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反导条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19 15:31:31
所以我仅能谈谈下列6个问题:1,《反导条约》有没有实现它的狭义目标,限制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增长?2,《反导条约》存在时,战略导弹防御技术是否在进展?3,既然有反导技术进步,如何理解《反导条约》的限制作用?4,如果没有里根提出SDI,这种技术进步最终可能会导致什么?5,《反导条约》的逻辑是什么?6,如何评价《反导条约》的逻辑?
《反导条约》有没有实现它的狭义目标,限制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增长?
从逻辑上来说,这个“双边措施”应该是用来替换“单边措施”的,谈判与条约是应该来取代单边扩军的——————但是历史上并没有这样,不仅没有阻止单边扩军,单边扩军甚至降低了ABM条约的意义。所以我倾向于认为MIRV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突防,而反导条约的价值被过于宽松的SALT I《临时协议》给大大稀释了。
当然,也许六七十年代的核反导技术,导致了部署在城市周围的核拦截弹,简直不可能被接受。
这也许才是《反导条约》的价值所在————它既反映了当时的技术现实,又反映了大众对这种技术现实的真实态度(比如说美国Sentinel哨兵反导系统进行城市防御阵地选址时,遭遇的巨大阻力)————也许是如此真实地反映了核反导系统的不可接受性,导致它似乎并没有提供什么给世界和平。
但是,今天不止一个国家的首都里,也许还有人在期望《反导条约》仍存在、希望它再生呢
如果反导条约(ABM Treaty)没有出现,美苏核军备竞赛会如何发展?会不会更加激烈?
这种讨论“反事实counterfactual”的框架我认为是很难设计的。
所以我仅能谈谈下列6个问题:1,《反导条约》有没有实现它的狭义目标,限制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增长?2,《反导条约》存在时,战略导弹防御技术是否在进展?3,既然有反导技术进步,如何理解《反导条约》的限制作用?4,如果没有里根提出SDI,这种技术进步最终可能会导致什么?5,《反导条约》的逻辑是什么?6,如何评价《反导条约》的逻辑?
《反导条约》有没有实现它的狭义目标,限制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增长?
我认为ABM条约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任务。 ABM条约明确限制的大规模反导部署没有出现,美国自行拆除了唯一的一个反导基地,苏联的莫斯科反导系统规模长期达不到ABM条约的限制,双方并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的违约。如果说这样实现了“把防御性战略武器竞赛从总体核军备竞赛中排除出去”,则ABM条约已经实现了它的目的。 但是,《反导条约》存在时,战略导弹防御技术是否在进展? 很多人认为在《反导条约》签订后,到1983年3月里根《战略防御倡议》SDI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美国的弹道导弹防御BMD研究处于某种停滞的真空状态,其实涉及BMD研究的进展一直存在,只不过里根《战略防御倡议》SDI的光辉太强,以至于让很多人以为它是一个完全跳脱美国反导研发历程的“反苏阴谋”。
早在1969年,美国陆军反导部门与各防务承包商就开始关于“Safeguard卫兵”之后的下一代反导系统探索,当时的称呼就是“Hard Site Defense(加固点防御)”。1971年1月,“Hard Site Defense(加固点防御)”正式立项,1972年4月该计划改名为“点防御Site Defense”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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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反导技术进步,如何理解《反导条约》的限制作用?ABM条约导致国内单边限制的出现:美国国会自愿对prototyping(原型样机试制)的禁令一直持续到1981年。这种措施限制了美军技术开发的进度。 ABM条约导致项目与组织缩水:1973年7月,1976年12月,美国陆军系统反导司令部的人员数量各进行了一次近50%的削减。 ABM条约的规定直接限制了反导系统的效能:“Sentry岗哨”项目被终止的原因除了与其紧密捆绑的MX部署模式变动以外,还有ABM条约的限制:因为每一个“LoAD低空拦截”单元备有3枚拦截弹,一个作战雷达,ABM条约规定大型反导雷达不超过2部,小型反导雷达不超过18部。所以最多部署18个“LoAD低空拦截”单元。更不用说ABM条约还禁止机动拦截器,禁止多拦截器齐射的能力、禁止快速装填能力的拦截器发射架。 如果没有里根提出SDI,这种技术进步最终可能会导致什么?overlay(上层防御),也就是面防御、全国防御,具备保护人口与社会财富的能力,但是极其困难的,而且部署轻量级的全国面防御并无法有效保护加固点目标(例如ICBM发射井),因为它们能拦截的敌方弹头数量太少。比如说美国很早的认识到“Spartan”远程拦截弹对于保护ICBM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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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导条约》背后的逻辑是:防御系统的部署会要求更多的进攻性核弹头,也就是逼迫核弹头数量增长,要控制核军备竞赛,就必须要控制防御武器,还有进攻武器。 所以我们讨论ABM条约,不能忽视它的另一个面:《美苏关于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的某些措施的临时协定》(一般简称为“临时协议Interim Agreement”),《ABM条约》加上《临时协议Interim Agreement》,构成了SALT I(美苏第一阶段战略武装限制条约)。 因为固化“进攻性核武器平衡”的《临时协议Interim Agreement》,无法单独完成任务,它需要ABM条约。