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英雄——隋唐战史》盛唐时代的中日第一战,看隋唐 ...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19 19:58:52


本人的《那时英雄——隋唐战史》正式出版发行了!


编辑推荐
旅欧学者别具眼光的中国隋唐战争史,重现一个“陌生的、史诗般的中国”。


  杨坚、李渊、李世民、李靖、薛仁贵……帝国在这些英雄手中复活! 三征高丽、征服草原帝国、白江口大捷……历史因英雄的功绩而辉煌!岁月悠悠,又是千年逝去。那时英雄的荣光,可曾有丝毫退色?


  一部全面还击柏杨《丑陋的中国人》,姜戎《狼图腾》的作品。


  这不单单是一部战争史,更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史,不屈史,奋斗史……

媒体评论


远看千年路,古人寂寞长。金戈铁马写辉煌。往事流光不再,令人费思量。和戎难崛起,铁血铸盛唐。慷慨少年也文章。帝国如诗,帝国如朝阳,帝国气吞寰宇,泽被四野八荒。    

——约克公爵(方正书赢天下大赛总策划、爱读爱看网高级编辑、前天涯煮酒论史首席版主) 

唐时明月,盛世英雄。        

——萧让(旅加学者、沉醉唐风历史文化论坛坛主,天涯煮酒论史版主)  

横空出世的英雄!光荣而辉煌的帝国!              

——朱世巍(《东线》作者、著名二战学者)

此文之前的有关这段历史的资料,要么落于历史论文的套子而缺乏可读性,要么只是作为一种时代背景语焉不详。这篇文章读的时候感觉和读黎德安的罗马史,或者潇水的春秋一样,只能有一个评价——精彩。               

——萨苏(旅日著名作家,《环球时报》驻日记者)

前言


鲁迅先生有云:“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就鲁迅先生所处的时代而言,上述话语有着非常强烈的现实意义,曾几何时,中国人已经从骨子里被打造成了一副“温良恭谦让”的样子,血性却消失无踪,以至于今人试图用游牧民族所谓《狼图腾》的民族性来论证国人的软弱,更有甚者竟然试图用罗马希腊这些西方文明来证明中国人所谓的劣根性,将根子挖到了全体国人的祖宗头上。笔者起初对于国人的种种不良秉性也曾有过鲁迅先生般的感受,后于欧洲留学多年之后,始觉不然,于是埋首故纸堆,希望或有所得。如此数年学识稍长后,对我中华人物及历史总算有了些别样的体悟,因之成文,以馈大众。


在中国的历史中,曾经有那么一个时代,那时候的中国人不乏失败的英雄,不乏韧性的反抗,不乏敢单身鏖战的武人,不乏敢抚哭叛徒的吊客。在那个时代中,中国人比游牧民族更会驾驭马匹,比海洋民族更善于操纵船只,比真正的蛮族更勇猛,创造的文明比其他国家更辉煌! 那个时代是一个英气迸发的时代,无数英雄们的事迹最后都成了评书艺人们津津乐道的段子。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具有英雄浪漫色彩的时代便是后世称之为“隋唐”的时代。


说起隋唐的英雄们,我们最直接的印象便是以《隋唐演义》、《说唐》等演义小说为蓝本的各种评书。从这些文学艺术作品中,我们知道了李元霸、罗成、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等一个个闪亮的名字,可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这些英雄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们的真实事迹又是如何的呢?有句话说的好,“真实比小说更精彩”。文学作品中的隋唐英雄们的事迹虽然够传奇,但却过于神化;在真实的历史中,这些英雄们更有血有肉,他们有的功成名就,有的却以失败告终,有的孤身鏖战而壮烈牺牲,有的却谈笑用兵攻城灭国,无论结局如何,在历史中他们是那么栩栩如生,意气飞扬。



本书以时间为顺序,以战争为脉络,以人物为线索,重点描写了隋文帝统一中国到唐高宗击灭高丽、收复辽东为止的这段历史。在这段历史中,强盛的隋帝国两世而亡,天下英雄逐鹿中原,所谓“云雷方屯,龙战伊始,有天命焉,有豪杰焉”。这些英雄豪杰在那个时代中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对决,最终打造了一个辉煌的大唐帝国。因此史书有云:“唐之德大矣!际天所覆,悉臣而属之;薄海内外,无不州县,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来,未有以过之。至荒区君长,待唐玺纛乃能国;一为不宾,随辄夷缚。故蛮琛夷宝,踵相逮于廷。” 而国外历史学家因此惊呼“隋唐时代的一统天下无与伦比,在西方,不论是6世纪时君士坦丁堡的查士丁尼,还是9世纪时的查理曼大帝,都未能重建一个如此辽阔而又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帝国。那个时代的中国人敢于以三千人突击敌人的首府、敢以数百人向十倍以上的敌人挑战、敢在重重包围之下死战不退。以至于“一个受到震惊的亚洲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史诗般的中国。决不向蛮族求和,也不以重金去收买他们撤兵……战胜他们,使他们害怕中国。”


如今文化和历史上的种种所谓“挖祖宗劣根性”的怪现象甚至在西方人的眼里都是那么可笑。勒内?格鲁塞曾对此现象总结道:“中国过去的伟大,首先在于她复兴和更新的无穷力量,在于创造性的自发行为……在后来的历史中,我们很少找到这种生命活力的踪迹,相反,倒是发现了自信的缺乏,以及对外部世界的普遍不信任。一颗怯懦的心灵,自然也就远离了那已经逝去的伟大时代。”
本书力图将那个伟大时代的中国人真正的精神面貌通过一场场战争反映给读者,重现千年前隋唐英雄们那“男儿本自重横行”的风采,亦希望本书能唤醒一些我们久已遗忘的记忆。





本人的《那时英雄——隋唐战史》正式出版发行了!


编辑推荐
旅欧学者别具眼光的中国隋唐战争史,重现一个“陌生的、史诗般的中国”。


  杨坚、李渊、李世民、李靖、薛仁贵……帝国在这些英雄手中复活! 三征高丽、征服草原帝国、白江口大捷……历史因英雄的功绩而辉煌!岁月悠悠,又是千年逝去。那时英雄的荣光,可曾有丝毫退色?


  一部全面还击柏杨《丑陋的中国人》,姜戎《狼图腾》的作品。


  这不单单是一部战争史,更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史,不屈史,奋斗史……

媒体评论


远看千年路,古人寂寞长。金戈铁马写辉煌。往事流光不再,令人费思量。和戎难崛起,铁血铸盛唐。慷慨少年也文章。帝国如诗,帝国如朝阳,帝国气吞寰宇,泽被四野八荒。    

——约克公爵(方正书赢天下大赛总策划、爱读爱看网高级编辑、前天涯煮酒论史首席版主) 

唐时明月,盛世英雄。        

——萧让(旅加学者、沉醉唐风历史文化论坛坛主,天涯煮酒论史版主)  

横空出世的英雄!光荣而辉煌的帝国!              

——朱世巍(《东线》作者、著名二战学者)

此文之前的有关这段历史的资料,要么落于历史论文的套子而缺乏可读性,要么只是作为一种时代背景语焉不详。这篇文章读的时候感觉和读黎德安的罗马史,或者潇水的春秋一样,只能有一个评价——精彩。               

——萨苏(旅日著名作家,《环球时报》驻日记者)

前言


鲁迅先生有云:“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就鲁迅先生所处的时代而言,上述话语有着非常强烈的现实意义,曾几何时,中国人已经从骨子里被打造成了一副“温良恭谦让”的样子,血性却消失无踪,以至于今人试图用游牧民族所谓《狼图腾》的民族性来论证国人的软弱,更有甚者竟然试图用罗马希腊这些西方文明来证明中国人所谓的劣根性,将根子挖到了全体国人的祖宗头上。笔者起初对于国人的种种不良秉性也曾有过鲁迅先生般的感受,后于欧洲留学多年之后,始觉不然,于是埋首故纸堆,希望或有所得。如此数年学识稍长后,对我中华人物及历史总算有了些别样的体悟,因之成文,以馈大众。


在中国的历史中,曾经有那么一个时代,那时候的中国人不乏失败的英雄,不乏韧性的反抗,不乏敢单身鏖战的武人,不乏敢抚哭叛徒的吊客。在那个时代中,中国人比游牧民族更会驾驭马匹,比海洋民族更善于操纵船只,比真正的蛮族更勇猛,创造的文明比其他国家更辉煌! 那个时代是一个英气迸发的时代,无数英雄们的事迹最后都成了评书艺人们津津乐道的段子。这个中国历史上最具有英雄浪漫色彩的时代便是后世称之为“隋唐”的时代。


说起隋唐的英雄们,我们最直接的印象便是以《隋唐演义》、《说唐》等演义小说为蓝本的各种评书。从这些文学艺术作品中,我们知道了李元霸、罗成、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等一个个闪亮的名字,可是在真实的历史当中这些英雄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们的真实事迹又是如何的呢?有句话说的好,“真实比小说更精彩”。文学作品中的隋唐英雄们的事迹虽然够传奇,但却过于神化;在真实的历史中,这些英雄们更有血有肉,他们有的功成名就,有的却以失败告终,有的孤身鏖战而壮烈牺牲,有的却谈笑用兵攻城灭国,无论结局如何,在历史中他们是那么栩栩如生,意气飞扬。



本书以时间为顺序,以战争为脉络,以人物为线索,重点描写了隋文帝统一中国到唐高宗击灭高丽、收复辽东为止的这段历史。在这段历史中,强盛的隋帝国两世而亡,天下英雄逐鹿中原,所谓“云雷方屯,龙战伊始,有天命焉,有豪杰焉”。这些英雄豪杰在那个时代中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对决,最终打造了一个辉煌的大唐帝国。因此史书有云:“唐之德大矣!际天所覆,悉臣而属之;薄海内外,无不州县,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来,未有以过之。至荒区君长,待唐玺纛乃能国;一为不宾,随辄夷缚。故蛮琛夷宝,踵相逮于廷。” 而国外历史学家因此惊呼“隋唐时代的一统天下无与伦比,在西方,不论是6世纪时君士坦丁堡的查士丁尼,还是9世纪时的查理曼大帝,都未能重建一个如此辽阔而又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帝国。那个时代的中国人敢于以三千人突击敌人的首府、敢以数百人向十倍以上的敌人挑战、敢在重重包围之下死战不退。以至于“一个受到震惊的亚洲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史诗般的中国。决不向蛮族求和,也不以重金去收买他们撤兵……战胜他们,使他们害怕中国。”


如今文化和历史上的种种所谓“挖祖宗劣根性”的怪现象甚至在西方人的眼里都是那么可笑。勒内?格鲁塞曾对此现象总结道:“中国过去的伟大,首先在于她复兴和更新的无穷力量,在于创造性的自发行为……在后来的历史中,我们很少找到这种生命活力的踪迹,相反,倒是发现了自信的缺乏,以及对外部世界的普遍不信任。一颗怯懦的心灵,自然也就远离了那已经逝去的伟大时代。”
本书力图将那个伟大时代的中国人真正的精神面貌通过一场场战争反映给读者,重现千年前隋唐英雄们那“男儿本自重横行”的风采,亦希望本书能唤醒一些我们久已遗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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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4 14:53 上传

引子



在汉朝灭亡之后,中原大地进入了一个史称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大动乱时代,拿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连绵的战火,使民不聊生,颠沛流离,正所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个时候的中国历史似乎滑入近乎毁灭的深渊。但,乱世出英雄,此期间名臣良将亦是层出不穷,大浪淘沙,强者生存,各民族间的不断征战、融合,在去芜存菁般地动荡中,匈奴、鲜卑、羌、氐、羯、卢水胡、丁零等族逐渐消失在中国的历史中,而一个以旧汉族为基础,集合了各族精华的新汉族又重新伫立在中国的大地之上,一个伟大的时代开始了……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一章 天道轮回 第一节 谁家天下


开皇八年(公元588年)十月,沸腾的江水预示着这个月的非同寻常。是月,晋王杨广出六合(今属江苏),秦王杨俊出襄阳,清河公杨素出永安(今四川奉节东),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今湖北蕲春),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江(今合肥),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今江苏扬州),青州总管燕荣出东海(今江苏连云港市)。各路隋军合总管九十、雄兵五十一万八千下江南。这次南北朝势力的大较量虽然不是最大的一次,但是却是最后一次,较量的结果决定了整个中国的归属,进而奠定了一个腾飞的时代。



是时江南陈国皇帝陈叔宝昏庸无道,接到战报之后居然丝毫不做应战的准备,反而自我安慰说:“王者之气在这里,北齐曾经三次侵袭,之后北周又派兵攻打,可是都被打败,没什么好怕的!”都官尚书孔范也附和说:“长江被称为天堑,古代用它来分隔南北,现在敌军又怎么可能飞渡呢?”并诬蔑“边防将领想立功领赏,所以对隋军的军势夸大其词。”奸臣和昏君从古到今都是绝配,陈国的国势衰微也就成了必然,到了陈朝末年,南朝朝廷所控制的户口数下降幅度惊人:在南朝刘宋大明八年(公元464年)的时候,当时有户九十万六千八百七十,口四百六十八万五千五百一;而到陈亡时却只有户五十万,口二百万。如此不像样的朝廷、破败的国家,如何能阻挡隋军的百战雄兵?于是在东接沧海,西距巴、蜀的长江之上,隋军全线突破陈军的防线。



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正月,贺若弼自广陵渡江,攻下京口(今江苏镇江)。韩擒虎自横江渡采石,进拔姑孰(今安徽当涂)。贺、韩两军东西夹攻建康。陈将萧摩诃被俘,任忠出降。隋军直入朱雀门,城内文武百官纷纷逃散,陈后主与张贵妃、孔贵嫔躲到景阳宫内枯井中,为隋军所获。杨素与刘仁恩率水军下三峡,大破陈将吕忠肃,乘胜至汉口,与杨俊相会。时建康已破,杨广使陈后主以手书招降上江诸将及岭南女首领洗氏,于是南方全部平定。



随着陈国被彻底平定,从晋朝开始乱离分裂了二百八十余年的中国大地终于又重归统一。在这漫长的分裂时间里,胡人和汉人在彼此仇视,相互残杀中自愿或者被迫地融合在了一起,最终无分彼此。而在这样的基础上形成的隋帝国刚刚建国便显示出了强大的活力,帝国的领土以强大的实力为后盾在各个方向拓展,意图恢复汉帝国时代的疆域。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一章 天道轮回 第一节 谁家天下


开皇八年(公元588年)十月,沸腾的江水预示着这个月的非同寻常。是月,晋王杨广出六合(今属江苏),秦王杨俊出襄阳,清河公杨素出永安(今四川奉节东),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今湖北蕲春),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江(今合肥),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今江苏扬州),青州总管燕荣出东海(今江苏连云港市)。各路隋军合总管九十、雄兵五十一万八千下江南。这次南北朝势力的大较量虽然不是最大的一次,但是却是最后一次,较量的结果决定了整个中国的归属,进而奠定了一个腾飞的时代。



是时江南陈国皇帝陈叔宝昏庸无道,接到战报之后居然丝毫不做应战的准备,反而自我安慰说:“王者之气在这里,北齐曾经三次侵袭,之后北周又派兵攻打,可是都被打败,没什么好怕的!”都官尚书孔范也附和说:“长江被称为天堑,古代用它来分隔南北,现在敌军又怎么可能飞渡呢?”并诬蔑“边防将领想立功领赏,所以对隋军的军势夸大其词。”奸臣和昏君从古到今都是绝配,陈国的国势衰微也就成了必然,到了陈朝末年,南朝朝廷所控制的户口数下降幅度惊人:在南朝刘宋大明八年(公元464年)的时候,当时有户九十万六千八百七十,口四百六十八万五千五百一;而到陈亡时却只有户五十万,口二百万。如此不像样的朝廷、破败的国家,如何能阻挡隋军的百战雄兵?于是在东接沧海,西距巴、蜀的长江之上,隋军全线突破陈军的防线。



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正月,贺若弼自广陵渡江,攻下京口(今江苏镇江)。韩擒虎自横江渡采石,进拔姑孰(今安徽当涂)。贺、韩两军东西夹攻建康。陈将萧摩诃被俘,任忠出降。隋军直入朱雀门,城内文武百官纷纷逃散,陈后主与张贵妃、孔贵嫔躲到景阳宫内枯井中,为隋军所获。杨素与刘仁恩率水军下三峡,大破陈将吕忠肃,乘胜至汉口,与杨俊相会。时建康已破,杨广使陈后主以手书招降上江诸将及岭南女首领洗氏,于是南方全部平定。



随着陈国被彻底平定,从晋朝开始乱离分裂了二百八十余年的中国大地终于又重归统一。在这漫长的分裂时间里,胡人和汉人在彼此仇视,相互残杀中自愿或者被迫地融合在了一起,最终无分彼此。而在这样的基础上形成的隋帝国刚刚建国便显示出了强大的活力,帝国的领土以强大的实力为后盾在各个方向拓展,意图恢复汉帝国时代的疆域。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第一章 天道轮回 第二节 辽东粪土臣




此后汉朝统一中国,燕王卢绾(这里的燕王卢绾不是战国七雄里的燕王,而是刘邦的世交好友,为刘邦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受封为燕王。)造反,跑到了匈奴那边。燕国人卫满也流亡于外,聚集了一千多个同党之人,出走塞外,渡过浿水,进入了辽东,他在王险城建都,并自封为国王,并且他还击败了朝鲜的末代王萁准,迫使他继续向朝鲜半岛的东南部逃亡,一直逃到朝鲜半岛上“三韩”民族之一的马韩族中才停下来,并且在马韩中称了王,此时的朝鲜史称卫满朝鲜。


之后卫满朝鲜最终被汉武帝所统一,其领土被汉朝分为乐浪,临屯,玄菟,真蕃四郡,重又回归祖国。朝鲜半岛此时一分为二,北面为中国所有,南面是朝鲜半岛马韩、辰韩和弁韩(也称弁辰)这三韩的活动范围,从此朝鲜北部一直在中国的统治之下,从两汉到西晋,历时三百余年的风雨飘摇而不倒。此两朝鲜不论从国家的建立者,还是政权的性质或是最终的结局看,均是中国的一个地方割据政权。虽然这期间夫余族的分支高句丽族在东北建国,但是一直处于苟延残喘当中,对中原王朝在东北的领土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高句丽(最初写做高句骊,隋唐时代改称为高丽)这个民族是我国东北大地上的一个土生土长的原著民族,是由居住在我国东北的秽貊族中分离出来的一个支系,所以又被古代史家称为貊人。作为族名在西汉初年就已经存在,当汉武帝统一卫满朝鲜之后,他在在玄菟郡中设立了高句骊县,从此高句骊才作为地名为人所熟知。高句丽族在始祖朱蒙的带领之下建国,建都纥升骨城(今吉林省集安市,我国成功申报进“世界文化遗产”的“高句骊王城、王陵和贵族墓葬”便是位于此地。),其辖地基本在汉朝的高句骊县内,是我国境内的一个边疆小王国。直到西晋末年,五胡乱华天下大乱,中原王朝再也无力压制境内的少数民族,此时高句丽乘机在辽东兴起,领土不断南扩,最终侵占了整个辽东,形成了拥有辽东和朝鲜半岛北部的地区大国,因此五胡乱华这个历史名词其实还应该算上高句丽族这一胡才是。


在高句丽割据了我国辽东以及今朝鲜半岛北部的时候,朝鲜半岛的南部正在百济和新罗这两个国家的统治之下。在朝鲜半岛的南部,有着马韩、辰韩和弁韩这三个民族,简称三韩,史载马韩有五十四国总十余万户。辰韩、弁韩各有二十国。共计为二十万户,约近百万人。他们是现在朝鲜族的直系祖先,也是如今韩国国名得来的原因。此三韩有史书记载是战国时代从中原逃难至朝鲜半岛而与当地土著融合形成的,因此我国外交发言人说中国与韩国的关系不是朋友关系而是亲戚关系这是有历史依据的。此三韩在朝鲜半岛南端繁衍生息,之后辰韩建立了新罗国,而以马韩为主体,高句丽王族为首领的百济也得以建国。从此朝鲜半岛进入了三国时代,这三个国家中的主体民族都不一样,互相之间没有继承关系。


就在五胡相继被融合成为中华民族的组成部分而消失在中华帝国的土地之上的时候,霸占辽东和朝鲜半岛的高丽国此时便越发显得扎眼起来。而高丽国平日跟割据南方的南方各朝交往频繁,便是希望南朝能够牵制实力强大的北朝,好让自己作壁上观。可是现在平地一声雷,南朝的陈国被大军平定,这怎能不让高丽国君臣惊慌失措?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恐惧感促使高丽国在边境大修堡垒,并且扩军积粮,整军备战。这样不友好的举动自然被视为对帝国威严的极大的挑战,不过高丽久在化外,隋文帝还是想让高丽乖乖的俯首称臣,于是写了一篇极为霸气的国书,警告高丽国不要玩火:

“朕受天命,爱育率土,委王海隅,宣扬朝化,欲使圆首方足,各遂其心。王每遣使人,岁常朝贡,虽称籓附,诚节未尽。王既人臣,须同朕德,而乃驱逼靺鞨,固禁契丹。诸籓顿颡,为我臣妾,忿善人之慕义,何毒害之情深乎?太府工人,其数不少,王必须之,自可闻奏。昔年潜行财货,利动小人,私将弩手,逃窜下国。岂非修理兵器,意欲不臧,恐有外闻,故为盗窃?时命使者,抚尉王籓,本欲问彼人情,教彼政术。王乃坐之空馆,严加防守,使其闭目塞耳,永无闻见。有何阴恶,弗欲人知,禁制官司,畏其访察?又数遣马骑,杀害边人,屡驰奸谋,动作邪说,心在不宾。朕于苍生,悉如赤子,赐王土宇,授王官爵,深恩殊泽,彰着遐迩。王专怀不信,恒自猜疑,常遣使人,密觇消息,纯臣之义,岂若是也?盖当由朕训导不明,王之愆违,一已宽恕,今日以后,必须改革。守籓臣之节,奉朝正之典,自化尔籓,勿忤他国,则长享富贵,实称朕心。彼之一方,虽地狭人少,然普天之下,皆为朕臣。今若黜王,不可虚置,终须更选官属,就彼安抚。王若洒心易行,率由宪章,即是朕之良臣,何劳别遣才彦也?昔帝王作法,仁信为先,有善必赏,有恶必罚,四海之内,具闻朕旨。王若无罪,朕忽加兵,自余籓国,谓朕何也!王必虚心,纳朕此意,慎勿疑惑,更怀异图。往者陈叔宝代在江阴,残害人庶,惊动我烽候,抄掠我边境。朕前后诫敕,经历十年,彼则恃长江之外,聚一隅之众,昏狂骄傲,不从朕言。故命将出师,除彼凶逆,来往不盈旬月,兵骑不过数千,历代逋寇,一朝清荡,遐迩乂安,人神胥悦。闻王叹恨,独致悲伤,黜陟幽明,有司是职,罪王不为陈灭,赏王不为陈存,乐祸好乱,何为尔也?王谓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朕若不存含育,责王前愆,命一将军,何待多力!殷勤晓示,许王自新耳。宜得朕怀,自求多福。”

此封国书一到,病中的高丽王高汤惶恐而亡,他的儿子高元即位,被隋朝使节拜为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辽东公并高丽国王,高丽史称婴阳王。

父亲的死并没有给高元带来多少感性的认识,虽然接受了隋文帝的册封,可是居然在第二年的二月,仅仅四个月后就率靺鞨万余人进犯营州(治所在今辽宁朝阳),结果被营州总管韦冲击退。这样挑衅的行为不啻在隋文帝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之前作老子的就公然搞“军备竞赛”,现在换了儿子居然升级成主动进犯帝国领土,向隋朝这个亚洲最强帝国挑战,这个高元的勇气实在可嘉。当然对于高丽方面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导火索就是在开皇六年(公元586年)原本隶属于高丽的契丹部众“背叛”高丽转而内附隋朝,高丽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隋朝与高丽的关系也是充满了火药味,这样就有了这一次极为不智的攻击行动。

高丽还是那个高丽,可是中国却已经不是那个分崩离析的那个中国,对于高元的这样的军事挑衅隋朝马上做出了最强硬的反应,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六月,隋朝下诏废黜高丽王高元的官爵,并且以汉王杨谅、王世积并为行军元帅也就是前敌总指挥,以尚书左仆射高颎为汉王长史也就是参谋长,周罗睺为水军总管也就是海军总司令,水路三十余万讨伐高丽。

这次的讨伐行动虽然精兵良将都齐全,可是运气却不站在隋军这一边,天灾接二连三的降临到这支隋军的头上。首先陆军这边天降豪雨,造成后勤极其困难,军队士兵吃不饱肚子。连续不断的暴雨还造成疫病在军中扩散。祸不单行,在陆军被大雨困住的时候,从山东渡海直捣平壤的隋朝海军也遇上了大风,船只大多被吹散、沉没。面对这样的情况隋军的非战斗损失率是惊人的,据史书记载九月撤回国内的时候隋军死者十有八九。有了如此巨大的非战斗,显然战争不可能再进行下去。虽然老天让高元逃过了此劫,可因为隋军军容极盛,高元慑于隋帝国的强大实力,不敢继续搞对抗策略。于是立刻遣使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元”,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这次的上表正好迎合了隋文帝的心理,对于当时的大东亚地区,公认的国际秩序其实就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大中华国际册封体系,违反了这个体系,中原帝国就可以以大义的名份进行征讨,而这样的体系对于帝国周边的属国而言,其实就简单的一句话,“态度决定一切。”有一个臣服的态度,一般帝国也就不为己甚。要是依仗自己的实力,硬着干,那结局必定是奉陪到底,不死不休。有了高元服罪的这个态度,隋文帝也是一个明君,不愿为此徒费军力,加重人民的负担,于是就此罢兵。

高丽王国在东北的国势基本上是一国独大,其疆域东跨海距新罗,南亦跨海距百济,西北渡辽水,至于营州(治所在今辽宁朝阳),而北接于靺鞨。在向中原扩张已经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改变国策,不断地向朝鲜半岛的南侧用兵,极力压迫当时朝鲜半岛南部的两个国家,百济和新罗。

在得知隋朝发兵攻打高丽之后,深受压迫的百济国便派遣使者,希望当向导,帮助隋朝再次进攻高丽。可是高丽国王高元已经抢先一步,让隋文帝打消了再次兴兵的念头。百济这次借刀杀人的计策并没有成功,反而被高丽得知,作为报复,高元领兵侵掠百济的国境,让百济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由于高丽认罪的态度很诚恳,因此隋朝和高丽的关系转为缓和,两国在隋文帝当政的时候再没有起过冲突,双方维持了十来年的和平。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第一章 天道轮回 第二节 辽东粪土臣




此后汉朝统一中国,燕王卢绾(这里的燕王卢绾不是战国七雄里的燕王,而是刘邦的世交好友,为刘邦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受封为燕王。)造反,跑到了匈奴那边。燕国人卫满也流亡于外,聚集了一千多个同党之人,出走塞外,渡过浿水,进入了辽东,他在王险城建都,并自封为国王,并且他还击败了朝鲜的末代王萁准,迫使他继续向朝鲜半岛的东南部逃亡,一直逃到朝鲜半岛上“三韩”民族之一的马韩族中才停下来,并且在马韩中称了王,此时的朝鲜史称卫满朝鲜。


之后卫满朝鲜最终被汉武帝所统一,其领土被汉朝分为乐浪,临屯,玄菟,真蕃四郡,重又回归祖国。朝鲜半岛此时一分为二,北面为中国所有,南面是朝鲜半岛马韩、辰韩和弁韩(也称弁辰)这三韩的活动范围,从此朝鲜北部一直在中国的统治之下,从两汉到西晋,历时三百余年的风雨飘摇而不倒。此两朝鲜不论从国家的建立者,还是政权的性质或是最终的结局看,均是中国的一个地方割据政权。虽然这期间夫余族的分支高句丽族在东北建国,但是一直处于苟延残喘当中,对中原王朝在东北的领土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高句丽(最初写做高句骊,隋唐时代改称为高丽)这个民族是我国东北大地上的一个土生土长的原著民族,是由居住在我国东北的秽貊族中分离出来的一个支系,所以又被古代史家称为貊人。作为族名在西汉初年就已经存在,当汉武帝统一卫满朝鲜之后,他在在玄菟郡中设立了高句骊县,从此高句骊才作为地名为人所熟知。高句丽族在始祖朱蒙的带领之下建国,建都纥升骨城(今吉林省集安市,我国成功申报进“世界文化遗产”的“高句骊王城、王陵和贵族墓葬”便是位于此地。),其辖地基本在汉朝的高句骊县内,是我国境内的一个边疆小王国。直到西晋末年,五胡乱华天下大乱,中原王朝再也无力压制境内的少数民族,此时高句丽乘机在辽东兴起,领土不断南扩,最终侵占了整个辽东,形成了拥有辽东和朝鲜半岛北部的地区大国,因此五胡乱华这个历史名词其实还应该算上高句丽族这一胡才是。


在高句丽割据了我国辽东以及今朝鲜半岛北部的时候,朝鲜半岛的南部正在百济和新罗这两个国家的统治之下。在朝鲜半岛的南部,有着马韩、辰韩和弁韩这三个民族,简称三韩,史载马韩有五十四国总十余万户。辰韩、弁韩各有二十国。共计为二十万户,约近百万人。他们是现在朝鲜族的直系祖先,也是如今韩国国名得来的原因。此三韩有史书记载是战国时代从中原逃难至朝鲜半岛而与当地土著融合形成的,因此我国外交发言人说中国与韩国的关系不是朋友关系而是亲戚关系这是有历史依据的。此三韩在朝鲜半岛南端繁衍生息,之后辰韩建立了新罗国,而以马韩为主体,高句丽王族为首领的百济也得以建国。从此朝鲜半岛进入了三国时代,这三个国家中的主体民族都不一样,互相之间没有继承关系。


就在五胡相继被融合成为中华民族的组成部分而消失在中华帝国的土地之上的时候,霸占辽东和朝鲜半岛的高丽国此时便越发显得扎眼起来。而高丽国平日跟割据南方的南方各朝交往频繁,便是希望南朝能够牵制实力强大的北朝,好让自己作壁上观。可是现在平地一声雷,南朝的陈国被大军平定,这怎能不让高丽国君臣惊慌失措?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恐惧感促使高丽国在边境大修堡垒,并且扩军积粮,整军备战。这样不友好的举动自然被视为对帝国威严的极大的挑战,不过高丽久在化外,隋文帝还是想让高丽乖乖的俯首称臣,于是写了一篇极为霸气的国书,警告高丽国不要玩火:

“朕受天命,爱育率土,委王海隅,宣扬朝化,欲使圆首方足,各遂其心。王每遣使人,岁常朝贡,虽称籓附,诚节未尽。王既人臣,须同朕德,而乃驱逼靺鞨,固禁契丹。诸籓顿颡,为我臣妾,忿善人之慕义,何毒害之情深乎?太府工人,其数不少,王必须之,自可闻奏。昔年潜行财货,利动小人,私将弩手,逃窜下国。岂非修理兵器,意欲不臧,恐有外闻,故为盗窃?时命使者,抚尉王籓,本欲问彼人情,教彼政术。王乃坐之空馆,严加防守,使其闭目塞耳,永无闻见。有何阴恶,弗欲人知,禁制官司,畏其访察?又数遣马骑,杀害边人,屡驰奸谋,动作邪说,心在不宾。朕于苍生,悉如赤子,赐王土宇,授王官爵,深恩殊泽,彰着遐迩。王专怀不信,恒自猜疑,常遣使人,密觇消息,纯臣之义,岂若是也?盖当由朕训导不明,王之愆违,一已宽恕,今日以后,必须改革。守籓臣之节,奉朝正之典,自化尔籓,勿忤他国,则长享富贵,实称朕心。彼之一方,虽地狭人少,然普天之下,皆为朕臣。今若黜王,不可虚置,终须更选官属,就彼安抚。王若洒心易行,率由宪章,即是朕之良臣,何劳别遣才彦也?昔帝王作法,仁信为先,有善必赏,有恶必罚,四海之内,具闻朕旨。王若无罪,朕忽加兵,自余籓国,谓朕何也!王必虚心,纳朕此意,慎勿疑惑,更怀异图。往者陈叔宝代在江阴,残害人庶,惊动我烽候,抄掠我边境。朕前后诫敕,经历十年,彼则恃长江之外,聚一隅之众,昏狂骄傲,不从朕言。故命将出师,除彼凶逆,来往不盈旬月,兵骑不过数千,历代逋寇,一朝清荡,遐迩乂安,人神胥悦。闻王叹恨,独致悲伤,黜陟幽明,有司是职,罪王不为陈灭,赏王不为陈存,乐祸好乱,何为尔也?王谓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朕若不存含育,责王前愆,命一将军,何待多力!殷勤晓示,许王自新耳。宜得朕怀,自求多福。”

此封国书一到,病中的高丽王高汤惶恐而亡,他的儿子高元即位,被隋朝使节拜为上开府仪同三司,袭爵辽东公并高丽国王,高丽史称婴阳王。

父亲的死并没有给高元带来多少感性的认识,虽然接受了隋文帝的册封,可是居然在第二年的二月,仅仅四个月后就率靺鞨万余人进犯营州(治所在今辽宁朝阳),结果被营州总管韦冲击退。这样挑衅的行为不啻在隋文帝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之前作老子的就公然搞“军备竞赛”,现在换了儿子居然升级成主动进犯帝国领土,向隋朝这个亚洲最强帝国挑战,这个高元的勇气实在可嘉。当然对于高丽方面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导火索就是在开皇六年(公元586年)原本隶属于高丽的契丹部众“背叛”高丽转而内附隋朝,高丽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隋朝与高丽的关系也是充满了火药味,这样就有了这一次极为不智的攻击行动。

高丽还是那个高丽,可是中国却已经不是那个分崩离析的那个中国,对于高元的这样的军事挑衅隋朝马上做出了最强硬的反应,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六月,隋朝下诏废黜高丽王高元的官爵,并且以汉王杨谅、王世积并为行军元帅也就是前敌总指挥,以尚书左仆射高颎为汉王长史也就是参谋长,周罗睺为水军总管也就是海军总司令,水路三十余万讨伐高丽。

这次的讨伐行动虽然精兵良将都齐全,可是运气却不站在隋军这一边,天灾接二连三的降临到这支隋军的头上。首先陆军这边天降豪雨,造成后勤极其困难,军队士兵吃不饱肚子。连续不断的暴雨还造成疫病在军中扩散。祸不单行,在陆军被大雨困住的时候,从山东渡海直捣平壤的隋朝海军也遇上了大风,船只大多被吹散、沉没。面对这样的情况隋军的非战斗损失率是惊人的,据史书记载九月撤回国内的时候隋军死者十有八九。有了如此巨大的非战斗,显然战争不可能再进行下去。虽然老天让高元逃过了此劫,可因为隋军军容极盛,高元慑于隋帝国的强大实力,不敢继续搞对抗策略。于是立刻遣使上表,自称“辽东粪土臣元”,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这次的上表正好迎合了隋文帝的心理,对于当时的大东亚地区,公认的国际秩序其实就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大中华国际册封体系,违反了这个体系,中原帝国就可以以大义的名份进行征讨,而这样的体系对于帝国周边的属国而言,其实就简单的一句话,“态度决定一切。”有一个臣服的态度,一般帝国也就不为己甚。要是依仗自己的实力,硬着干,那结局必定是奉陪到底,不死不休。有了高元服罪的这个态度,隋文帝也是一个明君,不愿为此徒费军力,加重人民的负担,于是就此罢兵。

高丽王国在东北的国势基本上是一国独大,其疆域东跨海距新罗,南亦跨海距百济,西北渡辽水,至于营州(治所在今辽宁朝阳),而北接于靺鞨。在向中原扩张已经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改变国策,不断地向朝鲜半岛的南侧用兵,极力压迫当时朝鲜半岛南部的两个国家,百济和新罗。

在得知隋朝发兵攻打高丽之后,深受压迫的百济国便派遣使者,希望当向导,帮助隋朝再次进攻高丽。可是高丽国王高元已经抢先一步,让隋文帝打消了再次兴兵的念头。百济这次借刀杀人的计策并没有成功,反而被高丽得知,作为报复,高元领兵侵掠百济的国境,让百济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由于高丽认罪的态度很诚恳,因此隋朝和高丽的关系转为缓和,两国在隋文帝当政的时候再没有起过冲突,双方维持了十来年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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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一节 百万东征

百万东征

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冬,十二月,踌躇满志的杨广此时正端坐在华丽的车驾中,前往东突厥启民可汗的牙帐巡视。登上皇帝的宝座已经六年了,在这六年当中他开运河,筑长城,通西域,以五十万精兵耀威于塞外,灭林邑国,破契丹,并流求,隋朝国势臻于极盛。在这位被后世称为炀帝的陛下心中万事似乎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一路的塞北风光让杨广心怀大畅,如果评论中国历史上最爱好旅游的皇帝,估计隋炀帝即便不是第一也是排名三甲以内。可是到了启民可汗的牙帐之后,一路的好心情却被打破了,原来他在启民可汗这里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那就是高丽国的使者。启民可汗见汉家天子亲临自己的牙帐,不敢对他有所隐瞒,只能和高丽使者一同见驾。

高丽和突厥有所联系的事实使得炀帝大为震怒。突厥族自取代了柔然成为北方草原上的霸主后,给中国北方边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整个北方可以说都在突厥的阴影之下。直到隋朝建立后,利用巧妙的外交战,使得突厥族一分为二,实力削弱。另外集中名将精兵进行征讨,这才将东突厥暂时压制住。而高丽自中原大乱后急速扩展势力,侵占了整个辽东和朝鲜半岛北部,东北亚的契丹和靺鞨族可以说都在其控制之下,可以说是东北亚的第一大国。这两强联手,就能从西面北面和东面对隋朝的领土形成全面的威胁,这样巨大的威胁对于隋帝国来说显然不能够忽视。

除了炀帝之外,隋代的外交第一人,分裂了突厥的那个裴矩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于是出班陈奏道:“高丽本来是箕子所封之地,汉、晋皆为中央治下的郡县;如今却分裂了出去,成为了一个国家。因此先帝杨坚早就想征讨它,使之统一在中国治下。但是杨谅不肖,师出无功。现在英明的陛下当政,怎能不讨取之,眼睁睁地看着我中华文明之地成为了蛮族的家园呢!如今高句丽的使者亲眼见到启民可汗举国归顺,可以利用这个让高句丽王害怕,迫使其入朝觐见陛下。”

第二天高丽的使者就接到了隋天子的圣旨,口气是异乎寻常地严厉:“朕因为启民诚心奉国,所以亲自来到他的牙帐巡视,明年就会去涿郡。你回去的时候跟高丽王说:应该尽早入朝觐见,不要怀有疑惧,朝廷会像对启民可汗那样以礼相待。如果还是顽固不来朝拜的话,我将亲自带着启民的突厥精锐来高丽见他!”

这样几乎等于最后通牒的诏书已经清楚地表明了隋帝国的态度,让高丽王来朝其实只是一个借口,无论来或不来,为了帝国的利益这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高丽王显然不可能来朝,隋帝国也并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战争准备也已紧锣密鼓地进行。隋炀帝向富人增收战争税,高价购买军马,制作精良的器械,制造运输车辆和战船,囤积军粮,征发天下兵马汇聚于涿郡,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杨广站在隋朝的这片坚实的土地上面呼风唤雨,可是沉迷于功业当中的他并没有发觉,他所索取的远远大过了这片土地所能够负荷的,虽然这片土地是那么的富饶,但是在无节制的索取面前依旧在慢慢枯萎,最终四分五裂。

杨广是好大喜功的,他做的事情在我们今天看来很多都是正确的,可是他实行的手法往往是错误的,而正是这些错误的手法,导致了一个前景无限的庞大帝国解体。就在大业七年(公元611年)这一年的战争准备期间,民力的损耗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1 命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工期紧张官吏们日夜督役,工匠们昼夜立于水中不能上岸休息,于是自腰以下皆生蛆,三到四成的工匠因此而死。

2 征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至涿郡,舳舻相连长达千余里,载兵甲及攻城器具,民夫数十万人在两地日夜运输,不得休息,因此而死的人一个挨着一个,臭秽盈路,天下骚动。

3 令山东置军府,令当地养马以供军役。又征发民夫运米,囤积于泸河、怀远二镇,推着自己车牛运粮的民夫均在当地被扣留,沿路民夫死亡过半,农民们种田没了耕牛耽误了农时,田园大多荒芜。

不知节制的战争动员极大的破坏了帝国的经济,又恰逢山东、河南大水,漂没三十余郡,天灾人祸交织在一起,各路反王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无向辽东浪死歌*王薄

这首《无向辽东浪死歌》的作者便是揭开隋末大动乱的长白山(这里的长白山可不是东北的长白山,而是位于今山东章丘境内,而现在的长白山当时叫做“太白山”。)知世郎王薄。随之而起的还有平原“阿舅贼”刘霸道,漳南人窦建德,鄃人张金称,蓚人高士达。当时官吏贪得无厌,百姓们背负着沉重的赋税和劳役,财力俱竭,如果安分守己则不免挨饿受冻以至于流离失所直至死亡,而聚集起来当盗贼劫掠四方则还有一条生路,因此群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者至万余人,甚至攻陷城邑。朝廷虽然委派官吏追捕斩杀,但是根本捕不胜捕,杀不胜杀。阴云密布在中国大地上,乱象再显。

内政上的隐忧已经初显,不过隋帝国毕竟底子厚,身体壮,一时半会还能抗得住,可是大战在即,这个总指挥却是不通军事的杨广,这个问题就大了,简直就是把将士的性命放在敌人手中一般。隋朝并不是没有人看到这点,皇帝当时征召合水令庚质,就问他:“高丽全国的人还没我大隋一个郡的人多,如今朕用这么多的人讨伐它,你认为能顺利攻下高丽不?”这个庚质就很不给皇帝的面子,他的回答是:“如果这样讨伐的话自然是可以打下的,但是以臣的愚见,陛下最好还是不要亲征。”又道:“如果一时打不下来,我怕损害了陛下的威严,如果陛下的车驾在此停留,任命猛将劲卒,传授他们大战略方向,然后以急行军出其不意地对高句丽进行打击,那么肯定能顺利打下。打仗的诀窍是要快,慢慢来等敌人有了准备就很可能无功而返。”这言下之意就是认为杨广搞得这么大的堂堂之阵完全就是不通兵事,拿来作秀可以,真正上战场是完全不行的,您还是留在这里,别给前方将士添乱了吧。这些话字字珠玑,如若当时杨广听从了庚质的谏言,也不至于有后来凄惨的下场。

历史终究不能改变,炀帝并没有采纳庚质的谏言,大业八年(公元612年)浩浩荡荡的隋朝大军终于出发。隋军分二十四军,左十二军的进攻部署是:第一军出镂方道(今辽宁沈阳西北),由何人统率不详;第二军出长岑道 (今辽宁沈阳东),本由武卫将军樊子盖统率之,后因担任“宿卫不行”改为别将,失考;第三军出海冥道(今朝鲜海州),此路为水军,由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统率之;第四军出盖马道(今朝鲜北部狼林山一带),由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统率之;第五军出建安道(似在朝鲜境内),由何人统率不详;第六军出南苏道(今辽宁新宾境),由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统率之;第七军出辽东道(今辽宁辽阳),由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统率之;第八军出玄菟道(今辽宁新宾西),由左屯卫将军辛世雄统率之。第九军出扶徐道(今吉林四平),由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统率之;第十军出朝鲜道(今朝鲜平壤南),此路为水军,由左武卫将军周法尚统率之;第十一军出沃沮道(约今吉林临江至长白一带),由右翊卫将军薛世雄统率之;第十二军出乐浪道(今朝鲜平壤),由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统率之。右十二军的进攻部署是;第一军出黏蝉道(今朝鲜平壤西南),由何人统率不详;第二军出含资道(今朝鲜平壤东南),由何人统率不详;第三军出浑弥道(今朝鲜平壤北),由右武卫大将军李景统率之;第四军出临屯道(今朝鲜汉城东),由何人统率不详;第五军出侯城道(今辽宁沈阳东南),由何人统率不详;第六军出提奚道(今朝鲜瑞兴南),由何人统率不详;第七军出蹋顿道(今辽宁朝阳县境),由右骁卫大将军史祥统率之;第八军出肃慎道(今辽宁北部),由太仆卿杨义臣统率之;第九军出碣石道(今河北昌黎南),由右候卫将军赵才统率之.第十军出东施道(今朝鲜江陵),由何人统率不详,但史载治书侍御史陆知命为该路隋军的“受降使者”;第十一军出带方道(今朝鲜平壤南),由何人统率不详;第十二军出襄平道(今辽宁辽阳北),由右御卫将军张瑾统率之。从上述二十四军的进攻部署来看,担任陆路进攻作战任务共有二十二军(其中左军十、右军十二)担任海上进攻作战任务共两军(即左三、十军)。显而易见,这是一个集中优势兵力于陆路进攻,而以部分水军于海上进攻相配合的声势浩大的进攻作战部署。这二十四军骆驿引途,总集平壤。每军大将、亚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队百人,十队为团,步卒八十队,分为四团,团各有偏将一人;其铠胄、缨拂、旗幡,每团异色;受降使者一人,承诏慰扶,不受大将节制;其辎重散兵等亦为四团,使步卒挟之而行;进止立营,皆有次叙仪法。二月九日,第一军出发;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终二十四日,出发完毕,首尾相继,鼓角相闻,旌旗亘九百六十里。御营内合十一卫、三台、五省、九寺,分隶内、外、前、后、左、右六军,次后发,又亘八十里。隋军总集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二百万,后勤民夫更是倍于士兵。如此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按照史书中的说法就是“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其实不要说是中国,就是拿到世界看,古代有这样规模的军事行动也是屈指可数。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二节 过河!过河!过河!

过河!过河!过河!



辽河之上,杀声震天,隋军和高丽军的第一场战斗就显得那么激烈和血腥。率领前锋渡河的将军便是炀帝深为器重的麦铁杖。此人本是南朝陈人,陈亡后入隋军,随名将杨素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他出身低微但却受皇帝器重,因此一心为国,不畏生死。出征前他留下了“大丈夫性命自有所在,岂能艾炷灸頞,瓜蒂喷鼻,治黄不差,而卧死儿女手中乎?”这句话后,便作为先锋,出征高丽。



面对着滔滔的河水,此时领军渡河,危机重重。麦铁杖作为大将之一,本可以留在后方,不必亲身犯险。可是他仅仅是把自己的儿子叫到了身边,对他们作了最后的嘱咐:“阿奴当备浅色黄衫。吾荷国恩,今是死日。我既被杀,尔当富贵。唯诚与孝,尔其勉之。”说完后便一马当先,渡水冲阵。



壮士何慷慨,志欲吞八荒。

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

良弓挟乌号,明甲有精光。

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

岂为全躯士,效命争战场。

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

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史载:大业八年(公元612年)三月十四日,隋陆军进击至辽水(今辽河)西岸与高丽军隔岸相拒。由于高丽军在东岸严阵以待,隋军不能渡河。于是炀帝让工部尚书宇文恺造浮桥三道于辽水西岸,然后移向东岸。可是事先预计不够,浮桥的长度不足,够不着东岸,尚有数丈的距离。敌军却群集而至,“铁杖跳上岸,与贼战,死。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亦死之,左右更无及者。”天地苍茫,三军流涕!将星陨落在这奔腾不息的辽水河畔之上。



过河的行动失败之后,隋军将浮桥拉回西岸,这次换成少府监何稠修补并且完成浮桥。不眠不休地干了两天,隋军终于将浮桥连接完毕,这次何稠没有出宇文恺那样的纰漏,三道浮桥成功地将两岸连通。



几十万隋军在两天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尽数战死于东岸,自己却因为桥短而无法援救,因而战意之高昂,非比一般,桥成之日三军仰天而誓,必尽灭敌军以谢英魂于九泉之下!诸路隋军如恶虎出枷,迅速通过了浮桥,在东岸摆阵与高丽军大战。这一仗打下来结果不问可知,“高丽兵大败,死者万计。”隋军因此乘胜围攻辽东城(今辽宁辽阳)。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三节 辽东围城

辽东围城

击败驻河敌军,并且围住了高丽重镇辽东城的确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可是炀帝自恃太高却让本该顺利解决的围城战形成了一场持久战。杨广怎么个自恃很高法呢?他曾经跟侍臣们说,“人家说我继承先帝遗业,其实我和士大夫比才学,我也该做皇帝。”又因为他曾经当过南下攻陈的名义总指挥,于是就觉得自己很能打,所以很喜欢教自己手下的将领如何打仗,他自己亲自制定了很多行军打仗的法则要自己手下的将军遵守,比如说进军的时候一定要三军同时前进不得轻兵掩袭,并且有军事行动之前一定要先奏闻待报,将领没有自由决定的权利。古代行军打仗不比现在,什么事情一个电话,一封电报就能很快让人知晓千里之外的事情,隋军即使有了战机,等传令兵一来一回的奏报下来,战机也早就消失无踪了,而且凡事必要三军同进,这样兵法中的兵贵神速也就不可能实现,征辽也就变成了一场纯粹的消耗战。

在另一方面守辽东城的高丽敌将也是个知兵之人,所谓守城也需以攻代守,这样才是积极的防守策略。所以辽东城的守军并不是死守城池,而是依靠城池间或派出部队出城与隋军进行野战。这样的防守策略应该是正确的,不过隋军的野战能力实在比高丽军队强太多了,在正面决战的情况下,高丽军讨不到任何的便宜,数度出战均告失败,只能闭城死守。隋军终于将高丽军队困死在这辽东城内。

辽东城在汉朝叫襄平城,可是此时的高丽军据守的辽东城与汉朝的襄平城却大大的不一样,这辽东城在经过高丽数百年的苦心经营之下,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一座大型的要塞更为恰当。

为何高丽人将好好的一座城池修成一座堡垒式的要塞呢?这个就要从高丽对中原帝国的防守策略上来看了。众所周知我国东北气候和中原地区相差很大,辽宁地区属于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年平均温度为5到10摄氏度,秋季(九至十月)降温迅速,省内各地从九月下旬到十月上旬由北向南先后见初霜,冬季则气候干冷,为期漫长,一月份平均气温除辽南沿海在-4到-9摄氏度之外,其他各地均在-10到-17摄氏度。极端最低气温辽东山区一般为-35到-41摄氏度,大连地区最高,在-25摄氏度左右;其他地区在-25到-35摄氏度之间。而内地呢?以长安所在陕西关中为例,年平均温度11到13摄氏度;最冷一月平均温度为-3到1摄氏度,与辽宁比较起来明显温暖。当然现在的状况和当时有所不同,六世纪末到十世纪初中国气候正处在一个比较温暖的时期,关于这个问题,竺可桢《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根据传世文献所载物候学特征作了论述。那时虽然辽东地区气温可能比今天为高,但是气温高低起伏全国应该大致同步,也就是说内地与辽东的温差也应该和今天一样大。这样的温差就给了高丽守军一个巨大的武器,只要拖过了那仅有的温暖的几个月,那么无需高丽人动手,寒冷自然会击败中原的军队。另外当时的军队要比宋朝以后的军队的耐寒性差,因为棉布并没有被普遍使用,人们的主要御寒织物依然是麻布。御寒性自然不能跟棉大衣相比。当然高级军官可以穿兽皮御寒,但是普通士兵显然不可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这样气温的因素对于隋唐军队来说相对于后世更为严峻。

有了天气这样的法宝,高丽国自然会善加应用,在数百年来对中原军队的战争中,虽然几度王都被占,国王仓皇逃命,但是也还是总结出了一系列利用天气对抗的经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坚壁清野,大修堡垒。因此借着中原大乱的数百年黄金时期,高丽国不但侵吞了辽东,而且在辽东修建了大量的堡垒式的城池。这些高丽式的山城今天经过考古发现,它们基本都很少有规范的街肆、里坊布局或者官署建筑,绝大多数都是军队屯戍一类的半地穴式建筑或石砌的带火坑的简易住宅,并且大多有储粮的窖址和人工筑就的,多与自然水源相连的蓄水池,大城周围多拱卫以众多小城。而大城的位置往往就在交通线附近的山地上。这样大量的军事要塞数量众多又都分布在交通线上,这就意味着进攻方必须一个一个地拔除这些钉子。可是这样的军事要塞由于地理优势和对外敌的针对性,以古代的攻城水平想要轻易地攻打下来难度非常高,即便打下来一个,后面还有一堆等着,只要将中原军队拖入了秋冬季,那么这场仗就算是赢了。

当然这样的要塞中平时的居民并不多,一般的平民都是在城外起居生活,一旦有外敌立刻入城拒守,并且这样的要塞中为了长期防守也囤积了巨量的粮草,供全城人撑几个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面对这这样的一座辽东要塞,隋军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攻城战。隋朝的军队毕竟人多,又因为天气的因素必须速战速决,于是采取早晚分班轮流不停地攻打这样的战术是可想而知的。辽东城即便再怎么要塞化,毕竟也架不住人多,辽东城数次差点被攻陷。可是炀帝又搞了这么一个规章,那就是高丽人要是想要投降,隋军就要停止攻城,以显示仁君风范。于是高丽人恰恰把杨广这样的心理摸得透熟,屡屡在辽东城要被攻陷的时候就假装要投降,隋军此时就不敢擅作主张,立刻停止攻城然后通知皇帝,等皇帝的命令下来了,高丽人已经修补好了城墙,又调配好了兵力,于是立刻反悔。就这样来来去去同样的戏演了三四趟,炀帝依旧对自己的错误没有感觉,依然不放弃自己原有的部署,当然辽东城自然还是攻不下来。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四节 平壤攻略

平壤攻略

辽东城围城战整整打了两个月都没什么结果。用百万隋军围攻一个小小的辽东城显然只是空耗军力。由于地势和城池规模的限制,虽然隋军昼夜攻打,但依然有很大一部分兵力处于空闲状态,空耗兵力。六月十一日,隋炀帝亲临辽东城,他怒斥诸将作战不利,并改变了起初拟定的战略,将百万围城的隋朝军队一分为二,让宇文述等九军共三十万人,自怀远(今辽宁北宁附近)渡辽水向鸭绿江挺进,与水军协同,直插高丽国的心脏——平壤。而此时的水军由大将来护儿率领,自东莱出发,“舳舻数百里,浮海先进入至浿水(今平壤大同江)”。  

应该说这次的分兵,战略上是可取的,如果作战成功,那么平壤一失,高丽全境将群龙无首,其余城池很快就能一鼓而下。尤其又是水陆两路同时进攻平壤,如果配合得好,那将重演汉武征朝鲜的故事,攻破平壤,扫平高丽。  

率领水军的来护儿走的是海路,一路顺风顺水,加上高丽并没有什么水军,所以后发先至,比陆路的水军要早到平壤,这一点同汉武帝时期攻朝鲜非常相像。  

来护儿的兵力史书没有明说,只是说“分江淮南兵,配骁卫大将军来护儿”,那么来自南方的水兵有多少呢?这一点史书里面倒是有记载,有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一手拿盾牌一手拿短矛的士兵)三万人,虽然不能确定具体的人数,但是根据隋军的舰队规模以及后来的战斗过程来看,有理由推测隋军加上水手的总人数是六万人,其中能战斗的士兵人数是五万。这支水军其实并不是攻城的主力,但是这支水军的船队上面携带有大量的粮食补给,这点是第一次攻辽成败的关键。  

这支水军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是直插高丽国的心脏,威胁相当大。这时隋军陆军也在向这个方面赶来,如果两军合流,后果不堪设想。高丽国主也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要抢先将这批水军消灭,于是国王高元聚集了当时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兵力在离平壤六十里的地方与登陆的隋军进行决战,当时高丽的军阵“列阵数十里”,十分壮观。  

来护儿这边都是水军,首先数量就不多,而且限于当时船只的运力也不可能有很多的马匹,因此在战术上屈于劣势,当时来护儿手下的将领都认为出战会不利,还是等待隋军主力到达再与敌进行决战为好。可是来护儿并不这样认为,他对手下诸将说:“我本来以为他们肯定会坚壁清野,死守城池,现在居然敢与我军野战。这不是送死么?不一举打败他们还等什么?”于是整军和高丽军进行正面决战。决战的结果再次证明了当时隋军野战的强悍实力,虽然种种情况都不利,但是依旧死战到底,最终大破高丽军于平壤野外。此时来护儿的副将周法尚阻止来护儿进行追击,要他等待后续的大部队,可是他并不听从,执意率精兵四万进行追击,并且也乘胜突破了平壤城的外城,进入了平壤。这一切来得那样的容易,高丽军的战力又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于是隋军将士开始轻敌骄傲,在平壤内纵军大掠,队伍乱成一团。而此时高丽王高元的弟弟,后来的高丽荣留王高建武召集了五百名死士埋伏在罗郑遂空寺内,看到有机可乘便率这五百人对隋军决死突击。大意的隋军并没有想到外城内居然还有这么一支伏兵,因此大溃,被高丽军衔尾追杀至岸边。四万隋军能逃回来的仅仅只剩下了数千人。还好此时来护儿的副将周法尚并没有参加追击,应该是来护儿看此人老是唱反调所以才没有带在身边的缘故吧。不过这个决定却恰恰挽救了整个部队。周法尚被留下后并没有松懈,而是预感到会出问题,于是令剩下的士兵严阵以待,高丽追兵一看隋军有所准备,而自身实力也有限,也缓缓退回平壤城内。来护儿经此一败,精锐损失大半,不敢再继续在敌人大部队的眼皮子底下逗留以接应即将到来的隋军大部队,于是乘船往浿水的下游而去,屯兵于浿水的入海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完了水路的隋军,现在我们回到走陆路的隋军这三十万主力上面来。宇文述这九军从泸河(今辽宁义县附近)、怀远(今辽宁北宁附近)出发时就遇上了很严重的后勤问题,当时人马都配给了百日的军粮,另外还有排甲、枪槊并衣资、戎具、火幕等等军用物资,每个军士的负重达到了三石之多,相当于一百公斤左右,这样的重量简直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担负的了,可是当时的军令又是“遗弃米粟者斩!”士兵们没办法,只能将粮食偷偷埋在自己的宿营的帐篷内的地下,也因此隋军这三十万人刚刚行军到鸭绿江西岸时,军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能有人会问,根据史书,隋朝在泸河、怀远二镇集中了庞大的畜力作为运输工具,民夫用牛车运粮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牛车都被扣下作为军用,为什么隋军不用畜力来运输呢?这点可以从当时辽东的地理环境找到答案。当时的辽河两岸均分布着宽阔的沼泽,据宋代的许亢宗的《宣和乙巳奉使金国行程录笺证》和金人王成榷的《青宫译语》可以看到,怀远附近的环境极其恶劣,不但“夏秋多蚊虻,不分昼夜,无牛马能致行”,而且由于沼泽的关系行路如在水中行,甚至“地狱之苦无加于此”。这样恶劣的环境就极大地限制了隋军的畜力使用,导致了隋军后勤短缺的困境。   

后勤短缺这个问题就已经够大的了,可是不但如此,这支隋军将领各自为政人心不齐,决策之时又受炀帝战略的制肘,这些都是更加严重的问题。在到达鸭绿江西岸之时高丽王派了大臣乙支文德前来诈降,探察隋军的虚实,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将他捉住,而且在此之前炀帝已经给于仲文有密旨:“如果遇到高元或者乙支文德来投降的话,一定要抓住他不能放跑。”可见这乙支文德的重要性。这个人是高丽国中一等一的人物,有胆有识,谋略无双,炀帝这个命令应当是极其正确的。可是在于仲文将要执行炀帝命令的时候时任慰抚使(也就是负责受降招抚高丽军队或者是民众的官职)的尚书右丞刘士龙却出来阻止,极力劝说,要于仲文把他放回去。于是于仲文居然真的胆敢违背炀帝的命令,把乙支文德给放了。照理说这于仲文是个老于战阵的将军,击突厥讨吐谷浑均有不小的战功,此次征高丽,于仲文军指乐浪道,路过乌骨城,他用瘦弱的马驴数千放置在军后伪装成辎重,然后向东行军。高丽军以为隋军没什么防备,便偷袭隋军的辎重队,结果正好中了计,被于仲文回军掩杀,打得高丽军七零八落。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此时居然如鬼迷心窍一般犯下如此大错,只能说是天意使然。在放掉了乙支文德之后于仲文便后悔不已,连忙派人追赶乙支文德,此时的情景就如三国里诸葛亮借完东风之后的桥段一般。隋军追兵在后面大叫:“更有言议,可复来也。”这时乙支文德就如孔明一般飘然渡鸭绿江而去,此时于仲文简直就悔青了肠子,于是特选铁骑渡水追击,连破乙支文德设下的阻拦兵马,可是乙支文德逃跑的速度天下无双,就是这样也没能追上,他还遗留了一首诗给于仲文:“神策究天文,妙算穷地理。战胜功既高,知足愿云止。”然后连夜烧毁营寨而逃,于仲文最终还是没有追到乙支文德。如此戏剧化的场面,世界战争史中也算是独此一家。  

