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下的核战争（献给可爱可敬的中国核潜艇部队） 转载 ...

YY贴，096“Ⅱ改，北京”级

开门，查水表，楼主泄露了战乎局下一步工作资料

这是小说么?

是的，科幻小说。

二、首长的嘱咐

　　“小章，明天就要出海了，还没去休息啊？”
　　正当我陶醉在黑暗中时，山洞的灯光突然大亮。我眯着眼睛才发现是基地的王尽忠司令员。
　　我立正敬礼道：“报告司令员，睡不着，过来看看。”
　　王司令员笑着说：“不是正式场合，随便点。我也睡不着啊！来，咱们边走边聊。”
　　“是！”
　　说是聊天，但是两人各想心思，一时倒也无话。
　　王司令员是基地中资历最老的潜艇军官，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他就进入海军服役，不论是常规动力还是核动力潜艇，他每个型号都待过。最牛的是12年前他作为艇长指挥一艘096Ⅰ型潜艇跨越了巴士海峡，突破第一岛链，进入菲律宾海。这是中国海军战略核潜艇第一次在威慑巡航中逼近第二岛链。王司令，哦不对，他当时还是上校，在关岛附近海面上浮，把美国和日本吓了一跳，他们居然愣是没有发现中国潜艇潜伏到美军基地眼皮子底下。我那时还在海军潜艇学院进修。当全班同学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在课堂上向空中抛军帽。王尽忠胜利返航后，翌日就升任大校军衔。如今他是解放军第二核潜艇基地的少将司令员。
　　突破第一岛链在政治上影响很大，但从军事战略上看，其实对美国的威胁不大。因为当年的巨浪-2Ⅱ型弹道导弹的射程只有11000公里，在菲律宾海仍然打不到美国东海岸的重要城市，比如纽约、华盛顿、费城等，并没有打破原先的战略格局。而从渤海湾发射的弹道导弹通过穿越俄罗斯和北冰洋固然能够攻击到上述目标，但渤海湾狭小的海域不利于潜艇隐蔽，其威慑力大打折扣。所以当年美国舆论哇哇乱叫一段时间后，就偃旗息鼓了，毕竟紧密保持同中国的经济联系才能让美国的金融大佬和资本家们有钱赚嘛。
　　而明天我将指挥“旗鱼”号真正刺入美国的命门，带弹驶入太平洋腹地。这样不仅新型的巨浪-3导弹可以轻松攻击美国任意一个地方，更近的发射阵位将使美国耗巨资建立的战区导弹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彻底无用，更重要的是广阔的太平洋是“旗鱼”号最好的掩护，那个时候美国人就将真正体会大海捞针的感觉。这将是我国核战略的根本变化，我国将从“最低限度核反击”过渡到“有限核反击”的程度。这下子美国人的屁股大概要坐不住了。
　　“旗鱼”号配备了两套人马。一队出海，一队休整，然后轮换。想想看，一艘价值180多亿人民币的宝贝疙瘩，每在港口停一天不出工，就要流失多少固定资产啊。虽然这样能够保证“旗鱼”号的出勤率，但作为红队的艇长，每次将她交给蓝队的廖艇长时，总有点一女侍二夫的感觉。大概廖艇长也有同感。这次由我执行重要任务更是不乐意了。
　　“老廖是不是有情绪啊？”我问王司令员。
　　他点点头说：“是啊。不过我已经跟他谈过话了。他是老艇长，这次任务要测试多项指标和发射流程，应该让你们年轻人往前冲才是。这也是对你个人的考验。”
　　我自信地说：“我指挥‘旗鱼’号出海有三次了，累计有200多天，加上在岸上操练，我对她的了解比对自己家还清楚。业务上绝对没问题。”
　　王司令员正色道：“不要把话说满了，潜艇上面无小事，一定要谨慎。你这小子聪明能干不假，但想法太多，喜欢用自己的看法来解释命令。这几年你进步很快，我担心你在危急关头掉链子，不能坚决执行命令。”
　　将军的话不疾不徐，但显然话中有话，绵里藏针。汗珠不觉从太阳穴边淌出来。我赶忙用手擦擦汗，又不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后，挺直腰板说道：“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好了。”司令员摆摆手说：“我只是作为一个老兵提醒你一下。你手上掌握的是国之重器。这里的利害关系你清楚，一定要按照条例、规程、命令来行动。”
　　我也严肃地回答道：“我对党和国家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王司令员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当然相信你，否则也不会点名推荐你执行这次任务。只要完成任务，晋升大校是没问题的。听说你在潜艇学院的绰号是‘小尼米兹’？”
　　我赶忙伸出两只手摇晃：“那是同学们瞎起的。尼米兹老家是德克萨斯州，没怎么见过水。我老家在青海，离大江大海十万八千里。机缘巧合就当了海军了。其实他们在讽刺我。”
　　王司令员说：“碰巧尼米兹也做过潜艇艇长哦。好好干，说不能就真的成了中国的尼米兹。哦，对了，最近见到你女儿了么？”
　　我说：“前天我在基地外面的网吧跟女儿3D视频聊了一会。看来女儿完全不想理我,在孩子她妈督促下才勉强问候了几句。”
　　王司令员说：“小章，你也要注意个人的生活啦。卫国就是保家。”
　　我回答道：“是，这次返航回来，就考虑个人问题。”
　　王司令员说：“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有出海仪式。中央军委的肖副主席亲自送行，四总部的首长也都来了，明天可得跟我精神点。”
　　我乐呵呵地说：“咱艇上174个同志，有42个党员。个个都是好样的。除了比不上天安门广场上的国旗班又高又帅之外，军容军姿训练得杠杠的，绝对给您露脸。”
　　“175个，给你加了一个人。总政治部今天才通知基地，从解放军报社里派了一个记者随航。”
　　“这是什么意思？‘旗鱼’号的保密级别是绝密级，怎么会有记者来？”
　　“不清楚上面怎么想的。总政说了，上艇后随便看，你就当增加一个实习生吧。”
　　我耸耸肩，只好接受了。潜艇上任何一个不能做事的人都会被讥讽为“空气小偷”。不过记者嘛，还是要善待，否则他笔杆子一挥，被坑死了都不知道。

二、首长的嘱咐

　　“小章，明天就要出海了，还没去休息啊？”
　　正当我陶醉在黑暗中时，山洞的灯光突然大亮。我眯着眼睛才发现是基地的王尽忠司令员。
　　我立正敬礼道：“报告司令员，睡不着，过来看看。”
　　王司令员笑着说：“不是正式场合，随便点。我也睡不着啊！来，咱们边走边聊。”
　　“是！”
　　说是聊天，但是两人各想心思，一时倒也无话。
　　王司令员是基地中资历最老的潜艇军官，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他就进入海军服役，不论是常规动力还是核动力潜艇，他每个型号都待过。最牛的是12年前他作为艇长指挥一艘096Ⅰ型潜艇跨越了巴士海峡，突破第一岛链，进入菲律宾海。这是中国海军战略核潜艇第一次在威慑巡航中逼近第二岛链。王司令，哦不对，他当时还是上校，在关岛附近海面上浮，把美国和日本吓了一跳，他们居然愣是没有发现中国潜艇潜伏到美军基地眼皮子底下。我那时还在海军潜艇学院进修。当全班同学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在课堂上向空中抛军帽。王尽忠胜利返航后，翌日就升任大校军衔。如今他是解放军第二核潜艇基地的少将司令员。
　　突破第一岛链在政治上影响很大，但从军事战略上看，其实对美国的威胁不大。因为当年的巨浪-2Ⅱ型弹道导弹的射程只有11000公里，在菲律宾海仍然打不到美国东海岸的重要城市，比如纽约、华盛顿、费城等，并没有打破原先的战略格局。而从渤海湾发射的弹道导弹通过穿越俄罗斯和北冰洋固然能够攻击到上述目标，但渤海湾狭小的海域不利于潜艇隐蔽，其威慑力大打折扣。所以当年美国舆论哇哇乱叫一段时间后，就偃旗息鼓了，毕竟紧密保持同中国的经济联系才能让美国的金融大佬和资本家们有钱赚嘛。
　　而明天我将指挥“旗鱼”号真正刺入美国的命门，带弹驶入太平洋腹地。这样不仅新型的巨浪-3导弹可以轻松攻击美国任意一个地方，更近的发射阵位将使美国耗巨资建立的战区导弹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彻底无用，更重要的是广阔的太平洋是“旗鱼”号最好的掩护，那个时候美国人就将真正体会大海捞针的感觉。这将是我国核战略的根本变化，我国将从“最低限度核反击”过渡到“有限核反击”的程度。这下子美国人的屁股大概要坐不住了。
　　“旗鱼”号配备了两套人马。一队出海，一队休整，然后轮换。想想看，一艘价值180多亿人民币的宝贝疙瘩，每在港口停一天不出工，就要流失多少固定资产啊。虽然这样能够保证“旗鱼”号的出勤率，但作为红队的艇长，每次将她交给蓝队的廖艇长时，总有点一女侍二夫的感觉。大概廖艇长也有同感。这次由我执行重要任务更是不乐意了。
　　“老廖是不是有情绪啊？”我问王司令员。
　　他点点头说：“是啊。不过我已经跟他谈过话了。他是老艇长，这次任务要测试多项指标和发射流程，应该让你们年轻人往前冲才是。这也是对你个人的考验。”
　　我自信地说：“我指挥‘旗鱼’号出海有三次了，累计有200多天，加上在岸上操练，我对她的了解比对自己家还清楚。业务上绝对没问题。”
　　王司令员正色道：“不要把话说满了，潜艇上面无小事，一定要谨慎。你这小子聪明能干不假，但想法太多，喜欢用自己的看法来解释命令。这几年你进步很快，我担心你在危急关头掉链子，不能坚决执行命令。”
　　将军的话不疾不徐，但显然话中有话，绵里藏针。汗珠不觉从太阳穴边淌出来。我赶忙用手擦擦汗，又不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后，挺直腰板说道：“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好了。”司令员摆摆手说：“我只是作为一个老兵提醒你一下。你手上掌握的是国之重器。这里的利害关系你清楚，一定要按照条例、规程、命令来行动。”
　　我也严肃地回答道：“我对党和国家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王司令员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当然相信你，否则也不会点名推荐你执行这次任务。只要完成任务，晋升大校是没问题的。听说你在潜艇学院的绰号是‘小尼米兹’？”
　　我赶忙伸出两只手摇晃：“那是同学们瞎起的。尼米兹老家是德克萨斯州，没怎么见过水。我老家在青海，离大江大海十万八千里。机缘巧合就当了海军了。其实他们在讽刺我。”
　　王司令员说：“碰巧尼米兹也做过潜艇艇长哦。好好干，说不能就真的成了中国的尼米兹。哦，对了，最近见到你女儿了么？”
　　我说：“前天我在基地外面的网吧跟女儿3D视频聊了一会。看来女儿完全不想理我,在孩子她妈督促下才勉强问候了几句。”
　　王司令员说：“小章，你也要注意个人的生活啦。卫国就是保家。”
　　我回答道：“是，这次返航回来，就考虑个人问题。”
　　王司令员说：“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有出海仪式。中央军委的肖副主席亲自送行，四总部的首长也都来了，明天可得跟我精神点。”
　　我乐呵呵地说：“咱艇上174个同志，有42个党员。个个都是好样的。除了比不上天安门广场上的国旗班又高又帅之外，军容军姿训练得杠杠的，绝对给您露脸。”
　　“175个，给你加了一个人。总政治部今天才通知基地，从解放军报社里派了一个记者随航。”
　　“这是什么意思？‘旗鱼’号的保密级别是绝密级，怎么会有记者来？”
　　“不清楚上面怎么想的。总政说了，上艇后随便看，你就当增加一个实习生吧。”
　　我耸耸肩，只好接受了。潜艇上任何一个不能做事的人都会被讥讽为“空气小偷”。不过记者嘛，还是要善待，否则他笔杆子一挥，被坑死了都不知道。

