亚细亚的希腊城市,这些人深为大多数公民所厌恶。因为这些公民都是波斯的敌人,所以他决定要使他们变成他的友人。所以亚历山大不仅让这些希腊城市获得了自由,而且还加上自决——换言之,他准备让他们的公民有选择其政府形式的权利。简言之,亚历山大决定与所接触到的一切反波斯势力都缔结同盟关系,而不考虑其政治立场是怎样的。这样利用他们的帮助就可以创出一条内在的战线,当他继续前进时,也就能够逐渐地毁灭波斯的统治权,而使后方变成一个友好的地区。此外,亚历山大把所有的城市都逐渐争取到手,尤其是以海岸城市为重,这样也就使波斯舰队丧失了基地,并限制了其对于海上交通线的作战能力。从这个时候起,自由与自决也就变成了其政策的支柱,而他的战略也就是根据此种原则发展的。  
  接着,亚历山大从格拉尼卡斯河前进到萨迪斯(Sardes),这里就是吕底亚的首府,因为波斯守军指挥官米特里尼斯(Mithrines)不战而降,亚历山大待之以殊礼,并准许萨迪斯人与其他的吕底亚人都保有自由,并享受使用旧有法律的特权。在萨迪斯,亚历山大又开始改组波斯的省制度。在这种制度中,总督一手控制一切民政、军政、财政的大权,因为他们的权力太大,所以时常发生叛变。亚历山大决定要削减总督的权限。在小亚细亚时,他已经不让他们(都是马其顿将军)控制财政,并且把铸造钱币的权力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占领了萨迪斯之后,亚历山大就指派艾桑德尔(Asander)为吕底亚总督,又派普桑亚斯(Pausanias)为萨迪斯驻军司令,但收税之权却又由尼卡斯(Nicias)负责。  
  从萨迪斯出发,亚历山大又到了以弗所(Ephesus)。在那里他召回了被放逐的人,打倒了寡头政治,建立了一个民主政府。但是亚历山大所崇尚的自由并不包括放纵在内。当民主人士开始杀害异己时,他马上制止了这种暴民的行动。依照阿里安的报道,这个举动使他获得了极大的拥护。亚历山大又派帕尔米尼奥率领步兵二千五百人和骑兵二百人,去解放在卡利亚地区马格里西亚(Carian Masnesia)的希腊城市,又派艾尔西马库斯(Alcimachus)率领同样的兵力,去解放阿里克(Aeolic)的城市,其命令的内容是这样的:“推翻一切的寡头政治,建立民主政府,并豁免他们对于外国人(波斯人)所应交纳的一切贡款。”此后,亚历山大又在阿尔忒弥斯神庙举行了祭典,并率领剩余的兵力向米利都出发。  
  在米利都,亚历山大受到了波斯守将希吉斯塔托斯(Hegesistrains)的抵抗,后者最先本来准备投降,但因为看到波斯舰队有来援之势,就决心抵抗。可是不幸得很,亚历山大却早已料想到了这一点,他命令尼卡诺所率领的舰队,先占领了米利都的港口。在波斯舰队来临的前三天,尼卡诺就已经完成了其任务。帕尔米尼奥现在又已经与亚历山大会合在一起,就劝他进行一次海战,但是亚历山大拒绝了这个建议。因为波斯舰队占有巨大的优势,而且若是这一战败了,则其威望的损失是会在希腊境内触发革命的。亚历山大决定攻城,利用其攻城机器撞毁了一部分城墙,攻占了该城。尽管他曾遭遇到反抗,但他却仍然宽恕这个城市中的人民,准许他们自由。接着亚历山大又在迈安德(Maeander)河口 [ 阿修比注:今门德雷斯(Menderes)河,土耳其西南部河流,源出安纳托利亚高原。在艾登(Aydm)镇附近折向西南,注入爱琴海,全长584公里(363哩)。 ] 上——距离米利都约十英里——切断了波斯舰队的水源,并迫使他们放弃作战。于是米蒂利尼(Mytilene)、提尼多斯(Tenedos)和希俄斯(Chios)等岛屿也都变成了科林斯同盟的会员国,但根据塔恩的记载,在大陆上的希腊城市都不曾加盟。
制海权的赢得  
  米利都为爱琴海西岸上的最后一个重要希腊城市,从这里取道萨莫斯(Samos)、伊卡里亚(Icaria)、米科罗斯(Myconos)、提罗斯(Tenos)和安德罗斯(Andros)等岛屿,即可以与希腊之间打通一条辅助性的交通线。于是亚历山大对于海外基地的建立工作就可以算是已经完成了,他的下一个问题即为如何继续向东前进。  
  在陆上,亚历山大并没有面临什么危险,因为大流士的主力还距离得很远。但是在海上他却受到波斯舰队的威胁。那么他应采取何种对策呢?因为亚历山大不可能希望在会战中击败它,于是他决定扼杀它,沿着小亚细亚的南岸前进,使波斯舰队丧失一切基地。因为这个战略并不需要直接使用自己的舰队,所以他将其解散,只留下少数船只载运攻城纵队。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其中有二十艘是雅典人提供的船只。很明显,亚历山大保留着它们是当做一种抵押品来看待的。他采取这个行动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在冬季中,波斯海军的行动备受限制,他手中也正缺乏金钱,无力供养他的舰队过冬;此外,解散了舰队也可以多出三万人左右的人力。  
  尽管有这些理由,把海洋委弃与门农总还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冒险,不过在希腊城市中民主政治的建立却足以减轻此种冒险的程度,因为波斯舰队中的希腊籍兵员大都是具有民主倾向的贫民和流犯,所以他们现在都已经发生了动摇。同时,阿尔塔薛西斯三世对于塞浦路斯人和腓尼基人的野蛮虐待也令人永远难忘,结果除了提尔的支队以外,其余由塞浦路斯人和西顿人(Sidonians)所供给的支队都已经不可靠了。  
  从米利都,亚历山大进发到哈里卡纳苏斯(Halicarnassus) [ 注:即今Bordrum,爱琴海与地中海交界处的土耳其海滨城市。 ] ,这个城市是卡利亚(Caria)的首府,也是一个卡利亚化多于希腊化的城市。自从格拉尼卡斯会战之后,门农就撤退到了那里。亚历山大在这里受到了强烈的反抗,他被迫围攻该城(参看第七章)。在攻克该城之后,他命令安民,并为卡利亚建立新政府。  
  亚历山大在这里所采取的步骤可以让我们看出,他对于省区采取的行政方式完全是随机应变的:以前他总是派一位马其顿人做总督,这一次他却指派一位卡利亚的妇人担负此种要职。当亚历山大进入卡利亚时,他遇到了艾达(Ada),她是前总督毛索拉斯(Mausolus)的姐姐,本来是由她承继总督的位置,但后来却被其兄弟所抢去。因为艾达欢迎亚历山大,交出了艾林达(Alinda)要塞,并认亚历山大为她的义子;又因为亚历山大希望他自己以解放者的姿态出现,所以他恢复了她的权力,指派她为总督。在卡利亚人的心目中,他也就变成了他们统治者的儿子。但是亚历山大虽然让艾达主持政府中的民政事务,但是却不让她过问军政,军政由一位马其顿军官来主持。以后每逢亚历山大任命东方人为总督时,任命一个马其顿军官来主持军政也就成为一个通例了。  
  亚历山大又命令托勒密率领那些在战役开始时刚刚新婚的马其顿军人回希腊度假,并命令托勒密在明年春天再率领他们连同增援兵力一起回来参战。据阿里安的报道,认为亚历山大这一个行动,要比任何其他的行动都更能获得马其顿人的拥护。亚历山大留下了帕尔米尼奥,率领了三千希腊步兵和二百骑兵去围攻阿孔尼沙斯(Arconnesus)与沙尔马西斯(Salmacis)两个卫城,他自己则进入莱西亚以求控制海岸地带,并使敌方舰队变得没有任何用处。  
  在潘费里亚(Pamphylia)的赛德(Side),亚历山大指派尼尔库斯(Nearchus)为莱西亚与潘费里亚的总督;然后再向北进,征服了皮西地亚(Pisidia),并进到了佛里几亚。在西莱拉(Celaene),亚历山大又指派安提哥那为佛里几亚的总督,给他1500名佣兵驻防该城,并指示他向格尔迪乌姆(Gordium)进攻,这也是古代佛里几亚的故都。在那里,托勒密与亚历山大会合,除了那些新婚休假的人员外,还带来了三千名马其顿步兵和六百五十名骑兵作为增援。此时,亚历山大接到了雅典的要求,希望他释放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所俘获的雅典人。亚历山大表示拒绝,因为照阿里安所说,亚历山大认为在对波斯的战争尚在进行之际,对于希腊人的警惕不宜有任何程度的放松,否则难免会影响安全(以后当他从埃及返回叙利亚时,还是将他们释放了)。  
  当亚历山大留在佛里几亚时,门农又在蠢蠢欲动,依照阿里安的记载,门农是想执行原有的计划,利用舰队把战争带入希腊境内;但实际上比较可能的,却是他计划打击艾拜达斯,切断亚历山大的交通线,迫使亚历山大为了收复艾拜达斯而减弱其兵力,于是门农本人就可以乘机溜走了。以下的行动就可以当做证明。第一点,门农用计谋占领了希俄斯岛,接着又占领了所有的里斯布(Lesbos)群岛,只有米蒂利尼岛例外,而这个岛也处在封锁之中。可是这时门农却突然患病而死,由他的侄子法尔拉巴查斯(Pharnabazas)接任总司令。米蒂利尼人向法尔拉巴查斯投降,其默契的条件即为依照安塔西达斯和约(The Peace of Antalcidas),他们应取得大流士同盟者的地位。可是法尔拉巴查斯却立即违反了这个条约,并建立了一个暴政。此后,法尔拉巴查斯又占领了在达达尼尔海峡口上的提尼多斯群岛——距离阿拜达斯仅为三十里。  
  当门农反攻的消息传到了亚历山大的耳中时,他似乎感到了相当的威胁。亚历山大立即命令希吉罗库斯(Hegelochus)重组舰队,同时也让安提帕特搜集其所有的船只,在希弗罗斯(Siphnos)附近击毁了一支小型的波斯舰队。不过这场虚惊却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在门农死了不久之后,大流士决定召回其佣兵,并由海战又转为陆战。大流士命令法尔拉巴查斯把不到一千五百人的佣兵,由海上送往在腓尼基(Phoenicia)的提波里斯(Tripolis),以挡住亚历山大的东进,他自己则在巴比伦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招募军队。公元前333年的秋季,大流士率领这支兵力到了索恰(Sochoi,位置己不可考),大致是在阿勒颇(Aleppo)以西,阿马纳斯(Amanus)山脉以东,大流士就在那里等候亚历山大的到达。  
  亚历山大从格尔迪乌姆进入安卡拉(Ancyra),再经过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进发到西里西亚隘口(Cilician Gates),这里是从陶拉斯(Taurus)山地上进入西里西亚的主要隘路。大流士若是能在这里设置适当的防御,则亚历山大很难通过这里,因为这里是那样的狭窄,甚至于驮马都必须卸载之后才能通过。西里西亚门现在由西里西亚总督阿萨姆(Arsames)率领重兵据守。亚历山大留下了帕尔米尼奥率领重型部队在后面,他自己亲率轻装部队用高速前进,来抢占这个隘路。在一昼夜之间亚历山大前进了六十二英里,虽然他的行动并没有刻意去保密,可是这种高速似乎使阿萨姆的计划完全被破坏,阿萨姆自动放弃了隘路,匆匆向塔尔沙斯(Tarsus)退却。但是亚历山大仍继续压迫不止,于是阿萨姆只好继续退走。在塔尔沙斯,亚历山大因为在赛德拉斯(Cydnas)河中的冷水里洗澡,受凉而患了重病,才暂时停止前进。  
  要明了以下的发展,首先必须了解亚历山大准备进入的区域的地形。在他的前进路线的前面,横着一道阿马纳斯山脉,从阿仑提斯(Oronies)河上的安提阿(Antioch)起,向北一直进展到现有的沼泽地为止。在安提阿以北约二十英里处以及在亚历山大瑞塔(Alexandretta)城的南面,有一条隘路通过山地,现在到阿勒颇的公路就通过这里,当时称为叙利亚隘口(Syrian Gates);在它北面约十五英里的地方,山地向海岸下降,又有一个狭窄的隘道,叫做“约拿之柱”(The Pillar of Jonah);再向北走二十七英里,又有一个隘道,叫做艾马尼德隘口(Amanid Gates),现在到阿勒颇的铁路就从这里通过。亚历山大似乎不知道有上述第三个隘道的存在,要不然就是没有认识到它的重要性,因为当他病好了之后,他本人就在塔尔沙斯以南的地区中进行绥靖的工作,而只派了帕尔米尼奥率领一支强大的同盟佣兵部队,去占领叙利亚隘口,但对于艾马尼德隘口则完全不设防。等到亚历山大结束自己的工作之后,在亚历山大里亚湾西岸上的马拉斯(Mallus),他才知道大流士已经驻军在索恰的消息,那里距离叙利亚隘口只有两天的行军里程。这个消息使全军都大为震惊,亚历山大急于想与大流士交手,次日即赶往叙利亚隘口。两天后,当他把伤患人员留在伊苏斯(Issus)之后(在亚历山大里亚湾的头部),他自己就率领大军宿营在米里安德拉斯(Myriandrus)的城外,那里是叙利亚和腓尼基的首府(在亚历山大瑞塔的附近)。亚历山大的意图是想经过叙利亚隘口以到达索恰,索恰应该是在该隘路以东约三十英里处,大约是它与阿勒颇之间的中点(亚历山大这一次的行军又是极为神速,因为马拉斯距离亚历山大瑞塔至少有六十七英里远)。  
  当亚历山大在西里西亚时,大流士准备在索恰抵抗他。大流士的部将中有安提阿库斯(Antiochus)的儿子阿明塔斯。他是在几年前从佩拉逃往波斯的,现在负责指挥希腊的佣兵。阿明塔斯力劝大流士不要离开索恰附近的开阔平原前进,因为这里最有利于大军的展开,而在山地区域军队根本无法施展手脚。但是当亚历山大因为患病和在西里西亚的作战而迟迟未向前进展时,大流士做出判断,认为亚历山大己无再继续东进的意图:这是一个很合理的假定,因为陶拉斯山脉对于马其顿帝国而言,几乎可以构成一个不可进入的东疆。所以大流士不听阿明塔斯的忠告,决心采取攻势。他首先把他的辎重和金库都送往大马士革(Damascus),这在索恰的南面,相距二百英里以上,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选择,因为阿勒颇或塔普沙卡斯(Thapsacus)都在他的交通线上,这两个位置似乎更加适宜。于是大流士向艾马尼德隘口前进,到了那里他才知道亚历山大已经不在西里西亚,而早已从伊苏斯向南进发了。大流士马上反转方向往亚历山大的后方追去,在伊苏斯发现了亚历山大的野战医院,就把那些伤患人员全部屠杀了。这是一个愚蠢的野蛮行为,因为这并不能危害到敌人,而只能激起了敌人的怒火。从伊苏斯大流士又进发到了皮纳鲁斯(Pinarus)河上,并在河右岸建构了一个防御阵地。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错,因为既然在行动中捕捉敌人,当然应该用最高速度继续挺进。  
  亚历山大一直断定大流士还留在索恰,所以当他得知大流士的军队已经到了他的后方时,他还是不肯相信这个报告。为了证实这条消息,亚历山大派了少数禁卫军坐上一艘快船到伊苏斯湾中去实行侦察。他们回来才证实了这个情报。亚历山大立即召集诸将,把情况解释给他们听,并鼓起他们的勇气。次日,公元前333年的10月底或11月初,亚历山大反转了他的行军序列,向皮纳鲁斯河上前进。毫无疑问,这也是极大的错误,因为过分热心,亚历山大无异于自投罗网。  
  亚历山大在皮纳鲁斯河上打了他的第二个伟大的会战——伊苏斯会战(参看第六章)。波斯军惨败,大流士仅只身逃往塔普沙卡斯,其母亲、妻子与子女俱被俘虏,还有3000台仑的黄金也被亚历山大缴获。阿明塔斯率领了佣兵八千人,通过山地逃往提波里斯,从那里取道塞浦路斯前往埃及,不久因为企图征服埃及而被杀害 [ 注:在他死后,他的佣兵转而为斯巴达国王艾吉斯(Agis)服务,并在米加罗波里斯(Megaloplis)作战。 ]  
  亚历山大的胜利在希腊所产生的影响的重要性仅次于大流士的失败。在那里,虽然波斯舰队控制着爱琴海,可能希吉罗库斯也已经夺回了提尼多斯群岛,并捕获了从黑海方面来的敌军运粮船,而使雅典人大声喝彩。可是狄莫西尼斯又在到处造谣生事,说亚历山大是注定了要失败的,当伊苏斯会战正在进行时,斯巴达王艾吉斯也在希弗罗斯岛上与法尔拉巴查斯会商一个联合解放希腊的计划。亚历山大大捷的消息传来,对于他们和全希腊都像一个晴天霹雳一样。法尔拉巴查斯驶返希俄斯,以防叛变。雅典人放弃了他们的阴谋,因为他们的本土受到直接威胁,在希腊舰队中的塞浦路斯与腓尼基支队都自动退出,赶回防守他们的家乡。当一步步沿着亚洲海岸前进时,亚历山大也不断赢得了爱琴海的控制权。  
  在这一战后,亚历山大指派巴拉克鲁斯(Balacrus)与梅农(Menon)分任西里西亚和柯罗叙利亚(Coelo-Syria)的总督,并且派帕尔米尼奥前往大马士革去夺取波斯的金库,这足以解除其今后的财政困难。在大马士革,帕尔米尼奥找到了斯巴达、底比斯和雅典的使臣,他们正在等候大流士的到达以便向他求援。因为在伊苏斯大捷之余,声威大震,所以亚历山大可以采取温柔的政策。亚历山大只把斯巴达的使臣囚禁起来,至于底比斯和雅典人都被释放,尤其是雅典的使臣伊菲克拉底(Iphicrates),他是著名的伊菲克拉底 [ 阿修比注:著名的雅典雇佣军将领(415–353 BC),认识到轻装步兵的战术价值,模仿色雷斯标枪手创建了游击步兵(Peltasts),见本书第二章。 ] 的儿子,亚历山大为表示对雅典城的友谊和尊敬其父亲的功绩,与他成为终身的朋友。  
  虽然任何将军都不可能会比亚历山大更知道如何扩张胜果,但是在伊苏斯会战之后,他却仍然坚持他的目标——赢得制海权,而这一目的却只有在完全占领腓尼基的沿岸城市后才能达到。所以亚历山大并没有追击大流士,而是继续沿着叙利亚海岸向南前进。在前进中,他遇到了阿拉达斯(Aradus) [ 阿修比注:今的黎波里附近。 ] 的王子斯塔顿(Straton),他把阿拉达斯岛上的要塞和在大陆对岸上的马拉松(Marathus)城都献给了亚历山大。  
  在马拉松城,亚历山大接待了一位带来大流士国书的使臣,书中内容是求他释放其母亲、妻子与儿女,其报答则为友谊与同盟。亚历山大在其回信中,首先声明大流士的祖先对于马其顿与希腊诸国所做过的错事,并且说明为了雪耻报仇,他才被推举为希腊同盟的统帅。此外亚历山大又指控大流士曾参与暗杀菲利普的阴谋,并违反了波斯法律篡夺波斯的王位,并唆使希腊人向马其顿宣战。亚历山大说:  
   “我既与你在战场上相见,并且击败了你的兵力,足以证明我获得了神佑,应该接管你的国土。请你亲自来见我,你可以要求你的母亲、妻子、儿女,以及任何其他你所想要的东西。凡是你所要求的,都绝不会被拒绝,但是今后你写信给我,应该把我当做亚洲之王来看待;不要想与我居于平等的身份。假如你不承认我的王权,那么你就应该挺身而斗,而不要只想逃。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追上你。”  

  这一封信透露出亚历山大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种彻底的改变。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之后,他所强调的还是其对于希腊同盟的盟主地位,可是在伊苏斯会战之后,他所要求的就变成了整个波斯帝国的主权了。甚至于在伊苏斯会战之前,亚历山大就曾经向他的部下训话说:“在这一战之后,除了征服亚洲全部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在这一战之后,亚历山大的地位得以加强,虽然他应该知道只要大流士仍能留在战场上,则这些话都不过只是空洞的夸夸其谈而已。亚历山大唯一的其他政策即为依照伊索克拉底的忠告,只以小亚细亚为征服的极限,换言之,这是一种防御性的战争,虽然亚历山大有着一颗征服的心灵。  
  从马拉松亚历山大又继续向南前进。拜布拉斯 [ 注:Byblus,即贝鲁特。 ] )和西顿(Sidon)均望风而降,而提尔则派了一个使臣来见他,希望晓得他要求的是什么。亚历山大命令使臣回提尔去,告诉他的国人说,亚历山大要进入该城并向赫拉克勒斯的神庙举行祭祖 [ 注:希腊人认为提尔的神“米尔卡斯”(Melkart)就是他们“赫拉克勒斯” ] 。但是他们却不敢让他入城,并且相信他们的岛屿要塞是坚不可摧的。尼布甲尼撒(Nebuchadrezzar)曾经围攻它十三年之久,都不曾将其攻克——所以他们拒绝了亚历山大的要求。占领提尔的意义即等于宣告波斯制海权的结束,所以亚历山大决心对它实行围攻。  
  亚历山大在此时的战略观点可以从他对将领所发表的一篇演讲词中找到很详细的解释。这是一个极重要的文献,所以现在就将全文引述如下:  
  我认为只要波斯人仍然握有制海权,则向埃及的远征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不安全的;又因为其他的原因,尤其是只要看希腊的情形,就可以知道若是在我们后方留下忠贞有疑问的提尔城,而且埃及和塞浦路斯也都还在波斯人的占领之下,此时若去追击大流士,则绝非安全的路线。我害怕假如我们向巴比伦前进追击大流士,则波斯人就会再度企图征服滨海地区,井把战争带入希腊境内。斯巴达人现在还是公开与我们为敌,而雅典城在目前对于我们也还只是畏惧而不是心悦诚服。若提尔城被我们攻占了,则整个腓尼基都将归我们所有,而腓尼基人的舰队是波斯海军中数量与素质都最好的一部分,他们很可能会归顺我们,因为腓尼基的水兵与陆战队,当他们自己的城市被我们占领时,是绝不敢为了他人而冒险一战的。此后,塞浦路斯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自动向我们投降,或者只要海军一到,即可以轻松的将其攻占。当塞浦路斯岛归顺了以后,马其顿的舰队再与腓尼基的舰队会合,那么我们也就获得了绝对的制海权,同时远征埃及也就成了一个轻而易举的工作。等到我们征服了埃及后,对于希腊和我们自己的国土也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此后再向巴比伦远征,就可以比较安全,而因为我们已经征服了波斯的滨海诸省以及在幼发拉底河这一边的一切土地,所以声威也可以大振。  

  当他作这次演讲时,亚历山大还不知道大流士在伊苏斯战败的消息已经使波斯的舰队自动瓦解了。在对提尔的围城战刚刚开始时,腓尼基舰队,除了提尔人的以外,在从爱琴海回来之后,都纷纷愿意为亚历山大服务,塞浦路斯的支队不久之后也采取了同样的态度。于是亚历山大手中有了一支二百二十艘军舰的大舰队,这要比提尔国王艾齐米尔克(Azemnk)的兵力强大得太多了。  
  在围城期中,又有一个波斯使臣来到,他告诉亚历山大,大流士愿意出钱10000台仑(约值244万英镑) [ 阿修比注:富勒这里是以1913年的英镑价值进行换算的,按照杜兰的计算应该约合现代3600万美元。 ] 以赎取他的母亲、妻子和儿女,并且愿意把一个女儿嫁给亚历山大,以及割让在幼发拉底河以西直到爱琴海为止的一切土地。  
  当亚历山大把这些条件在一次将领会议中宣布出来时,帕尔米尼奥据说曾经对亚历山大说,假如他是亚历山大,就会欣然同意这些条件而结束战争。亚历山大回答他说:假如他是帕尔米尼奥,他也会同意的。于是他回答大流士说:他既不想要钱,也不想要其领土之一部分;因为大流士所有的一切金钱和土地都是他的;假如他要想与大流士的女儿结婚,则他可以任意办理。他命令大流士必须来见他,才可以希望获得一切的优待。  
  塔恩爵士与威尔肯在他们的著作中都指出,这个亚历山大与帕尔米尼奥对于大流士求和的条件具有不同意见的故事很可能就是一个暗示,第一次表现出亚历山大与那些曾在菲利普手下服务的马其顿老将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威尔肯认为假如菲利普已经到达了亚历山大所达到的极限,则他一定会接受以幼发拉底河为国界的建议。但是亚历山大却早已越过了一个马其顿国王所具有的相当局限性的观点,并感觉到他自己是“亚洲之王”——一种超国家的帝王。因为这似乎是要把马其顿并入一个亚洲大帝国之内,从而使那些年老的马其顿人很不愉快,他们是以帕尔米尼奥为其领袖的。  
  大约是在公元前332年的7月底或8月初,经过了七个月的围攻,提尔终于被攻下了,有八千名提尔人被屠杀。根据阿里安的记载,因为围城时间的长久使马其顿人非常愤怒,所以才做这样残酷的屠杀;又因为提尔人曾经在他们的城头上,屠杀了一整船的希腊俘虏,并将尸体投入海中,所以才以此为报复。只有在赫拉克勒斯神庙中避难的人,根据亚历山大的明令,获得了赦免,其余的居民与佣兵都一律被出卖为奴 [ 注:弗里曼教授指出,仅仅只是杀俘虏,并不违反希腊的战争法规。但是侮辱和不埋葬尸体,对于希腊的一切宗教观念而言,却都是一种极大的罪行。所以在提尔城被攻陷之后,要继之以残酷的屠杀 ] 。  
  提尔的攻陷也使亚历山大获得了叙利亚与埃及,以后它们保持在希腊与罗马人的手中,几乎达一千年之久。眼前最重要的后果,是他达到了控制东地中海的目的。波斯舰队已经不再存在,所有一切的海军基地都已在他掌握之中。亚历山大对于本国基地的安全将更没有任何忧虑,此后他可以专心致力于陆上作战了。
西南疆界的确保  
  因为亚历山大对于大流士的第二次要求所作的答复没有妥协的余地,所以战争只好继续打下去。在提尔陷落后,若立即去进击大流士,那么对于亚历山大而言,就会好像是追野鹅一样,没有什么可以打击的固定目标。所以我们可以对亚历山大作下述的猜想:要想使他真正成为亚洲的共主,则势必要做一次决定性的会战,可是必须等到大流士已经集中了另一支大军后,才有这种机会,所以正当大流士在作此种努力时,埃及就逻辑上来说,应该是另一个最有利的目标。埃及为波斯帝国的西南省区,埃及人也备受波斯人的压迫,所以假如他占领了埃及,亚历山大就又可以以解放者和被压迫人民的救星姿态出现了。此外,在后方留下一个安稳的埃及,也是一种战略上的需要,因为它可以加强对东地中海的控制,又因为埃及是一个庞大的粮食产地,占领了它也就可以解决希腊的粮荒,在雅典这种粮荒尤其严重,它是造成社会政治不安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必须在大流士完成战备之前先占领埃及,所以时间又变成了一个决定性因素;在提尔被攻陷之后,亚历山大并没有停下来,而只留下了帕尔米尼奥监督这个国家,自己则兼程向南前进。在加沙(Gaza)——这是保护叙利亚南部的一个边境要塞——他受到了波斯总督巴提斯(Batis)的激烈抵抗,并被迫必须做围城战。这使他延误了两个月的时间。根据阿里安的记载,这个城中的男子完全战死,在该城攻陷之后,亚历山大将妇孺都完全出卖为奴,然后再从邻近地区移民以来充实该城。库提乌斯(Curtius)的记载中说,为了模仿阿喀琉斯对于赫克托尔(Hector)尸体的处理方式,亚历山大也曾把英勇的巴提斯活生生的挂在一辆战车的后面,然后绕着加沙城墙驰骋,将其拖死为止。但这显然是故的造谣,因为亚历山大最欣赏荷马的史诗,而荷马却曾公开谴责阿喀琉斯的行为是一种“可耻的疯狂行动”,所以亚历山大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从加沙,亚历山大沿着海岸到达佩鲁希昂(Pelusium) [ 注:今埃及城市法拉玛(Farama)。 ] ,这是位于尼罗河口以东的埃及边境要塞,他的舰队也已经在那里等候。埃及不战而降,不论在哪里他都被人民欢呼为解放者。波斯的总督马查西斯(Mazaces)出降时,交出了800台仑黄金和孟斐斯城。亚历山大就在那里正式加冕为埃及王,而在人民的眼中变成了他们的“法老”(Pharaoh)了。虽然他的加冕的一切“符命”都是伪造的,可是这些象形文字的内容却说明他是受命于天的,他也被称为是阿蒙(Ammon)的爱子和“拉”(Ra)所选择的人。这些尊号使他对于埃及享有特权,并且具有神化的人格。  
  在孟斐斯,亚历山大又正式祭祀艾皮斯(Apis) [ 阿修比注:Apis是孟菲斯(Memphis)地方主神普塔的圣牛。 ] 等神明。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行动,足以使埃及人产生强烈而广泛的印象。因为最使埃及人愤慨的,就莫过于冈比西斯与阿尔塔薛西斯三世毁灭他们的神庙和屠杀艾皮斯的圣牛了。在牺牲祭神之后,亚历山大又举办了体育与音乐的比赛。随后,亚历山大就把他的一部分兵力装上了船,沿着尼罗河的西面支流,经过瑙克拉提斯(Naucratis)的希腊人居留地,而到达了卡诺普斯(Canopus)。  
  在卡诺普斯以西几里的地方,在拉可提斯(Rhacotis)村落中,他建立了第一个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希吉罗库斯从爱琴海回来向他报告说,所有波斯人的一切抵抗都已经结束,所有的岛屿都已经解放,但法尔拉巴查斯却逃走了。  
  因为在锡瓦(Siwah)水草田中的阿蒙神签,也正像希腊的德尔斐与多多拉(Dodona)神签一样出名,又因为根据传说的神话,亚历山大的祖先珀尔修斯(Perseus)与赫拉克勒斯都曾经访问过那里,所以亚历山大自然也有去一次的必要。他率领一小队随从,沿着海洋向巴拉托流姆(Paraetonium)进发,那里距离亚历山大城以西约两百里。亚历山大从那里再向南越过沙漠,当他走向这个水草田时,有一位僧侣前来欢迎他,并向他敬礼,称他为“阿蒙之子”。关于这一点有许多的神话,但事实上不过是一个对于任何“法老”的传统尊称而已,因为他已加冕,所以在埃及人的心目中,亚历山大本是阿蒙一拉的儿子。亚历山大与这个僧侣一同进入神庙的内层,在那里做些什么是无人知道的。因为我们所知的,就是他写给他母亲的一封信,他说,他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启示,这是他只能告诉她一个人的,所以必须等到他回国时,才能说给她听。但是亚历山大始终未能生还故国,所以这也就永远成为一个秘密了。从锡瓦,亚历山大又取道卡拉(Kara)与莫哈拉(Moghara),回到了孟斐斯。  
  在孟斐斯,亚历山大接见了从希腊来的使节团,同时也收到了安提帕特所送来的四百名希腊佣兵与五百名色雷斯骑兵。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亚历山大遇到了埃及哲学家沙蒙(Psammon),并听取了他的教训。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亚历山大对于他所说的“上帝为一切人类之王”的理论深为欣赏。但是当他对于这种理论作了一番沉思之后,他又获得了一个更深入的哲学结论:“上帝是一切人类的共同父亲。”塔恩说:  
   “这也就无异于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理想,如果是如此,这在西方世界中就要算是最早的了。”  

