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期而不可预：俄国的走向

俄国的土地是如此之广袤，我们在亚洲和俄国人打交道，但是他们的首都却在万里之外。这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把两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这民族，我们大概不会对那片冻土有今天的痛感。俄人是被不安全感控制的一个民族。他们原来蜷缩在茂密的森林之中，但是被亚洲而来的暴风所裹挟，成为了13世纪世界洪流中颠簸游荡的一艘小艇。当时，遍布于黑海以北那片大平原上的众多斯拉夫部族成为了蒙古人的奴隶，今天在北京城甚至还留下了“阿苏卫”这个遗存的地名，阿苏卫也就是乌克兰、亚速海周边的人被掠夺来北京后生活的地方。我们可以想见，一个上百年的初夜权被异族掠走的民族，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历史的。因此，俄人为了不重蹈覆辙，唯一的选择就是扩张再扩张。除非命运女神不再眷顾他们，否则扩张这两个字就是俄国生存的最终目标。

在无险可守的东欧平原上，距离、寒冬和人口是俄国能够挨过拿破仑和希特勒两次入侵的法宝。这份遗产是伊凡四世、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留给俄国的，受到打击的则是瑞典人、波兰人、土耳其人、鞑靼人和高加索的伊斯兰民族。乌拉尔以西乃是俄国的精华，但是俄国崛起却是依靠越过乌拉尔山前往西伯利亚的探宝之旅。西伯利亚之于俄国，如同美洲之于西班牙，东北之于中国，乃是一座宝库。18世纪，俄国人在那里开发煤炭、铁矿和森林、毛皮，获得了向近代工业国家发展的第一桶金；20世纪，俄国人在西伯利亚开采石油，使得俄国变成一个大加油站，这种影响延续至今。西伯利亚既是宝库，今天看来也是资源的十字架，束缚了俄国。

俄国为何能够保有今天的庞大领土？按照张文木先生的说法，俄国是取代了古代游牧草原帝国的地缘位置，方才如此。这就和当年楚国能够扩张出极大的版图一样。在中原的边缘地带，扩张领土总会更容易些，而俄国就是在亚欧大陆的北部边缘崛起。人类社会从文明时代以来，一直是以地中海、印度洋、中亚草原、天山南北作为文明发展的主轴。波斯、马其顿、罗马帝国在一路一带上与东方大帝国建立联系，从而形成了人类世界史的主旋律。在美国崛起以前，这条主旋律从未变更过。刺激欧洲人开始大航海时代的主要动因，就是拜占庭的灭亡导致土耳其人控制了中东枢纽，以至于西欧只能寄希望于好望角航线，打通前往印度洋的海上通道。

由此来看，俄国向乌拉尔以东索要资源，向黑海索要出海口以便前往地中海和印度洋，向波罗的海索要通往欧洲的航线，这是俄国的基本线路。如今，波罗的海三国已经独立，圣彼得堡实际上已经被包围起来；乌克兰走向俄国的对立面，白俄罗斯国内也有颜色革命之忧，导致通往南方的线路被堵塞；乌拉尔以东暂时比较安定，但是美国在中亚的经营却在威胁俄国的宝库；至于远东，俄国人始终担心中国会索要失去的领土，这也是为何俄罗斯总参谋长尼古拉·马卡洛夫在2009年说道，北约和中国是俄罗斯最危险的地缘政治对手。

俄国的人口法宝之退消，这是从20世纪初期就已经开始的趋势，而非今天。当时，沙俄帝国内的俄罗斯人口增速慢于穆斯林人口令俄国人感到不安，但是在斯大林的城市化、工业化命令下，大批农村青年在1930年代离开农村前往城市，导致苏联在当时就实现了城市化，可是代价是人口增长放缓。二战造成的巨大人口损失更是给这个民族造成了深远的影响，使得苏联在二战后的冷战竞争中几乎不可能扭转局势。不但苏联自身，华约国家的实力与美国的诸多盟国相比也是相去甚远，苏联还必须为这些国家提供背书。当时华约人口只有北约一半，经济实力更是相距甚远。而且从历史经验来看，当世界工业技术和军事革命迟缓的时期，俄国可以逐步追赶上来，然后利用规模优势打败对手；一旦军事科技进入快车道，俄国的规模优势就会化为乌有。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和1905年日俄战争的失败就是典型例子。

我们今天看到的俄罗斯乃是苏联的灰烬。在苏联解体前，曾有记者采访著名间谍菲尔比，谁能够在苏联担当大任。菲尔比认为，克格勃人员获得权力的可能性较大，因为他们懂外语，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具备组织力和行动力，是整个僵化的行政阶层当中比较有活力的部分——克格勃系统确实已经掌握了俄国的上层建筑。支撑俄国的另一支柱乃是新寡头阶层，与普京关系密切。这个国家与二战前意大利的权力结构比较类似，虽然西方国家把普京比喻为希特勒，但是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当年的意大利是由罗马天主教、国王和国内垄断寡头、大地主统治的国家，今天的俄国则是东正教会、资源寡头和军队。普京的统治技术也比较类似于20世纪早期的欧洲中小国家，例如葡萄牙的萨拉查。当年，葡萄牙对殖民帝国依旧有着强烈的幻梦，所以派遣大军前往非洲镇压独立运动。但是，这毕竟是一个衰朽的国家。在康乃馨革命后，葡萄牙放弃了一切殖民地，回归到一个欧洲小国的宿命。