这小说。下面还有么？

还有，不过第二节不知道哪里有敏感词，需要审核。正在审核中

三、出航
　　仪式定在上午9点准时开始。但我们全体艇员6点钟就集合完毕，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请问是章海北艇长么？”
　　我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过身去，还没开口，她敬了个礼又接着说：“我叫辛辰，是解放军报社海军分社的记者，奉命登艇。”
　　奶奶的，居然派了一个“女小偷”来。
　　辛辰一米六左右中等个头，留着对女生而言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鹅蛋型的脸庞上却架着超大号的黑框眼镜，不禁让人担心眼镜会压垮她纤细的鼻梁，砸到嘴唇上。看来还有人比我更不注重外貌打扮。
　　我瞅瞅她的袖口，回礼说道：“少校同志，请把行李交给刘司务长。我可以看看你的军官证和介绍信么？”
　　辛大记者掏出盖着解放军报社红印章的介绍信和总政治部宣传部签发的命令连同军官证递给我。我左看右看，就差贴着鼻子闻，也没挑出毛病来，只好怏怏地收下文书还回证件，这时才发现她的行李居然是一个硕大的旅行箱。我心里已经骂了几百次娘了。
　　辛辰看我脸色难看，急忙辩解说：“报社的同事说新型核潜艇空间很大，所以就多带了点摄影设备。”
　　潜艇空间的所谓“大”能和你舒适的办公室的“大”意义一样么？我指指战士们的同中学生书包差不多大小的包囊说：“这种大小还差不多。”
　　辛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你看，这些相机镜头摄像机好几十万，总不能留在码头上吧。再说我也要完成任务呀。”
　　我说：“正巧，我也爱好摄影，我看看都是那些设备啊？”其实我是借机检查一下有没有违禁的物品。
　　辛辰小心翼翼地打开行李箱。我一看，一大半都是长焦镜头，还有一台120的哈苏相机、飞思数码后背和两台单反。我拿起200mm的长焦镜头颠颠说：“潜艇里面最多用到广角，这都没什么用。巡航期间我们不会浮起让你照相的。”看到辛辰一脸紧张担心我摔了镜头，我叹口气，对刘司务长命令道：“把辛记者的行李送到我房间去。”然后对辛辰问道：“有没有疾病史和过敏史？有没有心理疾病，例假是什么时候？接受过逃生训练没有？”
　　辛辰的脸刚开始还是桃红色，渐渐变成了猪肝色，几乎要哭出来。
　　小刘碰碰我胳膊说：“艇长，辛记者不熟悉情况……”
　　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似乎大大不妥。我连忙解释说：“本来要安排你住到后舱的女军官区。不过她们是四人间，条件不好。艇上就我和政委住单间，所以你就住我的房间，我跟政委凑合凑合。”我顿了顿，接着说：“作为艇长，我必须了解所有艇员的生理心理情况，尤其是女同志有特殊情况，这些我都要掌握。要是不好意思，等会你跟郝医生说去。还有，化妆品都跟我清理出来处理掉。那些含氯的气溶胶比癌细胞还危险。”说完我就扔下辛辰忙别的事情去了。
　　9点整，十几个军中大佬登上在码头临时搭建的主席台。罗政委代表全体艇员发言，还是那些老话，什么忠于祖国忠于人民，誓死完成任务云云。我虽然站得笔直，但脑子早就飞到太平洋里面去了。
　　军委副主席肖上将总结发言。他首先分析了一下当今世界局势。表面看来各国大唱和平旋律，实际上好几个热点地区的局势十分紧张。近年来美俄两国在北极正斗得你死我活，争夺石油和天然气资源。离地球30万公里之外的月球也是火药桶。因为月球上有非常丰富，偏偏地球上却稀少的核聚变原料氦-3。在可控核聚变已经工程化的今天，占领月球就是占领了能源制高点。现在美俄中欧都在打月球的注意，企图分一块大蛋糕。所以全军必须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肖上将最后说，“旗鱼”号是宝贵的财产，但我们170余名艇员更是党和国家的瑰宝。他要求我们既要敢打敢拼，更要安全返航。因为只有人才是决定战争的最根本因素，再强大的武器仍旧是人的工具而已。这话我爱听。
　　他最后问：“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我们的回答在山洞中环绕，几乎震垮了主席台。
　　“好！同志们辛苦了，我预祝大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为—人民—服务！”
　　接着我高声命令道：“全体—向右—转，登艇。”
　　伴随着“向前！向前！向前！”的解放军军歌，“旗鱼”号缓缓驶离出码头。

四、P.L.A.
　　海南的天气似乎永远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海面上微风习习，海鸟不时从艇边掠过。可以想象不远处的亚龙湾里，人们正在享受美好的度假。
　　我、辛辰、罗政委、高副艇长站在舰桥上欣赏着海岛美景。当用望远镜看到首长们都离开码头后，我便下令“旗鱼”号停车，然后命令早已在舰桥里面排队的21名战士爬上来，站到导弹发射口上面。
　　罗政委说：“海北，你又不正经啦，搞什么花样嘛。”
　　高副艇长才30岁出头，第一次担任战略核潜艇副艇长，不明白要发生什么，疑惑地盯着我。
　　我没理他们，对辛辰挤挤眼睛说：“下面看好了，可要写到新闻稿中哦！”
　　战士们根据我先前的导演，很快排列成“P”“L”“A”三个字母。（注：“人民解放军”三个字的英文缩写）
　　“听我口令，全体立正。”
　　“举起右臂，捏紧拳头。”
　　“抬头，伸出中指。”
　　“微笑，很好，保持10秒钟。
　　“完毕，下艇。”
　　高副艇长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罗政委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有辛辰不明所以得看着我。
　　我说：“咱们基地号称是秘密基地，但上头，”我指指天空，“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呢。”
　　“哪有什么东西？”辛辰抬头向空空如也的蓝天上看去。
　　“你不要抬头，免得他们看到你的样子。我不想让你惹麻烦。”
　　罗政委说：“美国、俄罗斯、北约的军事侦察卫星整天监视着基地，也许还有日本和印度的卫星。我们这些人早就被他们看了个够。辛记者临时上艇，不要让他们特别注意到你。”
　　我补充说：“现在的成像技术，连鼻子上有颗痔都看的见。我的照片只怕挂在美俄核指挥所里天天被鬼佬们瞻仰吧。嗨，你们看我的样子还颇过得去吧？”
　　辛辰说：“没关系，美国人早认识我了。”看到我一脸疑惑，她补充道：“我陪同首长多次出国采访。那些特务们肯定研究过我了。我就一小记者，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事没事。”
　　我咋咋嘴说：“好了，玩够了。下一次我要露屁股给他们看。这些狗娘养的，欺负中国两百年，也该我们爽一爽了。FUCK YOU!”
　　就在这时，北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白色轨迹冲向太空。小高用高倍望远镜观察说：“新闻说文昌航天发射场今天要发射‘方舟’15号，送五个航天员到‘天宫’3号上去。看来就是这家伙了。哼，今天侦查卫星和间谍们可要忙死了。”
　　大家停止嬉笑，盯着远方的细白线，默不作声。
　　好久，罗政委才说：“我刚入伍那会，咱海军连一艘驱逐舰都是稀罕货，还得从老毛子手上买。那个时候美国人在海上冲着我们撒尿也得忍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好了，同志们，再吸最后一口新鲜空气。航天员战友和我们都会怀念这种气味的。”然后我对高副艇长命令道：“下潜。”
　　我回头遥望着碧绿的海岛，喃喃道：“我来了，战争！”

五、导游
　　“当前深度200米，速度30节，系统一切正常。”
　　“好，速度提高到50节正常巡航速度。目标：巴士海峡。副艇长接管指挥台。”
　　“是，副艇长接管指挥台。”
　　我对辛辰说：“轻松一下，现在是游览时间。很荣幸为来自解放军报社的同志介绍当今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先进的战略核潜艇‘旗鱼’号。”
　　辛辰伸出右掌，做出“请”的手势示意我继续。
　　我将潜艇的三维模型投影到空中说：“‘旗鱼’号采取双壳体结构。除了舰桥，上下共四层，前后分为鱼雷舱、指挥舱、导弹舱、生活舱、蓄电池舱、发电机舱、反应堆舱、磁流体推进器舱。”
　　我用手势旋转放大这个虚拟潜艇:“鱼雷舱有6具鱼雷发射管，可以发射高速鱼雷、反潜导弹和近空防空导弹，自卫能力很强。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就是指挥舱。这两个小白点就代表我们。怎么样，看起来很科幻吧。”
　　辛辰开玩笑说：“我还以为进了太空战舰呢。”
　　“嘿，你还真说准了。这一套指挥系统的原理、数据接口乃至交互界面也用在了天宫3号上面。以后海军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到空军去，说不定也可以做太空站站长呢。罗政委，听说航天员指令长的工资被我还高20%，你回去要争取给我们加工资啊。”
　　罗政委严肃地说：“章艇长，人民海军不会让你失业的。还有，不要跟组织讨价还价。”
　　“没幽默感。”我朝罗政委撇撇嘴，继续向辛辰介绍到：“‘旗鱼’号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采用了超导磁流推进系统。其实基本原理就是电磁特性。因为海水能够导电，推进系统的电磁铁通电后，就会产生电磁场和与磁力线垂直的电流，海水在管道前被吸入，并由电磁产生的行波向后排斥海水，从而产生推力。这种推进系统从根本上避免了机械噪音，现在‘旗鱼’号的辐射噪音不到90分贝，已经低于海洋背景噪音了。”
　　“动力是采用压水堆么？”辛辰问。
　　“哟呵，还是做了功课嘛。但是‘旗鱼’号放弃了传统的螺旋桨推进，所以压水堆就不适合了。现在用的是热离子反应堆。这种堆型原来只能用在卫星上，功率不大。核工业所刚刚是将其大型化，这样热能在反应堆内可以直接转换为电能，用于磁流推进器。而且因动力系统负荷减少，还可以腾出更多空间装弹。其实‘旗鱼’号完全可以比现在的体积小三分之一而战斗力不减。不过出于别的因素，‘旗鱼’号还是建得很大。”
　　“这么说‘旗鱼’号根本就发现不了啰？”
　　“可以这么说吧，加上消磁系统、消红外线系统，除非敌人的反潜部队开主动声纳，否则咱们就是隐形的。但是在第一岛链和第二岛链之间，布满了美国的声纳网。这就是为什么‘旗鱼’号必须突破第二岛链，到太平洋去，那里才能真正实现大范围战略机动，保持核反击能力。”
　　我巴拉巴拉讲了一大推，辛辰也很专心地听，还不时扶一扶眼睛，显得很认真的样子。
　　“太专业的不懂，但大致明白了基本情况。‘旗鱼’号真是先进，也真够复杂的，不过我至少不会迷路。去年我在‘上海’号航母上采访，不知怎么就出不来了，半个小时候后才碰到一个水兵带我回到甲板上。”
　　我摸摸头上的伤疤说：“这也不能怪你。我第一次上艇的时候比你还糗。算了，以后再说。我先带你认识艇上的4位女军官，还有46名女艇员。你可以从了解她们开始。”

　六、末日方舟
　　辛辰问道：“有这么多女性？我一直以为女兵上潜艇是宣传噱头呢？潜艇里恶劣的环境 适合女性么？”
　　我说：“当然不是噱头。‘旗鱼’号的封闭环境虽然赶不上大舰，但比起原来已经好很多了。而且‘旗鱼’号自动化程度高，需要体力的岗位已经不多了，所以女兵完全可以胜任。以女性认真细致文静的性格，也许比男兵做的更好。按照我的想法，今后男女比例到1:2才好。”
　　“这真是奇谈，女人比男人还多，还打什么仗？”
　　我反问道：“你认为‘旗鱼’号的功能是什么？”
　　辛辰说：“当然是二次核反击发射平台啊，是核威慑力量的关键一环。这是常识啊。”
　　我说：“除了这个表面的功能外，‘旗鱼’号其实还是一艘末日方舟。”
　　“末日方舟？什么意思？”
　　“一旦爆发核战争，以美俄的核武库力量，地球可以被摧毁3-4次。那时候我国领土上可能已经没有活人了，就算有可能活着，也都躲在山洞里或极偏远的地区。整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机能将全部崩溃。”
　　辛辰大概从来没设想过这样恐怖的情景，一时愣住了。
　　“可是‘旗鱼’号在发射完反击导弹后，这里面的174人，如果包括你的话，这175人也许将是最后有组织的中国人。作为普通军人，我们也许不能阻止战争，但我们可以延续中华民族的血脉。所以1:2的男女比例可以达到最大生育率。我们可以占领一座小岛后繁衍后代。‘旗鱼’号之所以这么大，就是在确保战斗力的前提下，尽量装载核战后的生存物资。”
　　“哦，对了，你看看这个。”我拿出手持PDA（个人数码助理），将其内容全息投影出来：“这是全艇官兵的DNA详表，计算机将自动匹配最适合的男女交配。当然我作为艇长，有选择的优先权。至于罗政委嘛，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他的基因还是很优良的。老同志雄风不减当年啊！嘿嘿。”
　　由于在海上待久了，我说话有点无遮无拦。突然意识到对方是陌生的记者，还是女同志，便急忙将话题从罗政委身上转移。
　　“不过‘旗鱼’号毕竟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女兵数量还是达到不了这个比例。所以暂时只能用次优方案。政府在多个沿海有利于防核武器的地点建立了女子监狱，关押的都是些诈骗、贪污、渎职之类的非暴力罪犯。核战后，还存活的核潜艇都将在那里集合，分女人。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好听，换种说法，改成女人们抢男人也可以。”
　　“这太不人道了。”辛辰愤怒地说：“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你们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我冷笑道：“核战争都爆发了，全人类都要死绝了，你还跟我将人道不人道。讲人道的人最先死。你首先要活着才能是人，活踏实了才能讲‘道’。在核潜艇上，只有纯粹理性，没有感性和感情的位置。正是为了大多数中国人活得像个人，我们才放弃做人的部分权利，才加入海军加入潜艇部队。”
　　辛辰叹口气道：“我在后方待太久了，不知道你们的生存这么残酷。”
　　我说：“是啊，当我们登上核潜艇，尤其是战略核潜艇的那一刻开始，就进入了战争状态。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到发射命令，我们不知道发射的具体原因，我们甚至不知道发射的目标，我们只知道发射的后果。全艇官兵无时无刻都生活在战争的恐惧中。和平时期，我们工作不为人所知；核大战后，却要我们来承担重生的重任。你觉得我行么？”
　　辛辰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好用万无一失的答案说：“你行。”
　　我摇摇头说：“如果我在核弹爆炸时瞬时被分解成等离子态还好些。那时一了百了，也就没什么羁绊了。而现在，我既要确保核威慑，又要能够在战后生存，还要维持艇上微妙的社会关系。我有时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辛辰说：“我看你的威信很高啊。看得出来就连资历最老的罗政委也是佩服你的。”
　　我说：“那只是我的业务水平还可以罢了。大家之所以能够坚持，还是出于对国家的忠诚，自愿坚守这样的岗位。每一次巡航回来，大家都难以适应正常的生活，都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的爱人、子女、父母和亲朋。”
　　辛辰说：“你的妻子一定很不容易吧？”
　　我苦笑着说：“我没有家庭，没有亲友。所以也许我的精神比他们更坚强一些吧。一个有能力屠杀几千万人的人，还是孤独一些比较好。”
　　“如果那个时候到了，你会按下按钮么？”
　　“你可以质疑我的一切，”我盯着辛辰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但不能质疑我的决心。我接受的所有训练就是为了那个时刻。”
　　这时PDA滴滴响起来，显示有新的数据配备。我摇着PDA对辛辰说：“你看，辛记者的DNA也进了数据库，我看看谁跟你匹配。哎，你干什么？”
　　辛辰一把夺过我的PDA，啪的一下关掉后甩给我，气呼呼地走了。很快她又转回来，问她的房间在哪里。