  在孟斐斯,亚历山大又依照与他过去所采取的完全不同的路线,去改组埃及的行政。因为埃及就自然环境而言,是一个富强之国,所以他认为若交给一个人去掌管,将会是不安全的,所以决定采取分权的办法。亚历山大指派了两个埃及人,多罗斯皮斯(Doloaspis)与皮提希斯(Petisis)为上下埃及的“总督” [ 注:但却不用Satraps这个名称。 ] 。以后当皮提希斯辞职时,他才让多罗斯皮斯统治全国。西面靠近利比亚的地区,东面在赫利俄波里斯(Heropolis) [ 注:在苏伊士附近。 ] 城以外的阿拉伯地区,则由两个希腊人,阿波罗纽斯(Apollollius)与劳克拉提斯的克罗门尼斯(Cleomenes)去管理。后者又兼任财政部长,但收税的工作还是由埃及本地的税吏来执行,这使埃及人极为满意。亚历山大指派潘塔里昂(Pantaleon)与米加克里斯(Megacles)分别指挥孟斐斯和皮鲁苏门的驻军;赖希达斯(Lacidas)指挥希腊的佣兵,他是艾托利亚人;留在埃及的陆军,由普希塔斯(Peucetas)与巴拉克鲁斯(Balacrus)分任主将,海军则由波里蒙(Polemon)指挥。在这种分权安排之下,他使当地民政当局不能控制财政与军权,这样使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控制全部的行政,而来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  
  公元前331年的春天,亚历山大在盂斐斯附近的尼罗河上架桥,开始启程返回提尔,他的舰队也已在那里待命。在那里,亚历山大又接到雅典人的请求,希望他释放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的雅典籍俘虏,这一次他同意了。亚历山大派了一百艘腓尼基和塞浦路斯的战船去增援安提帕特。他又指派艾斯克里皮阿多拉斯(Asclepiodorus)为叙利亚总督,在腓尼基的财政则由柯拉鲁斯(Coeranus)主管,亚洲方面直到陶拉斯山为止,则均由费罗克尼斯(Philoxenes)负责,但提尔与加沙两城例外。那些自治的腓尼基城市被允许保有自己的法律与国王,而不受艾斯克里皮阿多斯的控制。
政治优势的赢得  
  亚历山大的后方既已巩固,所以他现在可以向大流士的帝位挑战了。亚历山大派帕尔米尼奥先往塔普沙卡斯在幼发拉底河上架设桥梁。同时,在该河东岸上,前叙利亚总督马查斯(Mazaeus)指挥着波斯的前卫部队,兵力为三千骑兵和两千希腊佣兵。不久以后,亚历山大前去与帕尔米尼奥会合。当马查斯知道亚历山大到来的消息后深感惊惧,就自动从幼发拉底河上向东撤退。桥梁建成之后,亚历山大开始渡河,但是他没有沿着大路走,而是向东北方向通过美索不达米亚(Mesonotamia)往前行进,因为这条路线上有较丰富的粮草供应。不久,亚历山大的部队与大流士的前哨相遇,从俘虏的报告中亚历山大得知大流士的大军驻扎在底格里斯河(Tigris)附近。亚历山大立即星夜兼程往底格里斯河方向前进,但当他到达底格里斯河上时,却发现这个情报是错误的,因为河上并未设防,河水流速颇急。亚历山大的部队费了很大劲才渡过了底格里斯河,当在东岸上宿营时,发现有月食现象(公元前331年9月20日),亚历山大马上祭祀了月神、日神和地神,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才继续前进。渡河后的第四天,前哨报告说在高加米拉(Gaugamela)附近的平原上发现了大流士的骑兵前哨。这个地方现在处于卡齐尔(Khazir)河边一个叫做提尔高美尔(Tel Gomel)的圆丘上,而卡齐尔河是大查布河(Great Zab)的支流,位于克拉姆莱(Keramlais)平原之东。  
  10月1日,亚历山大在提尔高美尔赢得了阿贝拉(Arbela)会战(亦称“高加米拉会战”)的胜利。惠勒尔教授(Prof Wheelar)说:  
   “这是古代记录中最伟大的会战。几世纪以来的局势在这一天做了一次总决算。此后1000年的历史都已被这个‘飞行楔形’(Flying wedge)所打开。” [ 注:阿里安说在冲锋之前,亚历山大将他的禁卫骑兵组成一个楔形的队形。 ] 。  

  在会战中,亚历山大做了具有决定性的骑兵冲锋,突破了波斯军的正面,向大流士直冲过去。大流士是第一个领先逃走的,第二天,当亚历山大的追兵到达阿贝拉时,却发现大流士率领着波斯与巴克特里亚的骑兵以及二千名希腊佣兵,已经放弃了大路,匆匆向小查布河(Lesser Zab)方向退走,目的是去往米底的山地区域。大流士之所以采取这种行动,是认为亚历山大一定会沿着大路走,因为他现在所走的小路是一个拥有辎重的大军所不易通过的。大流士猜得并不错,可是其理由却是大错特错。亚历山大之所以选择大路,其原因是他认为占领巴比伦与苏萨在政治上更为重要。所以,亚历山大并不急于到山地中去追逐大流士的残军。亚历山大强大的军队向巴比伦前进,在僧侣与官吏的领导下,巴比伦的居民出城迎降献出了其城市和财富 [ 注:亚历山大利用这些金钱,犒赏三军 ] 。  
  像在埃及一样,亚历山大的第一个行动也是宗教性的,他把神意的批准作为其对巴比伦统治的基础。亚历山大命令在巴比伦重建薛西斯所曾经毁灭的一切神庙,尤其是马杜克(Marduk)神庙,那是巴比伦的主神。然后,他依照僧侣们所拟定的仪式向马杜克牺牲上祭。通过这些宗教活动,亚历山大取得了神权的承认,他在巴比伦人的心目中变成了受命于天的统治者。  
  亚历山大的下一任务就是改组巴比伦的政府。在这里,他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由于大流士已经逃走,而且在阿贝拉会战中遭遇了决定性的失败,所以已经使亚历山大变成了事实性的“万王之王”。尽管在马其顿人眼中看来,他还是一个国王而已.可是命运之神却已令他君临万邦,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还有更多的国家会向他臣服。因此,亚历山大的问题不仅是如何改组所征服的国家,而且还要如何把马其顿与希腊也融合在一起,使它们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强权。亚历山大的智慧告诉他这是绝不能只凭武力而完成的,这还必须依赖被征服民族的诚意合作。这促使亚历山大第一次选择一位波斯人作为他的总督,这个人就是马查斯。在阿贝拉之战中,马查斯负责指挥着大流士军队的右翼,在那一战后,他就躲进了巴比伦城中。从政治上来看,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第一点,用一位波斯人做总督,要比用马其顿人或希腊人更能获得人民的欢心;第二点,因为大流士还健在,这一个行动是一个最好的诱惑,足以使那些还向他效忠的总督们会自动投降。不过依照其既定的政策,为了限制马查斯的权力,亚历山大又另外指派两个马其顿人分别主管巴比伦省的军事和财政 [ 注:以后有十个省区的总督都由波斯人充任 ] 。  
  等到在巴比伦料理好了一切事情之后,亚历山大向苏萨前进,行程为二十天。当他到达该城后,原来的波斯总督艾布里提斯(Abulites)自动投降,并将国库中不少于50000台仑的储蓄交给了亚历山大,此外还有哈莫达斯(Harmodius)和艾里斯托格顿(Aristogeiton)的铜像 [ 阿修比注:Harmodius和Aristogeiton是同性恋人,因为感情纠葛遭遇僭主希比阿斯(hippias)兄弟的迫害,并与公元前514年试图刺杀hippias未遂,遭折磨后处死。雅典人推翻hippias之后,将他们作为“诛暴君者”加以纪念,并铸造铜像,该像也被称为“刺杀者群像”,流传至今。 ] ,那是薛西斯从希腊带回来的。亚历山大把这些铜像送还雅典,以当做友谊的象征,同时又送了3000台仑给安提帕特,以奖赏他安定后方的功劳。亚历山大还有另外一个收获,这在后来具有极大的重要性,那就是在苏萨有波斯的皇家学院,其中受训的都是波斯贵族的子弟,现在他们都落入了亚历山大手中。这不仅使他获得了宝贵的人质,可以控制其父兄,而且以后也使他能够以这些人为骨干来建立一支波斯陆军。这支波斯陆军这对于亚历山大原有的兵力,可以同时发生补充与制衡两种作用。从此时起,亚历山大也使大流士丧失了主要的军官来源。  
  在苏萨,亚历山大又获得了从马其顿送来的几千生力军。他把新加入的骑兵用来补充禁卫骑兵,同时为了使它更加机动化,又把每个团分为两个中队,每中队约百余人,在其中队长领导之下,每个中队都能够各自为战。亚历山大让艾布里提斯留任苏萨总督,同时另外指派了一个驻军司令,然后他率领大军向邻近的波斯波里斯(Persepolis)和帕沙加达(Pasargadae)前进。  
  在路上,亚历山大侵入乌克西亚人(Uxians)的地区,迫使这些野蛮部落屈服,并向他缴纳马牛羊等贡品,这是这些蛮族人之前拒绝献给波斯国王的。  
  亚历山大又派帕尔米尼奥率领着辎重纵列、塞萨利骑兵和其他重装备的部队,取道设拉子(Shiraz)大路前进,他自己则率领禁卫骑兵和轻装部队,用强行军经过山地去夺取号称“波斯之门”(Persian Gates)的隘路。波斯西斯(Persis)的总督阿里奥巴尔扎尼斯(Ariobazanes)率领着四万步兵和七百骑兵据守在那里。亚历山大的第一次进攻失败了,但第二次,他通过巧妙的迁回运动与正面的牵制攻击相配合,终于达到了目的。此后,亚历山大指挥军队高速向波斯波里斯前进,以至于守兵都来不及携带其财富撤退。亚历山大在那里找到了120000台仑的巨款,而在居鲁士的故都帕沙加达,他又得到了6000台仑。  
  在波斯波里斯,亚历山大焚毁了薛西斯的宫殿。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认为这是亚历山大醉酒后的行动。事实上并非如此,亚历山大是故意采取这一行动的,帕尔米尼奥曾经反对,但亚历山大没有接受。亚历山大的目的就是要向所有的希腊人宣布,这个报仇的战役已经胜利了。但此举是否明智,却颇值得怀疑,因为它可以刺激年纪较长的马其顿人,认为战争应该结束了,但这却不是亚历山大的想法。  
  波斯波里斯的废墟到今天还是一个很动人的古迹,居鲁士的坟墓现在也仍在帕沙加达。  
  当亚历山大在波斯波里斯宿营过冬时,他才知道在阿贝拉会战不久之后,安提帕特也在米加罗波里斯的附近击败了斯巴达军队,并杀死了其国王阿吉斯。于是亚历山大后方最后的威胁也告消除,斯巴达也被迫加入了科林斯同盟。  
  自从阿贝拉战之后,大流士率领着残部,在埃克巴塔那(Ecbatana)建立了他的行营。接着,大流士又从那里把他的辎重送到了里海隘口(Caspian Gates)现在称为赛立克与沙达尔(Sialek and Sadar)隘道。大约在公元前330年的仲夏,亚历山大知道了大流士躲在何处,于是立即前往米底。当地距离埃克巴塔那还有三天的行程时,他遇到了阿尔塔薛西斯三世的一个儿子比斯塔尼斯(Bistanes),他报告说,在五天以前,大流士已经带了三千骑兵、六千步兵和7000台仑离开了埃克巴塔那。大流士的意图是经过帕提亚(Parthia)与赫卡尼亚(Hyrcania),撤到巴克特里亚,一路实行焦土政策来阻止亚历山大的追击。  
  因为对于同盟而言,战争已经结束,所以亚历山大在埃克巴塔那犒赏了塞萨利和希腊的同盟军,将他们遣送返国,并且又还送了他们2000台仑的礼品。从此时起,亚历山大尽量多用佣兵,不是用来增加打击兵力,而是用于驻防其波斯属地。这是一个明智的政策,因为许多佣兵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或是流犯。亚历山大又命令把在苏萨、波斯波里斯和帕沙加达等地所获得的金银,都运往埃克巴塔那,储存在卫城之中,总计18万台仑,约值4392万英镑 [ 注:依然是以1913年的价值折算,现值约6.48亿美元。 ] 。他把这巨大的财富交给他的财政大臣哈尔巴拉斯管理,并命令铸造统一的金银钱币。至于保护之责亚历山大交给了帕尔米尼奥,在埃克巴塔那以东的交通线都由他管制,同时亚历山大也因此把一支强大的色雷斯佣兵分配给他。  
  之后,亚历山大又再度去追击大流士,在第十一天的行军中,他达到了莱格 [ 注:Rhage,即今之Rei,在德黑兰的东南五里处 ] ,据阿里安说,这里到里海隘口只有一天的行程——里海隘口在莱格的东面,相距四十四英里。  
  在莱格,亚历山大从逃亡者的报告中知道大流士早已通过了那个隘路,换句话说,不是几天工夫可以追上的,于是他决定让疲倦的士兵休息五天,然后再继续追击。此后,亚历山大继续向隘道前进,通过隘道之后,又在艾拉丹(Aradan)宿营。在那里,亚历山大分派兵力去搜集补给,因为当地居民告诉他再前进就是没有水的沙漠。有一位巴比伦贵族巴吉斯塔尼斯(Basistanes)来向亚历山大投降,告诉他说巴克特里亚的总督比沙斯(Bessus)已经废黜了大流士,并将其囚禁。亚历山大因而没有等到搜集补给的兵力回来,就只带了两天的口粮,率领一部分精兵高速前进。他整夜行军直到次日正午为止,休息到黑夜将至时又继续前进,一直到了巴吉斯塔尼斯出发的村落为止。在那里,亚历山大得知比沙斯已经自任统帅。  
  尽管人瘦马乏,亚历山大还是命令部队继续挺进。经过夜间的行军,第二天正午亚历山大到达比沙斯前一天所占领的村落。在那里有人告诉他说,在沙漠中有条捷径,可以使他能够赶上比沙斯。因为亚历山大的步兵已经跟不上了,于是他命令五百名骑兵下马,改用他们的马来运载步兵。在当大下午,亚历山大又出发了,据阿里安说,亚历山大一路飞快地在前面领跑。在黑夜里前进了四十七里之后,亚历山大出乎意料之外地碰上了他的猎物。当时正是拂晓之前,敌人完全处在无秩序和无武装的情况中。比沙斯先杀害了大流士,然后率领六百多名骑兵逃走了,当亚历山大赶到时,他的对手已经死了。亚历山大把大流士的遗体送回波斯波里斯,照国王的礼节安葬,并且让他的遗孤受到王子式的教养,好像他们的父亲还是在位一样。  
  大流士大致是在达曼(Damshan)或沙鲁德(Shahrud)被害的,前者距离里海隘路为二百〇八英里,后者为二百五十三英里。若是要在七日之内通过这样长的距离,到达达曼平均一天要走二十九英里以上,到达沙鲁德平均一天要走三十六英里——在仲夏的天气中,而且所经过的地区大部分都是无水的沙漠,这实在是需要惊人的耐力。  
  对于亚历山大而言,大流士之死不仅让他轻松了许多,而且也成为具有决定性的一件大事。若是大流士以俘虏的身份活下来,则将会变成阴谋的中心;亚历山大若是把大流士暗杀掉,则又有损帝王之道。根据征服的权利,亚历山大自然升到了“大帝”的地位,他的天才告诉他,要想使帝国长久,则首先必须克服希腊人与波斯人在许多世纪以来所养成的敌意。在他的帝国之中不应再有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区别。亚历山大也认清了这个帝国的存在,不仅有赖于他个人的寿命与努力,而且还要靠人民的善意与容忍。为了表示天下一家,亚历山大在他的宫廷采用波斯的礼节和服装。关于服装方面,他所采取的是一种混合的形式。之所以如此,并非表示他个人的好恶,而是为了争取被征服者的好感,以使他们不把马其顿人当做敌人来看待。  
  除了赫菲斯提翁与克拉提拉斯等少数人以外,大部分的马其顿人都反对这种政策,并且完全不了解其政治动机。这些人都是头脑简单的军人,无法了解亚历山大为什么要采取东方习俗,更不知道他怀柔新臣民的苦心。现在已经胜利了,他们所希望的就是享受胜果。自从大流士死后,他们就觉得战争应该结束,他们也可以满载而归了。因为这种思想是那样的普遍,所以亚历山大只好召集部下,向他们恳切地说明还有继续前进的必要。虽然完全凭借其人格的力量,使军人们相信亚历山大的动机是正确的,但是他们在内心中还是希望和平与回家,并且依然憎恶亚历山大的怀柔政策。
东北疆界的稳定  
  亚历山大并没有立即追击逃入巴克特里亚的比沙斯,而是先进入艾尔布尔兹(Elburz)山地去征服塔普里亚(Tapurians)与马尔地亚(Mardians)等部落——后者从来没有向波斯称臣的——并迫使他们交出大流士的从者与其希腊佣兵的残部。这是一个重要的工作,在他追逐敌人之前肯定要先肃清其后方。  
  亚历山大将兵力分为两个纵队,一个由他自己率领,另一个由克拉提拉斯率领,后者已经逐渐代替了帕尔米尼奥而升任了他的副帅。亚历山大迅速扫荡了山地,征服了那些部落。此后,大流士的首相拉巴尔查尼斯(Nabarzanes)、帕提亚与塔普里亚两省的总督弗拉托费尔尼斯(Phratophernes)和奥托弗拉达提斯(Autophradates)、法尔拉巴查斯的父亲阿尔塔巴查斯(Artabazus),以及一千五百名希腊佣兵和希腊各国派驻波斯宫庭的使臣等都向他投降了。拉巴尔查尼斯被赦免,那两位总督则官封原职,阿尔塔巴查斯受到了礼遇,因为他是亚历山大父亲的朋友,而且又始终效忠于大流士,克尽臣节。那些佣兵凡在希腊同盟成立之前即己在波斯服役的都被释放,并获得了自由;在希腊同盟成立以后才为波斯服役的佣兵,虽也获得了赦免,但却由他们的将领安德罗尼卡斯(Andronicus)率领着,被编入陆军中继续服役。雅典与斯巴达的使臣被监禁,其余非同盟国的使臣则都获得了自由。  
  亚历山大接着进军到查德拉卡塔(Zadracata),在那里停了十五天之后才继续追击比沙斯。在麦什德,阿利亚(Aria)总督沙提巴尔查尼斯(Satibarzanes)向他投降。亚历山大不仅仍派沙提巴尔查尼斯留任总督,并且还给他一支小型的警备兵力,以保护道路。这时,亚历山大得知比沙斯已经正式自立为王,号称阿尔塔薛西斯,并希望与锡西厄人缔结同盟。  
  当亚历山大从麦什德沿着大路向巴克特拉(Bactra)前进时,他获得消息:沙提巴尔查尼斯已经屠杀了他留下来的那些警备兵力,并在阿尔塔可拉(Artacoana)集中了一支军队以支援比沙斯。亚历山大不能让阿利亚在它的后方发生叛乱,所以他率领了禁卫骑兵与轻装部队,在两天之内急行了七十英里,奇袭了沙提巴尔查尼斯。沙提巴尔查尼斯众叛亲离,但他还是逃走了,不久以后被捕获并被处死。  
  在阿尔塔可拉以东不远的地方,亚历山大建立了阿利亚的亚历山大城(即今之希拉特),并任命另一位波斯人阿尔沙米斯(Arsames)为总督,以代替沙提巴尔查尼斯。亚历山大接着到了德兰吉亚纳(Drangiana),当时这里是艾拉恰西亚(Arachosia)省区的一部分,因为这个省的总督巴尔沙恩提斯(Barsaentes)参加叛乱,所以也被处死。在弗拉达(Phrada),费罗塔斯的谋反阴谋泄露了,这个事件使亚历山大大为震惊,他决定不再让他的禁卫骑兵由一个人来统率。亚历山大把禁卫骑兵分为两个团,每个团四个中队,一个师由他的至友赫菲斯提翁率领,另一个则由“黑人”克里塔斯指挥。在弗拉达他又建立了“亚历山大希望城”(Alexandria Propthasia)。  
  由于急于想捉到比沙斯,亚历山大挺进到了希尔孟德河(Helmund)上。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民族,过去叫做拉里亚斯皮亚人(Ariaspians),以后改叫“恩人”(Energetae),因为过去曾经为居鲁士忠心地服役。当亚历山大知道他们不仅享有一种与其他野蛮民族不同的政府制度,而且其公正的程度也不亚于希腊最好的制度时,就准许他们自由,并且还把附近的土地尽量赐与他们。同时,格德罗西亚(Gedrosia)和卡尔马尼亚(Carmania)两个省区的总督也来向亚历山大投降,亚历山大命令梅农为艾拉恰西亚的总督,负责征服该地区。公元前329年10月或11月,亚历山大来到了塔尔拉克河(Tarnak),依照塔恩爵士的考据,他在加兹尼(Ghazni) [ 阿修比注:今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交界处,不久前23名韩国人即在这个地区被绑架。 ] 建立了艾拉恰西亚的亚历山大城,而不是在大家所认为的坎大哈(Kandahar)。  
  自从在公元前334年春季渡过了赫勒斯滂 [ 阿修比注:Hellespont,即今达达尼尔海峡。 ] 以来,亚历山大已经前进了二千五百里,并且征服了波斯帝国除巴克特里亚与索格地亚那(Sogdiana)两个省区之外的全部疆土。巴克特里亚与索格地亚那(Sogdiana)两个省区联合起来,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可以保护其东北面的疆界。亚历山大事先并不知道,这两个省区的平定,却使其将道受到了最大的考验,也整整花了他两年的精力。其原因是巴克特里亚人和索格地亚那人都是勇敢好战的纯雅利安血统的民族,他们决心为自由而战。此外,他们所生活的地区也是世界上最艰苦的地区,任何军队在那里作战都很困难。 [ 作者注:巴克特里亚即今之巴达克夏(Badakshan)与阿富汗、土耳其斯坦(Afghan Turkestan),它是位置在巴罗巴米沙斯(Paropamisus),即今之兴都库什山脉,与奥萨斯河,即今之文莫达里亚(Amu Daria)河之间,大部分都是崎岖的山地。至于索格地亚那,即今之波克哈拉(Bokhara)与土耳其斯坦,大部分不是大草原即为沙漠。 ] 除了巴克特拉,那里是波斯帝国的最后一个大城市,此外亚历山大更无可以攻击的目标,因为人民不是住在农村中,就是以游牧为生。  
  在这个地区,所有的战争方式都与过去的完全不同。没有伟大的会战在等候亚历山大,他必须面对一场人民战争。那些骑马的游击队,当他前进时会突然在后方出现。他们躲在悬岩峭壁之上,受到追击时却又消失在大草原之内。在这样的战场上去征服这样的敌人,必须有极高度的将才,因为这要比在平原上对付一个有组织的敌人困难得多了。在这两个省区的战役中,亚历山大的将道才有机会作了至高无上的表现,他能在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当中征服这两个省区,也可以算是盖世无双的伟业。  
  不幸的是,阿里安与其他的史学家对亚历山大所作的战争方式的改变,基本上没有论述到。我们可以猜想,亚历山大一定扩充了其轻型部队,包括步骑兵都在内。还有一件事也是可以确定的,这场战争是以机动与弹性为基础的,亚历山大应该同时使用了大量的军事据点与军事性的殖民地,以限制敌人的机动性和增加自己的机动性。  
  亚历山大首先在加兹尼休整军队,然后在公元前329年的春天,越过了山地进入了巴罗巴米沙德(Paropamaisdae),在喀布尔(Kabul)附近建立了高加索的亚历山大城;并指派波斯人普罗克斯(Proexen)为该地区的总督,同时指派其部将之一为军事指挥官。之后,亚历山大准备越过兴都库什山脉,进入巴克特里亚。比沙斯率领着七千巴克特里亚兵,与达海(Dahae)一起扼守上奥萨斯河附近的阿尔拉斯(Aornus)。虽然兴都库什山脉上深雪没胫,但是亚历山大仍然经过两千六百尺高的哈华克(Khawak)隘路,越过了兴都库什山脉,到达了肥沃的地区,又由此北进,到德拉普沙卡(Drapsaka)以从东面迂回阿尔拉斯。比沙斯退到了奥萨斯河上,阿尔拉斯与巴克特拉都不战而降,阿尔塔巴查斯被任命为巴克特里亚总督。  
  从巴克特拉,亚历山大进军到了面对基里弗(Kilif)的奥萨斯河上,那里的河宽达四分之三英里。亚历山大用皮筏渡河,正像公元前335年渡过多瑙河时一样,一共花了五天的时间。正在敌人假想位置作强行军之际,亚历山大突然接到了索格地亚那大酋长希皮塔米尼斯(Spitamenes)的一封信,说他已经拘捕了比沙斯,并且自愿投降。亚历山大派了托勒密率领一支强大的兵力去受降。在四天之内,托勒密完成了十天的行程,赶到了希皮塔米尼斯前一天宿营的地方。但是希皮塔米尼斯已经改变了初衷。因为现在时间是比什么都重要,托勒密命令他的步兵随后赶上,并亲率骑兵先进入一个村落。在那里,托勒密发现比沙斯被丢弃在那里,他将其俘获后,就立即返回复命。  
  当托勒密在执行任务时,亚历山大为那些在兴都库什山中丧失马匹的骑兵补充乘马。等到托勒密回来后,亚历山大又率军到达马拉康达(Maracanda),即撒马尔罕(Samarkand,为帕木儿的未来都城),这是索格地亚那的王都之一,另一个王都是波克哈拉。亚历山大在那里留下了一支守兵,之后他又挺进居鲁波里斯(Cyropolis),这是居鲁士在贾克萨迪斯(Jaxartes)河附近所建立的一个要塞。波斯人为了防御住在该河对岸大草原上的马沙吉塔(Massasetal)游牧民族,一共建了八个要塞来保护他的东北疆界,而这是其中最坚强的一个。亚历山大派了一些佣兵来驻防这些据点,因为他相信索格地亚那已经顺服,于是召集那里所有的酋长来巴克特拉朝见他。  
  事实上,索格地亚那并未完全降服,比沙斯的被俘似乎使亚历山大发生了误解,因为索格地亚那人的真正领袖并不是他,而是希皮塔米尼斯。这个能力颇强的领袖听说亚历山大要召见他,认为这对于他个人和他的人民都是不利的,于是决心发动一个全民族性的叛变。希皮塔米尼斯的计划很周密,他奇袭了亚历山大。  
  这个叛乱是突然在亚历山大的后方爆发的,居鲁波里斯以及其他的要塞据点都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攻占了,守兵均被屠杀。亚历山大立即前往最近的要塞加沙(Gaza),同时命令克拉提拉斯围攻居鲁波里斯。亚历山大一鼓作气攻下了加沙,将其守军完全杀死,在以后的两天内,他又削平了四个其他的要塞。最后,亚历山大来到居鲁波里斯,虽然遭遇了顽强的抵抗,但还是攻克了这座城市。亚历山大这几次都是反常的残酷,将所有的叛徒都杀掉了。  
  亚历山大这样大举屠杀的原因与索格地亚那的战略重要性有关,这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省区,是波斯东北面的重要屏障。此外,这个战役的时间已经长到了他无法忍受的程度,所以亚历山大希望能赶紧将其结束。他不能把一个未征服的索格地亚那留在他的北翼上而继续东进,他似乎是想用恐怖的手段来消灭抵抗,正好像他过去对于底比斯的手段一样。假如这种猜疑是正确的,则事实却证明他的政策是完全错误的。恐怖不但不能征服索格地亚那人,反而激起了其困兽犹斗的决心。此外还有两个其他的原因:一、亚洲的锡西厄人,即马沙古塔人,已经集中了大量的骑兵在贾克萨迪斯河的右岸上,假如马其顿人不能压平这些叛变,他们就要趁火打劫了。二、亚历山大已经听到了希皮塔米尼斯正在围攻马拉康达的消息。  
  亚历山大似乎没有认清这次叛变的严重性,因为当他听到了马拉康达被围的消息后,他只派了六十名禁卫骑兵、八百名雇用骑兵和一千五百名雇用步兵,由法尔鲁齐斯(Pharnuches)率领去解围。但法尔鲁齐斯是一位外交家而不是军人,所以他希望能用谈判的方法来取得野蛮人的欢心,而根本不想打仗。  
  法尔鲁齐斯在贾克萨迪斯河的左岸上建立了一个“最远的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 Eschate),以之作为阻挡游牧民族的屏障。二十天后,其卫城完工了,法尔鲁齐斯把一批希腊佣兵、一些当地的人民和不堪服役的马其顿人移居在这个城中,然后祭祀神明,并举行了一次运动大会。  
  此时,锡西厄人仍留在贾克萨迪斯河的右岸上,因为在这一点的河面是很窄的,所以他们向亚历山大辱骂着,问他敢不敢渡河一战。亚历山大接受了这个挑战,命令准备皮筏渡河。接着就是一次卓越的作战,因为亚历山大对于所谓“帕提亚战术”(Parthian tactics) 虽无经验——公元前53年克拉苏在卡雷曾被这种战术所击败——但他却发明了一套自己的新战术,而这套新战术是非常成功的(参看第八章)。锡西厄人有一千人被杀,一百五十人被俘,若非亚历山大误饮污水而患了重病,则在追击时可能还有更多的人要送命或被俘。这一次的失败是具有决定性的,锡西厄人立即派了一个使节团来向亚历山大谢罪,并保证其国王今后将对他唯命是听。  
  当亚历山大正在这一方面作战时,在马拉康达附近也正在进行着一次完全不同的战斗。当希皮塔米尼斯知道法尔鲁齐斯的援兵来到时,他立即解围,与六百名锡西厄的骑兵会合在一起,在波里提米塔斯(Poly-timetus)河南面的平原上伏击了法尔鲁齐斯,歼灭了他的纵队。  
  这是自从渡过了赫勒斯滂之后,亚历山大的军队所遭到的第一次惨败。亚历山大立即赶去报仇。他率领轻装部队,在三天多的时间之内,前进了一百七十里,于第四天拂晓时接近了该城。希皮塔米尼斯与他的从者闻风而逃。当亚历山大到达战场后就停下来埋葬死者,然后把波里提米塔斯河附近的肥沃之地都夷为废墟,然后才返回巴克特拉宿营过冬。  
  这是一个十分忙碌的时期。比沙斯被送往巴克特拉受审,因为他有篡位之罪,所以依照波斯的法律加以处罚。首先割去他的耳鼻,然后送往埃克巴塔那执行死刑,阿里安对于这种野蛮的刑罚曾经加以谴责,但这却是波斯的惯例,大流士一世对于自立为王的弗拉伐里希(Fravarish)也是这样惩罚的。在巴克特拉,亚历山大获得了从希腊来的大批增援,而西部诸省区也送来了新的佣兵。为了固守一些要塞据点,亚历山大最需要的也正是这种兵力。恰拉斯米亚人(Chorasmians)是一个住在里海与咸海之间的民族,他们的国王法拉斯马尼斯(Pharasmanes)曾经到巴克特拉来访问亚历山大,表示愿意缔结同盟。法拉斯马尼斯同时也愿意引导亚历山大取道北面的贸易路线以到达黑海。但是亚历山大却回答说,现在他正在忙于计划征服印度,等到这个目的达到后,在他返回希腊的途中,他将顺便去开拓欧克辛河(Euxine)以东的地区。  
  但是在尚未远征印度前,亚历山大首先必须征服索格地亚那人。恐怖政策并未能使他们降服,反之他们却化整为零地去坚守要点和山地。公元前328年的春季中,亚历山大回到了奥萨斯河,在宿营时发现了一个石油喷泉。  
  在尚未出发征服索格地亚那之前,亚历山大在巴克特拉留下了一支强大的兵力,交由克拉提拉斯指挥,克拉提拉斯奉命巡逻这个地区以防叛变再起。亚历山大把其余兵力分为五个纵队,由赫菲斯提翁、托勒密、帕迪卡斯、寇纳斯、阿尔塔巴查斯和他自己分任指挥。亚历山大亲率自己的纵队前往马拉康达,而其余四个纵队则扫荡了整个地区,消灭索格地亚那人的据点,然后再和亚历山大在马拉康达会合。克里塔斯可能就是在此时被杀的。其次,亚历山大又命令赫菲斯提翁去建筑要塞据点和设立殖民地,同时又命令寇纳斯与阿尔塔巴查斯率领纵队进入锡西厄(即土耳其斯坦),因为希皮塔米尼斯已经逃往那里避难。  
  当亚历山大正忙于消灭索格地亚那人的残余势力时,希皮塔米尼斯又率领一批马沙吉塔人突然在他后方出现,攻陷了一个巴克特里亚的边境要塞,然后进向巴克特拉,那里只有老弱病兵留守。凡尚堪一战的人员,都由索希克里斯(Sosicles)之子派松(Peithon)率领倾城而出。他们在与侵入者交战中杀死了一部分入侵者,可是当他们回城时,却遇到了伏击,几乎全军覆没,派松也负伤被俘。当克拉提拉斯知道了这个坏消息之后,马上赶回来,杀死了一百五十个马沙吉塔人,但希皮塔米尼斯却逃走了。  
  亚历山大在建立了其要塞据点网之后,又把两个团的方阵步兵、两个中队的禁卫骑兵以及所有的标枪骑兵,与新编成的巴克特里亚与索格地亚那轻骑兵都分配给寇纳斯,命令寇纳斯继续对希皮塔米尼斯作战,而他自己则在劳塔卡(Nautaka)休息。此时,阿尔塔巴查斯因为年纪太大,自请退休,由尼柯劳斯(Nicolaus)之子柯明塔斯继任其总督的职位。亚历山大也从塔普里亚召回了奥托弗拉达提斯,将其职务交给弗拉托费尔尼斯兼管,又命令大流士的旧属艾特罗巴提斯(Atropates)重任米底总督。  
  希皮塔米尼斯看到所有的地方都已为马其顿的驻兵所占领,已经没有藏身之处,于是决定攻击寇纳斯,并以自由抢劫为条件,诱惑了三千名马沙吉塔人跟着一起出发。当寇纳斯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即前往迎击,在激战之后,马沙吉塔人死了八百人,而希皮塔米尼斯的索格地亚那和巴克特里亚部属都纷纷投降。不久以后,当马沙古塔人知道亚历山大也已经动身了,他们马上捉住希皮塔米尼斯将其斩首,并把首级送给亚历山大。这样亚历山大又少了一个厉害的对手。  
  在希皮塔米尼斯死后,寇纳斯与克拉提拉斯又在劳塔卡与大军会合,这已经是公元前329年到公元前328年之间的冬季了。但他们还不能在那里留得太久,因为索格地亚那的四大酋长阿克雅提斯(Oxyartes)、恰里尼斯(Chorienes)、卡塔尼斯(Catanes)和奥斯塔尼斯(Austanes)都保留着武装,所以尽管已经很迟了,亚历山大却仍然决定与他们算总账。公元前328年的隆冬,亚历山大下令攻击号称“索格地亚那之岩”(Sogdian Rock)的阿克雅提斯基地,虽然阿克雅提斯本人不在,但他的家族都在那里。虽然山中积雪颇深,路上都是悬崖绝壁,但这个基地还是被攻占了。  
  在俘虏中有阿克雅提斯的女儿罗莎娜(Roxane),号称亚洲第一美人,因为亚历山大希望安抚这些索格地亚人,并使这个民族战争告一结束,所以作为是一种政策的行动,他决定娶她为妻。这次婚礼的庆典都是照波斯习俗来办的,这足以显示出亚历山大的波斯人与马其顿人一律平等的观念——最先亚历山大还只把这当成一种军事需要,现在却已经变成既定政策了。据库提乌斯的记载,亚历山大曾经说过,两族的通婚对于帝国的建立是至为重要的,因为这样才可以洗除被征服者的耻辱与胜利者的骄气。这一个巧妙的安排与之前的恐怖政策大不相同,等到阿克雅提斯知道了这个喜事之后,他立即投降并陪同他的女婿去一同围攻恰里尼斯的要塞。在后者投降之后,亚历山大又派阿克雅提斯担任该地区的总督。之后,亚历山大留下克拉提拉斯去剿平卡塔尼斯与奥斯塔尼斯,他自己则先返回巴克特拉。在苦战之中,前者被杀而后者被俘。克拉克提立斯返回巴克特拉,与亚历山大会合在一起,该城也改名为亚历山大城。此外,在巴克特里亚和索格地亚那的境内,亚历山大也建立了许多军事防御性的殖民地。  
  也许是在巴克特里亚,亚历山大决定使三万名本地青年接受马其顿式的教育,以便增强其兵力。这一个决定与婚事是同样的使某些马其顿人感到不愉快。此时,卡里希尼斯的事件也爆发了,不久之后就又有了侍卫谋反的阴谋,于是卡里希尼斯终被处死刑。  
  在平定了索格地亚那之后,亚历山大终于也稳定了其在贾克萨迪斯河上的东北疆。对于这个地区的巩固工作做得如此的彻底,所以以后在那里建立的希腊王国一直延续到公元130年才灭亡。虽然他知道在这条河的对岸就是锡西厄人的领土,但他却相信再过去即为大洋,所以从东面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反之,亚历山大认为从里海附近的地方是可能有麻烦发生的,所以他对于恰拉斯米亚国王的回答是并非随便说说的,因为据我们所知,在他从印度返回巴比伦之后,向这一方面的开拓是他心中所考虑的第一个计划。
东疆的开拓  
  亚历山大在巴克特拉准备对印度的入侵工作,他知道过去曾有一度,印度是波斯的最东面的省区。亚历山大相信印度是一个纵深不太大的半岛,它向东突入海中;在其北侧面上为一连串的巴罗巴米沙斯山脉;在山脉的北面,距离西贾克萨迪斯河不远处即为大洋,它刷洗着它们的山脚,并经过半岛的东端。照亚历山大的理解,印度就是印度河(Isdus)的地区,至于它是否为尼罗河的源头,抑或是自流入海,亚历山大是不知道的。他好像不知道西拉克斯(Scylax) [ 阿修比注: 西拉克斯是公元前6世纪的希腊探险家,是首先抵达印度的欧洲人,事迹最早记载于希罗多德的著作中。其所著《西氏航海指南》(Periplus of Scylax)现存12世纪抄本。 ] 的航行,尽管亚里士多德所著的《政治学》中曾经提到这位航海家的故事。亚历山大一共有两个目的:一,完成对于波斯帝国(亚洲全部)的征服;二,解决使地理学家混淆不清的大洋问题。为了帮助他解决这个问题,在公元前328年的秋天里,亚历山大曾经命令埃及和腓尼基派造船匠与水手来参加这个工作。  
  当正在进行准备工作时,亚历山大又获得了大量的增援。依据库提乌斯的估计,共为步兵一万九千四百人,骑兵两千六百人 [ 注:据估计从阿贝拉会战起,到侵入印度时为止,亚历山大共获得步兵四万一千人,骑兵六千五百三十人。 ] 。不过其中有许多都是用来供殖民之用的佣兵,并不补充陆军中的缺额。在所集结的总兵力中,有一万名步兵和三千五百名骑兵,是分配给巴克特里亚的总督阿明塔斯当做驻防军之用的,而方阵的兵力也由六个团增为七个团。总的算来,分配给侵入军团的兵力约为两万七千人到三万人。此外还应加上数量不详但却相当可观的非战斗人员,因为这个军团现在已是一个机动的国家和帝国行政中心,它包括着文武官员、工程师、科学家、商人、军眷和教育儿童的学校。  
  同时,亚历山大还获得了沙希古普塔(Sasigupta)的合作,后者为格南德哈拉(Grandhara)的一位印度国王(Rajah),其国土的位置在库拉尔(Kunar)河与印度河之间。亚历山大从他的报告中得知塔克西拉(Taxila)国王因为与保拉瓦(Pauravas)国王有过节,所以很愿意向他这位“大帝”求援以来报仇。前者的原名为阿门费斯(Omphis),但通常都被称为是塔克西里斯(Taxiles),他的国土位于印度河与基拉姆(Jhelum)河之间。后者名叫波鲁斯(Porus),其国土位于基拉姆河之东。  
  公元前327年的初夏,亚历山大向印度出发远征。他越过兴都库什山,经过了十天的行军,到达了山麓处的高加索亚历山大城。亚历山大发现那里的情况不太好,就指派尼拉罗尔为总督,另外又派阿克斯亚尔提斯为巴罗巴米沙德的总督,并通知塔克西里斯与在印度河以西的其他国王来与他会晤。他们都来了,他们认为亚历山大不仅是一个征服者,而且更是一个保护者。亚历山大从他们的报告中一定已经知道,自己过去对于印度的认识有许多的错误,但是关于这一点却一点记载都没有。  
  亚历山大的计划是命令赫菲斯提翁和帕迪卡斯,率领军团一半兵力和随营人员,由塔克西里斯陪伴着,前进到柯芬河(Cophen)上的喀布尔(Kabul),然后经过开伯尔(Khvner)隘路到达印度河,并在该河上架桥;同时为了保护其左侧面和交通线起见,由他率领另一半兵力,进军到恰斯配斯(Choaspes)河(即库纳尔河),然后经过巴佳尔(Bajaur)与史瓦特(Swat)山地,与在印度河上的赫菲斯提翁及帕迪卡斯相会合。  
  在恰斯配斯河上,亚历山大遭到了巴佳尔部落的强烈抵抗,他们到处设防以阻止其前进。在艾里格安(Arigaion),即可能为巴佳尔现有首府的纳瓦格(Nawagai),曾经发生过一次恶战。据托勒密说,亚历山大的军队曾经俘虏了山地人四万和牲畜二十三万头——这显然是过分地夸大了。亚历山大把最优秀的牲畜送回马其顿以改良其品种,这个运输的距离在三千里以上。  
  接下来,亚历山大渡过了古拉斯河(Guraeus),也就是潘柯拉(Panjkora)河,进入史瓦特山地,这里是艾沙西尼亚人(Assacenians)的地区,他们已经集中兵力在主要据点马沙加(Massaga)上,并且有从印度河彼岸中来援的七千印度佣兵。出乎亚历山大的意料之外,他们并没有坐等亚历山大发动进攻,而是主动向马其顿军队发起了进攻,后者当时正在扎营。亚历山大以一个迅速的假撤退使敌人扑空,他先将他们引出了据点,然后再转过身来将他们还回据点,并加以围困。艾沙西尼亚人终于作了有条件的投降,但是那些印度佣兵,虽然自愿为亚历山大效忠,却还是被亚历山大所围歼(这一个屠杀行动曾经引起很多批评,不过亚历山大却不敢冒险让他们撤过印度河,怕他们又为敌人服务)。  
  亚历山大接着攻下了奥拉(Ora)与巴齐拉(Bazira),并越过了马拉康德隘路,进入了赫菲斯提翁所未能征服的普克莱提斯(Pencelaitis)。在那里接受投降后,他留下了守兵,就前往艾姆波里拉(Embolina),艾姆波里拉距离阿尔拉斯约为两天的行程,是艾托克以北的一个山地要塞,靠近印度河,而且有大量的部落民族在那里避难。  
  1926年,经史坦因爵士(Sir Aurel Stein)考证,断定阿尔拉斯即为皮尔沙尔(Pirsar),那是一个平顶的山岭,其悬岩控制着五千尺以下的印度河。神话中赫拉克勒斯曾经围攻它,但未获成功,这就构成一个足够的理由,使亚历山大想要胜过其祖先。假如这个故事是真的,阿尔拉斯也不过是个具有威望的目标而已,因为依亚历山大来看,阿尔拉斯对于这些部落民族是一个集中点,又因为它从侧面威胁着他的交通线(一直到喀布尔河谷为止),以及在印度河的任何渡河点,所以他不能让它留在敌人的手中。在战略上,亚历山大占领阿尔拉斯是非常必要的;在精神方面,占领阿尔拉斯也是同样的必要,因为它被认为是不可攻陷的,所以打下阿尔拉斯将足以使远近的部落民族都为之胆寒。亚历山大决定要攻陷阿尔拉斯。他把克拉提拉斯和大部分的兵力都留在艾门波里拉,四处搜集补给,而自己却在公元前326年3月间率领着精兵出发,使用一种最高明的山地战,终于将阿尔拉斯攻陷(见第八章)。亚历山大留下了沙西古普塔据守阿尔拉斯,自己花了几天的时间去追逐残敌。  
  接着亚历山大就下令伐木造船,顺流向下达到了俄兴德(ohind),俄兴德在艾托克上流十六里处,赫菲斯提翁与帕迪卡斯已经在那里架桥。于是亚历山大与他们会合在一起,然后渡过了印度河,进军至塔克西拉,这是印度河与吉达斯浦(Hydaspes)河之间最大的城市(吉达斯浦河即为基拉姆河)。亚历山大在那里建立了征服旁遮普(Panjcb)地区的前进基地。塔克西里斯主动向亚历山大示好,艾比沙里斯(Abisares)和其他喀什米尔山地国家君王也都派代表来欢迎亚历山大,但艾比沙里斯却又在暗地里与波鲁斯缔结了同盟。  
  旁遮普即为五河省(Land of five rivers),其名称,在英文、希腊文和梵文(Sanskirt)中是各有不同,今分列如下:  
英文 希腊文 梵文
Thelum(基拉姆河) HydasPes(吉达斯浦河) Vitasta
Chenab(杰纳布河) Acesines(艾斯西尼斯河) Asikhi
Ravi(拉费河) Hydraotes(海德拉提斯河) Parushni
Beas(比斯河) Hyphasis(吉帕斯河) Vipas
Sutlev(沙特里河) Hesydrus(海西德拉斯河) Sutudri
在梵文中,印度原文为“身毒”(Sindhu)。

