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朝核问题的根本出路

新加坡联合早报

谭青山

　　在朝鲜半岛实现无核化是中美两国的外交目标和根本利益。

　　对美国而言，朝鲜拥有核武器，本身就对韩国和日本构成威胁，而更重要的是，美国担心朝鲜会对其他与美不友好的国家，输送核技术或核武器，从而导致危及现有国际秩序稳定的核扩散。

　　对中国来说，与一个核邻国相处，本身就不安全。再则，朝鲜核武化，对东北亚增添了又一不稳定因素，加剧日本的军备竞赛，甚至核军备竞赛。但更严重的是，这一核邻国有可能在极端情况下，将中国拉入朝鲜半岛一场核战争危机之中。只要朝鲜持有核武器，只要朝鲜与中国保持现有的“特殊关系”，只要美朝关系持续紧张，就摆脱不了核危机。

　　试想，美朝对立，其实力对比悬殊之大，唯一能使朝鲜领导人相信并能确保其安全的就是拥有核武器（这应该也是朝鲜对美国在伊拉克战争得出的结论）。朝鲜领导人的这种确信，就很有可能在其认为安全或生存受到威胁时，推行“核战争边缘”(brims of war)政策，以阻止有可能的入侵。问题在于，现代战争手段很多，如果这一“核威慑”不起作用，危机必然发生。　　

核武是朝鲜对付美国唯一的牌　　

　　就朝鲜而言，拥有核武器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以进攻的方式达到防守的目的。

　　试想，就在六国会谈达成谅解，美国同意以援助换取朝鲜非核化之后，美国就立即封锁朝鲜的外汇交易渠道，这让朝鲜认为美国不是要解决朝核问题，而是要掐住朝鲜的经济喉舌，直逼朝鲜当局，以颠覆朝鲜政权为终极目的。如要改变美国的政策，朝鲜手中可打的牌有限，唯一可用的牌只有核牌。就是以攻为守。发展核武器是唯一能够吸引美国注意力，引起美国重视的“杀手锏”。以核武器换取安全保证，发展需要是远高于国内政治需要的最高当局利益。问题在于美国是否理解或是否愿意如此理解朝鲜领导人的意图，而与朝鲜当局妥协。

尽管美国和中国都一致认识到朝鲜拥有核武器的危险性，但就双方而言，尤其是美国，还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

　　就现在的联合国制裁决议，最多只是表明了各大国的态度，而无很大实际效果。西方国家对朝鲜早已实行各种各样的经济制裁，现行制裁，无非是加大力度。美国还可以对中国和俄罗斯再施加些压力，实行更严厉的经济制裁。但所有这些，并不能解决朝鲜所面临的安全问题，而让朝鲜放弃核武器。更何况中国不愿看到严厉的经济制裁，导致朝鲜经济崩溃，政局失控。

　　朝鲜拥有核武器，将是美国的心病，不能排除在布什总统剩下的两年任期内，采取强烈措施，解决朝鲜核武器问题。与其等到朝鲜经济崩溃或是美国采取强烈措施，从而引发朝鲜半岛军事危机，中国应该也可以有所作为。

　　而中国的作为，应该以解决朝鲜的安全和发展问题为主要目标，以换取朝鲜放弃拥有核武器，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而这一解决方案的主导权应该是在朝鲜手中，应该是在六国框架之外。这一解决方案可以不再揣摸美国对朝意图，直接实现朝鲜安全与发展之目的。

　　这一解决方案就是朝鲜要求进入中国的核保护伞之中，以换取朝鲜的安全；朝鲜同时保证放弃核武器，永久无核化。

　　这里朝鲜不妨可借鉴“吉田主义”模式，放弃核外交政策，走“轻军事，重经济，求和平”之强国道路。这一方案的关键在于朝鲜要明确保证放弃核武器，走和平外交道路。而中国可以明确保证朝鲜的安全，并向朝鲜提供和帮助朝鲜得到经济援助，帮助朝鲜成为世界政治经济体系中的正常一员。使朝鲜得到安全与发展，这应该是朝鲜当局的根本利益。拒绝这一方案，将使朝鲜领导人陷入无休止的外交及安全困境之中，尤其是在美国不理会或不接朝鲜核武器这张牌之后。

　　当然，这一方案能否实施取决于中国与美国能否达成谅解并取得美国的支持。　　

提供核保护实现朝半岛无核化

这里，除了中国必须说服自己，还需要说服美国。而说服美国，就必须讲清两点：一是中国并不想搞势力范围，与美争霸，因为最终目的是要把一个和平的朝鲜纳入现有的国际社会中来；二是中国只是向朝鲜提供防御性安全保证，而不是进攻性的，最终目的是要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美国必须保证支持中国与朝鲜的这一特殊关系，放手让中国去处理朝鲜问题，不再与朝鲜纠缠。

