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朱锋：为什么公投就是战争.

朱锋：为什么公投就是战争

　　我的发言可以代表大陆看法，虽然很难说代表哪方面、哪些人的看法。

　　从1995年到现在我常常去台湾，交了许多朋友。每次我都觉得与台湾朋友很熟悉，从语言、饮食和习惯，到文化和思维方式，可以就许多问题交换看法。我从来就看不出台湾人与中国人有什么区别，台湾社会与中国社会有什么区别。统独问题虽然是一个谈起来挺伤感情的话题，但在历史需要做出选择的痛苦时刻，谈论两岸统独的痛苦总不至于大过台湾真的走到独立这一步给天下中国人带来的痛苦。大陆与台湾执政的民进党在公投问题上的分歧太大了。我可以理解台湾人为什么要公投，但是大陆人不会接受这样的做法。

　　由于大陆和美国对公投导致台湾独立的强烈关注，现在台湾当局解释，公投不是宣布台湾独立。但公投确实无法与住民自决的原则分开。就大陆理解，公投迟早会成为台湾宣布独立的步骤。


　　作为国际政治学者，我想指出，虽然某个地区从原主权国家分离出去成为独立国家需要以“住民自决”方式确认，但“住民自决”不能单独用以决定所有宣称要求独立的地区的合法性。如果住民可以自己决定是否从原主权国家中独立出去，那国际社会就会陷入战争和混乱之中，几乎所有国家都会崩坍。国际法界定主权的方式不是住民自决。当决定一个地区从原主权国家分离出去是否合法时，住民的意愿应当被考虑，但原主权国家是第一当事人；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住民必须与之打交道；只要原主权国家不同意，这个独立就是有争议的；而住民意愿可能提出一个有关主权的有效争议，但也可能不被国际社会接受为有效争议；住民意愿不是国际社会确认争议的充分条件。仅仅强调住民意愿而无视原主权国家的意志是对住民自决原则不正确和不全面的理解。

　　还有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是主权与有效治权的关系。拥有主权意味着有效治权的合法性来源；正常情况下，主权国家应当在其领土范围内有效地行使治权。但在现实政治中，许多政治原因会导致一个主权国家的政府不能在其整个主权国家范围内行使有效治权。甚至还有这样的情形，一个主权国家里没有有效的治权，例如革命、内战、混乱导致的无政府状态和被占领状态。还有主权国家可以通过政治决议和国际协定让渡出部分地区的治权或部分领域的治权。在这些情况发生时，国际社会仍然承认这个国家是主权国家，等待和帮助这个国家恢复秩序、产生合法政府和有效行使治权，或者等待主权国家收回被占领的土地。只有在主权国家自愿让渡出部分治权时，国际社会才会与接受这部分治权的力量打交道。因此，治权既不是确认主权的充分条件，也不是必要条件。国际社会确认主权的方式是当事人之间协定或国际协定。

　　以此论之，台湾不是主权独立的国家，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是国际社会经由协定确认的国际法保护的事实；虽然目前中国政府不能对台湾行使有效治权，但国际社会期待中国政府恢复对台湾地区的治权，而不是承认现有治权范围为独立主权国家。除非有台湾与大陆之间的协定或国际社会协定合法改变这个事实，这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由国际社会确认的事实就应当继续延续下去。台湾单方面无法合法更改这一事实；甚至不能合法向国际社会单独提出要求。台湾任何进入国际社会的努力若要成功，都需要大陆的正式同意。这就是以主权国家为单位的国际组织的通行惯例。当大陆宣布一国两制和等待未来解决统一问题时，可以视为中国有条件和时间限制地在台湾让渡部分治权给台湾现在行使治权的政府，但这不是放弃主权。这就是一中原则。

　　台湾人有时觉得国际社会太“势利眼”，不支持台湾独立是大国为自己的利益迁就大陆。这不对。国际社会和大国确实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但在台湾独立问题上与大陆保持一致，主要是国际法约束，或者说也是出于维护整个国际体系稳定的需要，出于在一个稳定的国际体系中各国有规则的互动能够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