  在塔克西拉,亚历山大改组了他的骑兵。他把皇家骑兵中队(Agema)与禁卫骑兵分开,自己指挥前者,其余的则分为五个旅(Bipparchies),每个旅一千人。其中四个旅均由一个中队(三百人)的禁卫骑兵与七百个东伊朗(Iranian)骑兵所混合组成,另一个旅则几乎全由伊朗人所组成。  
  当亚历山大正在准备下一个行动时,他得到了消息,知道波鲁斯正在沿着基拉姆河的东岸集中兵力,准备阻止他的前进,并且等待着艾比沙里斯的援军。亚历山大命令把印度河上的船只都分成数段,用大车将其运到基拉姆河上。亚历山大在塔克西拉留下了守兵,并指派菲利普,哈尔巴拉斯的兄弟,为格南德哈拉的总督,他自己则由塔克西里斯陪伴着,率领大军前往吉达斯浦河。6月初,亚历山大到达该地,至于具体地点则已不可考。史坦因爵士认为可能是在哈南巴尔(Harannar),在贾纳普尔(Jelapur)的下游十七点五里的位置上。亚历山大在那里发现波鲁斯正扼守着东岸。  
  亚历山大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渡河,并使波鲁斯接受会战。这个问题显得非常迫切,因为雨季早已降临。亚历山大利用了一连串的佯攻,使波鲁斯误判他所选定的渡河点,于是他趁黑夜率领兵力向上行游动,接着很困难地渡过了东岸,迫使波鲁斯接受会战,并使他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诚如第三章中段已经说过的,亚历山大并没有向波鲁斯贯彻意志,反而与他缔结了同盟,以表示尊重他的王国,不久还扩大其领土。  
  亚历山大这么做,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波鲁斯是一个英勇的对手,因为亚历山大不仅是一个侠士,而且还是一个政治家。合理的解释是亚历山大认清了要想守住旁遮普地区,就一定要在几个主要国家间建立一种权力平衡。因为他已经扩大了塔克西里斯的领域,所以也就必须扩大波鲁斯的势力范围以求达到一种平衡。亚历山大的政策与18世纪英国人在印度所采取的政策极为相似——分而治之。这里的问题不是省区,而是区域性的王国。它们彼此间的仇恨与对立,正足以使第三者从中取利,并且成为它们共同的主人。此外,为了增加对被征服国家的控制,在这次会战后,亚历山大又立即建立了两个亚历山大城,一个叫做尼西亚(Nicaea),位于会战的战场上;另一个叫做布西法拉(Bucephala),位于渡河点上,布西法拉是亚历山大的名马,死于这次会战中。  
  虽然对波鲁斯的胜利和与波鲁斯的同盟已经使亚历山大获得了旁遮普的西部,但他却准备继续东进,这不仅是为了扩大波鲁斯的王国,而且也是为了达到东方的海岸。很显然,亚历山大仍然相信东方的海岸是近在咫尺的,而且只有海岸才能使他获得其所寻求的理想东疆。  
  到了此时,亚历山大对于印度的某些幻想又必须要与地理的现实相符合了。至少他似乎已经知道印度河与尼罗河是毫无关系的,这是一个流入南面海洋的独立河川,而基拉姆河为其支流之一。所以在他继续前进之前,亚历山大把克拉提拉斯留在基拉姆河,负责监造尼西亚与布西法拉城以及补给他的前进交通线,而且还承担着建造一支舰队的任务。虽然已经无文字记录,但很明显,亚历山大是在想到达了东海岸之后,就再回到基拉姆河,然后再顺流而下到达南面的海洋,所以尼西亚与布西法拉也起着南下航海的基地的作用。  
  休息后的马其顿军队前往艾斯西尼斯(Acesines)河,因为夏季季风极为强烈,所以行军是在暴风雨中进行的。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亚历山大率领军队渡过了艾斯西尼斯河,又继续前进到了海德拉提斯(Hydraotes)河。一路上,亚历山大在交通线上留下了防守的哨兵,以便克拉提拉斯的运输补给工作可以较为便利的进行。当接近海德拉提斯河时,赫菲斯提翁又率领一支部队去征服波鲁斯的侄子,他也叫做波鲁斯,叛变了他叔父。赫菲斯提翁顺利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并且把侄子的领土并入了其叔父的国家中。此时,亚历山大的大军渡过了海德拉提斯河而进入了卡塔安人(Cathaeans)的境内,这是一个好战而无王的民族,住在海德拉提斯河与吉帕斯(HyPhasis)河之间。在其南面,位于艾斯西尼斯河与海德拉提斯河之间,还有马里(Malli)人,在海德拉提斯河与海西德拉斯(Hesydrus)河之间还有阿克斯德拉卡(Oxrdracae)人。卡塔安人的主要城市为桑加拉(Sangala,地点己不可考),亚历山大在此受到了顽强的抵抗,损失重大,但最终攻克了该城。桑加拉的陷落使其他两个民族惊惧不已,进而向马其顿军队投降,这对亚历山大而言是很幸运的,因为他的损失是那样的严重,己备感兵力不足,并被迫允许波鲁斯去据守被征服的地区。之后,亚历山大再度向吉帕斯河出发,以求征服对岸上的民族 [ 注:任何曾在旁遮普东部度过夏季的人,都会知道因为气候而死伤的士兵数字将是非常惊人的. ] 。  
  在吉帕斯河,马其顿军队内部发生了叛变。自从安费波里斯出发起,他们已经走了近一万七千英里的距离,度过了整整八年的光阴,而自从离开基拉姆河之后,天气的炎热和不断的暴雨使他们更加难以忍受。同时军中又出现了谣言,说在河那一边的国家人口众多,人民都体格高大又英勇善战,而且拥有无数的战象。谣言、对于未知的恐惧、困苦、疲劳、暴雨与酷热,终于使马其顿军的士气崩溃了——它能支持这样长久的时间,实在是很让人吃惊的。于是军人在营中开会,就算是最驯服的人也对他们的命运深感忧惧,而其他的人则坚持绝不再跟随亚历山大前进了。  
  那么亚历山大对于这次叛变的反应又是怎样的呢?阿里安所记载的亚历山大向他的将领所发表的演说,塔恩却认为是后世伪造的。塔恩认为,在此时,亚历山大仍认为东边的海洋是很近的。这种说法是颇值得怀疑,因为亚历山大是一个很虚心的人,他一定问过了许多印度人,所以到了此时,他对于大洋近在咫尺的假定必然已经发生了疑问。所以当军队的发言人寇纳斯回答亚历山大说:“请不要再违背我们的意志而领导我们前进,因为在战斗中我们必须要有自由的意志。”据说,亚历山大回到自己的帐幕中,考虑了三天之久。假如他相信只要再走几天,就可以找达到东边的海洋,则他绝不会向部下让步,好像其在第二次大叛变中的情形一样。不过他也可能认为军队的情形使他不能再做成功的远征,所以决定停止进军。亚历山大下令就渡河的问题而向天神请示,当神意表示渡河不利时,亚历山大就向部队宣布决心回师了。  
  亚历山大的部下欢声雷动,纷纷说:“仅仅为了我们,他才自动屈服了。”亚历山大心目中的东疆始终没有建立,这是他一生事业中的一个最大的失败。  
  亚历山大下令在吉帕斯河上建造了十二个像高塔一样的神坛,以当做其征服的终点,在牺牲祭神之后,又举行了一次运动大会,然后把直到该河为止的地区都并入了波鲁斯的版图。然后,亚历山大回到基拉姆河,准备前往南面海洋的八百里的旅行。
帝国的海洋联系  
  亚历山大决心再向南冒险,其原因是很清楚的。其一,印度河下游地区一度受波斯“大王”的统治,所以作为承继者的他,有再征服它的权利与义务。其次,他下了决心要不惜任何代价到达海洋,也是为了想发现能否在印度河与幼发拉底河之间,建立一条海上航线。这样即可避免艰苦漫长的陆上旅行。他何时决定进行这次冒险无人知道。但是他第一次渡过印度河时,他以为他已经发现了尼罗河的源流,因为他在河岸上看见了鳄鱼——亚历山大除了在尼罗河上看见过鳄鱼以外,在其他河中都没有见过。以后他又从印度人那里得知海达斯配河与艾斯西尼斯河会合,而后者又与印度河会合,印度河有两个河口,都直接流入大海中。这一点都不稀奇,因为自从远古时代起,印度河与其支流即为主要的航线,而从印度河口向西沿着马克南(Makran)海岸发展的海运贸易,在亚历山大时代的前一个世纪中就已经存在了。  
  在真纳河上,亚历山大发现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期中,哈尔巴拉斯又送来了五千名骑兵和七千名步兵,另外还有两万五千套甲胃。此外,还造好了八十艘三十桨的战船,有许多运输船也在建造中,并征发了大量的当地船只。当一切都准备就绪时,这支舰队的船只总数约为一千艘。战船一部分是由腓尼基人、塞浦路斯人、卡利亚人和埃及人来驾驶,此外也有许多印度人被雇用。  
  亚历山大率领一部分精兵顺流而下,其余的陆军分为三个纵队:克拉提拉斯在右岸上,赫菲斯提翁在左岸上,而菲利普、格南德哈拉的总督则跟在后面,相隔三天的行程。尼尔库斯指挥着舰队。  
  公元前326年11月间,在祭了神之后,亚历山大从他的船头上把奠酒倒在河中,于是船队起航了。但是这次航行却并不平安。当他们尚未走到艾斯西尼斯河与基拉姆阿合流处时,就得到了马里人与阿克德拉卡人已经准备反抗的消息。  
  大军扎营在二河合流之处,接着打了一个卓越的战役,在其中奇袭与机警获得了极佳的配合,这是亚历山大所打重要战役中的最后一个,但是也几乎断送了他的性命。当有马其顿军队攻占了几个据点之后,军队就开始进攻马里人的主要城市。亚历山大看到部队有一点犹豫不前,变得非常愤怒,自己抓着一架云梯,把它靠在城墙领先爬上去。紧跟在后面的就是普希塔斯(Peucestas),那是他的负盾者,背负着伊利翁的“神盾”,接着就是他的卫士里昂拉塔斯(Leonnatus)。同时有一个叫做艾布里斯(Abreas)的军人也架起第二座梯子。其他人员都纷纷跟着他们后面向上爬,哪知道人太多了,却把梯子压断了。于是亚历山大孤立在城头上面对敌人。他跃入了卫城内以躲避敌人的矢石,他背靠着墙,以他的宝剑使敌人不敢近身。艾布里斯已倒在地上,因为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前额。另一支箭射穿了亚历山大的胸甲,深人其胸膛之中。一身鲜血的他倒在他的防盾上,普希塔斯与里昂拉塔斯也都已经负伤,却仍拼命地保护着他。当亚历山大似乎就要丧命时,其他的冲锋队终于爬上了城墙赶来保护亚历山大。一场激烈的战斗在亚历山大身边展开,一直等到有些士兵打开了一扇城门,马其顿军队才像潮水一样的涌入。因为痛惜自己的国王负伤,马其顿士兵把居民屠杀殆尽,连妇孺也不例外。连续好几天亚历山大都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因为在军营里已经有谣言说他已经死了,于是亚历山大命令士兵把他自己用担架抬着,送上一艘船,沿着河岸缓缓地移动,好让他的部下看到他还活着。  
  亚历山大伤势复原之后,又率领舰队与陆军继续前进,直达杰纳布(Chenab)河,即艾斯西尼斯河与印度河会合之处。在那里,亚历山大命令建立了一个亚历山大城,他把菲利普的省区扩大得将库纳尔河以东的一切地区都包括在内,直到这个会合点为止,并将一批色雷斯部队交给他指挥。同时,亚历山大又指定派松为下印度总督——下印度是指从这一点起向南伸延的一切地区,一直到大海为止。亚历山大继续前进。在途中,亚历山大又听到艾拉恰西亚与德兰吉亚纳发生了叛乱的消息,他换定派克拉提拉斯率领三国方阵步兵、一些弓弩手和不堪服役的人员,以及辎重战象等,可能是取道莫拉隘路(Mulla Pass),经过这些省区前往卡尔马尼亚,并在那里等候他到达。也许可以假定亚历山大此时已经决定让舰队从印度河口向西航行,取道格德罗西亚,也就是马克南,回到波斯。公元前325年7月间,经过了一些小挫折之后,这支远征大军终于到达了帕塔拉(Patala),也就是当时印度河三角洲的顶点。  
  亚历山大开始在帕塔拉建立了一个港口和船坞,他准备用它来当做印度与波斯间海上交通线的东部基地。亚历山大又沿着印度河的两条主要水道做了航行,想比较一下其中哪一条更便于航行,结果证明东面一条航线更理想。接着,亚历山大又与尼尔库斯商讨这次沿着海岸探险航行的指挥问题。他们理想中的几个人选,都不敢接受这个任务。最后尼尔库斯自告奋勇。最初亚历山大认为这个任务的危险颇大,很感踟蹰,因为尼尔库斯是他最亲密的老友之一,但是最后他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使那些船员们大感振奋,因为他们觉得除非是有必定成功的把握,否则亚历山大是不会指派尼尔库斯担负这个任务的。尼尔库斯所获得的训令,是要他勘察海岸线,发现有无港口岛屿和海湾的存在、有无沿岸城市和沿岸土地是肥沃还是荒凉。  
  我们所知的文献中并没有确切记载到底有多少船只参加这次远征。塔恩则估计,远征的船只共有一百到一百五十艘,船员为三千到五千人,此外还有一些弓空手、佣兵与投掷机。船上所携带的口粮不超过十日的量,饮水不超过五日的量,所以必须经常登陆,而且无论如何登陆都是必要的,因为古代的船只,通常是要靠在岸边来过夜的。  
  在公元前325年9月底,舰队进入了印度河的支流,等候东北季风的到来(东北季风来临的时间应该在10月底)。在尼尔库斯离开帕塔拉前不久的时候,亚历山大开始进行通过格德罗西亚的行军。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想与塞米拉米司(Semiramis) [ 阿修比注:希腊传说中的巴比伦女王,希罗多德和狄奥多罗斯的著作中都曾提到过,据说她曾在巴比伦城附近的平原上修建了相当壮观的河堤。 ] 和居鲁士大帝媲美,尽管神话使他感到悠然神往,但其真正的目标却是为沿着海岸行驶的舰队掘井和建立食品仓库,以使其登陆行动比较便利,同时压制居住在格德罗西亚南部的独立部落。亚历山大早已深知前途的危险,但为了帮助远征的舰队,他却必须面对这种危险。亚历山大所率领的兵力,有四团方阵步兵、轻步兵、阿吉里亚部队、弓弩手和禁卫骑兵中的一切马其顿人,以及骑马的弓弩手,至于其余的土著部队均被遣返本国。  
  从帕塔拉,亚历山大进军到了阿拉比斯(Arabis)河上,由此向南转,顺着海岸进行掘井和征服阿里塔(Orietae)独立部落的工作。在当地的主要城市奥拉(Ora),他又建立了一个亚历山大城,并命令阿波罗法尼斯(ApolloPhanes)为总督,还留下一支强大的兵力,由里昂拉塔斯指挥。亚历山大命令阿波罗法尼斯负责为尼尔库斯与前进的陆军输送补给。因为前面已经没有沿岸的路线,亚历山大被迫改向内陆,沿着以后阿拉伯人从马克南到辛德(Stud)之间所常用的小路走。一路上,亚历山大仍不断地派人送补给到海岸上去。他所经过的地区经常缺水,而且大气酷热,这迫使他必须在夜里行军。几乎一切的辎重都被丢弃了,所有的驮兽不是死了就是被吃光了。大军在巴斯尼(Pasni)到达了海岸,并从此转往普拉(Pura),那里有波斯王的离宫。经过了六十天的艰苦行军,军队才在普拉获得了休息。依照塔恩的记载,除了非战斗人员以外,其余的兵力并无太大的损失。  
  当亚历山大在普拉时,免去了阿波罗法尼斯的职务,因为他没有完成运送补给的任务。亚历山大同时获得消息,上印度总督菲利普已经在兵变中被害了。他并没有改派继任人选,而只是命令塔克西里斯去兼管总督的职务。之后,亚历山大率领军队到达卡尔马尼亚的古拉希基尔德(Gurashkird),在那里建立了另外一个亚历山大城,并与克拉提拉斯会合。  
  当亚历山大在格德罗西亚艰苦的行军时,尼尔库斯也正绕着阿拉伯北岸航行。在他所著《印度游记》一书中,对于其航行有极详细和真实的记载,其中包括着相当数量的地理资料,这应该会让亚历山大极为赞赏。在开航后八十天,尼尔库斯率领舰队进入了荷姆兹(Ormuz)海峡,并在艾马尼斯(Amanis)河口投锚。这是一次最成功的航行,但成本却不高,因为尼尔库斯一共只损失了四艘船。这次航行与哥伦布的航行一样出色,不仅是因为有实质的危险,而且对未知领域的幻想也令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怖,所以尼尔库斯能够坚持到底,是非常值得钦佩的。  
  当船员登陆不久后,厄尔库斯从一个希腊流浪者的口中,得知亚历山大的御营距离海岸只隔了五天的路程。他率领阿尔切斯(Archais)和另外五位随从,赶忙去与国王会合,其情况在游记中曾有极生动的描写。最初亚历山大几乎不认得尼尔库斯和他的同伴,因为他们的头发长乱。衣服破烂、身体瘦弱。他以为站在前面的几个人就是这支远征军最后剩下来的幸存者,于是他就问船只与军队是怎样被毁灭的。但尼尔库斯告诉他船只与军队都安然无恙,亚历山大不禁喜极而泣,他说要是他们遭遇了不幸,则他内心中的悲哀将足以抵消一切其他成功的回忆。  
  于是亚历山大大张宴席,并向宙斯、赫拉克勒斯、阿波罗等神明致谢。尼尔库斯不久又回到他的舰队中,沿着卡尔马尼亚和波斯西斯(Persis)的海岸航行,再沿着卡仑河(Karun)溯江而上,到苏萨附近的一个浮桥,然后在那里停船。他已经向西方世界证明,印度河可以与幼发拉底河连接起来,从帕塔拉可以直达苏萨。
帝国的统一  
  公元前324年初,亚历山大出发前往帕沙加达,他愈向西走,接到帝国中各种不正当行为的报告也愈多。他已经离开了帝国中心五年了,在这段期间,有许多人认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同时又有许多谣言说他已经死在印度,所以他的权威开始动摇。他立即用闪电式的速度来惩治一切的罪行。巴尔亚克斯(Baryaxes),一位曾经公开称王的米底人,他和他的党羽都被亚历山大处死。阿尔克西斯(Orxines)曾在波斯西斯省作乱,因而被处以绞刑。在卡尔马尼亚造反的阿尔达尼斯(ordanes),和治理苏萨亚拉(Susiana)不利的艾布里提斯(Abulites)都受到同样的刑罚。那两个曾经刺杀帕尔米尼奥的将军,克林德(Cleander)和西塔克里斯(Sitalces),也因为虐待人民而被处死。居鲁士的皇陵曾被盗,现在又完全恢复了原状。一切趁亚历山大不在时擅自编成的私人军队也都被解散。所有罪犯中只有帝国财政大臣哈尔巴拉斯闻风先逃走了。他曾经花了大量的金钱来过穷奢极修的生活,并为他宠爱的女巫修建神庙。他听到亚历山大还朝的消息后,马上就率领着六千名佣兵,带着5000台仑黄金向西逃走,想去煽动雅典叛变。不久之后,他在克里特岛为其随从所杀。  
  比惩罚罪人更重要的,是要在波斯人的心中重建亚历山大的美名。亚历山大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即为指派普希塔斯(Peucestas)担任波斯西斯及苏萨亚拉的总督,波斯西斯省是波斯民族发祥地。这是决定得到了波斯人的广泛欢迎,因为普希塔斯会说波斯语,并且已经习惯了波斯的服装与生活。  
  不久以后,当亚历山大达到苏萨时,又采取了第二个举动。为了庆祝胜利归来,亚历山大命令大举庆祝。为了体现帝国内各种族一律平等的政策,他又下令举行了一个巨大的集体结婚典礼。亚历山大与赫菲斯提翁分别娶了大流士之女巴尔辛(Barsine)与德里皮提斯(Drypetis)为妻,有八十多位将领也都娶了波斯与米底最高贵族之女为妻。此外他的部下中有一万人也都奉准与其亚洲籍的妇女结婚,并都获得极厚的赏赐。  
  亚历山大同时又决定偿还他部下的一切债务。为了要知道到底有多少负债者,他命令所有的负债者都应登记他的姓名和金额。但是登记者很少,因为军人们都怀疑亚历山大是别有用心的,可能是想发现哪些人曾过着糜烂的生活。但是更使他们感到疑惧的,却是下列的行动:各新建城市的总督奉命送三万名本地青年到大本营报到,这是亚历山大过去命令他们招募的,其装备与训练都是采取马其顿的方式。阿里安说,当这些新兵到达后,曾使马其顿人大感困惑,他们认为亚历山大是在设法使自己今后可以不必再依赖他们,同时他的思想也已经完全亚洲化,根本上看不起马其顿人和他们的生活习惯。另一个使他们抱怨的原因即为那次集体结婚大典,因为这次结婚大典也是按照波斯仪式来进行的。  
  当亚历山大得知部下们不愿意登记姓名时,内心感到受创颇深,他说一个国王必须待人以诚,而臣民也应该相信其诚意。他取消了登记的办法,命令只要见借据就给钱,而也不必出具收条。这是他再度顺从其部下的意志,但这却是最后一次。  
  之后,亚历山大又转过头来处理希腊的事务,因为在他不在的时候,安提帕特对于民主国家的高压政策,已经使这个地区中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亡者。要想消灭这种派系之争,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亚历山大与科林斯同盟会员国之间的关系,与和波斯人之间的关系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作为是“大帝”的承继者,全部亚洲现在都在亚历山大的统治之下,可是作为是希腊的盟主,他却并无干涉各国内政的合法权利。但是假如他的帝国欲求联合一致,则亚历山大必须使希腊城市彼此之间能够建立和平的关系,正像希腊与波斯之间是一样的。亚历山大发现若是不消灭派系之争,流亡者到处滋事或流为佣兵,则绝无和平可言。亚历山大发布了一个命令,要所有各国收容其流亡者与家族,尽管这个命令是不合法的。公元前324年9月间,由亚里士多德的义子尼卡诺(Nicanor)在奥林匹亚代亚历山大宣读了这个命令,听众有希腊各国的代表和流亡者约两万人。虽然这种办法违反了同盟公约,但却是一个政治家的举止,而且也是大公无私的,因为流亡者之中有许多都是属于反马其顿党派的。亚历山大容许过去的敌人返回他们的故乡。  
  为了克服这种法理上的困难,有些学者认为亚历山大在发布命令之前,是先假定这是神意的要求。因为诚如塔恩所说的,同盟公约只能限制国王身份的亚历山大,而不能限制神意代表身份的亚历山大。其他的学者则反对这种理论,认为这种说法没有任何根据。不过无论如何,亚历山大的举动与希腊的政治理论并不相冲突,因为他们一向认为天才是应该超乎法律之上的。当这个命令发布不久后,亚历山大的大军进驻到阿皮士(Opis),亚历山大又命令克拉提拉斯率领一切服役年限期满的老兵返回马其顿。当这个命令下达后,加上亚历山大统一帝国内各民族政策的实施,以及在军中不准有胜利者和被征服者区别的要求,使军人们认为亚历山大要在亚洲建都,不想再返回欧洲了。于是军中人心大乱,士兵们开始口出怨言。当亚历山大召集部下训话时,终于酿成了全面的兵变,所有单位除了禁卫步兵以外,都牵扯在内。最先,他们还沉默的听着,等到亚历山大说完了以后,他们就丧失了控制而高声回答着说,要回去大家都回去,以后要打仗就请他的父亲“阿蒙”代劳了。  
  当他们一提到“阿蒙”,马上就刺激了在亚历山大生活中最神圣的一方面,于是他突然大怒,从讲台上跳下来,向禁卫步兵指出了十三个祸首,命令立刻拘捕并执行死刑。然后他又回到讲台上,痛骂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们。亚历山大提醒他们想想看他的父亲曾经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当他提拔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穷牧人,但他却使他们变成了希腊的统治者;以后亚历山大自己又如何使他们升级变成亚洲的主人翁。亚历山大提到他们的许多劳苦、胜利和创伤,但是他又称说在他所领导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在溃逃中丧命的。最后亚历山大终于不能自制的怒吼:“现在你们都想走,好!走吧,你们每一个人都走好了。告诉那些留在故乡的人说,你们已经丢弃了你们的国王,他曾经领导你们走遍了世界,从这一个胜利到那一个胜利。现在把他一个人留下来,让他征服的异国人去照料他。毫无疑问的,你们的话是会赢得众人的赞扬和天神的保佑。走吧!”  
  假如说在亚历山大的一生中,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表示他是一个半神性的人,则这次兵变可算是一个例证。在盛怒之下,他的人格威力足以使这些乱兵慑服,他坚决地贯彻了自己的意志而没有做任何的让步。  
  当他说完了这番话以后,亚历山大就跳下了讲台,退入他的宫中,两天内拒绝接见任何人。到了第三天,亚历山大召见波斯人的领袖,并开始把三万新兵组成一支波斯陆军。于是叛徒们屈服了,他们群聚在宫门外,丢下他们的兵器表示服从,要求准许他们进来,并交出他们的祸首。当亚历山大听到这消息,他含着眼泪走到宫门口。在那里有一位老军人卡里尼斯(Callines)向他说:“啊,国王呀!马其顿人是多么伤心,您让某些波斯人做了您的亲属,有的波斯人已经被称为亚历山大的亲属,拥有用亲吻来向您敬礼的权利;可是马其顿人还没有一个能享受这种权利。”亚历山大拦着他说:“但是对于你们全体而无例外的,我都认为是我的亲属,所以从现在起你们也可以这样的自称。”卡里尼斯领头,和其他的人都向他一吻以表尊敬,于是军人们拾起他们的兵器欢呼高唱着回到他们的营房中。  
  在这次叛乱平息后,亚历山大又以牺牲酬神,然后下令准备一次巨型的宴会,依照传统,他一共请了九千位客人。马其顿人环绕着他们的国王坐,其次就是波斯人,再次为帝国中其他民族的代表。当宴会终了时,所有的人都从一个过去属于大流士的巨型银酒桶中接了神酒,九千人同时举行奠酒礼。于是亚历山大为和平做了一个祈祷。他所希望的是大下一家,共享太平之福,尤其是马其顿人与波斯人彼此合作,和谐无间。  
  接着,一万个退伍老兵在克拉提拉斯率领下,欢欢喜喜地启程返回马其顿,而克拉提拉斯也奉命代替安提帕特作为希腊同盟的副盟主,后者则奉命率领马其顿的增援人员,前来与亚历山大会合。  
  当老兵回国之后,命运的安排却显示出亚历山大的统治已经日薄西山了。赫菲斯提翁突然患热病逝世,这对亚历山大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这两个人同年,从儿童时起就是最亲密的朋友。虽然是仲冬时节,亚历山大为了排遣悲怀起见,还是出发征讨科萨亚人(Cossaeans),他们住在苏萨与埃克巴塔那之间的山地中。公元前323年春天里,亚历山大回到了巴比伦,从利比亚、布鲁提姆、鲁卡尼亚和艾特鲁里亚等国来的使臣都来庆贺他的成功。  
  亚历山大开始执行两个梦想了好久的计划:一、勘察里海;二、勘察波斯湾及阿拉伯海。他命令希拉克莱德斯(Heracleide)率领一群造船工人到赫卡尼亚去伐林造船,准备探勘里海究竟是一个湖,还是一个海湾。关于第二个计划他准备亲自去执行,亚历山大下令在巴比伦附近开辟了一个大港,足以容纳1000艘战船,在旁边即为船坞。他又派人拿了500台仑去腓尼基招募船员和殖民者。亚历山大的意图是要把这批人迁移至波斯湾的海岸上。此外,亚历山大还想环绕阿拉伯航行,并已派人去侦察了阿拉伯海岸的情况。当船只尚在建造中时,亚历山大又从幼发拉底河顺流而下,进入了巴拉柯巴斯(Pallacopas)运河,那本是为了排泄河水泛滥用的,亚历山大在此开辟了灌溉体系,并为希腊佣兵建立了一个要塞城市。  
  当亚历山大回到巴比伦后,他发现在普希塔斯的率领下,已经有两万训练有素的波斯兵在恭候他,此外还有由柯沙安人、塔普里亚人、卡利亚人、英吕底亚人等组成的部队,以及马其顿的骑兵。有了这么多的兵力,亚历山大决心改组马其顿的方阵。本来一行为十六名马其顿长矛兵,现在改为四名马其顿兵与十二名波斯兵。第一名为马其顿的行长,接着也是两名马其顿人,再其次为十二名波斯人,而最后又为一个马其顿人。马其顿兵仍用长矛,但波斯人则使用弓矢或标枪。虽然这种混合性的方阵始终不曾组成,但其设计的理想却颇有意义。这可以表示亚历山大认清了征服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今后的问题只是如何维持帝国之内的法律与秩序而已。他所需要的占领军,应比旧有的陆军具有较大的弹性,所以才产生了这种轻重两型部队的混合物。  
  公元前323年6月2日,就在亚历山大准备出发远征阿拉伯海的前几天,他突然患病,可能是疟疾。到了6月7日,亚历山大病势转危,他已经不再能向他的将军们下达命令了。10日,亚历山大已经不能说话。因为已经有谣言说他已过世,所以在12日,亚历山大的部下被容许进入他的寝宫,列队从他的床前通过。亚历山大很困难地移动他的头或手来向熟人打招呼。6月13日日落时,亚历山大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亚历山大还不到33岁,一共统治了十二年八个月。他既未留下遗嘱,也未指定继承人,即使他曾经如此,他的部下也都不够资格代替他。因为诚如波利比亚斯所说:“这是大家所一致公认的,这位国王的天才超出了人类的能力之上”
帝国的统一  
  公元前324年初,亚历山大出发前往帕沙加达,他愈向西走,接到帝国中各种不正当行为的报告也愈多。他已经离开了帝国中心五年了,在这段期间,有许多人认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同时又有许多谣言说他已经死在印度,所以他的权威开始动摇。他立即用闪电式的速度来惩治一切的罪行。巴尔亚克斯(Baryaxes),一位曾经公开称王的米底人,他和他的党羽都被亚历山大处死。阿尔克西斯(Orxines)曾在波斯西斯省作乱,因而被处以绞刑。在卡尔马尼亚造反的阿尔达尼斯(ordanes),和治理苏萨亚拉(Susiana)不利的艾布里提斯(Abulites)都受到同样的刑罚。那两个曾经刺杀帕尔米尼奥的将军,克林德(Cleander)和西塔克里斯(Sitalces),也因为虐待人民而被处死。居鲁士的皇陵曾被盗,现在又完全恢复了原状。一切趁亚历山大不在时擅自编成的私人军队也都被解散。所有罪犯中只有帝国财政大臣哈尔巴拉斯闻风先逃走了。他曾经花了大量的金钱来过穷奢极修的生活,并为他宠爱的女巫修建神庙。他听到亚历山大还朝的消息后,马上就率领着六千名佣兵,带着5000台仑黄金向西逃走,想去煽动雅典叛变。不久之后,他在克里特岛为其随从所杀。  
  比惩罚罪人更重要的,是要在波斯人的心中重建亚历山大的美名。亚历山大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即为指派普希塔斯(Peucestas)担任波斯西斯及苏萨亚拉的总督,波斯西斯省是波斯民族发祥地。这是决定得到了波斯人的广泛欢迎,因为普希塔斯会说波斯语,并且已经习惯了波斯的服装与生活。  
  不久以后,当亚历山大达到苏萨时,又采取了第二个举动。为了庆祝胜利归来,亚历山大命令大举庆祝。为了体现帝国内各种族一律平等的政策,他又下令举行了一个巨大的集体结婚典礼。亚历山大与赫菲斯提翁分别娶了大流士之女巴尔辛(Barsine)与德里皮提斯(Drypetis)为妻,有八十多位将领也都娶了波斯与米底最高贵族之女为妻。此外他的部下中有一万人也都奉准与其亚洲籍的妇女结婚,并都获得极厚的赏赐。  
  亚历山大同时又决定偿还他部下的一切债务。为了要知道到底有多少负债者,他命令所有的负债者都应登记他的姓名和金额。但是登记者很少,因为军人们都怀疑亚历山大是别有用心的,可能是想发现哪些人曾过着糜烂的生活。但是更使他们感到疑惧的,却是下列的行动:各新建城市的总督奉命送三万名本地青年到大本营报到,这是亚历山大过去命令他们招募的,其装备与训练都是采取马其顿的方式。阿里安说,当这些新兵到达后,曾使马其顿人大感困惑,他们认为亚历山大是在设法使自己今后可以不必再依赖他们,同时他的思想也已经完全亚洲化,根本上看不起马其顿人和他们的生活习惯。另一个使他们抱怨的原因即为那次集体结婚大典,因为这次结婚大典也是按照波斯仪式来进行的。  
  当亚历山大得知部下们不愿意登记姓名时,内心感到受创颇深,他说一个国王必须待人以诚,而臣民也应该相信其诚意。他取消了登记的办法,命令只要见借据就给钱,而也不必出具收条。这是他再度顺从其部下的意志,但这却是最后一次。  
  之后,亚历山大又转过头来处理希腊的事务,因为在他不在的时候,安提帕特对于民主国家的高压政策,已经使这个地区中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亡者。要想消灭这种派系之争,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亚历山大与科林斯同盟会员国之间的关系,与和波斯人之间的关系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作为是“大帝”的承继者,全部亚洲现在都在亚历山大的统治之下,可是作为是希腊的盟主,他却并无干涉各国内政的合法权利。但是假如他的帝国欲求联合一致,则亚历山大必须使希腊城市彼此之间能够建立和平的关系,正像希腊与波斯之间是一样的。亚历山大发现若是不消灭派系之争,流亡者到处滋事或流为佣兵,则绝无和平可言。亚历山大发布了一个命令,要所有各国收容其流亡者与家族,尽管这个命令是不合法的。公元前324年9月间,由亚里士多德的义子尼卡诺(Nicanor)在奥林匹亚代亚历山大宣读了这个命令,听众有希腊各国的代表和流亡者约两万人。虽然这种办法违反了同盟公约,但却是一个政治家的举止,而且也是大公无私的,因为流亡者之中有许多都是属于反马其顿党派的。亚历山大容许过去的敌人返回他们的故乡。  
  为了克服这种法理上的困难,有些学者认为亚历山大在发布命令之前,是先假定这是神意的要求。因为诚如塔恩所说的,同盟公约只能限制国王身份的亚历山大,而不能限制神意代表身份的亚历山大。其他的学者则反对这种理论,认为这种说法没有任何根据。不过无论如何,亚历山大的举动与希腊的政治理论并不相冲突,因为他们一向认为天才是应该超乎法律之上的。当这个命令发布不久后,亚历山大的大军进驻到阿皮士(Opis),亚历山大又命令克拉提拉斯率领一切服役年限期满的老兵返回马其顿。当这个命令下达后,加上亚历山大统一帝国内各民族政策的实施,以及在军中不准有胜利者和被征服者区别的要求,使军人们认为亚历山大要在亚洲建都,不想再返回欧洲了。于是军中人心大乱,士兵们开始口出怨言。当亚历山大召集部下训话时,终于酿成了全面的兵变,所有单位除了禁卫步兵以外,都牵扯在内。最先,他们还沉默的听着,等到亚历山大说完了以后,他们就丧失了控制而高声回答着说,要回去大家都回去,以后要打仗就请他的父亲“阿蒙”代劳了。  
  当他们一提到“阿蒙”,马上就刺激了在亚历山大生活中最神圣的一方面,于是他突然大怒,从讲台上跳下来,向禁卫步兵指出了十三个祸首,命令立刻拘捕并执行死刑。然后他又回到讲台上,痛骂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们。亚历山大提醒他们想想看他的父亲曾经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当他提拔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穷牧人,但他却使他们变成了希腊的统治者;以后亚历山大自己又如何使他们升级变成亚洲的主人翁。亚历山大提到他们的许多劳苦、胜利和创伤,但是他又称说在他所领导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在溃逃中丧命的。最后亚历山大终于不能自制的怒吼:“现在你们都想走,好!走吧,你们每一个人都走好了。告诉那些留在故乡的人说,你们已经丢弃了你们的国王,他曾经领导你们走遍了世界,从这一个胜利到那一个胜利。现在把他一个人留下来,让他征服的异国人去照料他。毫无疑问的,你们的话是会赢得众人的赞扬和天神的保佑。走吧!”  
  假如说在亚历山大的一生中,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表示他是一个半神性的人,则这次兵变可算是一个例证。在盛怒之下,他的人格威力足以使这些乱兵慑服,他坚决地贯彻了自己的意志而没有做任何的让步。  
  当他说完了这番话以后,亚历山大就跳下了讲台,退入他的宫中,两天内拒绝接见任何人。到了第三天,亚历山大召见波斯人的领袖,并开始把三万新兵组成一支波斯陆军。于是叛徒们屈服了,他们群聚在宫门外,丢下他们的兵器表示服从,要求准许他们进来,并交出他们的祸首。当亚历山大听到这消息,他含着眼泪走到宫门口。在那里有一位老军人卡里尼斯(Callines)向他说:“啊,国王呀!马其顿人是多么伤心,您让某些波斯人做了您的亲属,有的波斯人已经被称为亚历山大的亲属,拥有用亲吻来向您敬礼的权利;可是马其顿人还没有一个能享受这种权利。”亚历山大拦着他说:“但是对于你们全体而无例外的,我都认为是我的亲属,所以从现在起你们也可以这样的自称。”卡里尼斯领头,和其他的人都向他一吻以表尊敬,于是军人们拾起他们的兵器欢呼高唱着回到他们的营房中。  
  在这次叛乱平息后,亚历山大又以牺牲酬神,然后下令准备一次巨型的宴会,依照传统,他一共请了九千位客人。马其顿人环绕着他们的国王坐,其次就是波斯人,再次为帝国中其他民族的代表。当宴会终了时,所有的人都从一个过去属于大流士的巨型银酒桶中接了神酒,九千人同时举行奠酒礼。于是亚历山大为和平做了一个祈祷。他所希望的是大下一家,共享太平之福,尤其是马其顿人与波斯人彼此合作,和谐无间。  
  接着,一万个退伍老兵在克拉提拉斯率领下,欢欢喜喜地启程返回马其顿,而克拉提拉斯也奉命代替安提帕特作为希腊同盟的副盟主,后者则奉命率领马其顿的增援人员,前来与亚历山大会合。  
  当老兵回国之后,命运的安排却显示出亚历山大的统治已经日薄西山了。赫菲斯提翁突然患热病逝世,这对亚历山大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这两个人同年,从儿童时起就是最亲密的朋友。虽然是仲冬时节,亚历山大为了排遣悲怀起见,还是出发征讨科萨亚人(Cossaeans),他们住在苏萨与埃克巴塔那之间的山地中。公元前323年春天里,亚历山大回到了巴比伦,从利比亚、布鲁提姆、鲁卡尼亚和艾特鲁里亚等国来的使臣都来庆贺他的成功。  
  亚历山大开始执行两个梦想了好久的计划:一、勘察里海;二、勘察波斯湾及阿拉伯海。他命令希拉克莱德斯(Heracleide)率领一群造船工人到赫卡尼亚去伐林造船,准备探勘里海究竟是一个湖,还是一个海湾。关于第二个计划他准备亲自去执行,亚历山大下令在巴比伦附近开辟了一个大港,足以容纳1000艘战船,在旁边即为船坞。他又派人拿了500台仑去腓尼基招募船员和殖民者。亚历山大的意图是要把这批人迁移至波斯湾的海岸上。此外,亚历山大还想环绕阿拉伯航行,并已派人去侦察了阿拉伯海岸的情况。当船只尚在建造中时,亚历山大又从幼发拉底河顺流而下,进入了巴拉柯巴斯(Pallacopas)运河,那本是为了排泄河水泛滥用的,亚历山大在此开辟了灌溉体系,并为希腊佣兵建立了一个要塞城市。  
  当亚历山大回到巴比伦后,他发现在普希塔斯的率领下,已经有两万训练有素的波斯兵在恭候他,此外还有由柯沙安人、塔普里亚人、卡利亚人、英吕底亚人等组成的部队,以及马其顿的骑兵。有了这么多的兵力,亚历山大决心改组马其顿的方阵。本来一行为十六名马其顿长矛兵,现在改为四名马其顿兵与十二名波斯兵。第一名为马其顿的行长,接着也是两名马其顿人,再其次为十二名波斯人,而最后又为一个马其顿人。马其顿兵仍用长矛,但波斯人则使用弓矢或标枪。虽然这种混合性的方阵始终不曾组成,但其设计的理想却颇有意义。这可以表示亚历山大认清了征服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今后的问题只是如何维持帝国之内的法律与秩序而已。他所需要的占领军,应比旧有的陆军具有较大的弹性,所以才产生了这种轻重两型部队的混合物。  
  公元前323年6月2日,就在亚历山大准备出发远征阿拉伯海的前几天,他突然患病,可能是疟疾。到了6月7日,亚历山大病势转危,他已经不再能向他的将军们下达命令了。10日,亚历山大已经不能说话。因为已经有谣言说他已过世,所以在12日,亚历山大的部下被容许进入他的寝宫,列队从他的床前通过。亚历山大很困难地移动他的头或手来向熟人打招呼。6月13日日落时,亚历山大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亚历山大还不到33岁,一共统治了十二年八个月。他既未留下遗嘱,也未指定继承人,即使他曾经如此,他的部下也都不够资格代替他。因为诚如波利比亚斯所说:“这是大家所一致公认的,这位国王的天才超出了人类的能力之上”
格拉尼卡斯会战  
  在亚历山大渡过达达尼尔海峡之前,波斯的总督们就否决了门农的计划,而决定保护亚历山大企图侵入的省区,他们把兵力集中在齐里亚。依照阿里安的说法,波斯人有两万人的骑兵和大约两万人的希腊佣兵。对于局部性的地方兵力,阿里安没有记载,但是说数量也相当可观。阿里安的这些数字毫无疑问是过于夸张了。虽然在小亚细亚的希腊佣兵总数可能不下两万人,但其中有许多是水手,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当亚历山大即位后不久,大流士曾经命令门农率领五千佣兵去占领在马尔马拉海上的赛齐卡斯(Cyzicus)。也许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希腊佣兵为五千人,而不是阿里安所说的两万人。同样的,波斯骑兵也不可能有两万人,一万人似乎比较合理。  
  但不管波斯陆军的数量有多大,很明显的,比起亚历山大拥有的还是屈于劣势。所以他们必须选择一个坚强的防御阵地,以来抵消此种数量劣势。这种阵地是应该在格拉尼卡斯河下游去寻找,占领了这个阵地后,就可以引诱亚历山大远离萨迪斯,因为假如他在击败波斯军之前,就先向萨迪斯前进,那么就有可能丧失与赫勒斯滂之间的交通线,战略主动权也就会落入波斯人的手中。  
  格拉尼卡斯河是一个山地中的溪流,从伊达(Ida)山下流入海;西侧有一个湖,现在叫做文德杰哥尔,可以保护其下游的南侧面不会受到迂回运动的威胁。在这个湖的北面,河的东岸非常险陡,要比西岸高出很多。这个地区的其他地方都是平坦的,虽然当时正是5月份,河中水位正在高涨,但在许多地方仍然还是可以徙涉通过。  
  这个阵地的选择是很适当的,但是波斯军队的部署却可以说是彻底错误。他们没有把希腊佣兵沿着东岸展开,而把波斯骑兵布置在他们的侧面和后方上,目的是等敌人突破步兵的阵地时,即可供逆袭之用。波斯人犯了一个极大的战术错误,他们把最优秀的骑兵摆在陡岸的后面,使其无法冲锋,而佣兵(步兵)却反而摆在他们的后方。这是威尔肯的说法。但是塔恩却不表同意,他说:
   “波斯人事实上有一个非常勇敢的计划,他们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应先杀死亚历山大,以便一开始就消弭这个战争。他们把骑兵集中在格拉尼卡斯河下游陡岸上,而把希腊步兵摆在后面。有许多人都认为这实在不是防守河岸的办法,事实上这并非他们的意图。” [ 注:直到第二次大战时为止,英国人也曾派遣突击队想去杀死隆美尔。 ]  