七、秘密套间
　　在人员活动区域，我的房间、政委的房间和通讯室是艇上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我和政委军衔最高，所以有点小特权。通讯室则是因为这里是“旗鱼”号与外界联络的唯一通道，要确保译电员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把“演习”译成“发射”，把“纽约”译成“莫斯科”就麻烦大了。
　　我的房间有10平米，除了床铺、写字台、衣柜外，还有单独的涮洗台。在衣柜旁边，有一扇上锁的门。
　　“这里装的是什么？”辛辰指着门问我。
　　“这里面装的是玻璃。”
　　“玻璃？开什么玩笑？”
　　在辛辰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我开锁，转动门把手就进去了。
　　房间大约有60平方米，高6米，密密麻麻堆满了带有编号的钛合金箱子。
　　“里面不会是黄金吧？”辛辰问。
　　“确实有一箱金条。不过我说了，主要还是玻璃。当然不是普通玻璃，是装载了整个‘中国’的石英玻璃。”
　　“整个中国？”看着辛辰总是看起来一脸无辜，傻乎乎的样子。
　　“你说我们为什么是中国人？”
　　“因为我们出生在中国，是中国公民啊！”
　　“不，那只是官方的定义而已。对中国老百姓而言，一个人是否有中国护照不重要，是否在中国成长不重要，甚至是否有中国人的长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否认同中国文化，是否说汉语、写汉字、拿筷子。一句话，中国人的本质不在于基因，而在于文化。中国5000年历史，现在你我身上华夏先祖的基因只怕早已稀释殆尽，但华夏先祖的文化却在我们身上继承发扬。核大战后，万物俱焚，但在小小的‘旗鱼’号里，中国的基因和文化却不会丢失。只要有文化流传，中国就不会灭亡。”
　　“我明白了，这就是中国遭受过那么多次异族入侵，仍然屹立不倒的原因。”
　　“对，中华文化之伟大，生命力之顽强，不是那些鬼佬能理解的。当然我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如果人类的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能够避免核战争，达到世界一体的层次，那时中华文化也将融合在新的世界文化中去。不过我可不敢把宝押到世界和平的盘面上。就算核大战只有0.1%的可能性，我们也要做最完善的准备。”
　　辛辰说：“那么这些玻璃就是数字化中国的载体啰。”
　　我高兴地说：“对了。每一片玻璃大约2500平方厘米，分有100层，每层存储数据大约10TB，整个房间的数据量是100EB（注：1EB为百亿亿字节）。这种玻璃可以耐1000摄氏度以上高温，每平方毫米可承受5000千克力的冲击，耐腐蚀，防水防辐射，理论上可以保存上亿年。”
　　辛辰思考片刻，摇摇头说：“好是好，可是读取设备怎么保存呢？如果读不出来，别说过1000年，就算我们这一代死后，这些玻璃就变成了废物，做玻璃窗户都还嫌小。”
　　我暗自佩服辛辰的细心，解释到：“读取的基本原理还是通过超短波激光。只要知道原理，后代们总有一天会造出读取器的。而且工程师们还在每一个钛合金箱子中放了一块刻有简易原理说明的钛合金板。”
　　辛辰反驳道：“万一我们的文字也变了呢？后人们可能根本不认识。”
　　我说：“你以为工程师都是吃素的啊！钛合金板大部分都是图画说明。而且既然现在的人能够破解乌龟壳上的甲骨文，我们也要对后代的智商有信心嘛。”
　　我顿了顿，幽幽地说：“其实只要这些数据物理存在就够了。太阳还可以稳定燃烧100亿年。即使地球人死绝了，总会有外星人发现破解。只要中华文化还有机会复活，中国人、中国就有机会复兴。这个房间就是‘旗鱼’号的圣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些玻璃的。”
　　辛辰问：“这套系统不止一个吧？”
　　“你真聪明。今后所有的新式战略核潜艇上都有一套，所有的国家级防核工程里面都有一套，就连天宫3号上也有。我们也不排斥外国文化,荷马史诗、莎士比亚、圣经……各种你想得到的经典都有。”
　　这样的末日话题太沉重了，辛辰参观的兴致大减，加上潜艇内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气味，辛辰有作呕的感觉。正巧女军医郝医生进来检查辛辰的身体情况，我礼貌地告退后，爬到隔壁罗政委的床铺上休息去了。

核平美帝凯歌回，一人2个女军官？

　八、穿越巴士海峡

　　“旗鱼”号借鉴了美军的作息制度，采取三班倒，即工作6小时，睡觉休闲12小时。虽然一天变成了“18小时”，好在潜艇里无所谓昼夜，对人体生物钟的影响不大。

　　一如既往的，我的睡眠仍然很差，同样的噩梦一遍又一遍重复出现，使我在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后只好爬起来看著名科幻小说家刘慈欣的《三体》来打发时间。

　　出港15个小时后，导航官用呼叫器通知我已经接近台湾岛南端，即将通过巴士海峡。我回到指挥台，接管了指挥权。

　　12年前，王尽忠司令员带领一艘096通过这里时，可谓是危机四伏。那时台湾还是美国的保护地，巴士海峡布满了声纳矩阵；而美国的攻击核潜艇则在日本横须贺军港和冲绳基地之间游弋，一旦发现中国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像强盗遇见猎物，蜂拥而至。有一次王司令在讲座的时候说，美军对路过的中国潜艇直接就开主动声纳探测。当我们的声纳兵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时，表示潜艇已经被锁定了，如果在战时，就几乎等同于鱼雷随后就到。

　　当时096Ⅰ型才刚刚定型，虽然隐身性能已经大大提高，但噪音只是勉强同海洋背景噪音持平，能否隐蔽通过巴士海峡还是个未知数。于是中央在东海布置了一次海军联合军演，吸引了美日军方的一部分注意力。096Ⅰ早在一周前就从辽宁葫芦岛基地秘密出发，然后沿着海岸线运动到南海，同几艘老式攻击核潜艇汇合。老式潜艇大摇大摆通过巴士海峡，而096Ⅰ则隐蔽在这几艘潜艇所发出的巨大噪音里面，再加上总参三部的情报网经过多年运作，得到了声纳网的分布图，如此这般096Ⅰ才悄悄进入到菲律宾海，可谓艰辛无比。

　　然而短短12年后，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台湾，这个昔日号称美国的“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除了名义上还坚持“中华民国”外，事实上已经回归到祖国怀抱。这还要“感谢”颇识时务的民进党。6年前，台湾经济遭受严重衰退，美国、欧洲自己的经济都一团糟，无法实施援手，当时台上的国民党百般无奈，只好向大陆求援。此时大陆对台湾的经济控制犹如一根主动脉插入这个奄奄一息的机体。台湾经济，乃至基本民生都不可能摆脱大陆的影响。国民党自持历史悠久，在接受大陆援助的同时，在政治上却倚老卖老，仍然幻想同大陆分庭抗礼。历史的转折往往出人意料。以台独为纲领的民进党反而频频向大陆示好。事后历史学家发现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存在逻辑的必然。民进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是一个现实主义、利己主义和机会主义的政党。为了攫取权利，它并不在乎纲领的内容，只在意是否有用。为了对抗国民党，它可以是“台独”；为了对抗国民党，它也可以支持统一。中央政府允诺给予台湾超出香港和澳门的政治地位；台湾行政首长的行政级别相当于国务院副总理；台湾的财政完全独立；为了满足台湾领导无聊的虚荣心，中央政府还同意台湾保留一定数量的军队。没有任何历史包袱的民进党在2024年的台湾总统大选中以同大陆加强更紧密经贸及政治联系为纲领，获得大选胜利，并于2028年连任。

　　为了避免过度刺激美国，两岸统一的正式法律文件并未立即签署，但美国势力已经被赶出台湾。巴士海峡的声纳网虽然仍属于美国财产，但早已年久失修，处于瘫痪状态。时至今日，美国除了还在日本和韩国保留部分军事基地外，已全面放弃第一岛链，退守以关岛为核心的第二岛链来遏制中国的崛起。

　　说实在说，我觉得美国还死守所谓岛链战略实在不明智。中国发展战略的基石就是“和平崛起”。中国海军不会，也没有必要派遣水面舰艇去威胁美国在太平洋的利益。中国的核心利益还是在欧亚大陆和印度洋上的航道。“旗鱼”号不同于普通水面舰艇，她是战略核威慑力量，所以必须深入太平洋。姑且不论在先进的“旗鱼”号面前，岛链能否封锁的住，就算退而求其次，我们的战略核潜艇也能够以巴基斯坦的瓜达尔港为基地，在印度洋实施威慑巡航，以巨浪-3弹道导弹13000公里的射程，照样能够覆盖美国绝大部分国土。然而美国的亚太岛链封锁战略的巨大惯性下，仍然耗巨资苦苦坚守。对于这种自损国力的作法我表示完全赞同。

　　“旗鱼”号安全通过巴士海峡，离开海洋深度较浅的南海大陆架，进入平均深度为5000-6000米的菲律宾海盆。这样的深度当然更利于最大潜深高达1000米的“旗鱼”号隐蔽航行。

　　昨天“旗鱼”号高调离开三亚就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此刻美日军队一定在满世界搜寻我们。可惜他们的盾再也不能阻挡“旗鱼”号这支利剑了。

八、和谐的“旗鱼”号

　　第二岛链从日本列岛向南延伸，包括小笠原群岛、硫磺列岛、马里亚纳群岛，延伸到帕劳群岛。它犹如一串珍珠镶嵌在美丽的太平洋上，不过这只是用旅游者的眼光看到的表象。对于中国而言，它是束缚咱们躯体的铁链，是卡在脖子上的绞绳。自1951美国国务卿杜勒斯提出岛链战略以来，解放军海军就被死死限制在近海水域，被讥笑为“黄水海军”。

　　然而随着中国国力的突飞猛进，岛链战略即将退出历史舞台。一个根本的因素是对修铁路情有独钟的中国人将高速铁路向西一直修到了巴黎，向南修到了新加坡，于是世界岛（注：即欧亚大陆）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而太平洋反而逐渐边缘化。在这样新的世界格局下，中国海军压根就懒得去太平洋巡航，岛链的作用自然就大打折扣。当然导弹核潜艇是战略威慑力量，非常有必要在广阔的太平洋机动，才能将威慑效果发挥到极致。

　　我决定取道雅浦岛和帕劳群岛之间的海域冲出第二岛链，然后沿着马里亚纳海沟北上，经过威克岛、中途岛后，在北太平洋海域游弋。这条路线是事先已经计划好的，但具体到怎样航行，则除了“旗鱼”号指挥室里的军官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就连中央军委也仅仅知道我们的大致位置，详细方位也是不知道的。当然这完全是出于保密的需要，因为过多通讯将增大潜艇暴露的风险。

　　“旗鱼”号采取了三种通讯模式，即甚低频（VLF）、极低频（ELF）和蓝绿激光通讯。蓝绿激光前年才刚刚实现工程化，是目前效果最好的对潜通讯方式。在光谱中，蓝绿光在穿越海水时衰减最小，所以利用蓝绿激光，理论上可以在水下2公里实施通讯。这样潜艇可以在巡航深度同基地联络，而不必冒险上浮；而且激光方向性好，抗干扰能力强，速率也大大提高。尽管通讯原理很简单，但激光不像声波，它直来直去不会转弯，所以必须建设中转站才能联系到潜艇。

　　国家在10年前悄然上马“刑天计划”，即发射带有大功率激光器的卫星系统，如果激光器用于通讯，则为通讯卫星；如果激光器用于作战，则为反卫星的卫星。我怀疑将激光枪的功率调低一点，加上编译调制设备，两种卫星就二合一了。如果有人攻击我们将卫星武器化，我国大可学习美国俄罗斯的厚脸皮不认账，都是通讯卫星嘛。