　　美国对台湾提供安全义务的承诺本身就已经越界了。对台关系法案是违背国际法的，因为国际法规定，如果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内战或国际战争保持中立，就不应当提供除人道主义救助之外的任何援助，更不能提供军事援助。当美国承认大陆政府为中国合法政府后，就意味着承认对美国在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承认的中国主权国家范围的领土恢复治权的合法性。任何援助肢解治权的政府行为，都是违背国际法的。如果我们查查尼克松政府的记录会发现，尼克松没有与中国建交，就是因为他的国际法顾问告诉他，从国际法看，如果建交就不能再军事支持台湾。尼克松希望大陆给他时间，赢得下次选举后，体面地从台湾撤出。但尼克松因水门事件困扰直至下台，没有完成这一进程。大陆方面也因为毛周逝世和文革期间的外交官下台而导致政策不连续。但邓小平仍坚持底线，才有与里根政府的八一七公报。美国政府为台湾已经一再违背国际法，丧失一个世界领袖应有的严肃负责精神。

　　陈水扁打族群矛盾牌时不单是对外省人的伤害，也是对台湾民主的一种践踏。陈水扁、李登辉之类在两岸关系中打“民主牌”，在选举政治中打“两岸牌”，除了巧言令色、政治人物的极度私欲以及台独原教旨主义狂热之外，我看不到台湾所谓“民主进程”在两岸关系上有任何“伟大”或“高明”之处。我理解国民党治理台湾的不民主给台湾人民造成的危害和伤害。大陆人民也受到过这样的伤害。然而，一个民主自由的台湾应当化解这样的身心创伤，民主力量怎么能一再挑起引发族群冲突的议题从而谋取自己的选举利益呢？怎么为自己的当选就不顾台湾安全和东亚和平呢？在中国人看来，李登辉和陈水扁就是逼大陆为主权宣战。大陆民众通过这场公投游戏还对陈水扁有看法是因为，除为选举私利不惜将台湾拖入内部纠纷和战争并破坏东亚和平外，还要看美国人的脸色。在整个戏剧性发展的游戏中，美国人的反应是决定性的。陈先生的嗅觉真敏锐。既要表现对大陆的骨气，又要极尽对美国的妥协，以维护自己的而不是台湾的利益。开玩公投游戏时轰轰烈烈，最后又说与统独无关。

　　作为中国的安全问题专家，我还从安全问题角度谈两点看法。一是公投就是战争。二是大陆利益底线决不容许台独肆意蹂躏。

　　最近陈水扁再次强调“四不一没有”，并向美国解释，公投不是统独公投。但这不过是欺骗外国人的说辞。刚才来自台湾朝野的观察家都指出，在台湾的政治环境中，公投是为确认台湾独立的住民自决，是向国际社会宣示台湾要求成为主权国家的方式。今天的公投议题象鸟笼议题是暂时的策略性退让。一旦公投由此鸟笼议题确认为正式游戏方式，以公投寻求独立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民进党不会花那么大气力和资源总玩鸟笼游戏的；最后，公投一定用来实现他们的理念。那样，就是战争。大陆专家中有种说法：在公投游戏中，陈水扁已经成为最大赢家，因为公投已在朝野推动下成为法律；国民党被拖入游戏，被逼迫为公投背书。确保台湾不会宣布独立的政治操作底线已被突破。以后阻止台独的空间越来越狭小，越来越困难。大陆据此只能合理地认为：没有退路，只有备战。

　　台湾还有人劝大陆不要太感情用事。国民党也有声音让大陆保持沉默，不要帮助陈水扁选举。大陆的对台政策首先不是感情，而是民族利益；只不过是通过强烈的感情表达来宣示维护利益的决心和意志，通过诉诸于两岸同是中国人的朴实的情感联系，来渴望维持中国人对国家与主权永不能放弃的内心的牵连。在国际政治游戏中，令人信服的永远是实力与实力背后为了维护原则与正义而显示的使用实力的意志与决心。陈水扁如果错误地认为用公投打“民主牌”就可以因为有美国干预而有恃无恐、或者中国大陆就会“吃瘪”，那么，陈水扁和李登辉之类只能是全球华人的公敌。如果历史注定两岸之间必然有那么一场浩劫才能保证中国不失去台湾，那么，做书生的投笔从戎，又有何惜哉？朱锋：为什么公投就是战争