  波斯人希望杀死亚历山大,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几乎在所有的古代会战中,杀死对方的主将都是一个主要的目的,而且在近代战争中也还是不乏这样的战例。但是因为波斯骑兵所使用的武器只是标枪,而并非枪或矛,所以他们不是一种真正的冲锋部队,不足以对抗敌军的冲锋部队。阿里安不曾告诉我们波斯骑兵携带有几支标枪,但是要想发生效力,其标枪必须有中等的重量,而不可能太轻,也许和罗马人的标枪差不多,所以可能只有两支。因为骑兵与步兵不同,所以标枪不是一个有效的武器,在奔跑的马匹上投掷标枪命中率比较差。此外,假定每个人只能携带两支标枪,则波斯骑兵的“火力”也就会迅速地减弱,因为并无记录可以证明波斯骑兵备有驮兽来载运补充用的标枪,好像在卡雷(Carrhae)会战中的苏雷那(Surena)骑射手一样 [ 阿修比注:公元前53年,罗马执政官克拉苏(Marcus Licinius Crassus)率军4万渡过幼发拉底河入侵帕提亚(我国旧称安息),在卡雷遭遇安息将军苏雷那所率领的1万敌军,罗马军团无法适应安息骑射手的Hit-Run战术遭到惨败,克拉苏阵亡,其子小克拉苏羞愤自杀。 ] 。  
  假如波斯人唯一的目标是想杀死亚历山大,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长矛形成障碍以对抗敌人骑兵的冲锋,等到他突入了步兵的阵地中时,再用标枪来压制他。为什么波斯人不采取这样的部署?理由很多,但有一个是不难理解的。在历史上,骑兵总是看不起步兵,若是把希腊步兵部署在第一线,那也就无异于使他们居于荣耀的地位。军事上的礼仪禁止采取此种部署。这种面子问题就足以解释这种特殊的战术愚行。在塔基尼(Taginae)会战中的哥特骑兵与在克雷西(Crecy)会战中法国骑兵的行为也都大致相同 [ 阿修比注:552年,拜占廷将军纳尔塞斯在意大利塔基尼村附近使用发挥两翼火力的凹形阵击败以重骑兵为主力的哥特军队。1346年,英军统帅爱德华依靠长弓手火力和有利天候在克雷西击败包括8000重装骑士的法军主力,奠定了百年战争中英国的初期优势。 ]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骑兵在许多次战斗中也同样地表现出来这种无理的骄横态度。  
  亚历山大从南普沙卡斯(Lampsacus)向东前进,前面有一个由长枪骑兵与轻装部队所组成的前卫。但在接近波斯军队时,帕尔米尼奥认为面对波斯人的抵抗,要渡过水位高涨的格拉尼卡斯河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建议亚历山大应在西岸上扎营等待时机。帕尔米尼奥还认为敌人早已是惊弓之鸟,一定不会放过趁黑夜撤退的机会。这可以证明帕尔米尼奥对于亚历山大的想法是多么缺乏了解,因为亚历山大是想如何阻止敌军安全退却。他不仅想在对波斯人的战争中的第一次会战就能首创一个辉煌的胜利记录,而且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在小亚细亚的境内到处去追赶敌人。因此,亚历山大回答帕尔米尼奥说,假如像格拉尼卡斯这样一条小溪都不敢渡过,那么他已经如此轻易渡过的赫勒斯滂海峡就会因此而感到羞耻了;而且若不进攻敌人,就只会增强敌人的勇气;因为波斯人还不曾吃过大败仗,所以帕尔米尼奥认为他们会闻风而逃,也是一种不合理的幻想。  
  于是亚历山大命令士兵展开了战斗序列,虽然阿里安的记载细节中不无混乱之处,但大致的序列如下 [ 注:这是大家所公认的,但还是有少许异议存在 ] :  
  方阵步兵的位置在中央,六个团由右到左,其次序为帕迪卡斯、卡拉斯、阿明塔斯(安德罗米尼斯的儿子)、菲利普(阿明塔斯的儿子)、米里亚格和克拉提拉斯。  
  在方阵的右边是禁卫步兵,由尼卡诺指挥,其次即为由长枪骑兵、皮奥尼亚轻骑兵和苏格拉底(Socrates)骑兵中队所组成的混合兵力。最后一个中队由菲利普之子托勒密指挥,而这三个单位又都由阿明塔斯(艾尔哈巴斯之子)指挥。再其次即为禁卫骑兵,由费罗塔斯指挥。最后在极右翼上为克里尔巧斯所指挥的克里塔弓弩手(步兵)和艾塔拉所指挥的阿吉里亚标枪步兵 [ 注:苏格拉底中队为禁卫骑兵中的一部分,在这一天担负着领先攻击的任务。 ] 。  
  在方阵的左面为色雷斯骑兵,由阿加索指挥,其次为希腊联军骑兵,由菲利普(米尼劳斯之子)指挥,最后则为卡拉斯所指挥的塞萨利骑兵。  
  全军分为左右两翼,以方阵的中央为分界点,右翼由亚历山大指挥,左翼则由帕尔米尼奥指挥。  
  根据格罗特(Grote)在《希腊史》一书中的记载,波斯人的战斗序列如下:右翼为米底与巴克特里亚的骑兵,由李阿米底里斯(Reomithres)指挥;中央为帕夫拉戈尼亚(Paphlagonia) [ 阿修比注:古安纳托利亚的一个地区,北滨黑海,西邻比希尼亚(Bithynia),东至本都(Pontus)山脉,南接加拉提亚(Galatia)。帕夫拉戈尼亚人是安纳托利亚最古老的民族之一。 他们经历吕底亚和波斯的统治,西元前333年向亚历山大大帝臣服,此后享有一定的独立性。 ] 与赫卡尼亚 [ 注:Hyrcania,今里海地区。 ] 的骑兵,由艾尔西提斯(Asites)与希皮斯里达提斯(Spithridates)分任指挥;左翼为门农与艾沙米尼斯(Arsamenes)所指挥的两个骑兵师。但是从波斯将领的死伤名单中,又似乎还有几个其他的指挥官,其地位已经不可考。希腊佣兵则被布置在骑兵的后方。  
  最初战场上是一片孤寂。但是从他的金盔亮甲和扈从的人数上,波斯将领认识了谁是亚历山大,并发现亚历山大命令其禁卫骑兵集中在马其顿军队的右翼上。于是波斯人以为亚历山大的意图是要攻击他们的左翼,所以就向左翼增援。波斯人虽然能够看到亚历山大的每一个行动,但却不能猜透他的计划。亚历山大并非像波斯人所料想的那样要向其左翼发动主力的攻击,而是以波斯军队正面的左中央部分为攻击目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亚历山大命令阿明塔斯率领混合骑兵部队,另外再加上一营禁卫步兵,成对角线地越过禁卫骑兵的前方,向波斯军队的极左翼进攻。这个行动的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想引诱波斯人用他们的骑兵向左翼增援,这样就可以减弱其中央部分的兵力。亚历山大的意图是准备亲自率领禁卫骑兵,并以禁卫步兵与方阵步兵为支援,集中攻击波斯军队中央左端部分。虽然没有记录,但很可能帕尔米尼奥也曾奉命在左翼方面采取类似的行动。  
  阿明塔斯在指定的时间前进,当他达到河岸时就遭遇到像雨点一般的标枪。接着就是骑兵间的战斗,阿里安曾有下述的描写:  
  于是骑兵之间发生了猛烈的战斗,一方面要渡河,另一方面要阻止对方登陆。波斯人拼命地投掷标枪,但马其顿人所使用的却是长矛。马其顿人因为在数量处于劣势,所以在第一回合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因为他们必须从河中跃起,他们脚站不稳,而且敌人又获得了居高临下之利,尤其是他们在此处遇到的波斯骑兵也是最优秀的。门农和他的儿子都不避危险,身先士卒地奋战,马其顿军队是第一次与波斯人交手,他们虽然表现出来极大的勇气,但却都被砍倒了,残部向亚历山大方面退却。  