俄国的土地是如此之广袤，我们在亚洲和俄国人打交道，但是他们的首都却在万里之外。这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把两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这民族，我们大概不会对那片冻土有今天的痛感。俄人是被不安全感控制的一个民族。他们原来蜷缩在茂密的森林之中，但是被亚洲而来的暴风所裹挟，成为了13世纪世界洪流中颠簸游荡的一艘小艇。当时，遍布于黑海以北那片大平原上的众多斯拉夫部族成为了蒙古人的奴隶，今天在北京城甚至还留下了“阿苏卫”这个遗存的地名，阿苏卫也就是乌克兰、亚速海周边的人被掠夺来北京后生活的地方。我们可以想见，一个上百年的初夜权被异族掠走的民族，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历史的。因此，俄人为了不重蹈覆辙，唯一的选择就是扩张再扩张。除非命运女神不再眷顾他们，否则扩张这两个字就是俄国生存的最终目标。

在无险可守的东欧平原上，距离、寒冬和人口是俄国能够挨过拿破仑和希特勒两次入侵的法宝。这份遗产是伊凡四世、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留给俄国的，受到打击的则是瑞典人、波兰人、土耳其人、鞑靼人和高加索的伊斯兰民族。乌拉尔以西乃是俄国的精华，但是俄国崛起却是依靠越过乌拉尔山前往西伯利亚的探宝之旅。西伯利亚之于俄国，如同美洲之于西班牙，东北之于中国，乃是一座宝库。18世纪，俄国人在那里开发煤炭、铁矿和森林、毛皮，获得了向近代工业国家发展的第一桶金；20世纪，俄国人在西伯利亚开采石油，使得俄国变成一个大加油站，这种影响延续至今。西伯利亚既是宝库，今天看来也是资源的十字架，束缚了俄国。

俄国为何能够保有今天的庞大领土？按照张文木先生的说法，俄国是取代了古代游牧草原帝国的地缘位置，方才如此。这就和当年楚国能够扩张出极大的版图一样。在中原的边缘地带，扩张领土总会更容易些，而俄国就是在亚欧大陆的北部边缘崛起。人类社会从文明时代以来，一直是以地中海、印度洋、中亚草原、天山南北作为文明发展的主轴。波斯、马其顿、罗马帝国在一路一带上与东方大帝国建立联系，从而形成了人类世界史的主旋律。在美国崛起以前，这条主旋律从未变更过。刺激欧洲人开始大航海时代的主要动因，就是拜占庭的灭亡导致土耳其人控制了中东枢纽，以至于西欧只能寄希望于好望角航线，打通前往印度洋的海上通道。

由此来看，俄国向乌拉尔以东索要资源，向黑海索要出海口以便前往地中海和印度洋，向波罗的海索要通往欧洲的航线，这是俄国的基本线路。如今，波罗的海三国已经独立，圣彼得堡实际上已经被包围起来；乌克兰走向俄国的对立面，白俄罗斯国内也有颜色革命之忧，导致通往南方的线路被堵塞；乌拉尔以东暂时比较安定，但是美国在中亚的经营却在威胁俄国的宝库；至于远东，俄国人始终担心中国会索要失去的领土，这也是为何俄罗斯总参谋长尼古拉·马卡洛夫在2009年说道，北约和中国是俄罗斯最危险的地缘政治对手。

俄国的人口法宝之退消，这是从20世纪初期就已经开始的趋势，而非今天。当时，沙俄帝国内的俄罗斯人口增速慢于穆斯林人口令俄国人感到不安，但是在斯大林的城市化、工业化命令下，大批农村青年在1930年代离开农村前往城市，导致苏联在当时就实现了城市化，可是代价是人口增长放缓。二战造成的巨大人口损失更是给这个民族造成了深远的影响，使得苏联在二战后的冷战竞争中几乎不可能扭转局势。不但苏联自身，华约国家的实力与美国的诸多盟国相比也是相去甚远，苏联还必须为这些国家提供背书。当时华约人口只有北约一半，经济实力更是相距甚远。而且从历史经验来看，当世界工业技术和军事革命迟缓的时期，俄国可以逐步追赶上来，然后利用规模优势打败对手；一旦军事科技进入快车道，俄国的规模优势就会化为乌有。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和1905年日俄战争的失败就是典型例子。

我们今天看到的俄罗斯乃是苏联的灰烬。在苏联解体前，曾有记者采访著名间谍菲尔比，谁能够在苏联担当大任。菲尔比认为，克格勃人员获得权力的可能性较大，因为他们懂外语，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具备组织力和行动力，是整个僵化的行政阶层当中比较有活力的部分——克格勃系统确实已经掌握了俄国的上层建筑。支撑俄国的另一支柱乃是新寡头阶层，与普京关系密切。这个国家与二战前意大利的权力结构比较类似，虽然西方国家把普京比喻为希特勒，但是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当年的意大利是由罗马天主教、国王和国内垄断寡头、大地主统治的国家，今天的俄国则是东正教会、资源寡头和军队。普京的统治技术也比较类似于20世纪早期的欧洲中小国家，例如葡萄牙的萨拉查。当年，葡萄牙对殖民帝国依旧有着强烈的幻梦，所以派遣大军前往非洲镇压独立运动。但是，这毕竟是一个衰朽的国家。在康乃馨革命后，葡萄牙放弃了一切殖民地，回归到一个欧洲小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