　　我的发言可以代表大陆看法，虽然很难说代表哪方面、哪些人的看法。

　　从1995年到现在我常常去台湾，交了许多朋友。每次我都觉得与台湾朋友很熟悉，从语言、饮食和习惯，到文化和思维方式，可以就许多问题交换看法。我从来就看不出台湾人与中国人有什么区别，台湾社会与中国社会有什么区别。统独问题虽然是一个谈起来挺伤感情的话题，但在历史需要做出选择的痛苦时刻，谈论两岸统独的痛苦总不至于大过台湾真的走到独立这一步给天下中国人带来的痛苦。大陆与台湾执政的民进党在公投问题上的分歧太大了。我可以理解台湾人为什么要公投，但是大陆人不会接受这样的做法。

　　由于大陆和美国对公投导致台湾独立的强烈关注，现在台湾当局解释，公投不是宣布台湾独立。但公投确实无法与住民自决的原则分开。就大陆理解，公投迟早会成为台湾宣布独立的步骤。


　　作为国际政治学者，我想指出，虽然某个地区从原主权国家分离出去成为独立国家需要以“住民自决”方式确认，但“住民自决”不能单独用以决定所有宣称要求独立的地区的合法性。如果住民可以自己决定是否从原主权国家中独立出去，那国际社会就会陷入战争和混乱之中，几乎所有国家都会崩坍。国际法界定主权的方式不是住民自决。当决定一个地区从原主权国家分离出去是否合法时，住民的意愿应当被考虑，但原主权国家是第一当事人；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住民必须与之打交道；只要原主权国家不同意，这个独立就是有争议的；而住民意愿可能提出一个有关主权的有效争议，但也可能不被国际社会接受为有效争议；住民意愿不是国际社会确认争议的充分条件。仅仅强调住民意愿而无视原主权国家的意志是对住民自决原则不正确和不全面的理解。

　　还有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是主权与有效治权的关系。拥有主权意味着有效治权的合法性来源；正常情况下，主权国家应当在其领土范围内有效地行使治权。但在现实政治中，许多政治原因会导致一个主权国家的政府不能在其整个主权国家范围内行使有效治权。甚至还有这样的情形，一个主权国家里没有有效的治权，例如革命、内战、混乱导致的无政府状态和被占领状态。还有主权国家可以通过政治决议和国际协定让渡出部分地区的治权或部分领域的治权。在这些情况发生时，国际社会仍然承认这个国家是主权国家，等待和帮助这个国家恢复秩序、产生合法政府和有效行使治权，或者等待主权国家收回被占领的土地。只有在主权国家自愿让渡出部分治权时，国际社会才会与接受这部分治权的力量打交道。因此，治权既不是确认主权的充分条件，也不是必要条件。国际社会确认主权的方式是当事人之间协定或国际协定。

　　以此论之，台湾不是主权独立的国家，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是国际社会经由协定确认的国际法保护的事实；虽然目前中国政府不能对台湾行使有效治权，但国际社会期待中国政府恢复对台湾地区的治权，而不是承认现有治权范围为独立主权国家。除非有台湾与大陆之间的协定或国际社会协定合法改变这个事实，这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由国际社会确认的事实就应当继续延续下去。台湾单方面无法合法更改这一事实；甚至不能合法向国际社会单独提出要求。台湾任何进入国际社会的努力若要成功，都需要大陆的正式同意。这就是以主权国家为单位的国际组织的通行惯例。当大陆宣布一国两制和等待未来解决统一问题时，可以视为中国有条件和时间限制地在台湾让渡部分治权给台湾现在行使治权的政府，但这不是放弃主权。这就是一中原则。

　　台湾人有时觉得国际社会太“势利眼”，不支持台湾独立是大国为自己的利益迁就大陆。这不对。国际社会和大国确实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但在台湾独立问题上与大陆保持一致，主要是国际法约束，或者说也是出于维护整个国际体系稳定的需要，出于在一个稳定的国际体系中各国有规则的互动能够维护自身利益的需要。