  当阿明塔斯一与敌人接触,并将波斯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左翼时,亚历山大在吹了一声号角之后,即亲率禁卫骑兵前进,大家高声喊着“厄耐阿琉斯” [ 阿修比注:Enyalius,希腊战神阿瑞斯在斯巴达地区的别名。 ] ,半面向左转,然后以中队为单位,成纵队的向波斯中央左端前进。亚历山大率领着禁卫骑兵,冲入河水中,一跃即上了东岸。当波斯将领们从他头盔上的白羽毛认清他是亚历山大之后,就都骑马赶上,与他发生了肉搏战。禁卫中队的猛烈突击,使两侧的部队比较易于渡河,因为据古人的记载,我们知道当战斗正环绕着亚历山大的周围激烈进行时,马其顿人却很轻松地一列列渡河了。阿里安对战况曾有下述的描写:  
  这是一个骑兵的战斗,虽然是在步兵的战线之上,马对马人对人的捉对厮杀。马其顿人想一口气把波斯人逐离河岸,迫使他们退入平地。波斯人却想阻止他们登陆,并将他们赶入河中。不过,亚历山大和他的禁卫骑兵早已占了优势,他们不仅活力充沛和纪律严明,而且他们也善用长矛来对短枪作战。  

  要正确地欣赏这个时代和这次会战中的战术,则必须记着这次战争还是处在“英雄阶段”中,多数的决定性战斗都是采取英雄决斗的形式 [ 注:直到三十年战争时,双方主将彼此决斗的情形都还十分普遍。 ] 。所有的胜利都是凭个人的智勇,主将在前领导,而不是在后指挥,他不仅是其军队的精神发电机,而且也是其头脑。所以为什么杀死主将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其理由亦在此。只要主将被杀了,其下属马上就会产生恐惧,而且无人指挥,于是全军也就解体了。在单人的战斗中将对方杀死,不仅足以增加胜利的光辉,其本身也是一个决定性的胜利。所以当古代历史学家对于两位主将之间的格斗做极详细的记载时,我们不应轻视它,或以为这是故意夸张,或是颂扬其所心爱的将军。因为通常他所描写的,正是会战中最具有决定性的一幕。  
  阿里安对于这次会战的详情不曾有太多的记载,这固然很令人遗憾,但是他对于以亚历山大为中心的个人格斗所做的简略诠释,却正是会战中的主题。他说当亚历山大在肉搏时发现他的矛碎裂了,他就向他的卫士调换一支,哪知道他的卫士的矛也已经折断了,于是科林斯人狄马拉塔斯(Demaratus the Corinthian)——他曾经调解亚历山大父子间的争吵——就赶紧跳过去,把自己的矛给他用。当亚历山大刚刚抓到这枝长矛时,大流士的女婿米底里达提斯(Mithridates)率领着他的中队冲上来了。亚历山大一看见他,就立即冲过去,举矛刺入他的脸,把他挑到了地下。正当此时,另一位波斯将领罗沙克斯(Rhoesaces)用战斧向亚历山大的头上砍去,击碎了他头盔的一部分,包括两枝白羽毛中的一枝在内。亚历山大回身过来,把他挑下马来,一矛穿过了他的胸甲,刺入他的胸膛。在亚历山大身后的希皮斯里达提斯,举起他的大斧准备砍向亚历山大,但是“黑人”克里塔斯抢先砍断了他的手臂,救了亚历山大的性命。因为波斯人突然丧失了三位将领,可能还有其他阿里安不曾提及的将领,于是全军为之气夺,这也就是会战中的决定性时机。  
  当主将正在苦战之中时,马其顿的骑兵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顺利地渡过了格拉尼卡斯河,接着步兵也都过来了。面对着他们的长矛,已经丧失了领袖与斗志的波斯骑兵感到难以抵抗。于是整个波斯阵线的中央部分向后凹入。据猜想,帕尔米尼奥的左翼兵力在此时也应该已经渡河,因为根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在帕尔米尼奥左翼方面的塞萨利骑兵表现出无比的英勇,仅次于国王本人,他们应该获得最大的荣誉。  
  当波斯军队的中央部分被击溃后,其两翼也就立即逃走,但是他们却可以暂时免受追击,因为希腊佣兵正挡着亚历山大的进路。虽然他们已经不能挽回大局,可是并未溃散,并表现出来高度的纪律。依照普鲁塔克的记载,他们表示愿为亚历山大服役,但是亚历山大没有理会他们的要求。假如真的如此,有可能亚历山大是决定要把这些希腊佣兵当做一个例子,来吓阻其他为波斯人服务的希腊人。在亚历山大的眼中,这些人都是出卖祖国的人。亚历山大命令步兵攻击正面,骑兵攻击侧面与后方,在许多人被砍倒之后,只有两千人无条件投降。  
  依照阿里安的记载,马其顿人只损失了二十五名禁卫骑兵,六十名其他的骑兵和三十名步兵,这可能是一个过低的估计。但是除了希腊佣兵的死亡数字不可考所以不计算在内,他说波斯骑兵只死了一千人,这也是一个被低估的数字,因为在亚历山大的会战中,所有的敌人损失数字为了宣传起见,都没有不被夸张的。波斯的主要损失不是人员而是将领,他们曾经英勇地作战。其中已经知名的如下:罗沙克斯、尼法提斯(Niphate)和皮提尼斯(Pennes),可能都是骑兵指挥官;希皮斯里达提斯,吕底亚总督,米底罗巴查尔尼斯(Mithrobazarnes),卡帕多西亚(Capprdocia)的总督;米底里达提斯,大流士的女婿;阿尔布巴里斯(Arpuples),阿尔塔克斯的孙子;法尔拉西斯(Pharnaces),大流士的妻舅;阿马里斯(Omares),佣兵的指挥官。虽然赫勒斯滂-佛里几亚总督艾尔西提斯,没有死在战场上,但战后却自杀了,因他认为波斯的失败他要负责。这些波斯领袖人物的死亡是一件大事,因为它使亚历山大今后在小亚细亚西部的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伊苏斯会战  
  公元前333年的10月底或11月初,大流士在某一天黄昏时进入了伊苏斯,而在这同一天清晨,亚历山大从伊苏斯启程,用强行军的速度向米里安德拉斯(Myriandrus)出发。假如大流士能够早二十四小时到达伊苏斯,则他即可能把他的军队安插到亚历山大与帕尔米尼奥之间,那么他的位置就很像1815年拿破仑在李格尼(Ligny)与四臂村(Quatre-Bras)会战之前的情形了 [ 阿修比注:李格尼与四臂村战斗为滑铁卢战役中的重要战斗,拿破仑该役未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中间位置击溃布吕歇尔,最终被威灵顿和布吕歇尔联手击败。 ] 。  
  当大流士知道亚历山大在那天清晨已经通过了伊苏斯向前去了,便在次日向南行军去追赶。但是还走不到八英里,就停留在皮纳鲁斯河上,这是一个小山溪,从艾马纳斯山(Amanus)地中流出,向西南流入亚历山大里亚湾。卡里希尼斯是这次会战的一个目击者,依照他的记载,从山麓起到海边为止,这一块地的宽度还不到十四个“斯塔德” [ 阿修比注:Stades,古代希腊长度单位,约192米。 ] ,即比一英里半略多一点。这条河成对角线流入海中。在某些地方,其河岸是崎岖险陡的,但是靠近河口处,从作战的角度上来看,是不足以构成障碍物的,因为无论是骑兵或步兵,都很容易徒步涉水越过其河床。  
  对于沿着这条小河北岸扎营的波斯军队兵力,我们只能加以猜度而已,因为古代史学家所引述的数字多半是荒诞不经的。阿里安估计波斯军力总数为六十万人,其中希腊佣兵约为三万人,“卡尔达斯”(Cardace)约六万人,他把他们列为重步兵一类 [ 注:依照史塔波(Strabo)的说法,所谓“卡尔达斯”是一种类似希特勒青年团的组织,这些青年人虽也曾受过使用弓矢与标枪的训练,但平时却都是从事于种树、制造甲胄等工作。从20岁以后,他们也在军中服役,虽也能徒步或骑马作战,但其地位却始终是次要的。无论如何,他们绝不是“重步兵”,而可能是像卡里希尼斯所说的,只是一种“轻步兵”。假如真是重步兵,则亚历山大就绝不会用骑兵向其冲锋了。 ] 。狄奥多拉斯和贾斯丁认为总数为四十万步兵和十万骑兵;波利比亚斯引述卡里希尼斯的说法,说有三万骑兵和三万希腊佣兵。库提乌斯也说共有三万希腊人。不管总数是多少,希腊佣兵的数量可能在一万以上,因为据说在战后,阿明塔斯曾经率领八千人逃去,而有两千则与大流士会合在一起。波斯骑兵仍然使用标枪,依照库提乌斯的记载,所有的人与马都有锁子甲的保护,护甲一直到膝为止。  
  在尚未说到波斯军到达皮纳鲁斯河以后的情形之前,首先应明了距离的关系,但因为伊苏斯与米里安德拉斯的正确位置都已不可考,所以最多也只能获得一个大致的概念而已。假定伊苏斯是在亚历山大里亚湾极北端以东三英里远的地方,而米里安德拉斯是在一条急流的溪水的口上,这条溪水从叙利亚隘路流出,并在亚历山大瑞塔以南三英里处流入海湾。那么其距离的关系即可以简述如下:马拉斯到伊苏斯——三十八到四十英里;伊苏斯到皮纳鲁斯河——八到九英里;皮纳鲁斯河到约拉隘路——十二到十三英里;约拉隘路到米里安德拉斯——九到十英里。所以当亚历山大到达米里安德拉斯时,他的军队已经在四十八小时中走了六十七到七十二英里的距离,应该是十分疲劳了。此外因为大雨之故,亚历山大决定在该城附近安营,以让疲倦的人员休息——这对于他自己而言是很侥幸的。  
  当马其顿军队正在休息之际,亚历山大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才知道波斯军已经不在索恰,而到了他的后方。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讲是如何的感到意外,现在已经无记录可考,但毫无疑问,既疲倦又被大雨湿透了的人员,曾因此发生了广泛的惊慌和不安。军队通常都怕退路被切断。  
  当亚历山大证实了波斯军队扎营在皮纳鲁斯河边时,应该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于是他决定高速向敌人赶去,使大流士因为他的回转而受到奇袭。亚历山大先派了一支小型兵力去侦察后方道路,命令其他人员在晚饭后立即出发,午夜时赶到了约拉隘路。亚历山大命令大部人马在前哨掩护之下宿营休息。  
  法国的杜拉富先生(M.Marcel Dieulafoy)根据包尔爵斯(Commandant Bourgeois)未出版巨著的原稿(共679页)写了一篇很有趣的文章,题目叫做《论伊苏斯会战》(La Bataille d'Issus)。他要证明出伊苏斯会战不是在皮纳鲁斯河上打的,而是在巴亚斯(Payas)河上打的,这条河也流入亚历山大里亚湾,在皮纳鲁斯河以南约八英里远的地方。他的理论是以空间和时间的精密计算为基础的,他认为亚历山大不可能从约拉隘道出发,赶到皮纳鲁斯河上后,还有剩余的白昼时间可供会战之用,所以皮纳鲁斯河应该是巴亚斯河。他假定应用三小时来会战和一小时来追击,但事实上并不需要这样多的时间,这次会战似乎很可能不超过一小时,而因为天已经快要黑了,所以追击的时间也是很短的。  
  依照阿里安的记载是说即将拂晓时,亚历山大就从约拉隘路以行军纵队前进,时间是在11月初的某一天的大约5时30分。马其顿军队的步兵在前,骑兵在后。从这里到皮纳鲁斯河距离为十二英里,只要四个半钟头即可到达。但因为在路上要作一连串的调度,以使后续的单位可以到达领先部队的侧面位置上,所以最好是把时间加倍计算,算作是九小时;此外还要再另加一小时——最好是一小时半——来当做会战前的休息、战前小接触和最后安排之用。所以假如亚历山大是如我们所假想的,在上午5时30分出发,那么可能是在下午4时展开会战,这大约是在日落前一小时。现在让我们来看会战的经过。  
  在隘路北面三英里的地方,小径伸入了在海边山地之间的沿海平原,亚历山大开始展开他的步兵,从行军纵队变成战斗横线。他首先让尼卡诺所率领的禁卫步兵向前推进——这可能是他的先头部队,并接近了右面的山地。在他们的左面,即为寇纳斯与帕迪卡斯的两个团,他们构成右翼步兵的全部,由亚历山大本人指挥。在这一翼的左方,亚历山大又部署了克拉提拉斯、米里亚格、托勒密和阿明塔斯四个团并由克拉提拉斯统一指挥。然后他又命令帕尔米尼奥指挥整个左翼,亚历山大命令帕尔米尼奥将左翼部队尽量逼近海岸,以使敌人无法迂回其侧面。  
  依照塔恩的说法,亚历山大的军队数量要比格拉尼卡斯会战时少,因为有许多联军部队留给卡拉斯指挥,另有四千七百名佣兵被留在卡利亚与佛里几亚。尽管还有其他增援兵力,但塔恩估计亚历山大的有效兵力应为步兵两万人到两万四千人,骑兵可能为五千人。不过威尔肯却认为,由于得到不断的增援,在这次会战中亚历山大的兵力应该比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略多。  
  当亚历山大开始部署兵力后不久,大流士似乎已接到了报告,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兵力起见,就把全部的骑兵,在轻装部队支援之下,推进到皮纳鲁斯河的南岸上。在他们的掩护之下,大流士又把台蒙达斯(Thymondas)与阿明塔斯所指挥的希腊佣兵摆放在中央,而把强大的青年兵(卡尔达斯)由弓弩手掩护着安置在两翼上。为了防止左翼受到迂回攻击,大流士又把一支兵力(可能为轻型部队)指派在战线前方的侧面山麓上。其余的步兵,大多为亚洲各民族的民兵,则部署在第一线的后方。等到阵势已经部署完成之后,大流士留下极少数的骑兵,又将掩护兵力撤出,由拉巴尔查尼斯指挥,改摆在右翼,因为靠近海岸的地区比较适宜骑兵的行动。他又命令在皮纳鲁斯河上容易渡过的地方设立障碍物,不过因为时间不够,最多只是树立了一些“鹿角”而已。最后大流士自己据守在中央的位置,这是波斯人的惯例。  
  库提乌斯曾经写道:“大流士所选择的是一种骑兵的决斗,因为他相信方阵是马其顿陆军的主力。”所以大流士的计划似乎是想突破敌军的左侧面,然后从侧面和后方攻击马其顿的方阵,最后等到马其顿方阵解体之后,再将亚历山大的部队追逐到山地。  
  此时,亚历山大仍在继续前进中,因为沿岸平原已经越来越宽,所以他开始推进其骑兵、他把禁卫骑兵、塞萨利骑兵、长枪骑兵和皮奥尼亚轻骑兵放在右翼上,而把联军的希腊骑兵摆放在帕尔米尼奥的左翼上。以后当推进到了离敌人很近的距离,可以望见敌人的战斗序列时——站在山上应该是可以一目了然,亚历山大才赶紧完成他了的部署。因为他看到大流士已经把全部的骑兵都放置在近海平原上,所以命令塞萨利骑兵用高速去增援帕尔米尼奥的左翼,为了使这个调配不被发现起见,他又命令他们从方阵后方绕过去。其次,亚历山大命令由普罗托马巧斯(Protomrchus)所指挥的长枪骑兵和由阿里斯托所指挥的皮奥尼亚轻骑兵排列于接近禁卫骑兵的位置(右后方);由安提阿巧斯所指挥的弓多手与阿塔拉斯所指挥的阿吉里亚部队(投石兵)则放置在极右翼上;此外有一些阿吉里亚人连同少量的骑兵在右后方的山地上构成一个钩形,以监视大流士的支队。在阿明塔斯所指挥的方阵步兵左方,亚历山大命令帕尔米尼奥部署了克里特的弓弩手和色雷斯的标枪兵,均由希塔尔西斯指挥,而左翼方面的骑兵则又位于他们的左前方。希腊佣兵的位置在正面的后方,是作为预备队出现的。  
  最后,亚历山大决定在会战开始之前,先肃清右侧面上的敌人,于是他从右翼方面抽出了两个中队的雇佣骑兵、一些弓弩手和一些阿吉里亚部队,将波斯支队逐入了山地中。之后,只留下三百名骑兵去监视他们,又将其余的兵力收回右翼之中。  
  亚历山大的会战计划大致是这样:用帕尔米尼奥去牵制波斯人的右翼,使用禁卫骑兵冲散大流士左翼方面的青年兵,然后再从侧面及后方去击溃其佣兵。  
  在人员集结好之后,亚历山大命令他们再休息一下,然后领着他们缓步前进,维持着他们的仪表。即将接近敌军时,他又纵马走入行列,检查是否一切都秩序井然。为了激励士气起见,亚历山大高声喊将军和队长,以及过去曾经有英勇战功的士兵的名字。此时,大家都高呼着要他赶紧领导他们进攻。但是他仍然缓步前进,直至走到弓矢射程之内为止。  
  在格拉尼卡斯会战中,亚历山大经过了一番猛烈战斗后才突破了波斯的骑兵,这一次他所面对着的却是步兵——青年兵。假如诚如阿里安所说的,他们真是重步兵,那么大流士把弓弩手摆在他们的前面,就未免是矛盾了,因为对于重步兵而言,除非是已经丧失了秩序,否则骑兵的冲锋是绝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把弓弩手摆放在他们的前面,不但不能帮助他们,反而妨碍了他们的行动。很显明,大流士对于青年兵是并不敢太信任的。轻步兵是很容易被骑兵冲散的。在公元前401年的库那克萨(Canaxa)之战中,波斯骑兵就曾击败希腊的轻步兵 [ 阿修比注:小居鲁士叛乱期间的战役,战场位于巴比伦附近,是役中斯巴达将军克里巧斯率领13000希腊雇佣军参战,在小居鲁士战死后维持住本方秩序。但战后希腊主要将领为阿尔塔薛西斯借谈判诱杀,色诺芬随后带领雇佣军长途跋涉回到故土,详情见《远征记》。 ] ,所以假如青年兵是轻步兵,则用弓弩手来掩护他们,就是一个合理的预防措施了。不过,又必须事先使青年兵里留出空隙来,以便弓弩手在射完箭后可以退却,否则就难免有危险发生。我们应假定波斯人是作如此的安排,但因为亚历山大的突击速度太快,所以无法产生效果。  
  亚历山大亲自率领着禁卫骑兵,连同左翼的轻步兵和右翼的轻骑兵及阿吉里亚部队一同前进。他所依赖的是速度,而不是兵器,这使敌人产生了恐惧的心理。他们飞奔渡过了皮纳鲁斯河,在水花四溅之中,喊杀震天,波斯的弓弩手立刻逃溃,可是马其顿的骑兵来得太快,所以青年兵来不及排开间隙来收容他们,于是秩序大乱,波斯军的整个左翼都随之而崩溃了。  
  这种情形很像1631年的布莱敦费德(Breitenfeld)之战,当蒂利(Tilly)右翼的骑兵向萨克森的步兵和瑞典军队左翼冲锋时,在第一个震动之下,他们就崩溃了。可是大流士并非古斯塔夫(Gustavus Adolphus),他的预备队又是那些无用的亚洲民兵,当他看到他自己的左翼崩溃时,不但没有亲率精锐的卫士去挡住亚历山大,或是撤回希腊佣兵的左翼部分,反而回转他自己的车驾,在恐慌中先逃走了。再过了一会,当大流士遭遇到为峡谷所切割的地面时,他就丢弃了他的外套和弓盾,骑上一匹马继续拼命地逃跑——与在布莱敦费德战场上的萨克森诸侯如出一辙。  
  现在会战的第二阶段展开了。在一个相当短的时间内,马其顿方阵曾经发生了混乱。由于亚历山大的猛烈突击,已经把方阵的右端两个团(也是亚历山大的这一翼的一部分)带向前去了,而帕尔米尼奥这一翼的四个团则仍继续以缓步移动。结果方阵就分裂为二了。或者是如阿里安所说的:  
  “因为亚历山大已经勇猛地跳入河内,但是在中央部分的马其顿军(四个左翼的团)却不曾以同样的热心来执行任务,并且他们发现河岸的许多部分都极为险陡,以致无法把方阵的正面维持在同一线上,与右面那两个团看齐。所以马其顿的方阵已经破裂了,在右翼方面发生了裂痕。”  

  希腊佣兵就抓住这个机会,他们前进并把已经丧失秩序的敌人赶下河去,在激烈的战斗之中,希劳卡斯(Seleucus)之子托勒密和一百二十名马其顿军人都阵亡了。正当中央方面的战斗未决胜负之际,亚历山大已经完全击溃了卡尔达斯,扫清了战场,于是他就旋转禁卫步兵与左翼中的两个方阵团,从侧面上攻击希腊佣兵,稳住了战局。  
  在此时,马其顿正面左方的战况也正在发展中,依照大流士的计划,重装甲的波斯骑兵从这里渡过了皮纳鲁斯河,向帕尔米尼奥的塞萨利骑兵冲锋,压迫着他们向后撤退。不久大流士已经逃走,而且希腊佣兵已经战败的消息传来了,于是波斯骑兵自动停止攻击,向后撤退。其左面的青年兵所遭遇到的命运是怎样,已经无记录可考,但是我们知道当波斯骑兵撤退时,有许多人都被践踏致死,料想一定有很多都是青年兵。而当波斯骑兵撤退时,塞萨利骑兵也就发动了追击,砍倒了许多波斯骑兵,因为他们的装甲太重,使他们在逃跑的途中受累非浅。  
  当会战结束时,太阳应该是已经下山了,阿里安说,亚历山大一直等到把河边上的希腊佣兵与波斯骑兵都完全肃清后,才开始追击。可是到了那时,天应该已经近于黑暗了,因为依照阿里安的记载,在大流士逃走后不久,黑夜就已经降临了。黑夜使波斯人免于被歼灭的厄运。多数的波斯骑兵都退入卡帕多西亚的境内,在那里与当地的居民合作,继续攻击亚历山大的交通线,使他受到了严重的困扰。安提哥那为了打通交通线,曾经经历了三次战斗。上文也已经说过,有八千希腊佣兵由阿明塔斯率领着,越过了山地逃入了提波里斯,并有两千人后来与大流士会合在一起。  
  虽然波斯人的损失可能很惨重,但是所有古代史学家所提供的数字,却都是大得荒唐,好像和他们所说的波斯军队总数是一样的:估计被杀者为步兵十万,骑兵一万。但是这些数字比起第二次大战中为了宣传目的而发表的许多数字,其荒唐程度也不能算是太过分。根据库提乌斯的记载,亚历山大的损失为死亡四百五十人,负伤四千五百人。假如这个数字是正确的,这对于一支胜利的军队,就要算是很高的了。
阿贝拉会战  
  在亚历山大的军队渡过了底格里斯河后第四天,就到达了尼尼微(Nineveh)的附近,在那里搜索部队报告说看到一千名波斯骑兵在远距离之外。亚历山大就率领一批骑兵去尾追。追了十一英里之后,他捉到一些俘虏,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流士与他的大军正驻扎在高加米拉附近的平原上,一个布莫多斯(Bunodus)河边的一个村落里,在尼尼微的东方约150斯塔德,约合十七英里。此外,他们又说大流士已经削平了那些不平整的地面,以便骑兵和战车活动。得到了这个报告后,亚历山大就停在原地不动,让自己的士兵休息了四天,并为辎重和不适宜野战的人员建造一个设防营地。之后,亚历山大率领军队夜行军前进,本来预定在拂晓时才与敌军接触的,但是当他前进了约三十斯塔德之后,就发现波斯军队的营火已经在望了。亚历山大停了下来,并与高级将领商量是否应该立刻进攻。  
  多数人都主张立即进攻,但帕尔米尼奥却建议军队应暂时扎营,并对于前方的地面加以慎重的侦察,以便发现是否有人为的障碍物。亚历山大表示同意,当军队休息时,他率领着禁卫骑兵前进,去侦察整个地区。之后,亚历山大又召开了一个会议,他告诉他的将军们这一战将足以决定亚洲的命运,所以必须保持最严格的纪律,在前进时应保持完全的沉默,以便所有的命令都可以听到,并能够立即传送出去,仅当双方已经接触之后,才准高声喊杀。在会议之后,帕尔米尼奥又进帐来,他主张向敌人做夜间的攻击。亚历山大对此种建议却拒绝考虑,虽然他的回答是说,“我不愿意偷取我的胜利”,但他是一个很高明的将才,当然不会不了解在黑夜间无法指挥一个巨大的会战,在夜间他不易发挥他的天才,而且即便是无比勇敢的部队,在夜间也还是有突然产生恐怖心理的危险。  
  当大流士听到他的敌人已经接近之后,他就把他的乌合之众列成战线。阿里安认为他们一共有不下于二十四个民族的部队,井且举出了十五位将领的姓名。也像在伊苏斯会战中一样,古代史学家所记载的波斯军队兵力都是过分夸大的。阿里安说有四万骑兵,一百万步兵,两百辆装镰刀的战车和十五头战象;狄奥多拉斯说有二十万骑兵,八十万步兵和两百辆战车;库提乌斯的数字在三个人中间要算是最少的,他说有骑兵四万五千人,步兵二十万人,战车两百辆。不管实际兵力究竟有多大,在数量上应该比亚历山大的部队大到了相当的程度,因为他们的战线长度远超出了他的两侧翼之外。在骑兵方面,波斯不仅数量占有优势,而且训练与水准也都不错;但是在精锐的步兵方面,却不兔要打一个折扣,因为大流士的重步兵仅有两千名希腊佣兵,而皇帝的禁卫步兵,大约也只有三千人 [ 注:大流士一世时代中,所谓的“不朽军”一万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 。  
  从这个意义说,波斯骑兵所用来当做调动基础的步兵实力是十分脆弱的。换言之,大流士的陆军机动性太多,而稳定性太少。  
  大流士的攻击计划,是以骑兵优势与独有的战车为基础,换言之,就是想要迂回敌人的两翼,因为他的战线较长,所以也更使这种作战变得很便利。他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强力的骑兵侧翼上。  
  波斯军队分为两条战线,前一线除了其中央部分有步兵外,其余均为骑兵;后一线则几乎完全由步兵所组成,大部分均为山地人,并不适宜于在平原上与重步兵或骑兵交战。其中央部分由大流士亲自指挥,他也是最高统帅;左翼指挥官为比沙斯,他是皇族并兼任巴克特里亚总督;右翼指挥官为马查斯,是叙利亚前任总督。在大流士战败之后,亚历山大在御营中找到了他的战斗序列表,其分布大致如下:  
  左翼方面,从左到右,首先为巴克特里亚的骑兵,接着就是达汉(Dahans)、阿拉恰西亚(Arachosian)和波斯(混有步兵)及苏萨的骑兵,最后则为卡都西亚(Cadusian)骑兵,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千名锡西厄骑兵与一千名巴克特里亚骑兵混合编在一起,另加一百辆战车。  
  中央方面为禁卫步兵和禁卫骑兵,分为两个师的希腊佣兵,每师约一千人,印度与卡利亚的骑兵,以及马尔地亚(Mardian)的弓奇手,在他们的前面有五十辆战车和十五头战象。在其后方,似乎为亚洲各民族所供给的民兵 [ 注:在会战中从未提及战象,也无俘获战象的记载 ] 。  
  右翼方面,从右到左,首先为柯罗-叙利亚(Coelo-Syrian)骑兵,接着就是美索不达米亚、米底、帕尔提亚、沙西亚、塔普里亚和赫卡尼亚的骑兵,最后才是阿尔巴尼亚和沙赛西尼亚的骑兵。在这一翼的前面为卡帕多尼亚和亚美尼亚的骑兵,以及五十辆战车。  
   自从伊苏斯会战以来,大流士采用了比较有效的兵器来装备其部队,其骑兵已经不再使用标枪,而改用长刀与短矛,与马其顿的骑兵相似,其中一部分也获得了装甲的保护。步兵也有了较大的防盾。大流士对于其四匹马所拉的战车非常有信心,这种战车上装有一根长而且重的矛头,在轮辐上装有镰刀。但他这种信心是很难令人理解的,因为在库那克萨之战中早已证明这种战车毫无用处。  
  在会战前一天,大流士已将军队部署完毕,因为正面没有堑壕的保护,又害怕敌人做夜间攻击,所以他决定让部队在夜间维持着战斗序列,枕戈待旦——这使他们感到极端的疲倦。  
  与波斯军队恰好成对比,马其顿军队的兵力是一个己知数。阿里安说马其顿军队共有骑兵七千人,步兵约四万人,他这个数字是比较可信的 [ 注:塔恩对于亚历山大的骑兵曾经分别估计如下:禁卫骑兵两千,塞萨利人两千,雇佣骑兵分为两队各五百人,希腊联军骑兵约七百人:巴尔干长枪兵,皮奥尼亚人,色雷斯人和阿德里西亚人共约为一千三百人 ] 。但是所不幸的是,也像其他的古代史学家一样,塔恩并没有说明双方统帅的战术目标,而让他的读者只能在对会战的叙述中自行摸索。那么亚历山大在阿贝拉会战中的战术目标又是什么呢?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除非对于这个问题能够获得一个明显的答案,否则对于其将道也就难以获得完全的了解。事实是怎样,亚历山大又决定采取什么步骤来使它们变得对他有利呢?  
  关于事实方面,有两点最为显著:  
  一、若与其在伊苏斯会战中的长度作一个对比,则在阿贝拉会战中,波斯军队的战线是要比马其顿军队长过了相当的程度——可能为其两倍,因为阿里安告诉我们说,当亚历山大前进时,马其顿的右翼是正对着波斯的中央。此外,与伊苏斯会战不同,亚历山大不可能把其侧面依托在无法迂回的障碍物上——这里无山也无海。  
  二、波斯的正面主要是由骑兵所组成,它是一个攻势的(机动的)战线,而不是一个守势的(稳定的)战线。这也就是说当战端一开之后,波斯的骑兵一定会前进。又因为在骑兵后方的波斯步兵,就算占领了骑兵所空出来的位置,也还是无力建立一道防御战线,所以在其小型重步兵所组成的中央部分的两侧,势必会有许多无防御的空隙发生。  
  于是亚历山大决定采取下述的三个步骤;  
  一、他第一步采取防御的态势,尤其是在侧面上,因为他的中央部分——方阵——在防御时是正面特强,而侧面是很脆弱的。他准备一直守到有机会出现时才发起攻势,换言之,就是等待波斯军队正面上有空洞出现。  
  二、他第二步采取了一种斜行的前进,由其右翼领先。这样就能使波斯军队的战线脱节,一方面吸收敌人右翼向他自己缩回的左翼前进,另一方面则猛攻其左翼。若是波斯军队的左翼被突破了,则其右翼的后方也就会感受到威胁,这种情形正像在伊苏斯会战时一样。所以亚历山大的两翼都必须具有机动性,并能抵抗包围。必要时,左面应不惜后退,但右面却必须向前挺进。因此右翼兵力又必须比左翼强大。  
  三、最后,当两翼都已经把波斯骑兵向他们自己的方面吸引,并从事于防御性的战斗时,亚历山大本人就要亲率精兵——禁卫骑兵,冲入敌方正面由于波斯骑兵前进后所产生的空隙中。这在时间上又必须要求有极准确的配合。  
  亚历山大根据自己的数量劣势、战场的性质、敌军的部署和其明显的意图,决定了其目标是用突破的攻击来击败敌人的两面包围。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其战斗序列的安排是以拿破仑下述格言所包括的观念为基础的:  
  “整个战争艺术的精义,就是在一个合理和极端慎重的防御之后,继之以迅速和果敢的攻击。”  