有句话说得好,一场战争的胜负所在,不过就是比战争的哪方犯得错误少而已。现在我们看隋军的指挥,要么就是炀帝这个最高总指挥犯错误,等皇帝不犯错误了吧,手下的将领就开始犯错误。而且这些错误居然个个都是足以致命的。而反观高丽这方面,虽然也犯错误,甚至也曾经犯过大错误,但是高丽方面均能及时补救,这样一增一减,就成了巨大的问题。  

乙支文德跑了不打紧,可是这造成了隋军内部的分歧。皇帝亲自嘱咐要抓的人居然被放跑了,这于仲文急得跳脚,而此时宇文述已经知道军中缺粮,不可以再下去了,要及时撤退。于仲文当然不答应,要是这么回去,其他人没事,他于仲文违犯君令,必然有罪。所以他极力主张继续追击,而起初皇帝以为于仲文计划周详,所以让于仲文谘禀节度诸军。而于仲文一来就说:“将军率领十万大军,不能破小贼,有什么颜面回去见皇帝?那我此行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又说:“当年周亚夫担任将军的时候,即使是见天子,军容也不变。全军都听命于他一人,所以功成名遂。如今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如何能消灭敌人?”于仲文用这话挤兑住了众将,逼得宇文述等将军不得已而派兵继续进击,这就坏了大事。  

乙支文德在隋军当中时已经看出来隋军军中已经缺粮,见到隋军追来,就开始采用疲兵之计。一面坚壁清野,一面每一接战就逃跑,居然一日之内隋军连胜七仗。这样隋军被接连的胜利所迷惑,急攻猛进,越追越远,渡过萨水(今清川江),离平壤三十里的地方依山扎营。此时乙支文德遣使诈降,声称隋军若肯班师,愿将高元送往长安谢罪。宇文述等因将士饥疲已极,平壤城又险固难拔,答允还师。高丽军乘隋军后撤,从四面抄袭,隋军列方阵且战且退。七月二十四日,半渡萨水(今清川江)时,高丽军猛击隋后军,担任后卫的隋将辛世雄战死,隋军陷入重重围困,辽东大地已成死地。如九军之一的沃沮道薛世雄军在败退至白石山之际被高丽军团团包围达百余重,四面矢下如雨。隋军方面已断粮数日,如今为了一个生存的希望奋起最后的力量死拼高丽军。薛世雄以两百最后的精锐重骑兵向高丽军决死突击,高丽军如林的长矛阵也不能抵挡这些死士,高丽军终于阵形动摇,此时后面的疲饿士兵以方阵集中一点进行突破,终于将高丽军阵击破,而隋军方面也几乎损失殆尽。  

这样的情况下诸军皆溃,失去控制,一昼夜狂奔四百五十里,高丽军乘胜追击。宇文述等退至辽东城时,据通鉴的记载居然仅剩下两千七百人,隋军尸骨成山,辽东大地血流成河。  

当然通鉴记载的这个结果是有水分的,隋军仅剩下两千七百人,可是史书中也记载,“卫文升一军独全”,这卫文升一军就起码有三万多人,自然不可能如史书中说只有两千七百人生还。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两千七百人是当天跑回营地的军队数量。不过不管生还多少人,隋军损失巨大这点是一定的。  

此时回过头来再看当初整个战争态势,如果来护儿当时不轻敌大意,能占住平壤的外城的话,那么高丽军也就不可能搞出那么多花样,隋军的陆路大军即便缺粮,也能从来护儿的船队那里得到补给,那么整个战略局势就完全不一样。平壤当时号称“小长安”,规模是不小的,来护儿能占据外城,那么汇合陆路主力隋军后,虽然高丽秋冬寒冷,但是有个外城让隋军扎营就可以进行长期围城,平壤就是存粮再多也顶不住这样长期的围困,平高丽也就不是一句空话。  

当然此时已经大势去矣,此时不但平壤攻略失败,辽东城亦未攻下,时间也快八月底。前面已经谈过,辽东的气温进入秋季就会急剧下降,此时炀帝不想撤军亦是不行。此次征辽,人力物力耗费巨万,却仅仅攻取了辽水西面的一座小小的武历逻城,改武历逻城为通定镇,置了一个空头的辽东郡,而千万中国人的血肉却洒遍了这片白山黑水。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四节 平壤攻略

平壤攻略

辽东城围城战整整打了两个月都没什么结果。用百万隋军围攻一个小小的辽东城显然只是空耗军力。由于地势和城池规模的限制,虽然隋军昼夜攻打,但依然有很大一部分兵力处于空闲状态,空耗兵力。六月十一日,隋炀帝亲临辽东城,他怒斥诸将作战不利,并改变了起初拟定的战略,将百万围城的隋朝军队一分为二,让宇文述等九军共三十万人,自怀远(今辽宁北宁附近)渡辽水向鸭绿江挺进,与水军协同,直插高丽国的心脏——平壤。而此时的水军由大将来护儿率领,自东莱出发,“舳舻数百里,浮海先进入至浿水(今平壤大同江)”。  

应该说这次的分兵,战略上是可取的,如果作战成功,那么平壤一失,高丽全境将群龙无首,其余城池很快就能一鼓而下。尤其又是水陆两路同时进攻平壤,如果配合得好,那将重演汉武征朝鲜的故事,攻破平壤,扫平高丽。  

率领水军的来护儿走的是海路,一路顺风顺水,加上高丽并没有什么水军,所以后发先至,比陆路的水军要早到平壤,这一点同汉武帝时期攻朝鲜非常相像。  

来护儿的兵力史书没有明说,只是说“分江淮南兵,配骁卫大将军来护儿”,那么来自南方的水兵有多少呢?这一点史书里面倒是有记载,有江淮以南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排镩手(一手拿盾牌一手拿短矛的士兵)三万人,虽然不能确定具体的人数,但是根据隋军的舰队规模以及后来的战斗过程来看,有理由推测隋军加上水手的总人数是六万人,其中能战斗的士兵人数是五万。这支水军其实并不是攻城的主力,但是这支水军的船队上面携带有大量的粮食补给,这点是第一次攻辽成败的关键。  

这支水军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是直插高丽国的心脏,威胁相当大。这时隋军陆军也在向这个方面赶来,如果两军合流,后果不堪设想。高丽国主也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要抢先将这批水军消灭,于是国王高元聚集了当时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兵力在离平壤六十里的地方与登陆的隋军进行决战,当时高丽的军阵“列阵数十里”,十分壮观。  

来护儿这边都是水军,首先数量就不多,而且限于当时船只的运力也不可能有很多的马匹,因此在战术上屈于劣势,当时来护儿手下的将领都认为出战会不利,还是等待隋军主力到达再与敌进行决战为好。可是来护儿并不这样认为,他对手下诸将说:“我本来以为他们肯定会坚壁清野,死守城池,现在居然敢与我军野战。这不是送死么?不一举打败他们还等什么?”于是整军和高丽军进行正面决战。决战的结果再次证明了当时隋军野战的强悍实力,虽然种种情况都不利,但是依旧死战到底,最终大破高丽军于平壤野外。此时来护儿的副将周法尚阻止来护儿进行追击,要他等待后续的大部队,可是他并不听从,执意率精兵四万进行追击,并且也乘胜突破了平壤城的外城,进入了平壤。这一切来得那样的容易,高丽军的战力又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于是隋军将士开始轻敌骄傲,在平壤内纵军大掠,队伍乱成一团。而此时高丽王高元的弟弟,后来的高丽荣留王高建武召集了五百名死士埋伏在罗郑遂空寺内,看到有机可乘便率这五百人对隋军决死突击。大意的隋军并没有想到外城内居然还有这么一支伏兵,因此大溃,被高丽军衔尾追杀至岸边。四万隋军能逃回来的仅仅只剩下了数千人。还好此时来护儿的副将周法尚并没有参加追击,应该是来护儿看此人老是唱反调所以才没有带在身边的缘故吧。不过这个决定却恰恰挽救了整个部队。周法尚被留下后并没有松懈,而是预感到会出问题,于是令剩下的士兵严阵以待,高丽追兵一看隋军有所准备,而自身实力也有限,也缓缓退回平壤城内。来护儿经此一败,精锐损失大半,不敢再继续在敌人大部队的眼皮子底下逗留以接应即将到来的隋军大部队,于是乘船往浿水的下游而去,屯兵于浿水的入海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完了水路的隋军,现在我们回到走陆路的隋军这三十万主力上面来。宇文述这九军从泸河(今辽宁义县附近)、怀远(今辽宁北宁附近)出发时就遇上了很严重的后勤问题,当时人马都配给了百日的军粮,另外还有排甲、枪槊并衣资、戎具、火幕等等军用物资,每个军士的负重达到了三石之多,相当于一百公斤左右,这样的重量简直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担负的了,可是当时的军令又是“遗弃米粟者斩!”士兵们没办法,只能将粮食偷偷埋在自己的宿营的帐篷内的地下,也因此隋军这三十万人刚刚行军到鸭绿江西岸时,军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能有人会问,根据史书,隋朝在泸河、怀远二镇集中了庞大的畜力作为运输工具,民夫用牛车运粮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牛车都被扣下作为军用,为什么隋军不用畜力来运输呢?这点可以从当时辽东的地理环境找到答案。当时的辽河两岸均分布着宽阔的沼泽,据宋代的许亢宗的《宣和乙巳奉使金国行程录笺证》和金人王成榷的《青宫译语》可以看到,怀远附近的环境极其恶劣,不但“夏秋多蚊虻,不分昼夜,无牛马能致行”,而且由于沼泽的关系行路如在水中行,甚至“地狱之苦无加于此”。这样恶劣的环境就极大地限制了隋军的畜力使用,导致了隋军后勤短缺的困境。   

后勤短缺这个问题就已经够大的了,可是不但如此,这支隋军将领各自为政人心不齐,决策之时又受炀帝战略的制肘,这些都是更加严重的问题。在到达鸭绿江西岸之时高丽王派了大臣乙支文德前来诈降,探察隋军的虚实,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将他捉住,而且在此之前炀帝已经给于仲文有密旨:“如果遇到高元或者乙支文德来投降的话,一定要抓住他不能放跑。”可见这乙支文德的重要性。这个人是高丽国中一等一的人物,有胆有识,谋略无双,炀帝这个命令应当是极其正确的。可是在于仲文将要执行炀帝命令的时候时任慰抚使(也就是负责受降招抚高丽军队或者是民众的官职)的尚书右丞刘士龙却出来阻止,极力劝说,要于仲文把他放回去。于是于仲文居然真的胆敢违背炀帝的命令,把乙支文德给放了。照理说这于仲文是个老于战阵的将军,击突厥讨吐谷浑均有不小的战功,此次征高丽,于仲文军指乐浪道,路过乌骨城,他用瘦弱的马驴数千放置在军后伪装成辎重,然后向东行军。高丽军以为隋军没什么防备,便偷袭隋军的辎重队,结果正好中了计,被于仲文回军掩杀,打得高丽军七零八落。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此时居然如鬼迷心窍一般犯下如此大错,只能说是天意使然。在放掉了乙支文德之后于仲文便后悔不已,连忙派人追赶乙支文德,此时的情景就如三国里诸葛亮借完东风之后的桥段一般。隋军追兵在后面大叫:“更有言议,可复来也。”这时乙支文德就如孔明一般飘然渡鸭绿江而去,此时于仲文简直就悔青了肠子,于是特选铁骑渡水追击,连破乙支文德设下的阻拦兵马,可是乙支文德逃跑的速度天下无双,就是这样也没能追上,他还遗留了一首诗给于仲文:“神策究天文,妙算穷地理。战胜功既高,知足愿云止。”然后连夜烧毁营寨而逃,于仲文最终还是没有追到乙支文德。如此戏剧化的场面,世界战争史中也算是独此一家。  

有句话说得好,一场战争的胜负所在,不过就是比战争的哪方犯得错误少而已。现在我们看隋军的指挥,要么就是炀帝这个最高总指挥犯错误,等皇帝不犯错误了吧,手下的将领就开始犯错误。而且这些错误居然个个都是足以致命的。而反观高丽这方面,虽然也犯错误,甚至也曾经犯过大错误,但是高丽方面均能及时补救,这样一增一减,就成了巨大的问题。  

乙支文德跑了不打紧,可是这造成了隋军内部的分歧。皇帝亲自嘱咐要抓的人居然被放跑了,这于仲文急得跳脚,而此时宇文述已经知道军中缺粮,不可以再下去了,要及时撤退。于仲文当然不答应,要是这么回去,其他人没事,他于仲文违犯君令,必然有罪。所以他极力主张继续追击,而起初皇帝以为于仲文计划周详,所以让于仲文谘禀节度诸军。而于仲文一来就说:“将军率领十万大军,不能破小贼,有什么颜面回去见皇帝?那我此行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又说:“当年周亚夫担任将军的时候,即使是见天子,军容也不变。全军都听命于他一人,所以功成名遂。如今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如何能消灭敌人?”于仲文用这话挤兑住了众将,逼得宇文述等将军不得已而派兵继续进击,这就坏了大事。  

乙支文德在隋军当中时已经看出来隋军军中已经缺粮,见到隋军追来,就开始采用疲兵之计。一面坚壁清野,一面每一接战就逃跑,居然一日之内隋军连胜七仗。这样隋军被接连的胜利所迷惑,急攻猛进,越追越远,渡过萨水(今清川江),离平壤三十里的地方依山扎营。此时乙支文德遣使诈降,声称隋军若肯班师,愿将高元送往长安谢罪。宇文述等因将士饥疲已极,平壤城又险固难拔,答允还师。高丽军乘隋军后撤,从四面抄袭,隋军列方阵且战且退。七月二十四日,半渡萨水(今清川江)时,高丽军猛击隋后军,担任后卫的隋将辛世雄战死,隋军陷入重重围困,辽东大地已成死地。如九军之一的沃沮道薛世雄军在败退至白石山之际被高丽军团团包围达百余重,四面矢下如雨。隋军方面已断粮数日,如今为了一个生存的希望奋起最后的力量死拼高丽军。薛世雄以两百最后的精锐重骑兵向高丽军决死突击,高丽军如林的长矛阵也不能抵挡这些死士,高丽军终于阵形动摇,此时后面的疲饿士兵以方阵集中一点进行突破,终于将高丽军阵击破,而隋军方面也几乎损失殆尽。  

这样的情况下诸军皆溃,失去控制,一昼夜狂奔四百五十里,高丽军乘胜追击。宇文述等退至辽东城时,据通鉴的记载居然仅剩下两千七百人,隋军尸骨成山,辽东大地血流成河。  

当然通鉴记载的这个结果是有水分的,隋军仅剩下两千七百人,可是史书中也记载,“卫文升一军独全”,这卫文升一军就起码有三万多人,自然不可能如史书中说只有两千七百人生还。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两千七百人是当天跑回营地的军队数量。不过不管生还多少人,隋军损失巨大这点是一定的。  

此时回过头来再看当初整个战争态势,如果来护儿当时不轻敌大意,能占住平壤的外城的话,那么高丽军也就不可能搞出那么多花样,隋军的陆路大军即便缺粮,也能从来护儿的船队那里得到补给,那么整个战略局势就完全不一样。平壤当时号称“小长安”,规模是不小的,来护儿能占据外城,那么汇合陆路主力隋军后,虽然高丽秋冬寒冷,但是有个外城让隋军扎营就可以进行长期围城,平壤就是存粮再多也顶不住这样长期的围困,平高丽也就不是一句空话。  

当然此时已经大势去矣,此时不但平壤攻略失败,辽东城亦未攻下,时间也快八月底。前面已经谈过,辽东的气温进入秋季就会急剧下降,此时炀帝不想撤军亦是不行。此次征辽,人力物力耗费巨万,却仅仅攻取了辽水西面的一座小小的武历逻城,改武历逻城为通定镇,置了一个空头的辽东郡,而千万中国人的血肉却洒遍了这片白山黑水。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五节 再征高丽

再征高丽

第一次规模浩大的远征行动失败了,可是炀帝显然不会就此甘心,在隋朝强盛的国力支持下,仅仅隔了一个冬天,就在第二年(公元613年)春准备再次征讨高丽。天下兵马再一次集于涿郡(今北京),战鼓也又一次被擂响。  

当然炀帝这样的行动必然会在国内再次引起骚乱,之前已经是群盗蜂起,现在更是开始规模化,集团化。齐郡王薄、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勃海孙宣雅,各聚众攻剽,他们人数多的居然有十余万,人少的也有数万,郡县官府的围剿军根本不是对手,而真正精锐的隋正规军却都聚集在涿郡准备征高丽,外重内轻,国家的动乱眼看就要愈演愈烈。此时隋朝出现了一个优秀的救火队员,那就是名将张须陀,他率领齐郡的郡兵,以罗士信,秦叔宝为先锋,先破知世郎王薄于泰山,再率兵两万破孙宣雅、郝孝德与王薄的十余万联军,后接连大败裴长才,郭方预等军,山东河南等地的局面暂时被他控制住了。而后世知名的隋唐英雄人物如今也开始纷纷粉墨登场,或为盗贼或为官军,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台,端的是热闹非常。  

大业九年(公元613年)一月炀帝留代王杨侑留守长安,越王杨侗守东都洛阳。三月,隋炀帝从洛阳出发,再度率军亲征。四月二十七日,隋炀帝的车驾渡过辽水,正式围攻辽东城。  

毕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征讨高丽显然就比第一次目标明确了很多,这次一开始就兵分三路,宇文述、杨义臣、王仁恭率部直趋平壤,而炀帝本人率诸将围攻辽东城,另外来护儿从东莱依旧率水军入海直攻平壤。炀帝显然认识到了第一次征高丽所犯的错误,这次不再对手下将领指手画脚,而准许他们便宜行事,因此此次攻高丽应该说希望极大。  

初次征辽回军之时担任殿后重任并顺利击破追兵的大将王仁恭此次被委以先锋的重任,他出扶余道进军新城(抚顺北关山城),高丽守军数万以城池为依托列阵与王仁恭相抗衡。此时野战当中高丽军与隋军战斗力上的巨大差异再次显现,王仁恭仅仅出动了一千精锐骑兵便将高丽军彻底击溃,高丽人无奈只能用老办法,据城死守。  

这边隋军攻辽东城那是法宝尽出,飞楼、橦、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猛攻辽东城。而高丽方面也有不同的应对策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性命相搏二十昼夜,伤亡巨大。当然不单单靠这些攻城器械,隋军中还有些奇人异士,更是厉害非凡。  

隋军征辽东之时军中有个叫沈光的,恰巧他和麦铁杖一样也是个南方人,他父亲君道曾经担任过南朝陈的吏部侍郎,陈亡之后举家迁往长安。可是很不幸的是家里因为汉王杨谅谋反失败而遭受牵连,成为贫民。一下子从官宦之家落为贫民,这样的反差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适应的,他的父兄没有其他谋生的技能,只能仗着还有点文采帮人写写书信之类的赚钱。可是这个沈光不一样,他从小生得矫健敏捷,而且有一手调教马匹的本事,史书中号称是“天下之最”。沈光不像他的父兄那样仅仅弄个养家糊口的活就心满意足,他平时放荡不羁,“交通轻侠”,于是“为京师恶少年之所朋附。”有道是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推翘勇。矜豪纵。  
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  
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  
吸海垂虹。  
间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  
狡穴俄空。乐匆匆!  

于是沈光的经济上就宽裕起来了,达到了“甘食美服,未尝困匮”的地步,也就是挺富裕了。  

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为什么说他是奇人异士呢?这是因为沈光他会轻功。当时有座禅定寺,寺内有个旗杆高达十余丈,但是不知道是风大还是绳子的磨损将绑旗子的绳子弄断了,这下子没人有能力爬到旗杆顶上换绳子,这时候沈光来了,他“以口衔索,拍竿而上,直至龙头。系绳毕,手足皆放,透空而下,以掌拒地,倒行数十步。观者骇悦,莫不嗟异,时人号为肉飞仙。”   

拥有这样的本领自然不会甘愿做一个“老大”,沈光毕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身的学识也不差,自然极其渴望立功显名,光耀门楣。恰巧炀帝征高丽,征集天下骁勇之士,沈光也在其中。他的手下自然也踊跃参军,到后来出自沈光门下的居然达万人之多,可见沈光的势力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英雄之士总不缺乏豪言壮语,沈光临行之前跟送别的宾客说道:“是行也,若不能建立功名,当死于高丽,不复与诸君相见矣。”读隋唐史书,就总是会被里面不同类型的英雄豪杰的话语所感动,当时的人们似乎均带有一股雄壮之气,话说出来就感觉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伫立于天地之间。要说中国人的精神在哪里找?就从这一个个慷慨雄壮的祖辈先贤的言行中去找才是正道。  

此时辽东城被围,参与攻城的就有沈光,当时隋军用冲梯攻城,这个冲梯就类似于《指环王》里面攻城的那种器械,沈光就是攀在冲梯上第一批攻城的人。这样面对面的血肉搏杀,比得就是快狠再加上不要命,沈光凭着混黑社会时候街头搏杀的经验,一上城头便骁勇无比,十几个高丽兵就倒在了他的刀下。高丽人一见此人凶猛,于是调集重兵围攻沈光,沈光虽然勇猛,毕竟好汉架不住人多,被打下了城楼。眼看就要摔成肉泥的时候,冲梯上绑着的绳索被沈光抓住,如同玩杂技一般沈光的轻功再次发挥作用,就凭着这根绳索沈光瞬间又攀上城楼,再次与高丽军生死相拼。恰巧炀帝杨广此时正在城下观战,看到这样厉害的人物哪有不留心的?从此沈光青云直上,拜朝请大夫,赐宝刀良马,恒致左右,后来又升为折冲郎将,赏遇优重,甚至推食解衣以赐之,可谓是皇恩浩荡了。当然沈光也无愧于炀帝这样的厚遇,江都之难后,沈光为了给隋炀帝复仇,和麦铁杖的儿子孟才共同约定除掉宇文化及,却被陈谦出卖,沈光不及披甲,就带领百余人突袭宇文化及的营帐,可惜宇文化及早得知消息逃走,沈光突袭不成被团团围住,他虽然没有甲胄但是照样猛不可当,“斩首数十级,贼皆披靡。”叛将司马德戡一看肉搏战对付不了沈光,立即调动了大队骑兵,四面射击,沈光方遇害,其麾下数百人皆斗而死,无一个投降的。沈光死时年仅二十八,死时“壮士闻之,莫不为之陨涕”。算是死得轰轰烈烈,青史留名!  

在紧密攻打了一个多月后辽东城显然已经很难支撑,此时隋军准备了百余万个装满土的布囊,欲筑一道阔三十步,高与城齐的“鱼梁大道”,使隋军大股部队能顺利冲入城楼。另外还作八轮楼车,高出城墙,夹着鱼梁道,可以俯射城内,掩护隋军登城。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就绪,就等着给高丽守军最后一击的时候,一个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传了过来……
后院起火

杨广能当上皇帝,当时的权臣杨素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最后隋文帝死得不明不白,也明显是杨素与杨广合谋的结果。参与了如此多的事情,杨素明显是属于知道得太多的那一类,而且又手握大权,这就成了新皇的眼中钉。有句话说得好,“与常人交,共享乐易,共患难难。与帝王交,共患难易,共享乐难。”杨素就属于这典型中的典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杨广还没来得及下手,杨素就死了,可是即使是这样,杨广依然要说:“如果杨素不死的话,终究要灭了他的九族!”可见杨广对杨素的猜忌到了一种什么程度。杨素虽然死了,可是他身后留下了一个庞大的家族和势力网,作为继承人的杨玄感自然时时刻刻的感受到皇帝的那种隐含的杀意。过着这样不知何时就会身首异处的生活自然非常痛苦,既然不知皇帝何时会动手,还不如先发制人,于是杨玄感便开始了一系列的策划。  

皇帝征讨高丽,这给了杨玄感以灵感,于是他投皇帝所好,故意在杨广面前极力支持战争,并且主动要求参战。这番举动正中杨广的心思,于是本来投闲置散的他渐渐爬了上来,并且在第二次征高丽的时候被委以负责远征军后勤的重任。这样的一个任命不啻于在征高丽大军身后顶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果然就在高丽那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杨玄感开始了他的造反过程。可以说,这次杨玄感的造反行动时机选择的非常好,如果策划得当夺取整个天下是非常有可能的。可惜杨玄感这个人却恰恰属于“老子英雄儿狗熊”这样的类型,有巨大的野心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

当时跟随杨玄感造反的人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叫做李密。李密是辽东襄平人,他曾祖父叫李弼,是西魏的八柱国家之一,他的家族可以说是西魏以来的顶级门阀之一。他的父亲在李宽在隋朝也被封为上柱国、蒲山公,他也因为父亲的关系作为侍卫服侍隋炀帝。可是隋炀帝觉得李密与常人不同,因此下令不让李密值宿守夜。当时的大臣宇文述就跟李密说:“你非常的聪敏,应当以自己的才学来争取官职,做侍卫并不是你该干的事。”于是李密从此刻苦读书,不见外人。

后来李密去寻访好友,于是骑一头黄牛,把《汉书》挂一册在牛角上,然后一手拿着牛鼻绳一手翻着书阅读。这个情况被尚书令、越国公杨素看到了,非常好奇,于是和李密攀谈。两人非常投机,于是杨素对他的儿子杨玄感说:“我看李密的才华见识,你们都比不上。”于是杨素非常礼遇李密,其实是将李密当作留给他儿子杨玄感的重要人才来培养笼络。

李密当时给了杨玄感三个计策,上策是袭据涿郡,扼临榆关,使隋军溃散在关外;中策是攻取长安,安抚士民,等隋炀帝回来,据关中和他对抗;下策是袭攻洛阳,但洛阳有越王杨侗率兵留守,久攻不下,隋兵四面来救,事情就难说。我们现在来看,李密的三个计策中,上策无疑是极其阴毒的,涿郡当时并无重兵把守,又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械,占据了这里,就卡住了征辽大军的咽喉,隋军在缺少后勤,又遭到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杨玄感成功的机会就非常大。可是鼠目寸光的杨玄感偏偏选择了丝毫没有成功希望的下策,还说:“不取洛阳,怎能显示我的威力,你的下策,正是我的上策。”可是在杨玄感起事之前,内部叛徒唐祎逃回河内郡,—并派人向镇守洛阳的越王杨侗告密,杨侗早就做好了对付杨玄感的准备。

杨玄感在黎阳选运粮民夫五千余人,又选江南船夫三千余人,对他们说,皇帝无道,不管百姓死活,天下骚扰,成千上万的人死在辽东。现在我同你们起兵救百姓,你们是否同意?听众欢喜踊跃,愿意从命。杨玄感说的话,是符合民众意旨的,民众追随他,是相信他真的想救百姓。

杨玄感引兵向洛阳,从汲郡南渡河,沿路民众自动从军,军门前热闹象个市集。杨玄感军没有弓箭甲胄,只用单刀柳木楯。他使弟杨积善率兵三千沿洛水西进,又使弟杨玄挺率兵一千越邙山南进。杨侗派出精兵五千人拒杨积善,八千人拒杨玄挺。杨积善兵到,隋兵不战自溃,弃甲仗在地上,有意送给杨军。杨玄挺兵到,隋兵一战就后退,如此五退,杨军到洛阳城门下,隋将率十余骑逃入城,隋兵全部投归杨军。杨玄感屯兵城外,告兵民说,我做官做到上柱国,积财产积到万金,我用不着再求富贵了。现在冒灭族的风险,只是想救百姓呵!民众相信他的话,每日有上千的人到军门投效,杨玄感军扩大到五万余人。长安留守代王杨侑使卫文升率兵四万出关救洛阳。杨玄感已有兵十万,卫文升军每战,兵士弃甲坐地不起,让杨玄感军收取甲仗。前后打了十二次,卫文升剩下兵士无几。

由于唐帏的告密,沿途诸郡县皆加强了防守,在河内郡、修武、临清关等地,义军都遭到顽强抵抗。无奈,杨玄感只好绕过诸城,从汲县渡黄河向洛阳进发。兵抵洛阳之后,义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杨玄感率领,从白马寺以西翻越邙山南攻洛阳,一路由其弟杨积善从偃师沿洛河西攻洛阳。杨玄感仗着自己屡战屡胜,于是骄傲自大,自以为夺得天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后来抓获了隋朝的内史舍人韦福嗣。杨玄感非常信任这个韦福嗣,将军旅大事不再只让李密处理。而这个韦福嗣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追随杨玄感的,因此出谋划策之时老是出馊点子,让他起草檄文也不肯。李密知道韦福嗣的想法,于是劝杨玄感杀掉他,而杨玄感却不听忠言,后来果然韦福嗣趁着杨玄感西入关中的时候逃走了。

虽然民心可用,可是杨玄感手下的农民起义军无论从装备还是战斗力都不足以攻下天下坚城洛阳。更何况洛阳城内,越王杨侗和民部尚书樊子盖早巳加紧了防御。杨玄感全力攻城,怎奈各城门都有重兵,一时难以奏效,但不少达官贵族之子出城作战后都不愿回去,都认为跟随杨玄感可建功立业,来护儿之子来渊等四十多人后来都到杨玄感账下听令。杨玄感一面攻城,一面在洛阳周围布防,他分派兵力,西防慈涧道,南防伊阙,东攻荥阳,取虎牢,抵御各方增援而来的隋军。

听到杨玄感造反的消息炀帝当时就慌了,遂于六月二十八日午夜密令诸将还师。军资、器械、攻具,积如丘山,营垒、帐幕、案堵不动,皆弃之而去。当时高丽人便察觉隋军动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占优势的隋军会有如此行动,怀疑有诈,于是迟迟不敢追击。过了两天才出数千兵马隔着八九十里的路远远尾随。等到隋军主力渡河完毕才抄击隋军后卫,结果隋军最后羸弱数千人为所杀略,辽河的河水再一次被鲜血染红。至此炀帝的第二次征高丽的行动终告失败。  

这边在天下坚城洛阳的城门下,杨玄感终于感到了人力有时而穷的无奈,此时的洛阳内有王族坐镇,兵马粮草无一缺乏,杨玄感只凭这十来万的农民兵就想拿下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就连被誉为千古一帝,军事天才的李世民在不久之后都几乎拿此城无可奈何,在太宗面前,他又算什么呢?  