　　激光枪是否上星我不知道，但激光通讯器确实好用。同时为了防备通讯卫星在战时被首先摧毁，“旗鱼”号上还保留了传统的利用长波通讯的设备。

　　进入太平洋腹地后，“旗鱼”号进行了两次模拟发射训练，各部门配合默契，效果非常好，尤其是高瞻，高副艇长虽然是第一次担任战略核潜艇要职，但不论是航海水平还是指挥能力均属一流。高瞻出生于军人世家,姥爷是当年的空15军的军长,父亲和母亲都是大学老师,研究空间物理的，所以给他起了个这么有远见的名字。我看过他的档案，同我和老罗的经历恰恰相反，高瞻从小到大成绩都是最棒的，一直都是以第一名的身份从各级院校毕业。他长得很文静，有点近视，本来就很白的皮肤因为缺乏阳光照射，更是没有血色。高瞻一看就是好好青年，一看就是应该当科学家的人才。我曾经问他为什么没去搞科研，反而到一线部队。高瞻说，因为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太紧张昏了头，把空军工程大学的代号误填成大连舰艇学院，结果上天不成反下海。后来干脆将错就错，毕业后又到青岛海军潜艇学院拿了个硕士学位。我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事实如此，不过现在他整天守着22枚弹道导弹吃饭睡觉，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高瞻目前是全军最年轻的中校副艇长。年少得志，不免有人流言蜚语，无非说他占了家里的光。我看这都是嫉妒，高瞻报考海军，恐怕就是故意远离空军系统以避嫌；而且要走关系发展，何苦上潜艇这种又苦又累，没名没利的地方呢。

　　罗政委则是从士兵开始，走向领导岗位的。他老爸参加过上世纪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作为需特殊照顾的军属，他在1991初中毕业后，就加入北海舰队潜艇大队。他因表现卓越，升任士官后，又被派遣到潜艇学院进修，最后在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取得了军事政工学文凭，此后在部队一直担任政委职务。罗政委叫罗三星，今年已经52岁了，属于超期服役。内部传闻这次任务结束后，老罗就将上岸养老。罗政委有一次半开玩笑对我说，他的名字没起好，三星三星，看来只能两杠三星离开部队了。老罗可以说为中国潜艇部队贡献了一生，前半生干最脏最累的轮机长，后半生干最琐碎最细致的政工，我觉得他怎么也应该以大校军衔退役，才能匹配他的贡献。

　　通过几天接触，辛辰也逐渐同大家混熟了。她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跟她聊天觉得没有太多压力负担，反而能够缓解核潜艇上特有的紧张气氛。老罗也夸奖她说，做政治思想工作就应该像辛辰那样，板着脸说话是没人喜欢听的。所以官兵们就不再背后讥讽她是“空气小偷”了，而是重新授予她“空气清新剂”的称号。

　　我刚值班完毕离开指挥室时，辛辰就跑过来递给我几张稿纸说：“章艇长，这是我写的稿件，请指导指导。”

　　我看看墙壁上挂着的24小时制时钟说：“吃饭时间到了。走，到餐厅去欣赏大作。”

　　现代科技很发达，潜艇里面的生活设施比几十年前大有改善；但潜艇工作仍旧枯燥乏味，下岗后更是百无聊赖。俗话说，想要套住男人的心，先得填饱他的胃。我这个艇长跟岸上的家庭主妇一样，也要首先满足官兵们的食欲。所以吃饭，吃好饭，好好吃饭是维持士气的不二法宝。

　　我问辛辰：“这两天吃潜勤灶感觉如何？这可是全军排名第一的大锅饭啊！每人每天60元。就凭这伙食，我就不想上岸了。”

　　辛辰说：“首长的宴会上，一万一桌的饭我都吃过。我看还不如你们吃得痛快。”

　　我耸耸肩，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老干妈”说：“就是，还是这20元一瓶的辣椒酱好吃。哦对了，你的稿子还是你念吧，万一都是批评，我怕接受不了。”

　　辛辰清清喉咙念道：“中国人民解放军南海舰队某战略核潜艇部队于近日离开某潜艇基地首次进入太平洋战斗巡航。……在巡航过程中，全艇官兵克服物资缺乏、生理紊乱等潜艇上特殊环境造成的困难，在章**艇长的率领下，在陌生海域成功训练多项科目，圆满完成任务。…………”

　　我拍怕手说：“太棒了，可以打十分。”

　　看到辛辰颇有得色，我补充说：“内容2分，朗读声情并茂得7分，手写而非打印得1分。”

　　辛辰也苦笑说：“没办法，这种八股文也得写啊，否则主编那通不过。”

　　我说：“就以你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日记体的报道，可能更生动有趣。”

　　我们正在探讨新闻问题时，扩音器传出高副艇长急促的声音：“收到紧急电报，全体进入二战备，全体进入二级战备。艇长同志请到指挥室，艇长同志请到指挥室。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九、发射指令

　　我推开餐盘，蹭的一下跳起来就向指挥室跑。
　　通道里的白色灯光中，闪烁着红色的警报灯。各部门人员来不及向我敬礼，疾步穿行于各舱位之间。
　　“艇长，收到总参作战部发布的二级战备预先号令。电报已经过确认，是可信的。”高瞻一见到我进来，就赶忙汇报。
　　我向罗政委和通讯官赵上尉望去，他们都向我微微点头确认。二级战备意味着中共中央军委已经认定敌人正在积极准备发动进攻，恐怕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正在同军委常委开会，决定反击作战方案。
　　我命令道：“保持通讯，维持巡航深度，随时准备进入一级战备。”
　　高瞻凑过来悄悄对我说：“艇长，几天前还歌舞升平，没有任何战争迹象啊！”
　　我说：“淡定点，可能只是虚惊。”
　　说完我悄悄向罗政委望去。他正站在指挥台对面，面无表情地扫视指挥舱；而水手长李千冰守在舱门口，一动不动。
　　“可以让我进来么？”辛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舱外问道。
　　我不耐烦地说：“凑什么热闹，赶快回你自己的舱位抓紧固定物站好。解除警报后广播会通知的。”
　　罗政委却说：“总政的命令很清楚，辛记者就是来采访的，没有限制，这也是她任务的一部分。”
　　政委这么说我自然不好反对，只好命令辛辰在一个角落里待着不动，任何时候都不能干扰指挥舱的工作。
　　20分钟后，一级战备命令下达。这意味着政治局常委会已经决心打一场核战争了。我这样的级别自然不知道怎样的敌方动态将促发一级战备命令，也许敌人的导弹发射井已经开盖，也许敌人的战略轰炸机正向北京飞去，也许情报网探知敌人的领导人已经表态要发动核打击。“旗鱼”号上浮到海面下50米处,速度降低到5节,等候进一步命令。
　　指挥舱里除了通风管发出的嗡嗡声外，一点声音也没有。大家按照平日的训练方案，各自在岗位待命，只有高副艇长坐立不安，显得十分焦躁。我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说：“我们每个人注定都要过这一关的，冷静再冷静。”
　　“滴、滴、滴”紧急电报指示器再次响起，一台密封的打印机吐出一纸电文。通讯官说：“报告，收到符合格式的发射命令。”我召集高瞻、老罗和作战执行官徐明武少校一起来看，命令如下：
　　紧急发射命令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作战部致战略导弹核潜艇长征29号丙：
　　主题：准许发射核导弹
　　内容：1、发射4枚巨浪-3弹道导弹
　　2、目标纽约、洛杉矶、芝加哥、休斯顿
　　3、按照作战卡片104A设置发射诸元
　　4、使用A号保险柜指令钥匙及鉴定密码
　　5、收到命令后，即刻启动发射程序
　　6、鉴定码：癸0寅乙57酉1

　　徐少校说：“格式正确，请求开启A号保险柜。”
　　“同意。”高瞻说。
　　“同意。”罗政委说。
　　我点点头，徐明武一步跨上前，飞快地转动密码转轮，打开了第一道锁，然后退到一旁。高瞻开始操作第二道转轮，但是大概定位不准，连续两次都没能开锁。我看到他平时白皙的脸渐渐涨得通红，甚至右手也开始捏着转轮哆嗦，左手不住地擦汗。
　　他用的时间太久了，指挥舱的人都注意到保险柜还未打开，有人甚至开始交头接耳，我斜着眼睛发现罗政委已经悄悄将手放到腰间的枪套上。我贴着高瞻的耳朵说：“不要着急，导弹还需要15分钟准备。”高瞻点点头，终于设定好了密码，拉开了第二道柜门。
　　保险柜中有三把钥匙和一块塑料卡片，里面密封着一张密鉴卡。
　　“艇长，请求鉴定。”
　　得到我的同意后，徐明武将塑料卡片破坏，大声读出密鉴卡上的文字：“癸、洞、寅、乙、五、拐、酉、幺。”
　　高瞻拿着电令读到：“癸、洞、寅、乙、五、拐、酉、幺。”
　　徐明武说道：“电报是可信的。”
　　“电报可信。”
　　“电报可信。”
　　高瞻、罗政委表态后，我最后下结论说：“电报可信。”徐明武随后将三把钥匙分给我、高瞻和他自己，并各自套在脖子上。然后在罗政委的监视下，我独自打开作战卡片保险柜，取出密封的104A卡片盒，交给徐少校。卡片盒上封印有总参谋部的印记，盒中有一张电子卡片和卡片说明。徐明武将电子卡插入武器控制台后，电脑即可自动设定完毕各种发射参数，任何人都不能变更。卡片说明上注明各分导弹头将在上述四城市均匀空爆，这是要彻底杀死这些城市的人口。
　　我回到指挥台，命令潜艇紧急上浮，同时向1、2、23、24号发射筒增压到3个大气压。
　　“旗鱼”号立即上浮，很快就到达水下30米的发射深度。导弹舱报告发射筒内气压于海水压力相等。
　　“打开筒盖。”然后我在电脑上输入一串16位的艇长密码，并命令高瞻、徐明武同我一起将钥匙插入指挥台上的三个锁槽内，等待我的命令同时转动钥匙。高瞻的一只手似乎拿不稳小小的钥匙，他大口喘着气，用左手把持着几乎控制不住的右手。
　　“不，你们不能发射。”已经被我忘记的辛辰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扑向发射台。
　　“拦住她。”我话音未落，李水手长一个箭步就抓住了辛辰的双臂，任她如何嘶吼也动弹不得。
　　“求求你们，不要发射，否则地球就完了。”
　　李千冰掏出手铐将辛辰反铐住，压到舱壁上。罗政委拔出手枪，对准辛辰的大脑扣动了扳机。辛辰的眼睛鼓出来，全身痉挛了一阵，便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很快两个士兵将辛辰拖出指挥舱。
　　“听我口令，三,两,幺，点火！”三人同时转动钥匙。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再听我口令，三,两,幺，点火!”还是没反应。直到第三次插入后，所有显示屏出现“警报解除”的字样。
　　我一把抓过通话器，喊道：“关闭发射筒盖，紧急下潜，紧急下潜。”“旗鱼”号以25度倾角急速下潜，没来得及抓住固定物的人纷纷摔倒在地板上。
　　这是一次演习，一次非常非常逼真的演习。
　　高瞻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骂道：“我操她姥姥！”

十、我的人生（1）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床铺。虽然大脑非常需要休息，但我头痛欲裂，似睡非睡，胡思乱想。我又一次看到母亲陪着我在公园里荡秋千，父亲在操场上教我骑车，我喜欢的女孩格桑卓玛在教我学藏文，一切都回到了19年前，回到那个本应该再普通不过的，却改变了我一生的夜晚。
　　4月在内地，本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在青藏高原上，4月仍然代表着寒冷。我龟缩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里的游戏。尽管父母逼着我加班学习，但在青海这个边远省份，教学质量和高考升学率远不能同内地省份相比，我也从来不奢望能够回到父母的故乡去上大学。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流逝，今年已经是我陪同父母来玉树9年了。父亲是玉树县人民政府的援藏干部，母亲在县人民医院做妇产科医生。在这个四面环山、人口稀少的小城，伴随着喇嘛的经声和缭绕的藏香，我们一家平静地生活。
　　忽然我感觉床摇晃了一下，也许是看手机太长时间眼花了吧。可是震动越来越猛烈。我想下床看看怎么回事，却害怕得紧紧裹住被子一动也不敢动。紧接着一声巨响，墙壁天花板犹如脆弱的纸壳瞬间撕裂开，并向我砸来。我失去了知觉。
　　当我苏醒时，四周一片黑暗。我高声叫喊爸爸、妈妈，却没有任何回音。我的眼睛被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覆盖，额头火辣辣的痛。我用手擦拭一下额头，才发现头上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救命、救命”我用尽全力呼喊，除了自己的回音我什么也听不见。我拼命想离开这里，但是连翻身也做不到。恐惧，这是一种绝望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上面有人走动的声音，立即大声呼喊。很快，一束光线射进我蜷伏的空间里，我隐约看到一个穿迷彩军装的人向外招手：“快来，这里有人。”更多的解放军冲了过来，他们用手清理开小石块，使我的手臂能够露出来，然后一个军医为我打了点滴，另一个军人将输液袋高高举起。他说，让我忍耐一会，大型机械上来后就可以吊起压住我的横梁了。我看不见他的相貌，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年轻，也许就是刚入伍的新兵或者刚从军校毕业的少尉。他一直同我说话。我现在却一点也记不得他说了什么。
　　大地又开始摇晃。“余震，快离废墟。”有人高喊。可是这个军人一直没有离开我，冒着生命危险守护着我。直到人们将我抬上担架后，他最后握了握我的手，说了声“保重”才离开现场。我一出来就被蒙上了一条毛巾，送到了临时救护站。他的长相对我而言永远未知。
　　2010年4月14日，玉树大地震夺去了2000多人的生命，也包括我的父母。在震后一片混乱中，解放军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很快恢复了灾区次序。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受灾初期，解放军向老百姓分发食物、饮用水和保暖衣物，他们自己却忍受饥饿和寒冷。
　　我的父母在内地也没有亲戚。已经成为孤儿的我本来计划安置到西宁福利院，但格桑卓玛的父母愿意收养我。他们说我母亲拯救了很多当地妇女婴儿，这是他们报答她的机会。我当时正在上高一。如果说我以前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的话，那么从此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参军。善良的藏族人民知道感恩，而我也要投身军旅，报答解放军的救命之恩。我原来是个很活泼很阳光的男生，喜欢打打闹闹学习成绩却一般。地震后，我性情大变，甚至有些阴沉，整体闷在屋子里看书学习，成绩居然突飞猛进。
　　2012年，海军潜艇学院正好招收应届高中毕业生，尽管我连潜艇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还是报考了这所院校。因为我听说潜艇学院不仅不收学费，还有较高的生活补贴。我需要攒钱还给格桑卓玛的父母。
　　高中毕业时，我正式向格桑卓玛表白，希望她做我的女朋友。然而格桑卓玛说，她今后不可能离开玉树，离开父母到完全陌生的内地去，而我也知道进了军队就是国家的人，五湖四海才是我的家。当我坐上去西宁的长途汽车时，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到玉树了。望着送行的格桑卓玛一家，我感觉又一次失去了亲人，但是我充满希望，因为解放军，这个更大的家庭正欢迎我到来。