  亚历山大的战斗序列可以概述如下:  
  中央部分:方阵位置在中央,从右到左为寇纳斯团居首,次为帕迪卡斯、米里亚格、波里希皮尔强(Polynerchon)、阿明塔斯四个团(后者由希米亚斯(Simmias)指挥)。最后才是克拉提拉斯的团。右面四个团应与右翼骑兵合作,由亚历山大统一指挥;左面两个团由克拉提拉斯统率,用来支援帕尔米尼奥所指挥的左翼骑兵。  
  右翼骑兵:这一翼中有由费罗塔斯所指挥的禁卫骑兵,领先的中队由克里塔斯率领,在他的后方就是格劳西亚斯(Glaucias)、阿里斯托、索波里斯(Sopolis)、赫拉克里德斯(Heraclidas)、狄米底亚斯(Demetrius)、米里查尔和希格罗巧斯(Heselochus)等中队。在禁卫骑兵的左面为尼卡诺所指挥的禁卫步兵,在这整个右翼的前方,是一半阿塔拉斯的阿吉里亚部队和一半马其顿弓弩手,由布里索(Briso)指挥;此外,还有巴拉克鲁斯(Balacrus)的标枪兵。  
  左翼骑兵:在克拉提拉斯的左方,首先是希腊同盟国的骑兵,由艾利吉亚斯(Erigyius)指挥;其次在他们的左方就是塞萨利的骑兵,由米尼劳斯的儿子菲利普指挥。在塞萨利人的左面,更可能是在他们的前方,为克里尔巧斯的克里特弓弩手和阿该亚(Achaean)的雇佣步兵。法尔沙里亚(Pharsalian)骑兵是塞萨利部队中最精锐的部分,被派充任帕尔米尼奥的护卫。  
  右侧卫:在最前方为希腊佣兵中的骑兵,由米尼达斯(Menidas)指挥;在他们的后方,则为阿里提斯(Aretes)的长枪骑兵、阿里奥斯托的皮奥尼亚骑兵、阿吉里亚人与弓弩手的那一半剩余兵力,最后还有克林德(Cleander)的雇佣骑兵。  
  左侧卫:左侧卫也是构成一个钩形,它包括色雷斯的轻步兵,由希塔尔西斯指挥;然后才是希腊联军的骑兵,由柯拉鲁斯(Coeranus)指挥;阿德里西亚的骑兵,由阿加索指挥;最后为希腊雇佣骑兵,由安德罗马巧斯指挥。  
  后方方阵或第二线:为了准备对付包围和从后方来的攻击,所以又在第一线后方(距离不详)部署了一个后线。它与第一线及两个侧卫(向后旋转)可以共同构成一个中空的方阵。库提乌斯认为这种安排可以使四面都获得同样的安全。  
  营地与其守兵:一小部分的色雷斯步兵被派去保护这个营地,但是它的位置在何处呢?因为它在会战中也有很大的重要性,所以值得加以研究。假如这是亚历山大在四天休息时所建立的营地,那么其位置就应在战线后方五英里或七英里的地方,因为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营地已经向前方移动,所以假定在会战时,这个营地仍然留在原地。  
  战场的位置已经由史坦因爵士考证确定了。它的位置处于克拉姆莱(Keramlais)以南和以北平原上的一个村落,在卡齐尔(Khazir)河边(即布莫多斯河)、提尔高美尔(高加米拉)圆丘的西面,相距为六英里。这个圆丘的位置在卡齐尔河与大查布河会合点的北面,相距也是六英里,距离从尼尼微而来的皇家大道(Royal Road)的南方约为一英里。现在的道路仍然是在基里克(Kelek)越过大查布河,大流士曾在这里架桥,然后一直通到艾比尔(Erbil),也就是古代的阿贝拉。  
  沿着现在的公路上走,它与卡齐尔河相距在三十英里以内,所以到提尔哥美尔的距离约为三十六英里,而不应该是阿里安所说的六百斯塔德(约六十九英里)。克拉姆莱平原非常的平坦,从东南到西北整整有八英里长,最大的宽度约为七英里。南侧面上为低缓平顶的丘陵地带,向底格里斯河倾斜。在其北面有一座险陡的贾巴尔山(Jabal Ain-as-satrah),从其高峰上可以俯瞰全局。史坦因爵士认为当亚历山大在前进时,曾故意向右方斜转,以避开这个平原,换言之,他是趋向于靠近夸罗柯希(Qaro-qosh)的低缓丘陵地。同时,库提乌斯说在会战之前,马查斯曾用搜索兵力占领的丘陵可能即为贾巴尔山。  
  公元前331年10月1日的上午,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了,亚历山大才起兵,领着军队向波斯军队的阵地前进。但当他看到波斯兵力是那样强大,两翼比他长出了那样多,以至于他的右翼是面对着波斯军队的中央时,亚历山大选择了向更右边的方向走,从而使他的右翼正对着波斯的左侧面上。这个斜进的运动使帕尔米尼奥的那一翼也接近了波斯的中央;同时也引诱大流士移动他的战线趋向左方,为了挡住亚历山大,大流士曾经派了一批锡西厄的骑兵去加以拦截,但显然都被亚历山大击溃了,因为阿里安曾经告诉我们说:亚历山大仍继续向右前进,并且几乎完全走出了波斯人所己铲平的地区之外。  
  当大流士想到假如亚历山大若是到了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就是史坦因爵士所说的低缓丘陵地,则他的战车就会变得毫无用处时,他命令比沙斯率领在他那一翼前方的部队——锡西厄和巴克特里亚的混合骑兵,赶到亚历山大的右方,来阻止他的前进。但亚历山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就命令米尼达斯率领着他的雇佣骑兵向他们冲锋,但因寡不敌众之故,被逐了回来。  
  接着亚历山大又命令阿里奥斯托与克林德分别率领所部向锡西厄人冲锋,终于使他们开始发生了动摇而向后溃退了。但在尚未能将其逐出战场前,比沙斯又从其左翼方面调来了巴克特里亚骑兵作为增援,于是战况又暂时变得对波斯人有利。接着就发生了一个全面的骑兵混战,亚历山大的部下有许多落马,他们是被对方的数量所压倒的,同时锡西厄人的人与马也都有较完全的装甲保护。但马其顿人还是死战不退,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冲了上去,终于击破了敌人的队形。  
  这里所谓的“马其顿人”究竟是指哪个单位呢?塔恩认为在亚历山大的右翼方面,唯一的马其顿单位就是他的禁卫骑兵,所以锡西厄人是突破了他侧卫兵力,直扑在禁卫骑兵的行列上。格里弗斯(G.T.Griffith)与布恩(A.R.Burn)并不赞成这种看法,他们认为阿里安对于“马其顿人”这一名词的使用,是具有概括性的意义,而不是只具有种族的意义。在他的著作中,经常应作如此的解释,所以击退锡西厄人的应该是其侧卫,而不是禁卫骑兵;布恩更指出,亚历山大手中还有阿里提斯的长枪骑兵可用,他们的位置可能是在锡西厄人与禁卫骑兵之间,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动用禁卫骑兵呢?这个部队是他准备保留用来对波斯国王作决定性打击的。更有趣的不是这种争论,而是布恩对于这次战斗的总述。  
  这一部分的叙述可以使我们看出,亚历山大对于兵力的运用是如何的经济而合理,他把其侧卫中的单位,顺次就原地投入战斗,从前到后是完全顺乎自然,而一点都不浪费气力。最后还保留着禁卫骑兵,在主要路线的侧面上,还有阿里提斯长枪骑兵队和阿吉里亚人及弓弩手的掩护。  
  在这个时候,大流士就想利用锡西厄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所获得的暂时成功,于是下令左翼的战车向马其顿方阵的右方冲去,其目的就是想使它发生混乱。但是这个希望不久就完全幻灭了。当这些战车冲出后不久,就遭遇到在正面前方的阿吉里亚人和巴拉克鲁斯部队投掷过来的标枪。在枪林之中,战车发生了极大的混乱,有许多战车兵被抛出了战车之外,那些冲入了方阵的战车,也并不能造成重大的损害,因为当他们接近方阵时,马其顿人立即放宽行列让他们冲过去,并留给后方的马夫去收拾他们 [ 注:显然这样的做法能够迅速构成宽广的通道,现在已经不可考了,而照理说它一定是非常的简单,而所要求的纪律标准却是极高的。 ] 。  
在战车冲锋后,或者更可能是正在发动时又有两件事发生了。第一件事是因为比沙斯正在绕过亚历山大的右侧卫,以便从后方攻击它,于是亚历山大就命令阿里提斯率领长枪骑兵,去打击比沙斯的背面。第二件事是当大流士从他的指挥所中看到亚历山大的最后机动预备队似乎都已经动用了,他以为比沙斯已经达成了他的任务,便乘机发动了对两方面具有决定性的包围攻击。我们的权威阿里安的记载是说大流士命令整个的方阵采取行动,这是指整个战线而言,换言之,就是说放出了两翼上的全部(或极大部分)剩下骑兵兵力,用来分别击溃左面的亚历山大和右面的帕尔米尼奥。真正的情形已经无法确定,但最主要的错误却似乎是,波斯骑兵本应用绝大部分去打击亚历山大的禁卫骑兵,而只用一小部分去支援比沙斯,但是他们却全部用快步向比沙斯方面赶去。这可能是因为对于口头命令发生了误解,但也可能是因为大多数的骑兵在本能上有跟着前面单位跑的趋势。此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奉命去攻击禁卫骑兵的单位,在遭遇到了前方标枪兵和弓弩手的“火力”时,就本能的自动向左方跑以逃避它,于是就与支援比沙斯的部队混合在一起,都向那个方向跑了。  
  不管其理由是怎样的,亚历山大所要等待的时机终于来到了,阿里安对于这一点的描写非常清楚。他说:  
  因为波斯骑兵都赶往援助正在围困马其顿右翼的兵力,所以在其正面上也就产生了一个缺口,亚历山大马上旋转过来正对着这个缺口,利用禁卫骑兵及部分步兵(就是禁卫步兵与方阵步兵中右端的四个团)构成了一个尖刀向其中插入。他领导着他们做快速的冲锋,一声大喊之下,亚历山大直向大流士本人的身边冲来。在短时间之内,双方发生了肉搏战。但是当马其顿的骑兵在亚历山大本人亲自指挥下向前狂冲时,马蹄践踏在波斯人的身上,使长矛直刺入他们的面部,而马其顿的步兵也摆成密集的队形,使长矛像刺猬一样的可怕,同样向他们逼近了。总之一切的情况都使大流士感到胆战心惊,他本来就早已提心吊胆,现在就又是第一个领先逃跑。  

  此时,在帕尔米尼奥那一方面的发展又是怎样呢?从波斯军队的原始部署上看来,比沙斯与马查斯所担负的任务应该是一样的,每一个人负责包围亚历山大的一个翼。不幸的是,阿里安对于帕尔米尼奥的战斗,经常是起先一字不提,仅仅到了亚历山大发动决定性突击时,才突然插入这一方面的故事。  
  塔恩对于此种情况的解释也不能起到澄清作用,他根据库提乌斯所记载的大流士在会战前所作的讲演词,断定马查斯的任务是营救在战场后方七英里或五英里远处亚历山大设防营地中的波斯王家属。这个讲演词的长度在一千字以上,除了许多其他的话,大流士也曾经说到:“救出我的骨肉,使我得以重见亲人,为了我的母亲和妻子,你们是应该不惜一死的……”  
  这些话并不是专对比沙斯或马查斯而说的,而是对所有全体将士说的。这只不过是一种呼吁,而根据这一点,塔恩认为:“波斯军队曾获得大流士的明令,要救出在亚历山大营中的被俘家属。”很明显,比沙斯对它并未作如此的解释,那么为什么马查斯会如此呢?  
  于是狄奥多拉斯在这一点上变成了我们的救星,他至少已经一部分地填补了阿里安记载中的空洞。他告诉我们,当比沙斯在左翼与亚历山大的侧卫缠斗时,马查斯在右翼方面也率领着一群英勇的骑兵发动了冲锋,第一次冲击即杀死了不少的敌人。马查斯接着命令二千名卡帕多西亚骑兵和一千名锡西厄骑兵绕过敌军的侧翼,去攻击对方保护其车辆的堑壕。  
  关于援救波斯王家属一节,狄奥多拉斯并没有明确的说明。不过毫无疑问,假如马查斯手中有剩余的骑兵可供利用,则这实在是一个合理的战术行动,而不仅只具有感情上的意义,其目的就是想引诱或强迫亚历山大,或帕尔米尼奥去分散兵力来回救这个营地。此外,亚历山大的斜行前进也毫无疑问给了马查斯很多便利,因为这使得营地可能已经没有掩护了。  
  这次突袭完全成功了。帕尔米尼奥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即派了波里达马斯(Polydamus)去见亚历山大,报告他这种危险的局势,并向他请示应采取何种行动。亚历山大回答他说:“回去告诉帕尔米尼奥,假如我们赢得这个会战,则不仅可以收回我们自己的财产,而且所有属于敌人的东西也都是我们的……叫他不要考虑我们行李的损失,而一心奋勇作战好了。”这些突袭者虽然在营中发现了波斯王的家属,可是大流士的母亲西希刚比斯,却拒绝了他们的营救,所以他们抢劫了一番之后,又从原路回到了马查斯的身边。  
  现在又应回过来说马其顿中央方面的情形。在它的右面,方阵右端两个团向前猛烈推进,但其左端的两个团却被马查斯挡住了,结果在左右两端的正面分界点上出现了一个裂口。  
  正在此时,阿里安的记载中说,有一部分印度与波斯(禁卫)骑兵,从这个裂口中突入,在趋马其顿人的行李纵列,去打击大部分无武装的人,他们做梦都不曾想到会受到攻击,因为在他们的前方还附着两道人阵,换言之,这些骑兵不仅是突破了第一个方阵,而且也通过了第二个方阵。在行李附近被拘留的波斯俘虏获得了解放,也参加了抢幼。但当预备队(即第二方阵)的指挥官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就立即命令部队向后转,从波斯人后面加以掩杀,杀死了一批人,因为这些人正在围绕着行李驮兽的身边,从事于搜劫的工作。在这个时候,马查斯仍继续对帕尔米尼奥的左侧面进行攻击。  
  塔恩对于这个行动曾作下述的评论:“阿里安不曾说明,为什么波斯禁卫骑兵在把马其顿方阵切成两段之后,不回转身来从后方来攻击它,反而直向营地前进?”他对于其中的原因补充解释如下:依照库提乌斯的说法,“大流士曾经命令禁卫骑兵去救出他的家属,所以他们为了对于这个饭桶国王的愚忠,放弃了那一天最好的机会。”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最好的营救路线绝不是从两道方阵中杀开一条血路来。  
  但是波斯骑兵是否已经冲到亚历山大的营地呢?亚历山大的营地位于第二方阵的后方,相隔还有五英里到七英里的距离。阿里安没有提到过营地或波斯王的家属,他只说到“行李驮兽”。另外,他又暗示有相当数量的波斯俘虏,而在营地是不可能会有许多俘虏的。同时,假如当波斯骑兵受到第二方阵步兵攻击时,他们是正围在那些驮兽的附近,若又假定“营地”之说是正确的,那么后方方阵中的希腊步兵至少要走五英里路才追得上他们,这就需要大约两小时的时间,关于时间的问题以后还要再行分析。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为了澄清起见,我们应明确指出波斯骑兵根本上就不曾到达过亚历山大的营地,因为这里所说的“驮兽”是指马其顿军队的第一线运输纵列而言的,并不是他们的辎重大车纵列,只有后者是放在营地中的。这里所释放的俘虏也就是战斗中所俘获的波斯士兵,而不是战前被俘获的俘虏,因为若是后者则人数必然很少,根本无力参加战斗和抢劫。虽然史书中始终不曾提到这个第一线运输纵列,除了阿里安所说的“驮兽”以外,但它肯定是存在的,因为任何有组织的军队,不分古今,没有它就不可能成功的行动。不过为什么亚历山大不把他们放在那个有弹性的中空方阵之内,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猜透的哑谜。  
  从将道的观点上来看,在这次会战中最有趣的问题却是以下所要讨论的问题。由于波斯和印度骑兵的突破,以及马查斯对左翼上的猛烈攻击,使帕尔米尼奥大感恐惧,于是他又派了一个传骑去见亚历山大,把他的紧急情况向他报告,并请他赶紧援救。依照阿里安的记载,当这个使者找到亚历山大时,亚历山大正在追击大流士,于是他立刻放弃追击,率领他的禁卫骑兵向波斯军队的右翼发动攻击 [ 注:库提乌斯说亚历山大已经到达了莱卡斯河(大查布河),距离战场12英里,然后才回师援救帕尔米尼奥。这种说法是荒谬不通的。 ] 。  
  亚历山大是真在追击大流士吗?格里弗斯先生提出了这个疑问,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亚历山大此时如何敢放胆追击,他对于其左翼方面的战斗发展几乎是毫无所知,同时又知道他的右翼仍然受到敌人的严重威胁。亚历山大并非有勇无谋之辈,若是在冲动之下提早发动追击,结果就会有丧失会战的危险——这就只能算是第三流的将才了。格里弗斯的假定是,一旦亚历山大已经进入波斯军队正面上的空隙,使大流士落荒而逃,从而使整个中枢部分崩溃了以后,他就首先转向右方来援救其右侧卫,后者正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苦苦支撑。这个假定虽然与阿里安的叙述不合,但却很合乎亚历山大在伊苏斯的已知将道。格里弗斯说:“依照这种解释,亚历山大在赶跑了大流士之后,就率领禁卫骑兵转向右方,因为他知道那边的兵力是正在苦战之中,迫切需要他的援助。”  
  亚历山大的第一个对手可能是波斯左翼的各中队,其次才是锡西厄-巴克特里亚混合部队。亚历山大击溃了波斯军队的左翼后,后者也就闻风溃逃了。这种假定与库提乌斯的叙述多少有一点符合,不过他的记载却颇为混乱。库提乌斯说,当锡西厄人在抢劫马其顿人的行李时 [ 注:这应为右侧卫的战斗行李。 ] ,阿里提斯冲过来,将他们的领袖杀死了。接着巴克特里亚人又击败了阿里提斯的部队,其人员都向亚历山大方向逃走。亚历山大收容了他们,带着他们去攻击巴克特里亚人已经减弱了的兵力——其中有许多人早已逃走。但是波斯人又尝试包围亚历山大,阿吉里亚人将亚历山大从危险中救出。  
  假如上述的记载,在时间上是发生在大流士逃走之后,而不是像库提乌斯所说的,是在逃走之前,则不仅可以证实格里弗斯的假定,而且更能补充阿里安记载中的漏洞。若在时间上真的是这样的话,则亚历山大接到帕尔米尼奥告急文书时,应该是在他击溃了右侧面上的波斯和巴克特里亚骑兵之后了。无论如何,假如亚历山大早已向阿贝拉方向追击了,而且他不是用缓步来执行此种追击,那么任何使者都不可能追得上他了,不仅是因为他已经距离太远,而且因为使者还必须从溃败的波斯乱军中找路通过。同时,尘雾是那样的浓厚,除非是奇迹发生,否则使者也就绝不可能找到他 [ 注:关于尘雾的问题,古史上都有记载,库提乌斯说完全看不见,狄奥多拉斯说,因为尘雾太大,亚历山大看不清大流士逃走的方向。据作者个人的经验,认为此时的能见度将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 。  
  当亚历山大接到了报告之后,就从右侧卫与中间方阵间的宽广空隙中回转身来援助帕尔米尼奥。不久以后,亚历山大就与大量的波斯骑兵碰上了,后者正在撤退中,阿里安说他们是“帕尔提亚人,印度人和波斯骑兵的主力”。这当然就是指那些突破了两道方阵的人们而言,至于帕尔提亚人本来是位于波斯战线的右侧翼上,在开始时应该参加对帕尔米尼奥左侧卫的攻击,此时可能已经绕过了它,从而和印度人、禁卫骑兵会合在一起,共同从事于抢掠行李的行径。  
  亚历山大在击破了波斯军队左中央部分之后,不管是真正去追击大流士也好,还是如上文所假想的去援救其左侧翼也好,其总时间不可能多于一小时,或者最多也绝不会超过一小时半,所以在其突破波斯军中央之后,可能是在一小时之内,或者略多一点,就已经回兵援救帕尔米尼奥了。  
  我们知道,印度和波斯禁卫骑兵是在亚历山大率领禁卫骑兵发动突击之后,就立即从马其顿方阵中的缺口内突入敌阵的。于是问题就来了:他们能否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冲到了亚历山大的营地,抢劫了一番之后,又回转来逃跑,而恰好在此时与亚历山大相遇呢?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来回就要跑十英里或十二英里的距离,还要打仗和抢劫,这至少需要三个钟头的时间。所以除非假定亚历山大在战斗中已经花费了三小时,否则他们就不可能像阿里安所说的,会在途中相遇。  
  从这种时间的计算上,就可以判断波斯禁卫骑兵与印度骑兵根本不曾到达过亚历山大的营地。事实应该是,他们在通过了第二道方阵后,就不能自制地去抢劫马其顿人的第一线运输纵列,于是当第二方阵的兵力集中起来将他们击败了以后,他们便又夺路而逃了。他们向哪个方向逃固然已经不可考,不过他们却一定能够看见,在左方与中央是尘云高起,而右端也是尘雾冲天 [ 注:比沙斯正在逃跑中。 ] ,其间有一个宽广的缺口,因此他们自然会向这个缺口中冲过去。但是突然,从第二个尘雾中,亚历山大跃了出来,他率领着禁卫骑兵挡着了他们的去路。波斯禁卫骑兵与印度骑兵受到了奇袭,在他们尚未能拨转马头逃走之前,亚历山大已经展开攻击了 [ 注:从古至今,胜利的部队在中途放弃任务从事抢劫的例证太多了。这往往成为失败的原因 ] 。  
  于是发生了整个会战中最激烈的骑兵战斗。波斯人与亚历山大的部队面对面的遭遇,已经分不清中队与纵队了,也来不及投枪和盘马,这本是在骑兵战斗中的惯有行动。他们只想向前面冲,认为这是唯一获得安全的希望。这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斗了。亚历山大的禁卫骑兵有六十人阵亡……  
  有许多波斯人突围逃走了,亚历山大并不追赶,而继续向波斯军右翼进击——他总是能够坚持目标。但是此时,波斯军队已经开始总崩溃了,其右翼兵力已在败逃中,塞萨利骑兵正在做猛烈的追击。亚历山大于是命令禁卫骑兵转过马头来,去追击大流士。这个进击一直到天黑时才停止,同时帕尔米尼奥也向前挺进。在距离战场十二英里远的地方,亚历山大发现在大查布河上的桥梁还是完整无恙,没有被破坏,于是就命令人员在那里休息,而帕尔米尼奥此时则占领了在高加米拉的波斯御营。午夜时,亚历山大仍继续前进,希望能捉到大流士。但是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阿贝拉时,却发现大流士已经向北进入库德山地中去了 [ 注:比沙斯与大流士一同逃走,马查斯则逃往巴比伦。 ] 。这个曾经使古代世界的政治轴心得以改变的阿贝拉会战,终于结束了。  
  虽然波斯人所受到的损失极为惨重,尤其是在追击中更是这样,但是古代史学家所记载的数字却还是太夸张——就像在伊苏斯会战中一样。阿里安说波斯人被杀者共三十万人,被俘者则在三十万人以上。狄奥多拉斯说死了九万人,库提乌斯则说是四万人。关于马其顿方面的数字是比较有趣:阿里安说死了一百人,而战马被杀或累死的则为一千匹,而其中近半数都是禁卫骑兵的马。库提乌斯说死亡者在三百人以下,狄奥多拉斯则认为是五百人。后述两位作家都认为负伤人员中包括着有赫菲斯提翁、帕迪卡斯、寇纳斯、米尼达斯等人在内,狄奥多拉斯并且曾经说负伤者“为数极多”。
吉达斯浦河会战  
  在从西北面进入印度平原的侵入者所打的许多会战中,在历史上第一个有记录的即为吉达斯浦河会战。按照霍加斯的意见,这次会战若再与其渡河的行动算在一起,那么在古代战史中也就可以列入最卓越的作战中了。  
  亚历山大这次著名战役的起点为塔克西拉,当他的军队正在休息之际,他却已经从塔克西里斯方面获得了一切有关地理的情报资料,并知道哪一条路线是最好走的。但是除了普林尼(Pliny)的《自然史》中曾提到从塔克西拉到吉达斯浦河上的距离,照亚历山大的测量人员所计算的是一百二十罗马里,换言之,即为一百一十点五英里;以及史塔波所说的,直到吉达斯浦河为止,行军的方向都是大致向南走以外,就更无其他的记录留传到今天了。  
  在他尚未从塔克西拉出发之前,亚历山大就已经知道保拉瓦的国王波鲁斯,已经占据了吉达斯浦河的东岸,企图阻止他前进。被鲁斯的位置在吉达斯浦河与艾斯西尼斯河之间。亚历山大命令波里莫克拉提斯(Polenocrates)之子寇纳斯把较小的船只分为两段,把三十浆的快船分为三段,然后用大车将它们送到吉达斯浦河的河边。随后,亚历山大也向该河前进,塔克西里斯率领着五千名印度兵和他一起走。这条河河面颇宽,沿着东岸波鲁斯已经利用他的象队控制了可以徒涉过河的河段。在我们尚未表述亚历山大如何克服这种困难以前,首先应该考虑他可能的渡河点设在何处。  
  这方面的资料是很贫乏的。从弗仑提拉斯(Frontinus)的记载中,我们知道亚历山大是从上游(在其营地之上)渡河的。阿里安对于渡河点有下述的描写:  
  “从吉达斯浦的河岸上伸出了一个地岬,在那里河流作了一个相当大的弯曲。那里丛林密布,面对着它是河中的一个岛,岛上森林遍布,没有人烟。……这个岛正对着地岬,由于长满了树木,所以便于掩蔽渡河的企图,亚历山大决定利用这一地理优势。这个地区距离其大营约为一百五十斯塔德(十七英里)。”  