炀帝此时回军虽然回得很狼狈,可是毕竟整体军力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一回到国内,立刻稳住了形势,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等各路隋军纷纷对杨玄感进行讨伐的行动,此时那自以为登高一呼天下景从的杨玄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隋军昼夜兼程回救东都。长安的代王杨侑派刑部尚书卫文升从关中进崤谷、渑池,屯于金谷园一带,和杨玄感进行了上百次战斗,双方殊死搏杀,直打到杨玄挺战死,杨玄感才引兵稍作后撤。

辽东隋军兼程返回,屈突通带兵抵河阳,宇文述紧随其后,欲南渡黄河。杨玄感接受了降将李于雄之计,准备派兵阻其渡河,把卫文升、樊子盖彻底困死在河南,但这一计划被城中的樊子盖识破,他不厌其烦,多次出兵骚扰,牵制义军无法分兵,屈突通率兵渡过黄河,在城东北处驻扎。义军面临几面包围,城中隋军又不断出击,眼看东都洛阳是打不下来了,此时杨玄感总算想到了他的智囊李密给他出得另两个主意,当然此时袭击涿郡断炀帝后路的计划显然已经不可能,那么只剩下袭取关中,夺取长安这一个选择了。于是杨玄感领军西进,以自己杨姓亲族为向导,一路诈称已经攻下洛阳,现在取关中是顺应民心和天下大势。可是这个杨玄感实在不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李密劝他抓紧时间,抢在隋朝的征辽大军之前以最快地速度打下长安,这样才能以关中为依托和隋炀帝的精锐部队相对抗。可是杨玄感刚愎自用,不仅将真正的智谋之士李密的劝告不放在心上,反而喜欢听小人的阿谀奉承。于是在进军长安的途中,因为贪图弘农的金银粮草,于是便猛攻弘农。李密知道这是自取灭亡之道,于是再三劝谏杨玄感,可是杨玄感并不听从。果然最后杨玄感不但没有攻下弘农,反而被弘农太守使计硬生生的拖住了三天,终于被尾追在其后的隋军追上,双方会战于皇天原。杨玄感布下的军阵横亘达五十里,以军容上看似乎是十分鼎盛的了,可是战斗力毕竟不能跟隋军精锐相比,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这四大将同时出击,不多时杨玄感的大军便被击溃。杨玄感和十余骑奔进丛林,到了葭芦戌只剩下他和杨积善兄弟二人,杨玄感慨叹不已,自觉难免一死,让杨积善杀死自己,杨积善手起刀落,杨玄感最终这样悲怆地结束了生命,杨积善自杀未遂被俘。隋军在洛阳车裂杨玄感尸体,屠杀杨玄感的党羽和追随其起义的人民,东都城内外血流成河。

杨玄感从兴起到灭亡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却声势极为浩大,炀帝虽然顺利地平定了这次叛乱,可是自小生长在深宫之中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广大普通百姓的力量,他也就仅仅把那些人当作一群愚昧的“蚁民”而已,因而也就不知道为什么杨玄感起兵不久就会有那么大的声势,最后居然归咎于人民太多,人一多就会造反,所以要多杀几个。这样的逻辑几可同那个白痴的晋惠帝的名言:“何不食肉糜?”相提并论了。可是炀帝并不是白痴,相反他比当时的绝大部分人都要聪明,有学问,可是书上的东西毕竟是书上的,没有亲身体验当然不会感同身受。如果说杨广体验到了什么威胁感受到了什么经验的话,那就是“大臣们是不可以信任的”。他亲眼看到父亲凭运气欺负北周的孤儿寡妇登上了皇位,也亲眼看到父亲对昔日的同僚充满猜忌和怀疑,同时那些人也暗暗不服气他的父亲。于是这又造成了一个恶果,那就是杨广听不进去臣子的意见,认为“人臣会来进谏,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这何其天真!当杨广说“人太多了”的时候,他想的,并不是大家认为的“普通民众”,而是那些“不可靠的大臣们”,杨玄感叛乱,只不过增强了他对大臣的不信任感而已。他是看不到下面的民众的。其实杨广的“天真”,在他父亲身上也有所体现。史论隋文“惜仓廪而不惜百姓”,隋文也有忽视普通的“愚民”的倾向。只不过,隋文帝毕竟老辣得多,他小的时候年轻的时候,也看到了西魏北周建立的种种,还能做得比较明智,而杨广比他父亲就差了不是一点点。  
期待后续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七节 三征高丽

三征高丽

杨广既然看不到黎民百姓,自然也就看不到在他当政的这几年,隋朝原本富强的国力已经变得烽烟处处,民不聊生的境地,他还以为他的帝国还是以前那个任他予取予夺的国家,于是在第二年,炀帝又一次发布了征兵诏书,第三次要征伐高丽。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经不再是为了国家利益这样的目的,而是纯粹为了脸面。杨广的一生都是顺风顺水,他的几次所谓的亲征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是如今一个小小的高丽居然如此不给面子,一再的负隅顽抗,而且还两次打败他的征讨,这简直就是不能饶恕。  

可是天下毕竟已经大乱,朝廷已经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征集如此多的兵力调动如此多的人力了,所征的兵大多都多不能按期到达,士卒也纷纷逃亡。但隋炀帝对此熟视无睹,只令屈突通为关内讨捕大使,负责镇压各地反叛,仍自率大军往征高丽。四月二十七日,隋炀帝抵达北平(今河北卢龙),七月十七日,隋炀帝进至怀远镇(今辽宁北宁附近)。来护儿率水师由东莱启航,渡渤海,在辽东半岛南端登陆,攻打卑沙城(即卑奢城,今辽宁金州大黑山),击败高丽守军,然后直赴平壤。  

炀帝的三次征讨自己国内是搞得一塌糊涂,可是高丽却也不好受,之前分析过高丽山城的形制,基本就是一个个的军事要塞,人民平时的生活起居都要在城外进行。隋军连着三年进兵,高丽人只能进山城防守,当然也就不可能进行最重要的耕田等民生活动,而连续三年不能种庄稼,高丽人拿什么吃饭呢?高丽人可以说值钱的东西基本都在山城外面,隋军几次来,有点价值的也都破坏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高丽就算不被隋军灭亡,自己也会因为疲弊而亡。  

有鉴于此,高丽再次玩起了假投降的把戏,高丽王高元派了一个使者,将因为杨玄感叛变而逃向高丽的隋朝大臣斛斯政送还,并且还附上了降书,要求停战。天真的炀帝居然又一次上了当,真的答应退兵。历史上便出现这样一幕滑稽的场面,投降的一方除了一纸降书之外什么都不用付出,而受降的一方在付出了巨大的损失之后居然在什么都没得到的情况下撤兵。  

这样儿戏般的投降自然不能为下面所接受,大将来护儿当时正要进军平壤,在收到传诏之后便说:“前后三次出兵,都未能扫平敌人,这次回去了,国家已经没能力组织下次的征讨了。如今高丽国力已经非常衰弱,山野中连青草都不长,我等全力作战不日就能打下高丽。我还是想进军平壤,抓住高丽的伪王,献捷而归。” 来护儿此时看得很清楚,如今的隋朝国势已经不可能再有第四次征讨了,而高丽的投降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此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因此坚决不肯奉诏班师。如果他坚持下去,那么初唐名将李靖破突厥的故事,就要在高丽先期上演了。可是来护儿虽然有李靖的识见,但是他手下部将却没有李世勣的胆略。当时军中的长吏崔君肃是一个无脑文人,见到诏书就急忙要求来护儿回军,被来护儿拒绝之后他竟然去威胁来护儿手下众将,说谁敢听来护儿进军的他都要奏报皇帝,到时候全都要获罪。于是将领们都心中害怕,也要求来护儿班师,这样来护儿才不得不撤军。第三次征高丽就在炀帝瞎指挥下再次无疾而终。  

大军班师之际,邯郸贼帅杨公卿率领了八千手下居然对隋军大部队进行了一次抢劫,抢得了飞黄上厩马四十二匹,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这样的一个事件可见当时国内的盗贼横行已经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其实盗既是民,民既是盗,到了民不畏死的地步,这天下谁还能坐得住呢?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回到国内的炀帝自然想行使一下“战胜国”的权威,于是派人再次要高丽国王高元入朝觐见,当然高元也再次没有奉诏。明白被耍了的炀帝自然拉不下这个脸,于是令诸将准备行装,谋求第四次出师,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去高丽打生打死,隋朝也如风中之烛,只能苟延残喘有心而无力了。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二章 尸山血海 第八节 六国八方

六国八方

隋朝大军征伐高丽,在实际的军事行动上只有隋朝和高丽这两个国家互相进行,可是实际上这场战争影响到的却远远不止这两个国家。首先是百济,百济方面在隋文帝时代就曾经主动请缨担任向导,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高丽王率兵侵掠,损失极大。这次隋军讨伐高丽,百济就再一次遣使入隋,百济这次如此积极又是为了什么呢?原来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百济再次遭到了高丽的攻击,松山城和石头城都被高丽军袭击,在整个东亚,当时百济能找到的帮手也只有隋朝方面。隋朝这次倒是对此次的请兵作出了明确的回答并且也作出了出兵的实际行动,可是百济方面却首鼠两端,在隋与高丽两国的军队在血肉搏杀之际,百济本来说好是要发兵一同攻打,却率重兵屯积在边境,坐山观虎斗,甚至发兵攻打同样与隋朝结成同盟的新罗,攻陷了新罗的椵岑城。  

然后是新罗,在大业七年(公元611年)百济派出特使的同时,新罗也派出了使者向隋朝请兵,并且隋朝也在两年后派王世仪回访新罗,以达成对高丽政治上的孤立。跟百济的首鼠两端,甚至在其后反而站到了高丽一边不同,新罗自始至终都是紧抱着中央帝国不放,隋唐两代均与帝国结成了同盟,甚至在唐代还结成了军事同盟,可以说是当时中央帝国在朝鲜半岛的先锋打手。  

再有北方的突厥和契丹人,隋帝国极盛时代突厥势力是被压制住的,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巧妙外交的谋划后,突厥人的势力被分化瓦解,再经过一系列的军事较量,炀帝时代的突厥启民可汗对于隋朝采取的是比较顺从的态度,这使得突厥的危险性下降了不少。契丹当时被突厥击败,元气大伤,只能服从于突厥人,而两者在初征高丽的时候基本可以算安分守己,在政治上是站在隋朝这一方的。  

最后是日本方面,关于日本后面的章节有详细介绍,先不做赘述,日本方面跟高丽素有仇怨,所以在当时自然是站在隋朝这一边。  

隋朝有其支持者,高丽方面自然也有其支持方。在高丽的北方,有一个靺鞨族(也就是我国满族的祖先)的部落联合体,在当时这个联合体实际上是服从于高丽国的,前面就说过,在文帝时代高丽王高元就率靺鞨万余人进犯隋朝营州(治所在今辽宁朝阳),无论是隋代还是唐代,大部分靺鞨人都是高丽人的铁杆同盟军。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东北亚其实是两大军事集团的较量,就外交来看,虽然高丽处在比较孤立的位置,可是隋朝当时的盟友基本都不可靠,三心二意首鼠两端的居多,而高丽方面却有靺鞨人这样死心塌地的盟军,就实质而言,还是高丽获得的帮助比较多。  
如果白桂思有关日语和高句丽语具有同源关系的论证无误的话,那么唐朝灭亡高句丽使得日语在大陆的唯一姊妹语部族消亡了
出了?赶快去买本来看看~
木卫零 发表于 2012-10-12 22:03
出了?赶快去买本来看看~
很早就出了呀。当当、卓越、京东都有。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三章 帝国崩坏 第一节 杨广的逆行

  杨广的逆行

  三征高丽失败之后,往昔强盛的大隋帝国境内已经烽烟处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但是就算到了这个危急的时刻,如果隋炀帝杨广能痛下决心,学汉武帝那般下“轮台诏”罪己,然后放弃征讨高丽,全力安抚国内的民众,讨伐国内的反叛者,那么局势依然大有可为。有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按我们现在一般会理解成小老百姓,普通农民之类的大众,但其实在古代,这个民往往代表得是门阀、地主、豪强与读书人。因为地主豪强门阀代表了各地的实力派,而读书人则是宣传渠道,谁是正统谁是叛逆,谁是好人谁是坏蛋都是由他们一言而决,而在古代能够读书的绝大部分都是地主阶级,所以读书人的身份与地主豪强门阀又有一定的统一性。因此在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如果最后不依托读书人和地主豪强转换性质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而是坚持革命到底的话,最后的下场一定是失败。此时隋炀帝之所以还有翻盘的机会,就是因为当时的门阀地主豪强还未对其完全失望,毕竟他还是皇帝,有大义的名分。虽然说这种大义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面子上的功夫,但是一旦对它忽视,就必然会遭到无情地惩罚。当然随后的历史众所周知,隋炀帝杨广并未能把握最后的机会,他干了一件事,使得“人民”对他的最后一丝期望化为泡影。

  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也就是第三次征伐高丽的次年,杨广突发奇想地又突然跑去雁门视察边塞。当然这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就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他率领五十万大军动用了十万匹马出塞巡边,那时候的他可谓风光无限,塞外诸胡在他面前俯首帖耳,东突厥启民可汗甚至要举族更换汉服,表示自己的臣服。在高丽国上数次失败的杨广又想起了昔日的辉煌,于是想在塞外再次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希望当年的盛况能够重现。其实究其实质,杨广这个行为并非一点都没有道理,此时东突厥逐渐坐大,帝国的北方开始面临实质性的威胁,他这次的出巡如果能够真正震慑住突厥人,那也可以说是好事一桩。可是有道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如今的世界也不是几年前了,隋帝国经过三次征高丽元气大伤,国内烽烟处处,早已不复往日强国的荣光。而东突厥经过修养生息之后实力大增,再加上之前那个臣服隋帝国的那个启民可汗已经去世,新上台的始毕可汗是个硬茬子,他对前任向隋帝国臣服的政策不满已久,现在杨广送上门来,那自然要好好照顾一番,始毕可汗率数十万骑兵将杨广团团围困在雁门关,隋军数度出战均遭败绩,雁门四十一座城池被突厥人攻下三十九座。突厥人日夜猛攻,隋军死伤不计其数。此时隋炀帝才收起了昔日目空一切舍我其谁的狂态,吓得像个女人般抱着自己的儿子赵王杲哭得双眼红肿。此时士气低靡,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此时众大臣纷纷劝皇帝加重赏格,并且宣布停止征高丽。到这时候杨广为了保命不得不答应臣子的要求。在这个好消息的刺激下隋军人人用命,终于保得城池不失,最后在全国勤王军队纷纷到来的时候突厥人终于解围而去。

  就在这些忠诚的将士们满心以为皇帝会兑现之前诺言的时候,杨广却把之前的话全盘否定,不但绝大部分将士都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而且皇帝居然重新宣布要继续征讨高丽!杨广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等于犯了身为皇帝的大忌!在民间的众多小说戏文当中“君无戏言”是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可是“君无戏言”这句话并不仅仅存在于民间传说中,而是有着很现实的政治意义。这句话起源是西周初年,周武王姬发驾崩后,唐国发生叛乱。太子姬诵年幼,在周公姬旦的扶助下做了国君,史称周成王。有一天,姬诵和弟弟叔虞一起在宫中玩耍。姬诵随手捡起了一片落在地上的桐叶,把它剪成玉圭形,送给了叔虞,并且对他说:“这个玉圭是我送给你的,我要封你到唐国去做诸侯。”史官们听后,把这件事件告诉了周公。周公见到姬诵,问道:“你要分封叔虞吗?”姬诵说:“怎么会呢?那是我跟弟弟说着玩的。”周公却认真地说:“天子无戏言啊!”后来,姬诵只得选择吉日,把叔虞正式封为唐国的诸侯,史称唐叔虞。中国的皇帝号称天子,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政治象征,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一个国家的政策。之所以要君无戏言,就是因为国家的政策不能朝令夕改,要有统一的政策导向,这样君主就必须谨言慎行。而杨广对这种关乎他统治基础的大事似乎没有丝毫的自觉,他还以为皇帝真的就是天之子,在帝国内他可以从心所欲。此次事件最终导致帝国军方与门阀地主阶级对皇帝彻底失望,帝国的彻底崩溃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突厥的危机一过,杨广故态复萌,又开始忘乎所以地要干他认为的要干的事情,比如说征高丽,造龙船下江都等等。对他来说,下层的人民起义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身边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威胁更大。有一段很著名的对话就清楚地反应了隋炀帝的这种心态。比如杨广当时问身边的大臣如今全国的盗贼是多了还是少了。那时候身为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奉承他,就说:“已经渐渐少了。”杨广又问:“那比以前少了多少呢?” 宇文述又说:“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这种阿谀逢迎的话自然有人听了不舒服,但是杨广的性格又不是能听进直谏的,于是当时身为重臣之一的苏威就退到了大殿的柱子后面,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杨广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苏威的小动作,于是就把他叫到面前问同样的问题。苏威回答也很有趣,说:“臣不负责这个,所以盗贼到底增加还是减少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担心盗贼的远近而已。”杨广很奇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威就说了:“以前盗贼的踪迹在长白山那边,现在盗贼已经到汜水了。以前正常的国家租赋丁役现在全都收不到了,这些人都去哪里了呢?还不是都落草为寇了?现在大家纷纷谎报军情,说剿灭了多少多少盗贼,其实越剿越多。另外皇上你之前说过不再征讨高丽,现在又反悔,那盗贼能被平定才怪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段话当时就让杨广这个好面子的皇帝下不来台。不过杨广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一段时间又跟苏威商讨如何征讨高丽。他明明知道苏威对征伐高丽是反对的,偏偏问,那还有啥好回答?苏威倒是也没反对,就说了一句话:“征讨高丽简单啊,都用不着出兵,只要大赦群盗,立马就能有一支几十万的军队,再让他们征讨高丽戴罪立功,那他们为了免罪那还不人人争先?这样高丽轻松就能被灭掉了。”这下子把当时国家盗贼处处的情景一下子在杨广面前挑明,杨广当时就愤怒地破口大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奸徒居然拿盗贼来威胁我!”一句话就明显地看出在杨广的心中所谓的盗贼完全称不上威胁,类似苏威这种位高权重的大臣才是最大的威胁!

  自东汉以降,中国的政治权力就掌握在名为门阀贵族的一批人手里,无论是汉的士族,还是胡人的豪酋,都可以算作这个行列中的一份子。这些人不仅有力量,也有文化,有知识。隋朝的根基就是这样一批以关中为基础的军事贵族集团,史称“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身为隋朝开国皇帝的隋文帝杨坚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杨坚秉承南北朝时代“篡乱相继”的风格,以权臣的身份登上皇位,那么自然会担心自己手下的这些同样是门阀贵族的大臣们是不是有一天同样会篡掉他的杨姓的皇位。而杨广得到皇帝这个宝座同样靠得是宫廷阴谋。靠着结交权臣杨素在最后时刻干掉了认清楚杨广真面目,想反水的老爹。因此在杨广的心目中,所谓的小民百姓仅仅是一连串的符号罢了,虽然说圣贤书中屡屡有重视百姓的话语,但是在杨广这个目空一切的聪明人眼里这不过都是一些虚无飘渺的空话而已,可是权臣的威胁却让他如芒刺在背。再加上之前杨玄感的叛乱更坐实了杨广内心的恐惧,就让他更加不信任这些臣子。因此杨广觉得当务之急根本不是尽快平定叛乱,而是怎么摆平手下这班不听话的大臣。这个主次一颠倒,问题就非常严重。虽然杨广和他老爹杨坚一样对门阀贵族非常地忌惮,但是二者的不同点是杨坚有足够的威望镇得住他手下的大臣,也有足够的经验和手段来摆平这类对帝国造成危害的事情,但是杨广却什么都没有,他能杀掉一个两个反对他的出头椽子,但是他不可能杀掉所有反对他的大臣,在感觉到大部分的大臣并不赞同他的政策之时,他害怕了,他感觉这个被众多关陇门阀贵族包围着的帝都长安不再安全。于是杨广又干了一件可以说是愚蠢的事情,那就是下江都。

  下江都以常人的思维简直不可思议,一个皇帝置国家的政治中心不顾,却流连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城,要知道虽然当时的江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但是跟在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巨城长安比起来依然差得太远。这样不但大大增加了控制国家的行政成本,而且打乱了之前已经成熟的政令渠道,使得整个上层无力化,简直是变着法子走向国家毁灭的境地。不过如果站在杨广的立场换位思考下,我们会发现杨广下江都其实非常顺理成章。杨广在隋文帝开皇八年为行军元帅,统辖九十路总管,雄兵五十一万八千渡江灭陈,结束了南北朝长期的对峙,统一全国。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在平定南方的陈朝之后,为了巩固对江南的统治,隋文帝任命杨广为扬州总管,出镇扬州即江都。《剑桥中国史》中就盛赞杨广对当时中国江南的统一和发展所作的贡献。比起长安,江都才是杨广真正的老巢所在。呆在江都远比呆在贵族门阀林立的长安更能令杨广舒心。当然盗贼蜂起也是杨广最终下江都的一个重要原因,纵观隋末的农民起义,北方比南方严重得多。杨广并不是一个白痴,相反他非常地聪明,苏威的那番关于盗贼越来越近的说法虽然让他非常生气,但是也确实起到了警钟的作用,杨广身前有到处蜂起的盗贼,身后又有众多居心叵测的贵族门阀,于是下江都也就成了一个非常自然的选择。

  西方有一条著名的“墨菲法则”,大意为“一件事只要有可能会变得糟糕,那就一定会变糟糕。”站在杨广的立场上他做的一切都符合逻辑,但是最后的结果表明他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最糟糕的。在江都他固然可以摆脱关中的那些势力强大的贵族门阀,也可以远离越来越多的“盗贼”,但是同样的他也失去了对帝国北部的实际控制。在前朝北周的苦心经营后,关中大地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均十分雄厚,又是府兵制施行的重点地区,有着整个帝国最庞大的军事力量。杨广离开了长安就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关中的支配权。所谓“得关中者得天下”,秦汉以降莫不如此,觊觎这块肥肉的野心家大有人在。杨广在远离了危险的同时也同样远离了自己的根本,最终与整个帝国一起走向毁灭。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三章 帝国崩坏 第一节 杨广的逆行

  杨广的逆行

  三征高丽失败之后,往昔强盛的大隋帝国境内已经烽烟处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但是就算到了这个危急的时刻,如果隋炀帝杨广能痛下决心,学汉武帝那般下“轮台诏”罪己,然后放弃征讨高丽,全力安抚国内的民众,讨伐国内的反叛者,那么局势依然大有可为。有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按我们现在一般会理解成小老百姓,普通农民之类的大众,但其实在古代,这个民往往代表得是门阀、地主、豪强与读书人。因为地主豪强门阀代表了各地的实力派,而读书人则是宣传渠道,谁是正统谁是叛逆,谁是好人谁是坏蛋都是由他们一言而决,而在古代能够读书的绝大部分都是地主阶级,所以读书人的身份与地主豪强门阀又有一定的统一性。因此在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如果最后不依托读书人和地主豪强转换性质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而是坚持革命到底的话,最后的下场一定是失败。此时隋炀帝之所以还有翻盘的机会,就是因为当时的门阀地主豪强还未对其完全失望,毕竟他还是皇帝,有大义的名分。虽然说这种大义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面子上的功夫,但是一旦对它忽视,就必然会遭到无情地惩罚。当然随后的历史众所周知,隋炀帝杨广并未能把握最后的机会,他干了一件事,使得“人民”对他的最后一丝期望化为泡影。

  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也就是第三次征伐高丽的次年,杨广突发奇想地又突然跑去雁门视察边塞。当然这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就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他率领五十万大军动用了十万匹马出塞巡边,那时候的他可谓风光无限,塞外诸胡在他面前俯首帖耳,东突厥启民可汗甚至要举族更换汉服,表示自己的臣服。在高丽国上数次失败的杨广又想起了昔日的辉煌,于是想在塞外再次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希望当年的盛况能够重现。其实究其实质,杨广这个行为并非一点都没有道理,此时东突厥逐渐坐大,帝国的北方开始面临实质性的威胁,他这次的出巡如果能够真正震慑住突厥人,那也可以说是好事一桩。可是有道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如今的世界也不是几年前了,隋帝国经过三次征高丽元气大伤,国内烽烟处处,早已不复往日强国的荣光。而东突厥经过修养生息之后实力大增,再加上之前那个臣服隋帝国的那个启民可汗已经去世,新上台的始毕可汗是个硬茬子,他对前任向隋帝国臣服的政策不满已久,现在杨广送上门来,那自然要好好照顾一番,始毕可汗率数十万骑兵将杨广团团围困在雁门关,隋军数度出战均遭败绩,雁门四十一座城池被突厥人攻下三十九座。突厥人日夜猛攻,隋军死伤不计其数。此时隋炀帝才收起了昔日目空一切舍我其谁的狂态,吓得像个女人般抱着自己的儿子赵王杲哭得双眼红肿。此时士气低靡,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此时众大臣纷纷劝皇帝加重赏格,并且宣布停止征高丽。到这时候杨广为了保命不得不答应臣子的要求。在这个好消息的刺激下隋军人人用命,终于保得城池不失,最后在全国勤王军队纷纷到来的时候突厥人终于解围而去。

  就在这些忠诚的将士们满心以为皇帝会兑现之前诺言的时候,杨广却把之前的话全盘否定,不但绝大部分将士都没有得到应得的赏赐,而且皇帝居然重新宣布要继续征讨高丽!杨广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等于犯了身为皇帝的大忌!在民间的众多小说戏文当中“君无戏言”是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可是“君无戏言”这句话并不仅仅存在于民间传说中,而是有着很现实的政治意义。这句话起源是西周初年,周武王姬发驾崩后,唐国发生叛乱。太子姬诵年幼,在周公姬旦的扶助下做了国君,史称周成王。有一天,姬诵和弟弟叔虞一起在宫中玩耍。姬诵随手捡起了一片落在地上的桐叶,把它剪成玉圭形,送给了叔虞,并且对他说:“这个玉圭是我送给你的,我要封你到唐国去做诸侯。”史官们听后,把这件事件告诉了周公。周公见到姬诵,问道:“你要分封叔虞吗?”姬诵说:“怎么会呢?那是我跟弟弟说着玩的。”周公却认真地说:“天子无戏言啊!”后来,姬诵只得选择吉日,把叔虞正式封为唐国的诸侯,史称唐叔虞。中国的皇帝号称天子,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政治象征,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一个国家的政策。之所以要君无戏言,就是因为国家的政策不能朝令夕改,要有统一的政策导向,这样君主就必须谨言慎行。而杨广对这种关乎他统治基础的大事似乎没有丝毫的自觉,他还以为皇帝真的就是天之子,在帝国内他可以从心所欲。此次事件最终导致帝国军方与门阀地主阶级对皇帝彻底失望,帝国的彻底崩溃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突厥的危机一过,杨广故态复萌,又开始忘乎所以地要干他认为的要干的事情,比如说征高丽,造龙船下江都等等。对他来说,下层的人民起义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身边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威胁更大。有一段很著名的对话就清楚地反应了隋炀帝的这种心态。比如杨广当时问身边的大臣如今全国的盗贼是多了还是少了。那时候身为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奉承他,就说:“已经渐渐少了。”杨广又问:“那比以前少了多少呢?” 宇文述又说:“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这种阿谀逢迎的话自然有人听了不舒服,但是杨广的性格又不是能听进直谏的,于是当时身为重臣之一的苏威就退到了大殿的柱子后面,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杨广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苏威的小动作,于是就把他叫到面前问同样的问题。苏威回答也很有趣,说:“臣不负责这个,所以盗贼到底增加还是减少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担心盗贼的远近而已。”杨广很奇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威就说了:“以前盗贼的踪迹在长白山那边,现在盗贼已经到汜水了。以前正常的国家租赋丁役现在全都收不到了,这些人都去哪里了呢?还不是都落草为寇了?现在大家纷纷谎报军情,说剿灭了多少多少盗贼,其实越剿越多。另外皇上你之前说过不再征讨高丽,现在又反悔,那盗贼能被平定才怪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段话当时就让杨广这个好面子的皇帝下不来台。不过杨广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一段时间又跟苏威商讨如何征讨高丽。他明明知道苏威对征伐高丽是反对的,偏偏问,那还有啥好回答?苏威倒是也没反对,就说了一句话:“征讨高丽简单啊,都用不着出兵,只要大赦群盗,立马就能有一支几十万的军队,再让他们征讨高丽戴罪立功,那他们为了免罪那还不人人争先?这样高丽轻松就能被灭掉了。”这下子把当时国家盗贼处处的情景一下子在杨广面前挑明,杨广当时就愤怒地破口大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奸徒居然拿盗贼来威胁我!”一句话就明显地看出在杨广的心中所谓的盗贼完全称不上威胁,类似苏威这种位高权重的大臣才是最大的威胁!