十一、罗政委的忆苦思甜会

　　经过12小时的休整，全艇官兵总算在以假乱真的发射演习后恢复了元气。我和罗政委决定召集党支部委员在餐厅兼会议室开一次总结会。“旗鱼”号上共有42名党员，其中支部委员有20名，由大部分军官和水手长、士兵委员组成。被次声波手枪击中的辛辰早已苏醒过来，红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列席会议。

　　我首先发言说道：“这次实战化演习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尽管遭受了一些干扰，”我朝辛辰瞅瞅，她正埋着头坐在大餐桌的末端：“但各部门均按照预定程序工作，较为圆满地完成演习了任务。”

　　“在座的各位同志有些在战略核潜艇上工作过，所以对这样的演习比较熟悉；还有些同志是第一次参与战略核潜艇的战斗巡航，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实战化演习，可能有些不理解、不习惯，下面请罗政委来向这些同志做一个说明。也请了解情况的同志再次学习一遍。”

　　罗政委清一清喉咙说道：“经过多年的理论培训和在岗工作，组织上对同志们的业务能力毫不怀疑；各位同志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对履行职责的决心也是充分信任的。但是——战略核潜艇不同于一般战斗单位，我们一旦执行发射任务，将意味着千万人死亡和地球毁灭的恶果。在这样的巨大压力下，恐怕任何人都会动摇，犹豫，乃至退缩。”

　　“当然，鉴于中国绝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诺，我们知道中国的核报复是防御性的，这是我们的正义性；但我们也知道报复目标将是敌国的城市平民。对于那些无辜的，被侵略者绑架的民众，善良的人届时将如何行为呢？”

　　这时高副艇长站起来说：“我要做自我批评。我在关键时刻没能坚决执行任务，作为党员，我不够坚定，请组织处分我。”

　　罗政委示意他坐下来说：“共产党员就是勇于做自我批评，这是我们党和军队保持先进性的基础。高副艇长也不要过多自责。我参加这样的演习有十几次了，我看到太多的同志在发射前出洋相，不论他们原来训练地多么好。有疯的、有呆的、有傻的、有瘫在地上起不来的、有哭爹喊娘的、还有抱着老婆的照片痛哭流涕的。”

　　下面传出轻微的笑声。罗政委也笑了笑说：“所以高副艇长的表现已经相当好了。对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实战演习的同志，我印象中除了章艇长毫无瑕疵地完成任务外，所有人情绪上都或多或少有波动。章艇长不到40岁，业务水平棒，心理素质更是稳定，同志们要好好向他学习。有情况是正常的，只要能坚守岗位到最后，完成职责就是好样的。我和章艇长已经讨论过了，认为这次演习全员考评通过。”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也许在普通民众看来我们挺憨傻的，这么点事就激动，但对于我们军人而言，荣誉就是第二生命。

　　罗政委接着说：“我1991年初中毕业后参军。那个时候我们的海军实力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你们年轻人可能都不知道‘银河’号事件吧？当年美国人一口咬定我国的‘银河’号货轮上有违禁化学武器运往伊朗，强行上船搜查。这就像别人要上床检查你老婆的内裤是不是走私货一样。我记得潜艇大队的首长在给我们讲话时，老泪纵横啊！我们新兵蛋子啥都不懂，在下面嚷嚷，打呀。我最积极，说参军就不拍死。我老爸为国丢了一条腿，我就捐条命。首长骂我们说，小屁孩子懂什么，现在是拼人命的年代么。委屈有什么用，你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有什么用，没有实力，别人就会扇你耳光，朝你吐口水，你除了忍还能怎么办。”罗政委说到激动出，握紧了拳头将餐桌敲得咚咚作响。

　　“事后美国人连个屁都没查出来，说了句情报搞错了就大摇大摆走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知耻而后勇啊，同志们！我服役近40年了，亲眼看着我们的海军一步步壮大，亲眼看到那些蕞尔小国再也不敢唧唧歪歪小偷小摸，亲眼看到美国的封锁线一点点后退。虽然我们没有开战，但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很多年轻的同志没有经历当年的痛苦，以为解放军强大了就不怕敌人了，就可以对敌人放一马了。”

　　罗政委停顿了一下，猛地一拍桌子说：“错，大错特错。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人民的残忍，对敌人有任何幻想，就是对祖国的犯罪。我们是中国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我们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就会被敌人认为我们不敢打，不愿打，敌人就会存在侥幸和妄想。只有敢于打出核弹头，和平的中国人民才不会被核弹头打击。这才是对人民真正的最大的爱。”

　　罗政委很少有这么激动，我拿出杯子让他喝口水休息一会，接着他的话题说：“有人可能会说，那有演习不事先通知的，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我倒是要问问，敌人会在战争爆发前通知我们吗？既然不会，我们就必须100%的模拟战争。”

　　“这是其一。其二，这也是核威慑的理论必然。威慑第一条就是要有威慑实力。这点好办，我们有‘旗鱼’号，有二炮部队的东风系列导弹，有太空站，有远程轰炸机，有一千多个核弹头，全世界都知道中国的核力量。威慑第二条，我们要有实施核报复的决心，不可动摇的决心。实战演习就是要从制度流程上确保导弹能够发射出去，而不会被某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所破坏。当发射命令下达后，全体官兵并不知道这是真的发射还是实战演习，内心可能还认为演习的几率要大得多。于是战略核潜艇将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这样至少在发射环节，我们杜绝了任何意外。”

　　罗政委语重心长地补充道：“不是信不过同志们。意志哪怕像钢铁坚硬的人也有脆弱的瞬间，更何况我们都生活在和平年代。所以大家要记住，只要登上‘旗鱼’号，就意味着进入战争状态。钢铁的意志要在战火中锤炼。既然加入潜艇部队，就要勇于承担这份痛苦。另外，大家即使在岸上也要随时保持警惕，注意安全。最近有多起针对核物理学家和工程师的暗杀事件。其中就包括我国援助巴基斯坦核电站的工程队总工，他在本月的一次袭击中遇刺身亡。国家相关部门相信这是有组织的恐怖活动，可能同一个叫‘盖亚母亲’的极端反核组织有关。”

　　我最后说：“连白头鹰和俄国熊咱们都不怕，管他娘的是盖亚爹还是盖亚妈。一句话，操纵潜艇要发挥大家的主观能动性；发射导弹，我们就是核战略上的机器。不要想，不要问，照着做。保护好‘旗鱼’号，保护好战友，保护好自己。散会。”

十二、核威慑战略和伦理

　　看到大家都离开了会议室，辛辰才蹬蹬蹬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章艇长，我能问个问题吗？”

　　我笑道：“问就问呗，搞的像个小媳妇似的。”

　　辛辰说：“我怕同志们对我有意见，会上不好意思说话。”

　　我安慰她说：“罗政委的话你都听见了，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艇员也会临场退缩，何况你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呢！你有什么问题？”

　　“我很好奇，为什么发射台上要三把钥匙同时触发呢？据我说知一般艇长和副艇长两把钥匙就够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道：“你知道空包弹么？”

　　“空包弹？是不是那种没弹头但是发射起来跟真家伙一样的子弹？”

　　“对，这玩意除了拍电影外，在上世纪执行枪决时也很有用处。一般人去枪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终归有点良心上的负担。特别是专业行刑队，执行任务太多次了心理上会受不了的。这也是当年纳粹发明毒气室的原因。最早一批采取枪决屠杀犹太人的党卫队士兵时间久了很多人都干不下去疯了。后来人们改进了流程。在枪刑中，行刑队除了领有真子弹外，还夹杂着2至3发空包弹，这样士兵就可以安慰自己，可能自己打出的子弹没有弹头，并没有杀人。注射死刑发明后，犯人将注射三管子药水，其中两管子药水混合后产生致命毒素，一管子就是生理盐水。这样按下注射泵的三个人将大大减轻心理压力。”

　　“我明白了，有一把钥匙就是‘空包弹’和‘盐水’。”

　　我点点头：“我们三个拿钥匙的人就是人类的终极行刑队，区别就是杀一个人还是杀一千万人。这种设计一方面可以减轻我们的负罪感，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发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

　　辛辰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你们想太多了。我国的核战略是有限核反击。只有敌人核袭击我国时，我们才会报复对方。这样不论在战争法还是道义上，我们都是正义的一方。对于你们专业行刑队而言，应该能够克服心理问题啊！”

　　我问道：“你认为我会不皱眉头地杀死蹒跚学步的婴孩，老态龙钟的老人，还有那些堕入情网期望美好生活的情侣么？”

　　“不会，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我们打击的是敌人的导弹发射井、机场、指挥部和军事目标啊。要杀死那些敢于发动战争的狂人。”

　　我叹口气说：“你错了，‘旗鱼’号上导弹的目标不是真正该死的政客和将军，而是那些无辜的人。”

　　“你们真是疯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实战演习中预设的目标是大城市。其实你们只要消灭了对方的核设施，不就可以保全大家么？”

　　“Too Simple, Too Naive.”我讪笑着说：“不论对于进攻方还是反击方，导弹的首波攻击策略有三种，A，攻击对方核设施；B，攻击对方大城市；C，同时攻击上述两种目标。那些核小国我就不谈了，英法、印巴、日本朝鲜、以色列伊朗对中国没有根本上的威胁，我就以美俄为例子吧。毫无疑问，美俄的第一波策略一定是C方案。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核武库来进攻。我们经过计算机战棋推演，第一波打击后，我国79%的固定导弹发射井、82%的战略轰炸机机场、64%的公路机动发射车、50%的铁路机动发射平台将被摧毁，所有百万以上人口大城市将遭受核爆炸。我们剩下的核反击力量仅剩下海基战略核潜艇和天基太空站，弹头数量和爆炸当量不足20%。好了，敌人已经出牌完毕，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不待辛辰回答，接着说：“反击敌人的核设施是没有意义的。首先那些核设施里的导弹可能都发射完毕。既然没有子弹了，何必浪费宝贵的资源去砸枪呢；其次以我们现有的核力量，根本不可能将敌人的核设施一个一个梳理一遍。‘有限核威慑’战略的精髓就是使敌人蒙受不可承受的损失。于是B方案就是我国唯一的选择。通过大量杀死敌国人员，破坏敌国经济基础，使敌人不敢贸然发动核战争。有时候所谓善良与邪恶的界限竟然如此模糊。可耻的侵略者攻击军事目标，而正义的中国却不得不攻击手无寸铁的平民。”

　　辛辰说：“每个人都不是一片孤独的岛屿，大洋洲的一片礁石连接着整个世界。请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在为你我而鸣。”

　　我呵呵一笑：“想不到你还是个哲学家，海明威说得很深刻啊。咦，这是海明威的话吧？”

　　“原文是约翰·邓恩的诗。”

　　“管他是谁的。既然正义人人有份，邪恶也要大家分摊。如果敌人丧心病狂，我们就为全人类敲丧钟，每一个人在世界末日都是有罪的，也包括你我，只不过我的罪孽大些，你的小些。为了大多数人能够经过炼狱的洗礼上天堂，我只好义无返顾地下地狱了。就算在地狱里，我也要继续同那些魔鬼斗。”

　　辛辰说：“你这个无神论者还相信什么天堂地狱，你只相信理性和科学吧？”

　　我说：”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唯心思想和宿命论呢。我让官兵们不多想，其实我自己每天都在思考，都在拷问自己。命令当然是绝对要执行的，但这仅仅是外在的因素。我要给自己一个绝对的理由，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理由去毁灭世界。”