  此外,库提乌斯又说,在河中的各岛中,这是最大的一个,上面森林茂盛,而且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大深沟,亚历山大认为它不仅可以藏步兵,而且骑兵也可以隐藏在内。  
  后来的学者以这一点有限的资料为基础,一共建立了四套理论。第一套是布尔尼斯爵士(Sir Alexander Burnes)与考特先生(Monsleur Court)的理论,他们认为亚历山大的扎营地点在基拉姆(Jhelum)。这个理论又为艾波特(Gen.Sir Tames Abbot)将军所采纳,他在1848年曾指出,亚历山大从塔克西拉出发,就是沿着现有的大干路(Grand Trunk Road)直达基拉姆,这里的河川有一个相当大的弯曲,但是并无地岬或深沟。从那里他向上游走了十英里到达了布拉(Bhuna),然后在其东岸与巴比丘陵地(Babbi Hills)之间渡河,然后进行他的会战。  
  第二套理论是坎宁安将军(Gen.Alexander Cunningham)在1863年提出来的。他认为亚历山大是从大干路以南往前进军,越过了盐岭(Salt Ranse)之后在贾纳普尔(Jalapur)到达了河边,此处约在真纳隘口以南三十英里处。从那里,亚历山大率领部队向上游走了八英里路,到达了地拉华尔(Dilawar),在那里的河中有一个岛,河流也有一个轻微的弯曲,但还是没有地岬与深沟。亚历山大就是从地拉华尔渡河,并在东岸距离西岸上不太远的地点上进行这次会战的。  
  1913年,史坦因爵士对地形作了一番精密考察后,又推翻了上述这两种理论。理由如下:第一,在河岸与巴比山地之间的谷地太狭窄,不能容许大兵力的展开 [ 注:因为这个山地与盐岭从会战时起,到今天为止,其地形不可能有太大的改变。 ] 。这里被许多深沟所割裂,而且到处都是浮沙,所以在热天大雨之后,根本不能通过。第二,第二种理论虽然比较合理,但是史坦因爵士却认为,从塔克西拉越过盐岭的几条小径当中,在历史上最古老的和在亚历山大时代最实用的,却是取道卡克华尔(Chakwal)、阿拉(Ara)和南达拉(Nandana)隘路,以到达哈南普尔(Haranpur)的那一条。亚历山大所走的就是这一条路。这与史塔波说亚历山大是向南走,以及普林尼认为从塔克西拉到吉达斯浦河的距离为一百一十点五英里的说法相吻合。假如不走这一条小路,而取道现有的大干路到基拉姆,则距离就仅大约为八十英里了。哈南普尔现在是基拉姆附近的一个大村落,河川在此处是一条单独的河道,有大约半英里宽的固定河床,史坦因爵士认为亚历山大的营地就是设在这里。此外,他又认为亚历山大是向上游走了十七点五英里,到了贾纳普尔才渡河的。在那里河川虽只作了一个轻微的弯曲,但却有一个地岬,即为曼加尔地夫(Mangal Dev),它比河床约高出了三百三十米。在这个村落的东面是康达尔卡斯(Kandar Kas)深沟的宽口,史坦因认为这就是库提乌斯所说的深沟。他又说沿着基拉姆河上,再没有第二个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地岬”。康达尔卡斯深沟中的水流入哈尔基华尼(Halkiwani)沟中,这也就是基拉姆河的北支,在4月到8月之间是不能徒涉的。后者又绕过艾德马拉(Admana)岛,在这一段河流中也是第一个大岛。在1913年,这个岛有六英里长,最大宽度为一点五英里,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森林。因此,除了“相当弯曲”这一点以外,阿里安、库提乌斯、普林尼和史塔波等人所说的各点似乎都能与史坦因的理论相符合,所以我们在这里也假定亚历山大最可能的渡河点为贾纳普尔 [ 注:托勒密也许是把轻微的弯曲误认为相当的弯曲,因为他并不曾绕过顶点去看它,对于这种错误的观念,任何驾驶汽车的人一定都能了解。 ] 。不过诚如塔恩爵士所指出的,这个问题若是真想获得解决,则必须先发现和证实布西法拉城的位置,这个城市是亚历山大在战后为纪念其战马而在渡河点上建造的。  
  第四种理论是布里罗尔(Prof Breloer)教授提出的,他认为亚历山大沿着大干路前进,在基拉姆建立营地,然后在曼格拉(Mmangla)堡以下二点五英里的地点(基拉姆以上十三英里)渡河,再沿着左岸向下游走了十五英里,才与波鲁斯交战。这个理论己为史坦因所驳倒,不值得再说。  
  现在假定亚历山大设营在哈尔普尔,在东岸面对他的为波鲁斯的大军,波鲁斯似乎拥有大批的战象。关于他的兵力有各种不同的估计:阿里安认为是四千骑兵、三万步兵、三百辆战车、两百头战象;狄奥多拉斯则说是骑兵三千人、步兵五万人以上、战车千辆以上、战象一百三十头;库提乌斯完全不曾提及骑兵,只说步兵为三万人、战车三百辆和战象八十五头。  
  因为所有可以徒步过河的地方都有哨兵和大象据守,所以亚历山大认清了他的战马是不能游泳或用木筏来渡河的,因为只要大象一践踏,它们在水中或筏上就会秩序大乱了。亚历山大于是用了一套诡计。一方面派许多小队去侦察所有可能的渡河点,另一方面把全军分为几个纵队,在河岸上上下下地移动着,好像是到处寻找渡口一样。不久当夏季来临之前,雨季先到,河流泛滥,于是他命令从各地运粮到他的营地中来,所以波鲁斯相信他可能会留在那里等到晴天的来临。此时,亚历山大又用船只侦察河川,并命令士兵用稻草填塞帐幕的皮革外壳,将之当做浮筏。诚如阿里安所说,亚历山大随时都在找机会,他想用迅速的行动偷渡,使敌人来不及发现他的渡河行动。  
  最后,我们可以断定是在其亲自侦察后,亚历山大终于决定从阿里安所说的地岬与大岛上来实施渡河行动的。在准备渡河之前,亚历山大又采取迷惑波鲁斯的行动,这是与伍尔夫将军(Gen.Wolfe)在1759年的魁北克(Quebec)战役中所采取的行动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 注:汉尼拔渡过隆河的行动,也与亚历山大的行动极为相似,他可能就是在模仿亚历山大的计划。 ] 。在黑夜掩护之下,亚历山大命令他的骑兵沿着西岸,在许多不同的点上故意大声鼓噪喊杀,在几夜之间,波鲁斯赶着他的大象在东岸上来回地调动,企图阻止亚历山大渡河。最后实在跑累了,只好把象留在营地中,只派哨兵沿着东岸加以监视。当亚历山大已经使波鲁斯对于自己夜间的行动不再感到害怕时,又使出了另一套计策。他在上流和沿着西岸设置了一连串的哨兵,使每个哨兵都可以视听相及,命令他们经常发出响声,并烧着哨火不熄,另一方面,亚历山大则命令军队就在营中准备渡河的工作。  
  在尚未分析亚历山大的计划前,应首先列举出亚历山大的将领名单,因为自从阿贝拉会战以来,人事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禁卫骑兵现在已经分为五个“旅”(Hipparchy),由赫菲斯提翁、帕迪卡斯、克拉提拉斯、寇纳斯和狄米底亚斯(Demetrius)分任指挥。方阵的团数也由六个增加到了七个,其指挥官为安提吉尼斯(Alecetas,他代替了寇纳斯)、米里亚格、波里希皮尔强(帕迪卡斯的兄弟)、艾尔西塔斯(Alceta,阿明塔斯的兄弟)、阿塔拉斯、哥尔格斯(Gorgais)和“白人”克里塔斯(Cleitus the White)。希劳卡斯(Selencus)指挥禁卫步兵,陶仑(Tauron)指挥弓弩手,可能在会战中,一切的轻装部队也都是由陶仑指挥的。  
  对渡过坚强设防河川的行动而言,亚历山大的计划可说是一个空前的杰作。他必须使波鲁斯不去注意他这个迂回运动,而且为了要产生奇袭的效果,这支迂回兵力在数量上不能太多,这样才能在一个黑夜的掩护下,完全渡过河去;但同时,这支迂回的兵力又必须具有足够的战斗力,足以迫使波鲁斯接受会战而且没有被击溃的危险。为了解决这个似乎是不可能解决的矛盾难题,亚历山大决定让克拉提拉斯率领一支足够欺骗波鲁斯的兵力留在哈南普尔,然后将迂回兵力分为两个梯队:先遣梯队由他自己率领,预定在贾纳普尔渡河,其后续的梯队则在哈南普尔与贾纳普尔之间选定的地点渡河,并采取掩伏待机的姿态。当亚历山大率领先遣梯队渡河之后,就向下游运动,迫使据守在哈南普尔与贾纳普尔之间的印度兵力后撤,于是后续梯队就可安然渡河。这也是塔恩对阿里安书中的一段意义含混的文章所作的解释,假如这种解释是正确的,那这个渡河地点就应该是在贾纳普尔西面不远的地方。这个计划的详细内容可以分述如下:  
  一、牵制兵力:克拉提拉斯奉命留在营中,其兵力有他自己的禁卫骑兵,阿拉恰西亚和巴拉巴米沙达骑兵,艾尔西塔斯和波里希皮尔强的两个方阵步兵团,以及塔克西里斯的五千印度兵,一共大约有骑兵三千人,步兵八千人。他所奉的命令是说:  
  在波鲁斯尚未向北运动以抗拒迂回兵力或自动逃走以前,绝对不准渡河。  

  但是(亚历山大说)假如波鲁斯率领了一部分兵力去对抗我,但另一部分兵力仍留在营中,而且还有战象时,则你还是留在原地不动;不过假如波鲁斯把他的全部战象都带去对抗我,而只留下了一些兵力在营地中时,那么你就应倾全力渡河。因为只有大象能够阻止骑兵渡河,其余的兵力无法扰乱我们。  

  二、迂回兵力:先遣梯队包括着禁卫中队(三百人);赫菲斯提翁、帕迪卡斯、寇纳斯和狄米底亚斯四个骑兵旅(四千人);达汉的骑射手(一千人)、禁卫步兵(三千人);安提吉尼斯与克里塔斯的两个方阵团(三千人);阿吉里亚的部队(一千人),弓弩手(两千人)和标枪兵(一千人)等(上述数字均以塔恩的研究为根据)。此外,阿里安又提到了巴克特里亚、索格地亚和锡西厄的骑兵。因为在会战中,他们并未再被提及,所以姑且将这些骑兵省略不及,于是这个梯队的全部兵力应假定为骑兵五千人,步兵一万人。
对于后续梯队,亚历山大配备了米里亚格、阿塔拉斯和哥尔格斯的三个方阵团,以及希腊佣兵——步兵和骑兵都有。他们位置在哪里,兵力有多少,都已经不可考,但可能是骑兵五百人,步兵五千人 [ 注:阿里安虽然曾经说到这三个方阵团是奉命独立渡河,但他以后却根本上不曾再提到他们。 ] 。  
  当波鲁斯受诱而产生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之后,亚历山大在营地和渡河点上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完成。于是,亚历山大秘密出发,一路与河川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以免其行军被敌人发现。在贾纳普尔他发现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是那些分段运来的船只与浮筏,似乎是藏在康达尔卡斯深沟中,而不是像阿里安所说的那样,是藏在森林中。  
  在黑夜狂风暴雨的掩护之下,亚历山大的先遣队立即开始上船,雷声遮住了部队发出的声音。将近拂晓时,骑兵装在浮筏上,步兵装在船只中,整个舰队利用岛屿的屏障,通过了哈尔基华尼水道,到达了该岛西端与另一支水道相会合之点上。但不久以后,当领先的快船通过了该岛时,他们就被波鲁斯的哨兵所发现,哨兵立刻快马加鞭地去向波鲁斯报告这个消息。此时,亚历山大认为东岸已到,就命令其人马奔舟登岸,但是前进不久之后,却发现是另外一个小岛,与东岸之间还隔着一个很宽的水道。虽然这里本来是可以徒步渡过的,但现在却因为大雨之故,水位已经涨高了。亚历山大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才找到了一个徒涉场,但最浅的地方都要比步兵的胸部还高,而深的地方则只有马才能把头留在水面上。  
  在这次著名的渡河中,有某些疑点是特别需要加以分析的。  
  一就是一支大约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的部队,在会战当天拂晓前才开始登舟渡河。那么应该是假定在凌晨3点完成登舟的工作,而在下午6点开始会战,则以下所有各种行动就都是在十五小时内完成的:沿着哈尔基华尼水道下行数里,在第二个岛上登陆,寻找徒涉场,涉水到东岸并在那里集结兵力,最后还要作一次小战,再前进五六英里,才正式展开会战。这样多的行动是否可能在十五小时内完成呢?我们所能给出的答案就只能是说马其顿军队的参谋应该是非常的优秀。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不易作答的。亚历山大到吉达斯浦河上的时间不过几个星期,他如何能集中或建造那样多的船舶,来渡过一点五万人和五千匹马呢?虽然船只数字己不可考,但数量一定是相当巨大的。在水上的作战中,能与亚历山大此次作战媲美的,实在是很少。1066年,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曾经建造或征发大约三百五十艘船只,来载运两千名骑士和三千名步兵渡过英吉利海峡,也许可以算是与他差不多。在亚历山大的战役中,经常会发现这一类的行政问题,虽然古代史学家很少提及它们,但这却可证明马其顿军队的后勤体系实在具有惊人的效率。若是没有它们,亚历山大的远征根本不可能进行。  
  当骑兵开始登陆时,亚历山大就命令骑射手前进充当前卫,在他们的掩护下,马其顿军队展开了战斗序列。亚历山大把所有的骑兵都集中在右翼方面,而命令在希劳卡斯指挥下的禁卫步兵和两个方阵步兵团去构成左翼,至于弓弩手、阿吉里亚人和标枪兵则安置在他们的侧面上。  
  因为亚历山大相信自己的骑兵优于敌军,所以决定率领他们立即前进,而陶仑的弓弩手则在后支援,等到步兵完成渡河后,就跟着用缓步前进。从阿里安的记载中,我们知道他的计划包括着三种不同的设想,可以互相替换:一、趁着波鲁斯在改变正面时,用骑兵将其击溃;二、假如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就暂取守势以等待步兵的到来;三、假如波鲁斯自动退却,就立刻加以追击。  
  波鲁斯又是采取了什么行动呢?亚历山大兵力的登陆和集中应该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假如波鲁斯在马其顿军登上第二个岛之前或之后获得了情报,则还是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这个迂回运动究竟是真正的攻击,还是一个佯攻?假如是后者,波鲁斯若把主力用来对抗迂回兵力,那么有可能会丧失哈南普尔徒涉场的危险;假如是前者,波鲁斯不集中兵力去对抗它,那会使他居于一种极严重的危险处境。波鲁斯的矛盾是多方面的。  
  总的来说,波鲁斯所采取的对策没错,但却未免显得太迟了。依照托勒密的记载,波鲁斯派了自己的一个儿子,率领着两千名骑兵和一百二十辆战车去迎敌,虽然他所得到的命令已经不可考,但这支兵力若仅用作搜索之用,则未免是太过于强大,所以可以假定其目的是想把入侵者赶入河水中去。若真能如此,则波鲁斯的矛盾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当小波鲁斯来到时,亚历山大认定这是印度陆军的前卫,并且他们可以用骑射手来压制,所以他继续率领着他的骑兵前进。但是在得知了敌方的兵力之后,亚历山大决心将其歼灭。接着就是一场骑兵的战斗,小波鲁斯与他骑兵中的四百人全部阵亡,所有的战车都被赶入河边的松土中而被亚历山大所俘获。可能是在此时,后续梯队中的兵力也已经渡河,与先遣梯队会合在一起,不过这已无记录可考。  
  接着就是正式的会战,虽然战场的位置已经无法确定,但若是史坦因主张的亚历山大是在贾纳普尔渡河之说是正确的,那么它可能就在纳尔普尔(Nur Pur)村落西南面约五六英里的地方,这个村落从基拉姆河左岸向西南延展,直达马拉克华尔(Malakwal)与梅尼(Miani)两个村落为止的平原上。距离纳尔普尔不远又有一个叫做希康达普尔(Sikandar Pur)的村落,但是史坦因却认为这不太重要,因为在旁遮普地区,希康达(意即亚历山大)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地名。  
  当败兵逃回去告诉波鲁斯说他的儿子已经战死、亚历山大已经渡河的消息后,波鲁斯对于应采取的行动犹疑不决,因为克拉提拉斯也正企图从哈南普尔渡河。最后他决定只留下一部分兵力和少数战象来对抗克拉提拉斯,而亲率主力去迎击亚历山大。当波鲁斯找到了一个没有黏土的既硬又平的地方之后,就在那里将军队摆成了会战队形。若把他儿子的损失扣除不算,则他还有骑兵三千六百人,步兵三万人,战车一百八十辆,战象两百头。他将部队按如下阵形展开:  
  首先第一列都是大象,每一头象之间相距约三十米,所以它们在整个步兵战线的前面构成了一条线,足以在所有的点上使亚历山大的骑兵望而生畏。无论如何他认为敌人是绝不敢从大象之间的空隙中进入的,因为骑兵的马看到象就会惊恐乱跑,如果是步兵从大象之间进入,则他们会受到后排重步兵横队的阻挡。而大象又可以回转身来践踏他们。在大象的后面,他用步兵构成第二线。其纵队大致是填塞着大象所留下来的缺口。同时步兵的两翼也长出了大象线(第一线)之外。骑兵则部署在步兵战线的两端上,前面摆着战车。  
  这是阿里安的记载。因为由长矛兵小纵队所构成的一条横线,其本身是很脆弱的,所以这些纵队可能为两倍的纵深。换言之,每个纵队中有足够的人力,当必须要形成一条连续战线时,仍能填塞大象后方的空隙。假如方阵的正常纵队为十人,这种纵队即可能长至二十人以上。  
  依照普鲁塔克的记载,当亚历山大与波鲁斯之子交战时,他是在自己步兵的前面约二十“弗隆” [ 注:Furlongs,约合1/8英里 ] 远。又根据阿里安的记载,在这次战斗不久之后,亚历山大就发现波鲁斯正在组织他的战线,于是亚历山大命令骑兵停止前进,以便步兵可以赶上他们。实际上,亚历山大应该早就停下来了,很可能他是在掩蔽之下防止敌人的观察。因为从波鲁斯获得其儿子败亡之消息起,到他决心进行会战为止,至少有两三个钟头之久。当步兵赶上来以后,亚历山大也命令他们休息,同时也准备自己的行动计划。这样就导致了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场骑兵大会战。  
  因为对于这次会战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评论,所以我们在这里是首先引述阿里安的原文,然后再根据少数合乎常识的假定,使读者对于当时所可能发生的情形,获得一个清楚的印象。  
  阿里安首先说,当亚历山大将敌军的部署作了一番观察后,他马上看出来了其正面全部都受到战象的掩护,于是他就立即放弃了一切正面攻击的思想,决定率领数量占优势的骑兵斜进,攻击波鲁斯的左翼。接下来阿里安又说:“寇纳斯被派往右方” [ 注:大家公认这就是指趋向印度军队右侧面而言。 ] ,率领着自己与狄米底亚斯的两个旅,亚历山大命令他一旦当印度人发现有大量骑兵来到,并推进自己的骑兵向前迎敌时,他就应该绕到他们的背面。他又命令希劳卡斯、安提吉尼斯和陶仑领导步兵方阵:但是他们必须等到敌军的步兵主力与骑兵已被马其顿的骑兵兵力所扰乱时,才准参加战斗。”  
  当还在弓矢射程之外时,亚历山大即下令骑射手向印度军的左翼进攻,以使其发生混乱,然后立即趁着混乱,率领禁卫骑兵向他们冲锋,不让他们有整队迎战的机会。  
  “此时,”阿里安说,“印度人已经从各单位搜集骑兵兵力,从原有位置上前进,迎击亚历山大的冲锋。寇纳斯也遵照命令,在敌军背面出现。印度人看到之后,被迫分兵两面作战,较大和较好的一部分对抗亚历山大,其余则转过身来对抗寇纳斯。”  

  寇纳斯的出现使印度人的意图和队形都发生了混乱,于是亚历山大抓住这个机会立即进行猛烈的攻击。印度人不敢迎战,匆忙地向其大象战线上退却,好像这是一道坚固的长城一样。  
  塔恩的解释与上述的完全不同,在他的《剑桥古代史》中,所说的又比在《亚历山大大帝传》第一卷中所说的较为清楚。其内容如下:  
  在弓矢射程之外,他(亚历山大)停止不进……波鲁斯看见那些集中的骑兵,马上命令自己的全部骑兵绕到他的左面。亚历山大命令骑射手去攻击波鲁斯左翼(延长部分超出大象战线的队伍)的步兵,并紧紧盯住他们;步兵则奉命暂不攻击,直到他已经击败了波鲁斯的骑兵为止(这应该是左翼的骑兵,而不是步兵,否则骑射手将为前者所冲倒。骑射手的有效射程要比步弓手短了很多)。亚历山大希望把那些骑兵引到远离战象的地方,所以他命令寇纳斯率领两个旅向波鲁斯的右面前进(即亚历山大的左面)。于是当印度骑兵趋前进攻时,他们就应攻击其背面。亚历山大做成了这样的一个圈套,好让敌人来钻。这个引诱敌人来攻的方法就是分散其自己的兵力,使敌人以为寇纳斯是派往支援骑射手的,而他们现在看到亚历山大身边只有两个旅的兵力了。这个计划成功了,印度骑兵趋前攻击亚历山大的两个旅,当亚历山大挡住他们时,寇纳斯即从背面上加以打击。经过了一场激战之后,印度骑兵被击溃了,逃往大象的后方。  

  假如塔恩的解释是正确的,那么就可以获得两个结论:一、从战术上来说,波鲁斯可以说是已经瞎了眼睛。二、亚历山大也应该是一个极平凡的骑将,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关于第一点,阿里安不曾说过当亚历山大停止在弓矢射程之外时,然后才派遣寇纳斯去趋向印度人的左翼,而是说在暂停之前,早已派遣了寇纳斯去趋向印度人的左翼。假如诚如塔恩所云,他是在派出弓弩手之前刚刚才派出寇纳斯的兵力,那么波鲁斯也应该能够看见寇纳斯趋向印度人左翼的行动,因此波鲁斯也不可能会以为寇纳斯的意图是想要支援那些骑射手,因为他们正在与印度军的左翼交战——那是在相反的方向,而且也许在亚历山大那两个旅的前方,相距不过几百步而已。因此,波鲁斯应该会立即明了亚历山大的意图,他或者会提早派遣其一部分骑兵去抵抗寇纳斯,又或者是把他的全部骑兵都撤到战象的后面——这也是亚历山大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关于第二点,即有关亚历山大的将道方面。任何有经验的骑兵将领,当他自己正居于可以发动冲锋的地位时,就绝不会等待敌人的攻击。因为重骑兵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冲锋,当他们停止不动时,其防御能力是极为微弱的。当在静止不动时,即便受到劣势兵力的攻击,重骑兵也都可能发生极大的混乱。假如亚历山大想要引诱敌方骑兵远离他们的战象,则他应该后退,以引诱敌人尾追上去。不管对于阿里安的希腊原文意义作如何的解释,总之,亚历山大是绝不会有计划地坐待敌人的冲锋,而且任何人也都不会的。因为从阿里安的记载上看来,很明显的,寇纳斯的攻击对于印度骑兵而言,完全是一种奇袭,所以从逻辑上来说,从亚历山大派遣这个支队之时起,到他们开始在印度骑兵身边“出现”时为止,波鲁斯对于他们的位置都是一无所知的。若承认这个合于逻辑的假定,则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明显了,也就不必违反阿里安对于寇纳斯发动其背面攻击以前的一切记载,我们就可以将一切的经过重新加以撰述如下:  
  当战胜了波鲁斯之子以后,亚历山大就命令骑兵暂停。同时,如我们假想的,他们掩蔽了起来,不让敌人看见他们,而我们又应假定亚历山大或他的哨探对于敌人的行动都一目了然。于是波鲁斯无法估计亚历山大的骑兵兵力,而亚历山大却能估计出波鲁斯的骑兵兵力。因为亚历山大深知他的骑兵不能对抗大象,又深知方阵步兵必须单独进攻他们,而无法获得骑兵之支援,所以为了使他的方阵在侧面和背面上不至于受到骑兵的攻击威胁起见,又必须在方阵尚未发动突击之前,先击毁印度骑兵。如何能达到这个目标呢?只有引诱波鲁斯把他的骑兵集中在其一个侧翼上,然后再来将之击溃。  
  现在让我们以亚历山大自居来设想他的行动。  
  他的兵力是在敌人的视界外,当他对于整个战场和敌方的战线作了一个迅速的观察后,马上就决心攻击波鲁斯的左侧面。于是亚历山大转过身来,向他的将军们说:  

  “当我们快要接近的时候,我会推出骑射手来当做掩护兵力,并命令他们向敌方左翼的骑兵挑战。其次我将率领着两个骑兵旅,向敌军左翼骑兵运动,因为这支兵力要比敌方骑兵总兵力少,所以也就足以引诱波鲁斯抽调其右翼骑兵来增援左翼骑兵,以求对我保持优势。”
接着,亚历山大又回过头来向寇纳斯说:“我要你率领你自己的旅及狄米底亚斯的旅,沿着地面上的那个洼地,隐蔽地向敌方的右翼前进。等到你看见我向敌方骑兵前进时,我希望此时他们已完全集中在左翼,这时,你就立刻率领一切能用的兵力,向其侧面和背面上冲锋,而我自己则向正面冲锋。”  

  照这样解释,亚历山大在波鲁斯视线之外暂停的原因,就只不过是每个骑兵指挥宫所应有的预防措施。等到他再前进时,波鲁斯虽然能够看到他自己的两个旅,但因为地形的影响,波鲁斯却始终没有看见寇纳斯的兵力。以下的经过就可以完全采用阿里安的叙述。  
  当印度骑兵被逐回之后,在印度战线左面的象奴,就催动战象攻击亚历山大的骑兵,此时马其顿的方阵也勇敢的前进,于是展开了全面的战斗。因为阿里安说当大象前进时,象奴曾遭到标枪的射击,而且他们和大象都被标枪兵包围着,标枪兵从四面八方用标枪向他们投射。由此可见陶仑的轻装部队应该是位于方阵的前面。  
  阿里安说:  
  “这次会战与以前任何战斗都不相同,因为只要大象能行进的地方,它们都冲了过去,它们冲散了马其顿人的方阵,不管它是多么的厚密。印度骑兵看见步兵已经进入战斗,又再度集合起来,再向马其顿的骑兵发起攻击。但因为亚历山大所部在实力与纪律上都远比他们优秀,于是又再度被击败,而且被赶向大象的身边,马其顿骑兵也向他们挤去。到了此时,马其顿的骑兵已经分不出单位来,而混成了一个部队,他们各自为战,只要一碰着印度人,就将他们冲散,拼命地大杀一顿。这些大象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不分敌友都同样受到它的攻击,它们盲目地乱冲乱踏。因为印度骑兵都挤向大象的身边,所以损失也特别惨重。象奴多半已为标枪所杀死,象因为没有象奴的指挥,所以也就不能做有目的的战斗,它们已经痛得发狂,不分敌友地乱冲,谁碰着它们就是死。不过因为马其顿人是在开阔地中去攻击这些野兽,并且也还有他们自己的空间,看到它们冲过来,就四散让开,等到它们回转过身来,就从各方面靠拢并向它们投掷标枪,所以损失还算较小。而印度人却在象群中间窜逃,所以损失格外惨重。不久这些野兽都倦了,不能再做猛烈的冲锋,只能自动缓步地退却,面对敌人只能昂首悲呜而已。亚历山大用骑兵包围着全线,同时用讯号命令步兵集中起来,再以密集的方阵前进。印度兵不分步、骑兵,除了从空隙中逃走者以外,其他均被歼灭。”  

  当战斗正酣时,克拉提拉斯也就从哈南普尔方面徒涉强渡了。当他看到亚历山大正在赢得一个卓越的胜利时,马上加入战斗,因为他的人员是生力军,所以也负起了追击的任务。不过在大屠杀与崩溃之中,波鲁斯却不像大流士,只要战场上还有部队在奋战,他就还死战不退。虽然波鲁斯已经负伤,但他仍然继续战斗,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口渴和力弱而无法支持,他才向一个印度人投降了。这个印度人名叫米罗斯(Meroes),本是他的老朋友,亚历山大因为对波鲁斯的英勇深感敬佩,就派米罗斯去劝波鲁斯不要徒然牺牲生命。这样也就结束了这一场会战。  
  根据阿里安的记载:印度步兵被杀者两万人,骑兵三千人,所有的战车均被毁灭,所有未死的大象俱被俘虏。死亡者包括波鲁斯的两个儿子和他的孙子希皮塔克斯(Spitaces),希皮塔克斯也是战场所在的这个省区的省长。所有大象和战车的指挥人员,以及其他的指挥官也几乎全部阵亡。阿里安又说马其顿方面仅损失八十名骑兵,十名骑射手,两百二十名骑兵,其中包括禁卫骑兵二十人。狄奥多拉斯的数字似乎是比较实际:印度人阵亡者一点二万人,被俘者九千人,还有八十头战象。马其顿人阵亡者,骑兵两百八十人,步兵七百人。
第七章 亚历山大的围城战