  自东汉以降,中国的政治权力就掌握在名为门阀贵族的一批人手里,无论是汉的士族,还是胡人的豪酋,都可以算作这个行列中的一份子。这些人不仅有力量,也有文化,有知识。隋朝的根基就是这样一批以关中为基础的军事贵族集团,史称“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身为隋朝开国皇帝的隋文帝杨坚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杨坚秉承南北朝时代“篡乱相继”的风格,以权臣的身份登上皇位,那么自然会担心自己手下的这些同样是门阀贵族的大臣们是不是有一天同样会篡掉他的杨姓的皇位。而杨广得到皇帝这个宝座同样靠得是宫廷阴谋。靠着结交权臣杨素在最后时刻干掉了认清楚杨广真面目,想反水的老爹。因此在杨广的心目中,所谓的小民百姓仅仅是一连串的符号罢了,虽然说圣贤书中屡屡有重视百姓的话语,但是在杨广这个目空一切的聪明人眼里这不过都是一些虚无飘渺的空话而已,可是权臣的威胁却让他如芒刺在背。再加上之前杨玄感的叛乱更坐实了杨广内心的恐惧,就让他更加不信任这些臣子。因此杨广觉得当务之急根本不是尽快平定叛乱,而是怎么摆平手下这班不听话的大臣。这个主次一颠倒,问题就非常严重。虽然杨广和他老爹杨坚一样对门阀贵族非常地忌惮,但是二者的不同点是杨坚有足够的威望镇得住他手下的大臣,也有足够的经验和手段来摆平这类对帝国造成危害的事情,但是杨广却什么都没有,他能杀掉一个两个反对他的出头椽子,但是他不可能杀掉所有反对他的大臣,在感觉到大部分的大臣并不赞同他的政策之时,他害怕了,他感觉这个被众多关陇门阀贵族包围着的帝都长安不再安全。于是杨广又干了一件可以说是愚蠢的事情,那就是下江都。

  下江都以常人的思维简直不可思议,一个皇帝置国家的政治中心不顾,却流连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城,要知道虽然当时的江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但是跟在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巨城长安比起来依然差得太远。这样不但大大增加了控制国家的行政成本,而且打乱了之前已经成熟的政令渠道,使得整个上层无力化,简直是变着法子走向国家毁灭的境地。不过如果站在杨广的立场换位思考下,我们会发现杨广下江都其实非常顺理成章。杨广在隋文帝开皇八年为行军元帅,统辖九十路总管,雄兵五十一万八千渡江灭陈,结束了南北朝长期的对峙,统一全国。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在平定南方的陈朝之后,为了巩固对江南的统治,隋文帝任命杨广为扬州总管,出镇扬州即江都。《剑桥中国史》中就盛赞杨广对当时中国江南的统一和发展所作的贡献。比起长安,江都才是杨广真正的老巢所在。呆在江都远比呆在贵族门阀林立的长安更能令杨广舒心。当然盗贼蜂起也是杨广最终下江都的一个重要原因,纵观隋末的农民起义,北方比南方严重得多。杨广并不是一个白痴,相反他非常地聪明,苏威的那番关于盗贼越来越近的说法虽然让他非常生气,但是也确实起到了警钟的作用,杨广身前有到处蜂起的盗贼,身后又有众多居心叵测的贵族门阀,于是下江都也就成了一个非常自然的选择。

  西方有一条著名的“墨菲法则”,大意为“一件事只要有可能会变得糟糕,那就一定会变糟糕。”站在杨广的立场上他做的一切都符合逻辑,但是最后的结果表明他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最糟糕的。在江都他固然可以摆脱关中的那些势力强大的贵族门阀,也可以远离越来越多的“盗贼”,但是同样的他也失去了对帝国北部的实际控制。在前朝北周的苦心经营后,关中大地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均十分雄厚,又是府兵制施行的重点地区,有着整个帝国最庞大的军事力量。杨广离开了长安就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关中的支配权。所谓“得关中者得天下”,秦汉以降莫不如此,觊觎这块肥肉的野心家大有人在。杨广在远离了危险的同时也同样远离了自己的根本,最终与整个帝国一起走向毁灭。
木有了?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三章 帝国崩坏 第二节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
  
  在中国的下层劳动人民在一贯的宣传中,总是被塑造成逆来顺受的形象,好像全世界当中就中国人是最不容易反抗的民族一样。可是真正对中国历史有所了解之后我们会发现,这个光环最适合的对象其实并非中国人,放到我们的邻居印度人头上倒是出奇地合适。如果说评选最具反抗精神的民族,农民起义无论是规模还是次数均为世界之冠的中国人倒是有力的竞争者。在中国皇帝虽然自称“天子”,可无论是在大臣还是在底层的老百姓心中从来就不具有什么神性,倒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这类的话层出不穷。既然皇帝丝毫不在乎老百姓的死活,那么下面的也只能“拼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了。
  
  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会造反,这点毋庸置疑,但是造反这玩艺也算一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带头大哥很重要,一般这类人可不是平时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能干的,要想当带头大哥首先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一呼百应”,没有一帮“小弟”在身边壮声势,人家不但不会跟着造反,八成还会认为这家伙是神经病。因此无论造反的领头人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起码号召或者煽动的能力不能差,否则不但造不了反,还很有可能被人扭送官府砍去脑壳。隋末的造反第一人王薄就是一个非常有煽动力的人。他写的那首《无向辽东浪死歌》虽然在文学上并无太大的价值,但是其煽动性却是非同一般地强。他在诗中描述了落草为寇之后那大块吃肉的自由生活,并将斗争的矛头对准了隋炀帝的伐辽政策,诗中最后一句“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简直与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里面所说的“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随着王薄的登高一呼,整个隋末随即进入了一个“大反贼时代”,各路反王纷纷登上了历史舞台。
  
  皇帝的倒行逆施的直接结果就是整个帝国范围内的大动乱,无法生存下去的人民被各种“带头大哥”领导起来反抗,最终导致了整个帝国的崩溃。人民勇于反抗暴政自然是一种正义的行为,但是不是只要起来反抗朝廷就一定是正义的呢?历史告诉我们并非如此。所有的中国史书里面,农民起义往往被称为“贼”或者“匪”,按照以往的阶级论来看这都是封建统治阶级对农民的诬蔑,但事实是不是这样呢?其实大多数的农民起义最终都会变成盗匪,因为他们没有明确的纲领,没有良好的组织,因此只能靠抢劫维持自己的组织不会崩溃,但是这类起义军往往都是乌合之众,无法与训练有素的政府军和贵族地主的私兵对抗,要吃饭只能抢劫没有保护的阶级兄弟,于是被抢劫一空的农民们没有了赖以生存的粮食,不是变成流民就是被这些盗匪裹胁,所以我们在隋末经常看到很多农民起义军在被政府军打败之后很快就又能聚集起一支数万甚至十几万的队伍,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而成为流民的那部分,饿死往往是他们的最终结局。隋朝鼎盛时期全国总人口曾达六千万以上,等隋末丧乱后李唐收拾了烂摊子,重新建立皇朝,此时全国的人口仅仅只有一千余万,人口损失近七成。换句话说从大业九年王薄造反开始算,到大唐开国,短短十来年的时间,每十个人就有七个人在战乱中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亡或流亡,这就是人民起来反抗暴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什么时候暴力革命永远是一柄双刃剑,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会有千千万万无辜的生命随之消逝。
  
  对隋末大乱,后世编撰的评书小说立面曾有这样一句话来描述这些造反势力的数量,那就是“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其实不论隋帝国原本的贵族、将领,单单是农民起义军的数量就达一百三四十支,参加起义军的总人数在四五百万人以上,这些隋末的精英们在中原大地上演出了一幕幕的传奇,为一个大帝国的崛起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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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红军战士 发表于 2012-10-16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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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三章 帝国崩坏 第三节 瓦岗寨
瓦岗寨

在《隋唐评书》或者是《说唐》当中,瓦岗寨(今滑县南),是一个至为关键的地方,最主要的英雄豪杰都出身在这个地方,比如书中的主角义气无双的秦琼秦二哥、神算无双的徐茂功,还有混世魔王程咬金等等。在真实的历史上,瓦岗寨中的重要首领在历史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论名臣有魏征,论名将有初唐二李之一的李世勣(李世勣本名徐世勣,投降唐朝后赐姓为李,之后因避唐太宗李世民的讳改名为李勣,为全文姓名上的统一,因此统称为李世勣),论勇将有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等人。可以说是群星灿烂。但其实在瓦岗寨发展的初期,也不过就是一支非常普通的农民起义军而已。他从籍籍无名发展壮大成为一支可以逐鹿中原的大势力,其中的过程可以说是极尽曲折。

瓦岗寨刚刚创建的时候首领叫翟让,他是东郡韦城(今河南滑县东南)人,做过东郡(治白马,今河南滑县)法曹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局长兼司法局局长,犯了法要被杀头,结果当时有个狱吏叫黄君汉觉得这人非常骁勇,是个人才,于是晚上偷偷地跑到狱中跟翟让说:“翟法司,世事难料,怎么能在监狱里等死呢?”翟让又惊又喜,说:“我翟让,现在如同关在圈里的猪一般,生死就看黄曹主的了。”黄君汉当即给翟让打开枷锁,翟让边哭边说:“我蒙受您的再生之恩得以幸免,但黄曹主您怎么办呢?”黄君汉发怒道:“我本以为你是个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百姓,所以才冒死来解救你,你怎么却象儿女子弟一样以涕泪来表示感谢呢?你就努力设法逃脱吧,不要管我了!”这番对白按照现在的网络流行写法就是翟让的“王八”(王霸)之气让黄君汉认为此人乃是大大地豪杰,于是在一番互相谦让吹捧之后黄君汉就把翟让给放了。其实历史哪有这么简单,从之后翟让的作为来看,黄君汉吹捧翟让的那些话压根就不靠谱,几乎可以说是胡说八道,那么为啥黄君汉要冒如此巨大的风险私自放走翟让呢?我们知道翟让是法曹,分管司法公安这块。而黄君汉则恰恰是狱吏,如果翟让不犯事,其实是黄君汉的上司。翟让虽然谋略兵法都非常一般,但却是个厚道人,对属下很不错,黄君汉可能平时就受翟让的恩惠不少,因此才甘冒风险义气为先,私放了翟让。不过历史是很有趣的,别看这个黄君汉此时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狱吏,以后的命运可要比翟让强得多,最终他坐到了夔州都督、虢国公的高位,是日后唐帝国平定南方的得力干将之一。所以说“人品决定命运”这句话虽然并不全对,但是对某些人还是非常适用的。

翟让逃狱之后,无路可走,正好天下大乱,他这位前国家暴力专政机构的中坚分子转头就干起了号称是“替天行道”但其实是打家劫舍的行当。这时候有两个牛人投奔了翟让,这两个人一个是“猛将兄”,另外一个用三国评书中的话就是“得一可安天下”这个级别的。让我们先介绍下“猛将兄”,这位仁兄叫单雄信,在评书当中大大有名,号称手使金顶枣阳槊,胯下骑闪电乌龙驹,五虎上将第一名。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猛将,骁勇无比,并且善用马槊。史书上说他是翟让的好朋友,翟让落草之后他就率领了“同郡少年”去瓦岗寨投奔翟让。在进入瓦岗寨之前,单雄信的身份很成问题,没有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过之前有一个沈光的例子,能一下子聚集很多“少年”落草为寇的,那单雄信以前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按现在的话来说,单雄信应该就是当地黑恶势力的头头,平素跟翟让这个执法人员官匪勾结。现在翟让垮了,新上台的法曹肯定也要来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么单雄信显然是最好的立威对象,可能就是因为这点导致了单雄信最后带着手下投奔瓦岗寨。另外一个牛人叫李世勣,初唐二李之一。他在评书中的形象就是那个类似于诸葛亮,能掐会算的徐茂公。这位在初唐历史上的地位完全可以用“巨头”二字概括,后被封为英国公,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李世勣在落草之前家里是大地主阶级,家里不但富裕,而且传说乐善好施。是中国儒家文化中典型的缙绅家族,可以说是封建国家的中坚力量。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李世勣其实完全不应该跟瓦岗寨这群落草为寇的盗贼混在一起。而李世勣却在十七岁就上山入了伙,这其中的原因史书中却一点也没有提过。不过从史书中的描述上倒是可以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比如李世勣上山之后立刻向翟让提出:“附近是您与我的家乡,乡里乡亲,不宜侵扰,宋、郑两州地近御河,商旅众多,去那里劫掠官私钱物非常方便。”其实话里话外就是告诉翟让兔子不要吃窝边草!李世勣的家就离瓦岗寨不远,如果翟让劫掠乡邻,身为大户的李世勣家肯定得遭殃。因此李世勣很有可能是为了自保才入瓦岗寨入伙。本身翟让手下便是渔猎手为主,战斗力颇为可观,加上又拥有了单雄信这等猛将和李世勣这样的超级天才,可以说他起家的资本不比三国里面的刘备差。

自古以来官兵当强盗的事情举不胜举,我们国家最伟大的四部巨著之一的《水浒传》里面描写得尤为精到。一般来说,官兵当了强盗之后往往比普通的强盗更为厉害,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专业才是王道”,翟让落草为寇之后建立的瓦岗寨也是这样。对于官军的套路翟让实在太过熟悉,另外他手下还有两个超一流人才,发展起初可谓顺风顺水,很快就聚集了上万人马。形成一定规模之后自然会引来更为精锐的朝廷势力的镇压,来围剿的官军也很有趣,统帅便是前文提到过的张须陀,手下一员大将恰恰在评书中是单雄信和李世勣的好兄弟。他是谁呢?“胯下黄骠马,马踏黄河两岸,掌中一对熟铜锏,威震山东三周六府半边天。”这段词一出来,想必喜欢评书的读者立马就会想到这是在形容哪一个。不错,这个人就是评书《隋唐评书》中的主角——秦琼秦叔宝。

在评书中,秦琼不但和隋朝有仇,而且在四十六友大结拜之后便扯起了造反的大旗,在瓦岗寨上大战官军,杀得隋军抱头鼠窜。了解了评书之中的秦琼之后再看历史上真实的秦琼,我们往往会有一种角色错位的感觉,历史上真实的秦琼恰恰是被自己杀得抱头鼠窜的隋军中的一员,而他所属的部队又是镇压农民起义军最为得力的张须陀部。无独有偶,评书中秦琼的傻兄弟罗士信同样也是张须陀军中的将领,跟随着张须陀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

张须陀此人二十岁就从军作战,后来升到了齐地的郡丞。在炀帝征辽东的时候天灾人祸使得山东饥荒,米价暴涨。张须陀见此情况当机立断决定开仓赈灾。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郡丞能够作主的,所以手下的官员纷纷不同意,都说需要皇帝的旨意才可以。张须陀却力排众议,说:“皇帝在打高丽,等消息传达到黄花菜都凉了,你们尽管做事,出了事情我担着!”所以先斩后奏,解了灾民的燃眉之急。而后王薄造反,拉起了上万人马到处劫掠,当时的官军几次征讨均被打败,张须陀只得亲自出马征伐。张须陀有勇有谋,他亲自出马之后王薄立马尝到了苦头,在泰山之下被张须陀偷袭,斩首数千。王薄只能北逃,但是张须陀穷追不舍,在临邑,又大破王薄军,斩首五千余级,获六畜万计。而后王薄又联合豆子贼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等众十余万攻章丘。张须陀先派水军阻截了王薄渡河之处,然后他亲率两万陆军与之大战,王薄军大败,逃到渡河之处却发现去路早绝,结果前后狼狈,人员财物俘获无数。

把王薄这个出头椽子打下去之后张须陀一发不可收拾,数年中他东征西讨,先后打败剿灭裴长才、石子河、秦君弘、郭方预、左孝友、卢明月、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众多起义军。可谓是声名赫赫。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十月,隋炀帝杨广责怪荥阳太守杨庆作战不力,加派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张须陀兼任荥阳通守(通守位次太守),率领劲旅二万来攻击瓦岗军。这时候张须陀已经是“威震东夏”的剿匪名将,人的名树的影,张须陀不愧有着名将之称,瓦岗军在他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前后三十余战,战无不败。基本上可以说如果不是在隋末这种大厦将倾的局面下,张须陀率领的政府军想打死翟让的瓦岗军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是这恰恰就在隋末这个乱世,活不下去的人实在太多,于是瓦岗军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在一次次的败仗中存活了下来。这里可能有很多人会问,瓦岗军不是又有猛将又有绝世奇才,怎么连个张须陀都打不过?其实原因也很简单,第一翟让这人人品还算不错,但是能力太有限,又不像刘邦那么厚黑,在他手下将领的长处并不能得到完全地发挥。第二此时的李世勣虽然能力不俗,但毕竟尚年轻,用兵谋略远未成熟,自然不是张须陀这等沙场老手的对手。第三瓦岗寨的兵众虽然比较彪悍,但是毕竟是农民军,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无法与张须陀手下打老了仗的正规野战军相提并论。因此打败仗也就不可避免。

可是一个“救火队员”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挽救注定要败亡的局面,就在瓦岗寨日益窘迫的情况下有一个人投入了瓦岗寨,他使得瓦岗寨的局面彻底有了翻天覆地地改变,这个人就是李密。前面我们知道李密是杨玄感造反时候的谋主,杨玄感失败之后李密就开始了漫长的逃亡之路。一开始他从小道逃入关,结果被告密而被捕。一开始囚禁在长安,后来隋炀帝在高阳,因此要被押往那边候审。在路上李密表演了一招非常高明的越狱技术,他开始对一同被捕的人说:“我们的性命就像早晨的露水那样,如果到了高阳必然变成肉酱,现在在路上还能有法子可想,决不能受人屠戮!”当时这些人身上还有不少钱,于是李密就让他们拿出来贿赂押送的官差,号称希望他们死的时候拿这些钱替他们收尸,剩下的就作为报答。官差以为李密等人已经认命,于是出了关外之后防备渐渐松弛,李密又买来酒食,天天晚上宴饮,整夜喧哗。当官差对他们的行为都习以为常之后,李密等七个人在邯郸抓住一个机会越墙而逃,胜利大逃亡。之后李密投奔了平原贼帅郝孝德,希望能够容身,谁知道郝孝德根本瞧不上他,连顿饭都不管,搞到后来李密只能吃树皮充饥。这种地方怎么能继续呆下去,只能继续流浪。李密之后到了淮阳的乡村中改名叫刘智远,当了一个教书先生。可是这厮并不安生,不好好教书,偏偏如宋江一般写反诗,结果被有心人给告了。李密只能又逃到他的妹夫雍丘县令丘君明的家,谁知道又被丘君明的侄子怀义给告发了。看李密的逃亡过程,拿一句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不管逃到哪里都有人告发他,简直走投无路。不过李密这人也许是上辈子属小强的,溜得比谁都快,这次告密依然没能抓到李密,反而害了他的妹夫丘君明受牵连而死。经此一事李密知道想大隐隐于市是完全不可能了,只能再次投奔绝对不会把他拿送官府的“贼军”。

在东郡周边的地区除了有瓦岗寨这个最大的势力之外还有很多小股盗匪,李密开始投奔他们的时候遭到了如前一样的待遇,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其实这也是当然的,这些拉杆而起的盗贼头头们绝大多数都是文盲,拉起队伍也不过就是占山为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而已,既无远大的目标也无鲜明的革命纲领,李密这样军师型的前贵族以谋略文化见长,又不像李渊这类军事贵族门阀那么能打,自然与这些粗汉格格不入。不过这次李密没有放弃,时时刻刻向这些人陈说怎么逐鹿中原夺取天下。一开始这帮人都挺烦他,这就像当一个人才是一个小科长的时候就有人老跟他说以后肯定会当国家主席,所以他现在应该怎么怎么干。这些人没把李密当白痴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但是形势比人强,这天下真的如李密所说地一天天糜烂了,于是这些贼帅才收起了小看李密的心思,另外当时一个流传非常广泛的预言也帮了李密的大忙,那就是中国历史当中几大不可解的预言谜团中最著名的一个预言——“杨氏将灭,李氏将兴”。有了这个预言,再加上李密最开始的身份就是跟随杨玄感的反贼大头头,又屡次遭到围捕却依然安然无恙。古代的人大多迷信,这些林林总总地事情加在一起李密身上便被套上了一圈神秘地光环。这时候李密“王八之气”迸发,诸贼帅纳头便拜,统统被李密收入门下,成为了李密起家的第一桶金,其中在评书中神箭无敌的勇三郎王伯当便是这时候成为了李密最忠心的好学生好部下。

收服了这些小股盗匪之后李密把眼光投向了所在区域最大的反贼势力瓦岗寨,并通过王伯当与翟让牵上了线。一开始翟让跟以前的那些盗帅一样也是瞧不起李密,就随便给了李密一个说服周边小股势力归降的工作打发他。不过李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一个人,他将被他折服的几股小势力整合以后算得上是小有家底,此外李密本身也是非常有本事。因此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李密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翟让此时才对李密的能力刮目相看,转而把李密作为一个可以商讨大事的附庸头领来对待。

在李密正式被瓦岗寨接受之后便又将之前对王伯当等人干过的事情重复重复再重复。对翟让开始了猛烈的忽悠行动,具体过程可以简单归纳为李密见到翟让就用一副先知的表情说:“这位老大,我看你骨骼精奇,定是万中无一的造反奇才,维护世界和平,打倒暴隋地任务非你莫属。”可惜翟让不是五岁的小孩,对李密这套打倒皇帝揭竿而起的革命理论,并不感冒,因此坚持打家劫舍,逍遥快活的盗贼理论不动摇,让李密白费了一番唇舌。但正如电影《鹿鼎记》中陈近南说推翻清朝是他的人生理想,李密也绝不会放弃。于是他一边招收有能力的豪杰为其所用,一边收买翟让身边的心腹向其鼓吹李密的能力,让翟让越发信任李密。经过多番的谋划,李密终于成为翟让的“亲密战友”,其说话的分量也大大增强。这次李密再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企图一蹴而就,用一些大而无当的话忽悠翟让,而是提出了一个在战略上可以说是高瞻远瞩的谋划,那就是攻打荥阳。荥阳素有“东都襟带,三秦咽喉”之称,所谓“群峰峙其南,邙岭横其北,东拥京襄城,西跨虎牢关”,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且北据鸿沟荥口,为隋代水运机枢,四通八达,经济繁荣,自汉以降即为“天下名都”。对于瓦岗军来说荥阳除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之外更重要的是能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由于隋炀帝的暴政,无数农民无法正常生活而流离失所,带来的后果便是大量的田地荒芜,直接导致了粮荒。对瓦岗军来说没有大量的粮食就养不起太多的职业精兵,光靠劫掠那都是一锤子买卖,根本无法持久,因此要真正地争霸天下就必须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隋朝在隋文帝时期开始了一种粮仓制度,建立了很多大粮仓,这些粮仓里面储存的粮食之多号称可以供政府五六十年的用度。而荥阳西南就有号称天下第一粮仓的洛口仓,只要打下洛口仓,那么无疑便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而要打洛口仓就必然要先占据荥阳,因此李密提出了打下荥阳之后整军经武积蓄实力再选择有利时机争夺天下。

经受不住李密的忽悠,翟让终于决定搏一把,于是瓦岗军兵发荥阳并于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十月,攻破金堤关(今河南荥阳东北),拿下了荥阳诸县。这样一来又惹出了身为讨捕大使张须陀,瓦岗军已经在之前吃了他不少的亏,翟让的勇气也仅仅维持至见到张须陀的那一刻。瓦岗军对张须陀的畏惧终于战胜了对城内物资财宝的渴望,只略作攻击便立刻下令撤退,而张须陀自然不会放弃如此大好机会,穷追十余里。张须陀与翟让前后三十余战,对其可谓是知根知底,对于张须陀而言,和翟让打成这样完全合情合理,一点不正常都没有,可是张须陀却不知道这次翟让的背后还有一个李密,还是按照老一套来,这一点最终使张须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在翟让领兵前行的时候,李密却率领了本部千余人埋伏在大海寺北林间。后来在张须陀追击十余里队形不整人困马乏的时候伏兵突发,将张须陀所在的中军截断,导致隋军发生混乱。这时候跑在前面瓦岗军一看有便宜好捡又返身杀回,前后夹攻之下,张须陀终于兵败。张须陀人生的最后一刻非常耐人寻味,就在李密发动伏兵之时张须陀在第一时间便杀出了包围圈,可是左右部下却没能都突围出来,张须陀又亲自杀入包围圈进行营救,进出数次却依然回天乏术,在军队最终溃败后下马英勇地战斗至死,享年五十二。他战死后部下“尽夜号哭,数日不止。”可见其得军心之处,他的残部撤退至虎牢关,受新任的河南道讨捕大使裴仁基统属。张须陀的战死对朝廷在河南的统治打击非常之巨大,号称河南郡县为之丧气。大隋朝随着这位可敬的救火队员的离去就仿佛被抽调了最后一根梁柱,整个大厦的倒塌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事实上整个大海寺战役李密玩了一招漂亮的斩首行动,但是战后的隋残军依然拥有较强的实力,张须陀手下大将如秦琼、罗士信都没事,就连张须陀如果自己想走其实也能走得掉,由此可见农民组成的瓦岗军在面对全副武装的朝廷正规野战军的时候依然非常虚弱,因此翟让打完这仗之后便打起了退堂鼓。他在荥阳搜刮了一番收获不少,便想回到瓦岗寨作山大王去。不过在此之前翟让正式承认了李密在瓦岗寨的半独立身份,同意李密开府建牙,成立了薄山公营。这样一来与其说李密是瓦岗寨的一员还不如说是翟让的合伙人,只不过此时翟让所占的“股份”还是远大于李密。由于出身不同,所经历的事情,眼光等各方面相差甚远,李密与翟让之间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矛盾,因此他们各自统属的部属之间摩擦也日益增多,很多翟让的部属不把李密放在眼里,进而欺凌李密的部属。而李密毕竟是关陇军事贵族的一员,军事素养不是翟让这种二把刀能比的,因此李密的部属因为李密的约束而尽力克制,不去报复。此时翟让要走,对李密来说有利有弊。好处就是翟让回瓦岗的话,李密的势力便可以在荥阳不受牵制地发展而不必顾忌翟让系统的掣肘。弊端则是翟让的离开会大大地削弱李密攻略洛口仓的力量。荥阳就在洛阳附近,所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李密这点人马便显得实力不够。但是翟让要走李密也没法子强留,于是翟让带着攻略荥阳后获得的绝大部分金银珠宝、粮草辎重向东回瓦岗,李密则向西继续攻略,双方各自分手。不过李密毕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虽然实力大减,但是依然利用张须陀被杀让周边震恐的有利局势兵不血刃地说得好几座城池投降,获得了大量地物资,实力大为扩充。翟让知道形势其实一片大好之后后悔不已,于是又领军来与李密汇合,想再分一杯羹。李密看到翟让来了之后也挺高兴,就对翟让说:“现在洛阳空虚,留守的越王年纪太小,没啥号召力,底下的官员也都是庸人,您要是能听我的,平定天下指日可待!”老实说在隋末的名人当中,最像唐僧的就是这位李密,见了人就鼓动他去争夺天下,估计当时翟让耳朵都能听出老茧来。之后李密又派人去洛阳侦察,谁知道被洛阳留守发现了李密的意图,于是开始加强防御力量,并且派人去江都向杨广报信。李密一看计划败露,只能迅速出击,于是又对翟让开始了忽悠大法,说:“如今势在必行,兵贵神速,由将军您率军出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用洛口仓的粮食招募百万雄师,防御随之而来的官军讨伐,最后天下布武,夺取社稷指日可待!”翟让是个小富则安的人,哪有什么夺取天下的雄心壮志,但是跟着李密有肉吃,从以前的经验看每次听了李密的话最后的好处能捞不少,当然让他当先锋作炮灰肯定不行。因此一看李密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忽悠他,他马上说:“唉呀,您这个方略只有大英雄才能干,我这样哪里行?您是英雄,我听您的,还是您当先锋,我就作个殿后的吧。”算是在口头上承认了李密的领导。

翟让这个人从根本上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小市民,眼睛也就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因此李密强势介入瓦岗寨之后领导权便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向李密这边倾斜,直到翟让口头上承认了李密的领导权为止,李密在名义上总算成为了瓦岗起义军的盟主。翟让心里打什么算盘李密也挺清楚,不过洛口仓李密也是势在必得,因此也没有在出兵的先后顺序上跟翟让多争,两家合兵七千顺利地攻下了洛口仓,获仓米两千余万石。打下洛口仓可以说是瓦岗军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的转折,利用洛口仓的粮食李密不但大大地扩充了队伍,而且开仓放粮使大量的流民口耳相传李密的恩德,让李密的名声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瓦岗军终于拿到了争霸天下的那张入场券。

拿下了洛口仓对于隋王朝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此镇守洛阳的越王杨侗立刻派出了大军清剿,主力是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的二万五千兵马,另外还有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率领的张须陀余部从汜水的西面出兵夹击瓦岗军。此时洛阳的官僚们还不知道瓦岗军的真实实力,以为不过是一群饥民,都是乌合之众,于是国子、太学、四门三馆的学士以及贵胄勋戚都来从军,想要赚取军功,因此讨伐大军装备非常精良,士气也比较高昂。刘长恭等人率兵在前,让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军率所部自汜水进入兴洛仑以掩杀李密军后部,约好十一日在兴洛仓城南面会合。这个战略意图被李密全部侦查得知。这个刘长恭是个完全不懂兵法的蠢蛋,他为了抢功,完全无视瓦岗军的战斗力,在己方士兵们还没吃早饭的情况下就催促他们强渡洛水,在石子河西列下南北十余里的大阵来攻打瓦岗军。而李密、翟让则挑选骁勇强壮之士分作十队,令其中的四队埋伏在横岭下等待裴仁基,其余的六队在石子河以东列阵。刘长恭等人本来就很轻视瓦岗军,现在看面前的瓦岗军人数很少,更是骄横。两军开打后,翟让率兵抢攻,但隋军战斗力不俗,一番苦斗之下翟让不是对手,败退下来。李密看到有机可乘即与单雄信率所部横冲隋军,隋兵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又苦斗翟让,因此饥饿疲惫,被打得大败。刘长恭等人脱掉衣服潜逃才得以幸免逃回东都,隋军士卒死伤过半。隋军的辎重、器械、铠甲全部被缴获。而裴仁基那边则来晚了,等他们到了之后发现刘长恭早已败退,于是连打都没敢打直接又撤了回去。瓦岗军此战可以说仅用了六成的兵力就击溃了朝廷的精锐,因此威名大振。

大胜利之后瓦岗寨的地位今非昔比,自然而然就有一个内部整合的过程,经过几场大战,李密实力大涨,在瓦岗寨内部已经属于决定性的力量,因此面对这个局面翟让也想得挺开,反正之前已经奉李密为主,现在干脆就把这个名份确定以后公开。而李密也不推辞,干脆直接就称帝了。当然当皇帝也有一定的步骤,饭要一口口地吃,贵族门阀和暴发户自然不能一样。用通俗一点得话来说就是“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因此历史上搞篡位的往往喜欢把自己的行为美化成“禅让”,就是想把自己实际上是篡乱的行为披上合法的外衣。于是李密就搞了两种制度,他名义上并不称帝,仅自封为魏公,建立了一个大元帅府的机构统领下属。但是又设坛即位并且更改年号,封翟让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任命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李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各自统领自己的部队。房彦藻被任命为元帅左长史,东郡人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余的人各自被封爵拜官。这一系列的步骤都是向外界表明自己其实已经抛开隋朝自成一体,又相当于称帝。