　　这一方案中的中国利益是什么呢？一个无核化的朝鲜和朝鲜半岛符合中国的外交和安全利益。

　　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从历史上来看，必然会导致对中国安全利益的损害，迫使中国作出无赢的选择。如果朝核问题今天得不到解决，今后必然出现危机，而迫使中国卷进去。其次，朝核化必然导致东北亚的军备竞赛，加剧东北亚政治、经济的不稳定，影响中国的发展建设。再则，中国做为一个负责任大国，或“利益相关” 大国，也有责任承担防止核扩散义务。而这一方案就表明了中国承担责任的大国决心。最后，这一方案可以避免朝鲜政局失控。一个稳定、和平的邻国，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

　　实施这一方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朝鲜当局并没有关闭无核化大门，据报道，朝鲜领导人还希望重返六国谈判桌，以最终达成朝鲜半岛无核化协议。这说明朝鲜以核武器换取其安全的目的没有变。对美国来说，在短期的将来，并没有解决朝核问题的办法。对朝动武，也不是那么容易，牵涉到韩国和日本的支持与否，以及俄罗斯与中国的态度。但美国也不甘心直接接受朝鲜的用核武器换取安全与援助保证。

　　如果美国的目的是朝鲜半岛无核化，而不是颠覆朝鲜政权，那么，这一方案给了美国避免直接向朝鲜让步的台阶下，同时达到朝鲜半岛无核化目的。就中国而言，中朝本身的特殊关系，决定了这一选择的必然性。朝鲜问题就是中国问题，中国要甩包袱也不可能。与其被动的跟着局势走，不如灭危机与未然，掌握外交主动权。

　　这一方案若能实施，将是一个三赢的结局。这一方案可以化解当前朝鲜半岛的核困境：美国和中国得到朝鲜半岛无核化，解决了一个核扩散危机，为今后防止核扩散建立了一个模式。而朝鲜可以得到其安全保证，以致力于发展经济。这样的一举三得的方案，应该是解决朝核危机的根本出路。

·作者是美国克里夫州立大学政治系教授新加坡联合早报

谭青山

　　在朝鲜半岛实现无核化是中美两国的外交目标和根本利益。

　　对美国而言，朝鲜拥有核武器，本身就对韩国和日本构成威胁，而更重要的是，美国担心朝鲜会对其他与美不友好的国家，输送核技术或核武器，从而导致危及现有国际秩序稳定的核扩散。

　　对中国来说，与一个核邻国相处，本身就不安全。再则，朝鲜核武化，对东北亚增添了又一不稳定因素，加剧日本的军备竞赛，甚至核军备竞赛。但更严重的是，这一核邻国有可能在极端情况下，将中国拉入朝鲜半岛一场核战争危机之中。只要朝鲜持有核武器，只要朝鲜与中国保持现有的“特殊关系”，只要美朝关系持续紧张，就摆脱不了核危机。

　　试想，美朝对立，其实力对比悬殊之大，唯一能使朝鲜领导人相信并能确保其安全的就是拥有核武器（这应该也是朝鲜对美国在伊拉克战争得出的结论）。朝鲜领导人的这种确信，就很有可能在其认为安全或生存受到威胁时，推行“核战争边缘”(brims of war)政策，以阻止有可能的入侵。问题在于，现代战争手段很多，如果这一“核威慑”不起作用，危机必然发生。　　

核武是朝鲜对付美国唯一的牌　　

　　就朝鲜而言，拥有核武器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以进攻的方式达到防守的目的。

　　试想，就在六国会谈达成谅解，美国同意以援助换取朝鲜非核化之后，美国就立即封锁朝鲜的外汇交易渠道，这让朝鲜认为美国不是要解决朝核问题，而是要掐住朝鲜的经济喉舌，直逼朝鲜当局，以颠覆朝鲜政权为终极目的。如要改变美国的政策，朝鲜手中可打的牌有限，唯一可用的牌只有核牌。就是以攻为守。发展核武器是唯一能够吸引美国注意力，引起美国重视的“杀手锏”。以核武器换取安全保证，发展需要是远高于国内政治需要的最高当局利益。问题在于美国是否理解或是否愿意如此理解朝鲜领导人的意图，而与朝鲜当局妥协。

尽管美国和中国都一致认识到朝鲜拥有核武器的危险性，但就双方而言，尤其是美国，还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