而且,《临时协议》的重点是弹道导弹核武器,所以ABM条约——而不是什么《限制国土防空系统条约》——就足够了。 从这个方面来看,ABM条约的成败与价值,其实关键在于《临时协议》。 但是SALT I中的《临时协议》,可以说是极其宽松的,它基本允许美苏继续进一步建造战略核武器,它定的上限高于美苏当时的核军力,而且它没有对弹道导弹核弹头进行限制。也就是说,当多弹头MIRV技术出现时,美苏的核弹头数量又可以合理地大大增长。关于SALT I为什么不限制MIRV多弹头,为什么基辛格没有抓住机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研究课题。 SALT中的L,也就是“Limitation限制”,体现了它不实质削减,仅仅是“限制增长”的内涵。而START中的R,也就是“Reduction削减”,则是到里根时代才出现的概念。 那有人就会问这种级别的SALT条约,意义何在?它的意义是很大的,关键在于它从数量上正式确认了美苏(战略核武)均势strategic parity。从SALT I条约签订开始,美苏正式进入“缓和”时期,苏联不断试图把这个核均势转换为政治均势,把军事平等转换为政治平等。美国不断试图在美苏均衡的基础上,继续为欧洲提供核保护伞。两国都没有成功,而两国发现自己失败的时候,也就是“缓和”正式结束。 回到ABM条约,“防御系统的部署会要求更多的进攻性核弹头,也就是逼迫核弹头数量增长,要控制核军备竞赛,就必须要控制防御武器,还有进攻武器”,现在进攻武器已经通过很宽松的《临时协议Interim Agreement》来控制了,我们回头看《ABM条约》就可以重新理解:《ABM条约》的价值在于反导系统的价值,反导系统的价值在于它能消耗的弹道导弹核弹头的数量。如果一套反导系统能消耗很多弹头,则“限制反导”显著可以减轻核导弹扩军的压力。如果一个反导系统无法消耗敌方的核弹头,则限制它没有多少意义,因为核扩军的动机并不在此。 这里的“消耗”并不一定是指“成功拦截”,也可以是“牺牲反导系统本身,消耗的敌方弹头”。前者对应的是敌方直接发射大量弹头,通过饱和攻击来突防,也就是saturation。后者对应的是直接打击防御系统本身的弱点,也就是defense suppression。两者不相等,也就是说可能存在一种反导系统,它效率极高却缺乏生存力。 可是,60年代的反导系统,既没有足够高的拦截效率,也没有足够高的生存力。 具体来说:根据1985年下旬,1985年戈尔巴乔夫-里根的日内瓦峰会前,苏共中央委员会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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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何评价《反导条约》的逻辑?
有一种错误的认识是:ABM条约要通过剥夺防御能力,实现美苏双方“赤裸地”确保互相摧毁,因为反导系统会破坏确保互相摧毁,所以要限制反导规模。 这种观点当然是在学理上正确的,而且美国官方在教育苏联政府放弃大规模反导部署的时候,也反复用MAD(确保互相摧毁)这个借口。可是只要仔细深究一下谈判历史,就知道这个理由离当时具体实践太远。 首先,SALT谈判中没有任何关于MAD(确保互相摧毁)标准的内容。其次,ABM条约完全没有涉及“轰炸机-国土防空问题”,也就是说有一整个领域被忽略了。很难想像,MAD的达成不需要考虑轰炸机核武器。 最关键的是,美苏战略核弹头的数量大增,使得“通过限制反导,保护MAD”的理由变得荒谬:因为美苏的核武器库已经大大超出了MAD的要求,不管MAD如何定义。另一种错误观点是:MIRV技术、多弹头化的大潮,是美苏部署反导带来的。MIRV的出现是多源头的、多驱动的,其中不仅是突防需求,更重要的是“打击更多目标”这个需求。 在美苏反导被限制后,MIRV多弹头化没有停滞,反而进一步大增,美国MX,苏联SS-18等高度多弹头化的ICBM都是在ABM条约的背景下推进的。 《反导条约》是一个双边军控措施,它是应对反导系统的一种双边合作解决方案:通过共同限制,消除反导系统的任何不利影响。而——如果你认为MIRV主要是为了突防的话——多弹头化MIRV是一个单边措施,它通过一国独立自主地增加核弹头数量,消除反导系统的不利影响。
从逻辑上来说,这个“双边措施”应该是用来替换“单边措施”的,谈判与条约是应该来取代单边扩军的——————但是历史上并没有这样,不仅没有阻止单边扩军,单边扩军甚至降低了ABM条约的意义。所以我倾向于认为MIRV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突防,而反导条约的价值被过于宽松的SALT I《临时协议》给大大稀释了。
当然,也许六七十年代的核反导技术,导致了部署在城市周围的核拦截弹,简直不可能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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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才是《反导条约》的价值所在————它既反映了当时的技术现实,又反映了大众对这种技术现实的真实态度(比如说美国Sentinel哨兵反导系统进行城市防御阵地选址时,遭遇的巨大阻力)————也许是如此真实地反映了核反导系统的不可接受性,导致它似乎并没有提供什么给世界和平。
但是,今天不止一个国家的首都里,也许还有人在期望《反导条约》仍存在、希望它再生呢
目前所要担心的,不是反导条约能否返回的问题,而是一旦共和党在11月重掌白宫,是否会与俄罗斯私相授予,协议废除中导条约和修改第四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问题。因为美国国内目前的形势是逐步寻求如何自保北美大陆,而不是维护所谓欧亚大陆的稳定。伴随十多年的平叛与反恐战争,美国武装力量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利用低杀伤和低威慑力精确常规武器作战,直接导致战争与威慑成本飙升,乃至美国自己已经承担不住。在这种情况下,重回核威慑的论调将会高涨。而目前的俄罗斯已经走在了更前面,彻底和全面的更新了他的中远程路基导弹系统。
对于美国来讲,中段和末端防御目前已经做到日臻完善。未来必然要解决助推段防御和多单头防御问题,而助推段防御需要临近敌方500-2000km国界部署重达7-10吨的反导火箭,这就要求不得不废除中导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