　　“找到了么？”

　　“暂时还没有。人就是这样，想得越多越痛苦，还不如学学街头大爷整天打麻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得有倒霉蛋承担啊。再说海军的高工资也不是白发的，还可以免费世界旅行，也不错。”

　　辛辰扭过头，指着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问：“听说你去过北极点。”

　　“嗯，那是5年前我跟着一艘退役的094核潜艇到北极去考察。那时我的身份是随艇观察员。我们是抱着和平的目的去北极的。”

　　“谁信啊！一个战略核潜艇军官去北极晃悠。”

　　我挠挠头皮说：“嘿嘿，被你看穿了。当潜艇在北极点上破冰而出时，我就想如果咱们的带弹核潜艇能够在这里发射就爽了。在那里别说巨浪-3，就是巨浪-2也可以轻轻松松覆盖俄罗斯和美国全境。”

　　“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努力呢？”

　　“因为不能太刺激这两个国家啊。你整天拿着枪在别人家门口晃悠，他还不跟你急啊。”

　　“那美国凭什么可以拿枪拿炮在我们家门口呢？”

　　“所以说这个世界运行的本质不是道义，而是实力啊。想当年美国拿着可以毁灭中国好几遍的核武器向我们宣传普世价值，人权民主，还有比这更滑稽更荒诞的事情么！算了，说多了你还以为我是愤青呢。不能去北极的第二个原因是太冒险。从太平洋进入北极必须穿越阿留申群岛不说，还要通过狭窄的白令海峡，这是美俄的客厅走廊，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就算是先进的‘旗鱼’号，能够秘密通过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们现在能够在太平洋巡航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为了让辛辰放心中国的实力，我说：“至于敌人是在家门口被踢死还是在马路对面被射死都无所谓，只要能打死人就行了，结果都一样。”

十三、我的一生（2）

　　巡航任务还有十天就要结束。实战 演习后一直平安无事，大伙都期待着能 离开这个铁柜子，呼吸几口新鲜的空 气。

　　辛辰这一个月来全艇上上下下也看 得差不多了，决定用剩下的时间进行个 人采访。艇长这盘大餐，她留在了最后 下手。采访的地点就在我的舱室，现在 临时改成了辛辰的办公及休息舱。

　　我穿上正式的海军礼服，精心梳理 齐整了头发后才开始正式接受采访。咱 们这些基层官兵被解放军机关报社采访 还是第一次，如果上了《解放军画 报》，可不能灰头土脸的，要展现潜艇 兵的精神风貌。

　　辛辰先让我摆好姿态照了几张相 片，然后指着书桌上的一个用3D打印机 制作的人偶模型问道：“这是你女儿 么？”

　　“是啊，今年12岁了。这是从三维投 影中截图打印的，我还没见过她本人。 ”说着我拿起模型贴在脸旁说：“看，比 爸爸漂亮多了吧。”

　　辛辰问：“你不是说没有家人么？”

　　我悻悻的放下模型说：“我现在是孤 家寡人一个。10年前女儿两岁时，老婆 跟我离婚了。”

　　辛辰说：“谁那么大胆子，敢破坏军 婚。你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我说：“没人破坏。就算性格不合 吧。第二年她就带着女儿投奔亲戚，移 民去了加拿大，后来嫁了一个华裔教 授。所以女儿对我根本没留下印象，还 是前妻强迫女儿每半年同我联系一次。 不过她们现在一定比跟我过好。想想幸 亏早离婚，否则过了几年我上战略核潜 艇，她们出国就困难了。虽然女儿对我 没感情，但我一直觉得欠她太多。从小 她就没享受过父爱，跟着妈妈在国外打 拼多年才安生。我太不称职了。如果能 够为女儿做点什么，我将不惜一切代 价。对不起，我儿女情长絮絮叨叨，你 听烦了吧。”

　　辛辰说：“没有，这才是真性情嘛。 我看你是个很开朗乐观的人啊，同志们 对你的评价都很高，接受我采访的艇员 说你没有官架子，挺平易近人的。”

　　我摘下雪白的军帽，摩挲着上面的 军徽，沉默良久说：“其实那是装出来 的，我是个很阴郁的人。如果我告诉你 我曾经得过‘幽闭恐惧症’，你信么？”

　　“什么？！”辛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 来：“那你怎么能在潜艇里工作呢？”

　　我跟辛辰讲了我曾压在地震中生还 的故事。也许从废墟中抬出来的那一 刻，我就开始害怕幽闭的空间，只是我 不知道而已。进潜艇学院之前，尽管也 做了心理测试，竟然得以通过。可见心 理测试这玩意大大的不靠谱。

　　大一年级都是基础理论学习，我的 成绩排名前列，但也谈不上出类拔萃。 大二一开学，老师就带领全班参观一艘 训练潜艇。训练艇是一艘老式的退役常 规潜艇，空间狭小，当我从比井盖子大 不了多少的舰桥口往下爬时，就发觉不 对劲了。我浑身冒冷汗，大腿直哆嗦， 身子贴着艇壁一动也不敢动。

　　“后来呢？”辛辰见我没往下说，忍 不住问道。

　　“后来我就在医院里醒了。老师说， 我当时开始歇斯底里，拼命试图从潜艇 出来，但是只会用手敲艇壁，不知道要 往上爬出去。然后就用脑壳撞钢板，正 好撞在当年地震时受伤的地方，血流如 注，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我捋了捋头 发，将额头上的伤疤露了出来。

　　“之后院长亲自跟我谈话，建议我退 学。我说，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二战期间，英国和苏联都有没腿的王牌 飞行员，我身体健康，就是有点心理问 题，一定可以治好的。”

　　辛辰问：“治好了么？”

　　我微微一笑：“也可以这么说。为了 能够跟上学习进度，医生和我采取了最 激进的‘暴露’疗法，做了些心理辅导 后，直接就把我当小白鼠仍进又小又黑 的房间里。半年后我就能够在幽闭空间 控制住情绪了。当然也有很强的副作 用，我的性格越来越古怪孤僻。于是我 只好拼命学习，背无厘头的电影台词和 笑话，强迫自己显得很阳光。”

　　“就这样我一直在双重性格中生活。 在人群面前，我活泼开朗；自己一个人 时抑郁痛苦。后来就遇见了我的前妻。
　　女人嘛，都是容易被制服诱惑的。结婚 后她才发现我这人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再加上两地分居，没几年就离婚了。”

　　辛辰有些不知所措，说：“对不起， 我不该问你这些私人问题的。”

　　我说：“没什么。我的故事大家都知 道。我有牺牲，罗政委、高副艇长、徐 少校又何尝没有牺牲呢。不敢说大家有 多高尚，既然自愿上艇，就有牺牲的觉 悟，大家都尽本分罢了。”

　　说完，我感到鼻子有点发酸，就赶 紧告别辛辰离开了舱室。

十四、战争来临 （一）
　　今天是2029年4月14日，是返航的日子。虽然官兵在各自岗位上一丝不苟地执勤，但我感觉得到人们的归心似箭和即将休假的兴奋。4月14日对我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日子。19年前的这一天，我的命运被彻底改变。414这个数字似乎同我如影随形，就连“旗鱼”号的舷号也是414。这都只是巧合罢了，是自己的心理暗示。人的命运永远要靠自己把握。
　　当我正在餐厅享受午餐时，一个士兵过来悄悄对我说，罗政委要我立即到指挥舱去。吃饭是潜艇上最大的乐趣，就连这点乐趣也要被剥夺，可见确实有紧急事件。我放下筷子，暗想可能基地刚通知要延长巡航时间，为了不打击士气，所以罗政委才要先同我商量怎样通知到各部门。
　　我一进指挥舱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大家眉头紧锁，都盯着通讯官赵上尉默不做声。我问道：“基地有什么指示？”
　　赵上尉回答说：“什么指示都没有。”
　　我不满地看着罗政委，意思是说没事叫我来作甚。
　　赵上尉补充说道：“是什么信号都没有，无线电完全静默。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潜艇在巡航期间，尽量不会同基地主动联络，但基地会通过卫星激光和长波电台在固定时间段内向潜艇发送信息。潜艇被动接收是安全的。一般情况下，内容都是一样，翻译成明文就是“正常”。如果没有收到信号，那就表明“不正常”。什么情况将导致所有的卫星和电台不正常，我已经不敢想象了。
　　“备用频率试过没有?”“试过了,没信号，艇长。”
　　“检查通讯设备是否故障。”“通讯设备一切正常，艇长。”
　　“放出甚低频天线？”“已经放出，无反应，艇长。”
　　“向基地呼叫。”“无回应，艇长。”
　　难道是基地故意同“旗鱼”号切断联系，再来一次演习？这太冒险了，基地不可能放任导弹核潜艇自主行动。
　　排除一切可能情况后，只剩下一种情况：老巢被一锅端了!!!
　　对于突袭的敌人而言，他们在第一波攻击时，除了ABC三种方案之外，还有D方案，瘫痪通讯系统。这是三十六计中的“擒贼擒王”。没有军委授权，“旗鱼”号怎么敢发射导弹呢？
　　由于潜艇通讯的特殊性，攻击通讯站并不困难。传统的长波低频电台体积硕大，在地面上根本藏不住，用精确制导炸弹攻击一打一个准；而卫星激光中继站更是敌国反卫星武器的头号目标。因此在敌人大规模核打击之前，我国丧失所有同潜艇的通讯基地是可能的。
　　我命令“旗鱼”号上浮至50米深度，然后发射无线电通讯浮标。高瞻站过来悄悄说：“艇长，这里是美国地盘，发射浮标可能暴露目标。”我点点头，示意知道后果，但是我必须冒险，这是避免发射的唯一机会了。
　　中国核战略的设计者当然考虑到了敌人攻击通讯系统的可能性，所以在战略导弹核潜艇战斗条例中明确规定，在未能收到基地固定时段的信号时，需自动启动发射程序。这是一道预先设定的死亡程序，它在大脑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保证射出复仇的利箭。
　　“浮标达到海面。被探测时间：五分钟倒计时。”通讯岗传出口令。“全频段扫描，没有收到基地信号。”
　　我问：“有没有其他电台信号？”
　　“收到好几个民用短波电台信号，英语、俄语、波利尼西亚语、日语，啊！也有汉语，好像是国际广播电台的。似乎没有异常。”
　　“倒计时三分钟。”
　　我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说：“用预先约定的短波频率向基地发送征询电报。”
　　“你疯了！”高瞻脱口而出。指挥舱内所有人都聚焦到我们身上，就连一般不理会指挥细节的罗政委也站起来。艇长和副艇长发生公开分歧是大忌。
　　高瞻大概也发觉过于冲动了，压低声音说：“太危险了，一定会暴露的。”
　　“立即发出。”我没有理会高副艇长，向赵上尉命令。
　　“信号发出完毕。”
　　“倒计时两分钟。”
　　“没有收到回应。”
　　“倒计时一分钟。”
　　“没有收到回应。”
　　“倒计时30秒。”
　　“20秒。”
　　“15秒。”
　　“10秒。”
　　“10、9、8、7、6……”
　　我握紧拳头，下令：“收回浮标，紧急下潜，深度1000米。”他奶奶的，赶快跑路啊！
　　到达极限潜深后，“旗鱼”号向左调头130度，在保持最低噪音的情况下，以略低于最快航速驶离当前区域。在这样的深度，以“旗鱼”号的速度和隐身性能，还是可以逃离的。
　　我命令除了当班人员外，其他官兵全部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不得发出任何声音，就是放屁也得憋着。声纳员一直监听是否有敌方跟踪。一个小时后声纳员报告，一直没有听见声脉冲信号，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摆脱了可能的跟踪。
　　“艇长，我建议半个小时后，在这里，”高瞻指着海图投影说：“进入发射状态。”
　　“……”
　　“艇长—艇长！”
　　我很清楚流程，不需要他提醒。
　　高瞻使了使眼色，徐明武拿出一本厚厚的手册念到：“在艇上通讯设备完好，而不能同基地联络的情况下，按作战卡片001号执行预设命令。”
　　很多作战卡片即便对我而言也是秘密。但001号卡片的主旨我却一清二楚，这是最恐怖的“无差别攻击”命令。在失去基地通讯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假设国内已经遭受核打击，但我们不可能知道敌人是谁。于是我们只能向所有有核国家反击。当然“旗鱼”号上弹头有限，具体的攻击目标不会太多，但我猜测理应以美国为主，同时包含日本及俄罗斯部分城市，也许还有平壤。虽然北朝鲜攻击我们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也不得不防。而且如果中美俄这些大国在核战中相互摧毁了，剩下的有核国家岂非一家独大。这是万万不可以的，也要一并消灭之。
　　由于001号命令是终极毁灭命令，为了防止电子指令卡发生意外，于是采取人工输入攻击目标，并手动设定发射指令的流程。也就是说艇长将完全控制弹道导弹，而非由电子指令卡控制。我曾经幻想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突然就发生了，我感到头顶上千万吨海水透过艇壁压到我身上。从基地得到确切的发射命令是一回事，要我独立下达核战争指令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只想也只能做机器上的一个开关，我不想做也不敢做控制机器的上帝之手。
　　“艇长，是否开始确认001号命令的流程。”高瞻又打断了我的沉思。
　　这套流程我们也曾经演习过。经过通讯部门的逐层确认，作战执行官徐明武的确认，高瞻和罗政委确认后，我最后同意执行001号命令，并从保险箱中取出命令卡片，交由高瞻当中宣读。
　　发射命令001号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作战部令战略导弹核潜艇长征29号丙，执行下述命令：
　　内容：1、立即发射2枚巨浪-3弹道导弹
　　2、目标A坐标：8455-3682；目标B坐标：7341-9423
　　3、使用B保险箱发射钥匙。
　　4、发射完毕后立即离开发射阵位。2小时后，如
　　（1）潜艇遭到敌攻击，执行作战卡片224A命令。
　　（2）潜艇遭到敌跟踪，执行作战卡片224B命令。
　　（3）潜艇未受到威胁，执行作战卡片224C命令。
　　此令。
　　这一次高瞻和徐明武一气呵成，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发射钥匙，分给我们三人佩戴。
　　“已上浮至发射深度。”
　　“发射控制台目标坐标输入完毕。”
　　“幺幺号、幺两号发射筒内外压强调整完毕。”
　　各部门报告进度后，只待我输入艇长密码。