　　就现在的联合国制裁决议，最多只是表明了各大国的态度，而无很大实际效果。西方国家对朝鲜早已实行各种各样的经济制裁，现行制裁，无非是加大力度。美国还可以对中国和俄罗斯再施加些压力，实行更严厉的经济制裁。但所有这些，并不能解决朝鲜所面临的安全问题，而让朝鲜放弃核武器。更何况中国不愿看到严厉的经济制裁，导致朝鲜经济崩溃，政局失控。

　　朝鲜拥有核武器，将是美国的心病，不能排除在布什总统剩下的两年任期内，采取强烈措施，解决朝鲜核武器问题。与其等到朝鲜经济崩溃或是美国采取强烈措施，从而引发朝鲜半岛军事危机，中国应该也可以有所作为。

　　而中国的作为，应该以解决朝鲜的安全和发展问题为主要目标，以换取朝鲜放弃拥有核武器，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而这一解决方案的主导权应该是在朝鲜手中，应该是在六国框架之外。这一解决方案可以不再揣摸美国对朝意图，直接实现朝鲜安全与发展之目的。

　　这一解决方案就是朝鲜要求进入中国的核保护伞之中，以换取朝鲜的安全；朝鲜同时保证放弃核武器，永久无核化。

　　这里朝鲜不妨可借鉴“吉田主义”模式，放弃核外交政策，走“轻军事，重经济，求和平”之强国道路。这一方案的关键在于朝鲜要明确保证放弃核武器，走和平外交道路。而中国可以明确保证朝鲜的安全，并向朝鲜提供和帮助朝鲜得到经济援助，帮助朝鲜成为世界政治经济体系中的正常一员。使朝鲜得到安全与发展，这应该是朝鲜当局的根本利益。拒绝这一方案，将使朝鲜领导人陷入无休止的外交及安全困境之中，尤其是在美国不理会或不接朝鲜核武器这张牌之后。

　　当然，这一方案能否实施取决于中国与美国能否达成谅解并取得美国的支持。　　

提供核保护实现朝半岛无核化

这里，除了中国必须说服自己，还需要说服美国。而说服美国，就必须讲清两点：一是中国并不想搞势力范围，与美争霸，因为最终目的是要把一个和平的朝鲜纳入现有的国际社会中来；二是中国只是向朝鲜提供防御性安全保证，而不是进攻性的，最终目的是要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美国必须保证支持中国与朝鲜的这一特殊关系，放手让中国去处理朝鲜问题，不再与朝鲜纠缠。

　　这一方案中的中国利益是什么呢？一个无核化的朝鲜和朝鲜半岛符合中国的外交和安全利益。

　　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从历史上来看，必然会导致对中国安全利益的损害，迫使中国作出无赢的选择。如果朝核问题今天得不到解决，今后必然出现危机，而迫使中国卷进去。其次，朝核化必然导致东北亚的军备竞赛，加剧东北亚政治、经济的不稳定，影响中国的发展建设。再则，中国做为一个负责任大国，或“利益相关” 大国，也有责任承担防止核扩散义务。而这一方案就表明了中国承担责任的大国决心。最后，这一方案可以避免朝鲜政局失控。一个稳定、和平的邻国，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

　　实施这一方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朝鲜当局并没有关闭无核化大门，据报道，朝鲜领导人还希望重返六国谈判桌，以最终达成朝鲜半岛无核化协议。这说明朝鲜以核武器换取其安全的目的没有变。对美国来说，在短期的将来，并没有解决朝核问题的办法。对朝动武，也不是那么容易，牵涉到韩国和日本的支持与否，以及俄罗斯与中国的态度。但美国也不甘心直接接受朝鲜的用核武器换取安全与援助保证。

　　如果美国的目的是朝鲜半岛无核化，而不是颠覆朝鲜政权，那么，这一方案给了美国避免直接向朝鲜让步的台阶下，同时达到朝鲜半岛无核化目的。就中国而言，中朝本身的特殊关系，决定了这一选择的必然性。朝鲜问题就是中国问题，中国要甩包袱也不可能。与其被动的跟着局势走，不如灭危机与未然，掌握外交主动权。

　　这一方案若能实施，将是一个三赢的结局。这一方案可以化解当前朝鲜半岛的核困境：美国和中国得到朝鲜半岛无核化，解决了一个核扩散危机，为今后防止核扩散建立了一个模式。而朝鲜可以得到其安全保证，以致力于发展经济。这样的一举三得的方案，应该是解决朝核危机的根本出路。

·作者是美国克里夫州立大学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