　　美国对台湾提供安全义务的承诺本身就已经越界了。对台关系法案是违背国际法的，因为国际法规定，如果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内战或国际战争保持中立，就不应当提供除人道主义救助之外的任何援助，更不能提供军事援助。当美国承认大陆政府为中国合法政府后，就意味着承认对美国在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承认的中国主权国家范围的领土恢复治权的合法性。任何援助肢解治权的政府行为，都是违背国际法的。如果我们查查尼克松政府的记录会发现，尼克松没有与中国建交，就是因为他的国际法顾问告诉他，从国际法看，如果建交就不能再军事支持台湾。尼克松希望大陆给他时间，赢得下次选举后，体面地从台湾撤出。但尼克松因水门事件困扰直至下台，没有完成这一进程。大陆方面也因为毛周逝世和文革期间的外交官下台而导致政策不连续。但邓小平仍坚持底线，才有与里根政府的八一七公报。美国政府为台湾已经一再违背国际法，丧失一个世界领袖应有的严肃负责精神。

　　陈水扁打族群矛盾牌时不单是对外省人的伤害，也是对台湾民主的一种践踏。陈水扁、李登辉之类在两岸关系中打“民主牌”，在选举政治中打“两岸牌”，除了巧言令色、政治人物的极度私欲以及台独原教旨主义狂热之外，我看不到台湾所谓“民主进程”在两岸关系上有任何“伟大”或“高明”之处。我理解国民党治理台湾的不民主给台湾人民造成的危害和伤害。大陆人民也受到过这样的伤害。然而，一个民主自由的台湾应当化解这样的身心创伤，民主力量怎么能一再挑起引发族群冲突的议题从而谋取自己的选举利益呢？怎么为自己的当选就不顾台湾安全和东亚和平呢？在中国人看来，李登辉和陈水扁就是逼大陆为主权宣战。大陆民众通过这场公投游戏还对陈水扁有看法是因为，除为选举私利不惜将台湾拖入内部纠纷和战争并破坏东亚和平外，还要看美国人的脸色。在整个戏剧性发展的游戏中，美国人的反应是决定性的。陈先生的嗅觉真敏锐。既要表现对大陆的骨气，又要极尽对美国的妥协，以维护自己的而不是台湾的利益。开玩公投游戏时轰轰烈烈，最后又说与统独无关。

　　作为中国的安全问题专家，我还从安全问题角度谈两点看法。一是公投就是战争。二是大陆利益底线决不容许台独肆意蹂躏。

　　最近陈水扁再次强调“四不一没有”，并向美国解释，公投不是统独公投。但这不过是欺骗外国人的说辞。刚才来自台湾朝野的观察家都指出，在台湾的政治环境中，公投是为确认台湾独立的住民自决，是向国际社会宣示台湾要求成为主权国家的方式。今天的公投议题象鸟笼议题是暂时的策略性退让。一旦公投由此鸟笼议题确认为正式游戏方式，以公投寻求独立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民进党不会花那么大气力和资源总玩鸟笼游戏的；最后，公投一定用来实现他们的理念。那样，就是战争。大陆专家中有种说法：在公投游戏中，陈水扁已经成为最大赢家，因为公投已在朝野推动下成为法律；国民党被拖入游戏，被逼迫为公投背书。确保台湾不会宣布独立的政治操作底线已被突破。以后阻止台独的空间越来越狭小，越来越困难。大陆据此只能合理地认为：没有退路，只有备战。

　　台湾还有人劝大陆不要太感情用事。国民党也有声音让大陆保持沉默，不要帮助陈水扁选举。大陆的对台政策首先不是感情，而是民族利益；只不过是通过强烈的感情表达来宣示维护利益的决心和意志，通过诉诸于两岸同是中国人的朴实的情感联系，来渴望维持中国人对国家与主权永不能放弃的内心的牵连。在国际政治游戏中，令人信服的永远是实力与实力背后为了维护原则与正义而显示的使用实力的意志与决心。陈水扁如果错误地认为用公投打“民主牌”就可以因为有美国干预而有恃无恐、或者中国大陆就会“吃瘪”，那么，陈水扁和李登辉之类只能是全球华人的公敌。如果历史注定两岸之间必然有那么一场浩劫才能保证中国不失去台湾，那么，做书生的投笔从戎，又有何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