在古代称帝是一把双刃剑,好处就是称帝之后下面的人就有了奔头,全都是开国功臣,日后的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会大大凝聚己方的向心力,如果实力够大,也能让很多没有什么野心的中小盗贼势力一个洗白的机会,大大扩充自己的实力。但坏处便是成为旧王朝与各路有野心势力的公敌。在李密自立之后果然各路势力纷纷来投靠,旗下势力很快就聚集了几十万。当然这个数字是有很大的水分的,不过也可以看出李密的势力扩张之快。并且在这个时候驻守虎牢关的裴仁基也向李密投诚。他的投诚可以说比之前的几十万人马对李密都来的重要。李密起家的班底几乎都是落草为寇的绿林好汉,他们虽然勇敢,但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在日后烈度越来越大的争霸战争中,正规军出身的将领的重要性自然会越来越大。此外裴仁基的投诚也带来了好几员虎将,例如秦琼、罗士信、裴行俨这些无论是评书还是史书上都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股脑投奔过来之后极大地充实了李密的中高层军官团,让瓦岗军的战斗力有了实质性的提升。此外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样一番变化,李密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亲卫军——“内军”,拥有了最为核心的力量,至此李密才算得上真真正正地头号反王。

中国是一个非常讲究中庸之道的国家,因此很多时候当上NO.1可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争霸天下的时候,往往最后统一的人偏偏不是那个曾经实力最大,名头最响的那个。很倒霉地李密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李密的瓦岗军又恰恰身处中原为各方势力所瞩目,相对的也就会遭到各方势力的打击。其次李密虽然此时已经建立了自己的班子,毕竟根基太浅,又是依附了瓦岗寨上的位,内部的隐患非常大。当然一个庞大势力的崩溃自然需要一个终结者,这个终结者到底是谁呢?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三章 帝国崩坏 第四节 王世充

王世充

就在李密在河南之地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一个人也随着李密的势力扩张而趁势而起并且最终将李密打垮,这个人就是反王中的第二号人物——王世充。他这个人身世很独特,并非是中原人氏也不姓王,而是一个西域胡人,本姓支。他的祖父早死,因此祖母带着王世充的父亲就守了寡。隋唐年间民间风气开放,并没有那么多从一而终的封建礼教思想,于是新寡的少妇就跟一个叫王粲的官员偷情并生了一个儿子叫王琼,由此就嫁入了王家。所以王世充从他父亲这辈便抛弃了本姓,改姓为王。对于王世充而言他的祖父可谓是死得呱呱叫、别别跳、妙得不得了!如果他的祖父不早死,那么王世充最多不过当一个胡商而已,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可是祖父一死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叫王粲的出身霸城王氏。当时王氏主要有二十一郡望,而霸城王氏又叫凤阁王氏或京兆王氏,在王姓家族中的尊贵程度排名前三,有了这样的家族出身王世充才能够很容易地当上汴州的长史,要知道这还是一个门阀贵族当家作主,当官很大程度上要看出身的时代啊。


王世充这个人有两个特点,第一个他非常喜欢兵法以及天文占卜的学问,按照《三国演义》里面诸葛亮的说法,“为将者,不识天文,不知地理,乃庸才也!”王世充对这些非常精通,也就奠定了他日后领军打仗以军功上位的基础。第二个特点是他特别喜欢诡辩,人家知道他说的不对但是也争辩不过他。隋炀帝杨广还就不喜欢什么直臣,因此这种能把黑白颠倒的能力恰恰对了杨广的胃口,所以后来的官当得顺风顺水。


王世充在几经辗转之后当到了江都丞的位置并且还是江都行宫的总管事,按照现代的说法应该是江都常务副市长兼江都行宫物业总经理,这对于王世充来说可谓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因为杨广对江都的偏爱,江都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隋朝末年的首都,近水楼台之下王世充就有了大量的表现机会。当然在这个乱世年月,要想出头自然还是要靠实打实的军功,王世充作为后来的二号反王,论本事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这时由于杨广的倒行逆施,在江都周围也不是一片安宁,大业九年(公元613年)六月,刘元进、朱燮、管崇先后起义然后又联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十余万人规模的起义军,并且以刘元进为主称起了天子,这个刘元进很有趣,史书上对他的描写简直就跟《三国演义》里面的刘备一个样,都是属于手长尺余,臂垂过膝的非人类。古人都挺迷信,他看自己长得挺特殊,就以为自己这样就真的能当皇帝。当然杨广这个人偏偏特忌讳这个,看到这类生具异像的人都巴不得杀掉,于是立刻派了吐万绪、鱼俱罗这两个大将进行镇压。在评书中鱼俱罗是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的师傅,在某些版本的评书中甚至能干掉第一条好汉李元霸,可谓是超然于诸好汉之上的最终BOSS,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他可以说跟被镇压的对象刘元进算是一对,刘元进是臂垂过膝,鱼俱罗则是有重瞳,在古代都算是有帝王之相,所以最后这哥俩下场都没好到哪里去。鱼俱罗和吐万绪两人都是军中宿将,非常能打,比起刘元进这类乌合之众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因此两军一对阵刘元进这方就一输再输,连管崇也被斩杀。但是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也不是一句空话,因此刘元进方面一直有地方上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加入,鱼俱罗和吐万绪虽然一再击败刘元进,就是不能彻底消灭他们。人类的体力和精神都是有极限的,敌人老是打不死,胜仗再多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于是鱼俱罗和吐万绪只能上书申请暂时休整。可是杨广早就非常忌惮鱼俱罗这个有帝王之相的猛将,一见这两个居然这点叛乱都平不了,正好此时鱼俱罗又暗暗地派船去接自己的家眷,结果被人给告了,这就更加惹下嫌疑。于是借着讨伐叛乱不胜的罪名干脆就把鱼俱罗给杀了,吐万绪也被撤职,最后郁郁而死。万事都是相对的,有人失意便有人得志,鱼俱罗和吐万绪倒了霉,王世充却借此机会受命在江都招募了万余人的军队,讨伐刘元进。就像某电影中的台词所说的那般“三十年的苦练,今日终于大派用场了!”老王这下次充分发挥了他在兵法上的特长,将刘元进、朱燮打得大败亏输,死于战阵中。在学校的教科书中对于农民起义军失败的文字中一般还有其余部又坚持了多少年斗争的描写,王世充此人不愧是二号反王,他在通玄寺的佛像前焚香立誓,约定降者不杀。于是以前造反的纷纷来降,结果王世充立马翻脸不认人,投降的三万人统统被他给坑杀在一个叫黄亭涧的地方。虽说枭雄为成大事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王世充性格中对信义的漠视,这最终也让他自食苦果,最后的败亡实在不是偶然。对于杨广来说,王世充这种雷霆手段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他可不关心死了多少犯上作乱的乱贼。因此王世充领兵作战的机会就越来越多,功劳也越来越大。大业十年(公元614年)十二月,山东起义军孟让率部十余万进攻江都,王世充故意示弱,孟让中计,十分轻敌,恰好孟军中缺粮,孟居然解散部队去各地抢粮。王世充趁机突袭,孟全军覆没,仅以身免。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十二月,河间郡起义军格谦聚众十万,自称燕王,王世充前往镇压,击毙格谦,格的余部在高开道率领下逃走,后来高开道占领了北平,也是隋末反王的一员。可以说王世充在对上第一反王李密之前基本上是百战百胜,一点都不含糊。


当然在杨广面前,单单能干是远远不够的,王世充溜须拍马的本事也算是一绝。比如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隋炀帝被围在雁门的时候,王世充率领江都士兵前去救驾,江都离雁门千里之遥,按照常理推算也知道皇帝能不能得救其实跟王世充这支人马关系并不大,但怎么才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忠心呢?于是在路上他天天蓬头垢面地哀哭,还整夜都不解甲胄,休息也是坐在茅草上。王世充是江都郡丞也是江都行宫的大管家,杨广又时不时喜欢来江都,要收买几个皇帝身边的近侍那不是小菜一碟?这番做作就顺利地通过某种途径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杨广知道他这样忠心自然非常高兴。第二年王世充又献上了精心准备的铜镜屏风作为礼物,于是顺利地做上了江都通守的位置,升级成为江都的一把手,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江都市市委书记了。王世充也算是摸透了皇帝的心思,除了更卖力地四处剿匪之外,又玩起了为杨广搜罗美女的招数来了。人一辈子酒色财气四关很少人能全过得去,杨广身为皇帝也不例外。王世充对杨广说,江淮一带清白人家的美女很多,想进宫的也不少,就是微臣钱不凑手,没法子帮陛下去聘娶这些美女。杨广于是授权让王世充动用府库的钱去聘娶那些美女,然后献入宫中。这下子王世充手中就掌握了巨大的财富,具体这些钱有多少真正花到实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王世充靠着这样高明的手段不但获得了皇帝的绝对信任,而且还获得了大量的财富,甚至在这个活动中杨广会把他没看中的美女赏赐给王世充。可谓是真正的财色兼收。这样识趣又能干的人才古往今来还真没几个,他不受重用谁受重用?


就在王世充在江都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李密在河南闹得越来越大,直接威胁到了东都洛阳的安全。尤其李密还发了征讨杨广的著名檄文——“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也是如今人人耳熟能详的成语“罄竹难书”的由来。如此种种让杨广恨极了李密,于是调全国各地精兵救援洛阳,在各路援军中就有江都通守王世充率领的江淮兵二万人。虽然此时隋炀帝已经非常信任王世充,但是在北方作战与在南方作战毕竟不一样,因此一开始的总指挥是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领军的三万燕地精骑。这个薛世雄也是从杨广征高丽的老将之一了,在高丽军十面埋伏之际以二百重骑突围得以生还,他的两个儿子薛万钧、薛万彻在唐朝也都是众所周之的猛将,可谓是将门世家。但是非常乌龙的是这位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最后栽在了反王第三的窦建德手里,还没到洛阳就全军溃败。(过程在窦建德章会有详细描写。)所谓蛇无头不行,薛世雄来不了了,那有能力担当总指挥这个重任的除了王世充也没别人了。于是在王世充便在自己也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与他生命中最大的敌人之一李密开始了以整个中原大地为赌注的死斗。


就在王世充赴援洛阳的时候,李密这边的发展已经陷入了一个瓶颈状态。虽然隋军面对李密屡战屡败,但是李密再次面对天下坚城洛阳却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不断地同隋军进行无意义的拉锯战。历史很有趣,当年杨玄感造反的时候李密把硬打洛阳看成是下策,劝杨玄感先取长安,据有关中作为帝王之资。现在李密成为了统帅又遇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这时候有个叫柴孝和的明白人就劝说李密留翟让守洛口,裴仁基守回洛,李密自己赶快亲率精锐杀入长安夺取关中,到时候两面夹击,洛阳就是手里面的一盘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身为当年杨玄感的谋主,其实李密比谁都知道夺取关中的重要性,可是现实让李密虽然对关中垂涎三尺但还是不敢实行柴孝和的计划。李密当时是这样对柴孝和解释的,他说:“我的部队都是山东人(这里指崤山以东),不打下洛阳,谁肯跟我去关中?他们又多是强盗出身,我要不在这里坐镇,那还不马上打起来?到那时候就真完蛋了。”这句话据陈寅恪先生分析是因为关东豪杰的兴起所以一定要夺取洛阳,这座洛阳城已经成为了关东人心中的一个重要的象征,也就是说不论是不是李密当头,只要他的手下以关东豪杰为主,洛阳就不能不打。这个看法虽然有道理,但个人认为其实并非李密不能放手进攻关中的最大因素,更为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李密的根基还是太浅,手底下没人可用。看柴孝和的说法,要李密留翟让和裴仁基守老家。翟让是瓦岗军的创始人,裴仁基则是新近投降的朝廷大将,哪个都不是李密的嫡系,留他们守老家,李密哪里能放心?如果不留他们,李密的心腹里面却根本选不出任何一个有足够能力和资历的人来率领余部对抗实力依然很强的洛阳守军。连后方都不稳固,李密又怎么敢孤注一掷去进攻关中呢?此外李密在跟随杨玄感造反失败之后家族几乎被朝廷扫荡一空,虽然有着祖先的荣耀但是在关中的号召力跟杨玄感起事之时已经是天上地下,因此就算李密冒险去打长安也未必就能打得下来。此时的李密其实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状况,一句话形容就是“入关中,打长安是找死,据河南,打洛阳是等死。”当然关中对于李密的诱惑是巨大的,虽然他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冒险,不过柴孝和请求入关中侦察情报、伺机而动的建议他还是采取了。于是柴孝和带了几十名骑兵潜入陕县进行活动。要说李密如今已经闻名天下,仗着李密的名声,柴孝和刚到呼啦啦就有一万多人前来归附,声势实在不小。可惜李密运气实在很差,这人跟李世民一样喜欢玩身先士卒这一套,可是老天就是不照顾他,人家李世民身经百战枪林箭雨的却油皮都不曾擦破一点,他李密就好像一个移动靶子一样动不动就中箭。在进攻洛阳的过程中李密中箭受伤,在养伤的时候又被隋军连夜急攻,结果瓦岗军大败,死伤大半。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柴孝和这里,结果刚刚拉起来的一万人马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听到李密打了败仗,瞬间呼啦啦就全跑了。柴孝和一看这任务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只得与随从又回到了李密身边,至此李密攻略关中的想法也就此破灭。可是就如柴孝和所说,你李密不要自然有人想要。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此时已经反了,一门心思地预备从太原自东向西杀入关中夺取长安,而之后自立为西秦霸王的薛举也马不停蹄地自西向东进行攻略,目标直指长安。整个隋帝国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净土,到处都是战乱和流亡,一个个英雄豪杰趁时而起,共同缔造了这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既然占据关中的希望彻底破灭,李密也发了狠,一门心思攻打洛阳。前面在回洛输了一阵,这次李密在稍微休整之后再次杀回。这次李密采用左翼骑兵、右翼步兵、中间强弩兵的战术,配备了上千面响鼓振奋士气,一举打垮回洛守军,重新夺回回洛仓。此时河南、山东又发大水,饿殍满野,杨广这回没糊涂,下诏开黎阳仓赈济灾民。可是他明白了下面的人却开始“犯糊涂”,居然放着诏令不管,并不按时赈济,导致每天有几万人因饥饿而死。这些官吏为什么这样史书里面并没有明说,不过一般大灾之后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就是大量的流民还有粮荒,此时的粮价瞬间就会飙升到一个极高的价位,如果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政府平抑物价,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商家的大规模囤积居奇,从而引发巨大的灾难,说白了就是大量地饿死人。这时隋朝的官吏居然还不进行有效地赈济,那么只能说明他们非常有可能是官商勾结从中获取暴利,甚至将朝廷粮仓里面的粮食私自运出来卖。就在这些不知死活的贪官污吏们在大发横财之际,瓦岗军也盯上了这个大粮仓。在乱世当中,大粮仓对于李密这样的割据势力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李世勣当时就向李密进言说,天下大乱本来就是因为老百姓没吃的活不下去,如果能再掌握了黎阳仓的话,那离成功就不远了。于是李密就派李世勣率五千兵马会同附近的一些投靠李密的小势力顺利地拿下了黎阳仓。之后瓦岗军立刻开仓放粮,流民们蜂拥而至。在这种生死关头,参加了瓦岗军就有饭吃,谁还管造反是不是会杀头呢?于是十天之内参加瓦岗军的人数就达二十万之众。大量的郡县随之向李密投诚,连李渊、窦建德这等势力不管是不是真心都不得不向李密示好。天下有名望的人才如一代名臣魏征也归附了李密。民以食为天,在乱世中金银珠宝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粮食才是最重要的硬通货。而李密拿下了洛口、回洛、黎阳这三个国家建立的大粮仓。可以说已经掌握了隋朝立国以来很大一部分的粮食储备。拥有了这样的经济实力,自然会让其他的势力感到无比的畏惧。


经过很长时间的跋涉,王世充终于率队来到了洛阳,初来的时候他心气也非常高,毕竟在这之前老王也算是百战百胜的名将了,在一番对峙之后就直接拉出十余万人摆开阵势向李密挑战,两个头号反王开始了他们人生第一场龙争虎斗。要说这两个都是不世出的人杰,第一次的战斗就打得精彩异常。王世充当时率军夜渡洛水,在黑石关(今巩义市西南四公里,是水渡口之一。)扎营,黑石关西与邙岭夹岸相对如门,是古代交通的咽喉,扼控巩洛之中,被王世充占住了这里等于掐死了李密部队的回旋余地,逼李密不得不强攻黑石关。第二天,王世充分兵守营,自己率领精兵在洛水北岸列阵。李密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此战不能不打,于是就率兵强渡洛水,急袭王世充。王世充军占据地利,半渡而击,杀得李密大败,柴孝和也落水淹死。王世充一战得胜之后衔尾追杀,李密当然不会坐等失败,当机立断将部队一分为二,自己亲率部下的精锐骑兵渡过洛水向南,其余战力低下的大部队作为诱敌向东逃入月城(今河南巩县西北)。王世充不知就里,只知道追杀大部队,因此率众将月城的瓦岗军围困。此时李密率领的精锐骑兵从洛水南岸策马直奔王世充的大本营黑石关,王世充留下守营的兵马根本不是李密的对手,惊恐万分,只能接连举了六次烽火向王世充报警,王世充一看大本营被抄了,赶紧撤了月城之围,狼狈回救,谁知又被李密玩了个围城打援,大破隋军,斩获首级三千余。在这次大规模地碰撞中,两人各显其能,从过程中来看论正面对打的话王世充率领的朝廷正规军有一定的优势,但是论随机应变谋略百出李密占了不小的优势,最终王世充还是比李密略逊一筹。在二人这第一次的对决中李密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可是就像有了心理障碍一般,王世充此后与李密开仗居然每每以同一个模式先胜后败,而且一次比一次地惨。


在洛水之北被李密打败后,王世充先是坚守营垒不再出战,越王杨侗派遣使者去慰劳王世充,于是王世充既惭愧又恐惧,再次向李密挑战。来慰劳的使者为什么会让王世充既惭愧又恐惧呢?恐怕这位使者明为慰劳暗地里却是来督战的。李密几乎占据了洛阳周边的所有大粮仓,仅凭洛阳城内的那点粮食根本无法完全供应洛阳这样一座世界级的大城市的需求,因此面对缺粮的危机越王杨侗不得不对王世充有所催促。十一月初九,王世充与李密在石子河(今河南巩县东)两岸列阵,李密摆了个南北长十余里的大阵,气势惊人。也不知道翟让这人是缺心眼还是李密故意要让王世充消耗翟让的实力,又是翟让与王世充最先开打,这翟让所部军纪又不好战斗力又差,自然是被打得抱头鼠窜。要是张须陀还活着,肯定会涨红着脸指着李密大骂:“你这厮居然又出这一招!”李密肯定也会笑嘻嘻地回敬:“老子从头到尾就是这招!你不服咩?”王世充估计是没有研究过李密的成名之战,追着翟让就杀了下去。结果被王伯当、裴仁基从旁横向分割了隋军的阵势,阻住了隋军的后路,又被李密统率的中军进击,王世充此时手下的军队因为追击翟让早搞得不成阵型,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地抵抗,被打得大败之后只能向西逃窜。当然王世充不像张须陀那般讲义气,因此虽然狼狈,性命倒是无忧。


老王屡战屡败之后无法可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密内部的矛盾身上。以王世充的精明能干,他早就看出了瓦岗军内部李密与翟让之间有着很大的矛盾,他期待着矛盾爆发之后可以从中渔利。其实李密与翟让的矛盾跟他们二人本人关系不大,之所以矛盾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境地,跟他们身边的亲信有很大的关系。李密作为一个走投无路投奔瓦岗寨的人,当初是一个被翟让收留的角色。从身份上来说翟让是瓦岗寨之主,从情分上来说翟让对李密有恩。后来主客易位,翟让很明白自己的才能不及李密,翟老大是个厚道人,主动就把领导人的地位让给了李密。但是翟让这样干却让他身边的人非常地不满。作为一个首领,他代表的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利益,而是以翟让为首的一个集团的利益,他身边的亲信都是受益者。而李密从一个外来者一下子空降成为了新的首领,自然大大地损害了这个集团的利益。他们要想回到以前的风光,那么就只能把翟让重新推上去。于是就有了翟让的司马王儒信劝翟让自任大冢宰,总管政务,来夺李密的权。翟让的哥哥翟弘更是明目张胆地说:“天子应该自己当,干吗要让给别人!你不作天子,让我来作!”这些话翟让听了都是付之一笑,根本不当回事。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干就能不干的。在历史上有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后世的宋太祖赵匡。他嚷着自己不要做皇帝,结果下面的人就能强行给他披上黄袍,就让他不想当皇帝也不成。翟让身边的人老是蠢蠢欲动,李密当然不免心里有想法。这时候如果翟让聪明一点,就应该严厉约束下属,彻底打消他们心中的妄念。可是翟让以前当头当惯了,虽说把领导的位置让给了李密,可是平日里依然大大咧咧,翟让的部属也一如既往地欺凌李密的部下,甚至翟让本人为了分赃不均也时不时地会摆出领导的架子辱骂甚至拘束李密的部下。这些被欺负的人回头到了李密面前自然不会说翟让什么好话,一次两次李密听听也就算了,可是也架不住天天有人打小报告。最后这帮人把翟让已经形容成一个大毒瘤,要李密“毒蛇螫手,壮士断腕”了。李密这人耳根子也软,于是真的摆了一个鸿门宴,把翟让和他的亲信几乎一股脑全杀了。这次鸿门宴活下来的有两个人,单雄信当时见机得快,立即跪地求饶,被李密当作投诚的榜样宽释。而李世勣第一时间破门而出,却被守门的兵士砍中颈部倒地,如果不是王伯当及时喝止,李世勣也就死在这里了。单、李是瓦岗大将,李密其实也舍不得杀他二人,因此李密及时喝阻了要杀单、李二人的手下,单、李二人得以逃得一命。李密随后更亲手为李世勣裹伤,又单骑入单雄信营中安抚单雄信的部下,单、李二人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只得降了李密。由于翟让系统的首脑任务或死或降,李密又只杀了翟让一门,对其余人等一概不问,因此翟部基本平静,这起火并在一日内就全面完成。火并翟让一事,从手法上看,李密事先准备充分,漂亮的斩首行动直接让翟让系统的人完全失去任何反扑的念想,事后处理得宜,尽量缩小了打击面,安抚翟让部下,翟让所部全部归降,没有给王世充任何可乘之机,比起千年后的太平天国天京内讧的惨烈,李密是高明得太多了。王世充这边等李密内讧等得眼珠子都绿了,谁知道李密刷刷两下子就搞定了翟让,一点缝都没留给王世充钻。王世充失望之余也非常佩服,说了一句话叫:“李密天资明决,为龙为蛇,不可测也。”其实老王这句话中的含义很简单,就三个字“算你狠!”实际上火并翟让这件事不但不像王世充想象的那样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还有极大的后遗症。在这件事中李密的手法近于完美,从政治上来说也并不错,但是这个时间上的选择实在是烂到家了。用李密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如今还远没有成功,如果我们现在就内讧,那让别人怎么看我?”此时正是逐鹿中原的关键时刻,按照毛主席的话来说正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时候,翟让是李密的恩人,也是最早拥立李密的人,并没有什么心思要反对李密的领导。而李密仅仅因为莫须有的怀疑就杀了翟让一家,这就使得李密的形象大跌。连翟让这样对李密有大恩的人都能杀,还有谁杀不得?这简直就是“只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的典型。跟了这样一个领袖,那哪还有什么前途?火并后瓦岗军的服从不过是因为畏惧李密的手段,实际上每个人都开始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因此后来李密战败时树倒猢狲散,一败不可收拾,手下大将没几个对他忠诚到底的,而他派驻守后方的李世勣连他自己都信不过,怕李世勣还记着鸿门宴时被砍伤的仇。因此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李密虽然老是以逐鹿中原为己任,可是他实在不是一个当领袖的料,耳根子太软是他的最大弱点,每每不能坚持自己的正确观点,被下面人一忽悠就改弦更张。说得好听叫从善如流,说的不好听就叫没主见,这也是李密最后败亡的直接因素之一。


李密这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现在开始轮到王世充头疼接下来的局面。因为王世充发现他的军队已经没有粮食了。原因很简单,河南的粮食几乎都在李密的手上。粮食不能凭空变出来,李密粮食多了自然王世充这边粮食就少。老王十来万大军每天的物资消耗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又没有新的补给,眼看粮食就要见底。王世充对应的办法就是拼死一搏搞夜袭。古代夜袭是一把双刃剑,黑灯瞎火的谁都看不见谁,特别容易误伤,运气不好的话领军的将领很可能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但是如果运气好,那么就可能以很小的代价重创敌人。可以说古代的夜袭战术完全是一种拼人品的行为。王世充要不是没法子,也不至于这样孤注一掷。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王世充屡战屡败之后就一直有士兵逃亡归降李密,从这些人的身上李密知道了王世充近来大量招兵还犒劳将士的情报。这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换成李密这样聪明绝顶的人立马就从王世充这种反常的举动中推算出王世充要搞夜袭,立刻命令军队做好了防范。当天夜里三鼓时分,王世充的军队果然来了。要说王世充在战术上的确有两把刷子,李密这样严阵以待都被他硬是击破了王伯当的前阵,登上城楼。李密军的总管鲁儒率军拼命抵抗,而王伯当溃败之后也没走远,看准了黑夜中王世充不能追击,就地收集逃散的士卒,再次返身杀回。此时王世充军正是攻城到了紧急的时刻,突然被王伯当从身后打击,结果大败,帐下骁将费青奴亦被斩杀,士卒战死淹死一千余人。王世充再次先胜后败,越王杨侗倒是个用人不疑的,还是非常信任他,并且派了使者进行慰劳。老王这次把失败归罪为兵力太少,所以打不过李密。越王杨侗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加派了七万援军加强王世充的力量。老王多了将近一半的人马,一下子抖了起来。本来正面作战老王就有一定的优势,这下子实力大增那还不赶快进攻?于是挥军先在洛北击破李密一部,又于正月十五日命令各军在洛水上搭设浮桥,全军向李密的对岸大营发起总攻。可是古代可没有什么无线电通讯之类的器材,因此各军架设浮桥的速度就各有不同,无法在同时间进行统一协调指挥,进攻起来就显得有先有后,杂乱无章。当时虎贲郎将王辩速度最快,他率军奋勇突击,成功击破李密军外层营墙,李密军营之中一片惊恐混乱,眼看就要溃败。此时王世充并不了解这一情况,他也许看渡河各军实在太过杂乱,想要协调好再次进攻,于是居然吹号角收兵,导致隋军一片混乱。这时候李密抓住机会带领敢死者奋力反扑,王辩此时进退两难,死于阵中。此战王世充大败,由于败军争相过浮桥,导致落水淹死了一万多人,手下大将亦多死于此阵,王世充仅以身免,洛北各军全线崩溃。老王又一次亲手导演了一场先胜后败的悲剧。此战后王世充再也无面目回东都,于是率军北赴河阳。当晚,风狂雨冷,士兵渡河后衣履尽湿,正月里寒风刺骨,普通士卒又没有好的御寒衣物,结果一路冻死的又数以万计。以至于跟随王世充到达河阳的只有几千人。这一夜王世充的凄凉无奈,实非笔墨所能形容。王世充一看朝廷给自己的兵马全都损失殆尽,再也没什么借口好说,只得绑缚自己投狱请求治罪。可是此时除了老王能打打之外,洛阳也实在找不出第二员干将来取代王世充了。于是隋越王杨侗还是派人赦免了王世充,召他回东都,并赐给他金钱锦缎美女安慰他。老王一看皇帝真的赦免他了,也挺高兴,卖力召集了先前逃散的一万多人旧部防守洛阳。之前老王吃够了缺粮的苦头,现在反正也死了跟李密野战的心,就把军队驻扎在洛阳城专门储存粮食的含嘉仓城进行防御,算是暂时不用为吃饭问题头疼了。