小说啊，应该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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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战争来临 （二）
　　我双手扶在键盘上，向舱内环视了一番。我看到辛辰不知怎的，居然又混进来了。我盯着她，希望她如上次演习那般大闹一场。然而她脸如死灰，犹如僵尸一般的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我将视线返回到键盘上，原本柔和的键盘背光竟然越来越刺眼，我几乎看不清按键的位置。目标坐标是加密数据,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莫斯科和华盛顿.真正攻击我们的可能只有一个国家,谁是那个无辜的倒霉蛋呢?
　　输入密码，回车，密码错误；第二次又错误。第三次输入，我迟迟没有按下回车键，如果这一次有误，电脑将锁死系统。重新启动系统又将是一个漫长的流程。我长按退格键，删掉了字符，命令道：“取消发射，立即返航。”
　　平时，我的命令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将被艇员严格执行，而这一次竟然没有一个人行动。
　　“艇长，您违背了战斗条例和作战部命令。”徐明武说道。
　　接着又是死一样的沉寂。
　　高瞻将软延军帽从头上抓下来，一把甩到指挥台上喊道：“我建议召开党支部紧急会议，申请解除章海北同志的艇长职务。”
　　我并不在乎是否还有艇长的权力，也不想否认我的失职，可我必须向艇员们解释原因：“同志们，请仔细考虑一下，如果我们的国家遭遇核打击，二炮部队早就反击了，这个世界早就一团乱麻了，为什么我们还能够接收到正常的民用电台呢？我们应该驶向最近的有人居住岛屿，派遣蛙人登岛调查。然后……”
　　“够了！”罗政委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不用召开党委会。根据海军条例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条例，我有本单位组织及人事工作的最后决定权。我宣布立即解除章海北同志的艇长职务，由高瞻同志任代理艇长。”
　　李千冰水手长来到我身边，示意我取下发射钥匙，离开指挥台。我刚有反抗动作，李千冰就扭住了我的胳膊。罗政委从我脖子上扯下钥匙，戴在自己身上说：“海北，也许你是对的。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们没有自行解释的权利。而且敌人完全可以伪装民用电台迷惑我们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好了，快说出艇长密码。”
　　一分钟前，我们还是亲密的战友，一分钟后，我们却彼此成为敌人。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罗政委掏出次声波手枪，对准我的头说：“章海北，你前妻和女儿一家其实生活在华盛顿，而不是你宣称的加拿大，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私心？今天你是不是一再将全艇官兵至于危险境地？”
　　我痛苦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罗政委是对的，他什么都知道。但我绝不能告诉他密码。我不能失去唯一的亲人。而且若是中国已经毁灭了，再毁灭地球又有什么意义呢？我20年来接受的所有训练一瞬间全盘崩塌。
　　罗政委开枪了。
　　次声波手枪发出定向7Hz的声波，正好与大脑发生共振。我第一次尝到了这种非致命武器的厉害。也许罗政委调低了功率，也许我身体比较强壮，我并未像辛辰那样失去意识，而是瘫倒下来，呕吐不止。
　　罗政委放下枪，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会儿，宣布发射系统准备完毕。原来他也有密码。战略核潜艇上一切都相互制衡，一切又都相互备份。这里每一个人都有用,每一个人也可以被取代，即使是最高指挥官。我真蠢，竟然忘了这一点。
　　“三,两,幺，点火！”
　　开关接通，死亡的电流流向电爆管，电爆管起爆后再启动了燃气发生器，接着高温高压气体涌入发射筒。“旗鱼”号一阵颤抖。我感觉潜艇正往下沉，这是发射瞬间产生的后坐力。两枚导弹在气体反作用力的推动下穿透了水密隔膜，冲出了海面。接着一级火箭发动机点火，携带着多枚分导氢弹头的巨浪-3导弹拖着两支粗壮的白色雾柱犹如一架天梯冲向云霄，然后分开向两个方向飞去，一去不回，形成一个倒“儿”字轨迹。我只在录像中看过双弹齐射的壮观景象，而现在就确确实实发生在我的头顶。
　　我看到人造恒星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上空，巨大的蘑菇在大地上凭空而起，柔软的肉体在比千万个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下分解。这是一幅多么雄浑而又优雅的画面啊，没有一滴血，没有一声惨叫，甚至没有痛苦，所有人静悄悄地死去，重新化作基本粒子回归宇宙。这种死亡的美感曾让我陶醉其间，而当它真实发生时，我却趴在地板上呕吐。我的脸上满是混合着泪水、鼻涕的秽物。我感到指挥舱越变越小，灯光越来越暗，很久以来埋藏在意识深处的对密封空间的恐惧再次迸发出来。
　　“让我出去。让我离开这该死的铁棺材！”我还没来得及跨出舱门，就被李千冰死死按住，接着郝医生举起空气注射器对准我的脖子。我感到一股热流从脖间注入，在昏迷之前，我看到辛辰也扑倒下来呕吐。

写得不错。请继续

十五、同命相怜
　　当我在医务舱苏醒过来时，发现辛辰正坐在病床旁边发呆。她一扫往日干练的形象，显得十分疲惫气馁。现在我们两人是人民公敌，胆小鬼和懦夫，可能只有同我在一起，辛辰才有一点点归属感。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终结，“旗鱼”号上的175个人将开始新的生活。我自然不可能再担任这个小“部落”的领导，他们会不会将我和辛辰扔到一个小岛上任我们自生自灭呢？想到居然有这样狗血的事情发生，我不禁感到脸上一阵灼热。我再一细想，正处于生育黄金年龄段的辛辰是宝贵的“资源”，就算扔下十个男战士也不可能扔下她的。
　　“你好。”我向辛辰问好，试图坐起身来。可是我的身体被皮带紧紧锁住，大腿和手臂也动弹不得，“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辛辰回过神来，对我说：“医生担心你的‘幽闭恐惧症’发作，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所以……放心，他们没有恶意，你还是他们尊敬的前艇长。”她有意地把“前”字加重了语气。
　　“有什么计划？‘旗鱼’号要到那里安生？”
　　“一切按原计划，我们返回三亚基地。”
　　“基地？基地还存在？”难道我的听觉也出问题了？
　　“海北，看看简报吧。”似乎在等着我清醒，罗政委听到说话声就立刻推开舱门走进来。
　　辛辰接过稿纸说：“还是我来念吧。这是新华社的通稿，比我写得好多了，至少可以打9.5分吧。”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于2029年4月14日发布新闻公报：两枚巨浪-3型弹道导弹成功发射。我国一艘096级导弹核潜艇于今日格林威治时间14时25分在太平洋某处成功发射两枚巨浪-3型弹道导弹。导弹均准确命中新疆某处沙漠和南太平洋某处海面。……中央军委授予该艇集体二等功。……
　　在公报的最后，还附加了一行字：今日林威治时间14点28分，天宫3号成功发射一颗返回舱。返回舱准确着陆于内蒙古某着陆场。
　　返回舱？我笑了，不得不佩服编辑的妙笔生花啊。
　　所有的这一切其实是一次海天联合军事演习。我国最新发展的在太平洋深处的海基核力量和天基核力量将重新定义全球核战略和核平衡。虽然有拍上级马屁的嫌疑，但我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盘巧妙的棋局。兵不血刃达到战略目的，我甚至快乐起来。
　　辛辰有些不理解，问：“咱们不是一直严密守护核秘密，低调发展核力量么，为什么突然高调起来？”
　　我咯咯笑了，打了个比方说：“一个小镇上有3个大黑帮。其中2个黑帮分别叫山姆帮和毛熊帮，他们有机关枪，另一个叫熊猫帮的只有手枪。山姆和毛熊到处展示他们的机关枪，人们也都知道机关枪的厉害，所以没人敢招惹他们。山姆和毛熊知道熊猫的手枪不如机关枪，但是熊猫老是藏着掖着，这把手枪到底威力如何他们也没有把握。所以山姆和毛熊尽管能够打死熊猫，但自己也可能受伤，伤情还不可预测，于是也不敢拿熊猫怎地。这就是熊猫的‘最低威慑战略’。后来熊猫艰苦经营，居然自己研发出了机关枪。此时熊猫必须让对方知道这一点，否则你就是拿着激光枪，别人不知道也没用啊！随着武器升级，熊猫也演进到‘有限威慑战略’。”
　　罗政委见我心情好起来，也就放心了：“很好的比喻。海北，好好休息。组织上会理解你的苦衷的。我们都是演习中的演员，出点差错也是正常的。”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我更难受：“这么重要的实弹发射，连我也瞒。为什么对我这么苛刻呢？”
　　罗政委说：“对于即将重用的干部，在授予非常的地位之前，自然要有非常的考验。可惜你没能通过。”
　　“可是我在历次实战演习中表现是最好的。”我反驳说。
　　“正是因为你的表现太完美太坚定了，反而可疑。任何人在发射导弹时，不可能没有情绪波动。你其实早就看出了实战演习的破绽吧。”
　　罗政委说得对。当年我参加演习时，各国领导人正好都在联合国参加联大，而演习计划没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推断在领导人不在国内，反而聚集在纽约的情况下，各国不可能发动核攻击。于是我自然卸下了心理包袱，在演习中表现突出，进而得到高层重视。现在看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我其实从来没能迈过核战争这道坎。今天终于被打回原形。我没有资格抱怨，早日将我这个不坚定的军人踢出潜艇部队才是对祖国和人民负责。
　　4月20日,“旗鱼”号安全返回三亚基地。全体艇员受到了热烈欢迎，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候在舱室里，直到两名宪兵将我带出潜艇。码头上空荡荡的,战友们和领导都走了,就连辛辰也不见踪影,连一声告别都没有。我被单独软禁在基地一处隔离于大院的小楼里，等候发落。