哈里卡纳苏斯的围攻  
  亚历山大一共打了三次主要的围城战,也就是围攻哈里卡纳苏斯、提尔和加沙的战斗。  
  哈里卡纳苏斯(Halicarnassus),即为现在的博卢(Bodrum),是卡利亚的首府,也是控制通到爱琴海的南面进入波斯境内的主要海军基地。它位于一个小型半岛的南岸上,这个半岛向西伸入海中,其北为孟地莱(Mendilia)湾,其南为科斯(Cos)湾。其战略地位颇为重要,经由锡克拉底斯群岛(Cyclades) [ 阿修比注:锡克拉底斯是希腊语中“环”的意思,也是英文中 cycle和circle的词根。提洛(Delos)是这个环状岛屿群的中心,其中比较著名的还有米诺斯(Mykonos)岛。 ] 可以与阿提卡取得联系;经由斯波拉底斯群岛(Sporades)——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岛为罗德(Rhodes)岛——又可以与克里特岛取得联系。为了要控制爱琴海,并保障其与马其顿之间的海上交通安全,亚历山大就必须从波斯人手中夺取哈里卡纳苏斯。  
  同时有两种记载留传至今:一是阿里安的,他又是以托勒密与亚里斯托布拉斯的记载为根据,这是从围攻者的观点来写的;另一是狄奥多拉斯的记载,他是以不知名的文献记述为根据,并从被围者的角度来叙述这个故事的。虽然二者在细节上是有差异的,但大体说来却是相同的。  
  从自然和技术上来说,哈里卡纳苏斯要算是一个防御很坚固的城市:在向陆地那一面,有一道高墙包围着,墙外还有护城河,宽达十五米,深达七米。它一共有三个“卫城”(Citadls),最原始的卫城(Acropolis)是在西北角上;沙尔马西斯(Salmais)要塞在海岸上,靠西南边;还有一个“国王堡垒”(King's Castle),则位于港口中靠近海岸的阿孔尼沙斯(Arconnesus)小岛上。  
  守兵的实力也很强大,有两千多名希腊佣兵,由一个雅典流亡者厄菲阿尔忒斯(Ephialtes)指挥:另外还有强大的亚洲兵力,由阿仑托巴提斯(Orontobates)统率,他也兼任卡利亚(Caria)的总督。门农,最近被任命为小亚细亚都督,对于陆海两军具有最高的指挥权。他的府库充实,有充分的补给足以抵抗长期的围攻,也有许多的防御机器。此外,门农又已命令一个支队的海军停泊在港口中,其水兵也可以用来增援守军。最后因为亚历山大已经解散了舰队,所以波斯人对于海洋也获得了绝对的控制,可以任意向该城输送援兵与补给。  
  在公元前334年秋季中,米利图斯投降之后,亚历山大马上向哈里卡纳苏斯前进。这个城的围攻就当时而言,对亚历山大要算是前所未有的艰巨行动。与米利图斯不同,他的行动在哈里卡纳苏斯仅限于其向陆地的方面。亚历山大的军队在靠近该城东南角的地方宿营,距离美拉撒(Mylasa)门不远,从那一个门有一条路通到东北二十五英里远的美拉撒城 [ 阿修比注:原卡利亚地区首府,公元前359年该地区首府迁至哈里卡纳苏斯。 ] 。  
  亚历山大的第一次行动就是在美拉撒门的附近去对城墙做一番侦察,但是城内守兵却做了一次突如其来的猛烈出击,使亚历山大受到了奇袭。虽然城内的守兵终于被击退了,但在亚历山大的军队里却产生了相当的混乱,因为他并未能阻止攻击者退回城内。这个轻微的挫折使亚历山大决心另外换一个地点。几天之后,亚历山大从该城的东南移到了西面,并在孟多司(Myndus)门附近再度对城墙执行侦察,这里有一条路线通到西面十二英里远的孟多司城,该城就位于这个半岛的极西顶点上。亚历山大同时也想占领该城,因为有一部分城民表示愿意向他献城投降。  
  亚历山大率领一部分兵力绕到该城的西面,从那里拟向孟多司发动一个夜间攻击,但当他接近城墙时,却不曾看见与内应所约定的信号。因为亚历山大并未携带攻城纵列,于是他只好企图用坑道来挖毁城墙。可是敌方的援军已从海上赶来,于是他放弃了一切攻城的企图,而撤回到哈里卡纳苏斯城下。  
  然后,亚历山大命令对哈里卡纳苏斯展开激烈的围攻,并企图在该城的北端击破城墙。亚历山大已经填塞了一段护城河,以便攻城塔与攻城槌可以接近城墙。亚历山大还命令士兵靠着城墙建筑“庇檐”(Mantlets)以保护工兵挖掘墙基。在这些工作尚未进行多久时,守兵又做了一次夜袭,想在这些攻城塔尚未进入阵地前,就先纵火将其焚毁。他们虽然被击退,但在战斗中,马其顿军队阵亡了十六人,伤了三百人,而守军只死了一百七十人,其中包括着涅俄普托勒摩斯(Neoptolemus)在内,他是流亡者阿明塔斯的兄弟。依照阿里安的说法,马其顿人的死伤之所以如此不成比例的原因,是因为敌人凭着黑夜的掩护,使他们很难和用防盾来对抗向他们所投掷的矢石。  
  几天之后,当两个碉楼与中间一段城墙已被撞毁,而第三个碉楼也摇摇欲坠时,守军为了掩护这个缺口,赶紧用砖块建造了一道“新月堡”。正当此时,又发生了一个意外事件。在帕迪卡斯营中有两个喝醉酒的士兵,互相夸耀自己的勇敢,为了证明到底是谁比较勇敢,他们自己拿起了兵器去攻击这个“新月堡”。当他们接近城墙时,被缺口侧面的守军发现,守军跳下来将他们杀死,并前进攻击马其顿军队的前哨。帕迪卡斯马上增援,而城上守军也纷纷卷入了混战之中。照阿里安的记载,经过了一度苦战之后,马其顿军队逐回了守军,并几乎夺获了该城,因为城墙上已经没有部队了。  
  狄奥多拉斯所讲的故事又略有不同,他说帕迪卡斯的增援兵力还是受到严重的挫败,直到亚历山大亲率援兵赶到,门农才收兵回城。换言之,这是守军占了优势的一场斗争。此外,托勒密对于某一件小事也不曾提及,似乎可以当做反证。当这次战斗结束后,亚历山大曾经派人去向守军要求休战,以便抬回在城下被杀死的马其顿人尸体。由此可证比较吃亏的还是马其顿军队。这个要求被厄菲阿尔忒斯所拒绝,但最后还是获得了门农的允许。  
  次日亚历山大推进他的攻城塔和攻城槌,以求摧毁这个新月堡,但是敌军又再度出击,焚毁了靠着城墙的庇檐和一个木塔。其余的则被费罗塔斯与希拉尼卡斯所救回。等到亚历山大赶来,突击者又丢下了火炬,逃回城中。  
  可是从此时起,攻击军队也渐入佳境,他们不仅可以从正面攻击,而在缺口两侧的木塔上,也更能攻击新月堡部分的侧面和后方。  
  在这次战斗之后,厄菲阿尔忒斯就在城中的一次战争会议中指出,欲救该城就必须采取攻势。门农也完全表示同意。虽然狄奥多拉斯所记载的计划,其内容很含混,但似乎是有如下述:二千希腊佣兵,分为两个集团各一千人,担负着出击的任务。一个纵队携带着点着的火把,从新月堡上出发,去焚毁敌人的攻城机器;另一个纵队由厄菲阿尔忒斯指挥,从“三号门”(Triple gate)出发,三号门大致是位于缺口的侧面上,相距没有多远。当第一个纵队攻击那些机器,引得敌人赶去营救时,第二个纵队也就应该打击在其侧面上。若这个奇袭成功了,门农就会率领波斯军的主力去支援厄菲阿尔忒斯,并做最后的一击。假如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内容没有错,则亚历山大所面对的就绝非一个平凡的将领。  
  接着,阿里安又说,在上次战斗几天后,亚历山大推进他的机器来攻击新月堡。突然间,他在缺口附近受到了攻击;不久之后,又受到第二个纵队的攻击,他们是从三号门中出来的,这是马其顿人认为不会有危险发生的地点。于是在叙述了攻城机周围的战斗情形后,阿里安又这样写道:  
  至于那些从三号门中出来的人,亚历山大的侍卫长托勒密(Ptolemaeus)立即迎击他们,他率领着艾达斯(Addaeus)和提曼德尔(Timander)的两个团(并非方阵团)以及一些其他的轻型部队,很轻松的将那些突击人员逐退了。当他们撤退时,护城河上的狭桥也使他们受到重大的损失,这座桥在许多人的压力之下断裂了,有许多人落在河中,有些人自相践踏而死,另外有些人则为马其顿军队所射死。最大的屠杀发生在城门周围,因为城门在恐慌中过早的关上了,守军害怕马其顿军队会跟在败兵后面冲入城内。所以许多人被关在城外,就在门边被敌人尽情地屠杀。若非亚历山大吹响了退却的号角,则这座城市可能已被攻克。甚至于到此时,亚历山大还希望哈里卡纳苏斯自动投降,免得生灵涂炭。  
  而狄奥多拉斯的记载又不相同。他说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在预定反攻的那一天拂晓,城门突然大开,第一个纵队首先冲出,将他们的火把投在敌方的攻城机器上面。紧接着,厄菲阿尔忒斯也就跟着出来,把他的人员组成了一个纵深的方阵,向那些忙于保护攻城机器的马其顿军队冲锋。营地中一片喊声和响声,到处都可以听到紧急备战的号声。虽然马其顿人很快就扑灭了大火,但在战斗中,厄菲阿尔忒斯却已经占了上风。于是门农又带着强大的兵力出现了,亚历山大一时感到不知所措。但突然的局势又转变了:有些马其顿的老兵,照年龄是已经不应再参加战斗的,尽管他们在菲利普老王驾下,是曾经百战百胜的。在这个危急的时候,突然激发了他们旧日的勇气和决心,因为他们是英勇而有经验的军人(比其余任何人都要较高一等),他们痛斥那些转身逃走的新兵胆小无用。他们自己凝结成为一个整体,将他们的防盾扣在一起,攻击在自以为必胜的敌军身上,杀死了厄菲阿尔忒斯和许多其他的人员,迫使其余敌军进入城中。此时在黑夜中,有一些马其顿人也和他们混合在一起,进入了城内。但是国王却命令吹退却号,于是他们返回营地。  
  根据上述的记载,似乎厄菲阿尔忒斯首先所攻击的部队——即艾达斯与提曼德尔的营都是由年轻和无经验的军人所组成的,直到老马其顿士兵赶来,然后才击退了厄菲阿尔忒斯。这也与库提乌斯另一段记载互相印证。他说当亚历山大与克里塔斯争吵时,后者曾经这样说:“你骂菲利普的老兵,却忘记了若非老艾塔赫斯(Atarrhias)制止那些年轻人退却,我们今天也许还要在哈里卡纳苏斯附近游荡。”  
  阿里安对于波斯军被击退后,亚历山大仍命令吹退却号一节所下的结论,似乎还有一点漏洞,所以不易讲得通。假如诚如他所说的,这个城市是已经快要攻下了,那么除非亚历山大确知至少有一部分公民准备迎降,否则若不继续压迫,则在将道上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当然也可能是如狄奥多拉斯所云,那是在黑夜混乱之中,而且敌我不分;不过更可能的是他一直与哈里卡纳苏斯城中的反波斯分子有接触,这些人是准备欢迎他的(应记着在孟多司城中也有反波斯分子之存在)。足以当做反证的是,当这次攻击失败后,门农与阿仑托巴提斯立即决定放火焚城,并把军队撤入国王堡垒和沙尔马西斯。做这个决定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城市已经丧失了一部分,而损失也已经够重(已有一千人被杀),所以这个城已经无法固守了。虽然这些理由是并没有错的,不过更可能的是因为害怕亚历山大已经在城中有了部署,人民会起而响应。由此看来,亚历山大的解放政策在此是已经生效了。  
  纵火焚城是在午夜时。当亚历山大看见了火光后,就立即命令部队入城,凡是手执燃烧物的人一律杀无赦,但留在家中的公民则获得了自由。天亮之后,亚历山大知道门农已经把军队撤入国王堡垒和沙尔马西斯,于是他决定不对这两个要塞做正规的围攻,而只加以监视而已。亚历山大决定不对这两个要塞做正规的围攻,的确是很明智的,因为下述的事实即可以当做反证。直到公元前333年的秋季中,伊苏斯会战之前不久,阿伦托巴提斯才在苦战中被托勒密与艾桑德(Asander)所击败,这两个要塞才投降。这两个卫城一共坚守了十二个月之久。
提尔的围攻  
  在伊苏斯会战后,亚历山大的问题即为征服腓尼基。这个地区像希腊一样,是一个城市国家的地区,每个城市都是一个贸易中心。它们之间充满了内在矛盾,尤其是提尔(Tyre)与西顿(Sidon)之间更是势不两立。他们有时也会征服邻国,例如艾拉达斯(Aradus) [ 注:今的黎波里附近。 ] 之于马拉松(Marathus) [ 阿修比注:腓尼基语,意为“多茴香的”,注意这里是北非沿海城市,并非雅典城下的马拉松(Marathon)。Marathus和Marathon是同一个词在腓尼基语和英语中的不同拼写,现代马拉松比赛用的就是Marathus。 ] ,虽然他们承认波斯的宗主权,但实际上,他们都是独立的小王国。这些国家的总数有二十五个之多,有许多是非常的小,其中最重要的为提尔、西顿、艾拉达斯、拜布拉斯(Byblus)和提波里斯。  
  当亚历山大以惯有的高速向南挺进时,这些城市遂处于进退两难的地位。假如他们企图反抗,则在不联合的状况下,就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假如他们投降,则他们的舰队现在还留在爱琴海内,他们的许多领袖人物,连同几个国王在内,也都在船上,就有被大流士扣押为人质的可能性。第一个挡住亚历山大去路的城市是艾拉达斯,它虽然小但却颇强,因为它位于一个岩质的岛上,八百米长,五百米宽,距离海岸一百米。它的城墙极厚,有些地方是由五米到六米长的大石块所筑成,有一部分城墙竟高达十米以上。不过若无舰队之支援则也还是不能抵抗长期的围攻,所以其世子斯特拉顿(Straton)还是决定投降,因为国王吉罗斯特拉塔斯(Gerostratus)率领着舰队仍留在爱琴海中。斯特拉顿同时也把他势力范围之内的马拉松(Marathus)、希根(Sigon)和马莱米(Mariamme)三城也交了出来。拜布拉斯是第二个开门迎降的国家,该城的国王也不在城中。西顿的人民早就怨恨波斯人,所以也欢迎亚历山大。这样就使各城市中最强大者——提尔,处于孤立的地位。提尔的国王艾齐米尔克(Azemilk)仍在爱琴海中,为了使该城免受围攻,艾齐米尔克派遣使臣去见亚历山大,告诉他愿意接受他所提出的任何条件。亚历山大表示他想到提尔的赫拉克勒斯神庙中去牺牲上祭一次,但是他却不知道依照提尔的习惯,只有国王才有上祭的资格,所以使者若允许了他这个要求,即无异于承认亚历山大是他们的国王了。这些使臣却不曾把这一点解释给亚历山大听,而只是回答说除了牺牲上祭外,其他任何条件都可以照办,同时他们深信其城墙的威力,所以又补充一句话,他们不愿让波斯人或马其顿人入城。这样就使亚历山大大为震怒,他命令使臣退下,召集其将领,向他们做了训话,决心围攻提尔。  
  旧提尔位置在大陆上,在西顿的南方二十英里处,在它的西北方约二英里远的地方,距离海岸线约半英里远的海中有一群岩质的小岛,大致与海岸平行。在这个岛群中央有两个最大的,因为中间隔的水道已被填起,所以已经结成了一体,新提尔城就建在上面,根据普林尼的记载,其周围为二点七五英里长。 [ 阿修比注:提尔原是一座城(旧提尔),后来却分为大陆性的城市和海岛上的要塞两部分(新提尔)。尼布甲尼撒王曾攻下陆地上的提尔城,却放过了岛上的要塞,这也证明了之前提尔人的信心并非盲目自大,该城的确易守难攻。亚历山大这次要完全攻陷提尔,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  
  该城为高墙所围绕着,在东面高达五十米,南面的墙基在海中,现在还可以看到它的遗址。像西顿一样,它有两个港口,位置都在东面,北端的一个叫做西顿港,南端一个叫做埃及港。为了节省空间,房屋都是有许多层的楼房,而且都挤在一起,城市中染料工业极发达,居民似乎约有4万人。他们的贸易活动有悠久的历史。  
  因为亚历山大已经决定先占领埃及,然后再来与大流士做最后的决战,所以他不能容许一个不臣服的提尔留在他的交通线上。照格罗特的看法:因为这些腓尼基城市的主要价值就是他们的船只,假如亚历山大坚决要求他们不再替波斯服务并将舰队交出,则该城可能会同意,于是提尔之围也就不必要了。但是格罗特却忽视了一个事实,因为艾拉达斯、拜布拉斯、西顿以及一切小城都已经投降了,当他们的舰队从爱琴海回国时,提尔的舰队也就可能会跟着回来。此外,亚历山大又知道当提尔的使臣回城后,提尔人即开始把妇孺送往其迦太基旧殖民地,同时迦太基人也有用强大舰队来援的诺言。所以即使他并无舰队,对于围攻提尔之举却是一分钟都不能延迟。  
  在公元前332年1月间,围攻开始了。亚历山大所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在横跨大陆与岛城之间的半英里长水面上建筑一道堤岸,虽然这里的海水很浅,但在岛屿的这一面,其深度也达十米之深,依照狄奥多拉斯的记载,这个堤岸的宽度为六十六米,虽然这可能是一个夸大的数字,但当其最后完成后,直到今天它仍然还是构成该岛与大陆之间的一个联系物。  
  除了军人以外,当地的人民也被迫参加劳动,石头是从拆去旧提尔城得来的,木材则从丰富的黎巴嫩森林中去采取。这个工程,也像围城战中其他一切工程一样,都是由亚历山大的总工程师监督进行,他的助手则有卡莱斯(Charias)、波塞多尼奥斯(Poseidonius)和菲利普斯(Philippus)。据记载,亚历山大对于所急欲采取的每一步骤,都曾亲自加以解释,并且对于工作最努力和效率最高的人员予以重赏。仅仅当工程接近城边时才受到严重的妨碍:城上的守军向工作者投掷矢石,又因为海水很深,所以提尔的战船也可以划近堤岸来攻击工作者。  
  为了制止这些攻击并控制城墙起见,亚历山大命令建造两个木塔,外面有生牛皮的保护,以对抗火箭,马其顿士兵将这两个木塔一直推到了堤岸的顶点上。因为它们必须是要用人力来运转的,所以这在工程学上要算是一个惊人的成就。塔的高度与城墙看齐——五十米——这也是空前未有的高塔。从它们的最高层上,用弹射机将矢石射向城头上,以攻击守军,在以下各层中,则发射矢石使提尔的战船不敢逼近。  
  像他们的同族迦太基人一样,提尔人对工程颇为内行,所以在不久后,就找到了毁灭敌方攻城器械的对策。他们把一艘运兵船改装为火船,上面装备了引火之物。等到风向有利时,他们把火船拖到堤岸附近,引火延烧木塔,等到木塔着火后,守兵又纷乘小船,拆毁堤岸外面的木桩,并烧毁其他的机器。  
  这次成功的反击使亚历山大认清了提尔人真的不易应付,他命令拓宽堤岸,以便建立更多的木塔,正当此项工程还在进行之际,腓尼基诸国的海军也纷纷开始从爱琴海返国了。亚历山大率领着禁卫步兵和阿吉里亚部队到西顿去搜集已经返回的战船。他深知若无制海权,将不可能攻下提尔。  
  此时,吉罗斯特拉塔斯和艾尼拉斯都已经率领其舰队返回艾拉达斯和拜布拉斯(应假定在同时,艾齐米尔克也已经率领舰队返回提尔)。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城市已经落入亚历山大手中,他们也就毫无选择之余地,只好将他们的船只交给亚历山大使用。这些船只与西顿的船只加在一起,总数已经有八十艘之多。接着,从罗德斯岛又来了十艘,索利与马拉斯来了三艘,里西亚来了十艘,不久以后,塞浦路斯岛上的诸国王也带来了战船一百二十艘,他们听到大流士已在伊苏斯战败的消息,决定加入胜利的一边。这样就使亚历山大获得了东地中海的控制权。  
  当攻城机械还在建造、船只正在修补时,亚历山大没有休息,而是乘机出发进行了十大的远征以征服安提里巴拉斯山地中的部落。当亚历山大回到西顿时,又发现已有四千名希腊佣兵从伯罗奔尼撒来增援。于是围城战进入了第二阶段。  
  亚历山大率领着舰队从西顿前往提尔。提尔人最初本拟一战,但当他们看到了这支舰队后,对于其数量之大不禁深感骇异,他们还不知道塞浦路斯和腓尼基的船只都已经加入敌方。提尔人因此不敢迎敌,而只阻塞了两个港口的出口,使敌人不能进入。因此,有些腓尼基船企图强行进人西顿港的狭口,结果发生了一次小型的战斗,有三艘提尔船被击沉。在获得了这次小胜之后,亚历山大撤回他的舰队,命令它们在距离堤岸不远处沿着海岸停泊以避风浪。次日,他命令塞浦路斯的兵力去封锁北面的西顿港,腓尼基的兵力则去封锁南面的埃及港。  
  此时,亚历山大又在塞浦路斯和腓尼基招募了许多技术高超的工程人员建造攻城机器,在堤岸上建造了新的木塔以及大量的弹射机与攻城槌。亚历山大把一些攻城槌装在船上,这也是在船上使用攻城槌的唯一战例。虽然对于这种工具的详情已不可考,但它却被证明为亚历山大的王牌,下述这些颇有疑问的叙述,可以使以后的攻城作战比较易于了解。  
  亚历山大的问题就是要撞开城墙,但若从堤岸上着手,也就是说其攻击正面将仅限于六十七米——假定狄奥多拉斯的数字是正确的。因为提尔人也可以把大量的防御兵器集中在这个狭窄的正面上,所以亚历山大认为有扩大攻击正面的必要,这就只有从海上着手,于是才有了在船上装置攻城槌的想法,但这仅是问题的一部分而已;除非这些船的位置是十分的稳定,而且又非常靠近城墙,否则攻城槌也就不会发生效力。因为城上又可以向船上投掷一切的矢石,所以顶上又必须有坚强的篷盖。所以这种攻城槌船很像一个“诺亚方舟”(Noahs’Ark),其顶盖应尽可能有防御力,并且四方都能投锚,以使它成为一个相当稳定的平台,这样才可以使用攻城槌,于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从一艘单独的船上,使用一具攻城槌,是否有力量足以撞毁特别坚固的提尔城墙呢?在古代历史中可以考据的最大攻城褪,是狄米特琉斯(Demetrius)在罗德围城战(公元前305年)中所使用的攻城槌,其长度为六十米,每一个要一千人来使用它。虽然亚历山大所用的攻城槌也许没有这样大,但一艘船的空间总还是不够,所以可能是要用几艘船联合在一起来使用。  
  当亚历山大在准备第二次突击时,提尔人也并未休息。他们在面对着堤岸的城墙上建造起更高的木塔,以控制亚历山大在堤岸上所建立的新塔:同时他们在面对堤岸的城墙上,也集中了大量的弹射机,据记载说他们曾经用火箭击退了敌船——应该就是那些攻城槌船。亚历山大还有一个极大的困难要克服——他发现在堤岸终点附近的海水中,已经沉下了许多的石块,使攻城槌船无法接近,要想使用这些船只,则必须先肃清这些海水中的障碍物。虽然从船上来肃清它们是一种极困难的工作,但马其顿士兵最后还是用起重器械和吊索将那些石块拖走了。  
  提尔人又采取了下一个行动,他们把一些船只加上装甲的保护,冲近敌船以切断它们的锚索。亚历山大也立即使用装甲船只以供防御之用。提尔人又改用潜水者(蛙人)来割断锚索,亚历山大又换用铁链。最后,那些攻城槌船还是驶近了墙边。  
  为了解除在堤岸附近城墙上所受到的压力,提尔人又使用了一个计策。他们注意到每天大约在中午时,从封锁西顿港口的塞浦路斯船只上,有许多船员都回到陆地上去用午餐。而通常总是与腓尼基舰队在一起的亚历山大也是在这个时候午餐,接着他就要作片刻的午睡。他们于是就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发动一次奇袭。为了使其计划保密,提尔人用一道船帆所构成的屏障遮住了西顿港口,在屏障后面集中了十艘最坚固的船只,上面载着精选的船员和武装最好的陆战队。  
  在那一大正午时,风帆被移开了,这个舰队划出了港口,打击在塞浦路斯的船只,第一次攻击就击沉了四艘船。但是对于提尔人而言,可说是不幸之至,虽然亚历山大是回岸上吃午餐了,但这一天却未睡午觉,而是提早回到了腓尼基舰队上。当他一获得警报后——可能是从堤岸上发出的——亚历山大立即召回所有上陆的船员,并命令严密封锁埃及港,以防提尔船只突出。接着亚历山大率领一部分船只,绕过了该岛的南端去支援在堤岸北面的塞浦路斯舰队。因为在提尔城上是完全可以看见亚历山大的这个行动的,所以提尔人也明了亚历山大的意图,于是大声地高喊要他们的船只回来。但是很显然,提尔人的船只已经陷入混战中无法摆脱。亚历山大的兵力赶到后,就从其左后方打击他们。提尔人的船只损失殆尽,但大部分的人却游泳回到了城中。  
  毫无疑问的,这一次亚历山大又几乎为敌所乘。利用午餐机会攻击也并非一个新攻略,在公元前413年,叙拉古人也曾使用类似的诡计。此外,既然船员在此时上岸吃饭,则似乎更应该加强戒备,同时风帆的屏障也应使亚历山大猜到敌人是在准备耍花样。假如提尔人能够更勇敢一点,用全力分别从两个港口出击,而不只是使用那一点有限的兵力,则亚历山大即将居于一种极恶劣的地位,而围攻的时间也会延长许久。  
  在这次出击后,从堤岸上的攻击也就日益激烈。但因为城墙太坚固,所以并无显著的收获。亚历山大又把攻城船移到西顿附近,想寻找一个弱点,结果并未找到。于是他又绕到埃及港的正南面,在几个点上尝试,最后发现在某一点上,城墙发生了严重的振动,而且有一部分破裂了。亚历山大利用吊桥向裂口做了一次尝试性的攻击,虽然他的攻击很容易就被提尔人击退了,但他终于找到了这一弱点,决定发动全面的攻击。  
  亚历山大的计划是首先扩大已经撞开的裂口,他认为这样就足以迫使提尔人集中兵力去对抗他;然后趁这个机会,再命令塞浦路斯与腓尼基两支舰队同时攻入西顿和埃及两个港口;另外又用一个舰队,携带着弹射机和弓弩,绕着城墙航行,到处射击,以使敌人感到四面八方都受到了攻击,让他们感到不知所措。  
  在进攻后的第三天,攻城船在风平浪静中到达了城墙脚下,将相当长度的城墙撞垮了。于是这些船只撤回,换上了装有吊桥的两艘大船。每艘船上都载有一个突击队,一个是由阿德墨托斯(Admetus)所率领的禁卫步兵所组成,另一个则由寇纳斯的方阵步兵所组成。亚历山大也与前者在一起。  
  当这些船靠拢后,船上即放下了吊桥,突击队冲上岸后,就从碎石堆中杀向前去。禁卫步兵领先,在阿德墨托斯高呼督促之下,他们攻占了缺口侧面上的部分城墙,但当他率领人员继续前进时,阿德墨托斯却死在敌人的长矛之下。在他们的后面,亚历山大率领着第二波兵力前进,他逐退了当面的敌人,迫使他们向皇宫退却,此时,腓尼基与塞浦路斯的舰队也分别攻入南北二面的港口。他们的突击队也占领了那一方面的城墙。  
  当提尔人发现已经在三方面受到攻击并被逐下城墙时,马上退向艾吉罗尔的神庙(Agenorturn),在那里继续顽抗,直到亚历山大所率领的禁卫步兵突破了他们的行列,才开始溃散。阿里安对于孤城末日的景象曾作下述描写:  
  马其顿人现在大肆屠杀,因为他们正怀着满腔的怒火。他们一方面痛恨提尔久守不降,另一方面更恨他们屠杀俘虏并弃尸于海中。提尔人一共死了八千人。在马其顿方面,捷足先登的勇将阿德墨托斯和一百一十名禁卫步兵在这次攻击中阵亡。在整个围城战中约有四百名马其顿人被杀。  

  凡是赫拉克勒斯神庙中的避难者,都获得了亚历山大的赦免,其中包括提尔国王艾齐米尔克、许多提尔的贵族,以及迦太基的使者等都在内。其余未死的提尔人,连同其佣兵在内,总数达三万人,都被出卖为奴。  
  在屠杀结束后,亚历山大重建了秩序,他在赫拉克勒斯神庙中牺牲上祭之后,就举行了一次运动大会和火炬赛跑来庆祝他的胜利。  
  提尔是在公元前332年7月间沦陷的,前后被围攻了七个月之久,自从公元前398年狄奥尼修斯(Dionysius)对莫特亚(Motya)的围攻之后 [ 阿修比注:狄奥尼修斯一世是叙拉古国王,对迦太基人的围城战中使用了华丽的六层攻城塔,详见本书第二章。 ] ,这要算是最伟大的一次攻城战,而且在其后的古代史中,也再没有能与其相比拟的攻城战了。虽然公元前305年,狄米特琉斯对罗德的围攻规模还要更巨大,但它的结果却是失败了,而且即便能够成功,其政治后果还是不足称道的。
加沙的围攻  
  在提尔沦陷后,亚历山大又沿着海岸道路向埃及前进。走了约一百五十英里后,即到了加沙(Gaza),那是古腓力斯丁(Philistine)城市中最南端的一个 [ 阿修比注:腓力斯丁人是“海上民族”(类似海盗,或者游牧民族海上版)的一支,后来定居在地中海东南沿岸。原名为Philistia,Philistine是其希腊拉丁语转写形式。他们是最早使用铁器的民族之一,领先当时的地中海文明,从公元前13世纪下半叶起依靠武器优势从海上进攻地中海沿岸的多个文明中心,据说这种攻击行为导致了赫梯文明、迈锡尼文明的毁灭以及同时期埃及文明的衰落。公元前12世纪在巴勒斯坦南部沿海一带建立加沙、阿什杜德等小城,巴勒斯坦即来源于希腊语,意为“腓力斯丁人的国家”。据《圣经·旧约》所载,该王国曾与以色列人长期作战,前10世纪终被打败。 ] ,位置在埃及沙漠的边缘上,距海岸约一英里。许多世纪以来,它都是一个相当出名的圣城,建在一个高岗上,周围有高墙,墙外就是沙漠 [ 注:“加沙”一字的意义就是“坚强” ] 。加沙的总督是巴提斯(Batis),可能是一个伊朗人,而并非像阿里安所说的是一个宦官。巴提斯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为了抵抗亚历山大,他早已作了准备。巴提斯曾经招募了一支阿拉伯佣兵,并囤积给养以便应付长期的围攻。  
  当亚历山大到达了加沙后,就向巴提斯招降,但是巴提斯以为这个城是攻不破的,因此拒绝投降。于是亚历山大在他认为最易攻击的那一部分城墙附近,安下了营塞。但是他的工程人员却向他指出,因为这个山冈的高度,将使攻城机械无法靠近城墙。可是这种理论更足以鼓励亚历山大做这样的尝试,因为“奇迹式的成就”足以使其敌人感到叹服。反之,若不攻下加沙,则对于他的威望将是一种打击,而使希腊和大流士都会蠢蠢欲动了。虽然这种解释很合于亚历山大的个性,但是他为什么要攻占加沙,却另有更明显的理由:亚历山大不能冒险让波斯人威胁其交通线,这正和提尔的情形是一样的。必须占领加沙,才能安全地进入埃及,所以占领加沙又不仅是为了虚荣而已。  
  这里所要解决的问题又与在哈里卡纳苏斯和提尔都完全不同。诚如其工程人员所指出的,因为加沙城是建立在高岗上的,所以无法使攻城机械接近城墙。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城外也积土成山,然后在山上安置攻城槌。亚历山大命令照这个构想去做。于是,马其顿军队在该城南边的一段城墙附近开始堆山的工作,毫无疑问的,当地人民必定也被迫参加了这种工作。  
  在土坡尚未完成以前,巴提斯做了一次突击,把工作人员赶了下来。亚历山大率领禁卫步兵反攻时,却为流矢所伤——肩部负伤颇重。  
  攻提尔所使用的攻城机械,已经从海上运来,阿里安说当它们来到之后,亚历山大即命令将土坡延长,绕着全城,扩大其宽度二十米,高度为八十米。这些数字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根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这次围攻的时间并未超过两个月,在这样短的时间中,当然不可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亚历山大最多所能做到的,就是绕着全城挖掘一道对垒线的工事,以防止守军的突击,然后放宽和升高土堆,使其与城脚看齐,这样也就可以使用攻城槌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极艰巨的任务。  
  等到土堆完成,攻城槌就被拖上了平顶,于是一部分的城墙被撞垮了。但这似乎还不足以造成一个有作用的缺口,因为在矢石的掩护下,亚历山大又曾命令工兵用坑道去炸毁城墙。  
  在爆破之下,守兵还是击退了三次突击,接着又有另一段城墙被撞毁,方阵步兵利用云梯,在瓦砾之中爬上了城墙。一旦入城后,这些突击队就打开了几个城门,放其余的军队进城。加沙守军奋斗到底,直到所有战斗人员都被杀死为止。换言之,即无一人投降。于是到埃及的道路已经畅通,而亚历山大的交通线也就获得了安全的保障。  
  从军事的观点上来说,阿里安对于这次著名围城战所作的记载,未免太简略,这点很令人感到遗憾。虽然积土成山,再从山顶上安置攻城机械的观念并无任何新奇之处,但是若是我们能清楚在手边的建筑材料都只是松软的沙泥,即可以明了这种工程的困难。若是与这里的工程作一个对比,则提尔海堤就简单多了。因为古史的记载不详,就使人忽视了这些作战的困难与价值。但这却是我们必须要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