此时的李密挥军进据洛阳翼城金墉城(洛阳新城东北),并且修复了金墉城在战争中损坏的城墙房屋,准备以此为依托长期作战。此时李密的军阵距离洛阳已经非常之近,其军中的战鼓之声在洛阳都能很清楚地被听见。在整修了金墉城之后李密就立刻挥军三十万在北邙(金墉城北)列下大阵,从南面进攻洛阳的上春门(洛阳城的东北门)。洛阳将领在与李密的对抗中实在凋零得不像样,只能派出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这样的高层官员出马领兵抵御李密,可是会不会打仗跟官阶是不是够高一点关系都没有。尤其段达又是个大大地庸将,当年讨伐山东“盗贼”的时候就屡屡失败,结果被盗贼起了个外号叫“段姥”,是有名的怯懦之人。因此段达一见李密军势强盛,心中害怕,居然率先回逃。所谓“将乃军之胆”,这领兵大将临阵脱逃对整个军队有什么影响显而易见,整个隋军军阵立马就垮了。李密于是纵兵追击,隋军溃败,韦津死于阵中。这仗打完之后李密获得全胜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于是大量各级隋将领官员各自率领部下向李密投降。连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这些反王们都觉得李密已经无人可制,于是纷纷派人奉表劝李密称帝,李密的属下裴仁基等也上表请正位号。在天下人眼中李密称帝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一件事情了。但李密否决了他们的意见,说:“东都没有攻克,还谈不上这事。”在李密的眼中洛阳已经成为一个标志,只有攻占了它,才能说明他真正有了称帝的资格!这种对洛阳无比的怨念在杨玄感失败之时就深深地种在了李密的心中。他要用拿下洛阳来证明他李密从哪里失败的就能从哪里爬上来。没有意外的话李密做到这一点就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世事难预料,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意外发生。眼看着洛阳就如一条死鱼放在案板上就等着李密去切,可是神奇的是这条鱼居然咸鱼翻身活了,不但没被切成鱼块,而且活得越来越滋润。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只有四个字——“杨广死了”。因为隋炀帝死了所以隋帝国的东都洛阳活了,这么讽刺的事情偏偏就在隋末的乱世中上演了。杨广是怎么死的呢?问题其实出在他身边的禁卫军身上。杨广将这些随驾战士称之为“骁果”,本来这个词是形容一个人勇猛绝伦,所以这些战士也是从关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杨广这个人虽然在治国上非常地昏庸,但是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笨蛋,他也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北方失去了控制,因此他就开始打起在南方另选都城,以江东作为根据地进行统治的主意。可是他杨广在南方住得很好并不代表别人都会跟他一样喜欢这个地方。我们知道中国的经济重心真正转移到南方是宋代的事情,因此与北方繁华的关中相比,南方绝大部分地方都显得落后和荒蛮。再加上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叶落归根的执念,杨广做出迁都的决定后保卫他的骁果们知道如果继续跟随杨广,那么他们将永远也回不了关中的家乡,于是不断有人逃亡。当底层的士兵完全不可控制的时候,中高级的将官们如果不迎合这个潮流,等待他们的必然是被这股洪流撕碎的命运。当时杨广派他的宠臣虎贲郎将司马德戡统领骁果,结果他发现士兵几乎人人都想跑,一旦大规模的逃亡出现,他们的下场不是被士兵们杀死就是因为士兵逃散的罪名被杨广治罪而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一起逃跑。于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大规模串联开始了,军官们之间日夜联系,甚至到了公开叫嚣的地步了。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这样不加遮掩的行为自然会被人察觉,于是有一个宫女便对杨广告了密。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杨广竟然认为这件事情不是宫女该管的,将告密者给杀了。最后连杨广的正室萧后都对下面的人说:“天下局面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没法挽救了,不用说了,免得白让皇上担心!”等于是以一种等死的心态来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杨广在那边醉生梦死,这边的西逃串联却愈演愈烈。此时终于有一个人使得这个行动从根本上变质,这个人就是宇文智及。此时他不过是一个将作少监,也就相当于如今的建设部副部长。但是此人家族势力特别大,他们家族本姓破野头,其先因在鲜卑族俟豆归当仆人,鲜卑族汉化之后便随主人改姓为宇文氏。他祖父宇文盛在北周时期就因为有战功被封为上柱国。到了他老爹就更不得了了,他爹就是宇文述,北周时期就深受重用,被封为濮阳郡公。到了隋文帝立隋的时候又追随韦孝宽屡立战功,被封为上柱国,进爵褒国公。之后在杨广上位之事上与杨素一样又都是重要的谋划人之一,并且在杨广主政之后也未像杨素般受到猜忌,权倾朝野。宇文智及这个人野心非常大,他知道司马德戡的计划之后立刻发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用天下大势说服了司马德戡等人,把“西逃”计划改成了武装BD,推翻杨广统治的一场“起义”。但是起义得找个领头的,宇文智及虽然有野心,但是他不过是个文官,手中没有兵权,职位也不够高,不能服众。于是宇文智及等人就找上了他的哥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此时任右屯卫将军,大家都认为他可以当这个头。可是谁知宇文化及这个人怯懦无能,听说要起兵叛乱脸色都变了,身上直冒冷汗,但是又不敢大义凛然地一口拒绝。按现在的说法宇文化及就是典型的“三不”人士——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要说此人也算是历史上一朵奇葩,与千年之后辛亥革命武昌首义时的那位被革命党新军战士从床下搜出而强迫推举成湖北都督的黎元洪先生可谓是交相辉映。商议成功之后司马德戡就开始向部下吹风,号称因为骁果都想逃跑,所以皇帝酿了很多毒酒,准备利用宴会,把骁果都毒死,只和南方人留在江都。其实这种谣言非常之拙劣,可以说是一捅就破。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士兵们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然杨广自己喜怒无常的性格也让人更为相信这样的谣言。于是司马德戡非常顺利地发动了兵变,整个江都顿时腥风血雨,制造了无数人间悲剧的隋炀帝杨广终于走到了人生尽头,被勒死于寝宫内。隋朝的宗室、外戚除了隋炀帝的侄子秦王杨浩平时与宇文智及交好从而存活之外其余的几乎全部被杀。最为悲剧的是齐王杨暕,他当时失宠于炀帝,以至于父子一直相互猜忌,炀帝听说乱起后,立刻就对萧后说:“不会是阿孩(杨暕小名)吧?”后来宇文化及派人到杨暕府第杀人,杨暕以为是炀帝下令来捕他,还说:“诏使暂且放开孩儿,儿没有对不起国家!”最后乱兵将他拽到街当中杀死。杨暕最终也不知道要杀他的是谁,父子之间至死也没能消除隔阂。江都内对隋朝依然忠心的文臣武将亦被扑杀一空。隋炀帝的死也让中原大地又多了两个皇帝,一个是洛阳的越王杨侗正式即位号皇泰主,一个便是长安的李渊,正式即位为皇帝。
  
  
  江都兵变之后宇文化及自封大丞相,总领百官,又将秦王杨浩立为傀儡皇帝,算是大权在握。宇文化及是靠兵变上台,那么底层士兵要求回关中的呼声他也必须进行满足,否则等待着他的也将是另一次兵变。于是在收拾了行囊之后宇文化及率军十余万开始西进。在途中如今的统帅宇文化及与兵变的实际主使人司马德戡的矛盾越来越大,于是通过种种地手段宇文化及不断地削弱了司马德戡对军队的控制力,将其影响力降到了最低。又在司马德戡忍无可忍又要再进行一次兵变的时候成功地将其逮捕并处死。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宇文化及这手与千年后黎元洪干掉武昌起义的元勋张振武等人的手段几乎如出一辙。不禁让人感叹“历史是螺旋般上升的”这句话的准确性。
  
  
  就在李密眼看就要拿下洛阳的当口,宇文化及来了,这让李密感到了无比的压力。首先宇文化及的出现使得李密两头受敌,战略形势突然恶化。其次宇文化及率领的隋军几乎都是隋军的精锐力量,他们又渴望回到关中,因此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非常之旺盛,是非常强劲的敌人。于是李密攻略洛阳的任务便不得不停止下来,三方面的军队暂时形成了一个僵持的态势。而洛阳方面可以说对宇文化及是恨并感激着。越王杨侗的父亲就是齐王杨暕,跟宇文化及可以说是国恨家仇,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可是如果不是江都兵变和宇文化及的西进,洛阳城也不可能还守得住。宇文化及的到来让洛阳上下都缓了一口气,就结果而言实际上洛阳的越王杨侗和文武百官们都应该感激他才是。可是宇文化及要返回关中不光要从李密的地盘经过,而且必然要路过洛阳。洛阳方面都知道宇文化及手上的骁果精锐无比,洛阳如今残破如此,已经再没有力量对抗两个大敌。于是非常自然地想到了驱虎吞狼这一招,要用李密来对付宇文化及,洛阳这边仅仅需要付出的是赦免李密的罪过以及大量的官爵赏赐而已,可谓是惠而不费。一般来说这类条件忽悠一下类似于梁山好汉这样的小打小闹的团体还可以,要想忽悠李密这种都快够实力称皇帝的特大反贼来说其实一点都没诱惑力,如此明显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招数对李密来说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一口回绝才是。可是很奇怪地是李密居然还真就接受了,返回头跟宇文化及打生打死。这个时候李密的心理已经非常令人难以理解。李密最恨得就是杨广,而宇文化及恰恰把杨广杀了,替李密报了株连全家的仇。而此时李渊方面已经定鼎关中,太子李建成的人马甚至已经到了洛阳附近,与李密的部队打了一场。如果李密放宇文化及入关与李渊火并岂不是更好?但历史往往就是这样的匪夷所思,李密跟宇文化及刚见面就像生死大敌般完全不留手,不死不休,最后被王世充捡了个大便宜,非常地不符合李密一贯地作风。史书上对李密为什么这么干并没有给出结论,而纵观李密当时的作为,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李密这时候已经被一直的胜利冲昏头脑,开始变得狂妄。他完全不把宇文化及看在眼里,认为可以轻松收拾掉宇文化及,然后再来摆平洛阳,可以说李密从来没有把宇文化及看做与他一样有强大实力的敌人。这点从李密跟宇文化及的整个战斗过程就可以很明显地可以看得出来。宇文化及军六月份到达黎阳,开始进攻李世勣防守的黎阳仓城。在江都兵变的原因中,除了关中的骁果们思念故乡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江都粮尽。因此宇文化及也没带多少粮食,所以黎阳仓便是他主要的攻击对象。此时李世勣已经开始崭露他身为名将的英姿,他不与宇文化及正面交战,利用黎阳的城池进行防守。而李密又亲帅两万精兵驻扎在清淇(今河南滑县西南)与李世勣用烽火相呼应,深沟高垒,不和宇文化及交战。每当宇文化及攻黎阳仓城,李密就出兵骚扰他的后方,这样跟宇文化及玩捉迷藏。有一次在淇水(源出河南林县东南临淇镇,东北流经淇阳合淅河,折东南流,经汤阴至淇县,入卫河)他就破口大骂宇文化及说:“你这厮本来不过是匈奴的奴隶破野头(这里到底是匈奴的奴隶还是鲜卑的奴隶说法不一,但是对理解宇文化及的家族出身没有影响。),父兄子弟都受隋的恩典,几代富贵,满朝文武没有第二家。主上丧失德行,你不能以死规劝,反而谋逆弑君,还想窥测篡夺天下。你不效法诸葛亮之子诸葛瞻蜀亡而死的忠诚,却效法霍光之子霍禹谋逆,为天地所不容,还准备干什么?如果赶快归顺我,还可以保全你的后嗣!”此时宇文化及肯定非常郁闷,一个天下头号大反贼大骂另外一个反贼为啥不忠于朝廷,反而要做出叛逆的行为,而且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引经据典,这简直太过于非主流了一点。基本上在场的众人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估计当时就能吐一地。因此宇文化及当时就被李密如此厚颜无耻地一番话给镇住了,下巴都要掉下来,良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要打就打,说什么废话!”结果被李密又是一番嘲笑。他对身边的人笑道:“宇文化及这个傻瓜还想当皇帝,看我怎么拿棍子抽他!”被李密如此羞辱,宇文化及当然气得发疯。于是大规模打造攻城用具,用来进攻黎阳仓城,李世勣就在城外挖深沟坚守,宇文军受壕沟阻拦,无法到城下。结果被李世勣在沟里又暗暗挖了地道,然后突然奇兵突袭宇文军,击败了宇文化及并焚烧了他的攻城用具。李密不但斗嘴斗赢了,而且又小败宇文化及,很是高兴,在接受了洛阳方面的册封之后又免去了双线作战的威胁,得以将西线的大批瓦岗精锐调到东线对付宇文化及,因此就更不把宇文化及放在眼里。他知道宇文化及缺粮,于是就故意向宇文化及求和,还说要提供粮食给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傻傻地还真相信了,于是高兴万分,不再限制士卒吃饭。可是此时恰巧李密手下有人犯法,逃到宇文化及处,把李密的计谋全部说了出来。这下李密算是捅了马蜂窝。要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哪容得这么三番五次又是羞辱又是耍骗地?这时候他的军粮又吃完了,于是宇文化及在盛怒之下干脆孤注一掷,玩起了“一波流”战术。他指挥全军渡过永济渠,与李密在童山(今河南浚县西南)脚下大战,从早晨七八点打到傍晚六七点。瓦岗军本质是农民军,正面作战本来就不如官军。而李密的看家功夫更是打埋伏敲闷棍而不是硬碰硬地正面对打,因此瓦岗军在与王世充正面作战的时候都屡屡吃亏,要靠别的招数才能扳回来,何况宇文化及手上的骁果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隋军精锐,战斗力更是比洛阳的官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密瞧不起宇文化及,连带着也将骁果的战斗力轻忽到了极点,于是放弃了之前的深沟高垒的防守战术,居然就接下了宇文化及的挑战,打了一场硬碰硬的野战。这宇文化及是个笨蛋,可是手下可都是骄兵悍将,这一下就让瓦岗军尝到了苦头,在宇文军的强力打击之下,瓦岗精锐死伤惨重,李密自己被天外流箭再次命中,这次更厉害,直接就倒撞下马不省人事。李密倒了之后左右亲随居然全跑光了,仅有秦叔宝这个厚道人奋勇杀散追兵,始终护卫李密,之后又收拢溃兵,回头与宇文化及力战,才勉强阻止了宇文军的攻势。可以说要不是秦叔宝的勇武,童山就是李密的葬身之所。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除了骁果凶猛异常之外李密跟对自己人的处置有很大的关系。李密对翟让下手之后瓦岗就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因此对下面的人也就开始摆起了领导的派头,瓦岗军当时不缺粮草,但是除了粮食也就没什么别的了,李密似乎并没有规定在军队夺得财物之后应该如何分配的方案,因此对于立功将士往往没有物质上的奖励,此外就是对新加入的人厚加赏赐,但对于老部下却有些轻忽,赏罚不均自然会引起众人的不满,在李世勣当众表示不满之后李密也并没有醒悟,反而将李世勣直接踢到黎阳守粮仓,将其排挤出了瓦岗军的核心。李密这样干身边的亲信自然会大难临头各自飞,要不是秦叔宝厚道,此仗其实已经输了。“一波流”的精髓就是“你不死,我死”。苦战一天之后瓦岗军虽然非常狼狈,但是总算抵挡住了宇文军的一波攻势,于是不胜而胜,宇文军不败而败。宇文化及这一锤子买卖没能将李密彻底打垮,于是没有粮食的他这一方就垮了,他为了求粮拷打东郡的官吏百姓索取粮食。先前投降宇文化及的王轨等人不堪忍受,全部向李密投降。宇文化及听说王轨叛变,十分惊慌,从汲郡带军队准备攻取汲郡以北各郡县。可是他手下的将领陈智略、樊文超、张童儿等人各自率领自己的部下投降了李密。此时宇文化及知道大事去矣,西面已经是此路不通了,只得带了两万本部兵马朝东行,向魏县(今河北大名西南)而去。
  
  
  李密那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宇文化及给摆平了,正做入主洛阳的美梦呢,谁知洛阳这边发生了兵变。主要起因还是在招安李密上面,为了这个洛阳的怀柔派跟武斗派出现了非常深的裂痕。怀柔派最先目的非常明确,怀柔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的元文都就说得很清楚,赦免李密纯粹是出于利用,等李密打完了宇文化及之后必然两败俱伤,这样再用官爵离间李密的下属,软刀子割肉,把李密最终摆平。可是当形势慢慢发展之后怀柔派似乎真的开始跟李密打得火热,每次李密的胜利都会引起怀柔派的欢呼起舞,他们好像早已忘记了李密以前的叛贼身份,都在为李密最终入主洛阳造势。难道怀柔派真的以为李密接受了几个空口的官衔,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就真的会从此忠于朝廷了么?其实怀柔派那些文官都不蠢,李密入洛阳以后会干什么事情傻子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三国演义》里面鲁肃对孙权说的一席话就将这些人的心态形容得入木三分,鲁肃当时说:“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以图大事。今肃迎操,累官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如今的洛阳怀柔派也是这样,他们迎李密入洛阳都是功臣,以后李密大权在握他们也能继续是高官显贵,他们的利益根本不会受到损失,至于皇帝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但是以王世充为首的武斗派则完全不同,老王与李密恶战数十场,双方的手上都沾满了彼此士卒的血,可谓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要是让怀柔派得逞,他王世充对李密不但一点功劳没有,反而有太多的旧恨在,一旦李密掌握了洛阳,王世充的下场不问可知,所以老王为了自己也必须极力反对让李密入主洛阳。于是老王开始屡屡发表不和谐的言论,一边大骂怀柔派把本应该给有功之人的国家官爵给了李密这反贼头子,一边又恐吓部下说他们杀了李密很多人,日后李密入城他们下场都会很惨。这种煽动兵变的意图让怀柔派十分惊恐,于是元文都等人就准备埋伏甲士,趁王世充上朝之时干掉他。可是这个计划却被懦弱胆小的逃跑将军段达泄露给了王世充,结果被王世充先下手为强,把洛阳内的政敌全部干掉,总揽了军政大权。在这场斗争中,应该最有关系的,但却被双方都无视的就是这个年幼的皇泰主了。当元文都被王世充杀死之前对皇泰主说:“臣今天早上死,晚上就轮到陛下您了!”其实无论是怀柔派还是武斗派得势,这位皇泰主都会是傀儡,区别仅仅是到底为李密还是为王世充服务而已。
  
  
  老王兵变成功,李密的美梦破灭,于是洛阳又回到了宇文化及来之前的状态,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李密继续围攻洛阳,王世充继续苦守,可是李密耗得起,王世充耗不起,洛阳城内已经是极度缺粮,一斛米居然能卖到八九万钱。老王也知道死守下去是死定了,因此拼命地修治器械,重赏将士。当时瓦岗军缺乏冬衣,于是老王还用洛阳府库里面的财物去贿赂李密身边的邴元真等亲信,让李密同意用衣物换粮食的计划,很是坑了李密一把,给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最后李密仗打完了,老王一看李密被打得挺惨,觉得有机会,于是果断决定对李密发起总攻。这次攻击与宇文化及一样也是打得风险极大的“一波流”,可是老王对这次战斗的准备可要比宇文化及周全多了。他事先怕士兵们不齐心,先搞了一场巫术表演,他让左军卫士张永通谎称三次梦到周公,然后转告王世充,会帮他打败瓦岗贼军。因此王世充还兴建了周公庙,又串通巫师宣称周公准备命王世充迅速讨伐李密,肯定会马到成功,如果士兵们不听话,就统统会染上瘟疫而死。王世充的士兵很多都是淮南那边带过来的,因此特别相信这种妖言,士气大涨,纷纷请求出战。最后王世充拼凑出了两万精锐,还搞到了两千匹战马,全军打着张永通的旗号出城与李密决战。
  
  
  而李密方面对老王愿意出城打野战其实应该是再高兴不过了,可是与宇文化及一仗下来精锐士卒与马匹都死伤惨重,士兵人数虽然众多但是乌合之众的比例非常高。李密军中也有明白人,大将裴仁基就说:“王世充率领他的全部军队到这儿,洛阳必然空虚,我们可以分出兵力把守王世充军队要经过的要道,使他不能再向东前进,另挑选三万精兵,沿黄河向西进逼东都。王世充回军,我方就按兵不动;王世充再次出军,我方就再逼东都。这样,我方还有富余的力量,对方疲于奔命,肯定能打败他!”裴仁基说的这一招其实就是李密最开始对付宇文化及的策略,可以说只要按照此策略打,老王死定了。李密也非常欣赏这个策略,他回答说:“您说得很好。但现在东都的军队有三个不可抵挡:武器精良,这是一;作战意图坚决,不惜深入我方境内,这是二;因为粮食吃完了所以战意非常高昂,这是三。我们只要利用城池坚守,保持力量等待,对方想交战打不成,求退兵又没退路,过不了十天,王世充的头就可以到我们手中。”可以说此时的李密脑子还比较清醒。但是坏就坏在李密耳根子软的毛病又犯了,当时李密将坚守的策略与众将商议的时候却遭到了非常多的反对意见,他们的说法就是王世充一直被瓦岗军按着打,现在瓦岗军人数是王世充的许多倍,再说新投降的隋军也渴望在正面战斗中建立功勋,锐气正盛,肯定能一举打垮王世充。大多数瓦岗将领都认为王世充已经是一条死狗,谁都能去打一下,此时不立功又更待何时呢?李密一看帐下诸将几乎都想正面决战,原先挺清楚地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居然也就同意了众将的意见。裴仁基当时就说李密以后必定要后悔。此时魏征也意识到了此战战术的巨大错误,对长史郑颋说瓦岗军应该深沟高垒进行坚守,野战实在不是好办法。可惜也被无视,还被讥讽为老生常谈,气得魏征拂袖而去。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精英和庸人的区别就显露了出来,李密军中的有识之士纷纷表露了他们对未来的忧虑,瓦岗军鼎盛的背后阴影已经开始蔓延。
  
  
  王世充在通济渠南面扎下大营之后,先派了数百骑兵对李密的驻扎在偃师城北的单雄信外马军发动了一次试探性攻击,结果一下子就探出了李密军虚弱的本质。区区数百骑的敌人单雄信居然就有点扛不住,李密只能派程咬金与裴行俨率内马军前去助战。裴行俨很是勇猛,一马当先,可是这次天外流箭找上了他了,一箭就将其射倒在地。老程当时奋力杀散周围的敌人,将裴行俨救起后同骑一匹马返回,结果又被王世充的骑兵追杀,老程的马骑了两个人自然速度慢,眼看追兵杀到,程咬金不愧是被后世描述为“混世魔王”的猛将,拼着挨一马槊,生生将敌人的马槊折断,反身杀光了追兵,这才与裴行俨逃生。一战下来李密手下骁将孙长乐等十余人竟然皆被重创。这一战瓦岗军的弱点暴露无遗,缺乏良好的防护可以说是瓦岗军正面作战能力弱的关键因素。我们看看当时李渊军队的防护能力。李渊有个侄子叫李道玄,十五岁就上了沙场,勇猛无比,后来打窦建德的时候因为冲阵勇猛而被敌人集中射击,当时有句话叫“箭如猬毛”,就是形容射在他身上的箭支插得像刺猬那样。但即便被敌人这样射击,这位李道玄依然生龙活虎,一点事都没有,可见其身上的防护之好。反观瓦岗军上下,李密中过两次流箭,两次都被射得够呛,这次裴行俨又是这样,区区一支流箭几乎就能击倒瓦岗军从上到下的任何一个人,这样的防护能力又如何与精心准备过器械的王世充打正面呢?
  
  
  试探出了瓦岗军果然虚弱之后王世充立刻向李密发起了总攻,这次老王吸取了以前的教训,也开始学习李密打埋伏敲闷棍的阴着,他事先在北邙山的山谷中埋伏了两百骑兵,又精心准备了一个与李密长得非常相像的假货,准备关键时刻拿出来用。而李密却依然自高自大,浑然不防敌人耍手段,居然连大营外围的壁垒都不设了。第二天天亮以后老王趁李密还未列好阵就抢先发动攻击,王世充手下的士兵已经被老王洗脑成一个个战斗机器,凶悍无比,当两军激斗之时老王突然就把之前的假货拿了出来鼓噪道:“李密已经被抓住了!”老王部下可能是有练过,配合得非常好,纷纷高喊万岁相应和。二百伏兵也同时发动,从高出冲杀下来,放火焚烧李密的大营。这两招胜负手一放出,李密立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瓦岗军一溃千里。王世充用他完美的筹划,漂亮地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成功实现了大逆转。
  
  
  瓦岗军惨败之后先前累积的矛盾就一下子来了个总爆发,瓦岗诸将以单雄信为首不论新旧都不肯出死力作战,纷纷向王世充投降。李密当时本部尚有两万余人,本想要回李世勣驻守的黎阳以图东山再起,可是在瓦岗诸将纷纷叛变的形势下,火并翟让杀伤李世勣的往事又重上心头,再加上李世勣先前又是被李密排挤到黎阳去的,这时候李世勣是不是可靠就要打一个很大的问号。因此李密盘桓再三还是没有去黎阳,反而西入关中向李渊投诚。他认为和李渊是同一宗族,又加上有过去联合的“友谊”。虽然之前有些骄傲自大,但是毕竟是他李密阻隔东都,切断了隋军的归路,使李渊不战而占领了长安,等于是为李渊定鼎关中做出了贡献。因此去了关中肯定会受到不错的对待。可是李密的自作聪明偏偏让他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李密觉得对李渊贡献挺大,可是李渊未必这么认为。老李对这帮反王是有名的心狠手毒,有杀错没放过,投奔李渊真可谓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李密就是第一个体会李渊手段的大反王。当然整个行事的过程从表面上来看李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是李密脑有反骨,好好的生活不过,偏偏要造反,自寻死路。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当时李密进入长安之后李渊封他为光禄卿、上柱国,邢国公。要知道李渊入关中之后为了收买人心大肆封官,可以说是“柱国多如狗,国公满街走”,以李密曾经的地位,说封个王都不为过,被封为国公这样的官职,李密在内心深处是很失望的。此外李密还有一个光禄卿的职位,这个职位相当于后世的御膳房大总管,朝廷举办酒宴的时候李密就要出来进献酒食,这简直就是故意在羞辱李密。此外还有朝中大臣有意无意的刁难,甚至还有索贿的。李密所部进入关中之后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供给陷入一个断绝的境地。如果说这些没有上意的默许,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李密堂堂前天下盟主,虽然现在不当大哥了,但是心中总有傲气在。李渊这样对待他,显然就是在逼他造反,然后再名正言顺地解决掉。果然李密就中了计,他的自尊没办法让他过夹着尾巴的生活,只能选择李渊给他安排好的死路。李密当时秘密联络王伯当叛唐,要去河南重新起兵。商议好之后李密就上表要去召集旧部,为唐朝对付王世充增加力量。李渊当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还非常好心同意李密带上王伯当、贾闰甫这些旧部。等李密到达桃林县的时候,李渊又下诏让李密回长安重新商议问题。这里史书上解释是因为朝中众口一词都说李密会造反,此外李密的随员张宝德也在途中上书李渊说李密要造反。其实李密的心思都在李渊的掌握之中,之所以这样干就是为了让李密有造反的机会。李渊催李密回长安的时机选择得非常好,就是李密将要出关但尚未能出去的时候。如果李密在关中腹地,可能就因为不敢妄动而老实地回长安了。如果出了关,那就是龙游大海,再也追不回来了。这个地方恰恰好,既让李密有胆量造反,又不会让他真的逃了。果不其然李密真的杀了李渊的使者,攻陷了桃林县,掳掠一番后向东急行。当时李密身边的最后两个亲信都反对李密的做法,贾闰甫很明确地对李密说这样干是没有机会的,他以前杀掉翟让已经让天下人齿冷,不会再有什么人会投奔他了。还不如回长安,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出关。这番说法大大地揭了李密的疮疤,李密怒不可遏,当时就要杀掉贾闰甫,幸亏王伯当拦住。于是贾闰甫最终与李密分道扬镳。而王伯当虽然也反对,但是他知道李密在长安的日子是多么地耻辱,非常能理解李密的心情,因此明知这是不归路,还是下决心陪李密一起赴死。李密反叛之后唐朝方面的反应堪称神速,当时镇守熊州的是右翊卫将军史万宝,他手下的行军总管盛彦师就对史万宝说:“你给我几千人,我必然能提他们的头回来。”史万宝就很好奇问:“你有什么办法?”盛彦师神秘一笑说:“兵者诡道,不能对你说。”后来李密放了烟幕弹说要去洛州都没能瞒过盛彦师,被盛彦师一个埋伏,直接杀了李密与王伯当二人。如果不知就里的话还以为这盛彦师真是个名将,可是后来反王之一徐园朗叛变的时候这位“名将”就露了馅,被徐园朗一战便俘虏。如果说盛彦师能算准李密的逃跑方向是因为他料敌如神还不如说李密的人里面早就有内鬼。面对更高一筹的李渊,一代反王也只好就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那时英雄——隋唐战史》 第三章 帝国崩坏 第五节 窦建德

窦建德

云雷方屯,龙战伊始,有天命焉,有豪杰焉,不得受命,而名归圣人,于是玄黄之祸成,而霸图之业废矣。

隋大业末,主昏时乱,四海之内,兵革咸起。夏王建德以耕氓崛起,河北山东,皆所奄有,筑宫金城,立国布号,岳峙虎踞,赫赫乎当时之雄也。是时李密在黎阳,世充据东都,萧铣王楚,薛举擅秦,然视其创割之迹,观其模略之大,皆未有及建德者也。唯夏氏为国,只义而尚仁,贵忠而爱贤,无暴虐及民,无淫凶于己,故兵所加而胜,令所到而服,与夫世充,铣,密等甚不同矣。行军有律,而身兼勇武,听谏有道,而人无拒拂,斯盖豪杰所以勃兴而定霸,一朝拓疆千里者哉!

或以建德方项羽在前世,窃谓不然,羽暴而嗜杀,建德宽容御众,得其归附,语不可同日,迹其英兮雄兮,指盼备显,庶儿孙长沙流亚乎!唯天有所勿属,唯命有所独归,故使失计于救邻,致败于临敌,云散雨覆,亡也忽然。嗟夫,此亦莫之为而为者欤!向令运未有统,时仍割分,则太宗龙行乎中原,建德虎视于河北,相持相支,胜负岂须臾辨哉!