十六、忠诚与背叛（一）
　　三个月过去了，我在小楼的豪华套间里吃好喝好，除了不能上网，电视报刊杂志都能看，工资还照拿。好久没有这样悠闲了。不过房间里的所有锐器包括镜子都被搜走了，窗户也被封死打不开，每隔一天到小花园溜达的时候，还有一名战士紧紧地跟着我。我向看守我的军士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不会自绝于党和国家的。军士说，您就当做我是在给首长放哨不就得了。
　　另外一个很闹心的事情是几乎天天有人进来向我问话。来者五花八门，有第二核潜艇基地政治处的，南海舰队政治部的，海军调查局的，中央军委战略研究室的，军事科学院的，第一军医大学的，海军总医院的，最后就连执行秘密任务的总参情报部（二部），总政联络部和国家安全局的人也来了。难道我帅得惊动了党中央？
　　对于来自政治部门和医疗部门的人我还比较配合，因为我也承认自己在政治上不坚定，心理上也有问题，我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可以改进核潜艇的训练和实战机制。但是看到那些来自反间谍部门的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太侮辱人了吧，我章海北就算碎尸万段，也绝不会出卖国家利益的。
　　我对所有质询或审讯的人都毫无隐瞒，相同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写了一遍又一遍。其实他们完全可以调看录像。不过我知道这都是审问的套路，任何抵触都没有意义，所有我耐着性质陪他们聊，真是烦死了。
　　终于有一天，我推开房门，发现外面没有看守士兵。我正在迷惑中，房间里的内部电话响了，一个声音说：“上校同志，请立即着军礼服到基地司令部大楼414房间报到。”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怎么回事，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八月的海南岛，热气逼人。我独自走在路上，生怕遇见熟人，那时候相见恐怕就很尴尬了。一路上年轻的士兵和低阶军官见到我后，远远的就开始敬礼，腰板挺得直直的。我还以为我在基地中已经臭名昭著了呢。
　　“海北，等等。”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转身看去，原来是基地后勤处的江处长。他曾经是我大一的同学，不过在上艇训练中没合格，只好回到陆地上——按照骄傲的潜艇兵的说法——当“旱鸭子”去了。其实潜艇上的淘汰率相当之高，江上校不适合上艇，做后勤保障却如鱼得水。
　　“海北，这几个月你跑哪去了？你现在可是大英雄啊!那两枚巨浪真带劲。”
　　不对劲，肯定哪不对劲。我只好笑笑，一声不吭。
　　“好了好了，不该问的不问。我知道保密纪律。”江上校连忙打住说：“后天是周末，‘旗鱼’号红队和蓝队的人要联欢，你也要参加吧。我给你们特批了最好的材料，还有两箱好酒，记得谢谢我啰。哈哈！”
　　真是一个幸福的人啊！我黯然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走进司令部大楼，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慢慢地走楼梯。等待我的是怎样的结局呢。
　　414房间到了。我盯着金色的房门牌号，哑然失笑。414，你真是无所不在魔力数字啊！
　　就像即将进入潜艇，潜入海底一样，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动门把手，进到房间里。
　　这是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面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我浑身一哆嗦。一个宪兵引导我站在一张放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旁边。在我的正对面有一张长条桌，坐在正中间的是一名我不认识的海军中将，另外还有6、7名军衔不等的海陆军军官。我认识的人只有王尽忠司令员和罗三星政委在场。
　　“这是军事法庭么？”我保持立正姿势问道。
　　“不，这是内部听证会。你可以坐下了。”王司令员说道。
　　下面又是一段冗长的提问回答。所有人的表情犹如泥塑一样，我看不出他们真正的心思。
　　突然王司令员示意宪兵将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说：“你认识她么？”
　　这是一个留着长发，眼睛又大又亮的女生。我说：“眼熟，但记不得在哪见过。”
　　“辛辰你也不记得了吗？”一位陆军少将反问道。
　　我再仔细一看，果然是辛辰，她这幅打扮倒还挺漂亮的。我说：“哦对，确实是她。她是‘旗鱼’号上的随艇记者。她这个样子变化真大。”
　　王司令员问：“你知道她是间谍么？”
　　间谍，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不由自主地惊呼道：“间谍，难道她卖国？”
　　“确切的说是‘叛国’。”还是那位少将说道。
　　我笑了起来：“堂堂解放军中最机密的战略核潜艇上居然混进来一个间谍。这个玩笑太离谱了吧。呵呵呵，真当咱们的政审工作是白费劲啊！罗政委，你也要引咎辞职啦。哈哈哈！”
　　王司令员厉声道：“章海北，严肃点。这是总参情报部的杨部长。认真回答提问，不得有任何隐瞒。”
　　杨部长不以为忤，反而微笑着甚至得意地说：“你凭什么说辛辰是混进来的呢，难道我们不能有意放她进来么！”
　　我停住傻笑，迷惑地看看杨部长，又看看王司令员。
　　杨部长说：“‘旗鱼’号上上演了一出大戏。你和辛辰都是演员。不，辛辰连演员都不是，她是我们和美国人共用的一颗棋子。你认识这些物品么？”
　　他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皮箱，从里面取出相机、镜头和一副黑框眼镜。我点点头，这些都是辛辰在艇上用过的东西。
　　杨部长说：“这个眼镜是美国中情局最新发明的三维摄像机，通过无线信号将内容传输到这里，”他指指伪装成哈苏相机的小电脑，“至于这些长焦镜头吗，就是移动电源。辛辰一回到北京就将存储卡藏到北海公园里的一块假山石头下。当然了，在美国大使馆的人拿到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必要的删减。”
　　回想起来，辛辰确实有不少反常的地方。比如当我检查相机时，她显得特别紧张；口误说国外情报部门早就认识她了；时时刻刻都戴着明显不适合的眼镜等等。可是她的动机呢？辛辰看上去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啊。难道是为了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鄙视并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了。

十六、忠诚与背叛（二）
　　杨部长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说道：“你知道一个叫做‘盖亚母亲’的秘密组织么？”
　　我点点头：“我在新闻中听说过。”
　　“这是一个由已故亿万富豪本杰明?盖伊创立的极端和平组织。致力于销毁一切核武器和核武器投送工具。这个组织的手段包括暗杀绑架核科学家、工程师；涉及大规模洗钱；以及核情报的获取和扩散。实事求是地说，这伙子人的目的还是高尚的。”
　　“辛辰3年前在日内瓦采访时，被该组织接纳。她的任务是假意因金钱的原因，同美国情报部门合作，以获取我国核情报，然后买给美国。这样不仅利用CIA免费为‘盖亚母亲’培训间谍，还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问道：“既然早就知道辛辰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放她来呢？把她抓起来不就安全了？”
　　王司令员插话说：“你的战略理论课都白学了。核威慑是否成立，需要三个条件。第一，足够的威慑力量；第二，坚定的核反击决心；第三，让对方知道这一切。辛辰就是我们最好的传声筒。‘旗鱼’号里发生的事件证明了解放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都敢于发射导弹。这下美国人就可以确认我们的核反击置信度是100%。如果我们自己拍摄，美国人还是可以怀疑这都是演戏，但通过一个第三方间谍传递的信息，则是很可信的。”
　　杨部长说：“‘盖亚母亲’自以为行事机密，但它怎么可能是两个超级大国国家机器的对手。其实别说我们的反间谍机构，就是美国中情局也早就知道辛辰的真实身份了。中美两家只不过利用她在做信息沟通而已。辛辰被玩弄于故障之前还浑然不知，其实也挺可悲的。”
　　我问道：“那这些人把中国的情报给美国有什么好处呢？”
　　杨部长说：“你一定知道美国的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吧。他研制成功原子弹后，一直背负巨大的心理压力，并且认为美国的核优势将引发新的世界大战。于是他拒绝继续研究氢弹，从而被氢弹之父泰勒告发有亲共倾向，一直受到排挤打击。后世历史学家经过研究，认为奥本海默确实有可能向苏联提供了核资料。这样可以打破美国的核垄断，在建立了新的平衡后，避免核武器使用。客观地说，他的目的真的达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冷战结束后，美国一家独大，它不使用核武器也能呼风唤雨，因此世界又形成了新的核平衡。但是从2020年开始，我国的战略核力量不断发展强大，已经威胁到了美国霸主的地位。为了防止新的挑战者对核平衡的‘破坏’，这个组织就将中国核情报泄露给美国，以维持原来的态势。”
　　我气愤地说：“他们真是蠢透了。中国人永远不会做首先使用战略核武器这种缺德事。”
　　“是啊，可惜敌人从来都是用自己的低下标准来揣度中国人，而‘盖亚母亲’更是两边都不信任。”
　　哎，辛辰是个好人。比起我这个绝对理性主义者而言，她关注的是全人类的福祉。也许200年后，人类统一政府出现，那时人们对辛辰的评价将远远高于在座的我们。我敬佩她，但我们军人绝不能苟同她的理想，因为对面的敌人正虎视眈眈盯着，随时可能一跃而起将中国击杀。此时此刻为了中国的国家安全，中国人民不需要辛辰似的圣母，需要的是铁石心肠的复仇者。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指手画脚固然容易，甘心忍受良心的煎熬和对不知何时而来的战争的等待才更为困难吧。
　　尽管我不赞同辛辰的理想，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关心她的未来：“辛辰将上军事法庭，会被枪毙么？”
　　杨部长说：“她已经被军事法庭判处无期徒刑了。不过也许美国会用我们的间谍来交换也说不定，或者她会进入反间谍部门当教员，或者她被改造反正，当双重甚至多重间谍。你现在不应该关心她，倒是要关心你自己的下场。”
　　我说：“我承担一切因我的失职而导致的不利后果。但我绝无任何不利于祖国的意图，请首长相信我。”
　　杨部长说：“这一点我们从不怀疑。与此相反，在这次特殊任务中，由于你的本色演出，向美国完美展现了我国核弹发射流程的坚定性和严密性，达到了预期目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他们命令我离开会议室到走廊上待命。十分钟后，宪兵示意我回到会议室。
　　王司令员说：“经听证会审议，章海北同志在‘长征29号丙’任务执行过程中，没能遵照规定流程，执行预定命令，将该艇陷入危险之中，特决定免除章海北同志‘长征29号丙’艇长职务，记大过一次，但免予其刑事处罚。”
　　我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准备。这算得上宽大处理了。
　　王司令员补充道：“我们对外界宣称‘旗鱼’号这次任务取得了圆满成功，所有记录为绝密级，封存50年。此外你肯定不能再待在基层部队了。组织上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按大校级别退役。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的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只要有编制空岗，随你选。第二，还是上校，到总参去做办公室的行政工作。你可以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决定。”
　　“报告首长，我已经考虑好了。”
　　“说。”
　　“我想回玉树老家教书。高中、初中都可以，小学也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将缓缓的说：“好，真正的军人就是要多做实事，少说空话。教育就是最大的实事。”
　　一锤定音，我的未来决定了。
　　我走出司令部大楼50米后，忍不住转过身，看见王司令员和罗政委都站在台阶上默默注视着我。我抬起头，悬挂在大楼上的解放军军徽在晚霞中闪闪发光，而楼顶上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正在迎风飘扬。此时正好响起了晚餐号，接着广播里开始播放《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当这支被民间称为共和国第二国歌的乐曲响起时，我不禁泪如雨下。我举起右臂，庄严地向战友、向军徽、向国旗敬上最后一个军礼。
　　全篇完

主要人物生平及结局：

　　章海北：1994年出生于长江边的湖北省武汉市。他7岁时随同父母来到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在2010年的玉树地震中，章海北父母双亡，其被一藏族家庭收养。2012年章海北考入青岛解放军海军潜艇学院，实现了参军的夙愿。

　　2029年章海北转业回到玉树，进入玉树州第一高级中学担任数学老师，并与2030年同一位藏族姑娘结婚。从此，按照章海北自己的话说——过上了幸福安宁的生活。章海北此后一直致力于西部地区的教育公益事业，而且颇有影响力，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谈及他的从军履历。2050年，随着中国教育的全面普及，章海北将目光转向了世界，尤其是非洲地区的教育事业。2076年，章海北在前往北京领取联合国教育杰出贡献奖时，因心脏病发作逝世，享年82岁。当时人造器官移植手术已经非常成熟，很多名人或有钱人会选择更换器官从而延长寿命。如果章海北及时更换心脏的话，活到100岁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章海北认为老人应该给年轻人开拓道路，而非挤占资源，在不能为社会做出贡献后，就不应该继续霸占年轻人的发展空间，而且省下的钱可以帮助更多儿童。社会给予章海北很高的评价，认为他是一个具有国际主义、人本主义的慈善家

　　章海北去世后，有人给他撰写个人传记，这时人们才发现他在参军的17年间，其个人记录从普通档案中消失。文件中仅标明他的从军记录为绝密。于是作者只好有意在书中空出17页白纸。直到2079年高瞻将军的回忆录出版，世人才知道半个世纪前所发生的事件。



罗三星：1975年生于河南省许昌农村。其父参加了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并荣立二等功。但是在战斗中，他因踩中地雷失去了右腿。罗三星作为应优先照顾的军属，在初中毕业后加入海军潜艇部队。此后他一直在潜艇部队服役，见证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逐渐发展壮大，并成为世界一流海军的全过程。

　　2030年，在最新型的098核潜艇试航中发生有毒气体泄漏事故，罗三星在抢险过程中不幸牺牲，此时离他上岸工作不到半年。罗三星被追授大校军衔。他曾说过：“父亲为国丢了一条腿，我就为国捐条命。”罗政委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高瞻：1998年出生于军队中的高干家庭。姥爷是集团军司令员，但父母都是搞科学研究的。所有高瞻既有军人的果敢气质，也具备知识分子的儒雅风度。2030年，高瞻接替退役的章海北，正式担任“旗鱼”号艇长。成为中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校战略核潜艇艇长。此后高瞻又担任098型试验艇的艇长。

　　高瞻仕途顺利，先后担任过第一核潜艇基地司令员，南海舰队参谋长，印度洋舰队司令员，直至海军司令员，上将军衔。在高瞻的回忆录中，他对当年在“旗鱼”号共事的战友们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认为辛辰的历史价值和意义应重新评估。


辛辰：1999年生于四川成都，202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新闻系，同年加入解放军报社担任记者。2026年辛辰加入极端和平组织“盖亚母亲”，其起因和过程仍是秘密。高瞻的回忆录中认为在残酷的国际现实中，辛辰幻想不切实际的和平和泛和平主义，所以被核大国利用而不自知。真正的和平只能来自核大国的战略平衡以及科技水平的提高。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水平决定意识形态，这才是历史发展的规律。辛辰固然抱有良好的意愿，可惜她的努力是注定要失败的。

　　2029年后，辛辰所有个人记录全部被销毁，其人不知所踪。


王尽忠：1979年出生于威海，从小就立志当海军。他曾回忆说，上小学的时候如果不想听课了，就会望着窗外的大海发呆，希望有一天能够驾驶威风凛凛的战舰。威海是当年北洋舰队的母港。从懂事起他就知道北洋海军的悲惨历史，这给王尽忠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刺激。

　　1996年王尽忠考入大连舰艇学院，后来几经辗转进入潜艇部队。他是中国战略核潜艇大发展第二阶段的见证人和执行人。在他服役期间，解放军核潜艇已经能够实现战斗巡航，并能够脱离近海游弋，突破第一岛链，为第三阶段全球型的战略核潜艇铺平了道路。他的大国潜艇梦想终于在高瞻时代得以全面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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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潜艇艇长需要的是维德！而非章北海，更没有圣母程心的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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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北海不是在黑暗战役中被次声波蛋弄死了么？

程心和辛辰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