自建德亡,距今已久远,山东河北之人,或尚谈其事,且为之祀,知其名不可灭及人者存也。圣唐大和三年,魏州书佐殷侔过其庙下,见父老群祭,骏奔有仪,夏王之称,犹绍于昔。感豪杰之兴奋,吊经营之勿终,始知天命之莫干,惜霸略之旋陨,激于其文,遂碑。

——《窦建德碑》唐魏州书佐殷侔书于河北大名县窦建德庙

在隋末乱世中,农民起义最多,闹得最凶的大体上就是今天山东河北这片区域。因为隋炀帝征高丽,山东与河北这片区域是重点征兵征粮的地方。因此农民的负担最为沉重,天灾人祸加在一起最后激起的反抗也就最为厉害。“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理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镇压,闹得越凶自然受到的镇压就越厉害,也越残酷,在这个最为残酷的环境中脱颖而出的强人便是隋末的第三大反王——窦建德。

窦建德是贝州漳南(今河北故城东北)人,家里世代务农,在当时来说算是小有积蓄。此人的形象在隋末乱世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概括起来就是“出来混的讲得就是一个义气”,因此他非常喜欢仗义疏财,重诺言,讲侠义,当时有次他的乡里有家人丧亲,因家贫无法安葬。此时窦建德正在田中耕种,听闻之后叹息了一番,便将自家的耕牛给了乡人,让其发丧。那个时候耕牛可以说是一个家中最值钱的贵重物,历朝历代都有不允许无故杀耕牛的法令。窦建德为了他人居然能如此急公好义,自然赢得了同乡们的敬重。他这个性格启发了后世小说家和评书先生的大量灵感,不论是后来的《水浒》还是《说唐》,里面的主角不论是晁盖、宋江还是秦叔宝几乎都有窦建德的影子在里面。当然光光是讲义气对江湖好汉来说也还是不够的,还得自身有实力才行,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要是没有实力,那窦建德不过就是个移动的金库。当时就有这么几个不开眼的盗贼光顾了老窦家,结果被老窦埋伏在门边,待盗贼进屋后,先后打死三人。其余的盗贼吓的不敢再进,只好请求窦建德将三人的尸首交还,窦建德让他们抛绳子进来拖。盗贼们于是将绳投进屋里,窦建德非常地狠,他将绳系在自己身上,冒充尸体让盗贼曳出,趁他们不备跃起持刀再杀数人,从此窦建德算是威震四方。我国的封建社会,政府对地方上的统治最多都是到县上,乡里的统治都是要靠缙绅宗族,老窦这样的做派自然在乡里越来越有威信,最后被任命为里长。可是没有多久他就因为犯法而逃亡。具体犯了什么事史书并无明载,根据当时的社会情况,很可能跟隋文帝末年的社会状况有关。隋文帝末年崇尚严刑峻法,严酷到了偷窃一文钱以上的人都要被处死。可是法律尤其是刑法很大程度上就跟防盗门的意义差不多,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玩意,因此普通人不会轻易地去触犯法律,但是对于罪犯来说,这样的严刑峻法很容易就会让犯罪升级,偷一文钱是死,杀人放火劫掠四方也是死,那么原本可能仅仅是偷窃的犯人就会干更加恶性的事情,官府抓捕也会遇到更加暴力的对抗。窦建德这段时间的逃亡很可能就是这种严刑峻法的结果。

这段逃亡生活对窦建德日后的生活影响很大,他很可能在逃亡的途中结识了很多道上的朋友,当然更可能黑吃黑地干掉过更多的人,以至于窦建德在当时的绿林道上名气很是响亮。窦建德逃亡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当时隋炀帝登基大赦天下,因此窦建德也得以回归家乡。这时候的窦建德已经不是一般的有名,后来他的父亲死了,居然有一千多人赶来送葬。送葬按照中国的习俗总有点礼金,一千人的送葬规模礼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都被窦建德所推辞,以人品而论,窦建德可能是当时所有反王当中最好的了。

到了大业七年(公元611年)的时候,杨广第一次讨伐高丽,当时向天下征兵,精兵强将齐聚辽东,于是郡县内就显得很空虚,势必要重新补充新的力量。窦建德因为他的勇名于是被选为二百人长,算是一个小军头。当时他有个朋友叫孙安祖,刺杀了县令之后投奔窦建德。这个人为什么要杀县令史书里面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因为这人因为骁勇而被征兵,他用家里遭水灾,老婆儿子都饿死了的理由不愿去,所以被县令殴打,从而导致后来刺杀行为。一说是因为这人手脚不干净偷羊,最后还是被县令殴打,结果导致刺杀。一般现在多取信第一种说法,可是仔细分析一下却感觉不然。如果按照第一种说法,家里遭灾,老婆儿子死光,无牵无挂岂不是正好可以当兵吃粮?混得好拼出个将军校尉之类的岂不强似在家受冻挨饿么?如果说这人怕死倒也罢了,可是能做出刺杀县令而亡命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胆小的鼠辈。此时隋炀帝当政不久,国力正盛,统治力量还是非常强大,很快就查到了窦建德的身上。老窦见他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就对孙安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预言炀帝征高丽必败的预言,然后就劝孙安祖去附近的高鸡泊(今河北故城西南)落草。窦建德身为国家公务人员不但包庇窝藏罪犯,甚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聚集了几百无产流民和逃兵给孙安祖打基础,这种行为简直是典型的兵匪勾结。如果在一个正常的社会,这种人往往是老百姓最为痛恨的,可是在当时,窦建德却被百姓们视为英雄。当一个社会到了道德观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时候,那么离崩溃也就不远了。在窦建德的帮助下,孙安祖这伙强盗团伙慢慢壮大了起来,孙安祖还自称将军,取了一个非常搞笑的头衔叫“摸羊公”,不知道是不是用来纪念他当年偷羊的壮举。

窦建德后来江湖地位越来越高,当时群盗纷纷起事,他们往来漳南一带,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但唯独不来骚扰窦建德的家。本来窦建德就名声在外,早就是官府的怀疑对象,这下子更为明显,简直就是明白地告诉官府这位窦大哥跟这帮盗匪其实是一家人。当时窦建德带兵在外,县里面居然把窦家给抄了,家里无论少长一律处死。这样激烈的反应其实是非常可疑的,县里面的官员明明知道窦建德在郡里面当军官,却并没有抓捕窦建德本人,而是先抓了窦建德的家属。固然窦建德通匪的嫌疑很大,但是一无证据二无口供,仅仅是怀疑就把窦建德一家都给杀了,让人不得不感觉此中有很大的猫腻。所谓通匪的嫌疑可能仅仅就是一个借口,更有可能是与县里面的某些权力人物有私仇才导致了这种结果。窦建德接到消息之后只能开始逃亡,不得不说窦建德对笼络人心方面很有一手,手下的二百人居然一致跟随他叛逃。有过一次逃亡经验的窦建德头脑非常清晰,他并没有投奔孙安祖,反而去了势力更大的高士达那边入伙。这个选择从今天看是非常有学问的,当时孙安祖的势力刚刚成型,并且自称了将军,此时如果窦建德去了不论在其之上还是之下都避免不了产生矛盾,搞不好就像瓦岗寨那样搞得最后火并。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窦建德很聪明地选择了高士达这边。

以窦建德的威望,东海公高士达对他的投奔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当时就封了他“司兵”(军队指挥)这样的实权职位,可见高士达对窦建德的看重。之后孙安祖与张金称火并一场,结果被杀,其部数千人尽数逃奔窦建德。从此,势力渐盛,壮大到万人。因为窦建德做事非常认真,又能跟士兵同甘共苦,所以窦建德的手下的兵士都愿意为他效死,这样高士达的人马在窦建德的指挥之下战斗力提升得很快。当时山东河北地区“盗贼”蜂起,隋地方政府在与这些“盗贼”作战之时率吃败仗,因此他们的势力发展得非常快。其中实力比较大的就有邹平的知世郎王薄、平原豆子瓯的刘霸道、河曲的张金称等等,这些人的势力小则几万,多则十数万,给隋帝国在山东河北的统治带来了极大的破坏。“盗贼”方面的势力大了自然就会遭到朝廷的大举围剿,由于两次征高丽涿郡都是出兵的大本营,因此涿郡的兵马也最为精锐,于是以涿郡的兵马为主力,在大业十二年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清剿行动。这次军事行动分别是由两个人指挥,一个是太仆卿杨义臣,他率辽东还军数万进攻张金称,一个是涿郡通守郭绚,他率领万余兵马征讨高士达。在没有遇到真正精锐的政府军之前高士达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可是郭绚一来他马上就感到了压力,由于司兵这个职位窦建德做得很好,高士达感觉自己的才略比不上窦建德,于是又封了窦建德为“军司马”,把所有的部队都交给了窦建德指挥。既然高士达给了窦建德这么大的权力,窦建德自然想要让别人看看他也不是浪得虚名,因此就想了一招苦肉计。他首先请高士达负责看守辎重,他自率精兵七千迎击。然后就四处散播与高士达有嫌隙,因此叛逃的谣言。而高士达这边大张旗鼓地宣传窦建德叛变的消息,并且为了取信他人还将一个虏获的妇人冒充窦建德的老婆给杀了。当这种消息传到郭绚耳朵中之后窦建德就向他送上了降书,并且还要做先锋击破高士达立功赎罪。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否则郭绚就会发现这一幕场景与赤壁大战之时周瑜跟黄盖之间的苦肉计多么地相似。窦建德的计划十分完美,郭绚很快就中了圈套。窦建德于是在长河(今山东德州东)设下埋伏,等郭绚一来伏兵突发,大败郭绚,击斩数千人,缴获战马数千匹,郭绚仅仅与少数骑兵逃走。窦建德得势不饶人,急行军追击,终于在平原(治安德,今山东陵县)斩杀郭绚,将首级献于高士达。此战后窦建德可以说是威震山东,风头一时无两。可是好景不长,郭绚虽然失败了,但是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杨义臣。他在成功率军击杀张金称之后立马又对高士达发动了一场大规模地军事行动。杨义臣此人非常善于谋略,用兵诡诈狠辣。他对张金称的时候手中都是辽东作战返回的强兵,但却并不主动出击,而是深沟高垒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当张金称每天率兵来挑战的时候杨义臣总是穿戴整齐率领士兵与张金称约好正面野战,但是每次都放他鸽子让他白等一天。这样天天玩,持续了一个月,把张金称磨得脾气全无。一个月后的一天张金称骂战之后回营,他以为还跟以前一样杨义臣不会出营挑战,因此营地也未作防守。结果杨义臣挑选精锐骑兵两千人,乘夜从馆陶渡河,趁张金称率兵离开营地,即进入张的营地袭击他的辎重。张金称听到这个消息,率兵回救,被杨义臣从后面袭击,张金称大败,仅与身边的人逃到清河郡东。后来被杨善会抓住,当时官吏在闹市中立一根木柱,将张金称的头悬吊起来,展开他的手足,让与他有仇的人割食其肉。张金称也是条硬汉,受此酷刑之时居然放声高歌,直到气绝。

由于窦建德名气大,张金称垮了之后他的残部全都投奔了窦建德。从他们的口中窦建德了解到了杨义臣是个什么人物,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人显然不是现在的高士达军能够对付的。于是窦建德马上进谏高士达,希望暂避锋芒,全军躲入高鸡泊跟杨义臣打游击,等隋军疲惫之后再伺机打击。可是高士达因为击破郭绚而志得意满,开始犯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拒不听取窦建德的正确意见,反而留窦建德守营,亲自率精兵要跟杨义臣正面作战。当然这些表面看上去仅仅是高士达的战略错误,但是如果按照中国历史一直以来的政治斗争论来看,恐怕高士达坚持出击的原因是因为窦建德开始功高震主了。不论是吸引人才还是作战,窦建德的表现都远远比高士达要显眼得多,如果继续下去,主从之势必然会颠倒。此时杨义臣的出现却给了高士达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将连窦建德都畏惧的杨义臣击败,那么军中的重心又将回到高士达这边,从而避免了内讧的风险。也因此高士达是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击败杨义臣,因此初次交锋便猛冲猛打,让杨义臣吃了点小亏。这下子老高可抖起来了,大摆筵席庆祝胜利。窦建德听说高士达这么干,当时就对手下说:“东海公还没完全打败敌人就如此自大,祸事不远了。如果隋兵乘胜追杀,我们这里独木难支。”因此窦建德留下老弱守营,自己率领精锐把守险要。果如窦建德所料,高士达乐极生悲。高士达先前的胜利不过是仗着兵多“乱拳打死老师傅”而已,杨义臣很快就摸清楚了高士达的虚实,五天后再次决战,隋军在其指挥下势如破竹,阵斩高士达。隋军乘胜追击,尾随败兵击破窦建德留守的大营。窦建德一看大势已去,顽抗肯定是死定了,于是率领百骑逃走。杨义臣看高士达已死,觉得窦建德不过是个小虾米,也就没有穷追,窦建德因此逃出生天。不得不说窦建德的运气非常好,此战杨义臣没有抓住窦建德,之后也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他破敌之后向隋炀帝杨广汇报战果,却被奸臣虞世基诬陷他可能拥兵自重。结果糊涂的杨广将杨义臣召回朝廷,将其的部队全部解散,可以说帮助窦建德除掉了一个死敌。这个虞世基是著名书法家虞世南的哥哥,但却是隋末的一个大奸臣,他知道杨广好大喜功,最不喜欢听有人造反,因此就专门瞒报各地造反的消息,就算最后被杨广知道了消息他也要上谗言让杨广不相信,甚至最后连江都兵变的消息也给瞒下。结果此人被兵变成功的宇文化及给诛杀,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要说窦建德毕竟是枭雄,就算是此时一败涂地也没有像丧家之犬一样只会逃跑,他逃到饶阳县之时便乘饶阳县没有防备,攻陷饶阳,又收集了兵卒三千人。此后他返回平原,召集高士达所部的散兵,又将高部战死者安葬,大张旗鼓地为高士达发丧。窦建德在高士达军中本来就是二号人物,此时败而复振,不论从什么角度看他都是高部当然的继承人。高士达的死最终成就了窦建德,让他避免了出现李密那样内部火并的情况。于是他终于自立山头,自称将军。此时周边起义军势力纷纷被官军所击破,他们的残部亦纷纷投奔窦建德,使得窦建德势力越来越大。此后四处攻略,摧城拔寨自不用多说,窦建德领导起义军四面发展的时候显示出了一个领导人优秀的素质。起初,绝大部分的农民起义军见到隋朝的官员及士人一律杀掉,这固然是发自内心的仇恨导致的,但是这种行为对于起义军的危害非常之大,往往使得起义军最后步步维艰以至于最后完全垮掉。而窦建德就非常注意争取这些官吏,并不随便杀人。所以隋郡县的许多官员都主动归附,自然很多城池也都是不攻自破。窦建德军很快发展到十余万人。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正月,窦建德在河间郡乐寿(今河北献县)筑坛,自立为长乐王,年号丁丑,开始设置百官,分治郡县。之后攻占信都(今河北冀县)、清河诸郡,并俘斩隋将杨善会于清河。七月,隋炀帝为解瓦岗军急攻东都之围,命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领三万幽、蓟精兵南下,会同王世充等驰援洛阳,顺路剪灭沿途盗匪。窦建德的地盘恰恰就在薛世雄的必经之路上,因此也是属于需要剿灭的对象。可是此时窦建德军在乐寿周围各县分散收麦,窦建德本人在武强(今河北武强西南)征粮,身边兵马不多。并且薛世雄率领得都是辽东边兵,战斗力非常高,硬拼肯定不是办法。于是他将大部队撤出诸县城,扬言还回豆子航,以麻痹敌人。薛世雄以为窦建德真的怕了,于是放松了警惕和戒备。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窦建德并未随大部队南撤,却率领千余精锐埋伏在距薛世雄营寨一百四十里的地方,筹划一场以少胜多的夜袭。当时窦建德率敢死队二百八十人先行,其余部队尾随,星夜奔袭世雄。窦建德出发前跟部下做了一个很搞笑的约定,说如果到达之时天没亮那就干他一把,如果天亮了那就集体投降。一夜急行军后,距离薛世雄大本营七里井(今河北河间南)还有不到二里时,竟然就要天亮了。窦建德非常懊丧,只得准备投降。就在这时,也许是老天都要帮窦建德,忽然起了大雾,咫尺之间不见人影,窦建德大叫天助我也,窦部也士气大振,于是大家发动突袭,杀将过去。正好薛世雄自恃强大,十分轻敌,扎营居然不设防备,被窦建德率军一阵袭击,薛部朦胧中不知敌人数量,军无斗志,三万大军当场溃败。一个军队一旦炸营,就连神仙来也没法子阻止,薛世雄无法可想,只得与左右数十骑亲兵落荒而逃。薛世雄逃回涿郡后,又羞又怒,不久就发病去世了。河间七里井之战,对隋末的历史的走向有重大影响,这一战成就了两个隋末强人。第一位受益者当然是窦建德,窦因此战而声望倍增,一跃成为河北最强大的起义军。第二位受益者是正在向洛阳进军的王世充,薛世雄死后,杨广任命王世充接替薛世雄,担任洛阳方面的总指挥,这是王世充第一次作为方面军司令,而手下正集合了隋朝各地的精兵,为王世充日后称霸河南准备了实力。虽然称王了,但是窦建德本人依然很是低调,时不时地还上表忽悠下李密,让他称帝,捧得李密很是开心。不过李密一旦动真格的让他去瓦岗,他便当起了缩头乌龟,死活就是不去。

窦建德建立政权后,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兼并战争,首先他瞄准的对象便是当年的“阶级兄弟”——魏刀儿部。当时的农民起义军常常会给自己起一个看起来非常威风称号,当时河北便有这么一家起义军,其首领是上谷(郡治今河北易县)人王须拔,自称“漫天王”,国号燕。二号人物就是魏刀儿,自称“历山飞”,规模很大,其部众号称达到了数十万之多。他们这群人原本是一群流寇,由于长久在边境活动,因此跟突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王须拔率军侵入幽州境内,可是这次踢到了铁板,隋炀帝几次进攻高丽便是以幽州的涿郡为大本营,因此幽州边兵的战斗力远胜于一般内陆政府军。幽州军内良将又多,例如后来的幽州总管罗艺(也就是评书里面罗成的老爹)、薛世雄、薛万彻、薛万钧父子等等,因此在这次行动当中王须拔中流箭身亡,其势力收到了很大打击。之后魏刀儿接过他的衣钵,却被虎贲郎将王辩率步骑兵三千将魏刀儿击败。魏刀儿收拾残部南下河北,以深泽(今河北深泽)为根据地,自称魏帝。转战于博陵(郡治鲜虞,今河北定州市)、信都(郡治长乐,今河北冀县)等地,又将势力发展到十余万人。对于同在河北的势力,魏刀儿对于窦建德来说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定要处之而后快的了。从过往的经历来说窦建德一直表现良好,对上司是忠,对朋友是义,对降者也很宽大,但是枭雄毕竟是枭雄,这次窦建德终于显示出他性格中的另一面。他先假装跟魏刀儿结盟,然后突然袭击,打得魏刀儿措手不及,当时他的另一盟友宋金刚率兵救援,但是也被窦建德击败,最后魏刀儿被窦建德所杀,部众全部被吞并。而宋金刚率四千部众西逃,在拒绝了窦建德的招揽之后投奔了刘武周,后来魏刀儿的部将甄翟儿继承了“历山飞”的名号,也西逃入山西境内。这两个被窦建德放跑的漏网之鱼最后给李渊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也算是老窦间接地阴了李渊一把。就魏刀儿事件来说窦建德的确很是不厚道了一把,但是政治军事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所谓“无毒不丈夫”,窦建德要真是个厚道人,他也活不到现在。

破薛世雄后,窦建德在河北山东一带几无敌手,于是窦军乘胜包围河间郡城(今河北河间),河间郡守王琮依然忠于朝廷死守不降。河间郡城为一郡的首府,城池坚固,加上守城方意志坚决,粮草充沛。在当时那个条件下进攻方最头疼的就是进攻这样的城池,更不要说窦建德的军队还只是一支农民军,远未真正成型。双方从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七月一直打到大业十四年(公元618年,这一年也是唐武德元年)七月,窦建德依然奈何不了河间郡。这时宇文化及在江都叛乱,隋炀帝杨广被害的确切消息传到河间。这个消息彻底击破了王琮的心理防线,他知道再守下去也没有指望了,于是派出使者向窦建德请降。窦建德非常有诚意,他先退兵,王琮等随后率官吏素服面缚至营门,窦建德亲自为其松绑,并将隋朝已经灭亡的事实告诉了王琮,王琮伏地痛哭,窦建德也受其感染,流泪不已。王琮投降之后事情并没有完,围攻河间一年,窦军伤亡非常大,将领们与王琮可以说有着非常大的仇恨,在其投降后居然纷纷要求烹了王琮。但是窦建德此时头脑很清醒,对他的将领们说道,以前在高鸡泊当强盗,不得不杀人,现在志在天下,王琮这种忠臣,招揽都来不及,怎么可以杀?于是传令全军,有敢动王琮的,夷灭三族。窦善待王琮,收到了千金买马骨的效果,在政治上有极大的影响。当时河北、山东仍然有不少地方官员忠于隋朝,与起义军为敌,隋炀帝的去世使他们突然失去了效忠的对象,已不得不投降,但多年征战下,与起义军的仇恨已经很深,投降后是否可以保证生命财产实在难说。窦建德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各为其主,既往不咎的态度,于是各地郡县争相向窦建德投诚。

之后窦建德正式定都乐寿,并将所居之处命名为金城宫,备置百官,准备正式称王。这个王跟之前那个不伦不类的长乐王可不一样,长乐王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号一看就是草寇的玩意,其意义就跟评书里面程咬金的混世魔王差不离,但是现在要正式搞,那就不能乱来,一定要按照正规的皇帝路数。因此总要有点祥瑞才像话。有道是说祥瑞,祥瑞就到了。传说在冬至那天,窦建德正在金城宫设会,忽有五只大鸟降于乐寿,还有几万只鸟相附,经日乃去。此种异象立马被附会为吉兆,于是窦建德便改元五凤。同时又有人向窦建德进献宝玉,经“考证”认为那玉是夏禹当年的宝物。由于此前最强大的瓦岗义军已经垮台,李密也降于唐朝。于是窦建德感觉时机成熟,便听从了孔德绍之言.建国号为夏,算是继承了夏禹的大统,改元五凤,自称夏王。

正式称王以后窦建德也没有放下他四处扩大地盘的脚步,连克易州(治今河北易县)、定州(治今河北定州市)与冀州(治今河北冀县)甚至已经发展到跟李渊抢地盘的程度了。在进攻冀州的时候,冀州刺史曲棱已归附李渊,因此不肯向窦建德投降。可是这个曲棱又是个糊涂蛋,他有个女婿叫崔履行是将门后,吹嘘他有奇术可以使攻城人自败,然后让守城将士都坐着不许动,看他施法。施法过程非常搞笑,学足了《三国演义》里面借东风时候的诸葛亮,又是设坛又是祭祀,然后穿着丧服拄着竹仗在北楼放声大哭。又让城内的妇女在楼顶用裙子向四面扇风。可惜这个世界上以泪杀人并不存在,窦建德自然不会理会这套玩意,照样攻他的城。此时曲棱对女婿的妖法产生了怀疑,准备战斗却被崔履行坚决制止。结果窦建德把崔履行抓住的时候他还在那边哭。可能现在大家会认为曲棱很傻很天真,但是这种迷信的东西可以说是整个中国文化中最大的一个毒瘤,而曲棱这种人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数百年后北宋的徽宗皇帝在开封几乎以如出一辙的方式让“靖康之耻”印在了每个汉人的心中。而千余年后的清廷所一手扶植起来的义和团运动更是让“辛丑条约”的耻辱印在了每个中国人的心中。当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民族需要靠迷信来对抗外敌的时候,那么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窦建德的快速扩张步伐最终在幽州(治蓟县,今北京城西南)停下了脚步。此时的幽州总管罗艺也已归附了李渊,其主要部将薛万钧、薛万彻跟窦建德又有非常大的仇恨,自然不肯倒向窦建德这边。双方谈不拢那就只有开打,幽州对于窦建德来说相当地重要,首先幽州有杨广征高丽时期囤积得大量粮草和装备。然后窦建德的地盘绝大部分在河北和山东,他的东北方与幽州接壤,西方则与李渊的老巢山西相对,从地理位置来说窦建德陷入两线作战的不利战略态势,因此窦建德对于攻打幽州非常地重视,一次率领了十万大军向幽州发起了进攻。罗艺也非常悍勇,当时就要率兵与窦建德决一死战。但是部将薛万钧进言说:“敌众我寡,正面硬碰硬地打肯定会失败,不如让老弱残兵背靠城池,面对河流结阵。敌人必然要渡河来攻击,我请求率领百骑精锐骑兵埋伏在城池侧,等敌人半渡时候发起攻击就一定能获得胜利!”罗艺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就按照这个战术来布置。窦建德军果然被此战术击败,连幽州城的边都没攻到。其实罗艺这样干也是逼不得已,本来幽州的兵力其实并不少,可是在镇压农民起义军的过程中几乎损失殆尽,郭绚、杨义臣、薛世雄等人的兵马均是从幽州抽调而来,这些精锐的损失导致幽州元气大伤,只能面对窦建德的大军苦苦防守。后来窦建德又分兵攻打当地的地主豪强筑成的霍堡和雍奴(今河北武清西北)等县,罗艺派兵救援又将其击败。双方对峙百余日,窦建德终未得手,遂撤回乐寿。当然一次失败是不能让窦建德死心的,第二年他再次麾兵二十万攻打幽州,这次窦建德准备比较充分,一举打到幽州城下,攻城的士兵甚至已经爬到了城楼边。就在幽州城岌岌可危的时候薛万钧、薛万彻两兄弟率领死士百人从地道出击,从后方突袭窦建德的军阵,导致窦建德军惊慌失措而溃败,再次打破了窦建德占领幽州的企图。

窦建德打破李渊包围网的企图失败之后,一个新的猎物又到了他的面前,那就是刚刚被李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击败的宇文化及。对于天下人来说,杀掉了隋炀帝杨广其实是一件大好事,尤其对各路反王形成了事实上的有利形势。窦建德的内史侍郎孔德绍就说了“今海内无主,英雄竞逐”,也就是隋炀帝挂了以后,这个天下从大义上来说就没有真正的主人,大家有能力的都可以分一杯羹。可是对于这位做了大好事的宇文化及来说却成为了天下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这时候各路反王似乎都忘记了隋炀帝的昏庸无道,开始大搞对隋朝的追思活动。李渊当时便放声大哭,说:“我身为臣子,君王失道不能匡扶,岂敢忘记悲伤啊!”窦建德则更为肉麻,他说:“我是隋朝的子民,隋炀帝是我的君王,如今宇文化及弑逆,就是我的仇敌,我不能不讨伐他!”这两位一个逆臣一个巨盗,现在比谁都像忠臣孝子,实在把政治人物厚黑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论哪个都有资格角逐奥斯卡的资格。现在宇文化及所在的魏县便夹在李渊与窦建德两大势力当中,对他们来说宇文化及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上好礼物,谁能先一步除掉宇文化及便能赢得巨大的政治声望,因此这两家对宇文化及开始了紧锣密鼓地讨伐行动。对此宇文化及只能大呼:“我是无辜的!”

宇文化及到达魏县之后已经是穷途末路,内部又开始搞内讧,当年江都之变的核心人物之一的张恺又预谋杀掉宇文化及,可是这位张恺以前在江都不过是一个医正,虽然全程参与了一系列的政变行动,但是毕竟是半路出家,结果还是被宇文化及给发觉,结果被杀。这个张恺是宇文化及的心腹之一,此次政变的失败又牵连了很多人,最后宇文化及身边已经没有了能够信任的部下,想要攻略地方却又四处碰壁。结果只能像隋炀帝那样麻痹自己,天天醇酒美人,花天酒地。醉了以后宇文化及跟宇文士及两兄弟又互相指责,一个骂:“都是你惹得祸!”另一个就骂:“你早怎么不说这话?”吵成一团,清醒了又继续喝酒。这时候聪明人都知道宇文化及已经没救了,于是部属纷纷逃亡。此时宇文化及也知道迟早要完蛋,于是决定过把瘾就死,把当年关系不错的好友,如今的傀儡秦王杨浩杀了,自己称帝,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所谓天家无情,一旦进入到了帝位争夺的漩涡,那么作为一个人的属性必然要抛弃许多,宇文化及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众多例子中的一个而已。

首先发起攻击的是李渊一方的淮安王李神通,由于宇文化及的地盘完全没有纵深可言,因此李神通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直接就攻陷了宇文化及的老巢魏县,斩杀两千余人。宇文化及东逃至山东聊城,拒城死守。李神通穷追不舍,将其围困。宇文化及眼见覆灭在即,于是花血本不惜代价收买山东各路盗贼为其守城。这一手效果非常不错,居然把当年反隋第一人的知世郎王薄给吸引了过来。而李神通虽然首战得胜,但是他毕竟在军事上还是个庸才,此时宇文化及粮尽愿意投降,李神通的副手黄门侍郎崔干就力劝李神通受降。但是李神通贪图宇文化及从江都带出来的金银财宝,坚持要正面打败宇文化及,竟然把崔干囚禁。结果之后宇文士及从济北搞到了粮食,又有大量新招募的盗贼助其守城,因此聊城变得非常难打。后来李神通又连续犯下低级错误,当时唐军连续攻打聊城,贝州刺史赵君德率先登上城墙,眼看聊城要被破,可是李神通因为私人矛盾不愿其立功,居然不派后续援兵,赵君德只能怒骂而退。无法之下李神通派兵前往魏州取攻城器具,可是又被当地人所打败。此时窦建德已经率大兵前来,李神通兵疲力竭只能退走,将宇文化及这块肥肉让给了窦建德。

窦建德一来军势就不是李神通能比的,一拉又是十万大军。本来宇文化及看到李神通退走之后还并没有把窦建德这样的“贼寇”放在眼里,居然敢出城作战。结果被窦建德打得一败涂地,只能又一次退守聊城。可是窦建德可跟李神通不一样,事前准备工作十分充分,撞车,投石车等攻城工具十分齐备,把宇文化及打得抬不起头来。这时候之前为宇文化及卖力的王薄也阵前反水,他跟窦建德本来就是同一地区的老熟人,加上窦建德军势如此雄壮,根本不是他可以抗拒的,因此不如卖了宇文化及,好过一起死。于是在内应的带领下,窦建德仅两天就攻下了聊城,宇文化及与其部众被俘虏。窦建德入城之时也算是做足了戏码,他先以臣子礼节参拜萧皇后,然后又素服为隋炀帝发丧,把当日江都之变的主要参与者当众处决。这其中也有一个好玩的小花絮,北史传说窦建德的老婆曹氏是个母老虎,当攻破聊城之后她怕窦建德被隋炀帝的妃嫔美人给迷住,于是让她们统统出了家。甚至评书里面还有一段曹氏喝醋、羞辱萧氏的情节。不过按年龄算此时的萧后已经是五十多的“高龄”,如果窦建德不是特别地重口味的话,对萧后染指的可能性实在不大。灭掉宇文化及的之后,窦建德获得的好处除了获得了极大的声望之外,还因此与突厥搭上了关系,远嫁突厥的隋义城公主因此派使者来迎接萧后和隋炀帝的孙子杨政道。从此窦建德便与突厥深深地拉上了关系。虽然后来由于窦建德覆灭得太快而让这种关系并没有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但是窦建德的部将刘黑闼依然靠着这层关系而对李渊方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此后窦建德还派使者去洛阳与王世充修好,名义上奉皇泰主为主,于是被封为夏王,可以说此时窦建德的政治地位获得了最为正式的承认,再不是自封的野路子了。

窦建德丝毫没有浪费他所获得的政治优势,没隔多久就向李渊所控制的河北、河南、山东的区域发起了总攻。窦建德这次攻击时间点抓得特别好,此时李渊的老巢山西大部被刘武周所攻陷,连太原都给丢了,以至于李神通与李世勣的河北军团变成了彻底的孤军。最后在与窦建德的决战中唐军全军覆没,李世勣、李神通等唐军重要将领均被俘虏。对李渊来说河北可以说全境糜烂,已经降唐的徐圆朗也在此时叛唐投靠了窦建德。窦建德此时称霸河北,把都城从乐寿迁到了明州,这位隋末的三号反王此时终于达到了他的全盛时期。
实体书连载暂时完结了,其余的因出版社要求不允许连载,请各位见谅!如果觉得内容还不错,还请各位能购买一本支持一下!谢谢!
顶自己!
楼主,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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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比较坑爹,不建议买
恶魔之读书者 发表于 2012-10-30 22:22
顶自己!
不错!超大需要老兄这样的高手!支持你!!!!
东风强劲 发表于 2012-11-11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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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哈!
由于出版社要求,连载只能到这里,谢谢大家观看。
果断京东下单。呵呵,网页看得累。
daidachushou 发表于 2012-11-23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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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哈!
个人比较喜欢古代白话文色彩多一点的历史读物

给你提个意见
多用史料
少用当代语言

历史书记需要有一定的严肃性
个人的东西不要太多
Swift80 发表于 2012-12-1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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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提个意见
你比较适合直接看24史和通鉴
Burger 发表于 2012-12-1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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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   我都有